《家父朱重八》 第一章 身体不好,为什么不早说 “大哥,身体不好,你早说啊!” 明洪武二十五年五月,应天紫禁城,奉安大殿,太子朱标灵柩所在哭声一片。 哭的最伤心的,不是朱允炆、朱允熥,却是朱元璋的嫡次子秦王朱樉,只见他膝行上前,单手扶棺,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任谁看了都是兄弟情深。 可朱樉心里真正想的却是:“大哥啊,大哥,身体不好,你早说啊!我念着咱们从小兄友弟恭,不敢与你相争。父皇偏爱,也不能与你相争。只盼着你当权倾天下的皇,我做无法无天的王。咱们兄弟二人,也算相得益彰。 万万没想到,好人不长命啊! 早知道大哥如此,我老老实实当个贤王也能顺位接班,成为大明帝国的……” 朱樉想到这,越发哭的大声。因为失去的不仅仅是个一直庇护他好大哥,更失去了一个帝国。 身为朱元璋、马皇后嫡次子的他身份高贵,除太子以外无人可及。如果朱樉英明宽仁,贤名布于朝野的话,绝对能顺位接班。 可他偏偏自暴自弃,不顾声誉,荒淫暴虐,成为满朝皆知的荒唐王爷。 事已至此,老爹就算立晋王、燕王、周王、宁王、蜀王也不会考虑他吧? 想通这些的朱樉痛彻心扉,肝肠寸断,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惊的一旁的宗室、勋贵、大臣、太监、宫女无不惊呼。便是刚刚赶来的朱元璋,也是一脸惊愕。 原以为此子已人性泯灭,无可救药,想不到还有兄弟情深的一面,瞬间颇感欣慰,吩咐道:“送其回府,好好休养吧!” 几个时辰过去,躺在秦王府暖榻上的朱爽终于睁开眼,一脸懵逼的望着眼前的汉服美人。 那女人娇声道:“王爷,您终于醒了,好几个时辰不睁眼,可吓死臣妾了!” 朱爽听得有些懵,什么王爷,他虽与明秦王朱樉名字相近,却只是西北大学考古系的一名研究生,随导师一起挖掘明代皇陵。 无意间在墓室摔倒,额头磕在一件像书卷的冥器上,人就晕了,难不成,这就穿越了? 想到这,忽觉头痛无比,似有海量信息灌入脑子,明秦王的所有记忆与不甘,都被朱爽得知了。 “我靠,只是名字相近而已,怎么还重生到这荒唐王爷身上了。虽有锦衣玉食、美酒美人享用不尽,可他,活不了几年啊!” 再看身旁泪眼婆娑的邓氏,心里暗道:“你这作精小能手,还活不过我呢!” 正胡思乱想之际,忽听一个声音道:“吾乃地书之灵,汝得万里江山图,可识气运风水,改地形矿藏,种亿万草木,养天地之灵,当造福一方,渡人渡己。” 朱爽听到这整个人都蒙了,这不是穿越历史吗,咋还带修仙副本呢! 不过转念一想,“穿越”本就不是唯物主义能解释的,这个时空,有满天神佛或高维文明也说不定。 既来之,则安之,内卷那么多年,还不能享受享受了? 一上来就是副国级待遇,不比体制内的基层员工香啊! 想到这,伸手去搂侧妃邓氏,笑道:“爱妃,让寡人抱抱!” 邓氏吓了一大跳,转头看一旁侍奉的婢女、太监,杀人般的眼神扫视一圈,才对朱樉道:“王爷若怜惜臣妾,万不可如此。太子国丧期间,若被人弹劾荒淫,赐死贱妾是小,连累了王爷可怎么办?” 朱爽一听觉得有理,大哥灵柩还在宫里停着。上午哭的不省人事,若晚上醒来便跟邓氏翻云覆雨,只怕老爹能亲手剁了他。 挥挥手说道:“行了,寡人知晓,都下去吧,让我好好静一会!” 邓氏不敢惹朱樉不快,带着一众婢女、太监出房间。 朱樉则躺在床上,琢磨所谓的地书——万里江山图。 刚一琢磨,思绪便来到一个虚空所在,见一个巨大无比的地图浮现在半空中。中间巴掌大的地方亮着,上面赫然飘着雾气一般的“秦王府”三个字。 四周是金陵城,颜色比秦王府暗了许多,出了金陵城便一片黑暗了。 除此之外,地图西北处的“西安府”也亮着,比秦王府亮度略低,跟金陵城差不多。 饱受网文熏陶的朱爽,猜测金陵秦王府和西安府是他的府邸、封地,所以才会被“点亮”。至于金陵府,是自己在这的缘故。 却不知这些被点亮的地方,到底有何用处。 正想着时,但见地图翻转,整个“秦王府”便如《盗梦空间》里演的一般,下面的地窖、水源、岩石还有少量矿脉画面一一呈现。 金陵城自然是有矿产资源的,只是秦王府的位置不多。但万里江山图能看地下万米,竟找到一些余脉。 “我受封西安一府之地,掌关西兵事、专行赏罚、岁秋巡边,总有机会出去寻矿的!到时征发百姓,开矿取利,跑步进入工业时代,利用代差碾压,奉天靖难,未必做不的皇位啊!” “况且老四、朱高炽、朱瞻基虽不错,但大明战神、瓦剌留学生、叫门天子朱祁镇就太差劲了,昏聩程度在整个封建王朝帝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虽不敢保证我的后代里,没有朱祁镇那样的人物,却可以打下大大的疆土,让后人有丰厚家业可败。也可以抢占先机,不给西方崛起机会。再进行政治改革……” “万里江山图”在手,朱爽雄心万丈。目光向上,地图翻转,便是秦王府平面图。 放眼望去,有数不清的小亮点,是府内的花草精华。朱爽随手点了下,但见一个小亮点飘起,浮到地图上空。随后又连点几下,这些亮点都漂起来聚到一起。 “卧槽,可以啊!” 随后,听一个声音道:“草木精华可用于快速种植,请选择种子!” 随即半空中便多了数不尽的植物种子,每样上面又有雾气一般的字样说明。 朱爽震撼之余,很快瞧见几样熟悉的,“西红柿、土豆、玉米、烟草、地瓜、橡胶树,卧槽,太神了!” 第二章 请封皇帝号 大明王朝,没有人比他更懂这几样蔬菜、树木的重要价值了。土豆、地瓜、玉米若在西安府推广开来,养活无数百姓不说,工业化需要的粮食也有了。 烟草、橡胶,一个是堪比金矿般的经济作物,一个是工业革命不可或缺的重要物资,有了这些,秦藩的实力将绝冠天下。 就算建文、燕王、宁王合力对付他,也有一拼之力。当然,建文是不可能跟那几位藩王合作的,把他当头号敌人,倒很有可能。 至于“洗心革面”,获父皇认可,夺太子之位,朱爽就不期待了。实在是他的“恶名”满朝皆知,骤然悔改,谁人能信? 生性多疑的朱元璋,更会以为他是为了太子之位,硬装贤王吧! 最关键的是研究生朱爽重生前只是名学生,一来不知贤王啥样。二来受“躺平思潮”影响,觉得当个荒唐王爷,享受享受也挺好。 事后一支烟……想到这,朱爽的目光落在烟草种子上,伸手往虚空处一挥,但见一道光束落下,心思再动,大片草木精华随烟草种子落在秦王府花园内。 地图上,烟草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发芽,到完全成熟,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若有人在花园内瞧见这一幕,绝对吓得够呛。 朱爽暗暗告诉自己,以后再加速种植,一定要等天彻底黑透。随即叫来婢女伺候其更衣,穿戴整齐后来到后花园,果然瞧见十几株长成的烟草。 见朱爽对着“杂草”发呆,跟过来的太监总管曹锦吓得慌忙跪地叩头:“王爷恕罪,小的也不知这些杂草是哪来的,我这就命花匠将其铲了去。” 朱爽一愣,笑道:“不用,就这么留着吧,我觉得挺好看的!” 说罢一甩袖子信步离开,弄得一众太监面面相觑。一来奇怪这些东西哪来的,二来怎么看都没瞧出哪好看。难道王爷受的刺激太大,转性了? 却说朱爽在府内闲逛,侧妃邓氏很快带婢女、太监赶来。娇滴滴道:“王爷,您身子好些了吗,担心死臣妾了!” 朱爽仔细打量这位在史书名声极差的明秦王侧妃,话说邓氏出身不凡,乃是河宁王邓愈嫡长女,姿色更加不错。面若桃花,媚眼流波,身段妖娆,端是男人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妥妥的小妖精一枚。比他从前爱慕的校花、女神不知强了多少。 更令其舒爽的是,这邓氏言行举止,无一处不在讨他欢心。 “放心吧,本王好的很,倒是你,小心着凉。” “谢王爷,我已命人备好斋饭,王爷且忍耐几日,随便吃点吧!” 听她这么一说,朱爽还真有些饿了,便命人传膳,胡乱吃了几口。 转过天来到紫禁城奉安大殿,继续哭他的好大哥。 对于现代人思维的朱爽而言,他对朱标的印象是极好的,加上原秦王朱樉的思绪与不甘,哭着哭着还入戏了。 心里念叨:“大哥啊,你也算古往今来权力最大、地位最稳的太子了,只是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你宽厚待人,英年早亡,我荒淫无度……!” 朱爽哭到这突然失声了,他原本只是模糊记着朱樉死的也挺早。这会忽然记清楚了,原本历史中,秦王朱樉死于明洪武二十八年四月,也就是说他目前只有三年不到的寿命了。 当然,根据历史记载,是身边三个老宫妇合谋,在他的樱桃煎中下毒。可令他棘手的是,不知这三人是哪个,主谋又是谁啊! 迟疑间忽听一个威严冷漠的声音道:“朱樉,你突然不哭,在盘算什么?” 朱爽下意识哆嗦,抬头望去,见一个穿黑色常服,骨架高大长手长脚,目光凛冽的老人望着他。 那眼神威严至极,似能看穿人的肺腑,吓得朱樉险些把这两天的心里话都说出去。 但他知道,并不能。穿越的事情,如何能说。 朱元璋本就不待见他这个荒唐王爷,若知道朱樉体内灵魂已换,只怕会当成精怪鬼魅夺舍秦王。为保大明江山,将其当场斩杀,永世镇压也说不定啊! 地书之类的就更不能讲了,朱爽心思急转有了主意,叩头道:“儿臣有一言,不知是否当讲,心中踟蹰,所以迟疑!” “说!” “启禀父皇,儿臣是哭大哥,英明宽仁,深得众望,满朝文武及天下百姓,无不盼他有朝一日君临天下,统御四海。然天道无常,令不孝之子苟活,天选之人早亡……” 朱元璋听到这,只觉眼眶发酸,潸然泪下,喃喃道:“不孝之子苟活,天选之人早亡,贼老天,偏不叫俺如意啊!” 朱爽继续道:“大哥虽无天子之名,然临朝监国十余载,深得海内之望,求父皇为大哥正名,追封皇帝号!” 此话一出,奉安大殿内一片死寂,半点哭声都没有。 太子妃吕氏满身素缟,两手下意识攥拳,指节处都白了。 朱允炆表情茫然,旋即不可思议的望着秦王。身在帝王家的他虽年少,却也知法统重要,否则不会一继位就追封老爹为孝康皇帝、明兴宗,来增强自己的合法性。 若不是为了法统,朱棣也不会在靖难成功后,复朱标为懿文太子,废建文的年号啊! 可以说,朱樉这番话,表明了无夺嫡野心,增强了立皇太孙的呼声,如何不令他激动。 秦王不肖,人所共知,可从法理上讲,却也是孝慈高皇后马氏所生的嫡次子,货真价实的“诸王之长”! 没想好如何夺嫡也就算了,这明显推朱标一脉承继大统,却是令所有人都意外的。 朱元璋沉默不语,一双眼睛如鹰隼般死死盯着朱樉,好半晌才道:“这番话,谁教你的?” 朱爽一愣,叩头道:“儿臣所说,俱为心中所想,并非他人教诲,实在是名分早定,一直当他是大明的未来天子。若以太子封号下葬,令儿臣十余年信念落空,不能念头通达,必将抱憾终身,还请父皇成全。” 这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道:“秦王情真意切,还请皇上成全,令满朝文武及四海百姓念头通达!” 第三章 请立皇太孙 朱元璋目光所及,见站起来的是太子朱标的铁杆支持者凉国公蓝玉。不等他发话,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也起身齐声道:“还请皇上成全,令满朝文武及天下百姓,念头通达!” 随后,开国公常升、定远侯王弼、全宁候孙恪、凤翔候张龙、永平候谢成、江阴候吴高、会宁候张温等人,一起站出来,请求追封朱标皇帝号。 见武将勋贵如此,文臣们也纷纷奏请。一时间,本该哀声不绝的灵柩所在,居然群情激奋。 见此情景,朱元璋神色复杂的望着始作俑者秦王朱樉。在他心里,是绝不会把皇位传给秦王的,不为别的,就因为朱樉在西安府胡作非为,招至民怨沸腾,才派太子前往安抚人心、树立声望,考察迁都之事。 结果朱标在西安府忙了三个月,回来一病不起,无药可医。若令朱樉承继大位,置他三十多年对太子的苦心培养于何地,置这一大帮太子心腹于何地啊! 他原本还在立子、立孙上犹豫,见满朝文武如此,一颗心瞬间偏向朱标的子嗣。看了眼书生意气的朱允炆,怯懦迷茫的朱允熥,只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许多。 再瞧跪在地上的朱樉,心道:“他为人荒唐,到底念着兄弟之情,也不枉标儿对他多加维护。” 想到这,但觉鼻子发酸,想嚎啕大哭一场。强忍着冲朱樉道:“你即提议追封,且说说,用什么名号?” 朱爽跪的两腿发麻,战战兢兢,“儿臣读书不多,也不知哪个好,总之觉得孝文、孝康听着不错!” 朱元璋哼了一声,“不学无术!”随即道:“回头再议吧!” 朱爽心一横,忽然道:“儿臣还有一言,禀告父皇!” 朱元璋一愣,灵堂上众人也都惊诧万分,都知道秦王荒唐无比,今儿算得见了。 朱元璋也纳闷,想知道这荒唐出名的儿子,还能说出什么,道:“讲!” “父皇,儿臣请立皇太孙!”说罢一个头磕在地上,不再言语。 可对于灵堂内的众人而言,仿佛身处史无前例的大地震中,天旋地转。 “他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他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那可是至高无上的皇位啊,就算懦弱没用的朱允熥,也想过当了皇上会怎样。这秦王是诸王之长,目前最有资格继承大明天下的,不争也就算了,居然还把朱标的儿子们推出来,他怎么想的。 跪在地上朱爽心道:“赶紧同意吧,出了金陵便如鸟上青天,鱼入大海,再不受羁绊了。到时在西安府整农业大生产、矿山大开发、城市大基建,岂不比在这里快活!” 他熟知历史,深知朱樉的前半生有多荒唐,一桩桩一件件恶行都是有据可查,能找到苦主的。 可不像朱允熥这种看起来懦弱,不如朱允炆孝顺等小毛病,只要表现出纯孝、英明神武便能赢得朱元璋欢心,夺得皇太孙之位。 既然这样,与其坐等不如推动。因为按照历史轨迹,太子朱标是洪武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五日病死的,可直到七月他才被打发回西安府。 而到了八月,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开国公常升、定远侯王弼等一大批勋贵被打发到山西屯田,开展农业大生产运动。 随即九月十二日,朱允炆被立为皇太孙。而到这帮勋贵十二月底回京时,大势已定。转年二月,便是震惊天下的蓝玉案。 可以说,老朱运筹帷幄,每一步都在他算计中。只是没料到朱允炆那么菜,朱棣那么猛。 大一统王朝中,以藩王身份起家造反并且成功的,朱棣是唯一的一个。 左右不能在老朱这继承皇位,朱爽便想加快进度,顺便在朱允炆和满朝大臣这混一波好感。 就冲这近乎拥立一般的功劳,将来削藩,总不好把第一刀砍在他头上吧! 也不求朱允炆长良心,只要他能在逼反朱棣前,别来找自己的麻烦,朱爽就觉这波赚了。 实际上,这近乎拥立一般的功劳确实赢得了朱允炆的好感,这少年眼眶微红,望着朱爽得身影暗暗道:“二叔,允炆若能承继大位,必然不忘今日大恩!” 此时的朱允文不是后来的建文帝,只是一个刚刚失去父亲的文弱少年。更令他惶恐的是,历来废太子一脉,鲜有好下场的。 若换秦、晋、燕、蜀、宁、周等诸王为天子,他只怕要暴病而亡了。当然母亲吕氏有心帮他谋取皇太孙之位,却还没付诸行动。 便在此时,身为诸王之长又有继承权的秦王朱樉居然请立皇太孙,真叫朱允炆感激涕零。 可随后的呼声,又让他的心沉了下去。便听蓝玉朗声道:“臣奏请皇上立朱允熥为皇太孙!” 此言一出,又把奉安大典内的人惊的够呛。 跪在前面的朱爽也吃了一惊,心道都说蓝玉跋扈,今日一见果然不虚。我请立皇太孙也就罢了,只是让父皇在立子还是立孙的路线上早做决定。 蓝玉可好,直接帮老朱指定继承人,你这喝多少假酒啊!莫非以为老朱的刀子不锋利吗? 朱爽抬头,向朱元璋看去,见他目光清冷,没有任何表情,“太子尸骨未寒,尔等便这么急着拥立之功吗?” 众人慌忙道:“微臣不敢!” 朱元璋冷哼一声,径自出了大殿。 朱爽这才松一口气,向后背摸了把,一身的冷汗,锤了几下腿,起身慢慢离开奉安殿。 才走到半路被一个宦官拦住,“奉皇上口谕,请王爷过去!” 朱爽并不意外,他今日的表现太过反常,朱元璋肯定要找他谈的。 原以为是在哪座寝宫、大殿,谁料就是广场一侧的栏杆处。大明王朝的缔造者,贵为九五之尊的明太祖朱元璋,像个老农一般坐在地上,往脸上看还有许多泪痕。 朱爽瞬间被触动,哽咽道:“大哥若在,定不愿看到父皇如此,您,要保重啊!” 第四章 请把大哥封神 听朱樉提及太子,朱元璋老泪纵横,嚎啕大哭,同其他失去儿子的老人并无分别。 朱爽越发不敢动了,只在一旁抹泪陪着哭。至于引他来的太监,早躲得远远的,哪敢听这父子俩对话。 好半晌才听朱元璋说:“今日这些话,谁教你的?” 朱爽叫屈道:“父皇说这话就太小看人了,我也是您和母后所生,如何连这些都想不到了?再者儿臣府内您也知道,哪有厉害人物教我?” 朱元璋听了,认为有些道理,可仍觉朱樉太过反常,逼问道:“你就拿这些话糊弄俺吗” 朱爽讪讪一笑,道:“倒是有人跟我说了几句!” 朱元璋目光如炬,“谁?” “大哥啊!” 朱元璋一愣,旋即勃然大怒,“混账,到这会你……” 朱爽连忙解释:“昨日我在大哥棺椁前哭到晕厥,被抬回府中,迷迷糊糊中见大哥坐在床前,说他这一去,最放心不下的便是父皇。让我千万要改过自新,不可再惹父皇生气。” 朱元璋听了鼻子一酸,险些再次落泪。觉此言虽荒唐无比,可转念一想,鬼神之事渺渺茫茫不可寻,却也未必就是没有。 他一个讨饭的和尚能成为九五之尊,虽靠自己努力和将士们爱戴,就没有天命的缘故吗? 再者朱樉昏迷时心里想着太子,产生幻觉也是有的,如此竟信了七八分,于是道:“然后呢!” 朱爽忙道:“听大哥说,第二放心不下的,便是我了。说我往日种种,皆取祸之道,千万要改过自新,否则不出三年,必有性命之忧。我被他一吓,当时就醒了,哪还有大哥的影子。 一时间好不难过,想大哥说了第一第二,必然还有第三,料想是放心不下允炆、允熥几个孩子。自古以来,废太子一脉哪有好下场。大哥早亡,跟废太子没啥区别。您若选别的兄弟,又有哪个真能容下那几个孩子。 我自知做了太多恶事,臭名昭彰,没资格承继大统,也不想大明江山二世而亡,走秦隋老路。只想着与国同休,子子孙孙永为藩王,保大明江山永固。便想着让您早立储君,安天下人心。” 朱元璋听罢,似不认识的眼神看着朱樉,实想不到这被他骂有如禽兽一般的儿子,竟有这般想法见地。 想了想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思,也不枉太子对你的爱护。只是他为何只见你,不见朕。莫非是嫌俺没哭晕?若能梦中相见,晕死又何妨?”说到这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花雨点般落下。 朱爽看着难受,哭道:“父皇,非是大哥不愿见你,实在是不能啊!您贵为九五之尊,大明天子,自有神明庇护,百邪不侵。他生前虽为太子,此刻却只是个游魂,如何能到您近前,只怕想远远望一眼,都不可能啊!” 朱元璋听这诛心之言,但觉胸口一疼,以手捂心低声道:“痛煞我也!” 吓得朱爽慌忙上前搀扶,“父皇,父皇,您,您没事吧!” 朱元璋起身一把推开朱爽,目光凶狠欲择人而噬,步步紧逼如病虎化身,厉声道:“我欲见他,你待怎说?” 朱爽吓得连连后退,思绪一转道:“父皇可封大哥为降魔大帝,建庙立香火,受世人朝拜。或三五个月,或三年五载,聚信仰成神,来见父皇也说不定。 纵然一时不能得见,我相信他在天有灵,总会有些表示的!” 朱元璋脚步一顿,“若令你去?” 朱爽一拱手,“儿臣愿自发在金陵建一座庙,为大哥塑金身,引香火,受世人朝拜!” “去吧,别再令朕失望了!”朱元璋的语气忽然柔下来,不再像杀伐果断的帝王,倒像一个求儿子办事的老父亲。 他确实是在求朱樉办事,古往今来有哪个帝王封自己早亡的儿子为神的啊?一个都没有! 若他主动提及,势必要在朝堂引起轩然大波。虽然他不怕一切风浪,可毕竟年纪大了,又要为储君铺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由朱樉来办就好说多了,他是出了名的荒唐王爷,比这再离谱的事都干过。他想念大哥,自己出钱建一座庙,怎么了?只怕满朝文武都会当做没看见。 至于朱爽,则是另一番打算。在金陵城为大哥建一座庙,塑金身、聚香火,展现兄弟情深,立一波人设挽回名声。 二来打算让庙前一夜间长出烟草、土豆、西红柿,这可都是大明目前没有的好东西。他便说是太子显灵,自仙界取来造福大明百姓,任谁也不能说不是。 到时借太子名号,推广香烟、土豆、西红柿,绝对事半功倍。 一想到将来大明文武百官都抽“太子烟”的画面,便觉莫名的兴奋。 朱爽出了紫禁城,带着亲卫骑马往北走,不觉间来到鸡鸣寺一带,在附近转了圈,发现城隍庙规模宏大,有正庙、行宫、殿宇、官厅等好几十间。 第一进中为大门,两边塑四大金刚。二进大殿,供着城隍塑像,东西配殿有十大阎罗及十八层地狱诸相,又有高与檐齐的黑白无常站立两边,端是威严至极,香火鼎盛。 朱爽点点头,觉得这地儿不错。新建一座庙宇多花钱不说,关键是没那时间啊! 怎么办,当然是发挥祖传的手艺,抢啊! 吩咐道:“来啊!把人给我轰走,把庙封了!” 秦王府的亲卫,那都是横行无忌的主,当即把马鞭扬起,抽打着往外赶人。 朱爽忙道:“哎,走的就别抽了,碰上不听话的,再动鞭子。” 众亲卫纳闷,王爷何时变得和善了,却没一个质疑的,老老实实的按吩咐照做。 却把赶来的庙祝吓得不行,远远站了喊道:“贵人且慢动手,这里是皇上亲封敕造的都城隍庙,缘何要对百姓下手!” 朱爽背着手,一副电影中反派斜眼看人的架势,“你也知道这里是皇帝亲封敕造都城隍庙,却不知我是何人?” 庙祝见他穿一身黑色常服,又带凶悍的侍卫,料想是来给太子奔丧的国公列候,拱手道:“不敢问贵人名讳!” 朱爽哼了声:“说出吾名,吓汝一跳,我乃是洪武皇帝、孝慈高皇后的嫡次子,秦王朱樉!” 庙祝听这话,当真吓得肝胆俱裂,秦王朱樉那可是出了名的荒唐王爷,杀人无数的主,弄死一个小小的庙祝,简直不要太容易。 当即双膝跪地,哭丧着脸道:“王爷,您请自便,小的,小的……!” 朱樉哈哈一笑:“我还是喜欢你一开始义正词严的样子,你起来恢复下!” 庙祝一愣便想起身,随即哭道:“王爷,小人腿麻了,起不来啊!” 第五章 被弹劾了 将众香客驱赶后,朱爽命庙祝将都城隍庙封了,随即带一众亲卫到工部衙门,来见工部尚书秦逵。 秦逵年事已高,奏请告老还乡没走成,还在衙门当值。得知秦王要征发匠户,自然是不同意的。 朱爽道:“秦尚书,你是要走的,何苦为难我?” 秦逵道:“国家自有法度,我虽挂印在即,不敢片刻妄为。” 朱爽道:“也不强征,按请工匠的市价算钱,总可以吧?” 秦逵迟疑:“没这个先例啊!” “市价三倍!” “呃,要多少工匠?” 纵然是离任在即的老秦逵,也难逃“加钱定律”。他倒没想从中取利,却不好断下面人财路,当即签发文书,命人征集匠户。 朱爽拱手道:“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多谢老尚书帮忙!” 秦逵摆手,“我可没……” 朱爽道:“我懂,放心吧,定钱随后送到,按日结算!” 随即起身告辞,出了工部衙门,贴身侍卫总管秦褔道:“王爷,胡乱抓些匠户就是了,何必出三倍价钱?也太便宜……!” 朱爽笑道:“庙宇、地皮是抢来的,人工就不好再省了。毕竟答应父皇要出资为大哥建庙,总不能一点不花吧?再者要加快速度,保质保量……!” 秦褔一脸钦佩模样道:“王爷思虑周全,是小的想岔了!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盯着这帮匠户,一定让他们加班加点,保质保量,早日把太子庙宇建好!” …… 朱爽强占都城隍庙,为太子塑神像的事,瞬间传遍京城,把文武百官全看呆了。都知道这位荒唐无比,未料能荒唐到这地步。 大部分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一来深受太子大恩,不好出面阻拦。却也有都察院的御史觉得此事不合礼法,上书弹劾朱樉恣意妄为。 朱元璋一反常态的将这些奏折留中不发,御史们也就明白了。 在洪武朝当官不容易,大臣们活的战战兢兢,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者如今太子崩殂,储位空虚,大臣们关心的是储君的人选、性格,真不想再伺候一位铁血君王啊! 是以除了翰林学士刘三吾,再无旁人拿秦王立庙说事。 紫禁城,奉天殿后院。 朱元璋独坐在花园里,面无表情目光深邃,似回忆着什么一般。 自送葬结束后,他便常常独坐在此,回想教育太子的点点滴滴,近四十年的苦心培养忽然没了,任谁都不甘心啊! 可怨谁呢?朱樉吗? 这小子在西安府多行不法,引来御史弹劾,才有朱标奉命西行。他知道这事是引子,却也不能全怪朱樉。 朱标的身体是怎么垮掉的?别人不敢说,他自己心知肚明。 洪武十三年,朱元璋以“谋不轨”的罪名诛宰相胡惟庸九族,同时杀御史大夫陈宁、中丞涂节等数人。罢左右丞相,废中书省,结束了丞相制度,加强了皇权专制。 问题是宰相没了,活总得有人干,谁呢?太子! 基本从洪武十年以后,朱元璋就退居二线了,将朝政大权交给太子朱标,令其有“听断决定,然后奏闻”的权力。意味着朝中文武大臣上报事情时,必须先交给朱标处理,然后才上奏皇帝做最终决断。 有丞相的时候还好,能帮着分担大半。这没了丞相,朱标就相当于丞相,朱元璋则是垂拱而治的君王。 如果把大明比做公司,朱标干的是总经理的活,他爹相当于董事长,能不累吗? 几百年后,另外一个累死的常务副皇帝叫和硕怡亲王胤祥。 朱元璋不知这些,却也隐隐觉得朱标之死与朝政繁忙有关。愧疚之情,无法言表。 这时,贴身老太监低声道:“陛下,翰林学士刘三吾大人来了!” “传!” 没一会儿,一个面容矍铄,须发皆白老头被带了进来,正是已年近八十翰林学士刘三吾。 废除丞相制度后,朱元璋虽未设立内阁,却有翰林学士以供咨询。刘三吾是洪武十八年经茹瑺举荐,进入京城当官的。起初被授为左春坊左赞誉,不久后被擢升为翰林学士,朱元璋经常向其请教治理天下的学问,并将刊定典章礼制及三场取士之法的重任交给他去完成。 是以此人年纪虽大,品级不高,却是洪武朝末期颇具影响力的政治人物。 “老臣,刘三吾,叩见陛下!”说罢便行大礼。 朱元璋摆手道:“都说了,你一把年纪,不必行此大礼!来人,给刘大人搬个凳子来!” 刘三吾却不急着起身,跪在地上挺直腰板拱手道:“礼法不可废,老臣年纪虽长,也要守臣子本分。他日新君年幼,也有天子威严。就怕藩王骄横,坏了国家法度,重现两晋旧事。 臣闻秦王朱樉,横行不法,强占都城隍庙,为太子立神像,开亘古未有之先河……!” “大胆!”朱元璋大喝一声,目光凶狠,厉声道:“你是说,等咱死了后,咱的儿子们,要刀兵相见,杀个天下大乱吗?” 刘三吾叩头道:“微臣不敢妄言,只是以史为鉴,可知兴替。藩王骄横,非国家之福,当以礼法约束,才能使其心向朝廷,为国家藩篱。否则,恐有不忍言之事发生啊!” “哼!”朱元璋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作为这个时代最优秀的军事家、政治家,朱元璋焉能想不到这些?只是心里一直惦记托梦的事,纵然满朝文武都反对,也要给朱标立这个庙,如何肯处罚朱樉。 说道:“朱樉是荒唐了些,终归是兄弟情分好,做的也不算错,京城百姓感念太子恩德,也会希望这庙宇建成吧!” 刘三吾再次叩首道:“陛下,臣怕的就是这个。此例一开,全国上下定有无数的官吏、士绅、豪强效仿,大建太子庙宇。秦王能抢都城隍庙,别的藩王就敢占寺庙道观。地方官吏就敢占百姓田宅,不知要生出多少龌龊事,若令百姓破家失地,毁了太子清誉,反倒不美啊!” 朱元璋听这话,眉头微皱,他是从最底层爬起来的,太了解基层官吏什么德行了。 打着为太子建庙的名义,强占民宅民田的事,还真有可能发生。 若真如此,不托梦也无妨。他日山陵崩,也能在地下相见吧! 第六章 审批准入 朱元璋这些天想的都是跟太子有关的事,也一直惦记托梦的说辞,可谓满心期盼。 但一想到藩王、勋贵、官吏借着给太子建庙的名义强抢民百姓田宅,又觉此例一开,必然祸患无穷,心中纠结,难以决断。 沉默好半天,咬牙道:“把朱樉这混小子,给咱叫来!” 一旁的太监听了,忙打发人出宫找朱樉。 却说朱爽这几日,一心想着糊弄完老爹回西安府快活,对“太子庙”的工程进度十分上心。 每日将近晌午出门,到都城隍庙附近的酒楼大吃一顿,然后听曲喝茶到下午,再去工地转一圈,天快黑时才回府,也是紧忙活。 时间久了,宫里人都知他的作息,便很凑巧的找到正在吃烤鸭的朱樉。 “王爷,皇上口谕,着您即刻进宫!” 朱爽吃的手上都是油,鼓着腮帮子道:“什么事啊,这么急?” “小的也不清楚,只知道刘三吾大人来见皇上,没说多久,便请王爷过去!” “这老儿,定是到父皇身边说本王的坏话了,让他等着吧!” 传旨的太监忙说:“王爷,皇上也等着呢!” “不着急,没看本王还没吃完吗?我跟你说,这的烤鸭味道一绝,公公吃了没,一起吃点?” 传旨公公哭笑不得,忙道:“王爷说笑了,奴婢残缺之躯,怎敢与王爷同坐!” 朱爽点点头,“也是,小二,给这位公公,打包两只烤鸭!” “这,这如何使得?” “叫你拿,你就拿,废什么话!” 朱爽把眼一瞪,传旨太监便不敢言语了,眼睁睁看着秦王胡吃海喝,然后带两只烤鸭进宫。 奉天殿后院,朱元璋跟刘三吾说了会立储的事,才见朱樉姗姗来迟,后面跟着的太监,还拎着一个食盒。 待朱樉行过礼后,问:“怎么,搅了你秦王的雅兴,要在咱的花园里接着吃吗?” 朱元璋自然知道朱樉这几日的作息,本就有些不爽,加上今日刘三吾的话,再瞧秦王的惫懒模样是越发来气。 朱爽却不在意,笑道:“父皇这么说,却是错怪儿臣了。我是觉得这烤鸭十分美味,想请父皇品尝。”说罢将食盒打开,放在老朱面前。 朱元璋轻轻嗅了下,只觉香气扑鼻,再瞧朱樉神色,心里道:“他虽不及标儿英明宽仁,可在孝心方面一向不差。只怪我疏于管教……。” 想到这,越发觉得亏欠,叹道:“我儿有心了,叫你过来,是因为刘大人找咱说了一番话。刘三吾,你把刚才说的,再讲一遍。” 坐在凳子上的刘三吾拱手道:“微臣遵旨!”旋即把刚才那些说辞,详细、展开地说了遍。 朱元璋初听时很震惊,再听感觉便差了许多。加上早饭吃的少,这香喷喷的烤鸭摆在面前,还真有些饿了。 捡一只鸭腿在手,刚吃了几口,便听秦王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原来是担心这个啊!” 刘三吾见朱樉毫不在意,两眼一瞪,胡子微颤,朗声道:“昔年,花石纲之役祸乱江南,酿成方腊之乱,陛下不可不察啊!” 朱元璋听这话,神色一肃,捏着鸭腿问朱樉:“你怎么说?” 朱爽忙道:“父皇,我觉这两件事,不可相提并论。花石纲之役,是乱自上做。苏杭应奉局,也是奉皇命而建,专门为徽宗搜罗奇花异草、嶙峋美石,自然可以拉大旗做虎皮,残害百姓,令天下萧索,民不聊生。 儿臣为大哥建庙立像是自发的,没有皇命许可,一纸诏令便可终结,普天之下,又有多少人敢效仿。 父皇若还不放心,可以一下道旨意,诏令天下,凡宗室、勋贵私自为太子建庙者,革爵问罪。官员、士绅私自建庙者,罢官、流放。 重罚之下,纵然有几个敢效仿,也是癣疥之疾,不足为虑也!” 刘三吾听得目瞪口呆,只觉朱樉说的处罚太过。合着你是王爷,你了不起,你尊贵,你高高在上,想怎么滴就怎么滴,强占都城隍庙也没个说法。 那别人要真的是感念太子恩德,想弄个小庙祭拜,也要被问罪流放吗? 于是道:“王爷所说,刑罚太过,非君子之风。万一有乡间士绅感念太子恩德,愿以自家田宅建庙,又当如何?” 朱爽哈哈一笑:“这有何难,他若真有此心,就写个条陈送到官府,发往秦王府,本王亲自审核,嗯,就叫审批制度吧!” 想到这,冲朱元璋拱手道:“父皇,儿臣想跟您讨个差事,今后无论官民,有想为大哥建庙立像的,都在儿臣这申请审批如何?” 朱元璋听得一愣,未料朱樉能有此言,思索片刻也未弄懂朱樉图什么。 转念在想,忙活给标儿建庙的事,总好过他从前胡作非为,也就同意了。 朱樉听罢喜上眉梢,慌忙施礼道:“儿臣,谢过父皇!” 经过这几日的监工,朱爽发现,一个香火旺盛的城内庙宇在古代就是cbd,中央商务区啊!人气太旺了! 都城隍庙原本在金陵的人气就很旺,听说被他占了要给太子建庙后,每日过来看热闹再顺道吃喝玩的人,简直不要太多。 等过几日庙宇落成,天降“祥瑞”时,人气绝对高到无以复加……不行,还没买地呢,白白帮别人抬价啊! 总之,只要他把金陵“太子庙”的名气打出来,到时手握“审批”大权,绝对有利可图啊! 刘三吾在旁,见朱樉眉飞色舞喜笑颜开,便觉没有好事。可又不知是什么坏事,或者说朱樉还没做坏事,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毕竟“莫须有”这项绝技,他也不是很擅长。只能在心里发狠,一旦发现秦王不法,肯定要狠狠地弹劾。 朱樉则丝毫没有怪罪刘三吾的意思,反倒觉得他给了自己一个神助攻。跟朱元璋告辞后,急急忙忙出了宫,对贴身护卫秦褔道:“赶紧、赶紧,给我买都城隍庙周边的住宅、土地、商铺!” 秦褔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情况,“王爷,怎么了这是?” “时间紧迫,买就对了!” “遵命!” “等会,不能强买强卖,本王要顾及名声!”鉴于身边人的理解能力有限,朱爽特意强调一下。 秦褔有些茫然,旋即秒懂乃至激动的表情,“小的明白,绝不负王爷所托。” 第七章 参观 金陵城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寸土寸金,想买产业可不容易,但凡比较赚钱的买卖都有宗室、勋贵做靠山。 便是秦王府麾下也有不少商人投效,只是在都城隍庙一带铺子不多。 秦褔忙活好几天,也只收了九家铺子,两套宅院,还都是面积不大的那种,一时间心怀忐忑。 朱爽倒不是特别在意,他的大本营在西安府,那才是发展重点,在这纯属率性而为。成不成的无所谓,主要是重在参与。 就像他对立储的态度,反正现在悔改是来不及了,索性当历史进程的加速剂,推朱允炆一把,混一波好感先。 这天,朱爽邀请朱允炆、黄子澄一起参观即将落成“太子庙”。一行人来到门前,见原本的牌匾已摘,换上“降魔大帝庙”五个字。 朱允炆嘴巴微张,表情惊愕,“二、二叔,这不好吧?” 朱樉笑道:“大侄子,这你就不懂了,我这也是为了咱大明江山好。你想啊,百姓愚昧,就喜欢找点精神寄托。与其让他们信白莲教之流,不如信我大哥啊!” “我是说,这降魔大帝四个字……” 朱樉扒拉手指道:“你看,真武大帝是荡魔天尊,钟馗是驱魔帝尊,关羽是伏魔大帝,大哥叫降魔大帝,是不刚刚好!” 黄子澄听这话,忍不住笑了。他是洪武十八年会试第一,殿试第三,现任太常寺卿,伴读东宫,铁杆的太子党。 虽然朱樉最近的作为,让他心生好感,但读书人对不学无术者的优越感,却是天生的。 “王爷,您这话就不对了,关羽现封义勇武安英济王崇宁护国真君,何来伏魔大帝之说,又如何能与太子爷相提并论?” 朱爽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不是吗,我记得好像谁跟我说过啊,是大哥吧,记不清了,记不清了!” 黄子澄听了直翻白眼,没法质疑托梦这事。 朱允炆则跪倒在地,诚心叩拜,低声道:“父亲若在天有灵,当保佑皇爷爷长命百岁,母亲身体安康……!” 朱爽待其起身说:“走吧,去给你父亲上炷香!” 一行人来到正殿,朱允炆瞧见一丈多高、模样有九成相似的父亲金身,一脸惊愕的看了眼朱樉,随即泪流满面,两腿一软又跪下了。 “父亲,父亲,想煞孩儿了!” 朱爽见其情不自禁,悄悄退了出来。黄子澄见状,也觉给朱允炆留个独处的空间比较好,不仅退了出来,还让人把大殿门关了。 然后来到朱樉跟前,施礼道:“多谢王爷!” 朱爽摆摆手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黄子澄说:“可对皇孙而言,这可是他想都不敢想,或者即便敢想,也做不到的事啊!” 朱爽笑了笑,不置可否。心里说,废话,你也不看看嘉靖想认亲爹有多难。 朱允炆登基后,是能追封朱标为皇帝。但也不敢为其建庙塑像封神,因为古往今来没有哪个皇帝这么做过。 如今,朱爽把他想都不敢想的事做了,朱允炆感激涕零,无法言表。 黄子澄作为铁杆太子党,第一心腹,自然要来说些场面话。 那知朱樉只谦虚一下,便死不要脸的承认了,叫他不知该怎么说了。俩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谁也不说话。 过了约半个小时,才见朱允炆走出来,眼眶微红,显然刚刚哭过。 来到朱樉近前,施大礼道:“二叔之恩,允炆没齿不忘,他日定当厚报!” 朱爽忙去搀扶,呵呵一笑道:“都是自家人,何必行此大礼,二叔也不要你如何报答。只要将来少听御史搬弄是非,不因小错怪罪二叔,我就知足了!” 朱允炆“大惊失色”,道:“允炆愚钝,如何、如何……” 朱爽按住他的手,笑着道:“那一日在奉安殿,我冒死上奏父皇请立皇太孙,是觉得诸兄弟不争气,大哥后继有人。大明之望不在允熥,而在你允炆身上啊!” 朱允炆越发“惊惶”,道:“允炆何德何能……” 朱爽重重按了下朱允炆的手,“大明开国近三十年,人心思定,百姓渴求的是休养生息的文皇帝,岂不正应在允炆身上?” 朱允炆听这话,也有些恍惚,暗暗道:“难道真是天命吗?二叔但凡贤明些,少做些荒唐事,我也不敢有此奢望啊!嗯,他要一直这么荒唐,就让他一直富贵安康吧!” 黄子澄在旁道:“秦王此言不差……” 一番商业尬吹后,感觉关系近了不少。朱爽要请客吃饭,朱允炆担心在外时间久了,被朱元璋知道丢了印象分,坚持要回宫里。 却说过几日跟皇爷爷请示了,再请二叔吃饭,酬谢大恩。 朱爽自然没二话,送朱允炆跟黄子澄离去后,一时间无处可去,便先回了府邸。 侧妃邓氏闻听王爷回府,急急忙忙赶来,衣服都不曾换。但见她头发微乱、衣衫轻薄、眼神幽怨,娇声道:“王爷好狠的心,十余日不让臣妾侍寝,每天在外喝花酒,莫不是有了相好的,嫌弃臣妾了吗?” 说罢拿衣袖擦拭眼角,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看的朱爽还真有点心疼,暗暗道:“这茶里茶气的,还真挺带劲啊!” 第八章 太子庙首祭 朱爽熟读历史,对明朝的事了解很多。他知道邓氏不是什么好人,却也谈不上大奸大恶。 她确实苛待正妃王氏,穿皇后服饰,睡五爪金龙床,最终被赐死。可究其根本,却是朱元璋乱点鸳鸯谱惹的祸。 最初,朱元璋为了招揽王保保,在洪武四年将其妹观音奴嫁给嫡次子、秦王朱樉。 而到洪武八年八月王保保去世后,又将卫国公邓愈的嫡长女邓氏嫁给朱樉做侧妃,不传制、不发册、不亲迎,等同于纳妾。 亲王正妃都有金册,上写册封亲王妃的册文。正副使带着去王妃家行“发册礼”之前要先传制,宣制内容一般为“今聘某官某女为某王妃,命卿等行纳徵发册等礼。” 邓氏作为侧妃没有金册,因此也无需传制。更不用秦王亲自上门接,在宫中等着派一个女官就可以了。 一切礼仪规章,都等同于民间纳妾。 问题邓氏是大明开国六公爵之一、卫国公邓愈的嫡长女,要庶出也就罢了。让一个嫡女当妾室,邓氏的痛苦可想而知。 秦王朱樉大概也是觉得亏欠爱妃,对其宠爱有加。 穿越过来的朱爽要说对其没感觉是假的,可因为太子葬礼,没能第一时间睡一起,便有些小抗拒了。 这几日一直借口过于操劳,没住到邓氏屋里。后者最初没太在意,只当他是伤心过度,毕竟与太子的感情是真的好。 可一连数日不到她房里,便真的慌了! 她是侧妃啊,没金册的,能在府里耀武扬威逍遥快活,全靠秦王宠爱。 一旦失了宠,被别的女人踩在脚下,只怕比王氏还惨,她父亲也没十多年了。 可以说,如今的朱樉就是她的天,若失了宠简直不能活啊! 见朱樉饶有兴致的望着她,狐媚一笑,嗲声道:“王爷,奴家做了你最爱吃的菜,还有产自西域的葡萄酒,陪你吃一点,好不好?” 有过舔狗经验,曾被女神横眉冷对的朱爽骨头都快酥了,哪见过这个啊! 纵然是夜场的女人,也都是看钱说话,逢场作戏。 侧妃邓氏却是把他看成自己的天,真心实意讨他欢心啊! “呃!” 朱爽觉得反正自己成了秦王,俩人早晚要睡到一起,大不了以后别让她苛待王氏,别行僭越之举……。 正瞎琢磨呢,一股清香扑鼻,侧妃邓氏已投入其怀中。媚眼流波,体态妖娆,风情万种……。 “走,爷今儿好好喂你!” 邓氏轻笑,声音如黄莺出谷,“明儿也要……。” “都依你,咋也不能让我的爱妃饿着啊!” 说罢将其拦腰公主抱,大步往邓氏的房间去,却把远处的太监、宫女吓得转身就跑。太辣眼睛了,这要是传皇上耳朵里,不定怎么责罚呢! 朱爽却不管那些,反正他“荒唐”人设立二十多年了,大家也都不当回事。就算朱元璋,都懒得因这些小事骂他。 要真是突然变得英明神武,只怕所有人都会疑他包藏祸心啊! “爷,太子没了,您就是嫡长子,理当入主东宫,继承大位,为何要请立皇太孙啊?” 闲暇之余,邓氏躺在朱爽怀里,手指在朱爽胸膛轻绕,仰头问道。 朱爽苦笑,长叹一声道:“哎,只怪当初年轻不懂事,把名声搞臭了! 其实父皇对我,还是偏爱的!你想想,自大哥以下的诸王中,哪个能比过我? 论封号,秦灭六国。论地位,我是宗人令。论出身,我是嫡次子。论姻亲,有岳父宁河王一脉的军中势力,若善待王氏,收草原势力为己用,也不是不可能啊!” 邓氏听这话,杏眼圆睁,“你要宠幸王氏?” “我是在假设,哎,一手好牌打烂了!有实力,没人望啊!” 邓氏听这话,不禁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撺掇朱樉胡作非为,这是生生作没一个皇后之位啊! “爷,就不能想想办法吗?要不我去找父皇说说,千错万错,罪在臣妾,王爷是无辜的,咋就不能让你当太子啊!”邓氏哭的泪眼婆娑,那是真伤心了。 朱爽见了还真有些心疼,忙为其擦拭泪痕,哄道:“听天由命吧,但你放心,我无论什么身份,都永远最爱你,最宠你!” “王爷,奴家此刻,便是死也值了!” …… 转过天,朱爽起床,神清气爽。用过早饭后,带一众侍卫往太子庙的方向去,越走人越多,越走越拥挤。 朱爽骑在马上,心里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来看热闹的不少啊!” 一路走来,不仅有老百姓,还有文臣、武将,或是感念太子恩德,或是瞧个热闹,还真挺多的。 进庙里后,发现皇孙朱允熥、凉国公蓝玉、东莞伯何荣、景川侯曹震等人都到了,聚在一起等吉时。 朱允熥上前叫了声二叔,表情怯懦,局促不安。 朱爽暗暗叹了口气,心道:“难怪老爷子不选你,还要弄出个蓝玉案,是怕走外戚当权的老路啊!” 朱爽宽慰其几句时,朱允炆、黄子澄也来了。 “侄儿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二叔成全!”寒暄过后,朱允炆忽然施礼道。 朱爽笑道:“但说无妨!” “侄儿想在吉时首祭父亲大人,还请二叔成全!” 朱爽听的一愣,心里暗想:“这小子还真不地道啊!老子忙前忙后自掏腰包建庙塑像,要露脸的时候你跳出来了,可见是个面慈心狠的家伙,难怪老四要反你!” 奈何目前的策略就是交好朱允炆,还真不好推辞,迟疑间朱允熥说话了。 “二、二叔,允熥也想一起祭拜父亲!” 朱爽乐了,心说:“看来这个大侄子,也没那么傻,还知道抢救一下的!” 旋即一脸为难的看向朱允炆,后者道:“允熥,二叔花重金为父亲建庙塑像聚香火,用心良苦,万万不可辜负。吉时首祭,众人瞩目,万万不能出错。这几日,我已向黄子澄大人请教礼仪,勤加练习,不知三弟……!” 朱允熥目瞪口呆,讷讷不能言,他最初都没当回事,要不是蓝玉等人请他,都把这茬忘了。却不想朱允炆准备这么充分,有这么重要吗? 便在这时,忽听有人喊:“皇上驾到!” 第九章 显灵 众人慌忙跪下,迎接朱元璋的到来。只见他穿一身黑色常服,面容肃穆,直奔正殿而去。 他一直留心太子庙的工程进度,原打算夜深没人的时候过来。可听锦衣卫奏报,说秦王选了良辰吉日,要弄个小仪式,便有些心动。 最疼爱的儿子走了,能为其做的事越来越少,错过了,可就真的错过了。 是以朱元璋思索片刻决定过来,到了正殿,瞧见一丈多高,面容九成相似的朱标金身,鼻子一酸又忍不住了。 他一生自负铁石心肠,唯独朱标之死让他多次哭到崩溃。不光是父子情深,更因朱标关系着他的一生功业,江山社稷传承。 最中意的继承人没了,谁知大明江山能传几代?他死后,会不会天下大乱,老朱心里没底啊! “儿啊,你好狠的心,咋就说走就走呢!走也就罢了,为何托梦老二,不来见咱?如今为你建庙塑像,聚集香火,你若在天有灵……!” 朱元璋这一哭,也不管时辰,好半天才出来。随后首祭朱标,便回皇宫了,几乎全程不理人。 众人见他表情阴沉,没有敢上前的。等身影消失,才敢大口出气。那种威严压制,似融到众人骨子里,半点冒犯的念头都不敢有。 “行了,咱们也去上柱香,剩下的,就留给百姓吧!”朱爽说道。 朱允炆点点头,深以为然。京城百姓固然爱戴太子朱标,可这么多朝廷大员在,哪个敢进来啊!都得是领导走了,群众才能放的开啊! 却说一众宗室、勋贵、文武百官上香祭拜离开后,百姓们蜂拥而入,求子、求功名、求发财的就不一而足了! 到了晚上,朱爽等邓氏睡了出房门,来府中花园凉亭,心里想着“地书”俩字,思绪便来到一处虚空所在。 但见巨大无比的万里江山图漂浮半空,西安府、秦王府、太子庙三处亮度相近,耀眼夺目,朱爽就是一愣。随即琢磨过味,料想太子庙是他承建,所以才被“点亮”。 收集完府内的草木精华后,又在“太子庙”种下多株烟草、土豆、西红柿。随手一挥,大片草木精华落下,地图上,这些植物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发芽、乃至完全成熟。 做完这一切,朱爽嘿嘿一笑,回房睡觉。 转过天日上三竿才醒,也不急着出门,搂着邓氏在府内饮酒作乐。 快到晌午时,宫里来人,命朱爽即刻前往太子庙,不得有误。 朱爽故作不知,问发生什么事,传旨太监不敢多言,只说奉皇命要他即刻见驾。 朱爽也就不废话了,带着众护卫骑马到太子庙。进了庙门,但见大批锦衣卫把守,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再往前走,见朱元璋望着一片西红柿秧子发呆。 “儿臣,叩见父皇!”朱爽跪在地上行礼。 “起来吧!你可曾见过这东西?” 朱樉起身摇头,“不曾见过,不过大哥给儿臣托梦那日,臣府中花园里,长出不少阔叶异草。” “哦,可是这种?”朱元璋说罢手腕一翻,拿出一只小烟叶来。 朱爽接过,在鼻子处闻了闻,“正是此物,味一样!”随即还给老爹 朱元璋表情茫然,接过烟叶喃喃道:“难不成,真有昊天上帝?秦皇汉武,求仙问药,为求长生尽折腰,莫不是遇到这般祥瑞?可若非标儿显灵,如何会有这等异草,一夜长成?” 朱元璋的庄户人家出身,打小就干活,自然长出还是移植过来的,一眼就能分辨。 最关键的是,这几样异草闻所未闻,从未见过。若不是朱标显灵,又是哪来的?可人死之后,真的在天有灵,是不是说明真有神仙,真的可以长生? 这一刻,老朱几十年来的铁血生涯铸就的信仰,动摇了。 一旁的朱爽却有些懵了,他最初的想法,是讨朱元璋欢心,好能早日回西安府,同时推广新作物。 可瞧老朱的表现,貌似把他引到迷信的路上了! 可转念再想,这是封建时代,有几个皇帝能抗拒长生的诱惑啊!越是雄才伟略的帝王,越想多活几年。 秦皇求长生,汉武问不老,唐宗嗜丹药,刚愎自负的嘉靖皇帝为了修仙,差点被宫女们勒死。 可朱爽万万没想到,老朱这浓眉大眼的,也有长生的想法! “鬼神之事,渺渺茫茫不可寻,顺其自然就好!倒是这几样,料想是大哥显灵,从仙界弄来,孝敬父皇也说不定!” 朱爽言罢,摘一个西红柿,拿衣服擦了擦,道:“父皇,儿臣先帮您试一下!” 张大嘴咬了口,但觉番茄肉沙绵,酸甜的汁水翻涌,浓郁的香味充满口腔,似比小时吃过的西红柿味道还好。却不是那些味道寡淡、硬邦邦的西红柿能比的。 “父皇,这,这太好吃了!” 朱元璋光看朱爽得表情,就知美味绝伦。也摘了个拿朱爽得衣服擦,说:“反正都要洗,别浪费!” 一口咬下去,酸甜的汁水直窜到舌尖,流入咽喉,沁爽到心坎儿里。 “嚯,好吃,好吃,果真是标儿在天有灵,知道孝敬咱!”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朱爽怕他哭起来没完,问:“除了这两样,还有别的吗?” “还有一物,秧子瞧着不成,根茎却有拳头大小,一株能起十多个,遇上灾年,一颗就能救活数人啊!” 朱爽道:“大哥显灵,这三样应该都是不差的!” 朱元璋点点头,把小烟叶塞嘴里了,嚼了几口猛吐出来,连咳好几声。 朱爽忙伸手去搀,“父皇,您没事吧?” “又辣又呛,好像不能吃啊!” 朱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想起来了,大哥托梦那天说过这东西,要烤制之后吸它的烟,然后我府花园里,就长了好多这玩意!” “蠢材,知道为何不早说?” 朱爽委屈道:“我也才想起,哪知道您会生吃啊!” “好,标儿不是给你托梦吗?这三样都交给你了,三日之内,我要知道它们到底有多大用处!” 第十章 愿力 “王爷,这红果拌糖,好好吃啊!” “爱妃喜欢,以后天天吃!” “真的吗?”邓氏一脸惊喜,女人嘛,多数喜欢酸甜的食物。“万里江山图”内的种子,用草木精华种出西红柿品质绝佳,切开了拌上蔗糖,绝对是珍馐佳肴。 “爱妃喜欢,必须是真的啊!” “那,我能拿几个回去,给家母尝尝吗?她年纪大了胃口不好,这东西酸酸甜甜的,母亲大人一定喜欢!” 朱爽道:“当然可以,再带一些土豆,帮我尽尽孝心!” “王爷,你真好!”邓氏娇滴滴道。 “等会更好!” 深夜,朱爽待邓氏睡了,再一次走出房间,来到后花园凉亭,坐下后心念一动,思绪便到一处虚空所在。 但见巨大的“万里江山图”漂浮半空,西安府、秦王府、太子庙三处被点亮,秦王府上空又多出不少草木精华。 令他惊奇的是,太子庙上空居然有数不清的淡黄色小亮点。朱爽伸手碰触,立刻感应到其中蕴含的信息。 “草民苦了一辈子,到洪武爷当皇上,活的才像个人。求老天爷保佑洪武爷长命百岁!” “太子爷,您若在天有灵,保佑我生下一个男孩!” “求太子爷保佑我家谦儿高中秀才!” 朱爽猛地缩回手,一脸震惊,“竟然是百姓许的愿望,这算,信仰之力吗?” 又见其中夹杂着五六个暗红色光点,伸手触碰,便觉被高压电了下一般,钻心般的疼。 蕴含的信息却是:“朱樉,你个大傻逼,老子早晚弄死你!” “我尼玛,谁骂老子?”朱爽一脸不爽,想知道诅咒自己的人是谁,却哪里还分的清是哪个红色光点。 想到这一狠心,用食指碰触一个暗红色光点,瞬间觉得锥心般的痛。 但他生生忍住,便看到光点上空,一个模糊的穷苦老人身影,冲着朱标的神像虔诚叩拜,“太子爷啊,你要真是在天有灵,就把朱樉这个畜生带走吧,可别留他祸害人间了!” 大概是老人的念力太弱,朱爽只看到这,那锥心的痛楚便没了,接触的红色光点也消失不见。 朱爽将手缩回,表情讪讪,第一次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他的多数恶行都是在西安府造的,这要回去建了庙,岂不要收获海量的诅咒、怨恨之力? 虽然单个淡红色光点无法对其造成实质性伤害,可要海量的话,绝对会让他痛不欲生,如被千刀万剐啊! “以后,要对西安府的百姓好点,就当是赎罪了吧!” 想完这些,又伸手到淡黄色光点中,瞬间觉得暖洋洋的好舒服。可获取的信息基本都是,“太子爷一路走好”“洪武爷长命百岁”“保佑我……” “对我的诅咒、怨恨能让我感到剧痛,那求老天保佑我的,会不会让我变得更强大?求老天保佑父皇的,会不会让他身体好一些?要是能将这些愿力分类就好了!” 朱爽刚想完,太子庙上空的愿力就分成许多堆,望向哪一堆,就能感觉无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其中最大一堆包含的信息是:“保佑洪武爷长命百岁”、“保佑皇上长命百岁!” “要是能将这些愿力带到现实中……!” 刚想到这,但见那些“保佑皇上”的愿力飞速旋转,最后融成一颗黄豆大小的淡黄色珠子。 忽听一个声音道:“愿力精华可通过以下方式进入现实世界,请选择种类!” 随即,半空中又多出一株草药、一粒金丹、一个玉净瓶。 朱爽迟疑几秒选择玉净瓶,但见淡黄色珠子投入玉净瓶中,飘在半空中的玉净瓶猛地下沉,飞到“万里江山图”的秦王府处。 朱爽但觉身子一沉,思绪已回到身体内,向四周看了眼,才发现手中多了一个白瓷瓶子。 打开塞子闻了下,一股淡淡清香传来,让人感觉很安心。轻轻晃一下,能感觉是液体。 “这是由保佑父皇的愿力所化,估计给他喝才能达到功效最大化,可怎么才能让他喝下去呢!” “哎,以后要对封地的百姓好点,啥时亿万百姓诚心祈祷,保佑我长命百岁时,估计就真的长生了吧!” “哎呀,本来父皇是不求长生,不吃丹药的,这要是让他喝了,估计就回不了头了!” “如果他发现,真的能减缓衰老,恢复身体机能,不杀功臣也说不定啊!” 朱爽拿着瓷瓶,胡思乱想一大堆,等实在困的不行时,才回房内睡觉。 转过天,带着从工部雇来匠户修烤烟房。 幸亏他是农村出身,小时常去邻居家烤烟房爬里面的横杆玩。做过上烟叶的零活,也听过烤烟师傅说如何掌握火候。 反正烟草这块,能用太子托梦的说辞。西红柿跟土豆的吃法,就不好提意见了,任由厨子发挥。 于是他这几天分别吃到了西红柿炒土豆、西红柿炖猪肉,西红柿拌糖、炒土豆片、蒸土豆、烤土豆等美食。 好在这些都是用“草木精华”种出来的,怎么做都好吃。于是,宫里御膳房的厨师们,也原样把几道菜做给朱元璋吃。 老朱吃过后觉得美味无比,对烟草越发期待,算着日子等朱爽给他送烤烟。 一晃七天过去,第一炉烤烟制成,命工匠们将烤好的烟叶碾碎,用白纸卷出一杆旱烟,拿火折子点燃吸了口。 嘿,熟悉的味道又回来了! 跟在一旁的邓氏见朱爽吞云吐雾,很自在的表情,抱朱爽得胳膊央求道:“王爷,这什么味啊?” 朱爽嘿嘿一笑,将自己抽一半的旱烟塞邓氏嘴里,“吸!” 邓氏猛吸一大口,瞬间腮帮鼓起,眼睛瞪的老大,“咳咳咳咳咳……!” 朱爽忙拍其后背,笑着道:“没事吧!” 邓氏眼睛都红了,噘嘴道:“王爷,是打算呛死臣妾吗?” “我让你吸,也没让你吸一大口啊,你这可好,一口嘬掉大半根,就你这抽法,三口就能肺癌,知道不?” 邓氏有些懵:“肺……什么?” “不重要!” 第十一章 寡人的卧龙 邓氏性格要强,属于不让她做什么却偏要做的那种。见朱爽抽的自在,拿纸学样卷了一根旱烟,用火折子点了,轻轻抽几口,发现味道醇厚,并没有那么呛。 “爷,这抽着也没什么感觉嘛?”邓氏不太理解,朱樉为什么那么愉悦。 朱爽嘿嘿道:“这你就不懂了,爷抽的不是烟,是寂寞!” “寂寞?王爷是觉得臣妾哪做的不好,冷了大王的心吗?”邓氏可怜巴巴道。 “嗨,哪跟哪啊,说点你能懂的吧!这东西,天底下至少有一半男人会喜欢,你说到时咱们秦王府专营香烟,能赚多少银子?” 邓氏眼睛瞬间亮起来,惊喜道:“那岂不是要赚海量的银子?” “必须的啊!” 烟草赚钱是众所周知的事,如2019年中国烟草净利润1.2万亿,而同年六大行的净利润总和也不过1.1万亿。 若能专营大明的烟草行业,秦王府绝对能富甲天下,秒杀一群盐商。 当然,朝中有识之士必然能看到其中蕴含的财富,不会让他安心赚钱的。可即便分润出一部分,这其中的财富也是海量的。 更何况,他有最好的种子,到时最顶级、最赚钱的产品还在他这。 待下人收拾妥当后,朱爽带着随从挑了两担子烟叶来到紫禁城。得知皇上在武英殿办公,径自过去求见。 大殿内,朱元璋正与翰林学士刘三吾、户部尚书赵勉、刑部尚书杨靖商议国事。闻听朱爽带两担烟叶求见,立刻准许。不多时,朱爽领着下人挑担入内。 “父皇,大哥托梦教我的法子还真好使,我把那些烟叶都烤了,特来献给您尝尝!” 刘三吾听这话,眉头微皱。他是个老夫子,讲究子不语怪力乱神,简单说就是不信那些玩意。 虽然太子庙显灵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可因没亲眼看见,他是绝对不信的。 见朱元璋抓起一把碎烟叶闻了闻,忍不住道:“皇上,您是万金之躯,身体安危关系着大明的江山社稷。来历不明或太过奇特之物,还是少沾染为妙!” 朱元璋心道:“生的我都嚼过,还怕这烤熟的?” 却道:“爱卿言之有理,就请先生替朕尝尝此物如何?” 刘三吾一愣,可他知道皇上的脾气,哪敢说个不字。苦笑一声,拱手道:“敢不从命!” 至于户部尚书赵勉、刑部尚书杨靖那都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半个字都不敢多讲。在洪武朝当官,保命的第一要诀就是少说话啊! 年近八十的刘三吾颤颤巍巍来到朱樉跟前,拱手道:“王爷,请了!” 朱爽嘿嘿道:“刘大人,您也是有口福了,新烤出来烟叶,皇上还没尝呢,您就来头一口,还是我帮您卷的,您以后啊,跟儿孙有的唠了!” 说话间,拿纸卷了一根旱烟递给刘三吾,然后掏出火折子,帮其点上。 刘三吾为人谨慎,只吸了一小口,但觉气味独特,清香悠长,倒没什么不适的。吸完后冲朱元璋拱手道:“皇上,在臣看来,秦王供奉之物,并无特异之处,陛下还是少沾染为妙!” “哦!”朱元璋一脸质疑的表情,看向另外两名尚书。 户部尚书赵勉拱手道:“皇上,微臣愿替圣上品尝!” “准!” 朱爽又卷了一根,递给走过来的赵勉,后者施了一礼才接过,点燃后大口吸,瞬间被呛的咳嗽好几声。 朱爽忙道:“没事,刚吸都这样,习惯就好了!” 说话间给自己卷了一根,赵勉抢过火折子,帮其点燃,俩人相对吞云吐雾,看的朱元璋有些忍不住。 “仲宁,你也尝尝?” 刑部尚书杨靖拱手道:“谢皇上恩典,臣家贫,用不起奢靡之物,不敢品尝!” 话说杨靖此人出生在一个平民家庭,年少时聪颖异常,学识渊博。二十八岁参加会试,钦赐进士出身,选为庶吉士,到吏科实习。 一进入仕途,就官运亨通,春风得意。第二年,就升任户部侍郎,期间政绩卓越。洪武22年(1389),晋升为户部尚书,年仅32岁。 洪武23年与刑部尚书赵勉交换官职,到此刻也才35岁。 相较于略显迂腐的刘三吾,杨靖看到的是此物“奢靡”,显然注意到其中的经济价值,令朱爽眼前一亮。 回想曾经学过的历史知识,瞬间对这个内政天才产生极大的兴趣。 想到这,朱爽先卷一根给朱元璋点上,又卷一根递给杨靖,道:“杨大人,不出几年,此物或将流行天下,为朝廷贡献不输盐铁的赋税,有兴趣尝一根吗?” 杨靖听这话眼前一亮,冲朱樉施了一礼,接过点燃轻轻的吸了口,倒也没被呛道,默默吸了一根。 朱元璋道:“仲宁,你觉此物如何?” 杨靖拱手道:“皇上,臣觉得秦王所言或许不虚,只是不知此物成本几何?” 朱爽笑道:“成本这块,还不好说!” 随即冲朱元璋拱手道:“父皇,儿臣自知从前作恶多端、罪孽深重、害苦了秦川大地的百姓。如今有心悔改,想带这三样作物回去推广,令百姓们丰衣足食,不再受饥寒之苦。听闻杨靖大人,学识渊博、品行高洁、精通政务,擅长经济之道,有宽厚爱民之心。想请父皇垂念百姓民生多艰,放杨大人出任陕西布政使,叩请父皇恩准!” 说罢,朱爽跪倒在地,一个头磕在地上,把殿内众人都看呆了。 朱元璋一愣,反复打量跪倒在地的朱樉,沉声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儿臣,真的知错了!” 朱爽说罢,又重重的磕一个头,不再多言,痛哭流涕不止。 朱元璋见了,又心疼又欣慰。这是他的嫡次子,要不喜欢,能把秦王封给他吗?能把汉唐故都西安封给他吗? 奈何期望有多少,这货就让你收获多少失望,他真的是被伤透心了!好在这段时日表现还不错,让失去太子的朱元璋,多少有点天伦之乐的感觉,真要放秦王走,还有点舍不得。 想到这,冲刘三吾道:“传旨,免去杨靖刑部尚书一职,加都察院右都御史衔,兼陕西布政使,三日内出京赴任,不得有误。” 杨靖听这话都懵了,你儿子哭着要走,怎么把我撵出京了? 第十二章 宇宙牌香烟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皇长子朱标,为人友爱、宽厚仁慈,盛德布于华夏,百姓翘首以望……兹特封尔为三界降魔大帝……。” 奉天殿上,宣旨太监一板一眼的念着圣旨,上朝的众官员们则倒吸一口凉气,为朱元璋的举动所震惊。 追封早逝的太子皇帝号也就罢了,封自己的儿子为神,这操作着实没见过啊! 不过,“太子庙”降下祥瑞的事,早已传遍金陵城,衍生出无数版本,说的有模有样,令文武百官好奇不已。 昨儿更听说,刑部尚书杨靖被免去差事,加都察院右都御史衔、陕西布政使一职,出京推广降下的三样“奇珍”了。 而诚心请罪,想回西安府的朱樉却被朱元璋留着不放,让很多大臣猜测不已,莫不是要立这货为储君吧? 虽感觉可能性不大,却也很难讲。 白痴皇帝司马衷就是晋武帝的嫡次子,朱樉荒唐残暴,可怎么也比白痴强吧! 年龄也正好,36岁,称得上是国有长君,社稷之福啊! 这么一想,蓝玉一系的武将和拥护东宫的文官,看站在前面的朱樉,便有些目光不善了! “皇上,臣听说太子庙降下祥瑞,可否告知文武百官,一起为大明江山贺!” 武将队伍中,蓝玉拱手而出,大咧咧说道。 朱元璋面无表情,“樉儿!” “儿臣在!” “便由你向一众大臣解释吧!” “儿臣遵旨!” 朱爽说罢,转过身面向文武百官,笑道:“想必大家这几日也听说了,我也挺震惊的,一夜之间,太子庙的空地长出大片植物,分别是西红柿、土豆、烟草!” “秦王如何知道名称?” “我起的!” “呃……!”众大臣都愣了,震惊于朱樉的脸皮。 却听这位继续道:“想来是百姓诚心祈祷、供奉香火,令大哥在天有灵,取仙界奇珍降临人间。这三样皆为大明未有之物,味道鲜美,世所罕见。” “秦王说的这么神奇,可否拿出来,叫臣等开开眼?”说话的是东莞伯何荣,乃是蓝玉的心腹,一直在密谋推朱允熥上位。 见朱樉似有另辟蹊径,以祥瑞、“鬼神之说”忽悠朱元璋的趋势,便定下来先把朱樉撵出京的策略。 具体手段,却不是弹劾朱樉违法犯罪,毕竟这货就是因为在西安虐待百姓,才被朱元璋招到京城的。他们要做的,是拆穿朱樉所谓的“祥瑞”花招。 一旦能确定朱樉的欺君之罪,别说将其赶出京师,便是将其废为庶人,也有可能啊! 毕竟之前朱元璋就有将其废为庶人的念头,要不是朱标拦着,朱樉早当不成秦王了。 蓝玉这伙人对此知之甚详,决定从这下手。 原以为朱樉会遮遮掩掩,哪知毫不避讳,笑着道:“小王正有此意,来人,把我为诸位大臣准备的礼物奉上!” 话音刚落,便有一帮太监端着托盘出来,每个托盘上都放一堆比毛笔略粗的白纸卷。 “这是,什么玩意?” “太子爷文韬武略,所以,降了一堆白纸为祥瑞?” “这有什么稀奇的?” 一众大臣议论纷纷,朱樉也不解释,直接在身旁托盘拿起一根旱烟,掏出火折子点上,深深吸了口,暗暗道:“要不是答应父皇一年供奉三十万两白银的烟草收益,还真不能让我在金銮殿上卖香烟,要不以后就叫宇宙牌香烟吧!哎,当时怎么就一心想让父皇看到我能赚很多钱呢?大概是太久没受到父皇的赞许了吧!” 朱爽抽着小烟,思绪如飞,他觉得原本的朱樉灵魂虽已被融掉,却还能影响自己。 可在文武大臣看来,这秦王在金銮殿上吞云吐雾,不知吸什么鬼东西,绝无人君之相。 “王爷,这就是您说的,祥瑞?”蓝玉冷笑。 朱爽点点头,“就是这个,凉国公,敢不敢尝一根?” “笑话,蓝某一生杀人盈野,转战万里,会怕这种小把戏?” 说罢拿三根卷好的旱烟放嘴里,接过太监手中的火折子,学样把烟点燃,猛吸了一大口,但觉辛辣之气直冲肺腑,头皮发麻,脑袋微晕,咳嗽声忍都忍不住。 “咳咳咳咳咳……!” “国公,没事吧!” “秦王,你缘何要害凉国公?” 蓝玉一系的武将见状都有些慌,有紧张的围在蓝玉身边,也有捏着拳头质问朱樉的。 朱元璋高坐在上,冷冷的望着下面发生的事,就像他当初,冷冷的望着胡惟庸大权独揽一般。 倒是朱允炆被武将们的大声喧哗吓得脸色难看,一副想上前又不太敢的模样。 “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太文弱,压服不了这帮悍将,若传位给他,为保大明江山社稷,少不得要送这帮老兄弟先走啊!”朱元璋不带感情的想着。 可再瞧被东莞伯何荣、景川侯曹震质问的朱爽,笑容如常,风度丝毫不减,瞬间颇感欣慰。 对他而言,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大号练没了,小号练废了。 可从这段时间的表现看,朱樉的能力与孝心还是不错的! 就不知他是为了讨自己欢心,还是真的已经改了! 问题在金陵城,看不出朱樉是不是装的,唯有让其回到封地,才能看出他的本来面目。 想到这,朱元璋心里有了决断,“可以先让他回西安府,嗯,就一年之期吧,让我看看你的表现!” 第十三章 赵敏原型 官道上,朱爽回望即将消失在地平线上的金陵城,脑子还有些懵。 他之前一心想回西安府,才搞出这么多事,在父皇面前以头抢地、痛哭流涕,结果朱元璋把杨靖外放了。 还以为要等两三个月才能走,便弄出一个“金銮殿送烟”,哪知朱元璋忽然发火,烟扣下了,人赶出来了,嗯,怎么有点钓鱼执法的感觉? 实在搞不懂老朱是怎么想的啊! 可凭他对洪武大帝的了解,这不是一个任性妄为的人,怎么就出尔反尔呢? 琢磨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朱爽也就不想这个了! “嘿嘿,烟扣下来,人赶出来了,这是逼我玩饥饿营销啊!”朱爽嘟囔道。 在大殿上,蓝玉虽然因一次吸三根呛的够呛,却也喜欢上这味道,当下就把整个托盘上的烟都拿走了。其余的武将们一看,自然有样学样。 众文官还看热闹,笑话武夫粗鄙的时候,见户部尚书赵勉也抢了一托盘,哪里不知这是好东西,于是一起动手,整个金銮殿瞬间闹的如菜市场一般。 然后老朱就发火了,将文武百官训斥一番,并没把烟收回,却把朱樉撵出皇宫,还命他即刻出京,滚回西安府。 朱樉又惊又喜,带着邓氏和府中官员、护卫,于晌午时分离开金陵,一路上晓行夜宿,走了一个多月,才回到西安府。 看惯了现代的热闹与金陵的繁华,朱爽对西安的城建并没有太大兴趣,进了城没有丝毫停留,直奔秦王府而去。 秦王府中,得知消息的正妃王氏带着人早早在门外候着。她原本被安置在别院,饮食、器具都是极差的,形同被幽禁。幸好洪武二十四太子朱标巡幸陕西,才算把她救出来。 之后朱樉被招至京城,秦王府便由王氏掌管。 此刻朱樉与邓氏归来,等待她的,不知是何种待遇。 但她也无所谓了,灭国破家之人,苟活至今,还求什么? 不过是活一天算一天,要么哪天自己活够了,三尺白绫。 又或者哪天朱樉死了,被三尺白绫。 左右,不过一死嘛! “王爷,一路上车马劳顿,辛苦了!” 刚下车,就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美妇人,向他屈身行礼。朱爽仔细打量,见此人一双大眼炯炯有神,鼻直口阔、面容白嫩、下颌圆润,双耳招风,可谓女生男相。 若换上男装,单论相貌气度,朱爽都要不及。 在这个女子以娇柔为美,桃花眼、樱桃口为审美主流的年代,王氏不受朱樉待见,也是有缘由的。 更何况此女贵胄出身,不擅曲意逢迎,朱樉早年觉得委屈,夫妻关系能好才怪了。 不过在朱爽看来,却觉得王氏另有一番风情。 上前执手笑着道:“不辛苦,爱妃独守秦地,为家操劳,都是为夫之过啊!” 王氏:“……” 说实话,王氏真的很想撕朱樉的脸,看看是否戴了人皮面具。眼前这人除了样子没变,从眼神到语气在到说话习惯,没一点像朱樉啊! 可见刚从马车里钻出的邓氏那杀人般的眼神,王氏知道,眼前这个,就是她的夫君,大明秦王——朱樉。 “臣妾,谢王爷挂念!” “哎,夫妻一体,说什么谢字!”朱樉攥着王氏的手不松,转头招呼邓氏,“爱妃,走,咱们一起回家!” 邓氏扭着纤细的腰肢走来,朱樉抓着两位爱妃的手正要往府内进,见十三岁的长子朱尚炳拱手道:“儿臣,拜见父王、母妃!” 朱爽一愣,记忆闸门似被瞬间打开,有关儿女的诸多信息全都想起来了。此刻的他有五子两女。 老大朱尚炳十三,邓氏所生,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大人了,所以跟着出来迎接。 老二朱尚烈、老三朱尚煜这会才七八岁,其余的就更小了,所以在府内等着。 “不错,这大儿子都这么大了!” 对于之前读研的朱爽而言,忽然冒出这么一大儿子,真是蛮奇怪的感觉,忍不住感慨一声。 可在其他人听来,就有些怪怪的了。 你这才走大半年而已,又不是几年不回,家里长出个大胖儿子! 王氏想抽回自己的手,发现被攥的很紧,无奈之下,身子往外靠了靠。 “爱妃怎么了?” “臣妾一早出来等大王,水米未进。这会见了,忽然就渴了,想去喝些蜜水!” 朱爽哈哈一笑:“蜜水有什么喝的,来先尝一个柿子,保证爱妃喜欢吃!” 说罢冲身后的太监总管曹锦一抬下巴,后者赶忙从马车中拿出一提篮西红柿。 话说太子庙显灵的那批,自然是存不了这些天的,朱爽想着回来要给王氏和子女们尝鲜,便在太子停过的驿站立上“降魔大帝朱标”的灵位,夜里祭拜一番。 转过天,驿站的空地上,就长出不少西红柿。 却把驿站的人都看傻了,以为真的是朱标显灵,纷纷朝拜,求什么的都有。哪知是朱爽在夜里用“万里江山图”提供的种子和草木精华种的。 将长出的西红柿全部收获后,朱标与邓氏边走边吃,到了王府还剩好几筐。 曹锦端一提篮到王氏跟前,“王妃,请!” 王氏一脸惊诧,拿起一个打量一番道:“这便是,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太子庙显灵降下的祥瑞吗?” 朱爽点点头,笑道:“不错,爱妃觉得如何?” “大明属火德,此物颜色红润,清香扑鼻,前所未见,倒也称得上祥瑞!只是王爷这一路走了四十余日,竟能保存如此之久,稀奇、稀奇!” 朱爽见王氏心思细腻,哈哈道:“王妃想多了,太子庙降下的,早就吃没了!这是本王在驿站祭拜大哥后,显灵降下的。” 王氏听得头皮发麻,“世间安有鬼神乎?” 朱爽叹了口气,道:“我原本也是不信的,荒淫暴虐,恣意妄为,不信人间有报应啊!做了很多错事,伤害了很多人! 如今,我要改过自新,补偿那些被我伤害过的人!爱妃,请受小王一拜!” 第十四章 我要开矿 王氏对朱樉曾有过幻想,那还是洪武四年,她被册封为秦王妃。觉得虽一时不受宠,时间久也就好了。 不想一等就是二十年,从未体会过半点恩爱,更谈不上夫妻之情。她的心,早就死了,泪也都流干了。 纵然一时惊讶,可打心底不认为朱樉能悔改。 二十年都过去了,怎么去一趟京城,就能有这么大变化? 是什么促使他改变,当今圣上吗? 不知下旨申斥多少次,有用吗? 想来还是空出的储君之位,他想要扭转形象,重塑英名,自然不能对我太差! 想到这,虽在炎夏时节,仍觉浑身发冷。 “王爷客气了,都是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往后,好好过日子便是。臣妾等的久了,身子有些乏,就不陪王爷用膳了,还请妹妹好好照顾王爷,臣妾告退!” 说罢深施一礼,转身离去。 朱爽呆住,未料王氏怨念如此大,不过想她这些年的遭遇,也就理解了! 反倒是侧妃邓氏,咬牙切齿道:“这贱人过了大半年舒坦日子,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不过是个下贱蛮女,也敢蹬鼻子上脸,给王爷气受,看我怎么治她!” 朱爽惊道:“爱妃,怎可出此污言?” 邓氏更惊讶,“王爷,您平时不一直这么骂她吗?” 朱爽:“呃……!” 世子朱尚炳实在听不下去了,朱爽带回来的,府内出来迎接的,加起来上百号人。当着这么多人闹家务,父母不怕丢人,他却是个爱面子的。 “父王、母妃,这里不是说话之所,还请移步府内!” 朱爽哈哈一笑:“就是,走,爱妃,咱们回家!” 说罢搂着邓氏,高高兴兴进大门。 院里,几名妾室带着四儿两女出来迎接,又是好一通寒暄。 朱爽命人将准备好的西红柿赐下,侍妾与孩子们哪管什么祥瑞不祥瑞的,命丫鬟清洗一番,张嘴就吃,旋即被这酸甜的味道征服了。 “父王、好好吃啊!” “父王,我还要!” “大王,奴家……” “大王……” 朱樉经过官方认证的女人只有两个,便是正妃王氏与侧妃邓氏。但侍妾、通房丫头一般的女人,共有三十多个,各个貌美如花,体态妖娆,着实很荒淫啊! 转过天,朱爽招来秦王府长史郑元吉,“郑大人,我深感过去罪孽太多,害苦了百姓,现在想补偿一下,你说,从哪入手好!” “啊!” 郑元吉有些懵,未料朱樉能说出这番话。 话说朱樉从前的行为,实在是过于暴虐荒淫,秦川大地的百姓苦不堪言。西安府大小官员,但凡有些良知,没有不骂他的。 郑元吉便是有良知的那种,对朱樉深恶痛绝,绝不违心逢迎。纵然朱樉归来,也只是带人到城外应付一下,打个照面便走。 他知道朱樉厌恶他,还以为个把月见不到呢! 哪想转天就把他叫过来,还说这么一番话,让他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 又或者,此人在说反话! “王爷,但凡王朝初兴,最好的政策便是休养生息,让百姓自食其力,不去打扰,不出三五十年便能府库充盈,国力强盛。是以臣认为,对百姓不打扰,就是对他们最大的补偿!”郑元吉小心翼翼道。 朱爽道:“你说的确实不错,比如汉唐,开国初期都是休养生息,才有日后的国力昌盛。似秦隋那般不恤民力的,都是二世而亡!” 郑元吉一愣,再次怀疑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是朱樉说的。 倒不是怀疑此人的能力,而是以他的人品,不该说这话的。莫不是,又在憋什么坏主意,我得小心应对啊! “王爷所言不差,即如此,就让百姓们歇几年吧!” 朱爽道:“我知是这道理,就是嫌他们发展太慢,你也说了,三五十年才能见效。别的不提,大明开国都二十五年了,我这一路走来,眼见百姓们穷苦不堪,心里不是滋味啊!” 郑元吉又懵,眼神中带着茫然,心道:“百姓这么穷,你心里没点逼数吗?你这秦王宫建的都快赶上紫禁城了,没有百姓们服徭役,哪有这巍峨宫殿!” 试探道:“呃,之前徭役过多,百姓们负担太重,若没那么多徭役,缓个三五年,百姓们的日子,自然就好了!” 朱爽道:“你说这些,本王都懂,就是看着他们过苦日子,心里着急啊!” 郑元吉绕不下去了,直接道:“王爷的意思是?” “开矿,咱们秦川大地矿产资源丰富,若能大规模开采,百姓们有活干,有钱赚,日子自然就好了!” 郑元吉听这话,瞬间目瞪口呆,这时代的矿工,比奴隶强不上多少啊! 这秦王是得失心疯了吗?想让整个西安府的百姓,都去给他挖矿,当牛做马吗? 他怎敢如此? 一定是了,一定是没得到储君之位,要疯狂报复百姓。他是怪西安府的百姓、官员告他的御状,害他失去储君之位,所以要拉众人陪葬啊! 想到这,郑元吉正了正衣冠,肃然道:“王爷,此事万万不可!您要一意孤行的话,本官就只能上奏朝廷,请天子定夺了!” 朱爽被郑元吉的态度吓了一跳,心道:“什么情况,我就说了句开矿,咋跟被踩尾巴一般!” “郑大人,我没打算征发徭役,我是准备雇人,给钱的!” “没?”郑元吉一愣,依旧不敢信朱樉的话。 “不知郑大人,可听过太子庙显灵的事?” “子不语怪力乱神,本官原是不信的。不过太子宽厚仁慈,为天下表率,死后英灵成神,也是有的吧!” 朱爽道:“我也是经大哥托梦,见识了太子庙显灵,才知举头三尺有神明!我的前半生,实在是作孽太多,如今别无所图,只为赎罪。求郑大人看在百姓的份上,鼎力相助,请受小王一拜!” 说罢,深施一礼。 郑元吉此刻,惊讶的无以复加,懵逼的不能再懵逼了。 这朱樉回金陵一趟,换人了?改变也太大了,居然能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王爷若真心悔改,就下一道“罪己书”吧!” 第十五章 开金矿 “罪己诏”是古代帝王在朝廷出现问题、国家遭受天灾、政权处于危难时,自省或检讨过失的一种文书。 朱樉只是藩王,自然不能称“罪己诏”,只能叫“罪己书”。 古往今来,还有没哪个藩王写这东西。郑元吉原以为朱樉会拒绝,哪知秦王哈哈一笑,“年轻人,有错就要认,这罪己……书,我写!”说罢命贴身太监曹锦准备笔墨纸砚。 而他到书案前拿起毛笔,挥毫写下:“大明有天下,封邦建国,期在蕃屏帝室。皇次子朱樉,首封于秦。就藩以来,并无善称,昵比小人荒淫,酒色肆虐境内。贻怒于天,屡遭申斥,终不省悟……” 郑元吉在旁瞧了,心里道:“你还知道自己什么样啊?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知恶做恶,罪不可恕……若能真心悔改,倒也是秦地百姓之福啊!” 正思索间,朱爽已经写完罪己书,拿起递给郑元吉,道:“郑大人,你瞧这个如何?” 郑元吉接过看了遍,反思确实很深刻,称得上自己把自己骂的狗血淋头,“王爷写得情真意切,还望不要失信于天下!” “那是自然,郑大人还请放心,小王这次,是真心实意要造福百姓的!” 郑元吉总算信了一小半,施礼道:“那下官就看王爷的作为了!” 朱爽道:“郑大人,您是王府长史,可不能坐着看,好多事还要您出面去做呢!” “王爷吩咐便是,无需如此客气!” 心里暗暗道:“竟看不出半点焦躁暴虐的样子,竟真的改了?稀奇,稀奇!” 旋即告辞出殿,命王府书吏抄写多份,用了秦王大印,贴遍西安府。 却说一张张文书贴出来,立刻引来百姓围观,有识字为百姓宣读,却把众人都听傻了! 秦王,居然认错了?不是真的吧! 还说要善待百姓,造福秦川大地,怎么叫人不敢信啊! 有上了年纪的老人,痛哭流涕道:“其实王爷刚来时,还是做一些好事的,都是被那些小人带坏了!” “好好的爷们,都是叫狐狸精给带坏的!”一旁的中年妇人咬牙切齿,低声咒骂。 “王爷啊,你只要不折腾,咋都行啊!” …… 秦王府,承运殿内,朱樉不知百姓反应,此刻思绪落在“万里江山图”上,查看西安府的矿产资源分布。 为了能取信于民,尽快扭转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朱樉决定先在西安城附近找矿藏,而对百姓吸引力较大的,莫过于金矿了。 陕西采金历史悠久,秦汉以后,就是重要的砂金产地,矿产资源较为丰富。而到新中国后,年产量超过万两县的是潼关县,年产黄金万两的矿山有2个,即东桐峪金矿、潼关金矿。 这两处矿上储量大,产量多,唯一的缺点就离秦王府略远,二百里路,来回走都要不少时间。 不过要是开采出来,搞大开发的启动资金可就有了。 毕竟秦王府虽富足,供他挥霍是不缺。但要指望用秦王府的钱来开发秦川大地,就有些杯水车薪了。 “咦,有古墓!” 朱爽用万里江山图查看地下情形时,一连发现许多古墓,最初觉得阴暗渗人没多想,瞧见这样的画面就赶紧划过。一连看了不少,心里有了想法。 “这陪葬品不少啊?我当初就是因为晕倒在古墓中,才得以穿越,还得了这万里江山图,看来这大墓中,好东西不少啊!” 不过转念一想,挖坟盗墓有损阴德,谁知这个世界,是否真有鬼神? 万一祸及己身或子孙就不好了,想到这便绝了查看几位帝王陵墓的想法。 正胡思乱想时,贴身太监曹锦来报,“王爷,长史郑大人求见!” “以后郑大人来见我,无需通报,还不快请?”说罢起身迎接。 “王爷,您的罪己书,我已命人贴遍西安府大小城池,据下面的人反馈,百姓们还是很激动的。” “如此,再好不过!郑大人,请再发一道文书,就说潼关有大型金矿,本王将组织百姓采金,有愿参与者,管接送,包食宿,一日两百钱!” 郑元吉听得一愣,一日两百钱,这要干上一个月,就是六两银子,一年就是七十二两啊! 在这个时代,知县一年也只有四十五量,那是绝对的高薪啊! 问题是秦王府的钱,有命拿吗? 再者说,这时代的金矿,几乎都是朝廷组织开采,一向是封锁消息,严禁出入,普通百姓有命赚,未必有命花啊! 等会,潼关,大型金矿,哪来的消息?他在秦王府做长史多年,一向消息灵通,怎么不知有这事? 郑元吉思绪如电,一瞬间想了许多,却道:“王爷,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准确吗?” “千真万确,准的不能再准!” “若真有金矿,征发囚徒便是,组织百姓……”郑元吉虽是爱民的好官,却真没见过组织普通百姓参与采金的。 毕竟这时代的矿山死人太多,还是用囚徒比较好。 朱爽哈哈一笑,“郑大人,你之前一直劝我善待百姓,我现在给百姓们指一条发财的路,你怎么还拦着了!一天两百钱,若做满一个月,可就是六两银子,对于百姓而言,这可是难得的发财机会啊!” 郑元吉苦笑:“王爷,百姓不易,可有命赚也得有命花啊!” 朱爽瞪眼,“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觉得本王舍不得赏钱吗?” 郑元吉苦笑,“当然不是,只是觉得肯进山采矿的,多数穷苦至极,没钱没势。王爷开恩,给他们如此高的赏钱,必然会招来土匪、恶霸、白莲教妖人等觊觎,倒那时敲诈勒索、杀人越货也说不定啊!” 朱爽听了,深以为然。别的不说,金矿一开,必然引来四方觊觎。豪绅、土匪、白莲教的妖人,哪能让他安安稳稳采金子。 到时肯定要派府中护卫前去驻扎的,矿工都给这么多,护卫的赏钱也不能少。 幸好潼关的矿山是富矿,储量丰富,又有“万里江山图”能做手脚,让采矿难度降低。不然这么撒银子,可就亏了。 第十六章 内卷无处不在 长安县一处告示栏前,围满了穷苦百姓,听识字的人念完榜文后,立刻议论纷纷。 “一日两百钱,都快赶上我七日工钱了!” “能买五斗米啊,要买猪肉,有十斤呢!” “这狗王爷说话算数吗?” “算数?不一刀宰你了就不错了!” “可这钱也太多了!”说话的汉子咬牙切齿,他力气颇大,每日在城内四处做工,也就三四十钱,勉强糊口而已,看不到任何希望。 这一日两百钱的收入,别说是去采金,就算卸人大腿,也要考虑考虑了。 两百钱啊,有谁能抵抗五倍以上收益的诱惑啊! 当然是那些被秦王恶名吓坏的百姓了! 从前征发徭役,一个大子不花,还得把人往死里用。 这忽然给钱不说,还出价五倍以上这么高,多少有些叫人受不了! 这一日,西安到处都在议论秦王要开金矿,一日两百钱雇工的消息。 新任陕西布政使、都察院右都御史杨靖听了传闻眉头一皱,不知朱樉要搞什么鬼,思量半晌,决定亲自拜见一下。 来到秦王府,投了拜帖,很快大门一开,朱爽带着府中官员迎了出来。 “杨大人,害你骤然出京,离家千里,寡人之过也!” 杨靖笑道:“能为天子牧守一方,造福百姓,是下官的夙愿,还要多谢王爷成全!” “啊哈哈,杨大人,请!” “请!” 进了秦王府,到承运殿落座后,杨靖开门见山,“王爷,下官听说,秦王府在潼关发现金矿,要以一日两百钱的价格,雇人开采,不知此事……!” “不错,正是寡人所为!” 见杨靖一脸迷惑的表情,朱爽叹了口气,解释道:“杨大人,寡人是真心要悔改,要造福百姓的,否则,何必开这高价?纵然不请雇工,我便开不得金矿吗?” 杨靖闻言苦笑,觉得此言不虚。若按秦王以往的风格,花钱,花什么钱,开玩笑! 征发囚徒、征发徭役、征发士卒,每日管饭就能把金子采出来。 花钱?只管饭能花多少? 跟采金子的收益相比,九牛一毛啊! 想到这,杨靖觉得朱樉应该是真的悔改了,否则不至于这么做。 若出尔反尔,失信于西安府的百姓,多毁名声啊! 当然,他本身也没啥名声。 “如此,下官便替百姓们,感谢王爷恩德了!” “杨大人客气了,都是为朝廷做事,保大明江山,谢不谢的,就见外了!” 杨靖有些不自在,毕竟朱樉的表现,跟传闻中的差别太大,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准备起身要走,可转念又想,在陕西一任好几年,少不了跟秦王打交道,还是拉拉关系比较好。 “王爷,下官听京城来信说,香烟已流行开来,达官贵人皆以抽太子烟为荣,价格一日三涨,还有价无市啊!” 朱爽哈哈一笑,道:“我听说,有文臣上奏,自家的香烟被武将抢了!” 杨靖苦笑,“何止被抢,这些天,京城盗案频发,户部尚书赵勉的家都被盗匪光顾,把他存的烟全偷了。气的赵勉在奉天殿上哭天抹泪,皇上大怒,已派锦衣卫去查了!” 朱爽笑道:“利之所在,千万人往矣,可见民心不可违啊!” “君子爱财,取值有道,道义不可废!” “啊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所谈甚欢。朱爽留杨靖用餐,为后者婉拒。 洪武初年,朱元璋分封诸王时,设立王相府,以地方大员兼任王府左右相。不过后来发现藩王势力过大,便把王相府裁撤了。王府诸官吏,以长史为首,且不再兼任地方职务。 杨靖要避嫌,匆匆忙告辞而去。 朱爽也不在意,继续推进开矿大业。 却说经过各种内心挣扎后,第一天,只有八十多人报名。第二天,报名人数过五百。第三天上午,报名人数到八百后,秦王府潼关矿业矿工招募处就关门了。 挂了个告示,称招工名额已满,不再接受报名。 这可把聚集的百姓整懵了,我就犹豫犹豫,咋就不要人了? 一日两百钱,一个月六两银子啊! 没报上名的百姓,有的悔恨,有的叹息,也有咒骂的,“都是有命赚没命花的短命鬼,秦王府的钱,当真那么好拿嘛!” “就是,古往今来,咱们这些卖力气的,何时听过一日两百钱的高价!” “就是,就是,金子应该能采到,就是拿钱的时候,嘿嘿!” 百姓们聚集不散,议论纷纷。 偏在这时,一个妇人冲出来,拽一个中年汉子就打,哭丧道:“你个夯货,秦王府的工也敢做,真要死在外面,叫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 汉子任婆娘捶打,也不还手,仰面冲天,咬牙道:“如今这样,便活的下去吗?” 妇人哭道:“纵然再苦,也好过家破人亡啊!” 负责招募事宜的总管太监曹锦刚好要走,瞧见这幕冷笑:“呦,叫你这公母说,我们秦王府成吃人的狼窝了!” 围观的百姓纷纷侧目,怒视这狐假虎威的狗太监,心里暗道:“不是吗?” 要不看在钱实在太多的份上,谁会理你这死太监? 曹锦见众人沉默无言的愤怒表情,哪里不知众人想什么,嘿嘿一笑道:“别怪咱家不给你们机会,那汉子,你叫什么名字,明儿来上工吗?” 妇人忙喊:“他叫赵四,我们不来,不来的!” “好,将他的名字勾了,号牌收回。现在,空出一个名额,有愿意做的吗?” 围观的百姓只沉默一秒,便疯狂道:“我,我,我愿意做!” “我力气大!” “我力气更大!” “我,我只要一百八十文,官爷,给我一百八十文,我就做!” 曹锦一脸惊喜,“哦,你当真只要一百八十文?” 不等被问的汉子答话,旁边有人喊:“大人,我,我只要一百五十文,只要一百五十文!” 曹锦越发惊喜,“你,只要一百五十文!” “大人,小的,只要一百文,,只要一百文!”又一个汉子喊道。 却把在场众人都喊懵了,就这么一会,工钱就掉了一半,也太可恨了。 若以后再招,只怕再无二百文一日的高价了。 赵四与婆娘对望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悔意。那婆娘也是个利落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到曹锦面前,“官爷,官爷,求您开恩,我们不走了!” 曹锦笑的越发得意,“哦,怎么你们又不想走啦!” 第十七章 金色龙形矿脉 “王爷,按您的吩咐,一共招募矿工八百人,都给发了号牌。有一个因自家婆娘阻挠,临时反悔,现场补了一个。” 朱爽哦了一声,对这种小事压根不在意。 曹锦又道:“王爷您是没瞧见,那些人为了抢一个上工的名额有多疯狂,居然主动降价,从两百文到一百八,再到一百五,最后喊到一百文。” “这么卷?”朱爽惊奇。 曹锦虽听不懂新词,但看表情也知道什么意思,笑着道:“可不是,那对公母也傻眼了,跪下来哭着求咱家。 哼,秦王府的工,也不是想上就能上的。奴才严词拒绝了!您是没瞧见那两人的嘴脸,表情别提多丰富了!” 朱爽嘿嘿道:“等给这帮人开了工钱,他便知道,什么叫后悔了!” 曹锦点头,随即道:“王爷,看那帮穷鬼的架势,就算给开到一百文,也能招到人,何苦花这么多钱,白白便宜他们。” 朱爽道:“这你便不知了,寡人要在西安府搞大开发建设,势必要取信于百姓,让利于百姓,百姓才会为我所用啊!” “王爷英明,若……!” 他本想说,若早几年这样,皇位都是你的。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 朱爽知他的意思,起身道:“天下事在我,我欲为之,谁能阻拦?” 曹锦慌忙跪地,叩头痛哭道:“王爷,您若早有这份雄心,何至于此。孝慈高皇后在天有灵,瞧见您这般英姿,必然也是欣慰的!” 曹锦是孝慈高皇后马秀英身边的老人,很早就分配到朱樉身边做贴身太监,相伴三十几年,可以说是朱樉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人,也最盼着朱樉好的人了。 “曹公公,寡人自幼时便蒙您照顾,早当成一家人,何须如此大礼!” 曹锦抬头,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过去的朱樉对他虽信任,却从未有过尊重,也没说过这般亲近的话。 如今的秦王,礼贤下士,连他这老奴都照顾到,真的是,叫人肝脑涂地啊! “王爷,老奴,老奴不说其他,真的就是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朱樉上前将其搀起,笑道:“不说那些,好日子在后头,将来少不得有人要叫你一声督主、厂公!” 曹锦不明白朱樉说的是啥,但是,不重要!他现在的想法就是,王爷让干啥就干啥。 转过天,朱樉带贴身太监总管曹锦,贴身侍卫总管秦褔,五百护卫,八百矿工和数十车辎重,展开队伍浩浩荡荡往潼关去。 潼关卫距西安城120公里,放在现代也就一个小时多点的车程,可在交通不便的明代,却走了足足四天才到。 此地最早是守御千户所,后设潼关卫,俱受秦王节制。卫指挥使、指挥同知、佥事等一大票官员,早早在路旁迎接。 看到秦王车架,潼关卫指挥使张宪上前施礼道:“不知王爷驾临,下官迎接来迟,还请恕罪!” 朱爽下了车,呵呵一笑道:“张大人,快请免礼!” 张宪道:“王爷,下官于城内略备薄酒,还请王爷赏光!” 朱爽道:“哎,吃饭的事,不着急,先把这些矿工的食宿安排了!” 张宪看着密密麻麻,穿着破烂,比叫花子强不了多少的矿工队伍,面露难色,着实没准备啊! 再说这秦王啥时这么好了,知道管下面人死活? 朱爽道:“也不用卫所安排,给划出个空地,让这帮人有地方扎营,能临时休息就行。明儿带着他们进山,再好好弄住所。” 张宪长舒一口气,喊来一个指挥佥事,叫他领着护卫及矿工去扎营,然后请秦王入城。 酒席宴上,张宪道:“王爷,听这边的老人讲,前朝在山里是开过金矿的。不过后来天下动乱,到处都在打仗,驻守此地的元军败了,矿工跑了,山上的矿脉也就废弃了。 不怕王爷笑话,下官在此驻守这些年,多次派人进山寻矿,就找到一个废弃的矿洞,还是快被采净的,拢共就得了十几两黄金,还不够军士们的花销。您这带着这么多人来,是找到确切矿脉了吗?” 朱爽道:“那是自然,若不是有准确消息,我如何会带八百矿工前来?” 张宪暗道:“八百矿工,加五百护卫,若偷袭的话,未必不能打下潼关,谁知你怎么想!” 却道:“如此,便祝王爷开矿大吉!” 朱爽道:“多谢,诸位大人放心,潼关金矿一开,必然少不了诸位的好处!” 众武官齐声高呼多谢王爷,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潼关卫驻守在此多年,都没找到过金矿,秦王一个没进过山的,如何知道矿脉所在。 想必是不知哪来的野生道士,忽悠这傻秦王,才令其兴师动众,一下带八百矿工过来。都说此人荒唐,果然不假啊! 酒席宴后,朱爽拒绝潼关卫官员们的挽留,回了自家大营。 夜里,朱爽在营帐内,再次查看“万里江山图”。 与在西安府内看到的不同,地图上的潼关卫格外耀眼,比他在西安秦王府时看到的,亮度高出许多,想来是他到此地的缘故。 朱爽思绪一动,但见画面翻转,整个潼关卫辖区地下画面一一闪过。脑子想何种矿藏,就能看到代表何种矿藏的光彩。 而想到金子时,但见两条由无数个针尖大小的金色光芒组成的金色“巨龙”自西北来,在黄河边处直扎地下数千米。 “嚯,这要是把这两条矿脉采了,开发秦川大地的钱便有了!只是这金沙太小,采集不易啊!” 朱爽的念头刚停,但见这龙形金色矿脉似乎有灵性一般,忽然间光芒大作,“身形”却缩小一大圈,仔细再看,原本针尖大小的光芒都凝成米粒大小了。 便在这时,感觉大地晃动,帐外呼喊上一片。朱爽忙往“万里江山图”望去,但见一条金色矿脉“尾巴”翘起,冲破地面,一条身子拱起,泡在山间溪水里,瞬间喜出望外。 第十八章 一条金河 “秦王至,地龙翻,大吉之兆!秦王至,地龙翻,大吉之兆!” 营地内,护卫总管秦褔按朱爽的命令,带人大声呼喊,很快平息众护卫的惊慌。又带人去矿工营地,把那边的骚乱也平息了。 潼关卫城头,匆忙赶来的张宪望着城外大营方向的火光,耳边听远处传来的“秦王至、地龙翻、大吉之兆”,与众将校面面相觑。 不少人心里想,找了这么多年矿脉都没线索,秦王一来,竟地龙翻身了,莫不是天命所归! 明日定要去瞧瞧,若真有矿脉,这秦王有真龙之相啊! 真龙驾临,地龙坐不住,翻身来拜嘛! 这年代的人,多少信点谶纬之言,若没那句“莫道石人一只眼,此物一出天下反”,哪来的大明江山啊! 如今在看秦王,竟有点高深莫测的感觉。 潼关卫众将心思各异,好不容易才睡下,第二天一早,就在指挥使张宪的带领下,拜见朱樉。 “昨夜地龙翻身,惊吓王爷,吾等未能护卫左右,还请王爷赎罪!”说罢,呼啦啦跪倒一大片。 朱爽哈哈一笑,“地龙翻身,与众将何干?况且此兆大吉,主开矿顺利,不用咱们动手,矿脉自己翻出来。还请将军与小王,一起见证幸事!” 说罢邀众将一起上山,把张宪激动的不行,觉得如今的秦王,虽无过去那般威严,可待人接物令人如沐春风,心生敬仰啊! 一众往山上去,行不多时来到一处宽阔的溪水边,但见阳光的照耀下,水中金光闪闪,耀眼夺目。 “这,这,这水中可都是,金子?”张宪说这话时,咬着后槽牙。 他来过这条小溪不止一次,何曾见过这等景象。 他身后的一众将校更加不堪,下意识的吞咽唾液,若不是有军法约束,真想跳下河中捡金子啊! 曹锦、秦褔虽见朱爽信誓旦旦说能采到金子,可心里一直是没底的,这些天觉都睡不好。如今见此场景,但觉头皮发麻,钦佩之情欲破体而出一般。 曹锦感觉自己脑子都快不能思考了,什么都不想,年近五十的人,居然身体矫健,几步过去跳到溪水里,伸手捧起一把,就有数颗米粒大的黄金。 这踏马哪里是采金,这是捡金子好不好? “王爷、王爷,真有黄金啊,真有黄金啊,满河的金瓜子啊!”曹锦哭着跑上来,献宝一般把金子捧到朱樉面前。 朱爽捏一颗金粒,递给一旁的张宪,笑道:“张大人,觉得如何?” 张宪拿手捏了捏,又放在嘴里咬了下,惊讶道:“真是黄金,王爷,下官从未听过有这般金河,莫非上天赐福大明乎?” 朱爽呵呵道:“是否上天赐福大明,我不敢说,不过赐福西安一府百姓,却是一定的。张大人,由你带人封山,管理金矿,不许任何人私藏,可能做到?” 张宪激动万分,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秦王若想独吞,不给他分毫也说不出别的。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归秦王节制不说,中间还差好几级呢! 可要得了这个差事,经手的好处不提,矿山收益总要有一份的。不光是他,潼关卫的一众将士,都会有好处。 “末将谨遵王爷将令,任何人敢私藏,杀无赦!” “好,下水,开矿!” 朱爽一声令下,曹锦、秦褔组织部分矿工下水,部分人分别往上游和下游去,确定矿脉的范围。 好在出西安府后,这八百矿工就被分成两个大队,每个大队又分成四个小队,经过几日操练,虽不能说令行禁止,也是能听命行事的。 被分配直接下河的,共有三个小队,瞬间就把溪面站的满满登登。一个个面容兴奋,嫌弃工具碍事,好多直接上手抓。 不多时,岸边就起了一堆马扎高的金子,明晃晃耀人眼球,摄人心魄。 “真想不到,竟有这么多!”张宪瞠目结舌。 朱爽道:“这一看就是个富矿,更多的再后头呢!走,带一半的人马,随我继续进山!” “还,还进山?”张宪心道:“金子已经在这了,还进山做什么!” “据我所知,还有一处矿脉,当在后面山头的半山腰处,咱们过去,若有,一并采了!” 张宪听朱樉说的随意,心道:“你当金矿是大白菜吗?一并采了,说的轻巧!” 可转念在想,他在潼关镇守多年,何时瞧见这么大的矿脉。但秦王一来,地龙翻身,金子就出现了,还有一处也说不定。 当即分出一半人马,看管众矿工。他带着多半将校,随朱爽及王府护卫、矿工往山里去。 所谓望山跑死马,朱说的半山腰看着不远,却要先下一个低谷,再往山上去,走了大半天才到。 到大致位置,朱爽命众将士及矿工分开寻找,很快得出消息。 “王爷,王爷,有金子,有金子啊!” 一个衣服寒酸,身材高大,体型壮硕的年轻矿工,扬着手快步跑来,跪在朱樉面前,摊开手道:“王爷,金子,好多金子,像从地下喷出来一般。” 朱爽心道:“金龙摆尾摆到地面,可不就喷出来了吗!” 却道:“曹锦!” “奴婢在!” “赏他十两银子!” 年轻矿工一愣,当即叩头,“谢王爷赏,谢曹公公!” 曹锦仔细一瞧,认出此人是招工最后一日后到的,因为来的晚没了名额。偏巧赵四被自家婆娘阻拦空出一个,引来无数人争抢,乃至反向竞价。 曹锦用度不缺,还受看重,没有赚差价的想法,选了个身材高大,体型壮硕的,依旧按两百文的约定登记造册发号牌。 不想此人运气如此好,率先发现矿脉,得王爷欢心。自怀中掏出一个兜子,取出两锭五两一个的银元宝,递给壮汉,说道:“你小子真是好福气,好好为王爷做事,前途不止于此。 另外就是出矿山的时候仔细些,莫要被人塞了金粒在身,一旦搜出,要斩头的哦!” 第十九章 年产十万两 历朝历代,基本都是严禁私采金矿的。朝廷雇佣的民夫离开时,也要经过层层搜身,严防夹带。要被抓到,多数难逃一死。 曹锦见此人对自己恭谨,又有十两赏赐在身,怕他被人陷害,好意提醒。 壮硕矿工拱手道:“小人丁智深,谢公公教诲!” 言罢一个头磕在地上,才接那两锭银子,在众矿工与官兵羡慕的眼神中揣入怀中。 朱爽大踏步向前,很快发现地上有金粒,初时数量不多,越走金粒越密,到最后发现一个方圆百十米宽、五六米深的大坑,数不清的金粒散布其中。 在太阳的照耀下,整个大坑就像一个金闪闪的聚宝盆,欲吞人血肉,夺人心魄一般。 纵然见识了府内金砖、银锭堆积如山的朱爽,也有刹那间失神,更不用说这些穷困不堪的卫所士兵与矿工了! “啊,金子,满山的金子啊!额的,额的,都是额的!额要发财啦,发财啦!” 一个矿工承受不住,疯一般跑下去,也不管泥土还是金粒,就往衣服里装。 张宪见状一抬下巴,几名卫所士兵冲了下去,抽刀子就要杀人。 “慢着!” 朱爽慢悠悠道:“说实话,这漫山的金子,就是本王见了,也忍不住要发狂。他一个升斗小民承受不住,也是正常的。像这种失心疯,先抽几个嘴巴,好与不好另说。只要不私藏黄金,行夹带之事,都可以原谅。 可要是有人胆敢私藏,偷寡人的金子,就莫要怪本王翻脸无情。不仅要将其斩杀,还要祸及家人。毕竟好多人也是为了家里,才来试本王的刀剑,是否锋利嘛!” 张宪慌忙跪下,道:“王爷放心,下官一定严加看管,有胆敢偷大王金子的,立斩不饶!” “立斩不饶!” “立斩不饶!” 先是潼关卫的几名指挥同知、指挥佥事,随后卫所士兵与王府护卫也都跪倒在地,给秦王表决心。 而在场的矿工们,被吓得两腿战栗,身子哆嗦。 主要是洪武年间,各州府基本没有流民,跑来应征矿工的基本都是本地长工与城市贫民,也算有家有业。 私藏黄金一旦被抓,要死全家的话,就有些不值了。 他们相信朱樉有报复的决心与能力,有的在心里默念,“两百文挺好,两百分挺好,一个月六两银子啊!” 可念着念着,瞧满土坑的金粒,又觉那两百文不香了! 两处矿脉确定,又是露于地表的富矿,开采的事就好办了。 朱爽将八百名矿工分到两处,每处挑一名矿工做把头,可以直接向曹锦汇报。调一百名卫所士兵,一百名王府护卫,打散了分到两处,由张宪负责两处矿场的封锁、警戒、搜查事宜。同时命曹锦留下六名小太监来回巡视。 定好规章制度后,朱爽便回潼关卫城,坐等黄金到账了。 第一日初来乍到耽误时间,只采了120余两,第二日便达到惊人的六百两,什么概念! 封建时代的国内黄金第一大矿夹皮沟金矿,在清光绪年间日产最高五百两,年产达六万余两,便已经威震朝廷了。 以潼关金矿日产六百两,年产十万两算,是朝廷全年产量的五倍左右。 呃,貌似一不小心玩大了啊! 潼关城内,朱爽对着黄金统计账本发呆,才半个月的时间,就采出万两黄金,不用说肯定瞒不住的! 卫所这帮王八羔子绝对会给朱元璋报祥瑞,年产十万两以上的特大金矿啊,朝廷怎么可能不管? “呃,先把采到的运回西安府,不能白忙活啊!” 朱爽有了决断,提笔写了一封奏折,简要报告开发出特大金矿的事。然后说为安全计,先把这些黄金运回西安府。又说这些年害苦了西安府的百姓,他打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把开采出的金子用于兴修水利、发展农桑、修桥补路,造福百姓上。 而对于金矿的后续开采事宜,全由父皇做主。写完命人以六百里加急的方式,将奏折送往京师。 随即将矿山停工半日,表示将暂缓开采,留两百名矿工继续淘金,其余六百人先回西安府轮休,过一段时间再来。 因为知道这两个矿到底有多富,矿工们倒不怕走了没活干。加上想拿钱回家,最终有五百多人要回,两百多人想留,朱爽大手一挥也就同意了。 经过漫长而细致的检查,计536名矿工出山,且都没有夹带。 随王府护卫到初来潼关时的营地,朱爽坐在高台上,看一众护卫唱名发钱。 “甲队1号孙老七,上工十六日,得钱3200,赏钱800,计4000钱!” 被叫到名字的孙老七搓着手,美滋滋的上前,拿了属于自己那份揣在怀里。 “丙队7号张振武,上工十五日,得钱3000,赏钱800,计3800钱!” “丁队……!” 待一众矿工都领了钱,朱爽又给护卫及参与矿山“执勤”的卫所士兵发赏钱,每人二两。虽没矿工们拿的多,毕竟不用他们出力,也都是喜笑颜开。 至于潼关卫的一众将校,按官职大小全都给了银子,可谓皆大欢喜。 转过天,朱爽带五百多名矿工,上千名护卫押着万两黄金回西安府。 一路上晓行夜宿,用了五天时间才到。 远远望去,见许多官员百姓在出城不远的地方迎接,走过来发现是陕西布政使杨靖、镇西将军耿炳文及西安府大小官吏和城内富商。 杨靖越众而出,拱手道:“听说王爷开了个大金矿,日进百金,可喜可贺啊!” 朱爽哈哈道:“不过是托皇上洪福,列祖列宗保佑罢了!” 耿炳文的表情则有些尴尬,他很早就来西安府镇守,还曾兼任过秦王府的武相,对朱樉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 原本的历史中,更与朱樉爆发过激烈冲突。 据后世学者猜测,与邓氏被赐死有关。 说的简单点就是,朱樉睡五爪金龙床,给邓氏造皇后服饰的小报告是他打的。 不过这个世界里,邓氏还没死,朱樉也还没做僭越的事,两人的关系还没到对立的地步。 见耿炳文迟疑,朱爽快步上前,握手笑道:“老将军,好久不见,想煞寡人啊!” 第二十章 都想伸手 金陵,紫禁城,武英殿,昏黄的烛光下,朱元璋对着一封奏折发呆。 “秦王至,地龙翻,若非是咱亲儿子,光冲这几个字,就要斩尽杀绝啊!” 他是从元末农民大起义中走出来的胜利者,太知道谶纬之言对愚民的煽动能力了。可以让一个胆小懦弱的农夫,变成提刀子杀人悍匪。 历朝历代的君王,没有不防这类谶语的,如“亡秦者,胡也”、“三马同槽”、“桃李子,得天下”、“点检做天子”,都切实影响了帝王的抉择判断。 朱元璋乍看这六个字时,也是血压上升,头晕目眩,恨不能立刻派锦衣卫把朱樉缉拿进京。 因为秦王很明确,地龙的指代却能扩大化,可以是潼关矿脉,也可以是大明新君。 怎么,你秦王是真龙,我选的是地龙,早晚有天要带兵进京,把新君翻下金銮殿吗! 明晃晃的篡逆之心啊! 可转念在想,这小子反应机灵,却无长略,当时情况危急,若不及时安抚,一帮胆战心惊的矿工很有可能就炸营了。 虽不及士兵炸营那般危害巨大,损失也不会小,更会影响矿脉开采。朱樉那么做,称得上颇有急智,却没考虑老子的感受。 再往后看,见奏折内详细描述了众人进山发现金河,以及后山矿脉满坑金粒的经过。 有一句话让朱元璋印象极深,“粒铺满坑,如金龙坠地。散落一侧,似神龙摆尾。” “金龙坠地,神龙摆尾,当真是老天眷顾吗?” 朱元璋莫名感慨,再瞧落款处,写着潼关卫指挥同知郑仝,不由得瞳孔一缩。 这封奏折是经五军都督府递上来的,看来有些勋贵,不安分啊! 朱元璋将奏折留中不发,不想隔几日,有御史弹劾秦王朱樉未经请旨私开金矿,日得黄金六百两,年入愈十万。更在开矿前夜对左右言,“秦王至,地龙翻,大吉之兆”,似有不臣之心,请皇上早做决断。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按此时的金银兑换比例,黄金十万两,能兑白银五十万。 再说潼关金矿的年产,未必只有十万啊! 万一每天都能日产六百,那就年入二十万两了,兑换成白银有上百万。 就算后期产量下降,一年下来怕也有七八十万吧! 七八十万两,能做多少大事? “皇上,如今国库岁入不足,请将潼关金矿收归国有。”户部一名郎官站出来说道。 工部一名员外郎道:“皇上,天下矿藏开采,皆由工部负责,请由工部派人,前去接管。” “皇上,潼关金矿现由潼关卫负责管理,当由右军都督府接手!” 高坐在上的朱元璋见各部皆有中层官员出面争抢,不由冷笑,暗暗道:“朕还没死呢,一个个便急不可耐的跳出来,想把金矿攥在手,当我不知你们安的什么心?” 明代中央财政最大的特点是管理的分散性,户部虽是中央财政管理体系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却不能管辖大明的所有财政。 而除户部之外,工部、兵部、太仆寺、内府、光禄寺等都有财政管理功能。 其中,工部、兵部、太仆寺拥有独立的财源,收支自成系统,不受户部的管理干涉。而内府、光禄寺的财政收入主要由户部、工部负责,开支却不受户部制约。 这些部门在财政上互不隶属,统一向皇帝负责。 最大的好处是不使帝国财权操纵于一人之手,坏处就是管理上的混乱与浪费。 体现在此刻是拥有财政管理功能的部门,都有中层官吏出面争夺潼关金矿管理权,试图在其中分一杯羹。 若仅如此也就罢了,最令朱元璋不安的,是害怕拥有财政管理权的部门暗中投效皇子。 因为这些成年的皇子,都有勋贵势力相助啊! 如晋王朱棡,岳父是永平候谢成,晋世子岳父是颍国公傅友德。 燕王朱棣的岳父是中山王徐达,周王朱橚的岳父是宋国公冯胜,楚王朱桢的岳父是定远侯王弼,鲁王朱檀的岳父是信国公汤和,蜀王朱椿的岳父就是大名鼎鼎的蓝玉了。 太子朱标若在,自然能压服一切。 可朱标不在,就不好说了。 若选皇孙继位,等他龙驭宾天时,军中大将与藩王联合,有财政部门暗中输血,立刻就是天塌地陷的祸事! 可他不愿削藩,不想把屠刀对准儿子,能怎么办? 自然是要将藩王在军中的勋贵势力,一一斩除了! 相较而言,因为卫国公邓愈死的太早,洪武十年便没了,朱樉在军中的勋贵势力跟晋、燕、周、楚、蜀几个年长王爷相比,反倒是最弱的。 “皇上,金矿事宜,还请早做定夺。但无论如何,都不能留在秦王手中。否则天下藩王效仿,纷纷开矿取利,聚集矿工,惊扰百姓,非社稷之福啊!”朱元璋思索之际,翰林学士刘三吾站出来说道。 “潼关金矿产出巨大,关乎社稷,且命秦王上折自辨,容后再议!”朱元璋沉声道。 众大臣闻听,便不敢再多言了。 不料偏在此时,司礼监宦官庆童拿一份奏折到御前,称是秦王朱樉用六百里加急送来的。 朱元璋一愣,满朝文武也是一惊,不想朱樉的奏折送的如此早,又这么巧。 朱元璋接过奏折看了遍,呵呵笑道:“咱这儿子,总算知道悔改了,挖了金子没自己享用,打算造福地方,还要把一个年产十万两的金矿送给咱!大伙都说说,秦王此举如何啊!” “呃!” 满朝文武都愣了,按他们的预估,以秦王性子肯定是隐瞒不报的。朝廷派人接手,他肯定是不给的。到时来点冲突,弄出几条人命,没准就把他给废了! 这主动上报、主动上交是什么情况,不符合秦王人设啊! 见众大臣愣住,朱元璋道:“刘三吾,你且说说,秦王此举,如何?” “皇上,秦王公忠体国,堪为诸王楷模。朝廷也不能负秦王苦心,当早派人手,把金矿接过来!” “哦,那你说,由谁接手,最好?” 在刘三吾看来,只要金矿归了朝廷,由谁管都是没差别的,如何在这问题上得罪人。 “此千年未有之富矿,产出多寡关乎社稷安危,当由圣心独断!” “哼,你个老滑头!”朱元璋心中腹诽,却道:“秦王那边,拿了他一个大金矿,又该如何补偿?” “藩王与国同休,一切吃喝用度,富贵尊荣,皆朝廷所赐。今秦王久沐天恩,深明大义,报效国家、为诸王表率,当下旨嘉奖,传遍天下!” 听刘三吾这么讲,不少大臣都觉有些过分了。 让人上缴一大金矿,写封表扬信就给打发了,还有比你更黑的吗? 第二十一章 六成是人家的 很多勋贵的想法是,命可以交给皇上,可银子不能不要! 是以这些人,一方面为朝廷奔波四方,亲冒矢石。另一方面又骄横不法,到处敛财。 即便如此,在洪武初年民生凋敝的情况下,也攒不出多少。 每年十几万两黄金,近百万两白银的收入就这么干脆利落的交出去,在场大臣有一个算一个,都觉自己做不到。 尽管此事瞒不住,肯定会被朱元璋知晓,可很多大臣仍觉做不到朱樉那么干脆。 竟有不少官员觉得,秦王阔绰大方,若当皇帝,待臣下会比今上好吧? 皇上定的那点俸禄,着实不够花啊! 这么一比,竟有几个官员琢磨,是不是可以拥立秦王啊! 高坐在上的朱元璋不知自己被儿子比下去了,逼问刘三吾:“若真如此,岂不令天下藩王寒心。我大明封邦建国,是为镇守四方,护卫中央。若使藩国离心,社稷生乱,杀你可安天下否?” 刘三吾瞬间想到被汉景帝杀掉的晁错,再想老朱这些年杀的人,顿觉遍体生寒,扑通跪地道:“老臣所言,句句为社稷着想,无半点私心,还请皇上……开恩啊!” 他是真怕了,这些年死在朱元璋刀下的朝廷大员这么多,还舍不得一个翰林学士吗? 杀你可安天下否,不会真要借我人头一用吧! 年近八十的刘三吾两股战战,心里道:“若能过这一关,定要早日乞骸骨,等新君登基再说吧!” 煎熬无比的刘三吾等了好一阵,才听到对他的审判:“传旨,翰林学士刘三吾出言狂悖,妄议宗藩,降为国子监博士,罚俸一年!” 听到处罚的刘三吾长出一口气,忙叩头道:“谢吾皇天恩!” 朱元璋继续道:“秦王朱樉开矿有功,赐宫女两名,彩帛百匹。命其继续开采潼关金矿,所得四成上缴内承运库,银、铜皆按此例。其余矿产十抽一,上缴户部。” 众官员一听,嚯,这也太黑了! 不是说四成的比例高,而是内承运库是皇上的小金库,可供皇上随意支取。 朱元璋厉行节俭,花销不多。把金子送进内承运库,显然是为新君攒的啊! 若天下藩王都学朱樉,内承运库怕是要比国库还阔绰。 只是朱元璋刚敲打完刘三吾,哪个敢站出来说,皇上,这金矿收益不能归大内,要给……! 真当老朱刀子不快吗? 却说朝会过后,嘉奖朱樉的旨意便发出去了,赏赐的宫女和彩帛,要一个月后才到。 朱樉回府静待朝廷裁决,跟他回来的五百矿工,却令满西安府的底层百姓艳羡不已。 这一日,矿工把头丁智深离了队伍,来到靖武县赤眉街一栋二层小楼前,拍门道:“大嫂开门!” 房门打开,一个美艳妇人惊喜道:“叔叔回来了,不说这一去没三五个月不能回吗?莫不是没采到金子,空手而归?” 丁智深道:“非也,去了便发现两处矿脉,极易采集,半月间得金万两!” 妇人惊的小嘴微张,道:“万两黄金,奴家死也不敢想!” 丁智深笑:“升斗小民,岂敢奢望!” 妇人问:“那王爷可给了工钱?” 丁智深笑:“不止呢,我上工16日,得钱3200,因是把头又赏两千。第一个寻得金矿,得赏银十两。这一去来回二十余日,共得银十五两。” 妇人惊的两眼放光,欣喜又羡慕的语气道:“叔叔好运气,二十多日,竟比你哥一年赚的还多。” 丁智深掏银子、铜钱放桌上,道:“我与哥哥相依为命,我赚的,就是他赚的,嫂嫂收好。” 妇人道:“且为你收着,攒钱娶个好人家姑娘。” 丁智深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只恨生不逢时,不能在洪武爷帐下听命,一刀一枪搏个封妻荫子。” 妇人道:“谁叫叔叔生的晚了,若早生二十年,封个侯爷也说不定!” 丁智深郁闷,不再与嫂子闲话。上街采买东西,碰到街坊四邻,都问他在矿上如何,可拿回工钱。 丁智深除了十两银子的事不说,其余一一作答,把街坊四邻羡慕的不行,都问矿上是否招人,何日再去上工。 丁智深道:“听王爷的意思,要等朝廷定夺。如还是王爷主持,工钱不会少。要是朝廷派人来,断无两百文一日的高价!” 众人愤愤不平:“秦王发掘的金矿,缘何要给朝廷?” “秦王就该硬气些,哪有把金子让人的道理。” 丁智深嘿嘿干笑,与街坊们闲聊几句,买一只烧鹅回家。 进门时,哥哥丁智广已回了家,一样的体格壮硕,就是身材小了一圈。 见兄弟归来,上前抱住:“可把我担心死了,生怕你被害死在山里!” 丁智深道:“秦王府曹公公颇看重我,荐小弟做了把头,如今管四百个矿工,岂能轻易被害?” 丁智广惊喜道:“我就说兄弟一身本事,定有出头之日。提携大恩不可忘,兄弟当备厚礼拜谢!” 丁智深道:“我正有此意,打算明日入府拜见!” “正该如此!” 说话间妇人端上酒菜,又将买来的烧鹅撕了,兄弟俩坐下对饮,喝的酩酊大醉。 转过天,丁智深上街用三千六百钱买一匹普通丝绸,抱着来秦王府。给门子塞一百钱后,很快见到曹锦。 曹公公见丁智深抱丝绸上门,颇感欣慰。 他在秦王府吃喝用度不缺,真瞧不上一匹普通丝绸,最在意的是旁人对他的态度。 丁智深那日来的晚,没有当矿工的名额,是他给补上的。又向朱樉推荐,做了一名把头,也算对其有恩。 若一直没表示,少不得要敲打一番。他曹公公可以不收,你不能不送啊! 却道:“你家境不好,一年也赚不了几个子,何苦花这钱。倒不如留着裁几身衣服,娶个好婆娘!” 丁智深道:“若非公公厚恩,哪有小的今日,纵使不娶,也要来谢的。东西不好,还请勿怪。” 曹锦道:“罢了,我若不收,倒负了你的一番美意,权且放我这,过几日赏些好处与你!” 丁智深大喜,道:“多谢公公!” 命小太监将丝绸抱下去,问:“可曾学过兵刃?” 丁智深道:“自小力气大,胡乱练些拳脚,前几年拜了一位师父,乃是军中退下的老卒,教了我一套刀法。” 曹锦笑道:“咱家有仇不隔夜,有功也是立赏的。你小子有孝心,不能让你白花钱!今儿送你一场机缘,随我到演武场,若被王爷瞧中,可就不是区区一个矿工把头了!” 丁智深听这话,但觉内心狂跳,跪谢道:“多谢公公抬举!” 第二十二章 演武场二虎相争 秦王府演武场,朱爽骑一匹卷毛狮子黑,手执一柄宝雕弓,飞马一箭,正中靶心。 满场护卫齐声叫好,随曹锦进来的丁智深一愣,暗想都说秦王荒淫暴虐,不想有这本事。 却不知朱元璋重视子女教育,在宫内办大学堂,请名师执教。又命有军事天赋的儿子上前线,才养出几个能提刀砍人的猛将儿子。 燕王朱棣就不提了,湘王朱柏臂力过人,擅使弓矢刀槊,驰马若飞,妥妥的猛将兄。 朱樉虽不及这两位,也是打小学的骑射,更不用说长成后以骑马打猎为乐。 勋贵子弟在骑射方面受的教育,绝非平民可比。 见曹锦领丁智深来,朱爽下了马,笑道:“丁把头,怎有空来我府内!” 丁智深吓了一跳,未料朱樉王爷之尊,能记住一个小小的矿工把头。当即跪倒在地,叩头道:“禀王爷,小的来看望曹公公,因而到此。” “哦,既是客人,无需多礼,且随意坐!” 本要起的丁智深,越发不敢动了,拱手道:“小人卑贱之躯,不敢以客人自居!” 朱爽伸手搀扶,笑着道:“哎,来……!” 却发觉似捧个铁塔一般,半点也搀不动。 曹锦暗笑,拿脚踢丁智深,“你个不长脑子的夯货,如何敢在王爷面前摆谱,还不快起!” 丁智深这才起身,连称王爷勿怪。 朱爽来了兴致,见他一米八多两百斤左右的样子,问:“能饮酒否?” “能喝十碗!” “肉呢!” “能吃一斤!” “来啊,赐他两坛酒,十斤肉,再把寡人的霜霄马牵给他!” 丁智深吓得慌忙跪地,“王爷,无功不受禄,怎敢平白拿赏赐!” 朱爽道:“哎,看你像条好汉,交个朋友!” “呃!” 丁智深真不会了,抬头看曹锦,后者笑:“长者赐,不敢辞,难得王爷瞧你顺眼,还不快收下!” “这,谢过……!” 不等丁智深说完,便听一个的声音道:“不过是个破落户,如何能得王爷的赏!” 丁智深抬头,见一个身比他高腰比他粗,一脸络腮胡的军官大踏步走来。 到近前冲朱爽深施一礼,“王爷,厚此薄彼,未免叫弟兄们寒心啊!” 朱樉扫视一圈,众护卫虽不言语,眼神中却都透着一丝不满。 无他,古代的马没有现代的车普及,似霜霄马这等良驹,千金难寻,比超级跑车还拉风值钱。 丁智深不曾护卫秦王左右,没立下功勋,更未显露本事,凭什么得这种赏? 朱爽道:“那就比过一场,谁赢了,霜霄马便归谁,如何?” 络腮胡军官大喜,“王爷此话当真?” 朱樉冷笑,“要输了,便罚你上街,做一年大明打更人!” 络腮胡军官吓得摇头,“我每晚吃了酒便睡,如何能做打更人?” “休要聒噪,赢了再说!” 络腮胡军官解了官服,露出里面的短衣,冲丁智深道:“刀剑无眼,免得坏你性命,且比拳脚如何?” 曹锦道:“这大胡子是鞑靼人,叫拖欢,汉名薛台,西安右护卫副千户,练得好摔跤,号称打遍西安无敌手,你若想赢,万不可让他近身!” 薛台怪叫,“又不曾得罪公公,缘何向着外人?” 曹锦面无表情,拈花指向丁智深,“瞧他像咱家儿子,你若叫我阿父,我也向着你!” 众护卫大笑,丁智深略显尴尬。他幼年丧父,少年丧母,全靠哥哥养大。如今虽长成壮汉,依旧羡慕有父亲的。 曹公公自相遇以来,对他提拔、照顾颇多,便如自家长辈一般。 若不是宦官名声不佳,还真想跪倒在地,拜为义父啊! “多谢公公提醒!” 丁智深纠结片刻,拱手谢过曹锦。将土色布衫脱了,也露出一身短衣来,与薛台走到演武场当中。 听到一声好,薛台虎扑一般到近前,丁智深闪到一旁,伸手抓薛台臂膀,竟也是个会相扑的。 两人各凭本事,拳脚、摔法无所不用,斗的演武场地面微颤,好似两个金刚打架一般。 过了约五六十合,朱爽喊停,“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且算平手吧!” 薛台从未与人打这么久,知道是个厉害对手,自然同意。 丁智深不愿得罪秦王爱将,虽有心要赢,还是留了几分力气,也无意见。 朱爽见皆大欢喜,笑道:“好,好,今日又得一员猛将,实乃朝廷之福。来人,牵寡人的火龙驹,赐薛台。牵霜霄马,赐丁智深。另各赐银二十两,绸缎十匹,酒十坛,牛肉百斤。” 顿了下,又道:“丁把头,现居何处?” 丁智深道:“现住靖武县赤眉街哥哥家中!” 朱爽道:“且留在我府中,先做个百户如何?” 丁智深慌忙跪地,“愿为王爷效死!” “好,曹锦,回头挑个院子赐他!”见薛台一副“我呢我呢”的表情,又道:“薛台也赐一个吧!” “谢……谢王爷赏!”薛台激动的嘴都结巴了,跪在地上一通表忠心。 丁智深则被一连串的赏赐砸懵了,他就是觉得做人不能忘本,买了一匹普通丝绸送过来,便得了一匹宝马,一处宅院、二十两银子,十匹绸缎,十坛酒、牛肉百斤。 虽说是因为自己显露本事的缘故,可秦王的赏赐也未免太丰厚了。 不光丁智深震惊,在场的一众护卫,也都无比震惊。秦王过去极少给手下赏赐,这回京一趟竟似变了个人,不仅时常打赏,丰厚程度也常令人咂舌。 如丁智深这一趟,差事、宅子、宝马、银子、饮食都齐了,可以说就差媳妇没发啊! 跟着这样的主公混,太有盼头了! 朱爽的想法则是,不管跟燕王还是朝廷,将来必有一战! 若不拿银子收买人心,聚一批能效死力的好汉,可就一切成空了! 反正“万里江山图”在手,有的是矿脉等着开,就算没那么多的金银铜矿,摸金也是可以考虑的。 觉得皇帝墓犯忌讳,王侯将相也可以啊! 想到这又来一句,“在场诸护卫,每人赏银二两,一同高乐!” “谢王爷赏,愿为王爷效死!”众人一起跪地,喊声震天。 第二十三章 恶棍满城 出了秦王府,丁智深仍晕乎乎的,不敢相信今日遭遇。 可飞奔的霜霄马提醒,一切都是真的,便越发激动。 所有赏赐送到新宅,只想立刻回家,把哥嫂都接来。 出了西安府城,通体雪白的霜霄马飞奔如电,不一刻便到靖武县。 丁智深直奔赤眉街,发现哥嫂不在家中,便来集市准备买些酒肉熟食,与哥哥好好吃一顿。 牵着马正张望时,一个相熟的矿工道:“丁二哥,怎还在此闲逛,你哥嫂与人起了争执,在前方厮打呢!” 丁智深一惊,飞奔上马向前,片刻间瞧见一帮恶棍围着哥嫂踢打。丁智广鼻青脸肿,嫂嫂庞氏衣衫不整,发饰凌乱。 丁智深哪还不知发生什么,劈手夺过一个小贩的扁担,纵马上前挥舞开来,先把恶棍驱散,高声道:“什么人,光天化日下欺压良善,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靖武县内,爷爷就是王法!”一个锦衣男子越众而出。 丁智深暗暗叫苦,怎么惹到他了。 来人叫潘富,不过是靖武县内一名衙役,却手眼通天,与县令李杲沆瀣一气,横征暴敛,欺压百姓。靖武县内无人不知,各个怕他,但凡有些姿色的女子,白天都不敢上街。 也是凑巧,潘富前阵去金陵出公差,来回两三个月。 一些女子听说潘富好久不露面,才敢出来买胭脂水粉。 庞氏见邻家嫂子出门,才跟丁智广一起上街,偏就遇上了。 潘富见庞氏身材婀娜,挥手便抢,丁智广自然不让,与一众恶棍打了起来。 他自小四处打工讨生活,颇有力气,也学过两天拳脚,初时还能应付,但很快处于下风,连挨了好几下,正扛不住时。弟弟竟神兵天降一般杀出,瞬间喜出望外。 冲潘富道:“潘大爷,就此揭过如何!” 潘富望着丁智深胯下白马,眼珠都要瞪出来了。他此去金陵,结识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若把这马送过去,弄个县官当当也说不定。 当即道:“好说,好说,不知骑白马这位是?” “秦王府百户丁智深!” “哦,可有腰牌?” “刚刚任命,未曾发下腰牌!” “那便是假的喽,来啊,把这盗取官马的贼人,给我拿下!”说话间亮出铁尺,扑了上来。 丁智深见潘富及众恶棍一拥而上,不再容情,手中扁担轮开了,打的一帮恶棍哭爹喊娘。更恨潘富作恶多端,抡圆了扁担砸在潘富肩上,半边膀子都塌了。 众恶棍见丁智深凶悍,老大重伤,相互搀扶着跑了。 丁智深这才跳下马,来搀哥嫂。 有好心的乡邻道:“丁家大哥,快跑吧,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丁智深道:“兄嫂快请上马,咱们去秦王府,便不怕他们了!” 庞氏道:“且回家一趟,总要把细软收拾了再走!” 丁智深道:“王爷赐下宅子、财物,那边什么都不缺,只等哥嫂过去!” 丁智广道:“都是一文一文辛苦攒下的,如何能舍。你这一看就是宝马,来的及。” 丁智深也就不再劝了,让兄嫂骑霜霄马回家,自己去市场买一匹驽马,未到赤眉街,便瞧前面火光冲天。 丁智深心下狂跳,死命抽打驽马,赶到时发现,哥嫂住的二层小楼已燃起熊熊烈火。 丁智深跳下马要冲过去,却闻到浓浓的火油味,显然是被人故意纵火。 痛的他肝胆欲裂一般,啊啊大叫两声,骑着驽马直奔衙门,刚到门口,便有无数衙役冲出来,口中道:“莫走了盗官马的贼寇!” “莫走了盗官马的贼寇!” “抓住此贼,赏银百两,杀啊!” “杀啊!” 丁智深见状,只得拨马往回走,一路上劈砍厮杀,处处遇敌。 官差衙役、恶棍流氓、守城士卒、豪绅家奴,他怎么也想不到,潘富一个小小的衙役,竟有如此能量,几乎把靖武县的一切武力都调动了。 这还是大明的天下吗? 一开始,丁智深不敢杀人,拔路边酒店的旗杆做兵刃。 可这满城皆敌的场面也太可怕了,一个不慎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啊! 自然顾不得那些,夺过刀子也不管对方什么身份,拦在面前的统统砍杀,总算逃出县城。 丁智深怕有追杀,连夜赶往西安府。 夜里寻个村子里的草垛睡一会,天快亮时,偷一件晾晒的衣服把身上的血衣换了,才进得了西安府城。 一路纵马来到秦王府侧门,冲门子道:“我是王爷昨日封的百户丁智深,回乡遇了大难,还请帮我通报曹公公!” 今儿看侧门的门子没见过丁智深,见他面容憔悴,衣不合体,牵一匹驽马,怎么看都不是能与副千户薛台打成平手的人。 哼了声道:“哪来的骗子,敢在秦王府前讨野火,瞧你那德行,也想见曹公公。我呸,还不快滚。若脏了府中贵人的眼,当心你的脑袋。” 秦王府是他此刻唯一的依仗与靠山,不敢与门子相争。 牵马往正门去,想王府每日进出那么多人,只要有一个肯与他报信的,就能见到曹公公。 刚到正门,便遇到薛台领一帮护卫出来,后者见丁智深的惨状,惊道:“丁老弟,一日不见,怎,怎如此打扮?” 丁智深似看到救星般,上前握薛台的手,“小弟命苦,本欲回乡接哥嫂过来同住,不想竟害了他们。” 随即长话短说,将其遭遇说了遍。 薛台听了,道:“不想小小靖武县,有如此恶人,当真叫人气炸肺腑!” “走,兄弟陪你走一趟,定要为你报仇雪恨!” 丁智深道:“多谢薛大哥仗义援手,只是小弟想先见过曹公公,请他再找些帮手。霜霄马是王爷所赐,不一日便丢了,若不能找回,无颜再入王府啊!” 薛台道:“曹公公只管府内的事,护卫调动归秦褔总管,我与他一向不睦。算了,我引你直接去见王爷吧!” 丁智深虽觉羞愧万分,可再想如今兄嫂二人生死不知,霜霄马下落不明,实在容不得他抹不开,便说道:“多谢薛大哥援手!” 第二十四章 微服出巡 秦王府花厅内,刚用过早饭的朱爽一边吃葡萄,一边想西安府开发的事。 继承皇位是不指望了,想在靖难之役中坐收渔翁之力,除了要打造兵器,训练士卒,收取军心,更要筹划海量的后勤粮草。 收取民心,发展经济是必然选择,就是先从哪块入手没想好。 正有些难以抉择时,听小太监来报,说副千户薛台领一个衣着寒酸的人,说叫什么丁智深求见王爷。 朱爽一愣,暗想:“被人打劫了吗?不能吧,靖武县距此不过区区五十里路,还有毛贼当中占山吗?” 说了声传,薛台与丁智深很快进来。 后者扑通一声跪倒,叩头痛哭道:“求王爷,为小民做主啊!” 朱爽越发愣住,暗想:“此人武力非凡,称的上一员猛将,什么人物能把他逼到这份?” 问道:“丁百户,起身细细说来,一切有本王为你做主!” 丁智深站起身,把经过一五一十说了遍。 朱爽惊讶,“区区一个衙门小吏,竟有如此能量?” 他虽看过《水浒传》,知道宋江的手段,可潘富竟能调动全城的武力,未免有些骇人啊! 再瞧丁智深,能从众衙役、恶棍、奴仆、士兵一起使力的县城杀出来,着实有些不凡。 起身道:“丁百户勿忧,本王陪你走一趟,定要还你个郎朗乾坤!” 丁智深感激涕零,再次跪倒,叩头道:“多谢王爷,小的纵然万死,也难报王爷大恩啊!” 朱爽摆摆手,示意薛台将其搀起,背着手踱两步说:“潘富虽恶,毕竟权职有限,若无知县纵容相帮,几个衙役就能灭了他。若亮出仪仗过去,你兄嫂定不能幸免。 不如多带人手,分批入城,微服前往,等本王讯号,一起发作,拿下县令及相关豪绅恶吏,你看如何?” 丁智深听这话,感激的无可无不可,“王爷思虑周全,小人不及。愿护卫左右,保王爷安全!” 朱爽笑道:“好,就由你护卫,且下去换身衣服,即刻出发!” 丁智深与薛台下去准备不提,朱爽也去更衣,换一身富家老爷打扮。 其实以他的年纪,放在现代还算年轻,可明朝男人有蓄须的习惯,瞧着便像老爷了。 不多时穿戴妥当,薛台、丁智深也都换了下人的衣裳,再领八个护卫,基本能护卫朱爽周全。 又命贴身护卫总管秦褔调集府内护卫,总计三百人,扮成客商从三个方向入靖武县。 朱爽则带人骑着卷毛狮子黑,由南门入城。 一路上,边走边打量这小县城,琢磨到底是什么买卖让潘富能收买知县,勾结豪绅,料想不过是茶叶、盐铁输入草原的走私生意。 若只如此也就罢了,最多逃些税款,令朝廷吃亏,问题大明向来收不到多少商税。 可这欺压百姓,抢男霸女对普通人的危害,就比较大了。 刚刚还想着发展经济,收取民心从哪入手! 不用琢磨,就从打掉贪官、恶霸、劣绅做起,没有好的营商环境,再怎么修路也白扯。老百姓的钱都被贪官、劣绅刮去了,怎么可能心向朝廷,还谈什么收取民心啊! 想到这,越发坚定了横扫靖武县的念头。 骑着马正走时,被一帮恶棍拦住了,也是十余人一大帮。稀奇的是扛着一个滑竿,当中坐一个缠着白布吊着膀子的人。 丁智深眼睛都红了,低着头压低声音道:“王爷,正是此人!” 朱爽摆手,示意停下,笑道:“兄台,拦住去路是何道理?” 潘富道:“县里出了一个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奉命盘查,尔等从何而来,到靖武县作甚?” 朱爽拱了拱手,用金陵口音道:“从京师来,到这边做些茶叶生意!” 潘富道:“哦,却不知是金陵哪位大人门下?” 朱爽道:“太常寺卿黄子澄大人,是我侄子的恩师!” 潘富冷笑:“仗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腐儒,便敢来此做生意,好大的胆子!” 朱爽笑:“依法行商,何处不可去?”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潘富狂笑,用还能动的左手指着朱爽,冲身旁人道:“竟是个读书读傻了的!我且教你此地的规矩,想在靖武县做生意,先要来拜我潘富。且问你,这马何处得来?” 朱爽道:“用茶叶在草原上换的,打算带回去,送给一个故人!” 潘富狞笑,“不用费力了,将马留下,等会去县衙,领几包茶叶走!” 朱爽故作不解:“我没打算卖,再说几包茶叶,如何买的到卷毛狮子黑?” 潘富听这话,心中越发激动。他已抢到通体雪白的霜霄马,若再得通体乌黑的卷毛狮子黑,一黑一白两匹宝马一起送到金陵贵人面前,拜义父,得官身,十拿九稳啊! 有了那位贵人做靠山,便是秦王府也能去拜。若得秦王青睐,就不是一个小小靖武县能容下他的了,到时整个西安府,谁敢不给他潘富面子! 想到这把心一横,刚要命手下冲上去抢马,才想起对方人手并不比他少。 更要命的是他坐滑竿上,发挥不出战斗力不说,还要别人保护。 便叫一个跟班过来,命其回去喊人。 朱爽笑道:“刚才不是准备明抢了吗?怎么又不动手了?” 潘富咬着牙不说话,场面有些尴尬! 朱爽继续笑:“我知道了,是发觉人手不够吧,要不,等你一会?” 潘富何时受过这种嘲讽,估算一时半会撑的住,大叫一声:“给我上,夺了那匹黑马,赏银百两!” 十余个恶棍举刀向前,比昨儿多带了武器。 朱爽丝毫不惧,打了个指响,“动手,凡冲我举刀的,就地斩杀!” 忍耐多时的丁智深哇呀一声跳了出来,手中绣春刀一挥,竟将一个恶棍斜肩砍做两半。 薛台也不差,一刀下去,一个恶棍人头飞起。 其余护卫纷纷动手,顷刻间潘富带来的恶棍全部殒命,且是死无全尸的那种。 潘富都看傻了,认出丁智深,再看骑在卷毛狮子黑上的朱爽,颤声道:“尊驾是谁,从何而来?” 朱爽依旧笑:“鄙人自金陵来,秦王,朱樉!” 潘富听这话,但觉遍体生寒,扭头看向丁智深,嘴巴张了张楞没说出来。 偏在这时,一帮衙役、恶棍、奴仆挥着刀枪棍棒冲来。想到即将发生的可怕场景,脑袋一歪,彻底晕死过去。 第二十五章 横扫一片 朱樉见大批衙役、恶棍冲来,隐隐有些兴奋,骨子里的暴虐基因压都压不住。 没法子,祖传的。 朱元璋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在他和一大帮勋贵的影响下,儿子们或勇猛或暴虐或荒淫,就是极少文弱的。 到了朱允炆、朱允熥、朱高炽这一代,性子才有所转变。 至于以后的皇帝多长在深宫,养于妇人之手,别说提刀上马砍人,子嗣艰难生孩子都费劲。 可见王朝后期皇权衰落,不是没缘由的。 朱樉有心碰瓷,一拽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吓的赶来众人停下脚步。 “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围攻商贾百姓,当真没有王法吗?” 带人过来的典史汤润见朱樉相貌不凡,马匹神骏,一众护卫样子凶悍,刀头滴血,吓了一大跳。 暗想:“哪里来这么一伙强人!” 再瞧潘富昏死在滑杆上,带的帮手都被砍倒在地,死状极惨,顿时又惊又怒。 问道:“不知是哪位公侯家出来的,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不成?” 朱爽用金陵口音道:“我是打京师来的,奉家父之命到草原贩茶,路过此地,这恶棍见我马匹神骏便要强夺,我也是不得已才出手。” 汤润见几个相识的恶棍尸身躺地,咬牙道:“阁下话虽不错,就是太狠毒了些,不知令尊何人,又仗谁的势?” 朱樉道:“我老子只是个农民,兄弟们也没多大出息,倒是侄儿长进,拜在太常侍卿黄子澄大人门下。” 汤润闻言冷笑:“原来如此,还以为是什么奢遮人物,仗一腐儒,请几个好手就想在靖武县横行,却是想瞎了心。来啊,给我将这胆大的强人拿下,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朱爽等的就是这话,抽出宝刀叫道:“降者免死,站着的不饶,杀!” 丁智深恨极了这帮贪官污吏,率先跳出斩死一个,夺过兵刃用双刀砍杀。 舞起来一刀一个好似猛虎入羊群,只一人便杀的数十人哭爹喊娘。 朱爽在马上瞧得真切,暗道:“若有百十个这等猛将,何愁大事不成,今儿却是来着了!” 他此番来,自然不是单纯为杀一个小小的衙役,而是有几重谋划。 一来猛将归心,不用细说。 二来想发展西安府经济,必先惩治贪官污吏、流氓恶霸。若自行动手或请旨于朝廷,都不大便利。 唯有涉及刺王杀驾的恶性事件,才能让朱元璋暴怒,百官噤声。以老朱的性格,碰到这种事就是杀! 定要杀他个人头滚滚,方能让豪强们长教训,才知道龙有逆鳞,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朱爽便能借此机会,打击恶霸豪强,整顿吏治。 说起来可怜,明初刚分封时,藩王权势极大,上马管军,下马管民。设立王相府,以勋贵武臣担任王府属官,兼任地方大员。如长兴侯耿炳文,在洪武三年受封秦王府左相,兼任陕西行省右丞。 朱樉便可通过王相府属官,影响或直接干预地方及有司事务。 可随着藩王势力大涨,老朱也怕“尾大不掉”,在洪武十三年废除王相府,以长史府为王府最高机构,且不再命地方大员兼任王府属官。藩王对地方行政的影响力,就直线下降了。 换做洪武初年,哪用想这些弯弯绕,朱樉一声令下,西安府内谁敢不从,能杀到他全家整整齐齐! 不过这次也不白来,自古打天下的君王,有几个不亲冒矢石的。 将来靖难时,少不得要亲上战场。 今儿这场面,就算到新手村刷野怪了! 想到这,朱爽提刀纵马杀了过去。身旁的护卫瞧了,生怕朱樉受半点伤害,一个个豁出命来厮杀,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王府护卫本就选弓马娴熟之辈,又时常操练,哪是一帮只会欺压良善的衙役、恶棍可比。 虽只有十一人,却把数百人的队伍杀崩了。 众衙役恶棍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四散奔逃。逃不掉的便跪地请降,磕头如捣蒜。 典史汤润想跑,被丁智深一刀砍翻在地,连忙大呼饶命! 丁智深拽头发薅起此人,用刀抵在汤润脖子上,厉声道:“饶你好说,我兄嫂何在?” “关,关在县衙大牢里!” 丁智深将其丢到身后,一人双刀,直奔县衙而去。 朱爽纵马来到汤润跟前,后者吐一口血,喘粗气道:“你究竟是何人,农家养不出你这般人物!” 朱爽哈哈一笑:“家父朱元璋,鄙人秦王,朱樉!” 汤润听这话,但觉五雷轰顶一般,秦王朱樉,秦王朱樉! 自己竟带数百人围攻大明第一藩王,料想也能载入史册吧! 只可惜一家老小,是个个活不成了! “不讲武德,不讲武德啊!”靖武县典史汤润大叫两声,噗的喷一口血,竟生生吓死了! 其余跪地的衙役、恶棍们,全都体如筛糠,瑟瑟发抖,有心想逃又能去哪里? 似他们这样的人物,在本乡本土靠着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才能为祸一方,作威作福,到了外地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潘富为何能做老大,那是他在京城有关系。 “潘老大!” 众衙役恶棍想到这,都看在地上偷爬的潘富,他在刚刚双方大战时就醒了。 知道闯下泼天祸事,只想逃去京城,先保住小命再说。 是以从滑杆上跌下,连滚带爬向前,这都快到巷口了,却被一双大脚阻住去路。 抬头望去,见一个体格雄壮,满脸络腮胡大汉提刀冲他笑。 潘富吓得磕头如捣蒜,“莫要杀我,莫要杀我,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咱们两家还有亲戚嘞!” 朱爽好奇,远远坐在马上道:“哦,我怎么不知,还有你这么一门亲戚?” 潘富道:“驸马都尉欧阳伦大人府上的管家,是小人的亲娘舅。欧阳大人没儿子,见小的乖巧,有心收我做干儿,口头允了说等等再办。小的也是一片孝心,想选个好礼物孝敬驸马,这才冲撞了王爷。 若论起来,当叫王爷一声舅舅啊!” 朱爽听这话,怒极反笑:“好个欧阳伦,等等再办,他等什么,要等父皇驾崩不成?若收你这畜牲为子,置我妹安庆于何地? 来啊,将这畜牲双腿打折,审过之后送往京师,且看欧阳伦怎么说!” 第二十六章 老朱遇难题 靖武县县衙大堂,朱爽端坐于上,冲堂下跪着的知县李杲道:“李大人,你可知罪?” 李杲伏地叩头不止:“王爷,下官知罪,下官知罪。想我也是两榜进士出身,一心报效朝廷,不意被污吏所诱,泥足深陷,不能回头,求王爷开恩,开恩啊!” 朱爽闻言冷笑,心道:“这贪官怎么都一个德行,全都是被抓了才想起初心!” 一拍惊堂木道:“既然悔悟,就把你这些年犯过的案子,一五一十写出来!” 李杲闻言,瞧了瞧面前纸笔,实在没力气拿。 朱元璋太狠了,贪污六十两就要剥皮实草。他这些年贪污所得,不知有多少个六十两。更不用说蓄意枉法、草菅人命、逼良为娼等恶行,随便写点就要抄家灭族啊! 想到这叩头在地,痛哭道:“王爷,下官早已知错,求王爷,给留具全尸吧!” 朱爽冷笑,“怎么,以为拒不交待,本王就拿你没法了吗?来啊,把这把狗官拉出去戴枷示众,敲锣叫百姓们来告状,还怕找不到你罪证?” 李杲猛抬头,哀求道:“求王爷,给读书人留些体面!” “我呸,大明的天下就是你们这帮读书人搞坏的!” 李杲一愣,什么话,如今的大明蒸蒸日上,有大半是读书人的功劳,这狗王爷自己不是什么好鸟,凭什么污蔑读书人? 有心大骂朱爽一顿,展现自己的风骨,又怕朱爽动刑,迟疑半晌哀求道:“求王爷赐桌椅,下官一五一十写来。” 朱爽一挥手,有护卫端来马扎、书案,“你且老老实实在这写,免受皮肉之苦。不可有任何隐瞒,等会百姓来告,与你写的对照,如有隐瞒,嘿嘿!” 李杲心中大骂朱樉不得好死,却哭道:“下官,谨遵王爷吩咐!” 收拾完靖武县令后,朱爽来后堂看丁智广夫妇。这二人昨日刚到家,就被尾随恶棍们抓了,送到县衙大牢内。 丁智广被衙役们用了刑,身上多了无数伤疤,万幸人没残。 相较之下,庞氏略显幸运。虽被扔到女牢,可因为潘富右肩被丁智深一扁担砸折,还没来得及霸占。 其余衙役、恶棍虽垂涎庞氏美色,却不敢抢老大看中的女人。各种揩油是免不了的,好歹没失了身子,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即便如此,庞氏也要死要活,急的丁智广和丁智深各种规劝。 朱爽过来宽慰两句,丁智广夫妇立时千恩万谢叩头不止,事情就算过去了。 县衙门前,护卫总管秦褔带人维持秩序,接待前来告状的百姓。放眼望去,人山人海。 这两日,丁氏兄弟大闹靖武县的事早已传开,得知秦王带人抓了潘富,打死汤润,罢免了县令,大开衙门收状纸,一个个扶老携幼,到衙门口跪地叩拜,咬牙切齿,放声大哭! 这帮害人的贪官污吏,终于遭报应了! 这一日,靖武县城可谓各种声音交织,喊杀声、求饶声、哀嚎声、痛哭声、鞭炮声……似整个县城内的人都歇斯底里了。 转过天,留护卫总管秦褔并一百名护卫,处理县内后续事宜。 朱爽则带着二百护卫押着潘富、李杲及其家眷,以及这二人供出的污吏、恶棍、豪绅上百人,浩浩荡荡回了西安府。 入城后,都送往西安知府衙门大牢,后续审问一概交由地方负责。 朱爽则回府提笔,给朱元璋写起奏折来。 先是简要陈述一下此案经过,又点明了潘富与驸马都尉欧阳伦的关系,最后总结陈词。 大概意思是,潘富区区一名县衙小吏,只因结识了驸马都尉,能为其走私茶叶提供便利,就能狐假虎威,雄霸一方,腐蚀县衙,拉拢豪绅。 全县围捕秦王府百户丁智深时,计有为其提供帮助的豪绅十三家,共出动奴仆五百余人。 加上衙役捕快、守城士卒,区区一名县衙小吏竟能驱使上千人,可见皇权不下县,实为至理名言。却不知今日大明各县,又是哪家哪姓之天下! 奏折写完用火漆封好,命人用六百里加急,即刻送往金陵。 没几日朱元璋收到这封奏折时,瞬间眼皮狂跳,怒火中烧,目光凶狠欲择人而噬。 “皇权不下县”、“却不知今日大明各县,又是哪家哪姓之天下”,这两句实在太刺激朱元璋的神经了,甚至超过了潘富案本身,超过了欧阳伦走私茶叶,驸马都尉想认义子。 他一生的功业与心血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收复了被异族统治四百年的幽云十六州,建立起幅员辽阔的大明帝国。 现在,他的亲儿子告诉他,皇权不下县。一个县衙小吏就能轻易窃取地方权力,成为有实无名的百里侯。而且,这种情况应该不止一处,大明不知多少州县是这种情况,这叫他怎么受得了? 朱元璋本以为他对大明王朝的设计已经很完美了,可现在有人告诉他,你的大明只能算半个帝国,这对一个老人的打击未免有些大。 朱元璋很愤怒,却没第一时间做出批示。他思索、翻史书、咨询大臣、考较皇孙,都没有满意的答案。然后,就病倒了! 病床上,朱元璋亲自提笔给秦王、燕王写信,都写完后用火漆封好,将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叫到面前。 “你派人火速将这两封信送到秦王与燕王处,命他二人看信后不许思索,即刻作答。得了回信即刻封好送回,但有差池,株连九族!” 蒋瓛惊得心怦怦跳,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将两封信拿走后,派两队人马火速奔赴秦、燕两地。 靠在暖榻上的朱元璋则又咳嗦起来,贴身太监庆童忙传太医,朱元璋摆手,“心病,非药石可医,就不费那事了!” 庆童跪地哭道:“奴婢知道,就是见皇上这么苦着自己,心里不是滋味。” 朱元璋笑:“人老了,本来就活的没什么滋味,想我年轻时,咳咳,能喝一大坛好酒。现在……!” 说起年轻时喝酒的事,朱元璋竟有些馋了,“去给咱取些酒来!” 庆童愣住,大哭道:“皇上,您不爱惜自己,总要为大明考虑,此时此刻哪喝的了酒!” 朱元璋道:“咱也不喝,就是想那味了。我记得朱樉走时,留了个小瓷瓶,你给咱找来!” 庆童苦笑:“皇上,您不是说不够一口的,放那留个念想吗?” “是啊,所以咱不喝,就拿来闻闻!” 第二十七章 王爷是好的,坏的是太监 庆童嘴上规劝,却不敢真拂了老朱的意。很快找来朱樉留下的小瓷瓶,送到朱元璋面前。 后者拔开瓶塞轻轻嗅了下,但觉清香扑鼻,周身通泰。 朱元璋愣住,刚拿到瓷瓶时闻过一次,虽觉异香诱人,但也没这么强烈。 怎么生一场病,还馋这些了? 老朱没做多想,也不疑亲儿子会害他,仰头喝下。 但觉一股暖流入腹,发散开来热而不燥,暖洋洋的似身体内外每一处都被温泉浸泡一般,前所未有的舒坦。 原本昏沉的头脑清醒无比,整个人的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 “今日之事,不许对任何人讲!” 庆童见朱元璋容光焕发,无半点病态,压抑着心中的好奇与害怕,缓缓跪地叩头道:“皇上放心,奴婢半个字也不敢冲旁人说啊!” 朱元璋挥手示意庆童退下,待殿内只剩他一人时,自暖榻上下来,竟拉开架势打了一路拳。 “呼!” 朱元璋收了拳长出一口气,暗道:“这小子,从何处寻得这般灵药,竟也不跟咱细说,得空倒要好好问下。” 又取来朱樉上的奏折,细细看了遍,瞧见提及欧阳伦的描写,心中暗恨却不发作。 他心机深沉,为废丞相制度,能忍胡惟庸七年,绝非常人可及。 驸马走私茶叶,暗收义子,对是碰触他心中底线的。可跟皇权不下县、小吏窃权相比,又能再忍些时日了。 “却不知他二人,又有什么答案!”朱元璋站在寝宫门前,望着夜幕中晦暗不明的紫禁城,喃喃说道。 西安秦王府,朱爽接到朱元璋的旨意,心中甚慰。 原以为这金矿就算不被朝廷夺去,也会拿走大半产出,如今有六成不说,还立下规矩,那以后的开矿事业就有章可循,再不怕朝堂羁绊了。 比例方面也算公平,金、银、铜三矿分四成上缴内承运库,其余矿藏皆十抽一,这要是大开煤矿、铁矿,顷刻间就是泼天的财富啊! 送走了传旨的太监,朱爽吩咐道:“传寡人的命令,潼关金矿即日起全面复工,另外再招两百,凑足一千之数,全力开采,一年之内务必得金二十万两!” 曹锦惊讶:“二十万两,从古至今也没这般富裕的金矿啊!” 朱爽笑:“那是你们没见识,另外,要对旷工们进行激励,让所有小队参与竞争,每月评选,采金数量前三的小队,分别奖励五十两、三十两和二十两银子。” 曹锦扒手指算,“一个小队十人,若得第一每人每月能多赚五两银子,王爷只用一百两的赏,便使千人用命,高,实在是高啊!” “告诉张宪他们都好好做,本王不吝赏赐!” “奴婢遵旨!” 曹锦出了秦王府,命人将招工的告示贴了出去,很快引来数千人报名。 无他,实在是潼关金矿的待遇太好了。 这五百多出山的旷工,就是五百多活体广告,不仅打消了百姓们的疑虑,更让人知道天底下还这般好赚钱的地。 潼关金矿的金子颗粒大,采集易,每日不是很累,工钱多,不克扣,有赏赐……! 细论起来好处一大堆,简直不像秦王家的产业,倒似财神给普通人发福利一般。 是以西安府的底层百姓人人关注,招工的告示刚一贴出来,就引来数千人报名,吵架、动手的发生好几起。 曹锦见这哪行,忙叫丁智深带一队护卫过来维持秩序。 “官爷,官爷,小的赵四,我上次报了名的,被该死的婆娘拦住,才补了你的名字,咱们也算有缘,求您高高手帮一把,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人群中忽钻出个人来,跪到丁智深面前,叩头求道。 丁智深也觉得占了别人的机缘,说了句好,来到曹锦面前,简单说了下。 曹锦呵呵一笑:“听说你在靖武县,杀了三十多人,还以为是铁石心肠,竟有这份恻隐之心。罢了,若不是他那婆娘胡闹,咱爷俩还未必有缘呢,且成全他吧!” 丁智深苦笑:“当时也是不得已,多谢曹公公!” 对于底层雇工、佃农而言,到金矿上工是了不得机缘。可对曹锦来说,只要身体健康能干活,谁来都没差别,随手补了赵四的名字。 然后挑199个体格健硕的,录了名字,发下号牌,招工就结束了。 选上的欢天喜地,没被选中自然失落不已。 不患寡而患不均,古往今来都是这个道理。 洪武初年的物价,在城市里当雇工,每日就三四十文的工钱,累的要死不说,还极受旁人鄙视。 可同样出那些力,有幸被选为矿工的,能赚近七倍的工钱,凭什么吗? 一定是那死太监捣鬼,底层雇工们愤愤地想。 一开始,是这帮落选的人一起骂太监不公,有内幕。可骂着骂着,有人提议,不如一起去秦王门外请愿吧! 听说秦王在潼关金矿亲自监督发工钱,每人还多给八百钱的赏,这是多好的王爷啊,一定能理解百姓们的诉求。 至于以前的坏事,应该是太监们干的,简直就是一定的! 王爷是好的,坏的是太监! 也不知是谁率先喊了句,然后这帮底层雇工,便浩浩荡荡往秦王府去了。 巡城的士兵在半路上瞧见,怕一个不慎引发暴乱,没个敢上前的。派人通知了上官,然后远远跟着,倒似护送这帮人一般。 不多时,数千人来到秦王府门前,呼啦啦跪倒,七口八舌道:“求王爷开恩啊,我们要上工!” “求王爷可怜可怜我们吧!” “王爷啊,那太监搞鬼,欺瞒你啊!” 声音嘈杂乱哄哄的,王府内的朱爽就听到外面似乎有很多人,却听不清说啥,仿佛有个菜市场搬他家隔壁一般。 “曹锦,外面什么情况?”在寝宫内午休的朱爽,命人喊来曹锦问。 后者一脑门汗,脸色难看,“禀王爷,不过是帮贱民知道矿上赚的多,也能发钱,又吵着想上工了,我这就命人驱赶了!” 朱爽忙摆手道:“哎,这是好事啊,说明西安府的百姓,相信本王的信誉了!” 曹锦脸色难看,心说:“是啊,他们在外面喊,王爷是好的,坏的是太监,这不骂咱家呢么!” 第二十八章 银矿 朱爽内着软甲,在薛台与丁智深的护卫下,来到王府城墙上。 秦王府占地面积广,规模宏伟。说是府,其实叫秦王宫更合适。 整个王府形态为内外二重城垣,东西窄、南北长,内有砖城,外有萧墙。 至于王府城墙,高两丈九尺五寸,下阔六丈,更有五尺五寸高的女墙。墙外尚有五丈宽、三丈深的护城河。 要没这些护着,朱樉前些年祸害关中百姓时,早有关中大侠杀上门了。 有鉴于此,朱爽多少要防着点,这要还没靖难呢,却被西安府的百姓一箭放翻可就出笑话了。 “让他们静一静!”朱爽懒得喊,冲一旁丁智深道。 后者用足了力气,大喊一声,“呔,乡亲们听着,秦王来了有话讲,都给我静下来!” 这一嗓子,好似半空中响个炸雷一般,震的朱爽耳朵嗡嗡响,心道:“好嗓门!” 便冲丁智深道:“等会,我说一句,你带着护卫们一起喊一句!” 随即道:“乡亲们!” “乡亲们!”丁智深带一众护卫喊道。 “秦王府矿业,将在西安府大规模开矿,需要很多矿工,以后每月十五,在城隍庙招工,想上工的去那报名啊!” 丁智深一愣,心道:“你这是一句话啊?” 好在他脑子不错,能将朱爽的话记得差不多,带着一众护卫喊了出来,城墙下的百姓齐声欢呼。 当中一青衣女子冲身旁的白衣女子道:“姐姐,这狗贼怕死,躲在女墙后面,射不到他啊!” 白衣女子道:“他要出去开矿,总有遇到的时候。” 这时听楼上喊:秦王府要开银矿,招工一千,日得钱两百,兴奋的一众百姓冲城墙叩头不止。 两名女子夹杂其中,若不叩头太过显眼,也跟着胡乱磕。 嘴里嚷的却是,“朱樉狗贼,早晚要弄死你!” 朱爽并不知道,有两个女子想要置他于死地,实在是前身太坑,造孽太多。让他继承权势富贵的同时,也收获许多仇家,也是没办法的事。 命曹锦出面,又选了一千名矿工,俱录名册,发号牌。 又过了两日准备妥当,带五百护卫,一千名矿工,出西安府奔蓝田县而去。 朱爽的目标是后世的柞水县境内银矿,目前在蓝田县境内,距西安府一百里路,两天时间轻松赶到。 夜里,朱爽的思绪再次进入“万里江山图”,念头一动,画面翻转,很快瞧见约在地下百米深的银色矿脉。整个矿脉呈虎形,由无数细小的银色光芒组成,似一个巨大无比的白虎趴在秦岭山底深处一般。 有了上次的经验,朱爽暗想:“山君起来些,光芒密一些!” 朱爽耳边瞬间响起一声“虎啸”,但见银色虎形矿脉缩小一大圈,原本针尖大小的光芒,竟凝结到黄豆大小。 那虎形欲吃人一般,朝着朱爽的方向扑来,在距营地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 这一扑,引得大地晃动。幸亏跟来的护卫们都听过“秦王至、地龙翻,大吉之兆”这句话,甚至有不少亲身经历过,是以护卫们虽有些惊慌,却不曾乱。 矿工们自然吓的不行,不过来的路上已经分了队,也简单的训练过。更被告知过“秦王至、地龙翻”的典故。待一众侍卫过来安抚时,很快就平息了骚乱。 转过天,朱爽起身用过早饭,带着一帮护卫四处转转假装看风水,随即选了五个位置,命矿工们朝下挖,其中一个坑,正是“虎形”矿脉“虎爪”所在。 却说矿工们一上午只挖了七八米,然后就到放饭时间了,几个人聚在一起闲聊。 “哎,我听说秦王手下,有个极厉害的风水先生,所以才找到潼关矿脉的,今儿怎么没看到啊?” “哪来风水先生,从来都是秦王自己找!” “秦王又不懂风水,他怎么会看哪有矿脉?” “这你就不懂了,没听护卫们说吗?秦王至,地龙翻?王爷是什么,不是真龙天子,那也是蛟龙啊!总之是比地龙大的。地下的矿脉都属于地龙,见了真龙它怕啊,就翻腾,所以就找到了!” “哦,原来是这个道理,按你这说法,咱大明的王爷,都是最好的风水先生,出马找矿脉,岂不是一找一个准?” “不一样的,秦王是谁啊,咱洪武爷的二儿子,就算是蛟龙那也得是最厉害的那种,才能吓到地龙,别的王爷可不见得有那本事!” 一个汉子笑道:“我之前的东家有商队去开封,听说周王四处请风水先生,也学咱们秦王开矿,结果挖了好多地方都没有。” 另一个冷笑:“开矿哪有那么容易,一年半载挖不出都是正常的。像潼关金矿那种一去就找到的,基本属于老天保佑,这里就不好说了!” “昨儿不已经地龙翻了吗?” “这都挖一上午了,啥也没瞧见啊!” “接着挖吧,没准下午就有了。都卖卖力气,我听说丁百户之前也是矿工,第一个发现潼关后山的金矿,如今都当百户了!” 众矿工听得心中火热,虽没丁智深那般本事,却忍不住往发达的场景想。 吃过饭后歇一刻钟,矿工们继续往下挖,很快一个坑内传出兴奋至极的声音:“银子,发现银子了,还是银豆子,银豆子啊!” 随即坑内的几名矿工都跟着大喊,“银豆子,发现银豆子了!” 负责矿山守卫事宜的丁智深赶忙过去,命人将坑内的矿工拉上来,接过银豆子瞧了眼,惊呼道:“这是财神爷撒下来的吗?山里怎么会有这般纯度的银豆子!” 几名矿工搓着手嘿嘿道:“王爷洪福齐天,自有老天爷保佑,挖出元宝也不稀奇啊!” “就是就是,咱大明就没有比王爷更有福的人了,才得一金矿,这又挖出一银矿,金银双全,福寿双全啊!” 矿工们知道朱爽必然会有赏赐,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说。 丁智深笑道:“这些话不必跟我讲,还是去见王爷吧!” 第二十九章 请在秦地试行 营帐内,拿着朱元璋的亲笔信,朱爽一脸惊愕。怎么也没想到,他只是提了下“皇权不下县”和“小吏窃权”的事,竟成为一道考题落到自己头上。 他最初,只是想在西安府来一场打击贪官、污吏、劣绅、恶棍、流氓的行动,为发展经济、收取民心营造好的环境罢了! 可瞧老朱的意思,竟是关乎社稷传承,要考校他一般。 “可知除了本王,还有谁收到这样的信?” “卑职不能说,奉皇上口谕,命王爷见信后不许思索,即刻作答!”送信的锦衣卫百户,一板一眼道。 朱爽笑了,冲身后的曹锦一使眼色。后者端出一个托盘,上有六枚十两一根金条,笑着道:“蒋百户,我们秦王府没别的特产,就是金子多。这是从潼关金矿里挖出来的,你且帮瞧瞧,成色如何?” 大帐内虽点着蜡烛,光线依旧有些暗。 可金子就是金子,给一点光彩就能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蒋忠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的族侄,虽得族叔照顾,得了百户实职。但因为有洪武大帝在,此时的锦衣卫十分低调,极少做敲诈勒索的事。 蒋忠身为百户,一个月也没多少银子入账。乍见黄金六十两,呼吸都急促了! “满朝都说王爷发了大财,果然不假,这金子好成色,好成色啊!”蒋忠抓一根金条在手,虽沉甸甸的,却透着舒坦。 他觉纵然再来百十根,也能背着就跑。 朱爽笑,“百户若喜欢,且拿去把玩,打几样首饰给高堂,也是儿女的一片孝心。哎,子欲养而亲不待,母后若在,寡人定要用黄金为母后打一辆大大的金车,带她看我大明的万里河山!” 蒋忠感慨:“王爷纯孝至诚,令人感动!回想小人往日作为,实在是亏欠父母太多!” 顿了一下又道:“看家叔的安排,应该只有两封信,一封由小人送到王爷这,另一封送往燕王府。” “果然如此啊!”朱爽验证了心中猜测。 朱元璋在洪武年间的诸多作为,如打造九大塞王边防体系,卫所养百万士卒不费国家钱粮,令农户、军户、匠户各司其职,废除丞相制度,建立相对分散的中央财政制度,归根结底就一个,为保大明江山永固。 包括选继承人,也是一样的思路。 老朱子嗣虽多,但可选的范围其实很窄。 因为早早定下嫡长继承制度,朱标去世后,立子便只能在几个嫡子中选。 秦王朱樉不用多说,荒淫暴虐,一早不在考虑之内。也就是最近表现不错,才令老朱又多了考察的心思。 晋王朱棡就更不用提了,残暴而多智,居然在就藩的路上,鞭打自己厨师。气的老朱亲自写信训斥,说自己讨平天下的期间,什么人犯错都一一处罚,惟独二十三年来不敢责备厨师“徐兴祖“。 掌管你饮食的人都敢随意鞭打,是真不怕被人下毒啊! 相较而言,燕王朱棣的名声不错,军事上也颇有才干。 但问题是,朱元璋需要的不是一个能打天下的马上皇帝,需要的是能治理天下的文皇帝。 因为帝国的真正敌人,在内不在外啊! 大明收复汉唐故土,民生亿兆,只要能令百姓休养生息,不出几十年便可国富民强。只要皇帝能选贤任能,政通人和,何惧北元余孽。 有九大塞王边防体系死死封锁,草原上连口铁锅都难寻,更不用提打入中原了。 在老朱看来,需要堤防的恰恰是朱棣这样的猛将儿子。若选朱棣,进一步是汉武,退一步为隋炀,风险太大。 相较之下,朱允炆性格宽宏仁孝,有乃父风范,登基后就算不能有太大作为,守住江山还是没啥问题的。 只要两代君王稳住,待那些心怀大元的名臣、隐士都老去,新生士绅皆生于大明,这天下也就稳住了。 可朱樉的奏折,却让朱元璋看到小吏弄权之祸,好似江堤上的蚁穴一般。县域虽小,却是大明根基所在啊! 严刑峻法下,尚有这等事。若后世君王宽仁些,官场风气再败坏些,立时就有农民揭竿而起。 问过朱允炆对策,所答中正平和,算是历朝历代的标准答案。虽挑不出毛病,终有些不甘心。 这才写信给尚看好的两个儿子,看能否有不同答案。 朱爽大致猜着老朱的思路,来到书案前挥笔答复。大概意思是,贪官不可饶恕,污吏不可不除,劣绅不可不打,恶棍必须镇压。愿在西安一府之地试行,免天下动荡,为期三年,且观成效。 另须加强县域治理,可设县御史,纠察不法事。可常设巡查御史,巡视西安、汉中、凤翔、延安、庆阳、平凉、巩昌、临洮八府,以为定制,称八府巡按。 另外,儿臣又发掘一处银矿,愿以一成产银送陕西布政使司,作为新设官衙开销来源。 另请父皇以身体为重,且勿过度忧劳,早晚增减衣物,不至风寒。若有不适,可服儿臣所留药酒,当可缓解。 望父皇身体康健,寿高万年,不孝子朱樉顿笔叩拜。 将信写完装好,用火漆封了,盖上秦王的私印,交给百户蒋忠,后者拱手:“王爷放心,小的定第一时间把信送入皇宫!” 朱爽道:“一路辛苦,安全为重,也不至太急!” 说罢又从曹锦手中接过一托盘银子,递过去道:“把这些给众将士们分了,权且算小王请他们喝茶了!” 蒋忠见状大喜,道:“王爷果有长者风范,令小人五体投地,便为众兄弟,谢王爷赏!”说罢跪地举手,接了托盘上的银子。 随即起身,先将六根金条用布包好缠在腰间,再把托盘捧出去,与同来的锦衣校尉们分了,一时间皆大欢喜,都赞秦王恩德。 话说丁智深引众矿工来时,刚巧碰到蒋忠等人欲走。 见矿工们捧一把银豆子,眉飞色舞,大声宣扬,校尉们就是一愣。 其中一个道:“都说秦王至,地龙翻,瞧这架势,又找银矿不说,还是极难得的富矿啊!” “果有天命呼!”众人心中暗道。 蒋忠则下意识捏了捏腰间的金条,心道:“王爷气度恢弘,出手阔绰,实非今上可比,若得大位,我未必不能接叔父的班啊!” 第三十章 一年七八十万两 见挖出银子,朱爽“大喜过望”,依旧例给率先发现矿脉的人发赏钱,共计五万钱。 分摊到每个矿工身上,有五千钱拿,就是五两银子。 乐的一众矿工喜笑颜开,千恩万谢。 却说找准了矿脉,剩下的事就有章可循了。 建营地、开矿场、挖矿石、提炼白银。过了最初的混乱时期,仅数日之后,矿场的白银日产量,就达到惊人的两千两。 按稳定的日产算,年产可达七十余万两,几乎等同于日本石见银山巅峰时期的产量。 蓝田银矿的储量虽不及石见银山和美洲银矿储量多。却胜在距地表近,单位立方的矿石中含银量高,开采容易。 虽然不及那两处银矿开采的久,不过相信等国内的矿产大开发后,大明便有走出国门的实力了。 在矿上又呆了十余日,朱爽带三百护卫,押送白银三万六千两回西安府。 距城十里,便瞧见陕西布政使杨靖,征西将军耿炳文携文武百官在城外迎接。 这些人到此,非是因为敬重秦王,而是冲满车的银子来。 十几日前,朱爽的回信送到朱元璋的书案前,看的老朱一愣,惊叹于朱樉的奇思妙想。 在陕西一地试行,成了可推广至天下,若不成也不会有太大损失。最关键的是,连新增官吏、衙门的资金来源,都替老朱想好了,愿以蓝田银矿一成产量输送至陕西布政使司。 见儿子如此,朱元璋也难得大方一回,也送了蓝田银矿一成产量的给陕西。 这么一算,陕西布政使司就占了蓝田银矿两成产量。朱元璋得知银矿的具体年产后悔不已,就是后话了。 这段时日,陕西布政使司衙门大小官吏无不关心蓝田银矿的银子产量。虽说这两成产量属于专款专用,须用在西安府各县新设县御史衙门及八府巡按衙门的建设与官员俸禄上。 可历朝历代,哪有没被挪用过的专款啊! 是以秦王虽未归,百官们却都望眼欲穿。 “王爷,听说您又开了一个大银矿,实乃大明之福,社稷之福,陕西百姓之福啊!”陕西布政使杨靖越众而出,拱手祝贺。 朱爽哈哈一笑:“还是那句话,托皇上鸿福,列祖列宗保佑!” “依下官看,是王爷修身养徳,重获上天庇佑,才能无往不利,连开金银两矿啊!”征西将军耿炳文虽是武将,却性格内敛,喜爱读书,说起话来不似武将,倒如文官一般。 朱爽冲其拱手,“老将军,一向可好,想煞寡人了!” “王爷客气了!” 杨靖问:“不知王爷新开的银矿产量几何,好开采吗?” 朱爽笑:“还算好开采,一日也就两千两吧!” 曾任户部尚书的杨靖惊到了,脱口而出:“多少?” “我说一日两千两,产量若能稳住的话,一年也就七八十万两银子吧!”朱爽轻描淡道。 可在陕西大小官员听来,似半空中打了个响雷一般,被震的目瞪口呆。 产量的两成,便是十四五万两银子啊! 以六州三十一县各设置一名御史,每个御史四十五两银子的年俸算,一年下来,也不过一千六百余两。 每个御史再配一名书吏,两名皂吏,一名马夫,整个西安府的州县全算上,有五千两银子也足够了。 再按每个州县六百两的预算修御史衙门,也就两万两千两。 加上八府巡按衙门拢共算下来,也用不上三万两,就能把县御史衙门和八府巡按衙门配齐。 这还是第一年的费用,以后岂不是有大把的银子可用? 想到这,虽当过户部尚书,银钱过手无数的杨靖,也不禁呼吸急促了。 “得王爷就藩于此,实乃陕西百姓之福啊!”杨靖忍不住感慨。 朱爽笑道:“杨大人过誉,小王愧不敢当!” 一番寒暄后,众人入城。官职低的各自散去,杨靖、耿炳文及提刑按察使张鼎则来到秦王府承运殿。 张鼎率先拱手道:“皇上已下旨,在西安一府之地,严查贪官、污吏、劣绅、恶棍及一切不法事,由三司共商,王爷总领,不知可有教诲告知臣下?” 朱爽一愣,旋即大喜:“太好了,我欲为西安府百姓除祸患久矣!只是小王过去做了不少错事,总领三司未免贻笑大方,诸位大人协商便好。若有一时不能决的,一起商量也是可以的。” 杨靖拱手,“圣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王爷近日作为,担的起一个贤字啊!” 朱爽摆摆手,连称惭愧,道:“且不说那些,还是说说我能做的。既然要严查一切不法事,当早日把八府巡按衙门及各州县御史衙门建起来,便可向朝廷请旨,早日将御史们派过来。 另外,既然陕西八府巡按及西安府各州县御史的一切费用,都由蓝田银矿供应,我建议可以提高待遇,县御史的年俸定为一百二十两,八府巡按定为一百八十两。” 这话一出,陕西官场三巨头都是一愣。在他们心底,自然觉的朱元璋定的官俸太低,秦王若能在大明的官俸制度上开一个口子,倒是一件好事。 就怕朱元璋反应激烈,大发雷霆遭不住。 转念一想,反正这位是人家亲儿子,咱什么话都不说,有什么官司,你们爷俩打吧! 是以这陕西的三司长官,竟异口同声道:“还请王爷做主,臣等不敢妄议!” 朱爽笑:“既如此,就由本王给父皇上一道奏折,令请朝廷早日将御史们派来吧!” 顿了一下,朱爽又说道:“再有就是,先拨三万两到布政使司衙门,其余的年底再说。杨大人,钱我给到位了,事要不办,可别怪本王发飙啊!” 杨靖虽不知发飙为何意,但看朱樉的表情,也知不是什么好词。 拱手笑道:“王爷放心,有这三万两银子在,下官保证能以最快的速度建好御史衙门!” 耿炳文在旁看的眼热,是真想讨些银子,奈何一来不合法度,二来也抹不开老脸。 张鼎却道:“王爷支持布政使司,忽略提刑按察使司,实在厚此薄彼啊!” 朱爽笑:“银子,寡人有的是,可平白给了不合规矩,也令御史弹劾,说小王结交地方,居心叵测。你若不怕,更有要钱的理由,自己上书给皇上。他在蓝田银矿还有三成收益,你若能要来,也是本事!” 张鼎听这话,眼睛瞪的老大,呼呼直喘粗气,心里道:“银子,银子,谁不想要银子啊!” 第三十一章 百官心动 张鼎思来想去,还是给朱元璋上了一封奏折,要把陕西一省最近五年的卷宗重新核查一遍,找出冤假错案,为无故蒙冤的平反,想请皇上从蓝田银矿的收益中,拨一部分银子出来。 老朱纳闷,这蓝田银矿到底产了多少银子,竟能让提刑按察使司都要来分一杯羹。 命人找来朱樉的奏折一看,好家伙,血压顿时就升高了。 日产白银两千两,预估一年得银七八十万两。 按之前说好的四成,也就是说仅一个蓝田银矿,一年就能供应内承运库近三十万两白银。 除掉分给陕西布政使司的,还能剩二十余万两。 在算上潼关金矿的收益,一年怕是要有五十万两输入内承运库。 五十万两啊,都供皇室使用,对于生性节俭的朱元璋来说,那是花不了的花。 若攒起来给新君留着,将来打北元用,应是不错的。 朱元璋心情大好,命庆童给宫里的宫女太监,都发一两银子的赏。 可再看朱樉的奏折,又皱起了眉头。这混小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仗着银钱多便胡搞瞎搞。 官俸岂能乱加,西安府、县御史的俸银涨了,知府、知县的涨不涨? 若涨,钱从哪来。不涨,岂不让知府、县令与县御史不合? 嗯? 不合? 设立县御史就是为了监察地方,纠正不法事,若两伙人和和气气,岂不失了本意? 朱元璋想到这,在朱樉的奏折上,御笔朱批一个可字! 却说奏折内容传到朝堂,瞬间引发轩然大波。 洪武朝的俸禄低的要命,在贪污的处罚上更是严的要命,让一众官员痛并快乐着。 地方官员还好些,在京城做官,要没一点油水可捞,那真不是一般的穷。 现在听说,朝廷要在西安府6州31县设立御史,年俸120两银子。设立的陕西八府巡按,年俸180两。 瞬间让不少在金陵过的不是很如意的底层官员,起了外放的心思。 就算那些没想外放的,也觉兴奋异常,毕竟是涨薪的信号啊! 话说,有几个不喜欢涨薪的。 每到朝会时期,官员们就聚到一起,聊秦王府的金、银两矿。 “这秦王,也真是好命,竟然连开两个大矿,按现在的产量估算,一年得金十几万两,银子七八十万两,得富成什么样啊!” “我听说,现在的秦王,散财童子一般,出手不是一般的阔绰。西安府大小官员,没事就去秦王宫拜见,都有好处拿!” “啧啧,说的我都想去西安府了!” “哎,西安再好,能比的了京师吗?” “京师大,居不易啊!本来俸禄就少,还一半宝钞,一半铜钱,我都快忘银子什么样了!” “嗨,不至于,不至于!” “去吏部报名吗?” “算了,一把年纪,再熬一熬吧,你去吗?” “一样,就跟这儿养老吧!” 俩人在紫禁城内聊时,都说不去。结果到吏部文选司,又碰一块了。 居然也不尴尬,有说有笑的聊着,人来的不少啊! 所谓千里做官只为财,两倍多的收益,足矣令很多人心动了。 再者西安试行县御史,明显是为全国推行做准备。若西安府的效果好,真正推行到全国时。 作为大明王朝的第一批县御史,也算有些功劳,总要升一升吧! 来吏部报名的人很多,前后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选出陕西八府巡按,以及西安府6州31县御史人选。 等这帮人到陕西时,距离朱樉、张鼎等人上奏折,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 却说这段时间,杨靖用了不到两万两,将各处的御史衙门修好。又与张鼎、耿炳文三司会审潘富、李杲一案。 因为告状的实在太多,用了两个多月都没审完。 这期间,耿炳文命士卒去各县敲锣收状纸,百姓们闻听纷纷告官。 一时间,关中大地的官员们人人自危,衙役们各个低调,街上的恶棍、流氓做鸟兽散,或躲到乡下,或闷在家里,只求能逃过一劫。 三司方面,对于案件事实清楚,民愤极大的判了斩监候,报送刑部,其余的都关在牢狱里。 一时间,西安府各县的牢狱里人满为患,新来的犯人都没处关押了。 这一日,杨靖、张鼎、耿炳文联袂来到秦王宫承运殿。 “王爷,各处牢狱都关满了,可还有源源不绝的犯人来,下官想奏请朝廷拨款,修一个大点的监狱,不知王爷意下如何?”提刑按察使张鼎拱手道。 朱爽笑了:“哎,花这钱岂不是糟禁了,与其造新监狱,不如拿来修路,让这帮犯人们造福乡里,也算赎罪啊!” 张鼎惊讶,“王爷,差不多有八千囚犯呢!” “这么少……啊这么多啊?”朱爽一激动,差点没把实话说出来。 想了想道:“我知道一处矿产,若能开出来,能造福整个西安府的百姓!” 杨靖眼睛一亮,“王爷,又是什么矿,金矿、还是银矿?” 朱爽呵呵笑:“天底下,哪来那么多金银矿!” 一直默不作声的耿炳文道:“若是铜矿,也是极好的,朝廷缺铜啊!” 朱爽笑着摇头,“也不是!” 杨靖三人一愣,有心问是不是铁矿,可总觉得会被朱樉否掉。 张鼎按奈不住,上次跟朝廷上书,朱元璋是同意了,可就拨了五千两银子。虽跟往常比不算少,但跟布政使司一年十几万的“专款”收入比,实在是少的可怜啊! 更可怜的是,这五千两银子还是从布政使司那边拨过来。杨靖倒没为难他,可依旧令他不爽。 他现在是特别希望秦王开矿,最好还能给提刑按察使司分点钱。 “王爷,都是自家人,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矿,能造福一府百姓?” 朱爽呵呵笑道:“水泥灰岩矿!” 众人一愣,水泥灰岩是什么鬼? 张鼎愣住,表情复杂,既失落又难过,“王爷,这水泥灰岩有何用,如何能造福百姓啊?” 朱爽道:“此事不好解释,诸位随我过去一看便知。” 第三十二章 水泥大开发 三人随朱爽出了承运殿,来到后花园,见一群匠户用一种从未见过的东西修花坛,黑乎乎的似泥水混合之物,不由面面相觑。 张鼎最急,“王爷,你说的水泥,可是此物,却不知有何神妙之处!” 朱爽笑:“此物造价低廉,施工容易,干透后坚比岩石……!” 耿炳文听这话,来了兴趣。他这些年,先后奉命督造过西安城墙、秦王宫和诸多卫所,算是半个建筑行家,又是着名的防守大师,惊道:“竟有此物?” 上前去看,发现花坛都是刚修的,还没干透。 朱爽笑,“耿老将军,且看脚下如何?” 耿炳文听了一愣,看了看脚下,又蹲下去摸了摸,道:“王爷,您何时把花园的路面,换成石板了?” 朱爽哈哈大笑,“老将军,非是石板,正是水泥干透后的效果,且比你督造时铺的青砖如何?” 耿炳文拿手在坚硬的地面上敲了敲,道:“各有所长,不过青砖奢靡,非百姓之家能用,却不知这水泥,造价几何?” “百斤水泥百五十文!” “百五十文?一两银子便能买六百多斤?”耿炳文惊呼,他曾多次督造宫殿、城墙,知道各种建筑材料的价格。如紫禁城铺的金砖,质地坚硬,敲之有金玉之声,故称金砖。 此物烧制不易,需用两年之功。造价高昂,一块便要十两银子。就算皇帝,也没法大规模使用。 至于诸藩王宫殿、府内铺的砖,依等级递减。这花园原本铺的青砖,虽不及承运殿内的砖贵,但一块也要一两银子。 而这一两银子,能买六百多斤水泥,能铺多大面积啊! “实想不到,竟有如此物美价廉之物!”耿炳文感慨。 朱爽心道:“这还是手工业时代,成本高了近十倍的结果呢。现代社会,一袋五十公斤装的水泥,也就十五到三十块之间。” 曾任户部尚书的杨靖,听了大喜,“不想有此神物,以后建学、修路、铸堤,要省下诸多钱粮与时间啊!” 朱爽笑:“我正有此意,一来,想修一条自西安府到潼关渡口的水泥路,可造由多匹马同拉的大车,一车装货万斤,拉至潼关渡口装船,顺流而下到洛阳。必将加强两地物资交流,繁荣我关中经济啊!” 杨靖熟悉民生经济,太知道道路好坏对地方的影响了。 别的不说,秦朝时,不就是因为天降大雨,道路损坏,陈胜吴广怎么算都没法按时到了。 既然迟到是死,造反是死,索性反他娘的! 这水泥道路平整,不至泥泞难行,可令马车装的更多,拉的更省力。若能修到边关,使粮草辎重不绝于路,何惧北元余孽入寇。 若造大车运输士兵,虽行千里而体力充沛,非强弩之末,便不至使敌人以逸待劳,胜率更高……! 这一刻,杨靖想了很多很多,把水泥能用到的地方想了个遍。 终于道:“这样的水泥,是哪里产的?” 朱爽笑道:“哎,这你便问对人了!我前阵想为父皇做一件虎皮大氅做贺礼,行至耀州秦家岭,觉此地跟我有缘,便四处寻找金、银矿脉,不想连个银豆子都没瞧见,只挖出一堆无用的石头。咱不能做赔本买卖啊,便是石头也要榨出油来! 就命矿工就地建炉,买些石炭来,将那些矿石碾碎,每日大火煅烧,又尝试加入各种配料,前后两个月,实验上百次,才造出这水泥来!” 三人听了,都觉此事符合秦王性格。 要不是这种逮着蛤蟆攥出团粉,石头缝里榨油的性格,还真弄不出水泥来! 杨靖感慨,“大明得秦王,实乃社稷之福啊!” 朱爽谦虚道:“杨大人,过奖,过奖!” “却不知这水泥产量几何?” 朱爽道:“当初只留下二十名矿工,日产实在太少。若能将各州府的囚徒发配到矿上,每日凿石煅烧,所得水泥不仅能供西安一府使用,还能行销天下,获利良多啊!” 张鼎听这话,眼睛就是一亮。他一直想参合到秦王府的矿业中,奈何没有好的时机。 这一瞧不仅有了,还是主力军啊! 目前陕西一省之地,各州府县关押犯人超八千人。去掉那些判了斩监候的,也有将近八千之数。这么多人送到矿上,能凿多少石头? 更重要的是,这帮人不用工钱啊!岂不是能将水泥的成本价,降去一大半。 等会,为什么要降啊? 犯人不拿工钱,提刑按察使司没理由不收钱的。 想到这,张鼎只想大笑三声,冲朱爽道:“王爷,我有八千囚徒,若都送到矿上,作价几何?” 朱爽笑眯眯伸出一个手指头,张鼎大怒,“八千囚徒才换一成收益,王爷未免欺人太甚!” 朱爽道:“大人当知,这水泥价格低廉,用途极广,一旦推行开来,必然供不用求。提刑按察使司虽只占一成的收益,获利却不比银矿少,一成绝对足矣。若在多,就非大人之福了!” 张鼎听这话,似醍醐灌顶一般,心道:“对啊,我为衙门争取再多,怕就要被别人摘桃子了,何苦得罪秦王。都说他出手阔绰……!” 想到这,见朱爽冲他眨了下眼,心猛一跳,暗暗道:“银矿一成收益七八万两,总要赏我个三五千两花花吧!若再少……!” 杨靖在旁捻须大笑:“这些囚徒为祸地方多年,若被送去开水泥矿,倒是造福乡里的好事,也算是给他们机会赎罪。张大人有此德政,叫人敬佩!” 张鼎忙道:“哎,杨大人过誉了!” 见耿炳文一副便秘般的表情,问:“耿大人似有不同之见吗!” 耿炳文忙摆手,“非也,只是忽然想起,有几个卫所今年产粮歉收,王爷若有好的矿藏去处,可命他们去,什么活不计较,多少得些银子,把今年冬天熬过去。” 朱爽感慨,“卫所士卒为国家镇守一方,叫小王心中敬佩,这样吧,耿大人先调两个百户到秦家岭矿场,按每个士卒每月二两银子发饷,长官翻倍,如何?” 耿炳文听了大喜,拱手道:“如此,多谢王爷!” 第三十三章 神兵利器做贺礼 四人离了后花园,到圆殿落座。不多时,太监总管曹锦,带一帮小太监来送膳食,有蒸羊羔、五香卤牛肉、清蒸火腿、水晶肘子、红烧肉等菜。 杨靖、张鼎、耿炳文身为一方大员,也是吃过诸多美食的人,可一尝秦王府的菜肴,仍觉美味异常,绝非市面上的酒家可比。 “想不到王爷府上的美食,鲜美至此,令人回味悠长啊!”杨靖赞了句。 张鼎撕一只羊腿在手,吃了一口问,“几乎没有什么腥膻味,有秘诀吧?” 朱爽呵呵一笑,“炖肉的秘诀就是,多放香料!” 三人相互看了看,都有一丝羡慕。 因为在明朝初年,绝大多数的香料价格昂贵,只有皇室、勋贵才用的起。耿炳文家虽有些御赐的,却不舍得用。 府里的厨师几乎没用过香料,偶尔用一两次也做不好,还真没吃过这么美味的菜肴。 张鼎叹道:“可惜,可惜,这么美味的佳肴,不知何时还能在吃到!” 朱爽笑:“行了,等会送你一些胡椒、八角、丁香、肉桂便是!” 见杨靖、耿炳文一脸期待,笑着道:“你们也有!” 这三位一起拱手,齐声道:“多谢王爷!” “其实,就算赏我们,也做不出这种味道。没别的,家里的厨子就没见过什么香料,给他了也不太会用。王爷若能在城内开一座酒楼,凭这口味,绝对高朋满座。” “就是,王爷若开酒楼,提刑按察使司的人,一定过去捧场,只是价格莫要太贵才好!” 朱爽笑:“那就开一座酒楼便是,保证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众人见状,还以为是朱樉大气,不欲赚百姓们的钱。却不知朱爽手里的香料,都是用“万里江山图”,种到太子庙里的。 回西安府后,他虽把多数时间用在开金银两矿,却也抽空把都城隍庙,改成祭拜朱标的“降魔大帝”庙。 当然,无论是朱爽还是城内百姓,都习惯叫太子庙。 庙建后,朱爽抽空便去祭拜一番,然后太子庙的空地上,便“长出”诸多香料,让满城的百姓以为灵验,进而香火极旺。 这一大堆香料都没本钱,在“太子庙”附近还有自家的铺子,随便挑一间改做酒楼,做菜多放香料,便能秒杀一众普通商家,成为西安府最好的美食去处。 他倒没想在酒楼方面赚多少钱,就是希望百姓们提起“秦王”二字时,想到的都是正面的就好。 杨靖吃了几口,忽然放下筷子,叹一口气。 张鼎问:“杨大人何故叹气,可是思念家中老母,不曾吃上这等美味?” 朱爽无奈笑笑:“这便叫尚膳所,重做三份送入三位大人的府邸,令家眷们都尝尝!” 张鼎、耿炳文大喜,拱手道:“多谢王爷!” 杨靖慢了半拍,拱了拱手道:“多谢王爷厚恩,非是下官思念家中,而是想今年关中灾害频发,不少农户收成大减,怕挨不到明年收粮,故而叹气啊!” 张鼎不以为然,“哎,杨大人,高兴的时候何必提这些!再说关中疲敝,已有百年,非是我等任职不力,且饮酒吧!” 杨靖道:“我知世事如此,只是想到汉唐盛世和此时的民生凋敝,终是有些惭愧。杜工部有诗云,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却不知关中大地,何时还有此等盛景。” 朱爽举杯道:“只要我等同心同德,相信用不了多久,会看到的!” 杨靖举杯喝下,道:“不求此等盛景,能让百姓们不挨饿,便无愧矣!” 旋即正色道:“王爷,靖有一言,说在头前。若明年百姓缺粮,还请王爷慈悲,发一些粮给百姓!” 朱爽道:“俱为秦藩子民,如何能看他们挨饿,若有流民至此,必然开仓放粮!” 杨靖三人一愣,觉得此刻的朱樉真的是变太多,居然也有菩萨心肠了。若不是过去名声太差,夺嫡之争太险,都想推举朱樉做太子。 一起拱手道:“王爷爱民如子,实在叫人敬佩!” 朱爽摆摆手,“分内之事,何须多赞!” 杨靖道:“话虽如此,可遍观国内诸王,能做到王爷份上的,寥寥无几啊!” 张鼎、耿炳文虽没明说,都下意识的点头。 又吃了一阵,耿炳文忽然道:“对了,王爷,您之前说想准备一件虎皮大氅献,作万寿节的贺礼,可制成了?” 朱爽道:“嗨,别提了,如今这老虎比过去少太多,这西安城附近的山林都快逛遍了,也没逮着一只啊!” 耿炳文好奇,“那您准备了什么?” “也没准备什么,就是打造了几件神兵利器!” 耿炳文听这话来了精神,惊喜道:“哦,却不知是什么神兵利器,且叫下官开开眼!” 杨靖、张鼎虽是文官,也好奇朱樉口中的神兵利器,到底是什么样的宝贝。 朱爽有心显摆,命曹锦取来一刀一剑。 刀是青龙偃月刀,看着气势非凡,寒光闪闪,可拿在手中分量却很轻。 耿炳文一愣,随手挽了个刀花,施展开来虎虎生风,因为同样身材高大,长须美髯,竟如关帝附体一般,极为霸气。 一路刀法施展完,耿炳文拄刀而立,气不长出,面不改色,惊喜道:“此刀是什么材料打造,竟如此轻盈,可用于实战啊!” 话说青龙偃月刀是宋朝才有的兵刃,也不是用于实战的,而是武将锻炼力气用的。 但朱爽打造的这把重量颇轻,能用到实战中,就太令耿炳文意外了。 朱爽呵呵一笑,“自然是用天外陨铁所造!” 但其实是用“万里江山图”,寻得钛、锰、镍、铬等稀有金属,融入铁水中进行各种实验,才造出两把宝刀,两把宝剑。 不同于金、银等矿的开采,因为西安城附近地下的钛、锰、镍、铬等稀有金属含量太少,矿脉过于稀薄,用“万里江山图”浓缩、移动矿脉时,这几样都缩成花生、蚕豆大小,直接就飞地上来了,好似子弹穿过豆腐一般,拦都拦不住啊! 第三十四章 倚天剑也没什么了不起 耿炳文早过了亲自提刀冲杀的年纪,再者凭他现在的爵位与官职,带兵出征也是稳坐中军大帐,调度指挥,非不可挽回的大溃败,根本用不着刀剑拼杀。 可毕竟是武将出身,看到神兵利器就如登徒子看到绝世美人一般,口水止都止不住的那种。 到了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侯爷体面,涎着脸道:“王爷,这青龙偃月刀用着实在趁手,卖给老臣如何?” 朱爽一脸玩味的笑,心说你这老儿,过去可没少告本王的状,这会儿求着本王了? “侯爷瞧这宝刀,价值几何啊?” 有杨靖跟张鼎在,耿炳文不好意说瞎话,叹道:“此宝刀身修长,堪比陌刀,重量却轻了许多,非大力之士亦可用,若刀身坚不可摧,当千金不换。” 朱爽呵呵一笑,挥手叫来一个护卫,抽出腰刀冲耿炳文砍去。 后者举青龙偃月刀相迎,但听一声脆响,朱爽手中的腰刀已碎成两截。 在看的青龙偃月刀,完好无损,连个白印都不曾有。 耿炳文又惊又喜,叹道:“好刀,好刀,此无价之宝也,奈何臣家贫,三千两如何?” 朱爽哈哈一笑,“侯爷说的什么话,本王像缺那三五千两银子的人吗?” 耿炳文闻言黯然,确实如此,朱爽手握金、银两矿,一年上百万两银子的收入,会在乎区区三千两吗?就算一万两,也不会多做考虑吧! 叹息道:“是老臣冒昧……!” 朱爽道:“所谓宝刀赠英雄,似这般神兵利器,就该侯爷这样的人才配的上,落在小王手里,却是明珠暗投了!” 耿炳文听这话,脸上连换几种表情,显然想了多种影响。可再看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实在割舍不不下,放下刀跪地拜谢:“老臣多谢王爷恩赏,当如关云长一般,永做大明忠义之臣!” 朱爽知道他话中留有余地,却不气馁,人吗,都是一点点拉拢的。 位高权重还对他纳头便拜的,却要多加提防了。 当即搀起耿炳文道:“侯爷镇守一方,为父皇股肱之臣,何须多礼!” 杨靖在旁瞧的真切,心里道:“这秦王不惜万金之宝交好耿炳文,显然别有用心。不过出手大气恢宏,有人主之风。可惜早年犯错太多,要不然入主东宫无疑啊!” 他思索间,张鼎已经恭喜耿炳文,借青龙偃月刀了。 他虽不是武将出身,可生于乱世,多少会些拳脚,倒也能把刀舞的似模似样。 随后望一旁曹锦捧着的宝剑,好奇道:“刀已这般,却不知的宝剑,又是何等光彩?” 朱爽道:“且让诸位瞧本王剑术!” 说罢抽出宝剑,但见寒芒乍现,电光飞闪,身如游龙,烛火尽灭。 朱爽的剑法谈不上多高明,但在业余选手中,又称的上精妙。再配上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等闲厮杀汉,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一路剑招使尽,朱爽气息微喘,还剑于鞘,道:“可如何?” 张鼎赞叹:“想不到,王爷竟有这般高明的剑术,令下官大开眼界!” 朱爽自知剑法粗糙,就如在演武场一个打十个护卫一般,纯粹就是图一乐,也就乐呵接受张鼎的恭维。 杨靖好奇,“却不知这样宝剑,叫什么名字?” “倚天!” 杨靖道:“李太白有云,安得倚天剑,跨海斩长鲸。今日一见,方知诗中所言非虚啊!” 耿炳文道:“可是要将这把倚天剑,献与皇上做寿礼?” “正是,这等宝剑,自然要父皇这样的人物,才配的上啊!” “皇上厉行节俭,不爱奢靡,可他年轻时也是一员猛将,如何不爱宝马良驹、神兵利器,只是怕费钱而已。王爷送这样一柄宝剑过去,皇上拿了想到年轻时征战四方,必然高兴!” 耿炳文得了青龙偃月刀,对朱樉的态度越发的好,竟细心解说起来。 朱爽明白这道理,上位者,最怕下属猜度心思,各种隐喻。否则“九龙夺嫡”中的康熙,也不会因为“毙鹰事件”大发雷霆,乃至气晕了。 可他准备的贺礼,不止倚天剑,还有两大车胡椒、两大车八角、两大车丁香、两大车肉桂,再加一柄倚天剑,暗合九五之数。 却说杨靖等人告辞,朱爽叫来丁智深,命他带二百护卫,二十个民夫,押送八大车香料及倚天剑去金陵,为朱元璋贺寿。 待丁智深走,曹锦忽然道:“那么好的宝刀,就这么送人了,瞧这怪心疼的!” 朱爽道:“这有什么,再打造便是,就算是倚天剑,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取寡人的青冥剑来!” 除去送走的倚天剑、偃月刀,朱爽还留了青冥剑、屠龙刀自己把玩。 后者名字霸气,似有不臣之心,朱爽只是心里叫,并没跟旁人提。 不多时,曹锦取青冥剑来,朱爽抽剑舞道:“我乃是,潇洒人间一剑仙,青冥宝剑胜倚天……” 一路剑招使尽,收剑归鞘,气喘吁吁道:“可如何?” 曹锦笑的跟花一般,弓着身子拍手道:“王爷剑法神妙,把奴婢都看呆了,如是有武举,光凭这剑法,就能拿个武状元回来!” 朱爽哈哈一笑,把剑扔给曹锦,道:“就属你会说!” 在婢女端来的银盆中洗了手,忽然道:“朝廷不开武举,我未必不可以招贤啊,你说我打造一杆方天画戟,一柄金丝大环刀做赏,能的得勇士否?” 曹锦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是朝廷那边,怕有小人中伤,反倒不美!” 朱爽哈哈道:“本王也知遭人嫉恨,戏言而已!” 正说笑时,王府护卫总管秦福神色慌张跑来,大声道:“王爷,不好了,金矿出事了!” 朱爽脸色一变,厉声道:“出什么事?” “今儿一早,潼关卫的兄弟押送一万两黄金来西安,行至少华山脚下,呼啦啦跳出数千山贼,潼关卫的弟兄们寡不敌众,死伤大半,金子,全丢了!” 朱爽两眼圆睁,厉声道:“有这等事,报信的何在?” 第三十五章 提前上线曹督主 朱爽将报信的潼关卫百户叫来详细问了遍,心中疑惑,为保黄金运送安全,西安至潼关一线的大小山头,都派人查看过,并无占山的草寇,何时来这么一伙儿。 又听说这伙贼人抢了黄金高高兴兴运上山,一副要长久在此安营扎寨的表现,就不怕朝廷征剿吗? 话说王朝中后期,吏治腐败,兵不如匪,占山为王、落草为寇或许能成一些气候。 在开创大明的洪武帝当朝时期,什么样的山寨打不下来,最多民愤不大,地方官隐瞒不报,朝廷懒得管罢了。 问题这是秦王府的矿,有大内的分账,这样的黄金大劫案必然是直达天听的。 一道旨意下来,征西将军耿炳文出动……! 嗯? 朱爽忽然想起耿炳文传中的一句话,率兵平定陕西徽州妖人之乱,正是洪武二十五年。 明代陕西徽州,属陇西,所谓的妖人,指的应当是白莲教。 这些妖人一贯居心叵测,必然是看到金矿暴利,起了贪婪之心,从属陇西的徽州来到少华山,也是可能的。 更兼这段时间西安府严查违法犯罪事,打击的一众衙役、劣绅、恶棍、流氓几乎是无处可逃,碰上造反专家白莲教,绝对一拍即合啊! 事情想的差不多,命人请征西将军,陕西都指挥使耿炳文过府。 后者长须美髯,带一名随从,替他扛青龙偃月刀。 朱爽无语,真没瞧出来,这还是一关二爷粉。 俩人分宾主落座后,朱爽讲了事情经过和他的猜测。 当然不能说是从你的传记中得到的线索,猜是白莲教所为。只说这伙贼人行为反常,不似寻常草寇。 耿炳文道:“王爷无需多虑,待老臣领兵,踏平那山寨,拿回黄金便是!” “长兴侯用兵,本王自然是放心的。只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勿中妖人撒金之计!” 古代用兵打仗,有时一方诈败或真败,在逃跑的路上洒下金银珠宝,令追兵彼此抢夺,甚至大打出手。 待追兵阵型已乱,再返回冲杀,必然获胜。 以大明卫所士卒的穷苦程度推算,很难不中这计谋啊! 更要命的是,这帮草寇刚劫了一万两黄金,道具都是现成的。 耿炳文听这话,也是一皱眉。 忠君爱国,报效朝廷的话喊一万遍,有机会拿金子的时候,依旧忍不住要伸手。 这撒金之计虽粗糙,却极为实用,还真不好防。 思来想去道:“王爷,咱们的卫所士兵,军纪还算严明,臣战前教诲他们几遍,您多发些赏银,当不至令妖人得逞。” 朱爽道:“那便好,小王这里会给父皇上一道奏折,说明事情原委,另外会请杨大人,拨下粮草来。至于大军开拔的赏银,便由秦王府一力承担!” 耿炳文大喜,“既如此,老臣先行谢过,定为王爷剿灭妖人,寻回黄金来!” 耿炳文离去不提,朱爽先写了奏折,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送至金陵。 又请来杨靖,跟他商议粮草辎重事。 闻听涉及白莲教,杨靖几乎没二话。 毕竟在大明王朝,打击白莲教属于政治正确,很多事都好商量。 转过天,陕西都指挥使司从西安左护卫、西安右护卫、西安中护卫、西安左卫、西安右卫、西安中卫、华山卫等府城周边的卫所,调集官兵三千人,随军民夫、车马、粮草辎重无数。 朱爽出面检阅,并发下八千两开拨银子,送耿炳文的大军出城剿匪。 回府的路上,朱爽一直思索黄金的事。 其实除了白莲教,势力大一些的豪强、商贾,也有出手的可能,谁让财帛动人心啊! 这么一想,银矿也不安全了,要加强防护力度。 只是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总要多打探些消息,做到有备无患。 不至像这次一般,这么大的劫案,事前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嗯? 消息! 朱爽的目光落在跟在身后,低眉顺眼,就差躲到自己影子里的曹锦身上。 这老货知道秦王脾气不顺,那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曹锦!” “奴婢在” “我且问你,这段时日,可听到什么跟金矿、银矿有关的流言吗?” “呃,奴婢不敢说!” “混账,金、银两矿事关我秦藩发展大计,相关流言中或许就藏着劫案的线索,隐瞒不报,是何居心!” 曹锦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了,“王爷,可冤死奴婢了,实在是些愚民的中伤之言,怕王爷听了不高兴,才不敢说的啊!” “哦,到底什么话,说!” 曹锦叩了一个头,才道:“奴婢也是近半月才听说,城里忽然有流言称,王爷开金、银两矿,获利良多,实则是在挖关中大地的龙脉。今年多地秋粮歉收,便是龙气流失所致!” 见朱樉眉头紧锁,思索什么一般,曹锦忙叩头道:“王爷,您说这样的污秽之言,小的如何敢让您听!也不知是哪个黑了心的,见不得王爷好,故意造谣! 过去百姓都言,秦王至、地龙翻,说您是真龙在世呢!” “没事,我就是想到一些东西,思路还没透彻!”朱爽摆手。 曹锦瞬间喜笑颜开,“王爷勿忧,小的以后多注意这些,但凡觉得有用的消息,都报给您听!” 朱爽瞧了瞧,忽然道:“曹锦,你本姓是什么来的?” 后者一愣,道:“小的原本姓李,因怕辱没祖宗,才改姓曹!” 朱爽点点头说:“倒也不算辱没,本王拨给你一些银子跟人手,你到秦王宫外,寻一处宅院做场地,为本王打探消息。但凡关系重要的人和事,无论大小好坏,都要报与寡人得知。” 曹锦听得一愣,惊呼道:“这,算锦衣卫吗?” 朱爽冷笑,“不,咱们另起炉灶,就叫东厂吧!现封你为秦王府东缉事厂提督太监,简称,曹督主!” “曹督主!”曹锦喃喃说了句,腰板下意识的挺直,总觉这三个字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霸气,令他这残缺之人,都生出一股豪气来。 第三十六章 噩耗 秦王府前寝殿,朱爽独自卧在软塌上,想黄金被劫的事。 总觉事有蹊跷,虽说不上哪里不对,却莫名的心中不安,似有不详的事要发生一般。 可问题是,对付一帮占山的草寇,或者说有过一定训练的白莲教妖人,三千盔甲鲜明、粮草齐备、军械整齐的卫所士兵,足矣了! 又是耿炳文这样的老将统兵,怎么也不该出纰漏。 提心吊胆的等着胜利的消息,却在这一日迎来了噩耗! “王爷,耿大人,败了!” “什么?” 朱樉陡然心惊,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 耿炳文? 败了? 怎么可能? 这可是朱元璋留给朱允炆的护国大将,一生最擅长的就是防守战……。 哦,对,他最擅长守城,可那也不应该败啊! 史书上写着……好吧,因为他的到来,这时空的历史进程已经被影响了。 至少到目前为止,朱元璋还没立朱允炆为皇太孙,也不知在等什么。 可即便如此,耿炳文也不至于败在一帮白莲教妖人手里吧? 他虽比不上蓝玉、冯胜、傅友德、朱棣这些人,却也是一员经验丰富的老将,从大明的立国战争中走出来的,怎么就败了? “耿大人,怎么败的?” “启禀王爷,实在是那伙妖人太狡猾,逃跑的时候,故意把金子散了一地。” 朱爽腾地站起,怒气冲冲道:“然后你们就乱了阵型了?本王早就说过……” 报信的百户道:“王爷,非是如此,弟兄们虽被金子迷花了眼,可出征时您给发了赏银,耿大人也三令五申,我们只是一时有些迈不动步子,让贼人逃了!” “然后呢!” “然后一只近千人的骑兵忽然自背后杀出,直扑耿大人所在的中军,我等返回救援,又被贼人从后追杀,这才败了。耿大人带队撤到潼关,已上表给朝廷请罪。” 朱爽道:“什么样的骑兵?” “主要是北元余孽,一个个弓马娴熟,只一轮箭雨,就伤了不少弟兄!” “北元余孽!” 朱爽缓缓说了句,他终于知道这几日的不安来自哪了。 就是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因为蝴蝶效应,历史轨迹被影响,一些本该发生的事还没发生,如朱允炆被立为皇太孙。 一些不大的祸患因为各种因素的叠加,酿成惊天惨案。 如原本耿炳文在洪武二十五年平定的陕西徽州妖人之乱,小的不能再小,连匪首是谁都没说,名字都不配提。 可如今,似乎流窜到少华山,劫了一万两黄金不说,还勾结北元余孽,击败了征西将军耿炳文。 近千人的的骑兵,是怎么通过严密的盘查,混进来的? 对了,走私! 似欧阳伦这样的勋贵,能通过走私往草原输送茶叶、铁器,草原上人自然能通过走私,一批批进入内地。 近千名骑兵勇士,敢进入大明腹地,必然是极信任合作方,也必定有地方豪绅帮着隐藏。 豪绅又是怎么参与其中的? 定是跟最近一段时间在西安府进行的打击不法事行动有关了,整个西安府的贪官污吏、土豪劣绅、恶棍流氓人人自危,重压之下跟白莲教、北元余孽相勾结,才引出这些祸事。 想通这些后,朱爽又命曹锦去打探消息,果然能彼此验证。 少华山,击败耿炳文的贼人打出旗号,自称是小明王韩林儿之子,要找朱家父子报仇雪恨。自称大宋皇帝,年号龙武。 龙五? 贼人发出讨伐朱樉的檄文,称其有十大罪状,排在第一的是为一己之私,以邪法斩断关中龙脉,使秦川大地民生凋敝,灾害连年,再无成为帝都的可能。 总之是各种穿凿附会,乍一瞧还有些道理,糊弄那些不怎么明事理的愚民,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时间,陕西大地到处是响应“大宋”的恶霸、流氓,弄出一副遍地皆反的景象。 秦王府、承运殿。 朱樉端坐于上,下面是陕西的文武官员。 布政使杨靖担任起“军师”的职责,向朱樉及殿内的大臣,通报局势情况。 “现在,贼人正率数万大军,星夜攻打华州,情势岌岌可危,还请王爷早派援军!” “诸位有何高见?”朱爽问了句。 提刑按察使张鼎道:“王爷可命耿大人戴罪立功,从各地卫所征调士兵,集结于渭南,一来震慑贼寇,使其不敢全力攻城。二来护卫西安府不失,同时等皇上诏令,从各地调兵,自然能剿灭贼寇了!” “王爷不可!”一个小官起身拱手道,却是长安县令赵良。 “如今,白莲教妖人肆虐,在关中大地上公然竖起反旗,攻城掠地。王爷若坐观成败,看华州陷于贼手,必然获罪于天子,到那时或有不忍言事发生!” 张鼎道:“若大军出动,西安府城有失,可就不是王爷一个人获罪,而是整个西安府及陕西三司的官员,都有失地之罪,你担得起吗?” “张大人这么说,便是长贼人志气,灭自家威风。西安府城高池深,别说区区几万贼寇,就是来十万卫所之兵,没有数月之功,也别想拿下府城。” 赵良说罢,竟有不少官员赞同,毕竟西安是大明西部地区第一城,城池高大坚固,不逊于金陵。在火药、大炮不算普及的明初,想攻下这样的城池,不填个上万人命,用数月之功是拿不下来的。 大明有朱元璋在,怎么可能给贼寇数月时间。 这么一想,朱爽觉得倒是救华州,紧急一些。若真让贼寇打下华州,虽不至被朱元璋废为庶人,一通责罚却是免不了了。 想到这,朱爽道:“传孤王旨意,从各卫所调集骑兵两千,星夜驰往华州,牵制贼寇大军,寻机吃掉他们的骑兵。” “喏!” 将骑兵派出后,朱爽的心暂时能安稳一些,却依旧忐忑不安。 也不知朝廷得知消息后,会是什么样。 朱元璋肯定是要大发雷霆的,却不知暴怒之下,会做出怎样的安排! 第三十七章 万里江山图的真正用法 金陵,紫禁城,话说朱元璋得知黄金被劫时,并没有太震惊! 朝廷自有威严,却压不住天底下所有的狂妄之徒。 一次运送万两黄金,相当于五万两白银,足矣令人铤而走险了。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胆大的贼人。 而当他得知耿炳文败了时,一样惊骇万分。 不料老耿半生谨慎,竟在一个小山寨的阴沟里翻船,晚节不保。 当他看到战场的详细奏报时,立时意识到,走私对边关防线的侵蚀与损害,到底有多大。 “来人啊,给我把驸马都尉欧阳伦抓了,好好问一问,他是如何走私,又偷着带多少北元余孽入关!” 很快,锦衣卫将欧阳伦投入大牢,日夜审问。纵有公主求情,亦不能免。 然后,便是所谓的小明王韩林儿之子,在少华山立国称帝的消息。 传到朝堂时,满朝文武都惊骇万分,不想都洪武二十五年了,还能瞧见这么大一起谋反案。还是据说被老朱淹死的韩林儿的儿子搞出来的,这消息实在过于劲爆、刺激。 “朱樉无能、耿炳文没用,竟让一帮教匪,在关中大地反了天,丢咱大明的脸,全都该死,该死!” 众大臣都不敢接话,实在是暴怒状态下的朱元璋,杀伤力太强。只是心中腹诽,“纵然该死,你也不会真杀朱樉,就不知这耿炳文,会不会成为倒霉那个!” 朱元璋继续道:“传咱的命令,以冯胜为征西大将军,调集山西卫所士兵五万,入陕西平定叛乱。” “遵旨!” “皇上,贼寇发的檄文上说,秦王以邪法斩断关中龙脉,以困龙之局锁定金、银矿脉,才能谋取暴利。伊古以来,从无金矿日产六百两,更年产八十万两银子的银矿,是秦王泄了龙气,才使得关中灾害频发,秋粮大减!是不是先停了那两处矿脉,以安百姓之心,等三年五载风调雨顺,再行开发。” 说这话的,是户部的一名主事,想的却是一旦这两处矿脉关了。在想开就不是秦王能左右的了,到时新君登基,交由户部主持,嘿嘿! 奈何朱元璋一眼便瞧出其心思,冷哼一声道:“你也说了,这套说辞是贼人檄文里所言。若照你说的做,岂不证明朝廷心里有鬼?在者若不那么做,关中便不能风调雨顺了吗?” “呃,皇上恕罪,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吓得这名户部主事慌忙跪地,拜服于老朱的理解能力。 “哼,且散了吧!” 朱元璋在朝堂上的安排且不提,毕竟金陵、西安相隔千里,完全指望朝廷是不现实的。当初分封藩王,就是考虑到金陵的位置过于偏南,一旦北方有事,现请示实在来不及。 此刻的朱爽,在理论上是有节制陕西文武官员,调动一切物资与兵力的权利。但越是这样,他便越谨慎。 每日关注前线战况,发现一个问题,贼寇包围华州已经十余日了,攻城似乎不是很急,莫不是想围城打援。 问题是凭贼寇的兵力,如何能与朝廷大军野战。 耿炳文之败,输在大意,万万没想到,朝廷腹地内居然藏着一只近千人的蒙元骑兵。 别说是他,就是朱爽、朱元璋也未必能想道啊! 当初喊出“莫道石人一只眼,此物一出天下反”的白莲教众,居然跟蒙元合作了。 当然,朱爽知道明朝中后期,有很多白莲教众投靠草原,却没想现在就有。 可当这张底牌亮出来后,威力就没那么大了。 那群贼寇又依仗什么,敢跟朝廷作对? 朱爽想不通,但他最大的依仗,一是太祖高皇帝嫡次子,大明秦王,二是穿越来时带的万里江山图。 此图技能简单、功法强大。 就三样,收集宿主府邸或封地内的草木精华,在府邸或封地上进行快速种植。 查看宿主府邸或封地内的各类矿产,可浓缩并移动矿脉。 通过宿主府邸或封地上的庙宇、排位,凝聚各类愿力。 一样样分析,朱爽先琢磨快速种植,便是一愣。 “我当初为啥要把植物种在太子庙,是为了向世人解释,便于推广,谎称是大哥显灵。问题是,我干嘛非要解释啊,直接种荒山里不就得了吗?野生的烟草、西红柿、玉米、胡椒、辣椒,一片一片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矿产这块,这一关过了后,一定要开煤矿,建高炉,炼钢铁,制鸟铳。冷兵器也不能落下,加强合金兵刃的打造,弄出一批合金陌刀,组建一只千人陌刀队,还怕区区贼寇和蒙元骑兵吗?” “这愿力……!” 朱爽心念一动,思绪来到万里江山图上,先瞧地图中西安府太子庙上空大片的淡黄色光点,再瞧城中好几处位置上空,一小片一小片的暗红色光点,若有所思。 “我记得,从前有很多淡红色的小光点,雪花般散在城中。一直以为是从前作恶太多,百姓们还在恨我。这恨我的人都聚成好几堆,是什么意思?唠啥呢!” “不对,应是贼寇的同党,想要里应外合!” 自古坚城难打,可满清初期在辽东却能连下数座城池,靠的就是里应外合。 他们连蒙元骑兵都能放进来,在偌大的西安城内,藏着些奸细,太容易不过。 若我派大军出城,或亲自领兵征讨,被他们偷了城,可就是大明王朝第一个失陷封地的藩王了。 以父皇的脾气秉性,纵然不死,怕也要被废为庶人了! 却不知这其中,有没有老三、老四的手笔!” 如今东宫之位空悬,晋王、燕王谁没有夺嫡的念头,身为嫡次子又风头正劲的朱樉,简直是个大号的活靶子,随意放冷箭都没有不中的道理。 想到这,朱爽狠下心,伸手碰触那淡红色的光点群。 但觉大量的“电流”袭来,疼的他龇牙咧嘴,表情狰狞,感觉手被灼烧一般,可想要的信息也终于听到了。 “弥勒临凡,万民翻身,无生老母、真空家乡。凡我教弟子,当悍不畏死,奋勇当先,一举攻破秦王府,夺取西安城,重开大宋天……” 第三十八章 美人计 西安府城,太子庙附近的一处宅院内,长安县令赵良左拥右抱,搂着一白衣一青衣两个绝色女子饮酒作乐。表情放浪,跟承安殿中义正辞严的模样,绝对判若两人。 “大人,那狗王爷怎么还不派兵出城啊!”青衣女子伏在赵良肩头,体态妖娆,宛如一条美女蛇。 赵良手抚女子后背,反复摩挲,道:“哼,朱樉此子荒淫暴虐,见利忘义,偏又胆小如鼠,他怕府城有失,迟迟不敢尽发大军。” “若守军不去,仅凭我教城中弟子和大人麾下衙役,很难夺取城门,杀入王府啊!”白衣女子分析道。 赵良说:“朱樉举棋不定,捱不了几日的,待我明日入秦王府,再劝诫一番,必定让他出兵!” 白衣女道:“义父传信说,他们在终南山内快藏不住了,这几日总会捉到几个樵夫、猎户,一旦他们的家人报官,引起朱樉警觉……!” “报官?”赵良冷笑,“咸宁县的老张,前些时日被查的险些自杀,哪有心情管这事。若不是害怕失地陷城之罪,他巴不得白莲圣教入城,烧杀抢掠一番,便再也没对证了。” 青衣女子娇笑:“那朱元璋真是个狠人,单一个守土有责,就拘得一众官员不敢懈怠。否则这关中大地,不知多少官员盼着我们入城烧杀抢掠一番呢!” 赵良以手捻须,微微点头,十分赞同。 他这人倒不贪,奈何戒不了色,偶然的机会被这两个女人引诱,落入白莲教的圈套,被人抓住把柄后,索性破罐子破摔。 更因白莲教答应他,一旦夺取西安府,建国定制,就封他为国公、丞相,让他越发愿意为白莲教卖命。 “我有一计,可轻取西安府!”赵良捻须说道。 白衣女人问:“计从何来!” 赵良道:“等下进府求见,劝他出兵,他若犹豫,便说近日见王爷忧思过度,愿将两个女儿献给他,排解寂寞。然后请他过府来看,到时摔杯为号。若拿下朱樉,以其为人质,莫说整个西安府,便是陕西一省,也能传檄而定啊!” 白衣女子道:“真能成吗?” 青衣女子道:“大人好坏,想做奴家的老子!” 赵良在其腰间捏了把,哼道:“我不似你阿父吗!” …… 秦王府,前寝殿,躺在床上的朱爽痛并快乐着。 痛苦是因为在“万里江山图”中,每查看一个暗红色光点,就要忍受一次电流灼烧般的痛苦。为了查清城内到底有多少白莲教徒,他被电了将近三千次。 快乐的是,这万里江山图简直就是白莲教妖人的天生克星,因为此图能查看他的府邸、承建的庙宇或封地之内,通过神像、牌位、法事等仪式祈祷后产生的愿力。 偏偏白莲教众时不时就是要拜弥勒佛或无生老母,“万里江山图”像超级雷达,轻易捕捉到这些活动产生的愿力,进而了解信息。 虽然每查看一次暗红色光点令其无比痛苦,可好在有淡黄色的光点能缓解,总算让他熬过来了。 “好个长安县令,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义正词严的家伙,也信白莲教啊!怪不得你每日劝我出征,是想要里应外合啊!” 正念叨时,有小太监来报,说长安县令赵良求见。 “好狗胆,不等本王抓你,竟自己上门了,且看你要耍什么把戏!”朱爽心里暗道,却说:“传!” 不多时,赵良随小太监进门,叩头道:“微臣长安县令赵良,见过秦王殿下!” 朱爽笑容可掬,起身搀扶道:“赵大人,你我一见如故,何须多礼?” “王爷客气了,下官此次是为救王爷而来……!” 旋即侃侃而谈说一大堆,大概意思就是,再不从西安府发兵,一旦局势糜烂,纵然叛乱平定,也会被朝廷问罪。就算不死,也会被废为庶人。 可对于朱樉堂堂亲王之尊来说,废为庶人,还不如死了呢! 朱爽抓赵良的手说道:“若非赵大人以良策教我,小王必死无疑啊!” “那王爷准备何日出兵?” “事不宜迟,就定明日吧!” 嗯,跟预想的不一样啊! 赵良颇感意外,转念一想,定是自己时时劝告的缘故,这傻王爷终于听劝了。 可问题是,他现在又觉得以美人计骗朱爽过府,再将其拿下,进而占领西安才能显出他的神机妙算,智略超群啊! 当即道:“那下官就先祝王爷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了!” “若能顺利平叛,都是赵大人的功劳啊!”朱爽一副很诚恳的样子说,怎么说也是看过诸多古装权谋戏的人,这点演技还是有的。 整的赵良都有些犹豫了,心里道:“你若早有这番姿态,本官何至于此啊!” 奈何他纳了投名状,写了保证书,要永世效忠白莲教,却是没法回头了。 “王爷客气了,都是下官分内的事。想王爷明日就要出征,下官能做的不多,愿将两个女儿献与王爷,排解寂寞!” “哦,人在哪!”朱爽眼睛一亮,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赵良暗想:“好个荒淫暴虐的朱樉,你是一刻也等不及啊!” 却道:“尚待字闺中,养在家里,王爷若得空可来下官府上饮酒,我命她二人出来献舞。王爷若觉姿色可以,领回府内便是。” 朱爽心中冷笑,“好个匹夫,当寡人是无谋吕布吗?还命女儿出来献舞,这一听就不是正经闺女啊!” 却道:“如此,再好不过,赵大人且先回府,本王洗漱一番,换身衣服,随后便到!” 赵良心中暗喜,拱手告别,回去召集人手,准备“鸿门宴”不提。 却说朱爽,先命人取来青冥剑,交给秦王正妃王氏,郑重道:“本王要带队去抓白莲教妖人,王妃且拿此剑,统领府内一切事,谨防宵小偷开府门。” 王氏道:“千金之躯,不坐垂堂,王爷何苦犯险?” 朱爽苦笑,“实在是奸细太多,若不亲去,势必泄露,若令一干妖人在城中烧杀抢掠,四处放火,难免军心民心大乱,这人心一乱,可就不好说了!” 第三十九章 一网打尽 府内的事交代妥当后,朱爽取来屠龙宝刀,带领大队人马前往太子庙附近的一处宅院。 按明初的规定,县令必须住在衙门里,此人却购置私宅,可见视朝廷律法于无物啊! 宅院门口,赵良大开中门,独自站在门前。 见朱爽护卫颇多,心中暗恨,“不想这狗王爷如此小心,若是护卫进院,里面的圣教弟子可就藏不住了!” 上前几步,拱手道:“府内只有微臣与小女三人,厨子下人都打发了,就想着避人耳目。若王爷兴起,也可以在府内安歇,下官自回县衙!” 朱爽心道:“好个老狗,还想诱惑我,真当寡人中你美人计吗!” 冷哼一声道:“绑了!” 一旁的护卫的薛台跳出来,抓胳膊就把赵良摔在地上。 此人是货真价实的文官,单论战斗力,连朱爽都比不上,更不用说猛将兄薛台了。 那是真被摔懵了,感觉自己骨头都散了! 更让他惊恐的是,实在不知哪里出了纰漏。 晃了晃脑袋,叫苦道:“王爷,缘何要与老臣开这般玩笑,要生生摔死我啊!” 朱爽冷笑:“你当我不知?” “您知道什么?” “你根本就没有女儿,骗我至此,是何居心?” 赵良楞住,怎么也想不到,朱樉会因为这个翻脸。 旋即暴怒,心道:“你妈……这种事谁会用亲儿女,肯定是义女啊!这踏马跟我有没有女儿有关系吗?” 院墙内,白衣女子与青衣女子这才放下心,暗示埋伏在院墙内的白莲教众不要太紧张。 听赵良叫苦道:“王爷,小人花千金,自苏杭买来的绝色美人,收为义女,养在府内,是真想孝敬王爷啊!” “哦,原来你是真心要孝敬我?” “是啊,王爷,小人一心要孝敬你,好升官发财的!” “你倒蛮实在的!” “下官是磊落之人,向来敢作敢当。王爷仍要相疑,宅院不进也罢。那两名女子,我自己享用便是!” 朱爽哈哈一笑,“你不说,已收为义女了吗?” 赵良脸色通红,着恼道:“士可杀,不可辱,王爷如此折辱朝廷命官,当真不怕御史弹劾吗?” “折辱,等下你便知道,什么才叫折辱,进府!” 朱爽一声令下,薛台一拳将赵良打的昏死在地,有心腹护卫上前,将赵良捆的结结实实。薛台则从腰间取出两柄铁锤,轮开了杀入宅院。 进门向两侧一看,果然有百十个提刀大汉,一个个身穿白衣,头上裹着白布,见薛台冲进来就是一愣,随即呼喊着提刀冲上来。 薛台怡然不惧,他内着软甲,手执钝器,轮开了一下一个,不是打折刀枪,就是敲碎脑壳、胸口,臂膀,顷刻间连杀数人。更不用说还有大批护卫跟随,杀的一众白莲教徒死伤满地。 白衣女与青衣女见状不妙,对视一眼往后宅跑,推开后门傻眼了,见一个太监模样的中年人,带着数不清的护卫已将府邸团团围住。 更要命的是,许多人手执弓箭,对准她二人。 原来,朱爽怕赵良警觉,就以他平时出门带的护卫人数为限,只带了五百人。 而这五百人里,除了薛台,并未告知其余人他的真实目的。 却命曹锦在他到宅院正门后,再出动人马彻底包围。 “两位小妖女,看你俩细皮嫩肉的,若被弓箭所伤就不值当了。快快束手就擒,我愿向王爷进言,保你俩性命,何如?” “呸,死太监休想!”白衣女说罢,一挥衣袖,甩出无数暗器来。 众护卫虽有防备,还是被他射伤许多。 曹锦见状大怒,“小贱人不知死活,谁与我擒住他,咱家保他连升三级!” 这话一出,众护卫奋勇当先,奔两个女子杀去。不想这二人剑术精妙,连伤数人,仍拿不住。 曹锦有心放箭,可瞧这两人实在过于妖艳,真要花了脸或肌肤,被王爷怪罪怎么办? 虽说最近的朱樉变了很多,可喜欢漂亮女人这点,那是一点都没变啊! 见迟迟拿不下,只能开悬赏,“谁抓了这两人,本督主赏银子一百两!” 众护卫听这话,越发来劲了,奈何两名女子本身便功法高强,又极擅合击之术,竟怎么都拿不下。 正战况胶着时,听内宅传来朱爽的声音,“莫跑了两名妖女,寡人要亲自审问!” 白衣女与青衣女闻听,对视一眼,竟齐身返回院内,执两柄剑奔处于十数人保护的朱樉杀去。 目前这个局势,除了冒死擒住朱樉,两人再无半点逃出去的可能。 众护卫被突然飞出的两名绝色女子吓了跳,忙挥刀格挡,已然来不及,但见长剑直奔秦王胸口而去。 朱樉吓懵了,未料两名妖女有这般本事。虽内着软甲,不一定会被刺伤,仍吓了一大跳。 生死攸关之际,朱爽瞬间抽刀向上格挡。但听一声脆响,白衣女子的剑被朱爽一刀挑断。 白衣女愣住,不等多做反应,已被利刃加身,顷刻间身中数刀。 “姐姐!”青衣女一声嘶吼,护到白衣女周围,一把剑舞的花团锦簇。 奈何猛虎架不住群狼,不过数合就身中数剑,血流如注。 见众护卫持刀围上来,青衣女道:“弥勒下凡,万民翻身……” 白衣女:“无声老母,真空家……!” “砰!” “砰!” “真你老母啊!”薛台趁着两个女人身受重伤、心神失守之际猛地上前,将其摔倒在地。 这两人身着薄纱,被这么一摔,九条命也得去四五条。 在想到落入朱樉手中的可怕下场,居然都被吓晕了。 “来人,将这两个妖女用铁链锁好,带回府内细细盘问。” “王爷,共抓获白莲教匪351人,寻到教匪尸体96具,还请王爷示下!”已了解现场情况的曹锦汇报道。 朱爽道:“人马分成两拨,一拨去攻打白莲教另一个据点,另一拨随寡人到长安县衙。今儿要好好把县衙内的污秽清理一遍。凡信白莲教的衙门小吏,格杀勿论!” 第四十章 平定叛乱 “到底是谁泄露机密,害我圣教大业不成?” 西安府往陇西去的一条官道上,一名中年文士以剑拄地,面容悲愤。 他身后是约三百名身穿白衣的白莲教徒,各个灰头土脸,身上带伤。 有的倚树休息,有的跪在地上,对“无生老母”的牌位絮絮叨叨,祈求保佑。 一名约十七八岁的少年,来到中年文士身旁,“父亲,秦狗追之甚急,不可久留啊!” 中年文士苦笑,关中有四塞之险,如同四扇落锁的大门,堵的他无处可逃。 原想用地痞、恶棍为主的山贼大军,虚张声势攻打华州,调虎离山,引朱樉大军出西安。 而他带五千圣教精锐,与城中弟子里应外合。若能轻取西安府,开仓放粮,旬日之内,便能招来数万大军。 到时抢占四塞之险,北联蒙元,南拒朱明,割据一方,亦未可知啊! 万万没想到,瞧见城中举火为号,自山中杀出,迎接他的却是盔甲鲜明的朝廷大军,一番激战下,多年攒下的五千圣教精锐十不存一,仅余三百之数,护着他父子逃出生天。 事已至此,城中近千圣教精锐,必然是遇害了。华州处人马虽众,却以地痞、恶棍、贫民为主。 真正的圣教精锐,不过两百之数,若闻听他父子败了,只怕顷刻间就要做鸟兽散。 可问题究竟出在哪,到底是谁,出卖圣教? 赵良吗,不可能,他起了誓约,写了血书,助圣教弟子隐匿,图谋造反,回不了头的。 又或者,是……! 他细想暗中资助圣教的官员、商贾、大户,始终想不出个头绪来。 百思不得其解时,忽觉大地震动,便知不好,定然是大队的骑兵追至。 忙招呼众人上马,奈何白莲教众连日被精准追杀,早已人困马乏,心生怀疑,再无当初悍不畏死的状态了。 中年文士见教众们懒洋洋的,逃命的心思都没有,知道大势已去,自怀中掏出信物,递给儿子道:“不想为父一生心血,今日尽丧于此,吾儿当速速离去,保血脉传承,快走,快走!” “父亲,一起走吧!” “一起是逃不掉的,快走!” 说罢狠狠一鞭子抽在少年的马臀上,那马被抽的狠了,长叫一声撒开四蹄就跑。 儿子刚走不远,大队的明军骑兵已赶了上来,将白莲教众团团围住。 带队的将领头戴抹金凤翅盔,盔正面饰有金质真武大帝像,左右各一条吐火金龙,龙身展翼,形如凤翅。 身上穿罩甲,通身鱼鳞甲片,层叠排列,前胸左右各饰一条金色升龙。 中年文士一见这装扮,便知是大明藩王,叫了声:“朱樉,缘何识破某家妙计!” 朱爽呵呵一笑,故意乱他心神,道:“自然是因你那两个好女儿啊,很……!” “啊,贱人坏吾大事,当坠无间地狱,永世不得……!” 中年文士话说一半,呕出一口血来,白莲教众见老主呕血,少主逃离,一个个吓得伏地请降。 朱爽冷漠道:“除了那老儿,其余格杀勿论!” 白莲教众闻言,再想起身反抗,哪还来得及。不过数息之间,被就被斩杀殆尽。 中年文士见状,又惊又惧,呕了一口血,一头栽下马来! 朱爽没有丝毫怜悯,道:“看他死了没,若没死,拿参须给他吊命,务必要将其带回去明正典刑!另派一队人马追杀其子,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安排妥当后,朱爽带大队人马转回西安府,这场历时近二十日的造反闹剧,也基本落下帷幕了。 探知华州贼寇虚实后,他便发出召令,命耿炳文领军平定。有两千骑兵相助,料想不会再出变故。 骑在马上,想善后事宜和朝廷的处置。 自古以来的,造反事件多如牛毛,似两宋享国319年,造反次数高达439次。朱元璋在后人看来一代明君,可在他统治期间,规模稍大的起义就有十次之多。 所以对帝王而言,造反不是了不得的事,关键在于造反的原因和地方的应对。 这次白莲教起义,自然不是朱爽的错,他好与不好,都不耽误人家造反。又一举抓获诸多骨干分子与首脑,算的上大功一件了。 至于耿炳文,先期布置也没有太大毛病。 毕竟他要去征讨的,只是一群拦路打劫的山贼草寇。 这种事一般都是知府、县令做的,派征西将军、长兴侯去,还是黄金被劫的缘故。 当然,说一千道一万,败了就是败了,只望他平定华州贼寇一切顺利,能功过相抵吧! 而且一定要在冯胜的大军进入陕西之前,否则就是另一种性质了。 朱爽最不能释怀的,还是那千余蒙元骑兵,若不是有人故意放他们入关,陕西局势何至于此! “朱棡,是你吗?你是怨咱挡了你的路,还是怨我推举朱允炆?”骑在马上的朱爽,喃喃说道。 …… 千里之外,太原晋王府,修目美髯,气势威严的晋王朱棡在承运前负手而立,冷笑道:“朱樉,你个大傻逼!若连王府都守不住,看你还有什么脸,争太子之位!” 晋王身侧,一名体格雄壮的大和尚施礼道:“王爷妙算无双,略施小计,便令秦王颜面尽失,若失陷藩城,皇上怪罪下来,怕要废为庶人啊!” “怎么说,他也是本王的亲二哥,寡人能笑他,却不许旁人笑他。待孤写一封奏折,只等西安府失陷送往金陵,为他求情,怎么也不能让二哥,当真做了百姓。” “王爷宅心仁厚,令贫僧钦佩!” “好个衍空,你也敢取笑孤王?” 衍空和尚深施一礼,郑重道:“王爷说笑了,小僧是真心实意敬佩王爷,自古天家无父子,何况兄弟。似这般夺嫡之争,到关键时刻,恨不得要对方性命。 王爷只是设计坏秦王名声,一不曾取其性命,二不愿看他失爵位,还当不得一句宅心仁厚吗!” 朱棡大笑:“大和尚口吐莲花,寡人不及啊!” “王爷英明神武、妙计无双、宅心仁厚,亦是小僧所不及的!” 俩人正商业尬吹时,一名小太监战战兢兢走来。 “什么事,鬼鬼祟祟的,是何居心?” 小太监吓得扑通一声跪地,哭丧道:“王爷,刚刚传来消息,秦王一举平定叛乱,击杀白莲信徒五千,抓获匪首、骨干无数……” “你说什么?”朱棡怒不可遏,上前两步见小太监结结巴巴的,怒从心头起,抬腿便是一脚。 小太监被踢中胸口,从承运殿门外台阶处滚下,脑袋磕在石阶上,当时便没气了! 第四十一章 震惊朝野 紫禁城,武英殿,批阅奏折许久的朱元璋,终于有些乏了,命庆童传膳。 一碗胡椒猪肚汤,暖身暖胃,在这种初冬时节,最适宜不过。再来两张肉饼,别提多香了。 朱元璋连喝两碗,道:“哈,这汤好喝,命御膳房,给宫里的都加一碗!” “皇上,胡椒昂贵,若这么赏下去,只怕您都没得喝了!” 朱元璋哈哈一笑:“你这老狗,倒是好算计。朕富有四海,在乎的又岂是区区一碗汤吗? 所谓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上位者若只想着自己、自家,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庆童缓缓跪下,叩头道:“皇上能时时念着百姓,连我们这等残缺之人都能得到恩惠,古往今来,真是没有比陛下更好的皇上了!” “好皇上,咱可不是,不知多少人把咱比做夏桀商纣,恨咱老而不死啊!” 庆童吓得哆嗦,所谓伴君如伴虎,跟朱元璋聊天实在太刺激了,谁知哪天会去凤阳皇陵,又或者彻底消失不见啊! 庆童实在不敢接这话茬,只是叩头不止。 朱元璋挥挥手命其出去,随即摘下挂在一旁的倚天剑。 话说初得此剑时,他是真喜欢,每日都要摘下来瞧瞧,回想初入濠州城,第一次拿刀上战场,已是四十年前的事了。 当时若有这等神兵利器,该是何等快意事啊! 看着宝剑,又想起秦王朱樉,也不知陕西的局势如何。 其实对于这场叛乱,朱元璋最大的感觉是震惊,耿炳文居然会败,居然有人敢放蒙元士卒入关,真以为他老糊涂了吗? 可对于这场叛乱的本身,朱元璋并不是很担心。就像一个人着凉了偶感风寒,都是难免的事。 帝国太大了,人心太杂了。 登基以来,他经历的大规模叛乱,已有数次,似洪武十八年的吴奤儿起义,自称“铲平王”,拥众二十万。 他以楚王为帅,信国公汤和为征虏将军,出兵十数万,才将叛乱平息。 相比之下,陕西这点局面,就小太多了。 他恨的是贪官污吏、白莲教、蒙元余孽、大明勋贵相互勾结,想看的是秦王面对局势的表现。 因为朱樉留下的“药酒”之故,朱元璋的身体比历史同期好了许多,便没有那种要马上立储的迫切感,他想好好瞧瞧,这几个儿子是否还有挽救的余地。 奈何,储位空虚,人心便不定。老朱想安静坐等,却有人偏不如他的意。 “皇上,秦王畏敌如虎,据城不出,坐观贼寇攻打华州,肆虐西安府,置陕西局势糜烂,请皇上下诏申饬!”奉天殿大朝会,御史陈瑛站出来,弹劾朱樉。 很快便有一大批御史、文官出声符合。 因为要分化蓝玉的势力,此刻很多勋贵武将都不在朝,曹国公李景隆,反倒成第一武将了。 “九江,且说说你的看法!”御座上的朱元璋出声道。 大帅哥李景隆站出来拱手道:“皇上,以微臣之见,秦王用兵过于保守了。白莲教起义,非比西南蛮族,以一村一寨为组织。不过是些被蒙骗的愚民,又有几分战力。坐看贼寇攻打华州,实在是有辱天朝体面。传扬出去,各国都要小觑我大明,实在是有辱国格啊!” “哦,若由你来领兵,当如何?”朱元璋起了考校之心。 外甥李文忠在世的时候就曾说过,他儿子夸夸其谈,没有真才实学,舅舅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可这李景隆身材高大,模样帅气,谈起兵事来说的头头是道,一副家学渊源的模样,真的很难让人不信啊! 李景隆道:“西安府城高池深,军民数十万,莫说万余贼寇,便是十万大军也不是短时间能攻下的。若臣下领兵,当请秦王或世子镇守城池,亲帅二十万大军,以堂堂正正之师,一举荡平贼寇!” 朱元璋道:“二十万,你倒真敢说!” 话说他命徐达、常遇春北伐蒙元,也只用了二十五万大军啊! 一帮白莲教贼寇,便要出动大军二十万,你当这些人的武器、铠甲、粮草不用钱吗? 朱元璋一直很看重李景隆,可对他今日所言,不是很满意。 倒是立在殿内的朱允炆,觉得此人堂堂正正,有大将风范。 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当年秦灭楚,李信、蒙恬只用二十万大军,结果被项燕打的狼狈逃窜。还是老将王翦带领大军六十万,才将楚国一举灭掉。 想灭国,还得人多才行啊! 李景隆的话,基本代表了武将们的看法,加上诸多御史弹劾,并无帮着朱樉说话的。朱元璋也觉该催促一下朱樉,命国子监博士刘三吾拟旨申斥朱樉,命其早日平定叛乱。 随后,又讨论了一些政事。 待百官准备退朝出殿门时,一个小太监飞奔而来,到庆童身前气喘吁吁道:“总管,西安府发来的八百里加急!” 文武百官都是一惊,八百里加急,什么事,总不能西安府失陷了吧? 庆童也是一惊,查看了火漆、印鉴,然后把信递给朱元璋,后者拆信一瞧,念道:“抓获白莲教匪首田八吉等骨干一百余人,抓获长安县令、长安县典史、咸宁县典史、西安左护卫总旗官等一干私通教匪,欲开城门者共计三百零二人……” 文武百官一听这话,全都傻眼了,实在想不到一个堂堂七品知县,居然私通白莲教,欲开城门。这要是被里应外合拿下西安府,事情可就大条了。 那就不是所谓的小叛乱,整个大明的半壁江山都要被震动啊! 朱元璋继续道:“儿臣审问得知,田八吉欲取西安府自立,到时北联蒙元,南拒大明,成一方基业……” 文武百官听这话更愣,万万没想到,此獠竟有如此野心,当千刀万剐,震慑后来人啊! 朱元璋将信看完,森然冷笑:“李景隆!” “微,微,微臣在!”李景隆两腿哆嗦着往前走了几步,越发的没力气了。 听上边道:“你刚才跟咱说,要怎么用兵?” “皇上,皇上,微臣没,没打过仗,且需要历练呢!” 第四十二章 百姓烧柴难 华州城下,朱爽望着有火烧、石砸痕迹的城墙,表情黯然。 一路走来,已看过太多凄惨的场景。 这场白莲教起义真正波及的范围不大,延续的时间不长,放在史书中就是几句话的事。 可时代的一粒灰,落到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大山,尤其是叛军盘踞最久的华州,被贼寇祸害的最惨。不知有多少百姓,被抢走最后一袋米、最后一点钱。 有的被抓了壮丁,有的被抢走女人,有的被拆了房子,剩一群老弱孤寡,站在断壁残垣中,任凭北风呼号,不知何去何从。 朝廷能做什么,免一两年税赋,开仓放点粮食,便是皇恩浩荡。 可朱爽觉得不够,这是洪武之治啊! 他觉得朝廷可以做的更多,可似乎也只能做这些。 封建时代,几乎都是大社会、小政府。 朝廷岁入有限,要花银子的地方太多。 就说这一场叛乱过后,损坏的城墙要修复,似这等工程,向来开支巨大。立功的士卒要发赏银,兵刃、军服、骡马,无论修复还是更换,都需要大量钱财。 除去这些支出,还能给受灾的百姓每家每户发点粮食救命,真的是皇恩浩荡了。 可这些是跟封建王朝比,朱爽是见过真正盛世的。 他的封地,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大明的盛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华夏的盛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今年冬天,不许华州有一人冻饿而死!” 刚刚出城迎接秦王的华州知府贺值闻言一愣,心说:“这叫什么话,偌大的华州有贫有富,纵然是太平时节,也有熬不过寒冬的,何况刚刚糟了兵灾。” 拱手道:“是下官疏漏,早知王爷见不得穷人,当早早出城远迎,不使王爷烦心的!” 朱爽也是一愣,心道:“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本王见不得穷人?” 却道:“父皇发下旨意,命给每户灾民发米一旦,可都发下去了?” 贺值苦笑:“王爷有所不知,华州府库本就没多少存粮,被贼寇围城十余日,早就耗尽了。如今漫说城外灾民,就算是城内,也开始缺粮了!” 朱爽很不爽,“你这老儿,既然缺粮,何不早说?” 贺值道:“已行文布政使杨大人处,言一两日内就能把粮草送到。到时灾民统计完毕,一并发下就是!” 朱爽因他守城有功,答复的也算有理,便不在粮食的问题上纠缠。 命随行的王府长史郑元吉安排人手,在华州城外支上十余口大铁锅,赈济灾民。 随后又说起百姓缺衣少柴的事,贺值像看傻子一般望着朱樉,“王爷,自古以来,有开仓放粮的,没听过开仓放柴的。漫说城外百姓缺柴火,便是华州府衙也缺炭烧啊,老臣每年冬天冻得双腿冰凉,知道王爷富贵至极,不若赏老臣些果木炭吧!” 朱爽听这话,鼻子差点没气歪了,还果木炭,你想把自己烧烤了啊? “本王已派人探知,蒲城、白水、合阳一带有大煤田,想组织乡民进山采煤,便能给灾民发石炭了!” 贺值皱眉:“石炭向来不好烧,可百姓至此,也没得挑了,王爷若能给受灾百姓每户发一旦煤,也是了不起的善政。” 朱爽笑:“石炭非不好烧,而是百姓不得其法,贺大人到时一看便知。另外,寡人虽有些钱财,却也供养不了一州百姓,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打算大规模开采煤矿,招乡民进山,一日两百钱。烦劳贺大人,帮着组织下百姓!” 贺值听得一愣,他早听说秦王豪气,以二百文一日的高价请人开金、银两矿,引得西安府底层百姓,人人恨不能为秦王效力。 可问题是,煤炭滞销,价格低廉,能有多大利润? 二百文一日的高价,在刚刚经受过战乱的华州招人,怕引得百姓人人想进山。若招个几万名矿工,又能采出多少煤啊! “王爷,二百文一日,当真?” “当真!” “好,即如此,便替华州百姓,谢过王爷了!” 说罢命府内书吏写下招工告示,再命差役将告示贴遍各县。 当天下午,便有百姓来华州应征,登记造册后每千人为一队,送往白水煤矿。即便这样,每天来报名的依旧络绎不绝。 数日间,送到矿上的工人,已超三万之数。 “王爷,不能再招了,每人一日两百钱,三万人就是六百万钱,折合纹银六千两。这得挖多少煤,才能把钱赚回来啊!”秦王府长史郑元吉,很严肃的说。 朱爽不以为然,呵呵一笑:“寡人的金、银两矿又不曾停产,何须多虑。再者要一日挖两千斤煤,才能得钱两百,这不也挖出许多煤吗!” 一个人手工挖煤的产量,基本是两三千斤一天,四千斤也能挖出来,那基本是把人用废的节奏。朱爽要求的日产两千斤,算相对轻松的了。 郑元吉痛心疾首道:“王爷,您这一天是出不少煤,可咱们也得有地方卖啊!若全压在手里,可就毁了!” 朱爽呵呵一笑,“郑大人,你可知百姓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这柴为何排在第一吗?” 郑元吉心说:“这不押韵嘛!” 当然,话不能那么讲,道:“我知道,对百姓而言,烧柴是大事!” 朱爽道:“何止啊,多喝热水,真的是件很奢侈的事!” 在古代,每家每户种的田亩极少,秸秆有限。有的地方山林让砍,附近的百姓还好些,能砍柴卖钱或是自用。 可有的地方,山林是皇家的、勋贵的、富户的,想砍他们的柴,那你真是想多了! 是以在古代,砍柴是一份职业,烧柴火也很费钱。 在明朝前、中期物价未涨时,每百斤柴要150文,每百斤木炭要450文,而每百斤石炭,却只要100文。 若一个冬天烧一吨柴火两千斤,就要三两银子,你说有多贵! 所以古代的百姓,真心喝不起热水,平日里生火做饭,也都是能省则省。 第四十三章 暖阁与大棚 木炭昂贵,基本是皇家、勋贵、富户才会用。木柴好烧,为平民百姓家所喜。 只有最穷最没钱的,才会买些石炭烧,也是真没法子了。 所以在郑元吉看来,你弄三万矿工在广阔的土地上大肆挖煤,产出是很多,可卖给谁啊! 这也就算了,还开那么高的工钱,引得四方州县百姓纷纷过来,这是要出乱子的。 朱爽则是另一种看法,一个矿工一天挖两千斤煤,开二百文的工钱,相当于每百斤只要十文的成本。从矿上运出来,加泥做成蜂窝煤,想来也用不上二十文每百斤。 再加一倍多的盈利,也就五十文每百斤的售价,比从前足足便宜了一半,还比过去更热更好烧。只要用心推广,就一定有市场。 更不用说因为各种砍伐,关中的树木已经大幅减少,早没那么柴火可砍了。 相信由他亲自推广蜂窝煤,纵然是豪门大户,也会买一些来用。 有关中这么多百姓和即将到来的寒冬,还怕煤炭滞销吗? 倒是存货越来越多,要抓紧时间推广才是。 西安城,秦王府附近的一处宅院内,许多商贾聚集在一起,各个眉头紧皱,面带愁容。 无他,都是被秦王请来的。 这些人消息灵通,知道秦王招了数万名矿工,开了一个大煤矿,一个个都当笑话讲。哪知转过天就收到秦王府的请柬,似要成为笑话的一部分,这便有些不爽了。 他们这些商贾,背后都是有勋贵、高官支持。问题勋贵再尊贵,比不得大明第一藩王。官员权力再大,目前也压不住朱樉啊! 这要是被逼着高价买煤,多少要出些银子,就不知秦王的胃口有多大,拿多少才能令他满意啊! “哎,秦王前阵颇有贤名,怎么忽然就变了啊!”西安府张家家主叹气,他家一直经营酒水、布匹生意,跟石炭什么的从来都没有交集,也不知秦王是怎么想的,居然给他下请柬。 “毕竟前一阵经历了叛乱,估计是心情不大好!”董家家主道,他家经营酒楼、客栈,倒是用得上炭盆,问题是有钱的人住店,用的都是上好的木炭,还从未用过石炭炭盆啊! “不过有一点,我还是蛮佩服的,秦王新开的大煤矿,矿工已有五万人了,还坚持两百文一天,这得挖多少煤,发多少钱啊!”一个身材矮胖,穿的的像个球的商人道。 张家家主惊呼:“不会,是要跟我等借钱吧!” 这话一出,把众人都吓坏了。 奈何人为刀俎,他们是鱼肉。要碰上那种蛮不讲理的王爷,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可是老朱的亲儿子,除了谋大逆之类的罪名,基本都没啥事。 再者朱元璋一向不待见商贾,就算真被勒索,还能告官不成? 弄不好还秦王坐堂,一拍书案道,堂下何人状告本王? 哎,且看秦王如打算吧! 一众商贾经过一番心里建设,已然是躺平的心态,没法子,实力压根不对等,几乎没有反抗的能力。 就在众人心里琢磨,到底要出多少银子才能过关时。 身着大红锦服,带一帮太监、侍卫的曹锦出来道:“来,各位员外,让大伙久等了,今儿请诸位来,是想让大伙参观一下秦王新修的别院,来给提提意见!” 众商贾听这话一懵,什么玩意? 参观秦王新修的房子,我们什么时候有这地位了! 还是秦王觉得新修的院子太费钱,想请我等分摊。又或者是觉得院子不好,想卖了啊! 众商贾抓破头皮,也想不清楚,秦王到底是什么打算。 好在曹锦没让大伙多等,道:“来,各位员外,先参观一下秦王的暖阁如何!” 众人只得随曹锦进暖阁,一进屋便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在寒冷的冬日,这感觉别提多好了。 张家家主低声道:“不会是烧石炭吧,这是烧了多少啊!” 董家家主道:“这地面应是热的,当修了火龙、暖墙,要维持这温度,靡费不少啊!” 曹锦道:“诸位员外,且随意坐,尝一尝王爷珍藏的极品大红袍!” 众人听这话,都来了兴致,秦王的茶叶,当是好东西。 很快有小太监端来刚沏好的热茶,众商贾吹几口尝了下,都是眼睛一亮,虽然一个个家中巨富,却从未喝过这般好茶。 “诸位员外,觉得此茶如何?” “好!” “妙啊!” “从未喝过这般好茶!” 曹锦笑了,继续道:“冬日严寒,在这样的暖阁里,饮茶看雪,才是人间惬意事啊!” 众商贾听得又愣,想那画面,纷纷暗道:“都说秦王奢靡,果然不假,似这样的暖房,这样的温度,得烧多少炭,花多少钱啊!” 其中一个忍不住,“这暖房虽好,就是热的让人坐不住啊!” 曹锦笑了,“今儿还是知道大伙穿的多,烧的少了呢!若王爷平日里在此,皆穿夏日薄衫!” 众商贾听这话,真的是彻底震惊了。要知道勋贵家过冬,指望的也是炭火盆、皮毛大氅,虽不至于像底层百姓那般忍着寒气,可也热乎不到哪去。 秦王却能于严寒冬日在屋内穿夏日薄衫,真是从未见过这般奢靡享受的王爷! 这狗王爷,也太会享受了!一商贾心里不平衡,暗暗骂了句。 这到底要烧多少炭啊,若花费不多,建一个暖房,最冷的时候狠狠烧上几日,也是值得的。 张家家主心里琢磨,冬日,夏日薄衫,最美的小妾,这暖房值得一建啊! 曹锦环视一圈,看众人的表情,知道都有些意动。 笑着道:“诸位,还有一个去处,比这里还好,且随我一看!” 众人跟着起身出侧门,经过一道长廊,来到一个更大的屋子。 放眼望去,瞬间惊呆了。 见屋内郁郁葱葱,居然长满了各种蔬菜,上方是用透明琉璃镶嵌成格子做的棚顶,还有光线照进来,温度丝毫不比暖阁低。 “这,都说秦王奢靡,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啊!” 却是一名商贾太受震撼,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第四十四章 掏窟窿走烟筒 很多人以为温室大棚是现代发明,其实早在两千多年前,国人就已经发明了最早的“温室”,吃上了反季节蔬菜。 《汉书·召信臣传》就明确记载了古人吃反季节蔬菜一事。太官园的暖房中种植冬天生长的葱、韭等蔬菜,召信臣认为这些东西不合季节,对人体有害,不适合用来供奉给皇上,奏请皇帝免除这一切,从而每年节省几千万的费用。 到了唐宋,反季节蔬菜不仅被民众接受,还出现了如“韭黄”之类的黄化食材。 而到明朝,基本使用火室或火炕来生产反季节蔬菜,那时京城有钱人家都会建地窖火炕,隆冬时节,不仅黄芽菜、韭黄不绝,还有花卉、黄瓜等。 然而在洪武年间,民生还有些凋敝的年代,反季节蔬菜绝对是稀罕物。 就说进来的一众商贾,只有极少数人买过尝尝鲜,更不用说瞧见这么大一暖室,郁郁葱葱,宛如夏日重现。 “曹公公,建这样一个暖室,每日要烧多少石炭?”董家家主问,他家做酒楼、客栈生意,若能在冬日提供一些蔬菜,肯定要提高名气啊! 曹锦呵呵一笑:“这暖室长四丈,宽三丈,每日昼夜不歇,需烧石炭八十斤。” “八十斤?”张家家主咂舌,心中飞速计算,目前一斤石炭一文钱,一日就需八十文,一个月下来就是2400文,也就是二两四钱银子。 对于庄户人家而言,二两四钱好大一笔。可对身家巨富的商贾而言,实在不算什么。 一时间,屋内众商贾都有回去自建暖室念头。 听曹锦又说:“如今,我秦王府特制蜂窝煤,百斤只需五十文,按一个月烧两千四百斤算,只需一两二钱。” 众商贾闻言,又是一惊,未料秦王府的蜂什么煤,竟如此便宜,就是不知好不好烧啊! “曹公公,能否带我等瞧瞧!” 曹锦等的就是这话,领一众商贾出了暖室,在凛冽的寒风中,来到火室间,但见找灶坑里燃着熊熊烈火,所谓的蜂窝煤不仅好烧,似乎还没什么烟。 “公公,我们太和楼想订石炭万斤……!” “曹公公,我们张记酒坊订石炭五千斤……!” “曹公公,我王富贵订蜂窝煤两百万斤……!” 众人都是一愣,转头望去,原来是那个身材矮胖,穿的像个球似的家伙。 这人嘿嘿一笑,“曹公公千金之躯,来给我们介绍,若不买个千八百两的,我王某是没脸出这个门啊!” 曹锦闻言大笑,道:“王员外豪爽,若不忙时,可以一同饮茶!” 王富贵慌忙拱手,笑道:“谢公公赏识!” 众商贾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一个能搭上秦王府的绝佳机会啊,怎么就糊涂了? “我要订两百万斤!” “我要订一百万斤!” “我要定三百万斤!” 西安府的豪商纷纷加磅,三十多名商贾,一共订了五千万斤的蜂窝煤,价值两万五千两,算是开了个好头。 朱爽则在秦王府承运殿,宴请陕西三司及西安府大小官员,吃的是铜锅涮肉。 每个官员面前都放一个铜制炭火炉,炉旁边有手切羊肉、牛肉,以及各式青菜。 众官员咋一见,都为朱樉的豪气所震惊。封建时代的中原,牛羊肉可是好东西,更不用提冬日里的蔬菜了。 请这么多官员吃这一顿,得花多少银子? 陕西布政使杨靖便道:“感谢王爷盛情款待,今日太奢靡了!” 朱爽笑着摆手道:“哎,不足挂齿!” 杨靖一指桌上的菠菜、生菜、油麦菜,“这几样应该是暖室所产吧,一日须烧炭颇多,耗费不少吧!” 朱爽道:“我在蒲城兴建暖室三千亩,挖出来的煤直接送去烧,靡费极低。不日就会有大量蔬菜上市,只要夏日两倍价格。诸位大人若喜欢吃,买一些尝鲜也用不了多少钱的!” “多,多少?” 陕西提刑按察使张鼎闻言,都结巴了,只要夏日两倍价格,就能在冬日吃上新鲜蔬菜,这价格不是高,是太低了。 只怕有不少商贾愿意收购,想法子保鲜,往更北的地方送吧! “只要两倍!” 朱爽道:“本王做这个,不是为了赚钱,当初开煤矿,也是觉得华州百姓受叛乱波及,饥寒交迫,太过可怜。朝廷虽能放粮,却无放炭的先例。 本王打破先例,给灾民发石炭。更高价招工,送他们一条生路。二百文一天,招来雇工五万,挖出石炭无数,堆积如山。便就地建暖棚,种植反季节蔬菜,不为赚取暴利,只为能让百姓有条活路,不至心怨朝廷!” 一番话说完,满屋皆静,大小官员都为朱樉的想法所震惊。 实在想不到,一个曾荒淫暴虐的藩王,何时有这等慈悲的爱民之心?古时的仁义君主,怕也不能及啊! 更叫人钦佩的是,此刻的朱樉宽仁阔绰,动辄发赏,比朱元璋的好太多了。 只恨不能公推储君,否则满屋的官员,十个倒有九个,想推朱樉做太子。 “王爷悲天悯人,菩萨心肠,实乃关中百姓之福啊!”杨靖率先道,其余官吏,也是纷纷应承。 征西将军耿炳文,则看着屋内的铁炉与铁皮烟筒发呆。 原来,朱爽嫌承运殿太大,改造起来过于费事。便命匠户打造许多锅炉,又制了不少铁皮烟筒。把承运殿的窗户开口走烟筒,也是没谁了。 以至官员们刚来时,远远望承运殿四处冒烟,还以为走火了呢! 经过解释,众人不去理会,耿炳文则不时瞧上一眼。 他这次平叛先败后胜,虽未受到处罚,可心里始终憋一口气,总想着从哪立点功劳。 别的的官吏瞧朱樉承运殿窗户打洞走烟筒,觉得好笑。 耿炳文想的却是,这锅炉有些大,要是能小一些随军带着,无论生火做饭还是取暖,都很不错啊! 憋了大半夜,实在忍不住,道:“王爷,您这锅炉,能做的小一些吗?” “啊!” 朱爽先是一愣,在看耿炳文的表情,笑着道:“能,耿大人若有所需,本王送你一批便是!” 第四十五章 风靡关中 明朝的军户,其实也是蛮可怜的一批人。尤其是在中后期,简直成了农奴般的存在。此时虽好但也强不了太多,缺衣少穿是一定的,每年冬日也是苦熬着过日子。 若有价格低廉的蜂窝煤烧,相信他们一定愿意购买。 朱爽一瞬间便想到这些,竟隐隐有些兴奋,大明卫所军户百万,若都用他的蜂窝煤,是多大的市场啊! 当然,这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目前自然是先让陕西都司的人用上蜂窝煤,然后往周边省份辐射,河南、湖北、山西,目前的山西还没开采出大煤矿,挖了煤往山西卖,朱爽想到这就觉得好笑。 “耿大人,这次平叛,几个卫所的将士劳苦功劳,本王准备个人出资,每户送上蜂窝煤两千斤,以资鼓励!” 耿炳文听了,慌忙拱手道:“下官替他们,谢王爷恩赏!” 朱爽摆摆手,“些许小钱,不必如此!” 耿炳文心道:“秦王豪奢,无人能及啊!此次平叛,前后出动卫所士兵近三万,一个人送两千斤石炭,就相当于二两银子,总共要六万两啊!” 不过想想此人有金、银两矿,又觉得这些钱也不算啥。可能舍得这笔钱,依旧很了不起。 他在陕西呆了二十余年,之前一直对朱樉极为不满,如今真的只有敬佩之意。 顿了一下,又说道:“王爷,下官有个想法,就是把这锅炉造的小一些,便于将士们携带,行军后,能快速生火、烧饭、取暖用!” 朱爽笑道:“当然可以,以后大军出发,可以多带炉子与蜂窝煤,非常的便捷!” 张鼎道:“王爷,近日来总听人提及蜂窝煤,却不知与石炭,到底有何不同?” “对啊,王爷,且给我等说说!” “若便宜好用,我们也买些用!” 承运殿内的大小官员,也都是人精一般的存在。知道朱爽这次宴请,不会没有缘由。 既然一直不提,目的自然就在殿内。 细细想来也就明白了,这屋内稀奇的,无非就是反季节的蔬菜和掏窟窿走烟筒的锅炉与蜂窝煤了。 在联想秦王招工五万,开高薪大开煤矿,不知产出多少石炭,只怕早就堆积如山,不知往哪卖吧! 只是在众官员的心里,石炭始终是低劣燃料,没法跟木炭比,奈何秦王做到这份,说什么也要捧捧场子了。 朱爽见气氛已到,命身边的小太监出门。不多时,丁智深捧一筐蜂窝煤进来,到当中的一个炉子前,将其打开。 殿内众人才知,这个居然没点燃,可见秦王早有准备,也就安静看表演了。 但见丁智深将引火柴、蜂窝煤放入,很快将炉子引燃,不多时便燃起熊熊炉火。 站过去的耿炳文一惊,叹道:“这么快?” 丁智深笑了笑,接过小太监递来的铁制水壶,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烧开一壶水。 又用这水泡了一壶茶,倒出递给耿炳文,道:“耿大人,请用茶!” 耿炳文接过微烫的茶杯,吹了好几下,才喝了口,眼睛一亮,“好茶!” 旁边的张鼎最爱凑趣,冲小太监道:“给我也来一杯!” 小太监忙倒一杯递过去,张鼎接过喝了口,眼睛都直了,“世间还有这等好茶,我今日喝了它,以后还怎么喝别的啊!” 朱爽无奈摇头,“你啊,且送你八两,回去慢慢饮吧!” 杨靖道:“王爷,我自京城而来……” 朱爽笑:“不用说,也是八两,耿大人也是这个数,其余人各有四两茶叶相送!” “卑职谢王爷赏!” “谢王爷!” 殿内大小官员齐声谢过朱爽,又到小太监处讨了茶水喝,然后围着殿内几个炉子看火,更有亲自添煤的! “王爷,你这一天,要耗费不少吧?”一个小官凑上来问。 朱爽笑道:“寡人也不知晓,不过这蜂窝煤价,倒是能跟诸位说一说,百斤五十文,好烧不冒烟!” “五十文?” “才五十文?” 明初的官员多数过的很苦,在极低的俸禄和强力的反贪机制下,西安府的大小官员,很多也是算计着钱过日子。 衙门里倒是会发过冬用的炭,可问题是从来都不可能够烧啊! 暖和谈不上,顶多是让你过的不那么冷。 朱爽见殿内众官员总算上了道,笑着说:“确实只要五十文,看在大伙辛劳一年的份上,本王再送每位大人铁炉一个,蜂窝煤两千斤!” 虽说这东西不是特别值钱,可毕竟是王爷赏赐,殿内的大小官员千恩万谢不停。 离去时,也自有王府的护卫,跟着把铁炉、蜂窝煤、茶叶送上。 不过两三日间,蜂窝煤便已风靡西安府的官员、豪商家。 这两类人,要么觉得煤是白送的随便烧。要么觉得价格便宜,也费不了几个钱。都在家中大烧特烧,弄的屋内热气腾腾,温暖如夏,都不愿再过披着皮毛大氅,靠火盆取暖的日子了。 而在官员、豪商的带动下,西安府的百姓很自然便接受了蜂窝煤,都说好烧又省钱。传言秦王为了烧这东西,银安殿(民间叫法)掏窟窿走烟筒,一天要烧数千斤,热的能在屋内穿夏日薄衫。 一传十十传百,满城都说蜂窝煤的好。 随着各商家在城外的煤场开业,百姓们蜂拥而至,都来买蜂窝煤。 这一日,有自太原来的商队,见许多百姓聚在城外一处大“黑土堆”前,很是好奇,拦住一个乡民道:“老丈,可知前面发生什么事?” 老者道:“来买蜂窝煤!” “蜂窝煤是啥?” “就是石炭,秦王用仙法炼制,好烧不冒烟,还便宜的狠,百斤只要五十文哩!” “五十文?” 商人惊了,心里道:“这买卖可以啊,太原的石炭,要百斤一百一十文,运回去一斤就能赚六……不对,五十文是售卖价,进货肯定更低啊,却不知这些石炭是从哪进的!” 再想问那老汉,发现人已经走了,见前面有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上前道:“军爷,向您打听个事,可知这石炭是从哪来的吗?” 第四十六章 销往外省 按现代企业管理的思路看,在市场还没打开的情况下,高价雇工五万大肆挖煤,绝对是自寻死路。 可在封建时代却不同,秦王本身就有征发徭役的权力。朱樉过去被攻讦最多的,就是滥用民力,在秦王府已经完工的情况下,还大兴土木。 也就是说,他就算不给钱,也没人能把他怎样! 当然,钱肯定不能不给,朱爽定二百文一日的高价,就是为了打造一个高薪的工人阶层。又不是没有盈利空间,何苦压榨太甚? 但钱也不是月结,无论金、银还是煤炭、水泥灰矿,如今都是三个月一轮休,可以领了工钱回家探视。 当然,你提前说不干,也是立马结算。但在想找二百文一日的活就难了。 是以自秦王开矿以来,除极个别情况外,还没几个嚷着赶紧开工钱回家的呢! 毕竟此刻的朱樉信誉极高,金、银两矿都不曾拖欠。又管着一日三餐,就算不拿工钱,也好过呆在家里忍饥挨饿。 不就是干点活吗,人快饿死的时候,树皮、草根、观音土都吃,干点活算什么? 所以白水煤矿开工以来一切顺利,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就挖出一百二十万吨煤,然后加黄泥、木屑、石灰,差不多能生产出一百五十万吨蜂窝煤。 按百斤三十文的批发价算,这些蜂窝煤价值九十万两,若按百斤五十文的零售价算,就是一百五十万两。 目前的陕西行省约有赋役人口29万户,231万人,再加上军官、藩王宗室、隐户流民,怎么也有三十多万户。按一户一冬天三吨煤算,也只能消耗九十吨。 这还得是能推广开来,又都买的起的理想情况下。 是以朱爽这段时日想尽办法推销蜂窝煤,不求盈利,只要不赔本能运营下去就行。 一是把大量的蜂窝煤用于暖棚,日夜不歇的燃烧,种植反季节蔬菜。除了供应西安府,还有商人贩菜去洛阳、开封、太原等地。 其次是各种捐赠,打开知名度。如今的西安城墙、城门,以及各种站岗的地方,都有供士卒烤火的暖炉。 此处不为赚钱,纯纯就是打广告。百姓们出入城门或路过衙门时必然好奇,就把蜂窝煤的名声打出去了。 再次是向各处“混堂”也就是古代浴池低价供煤,让他们降低浴资,鼓励百姓洗澡。还有像茶楼、酒楼等诸多公共场所,统统低价供应。 最后就是城外了,虽说朱爽心善,见不得穷人。 可哪朝哪代都是有流民的,虽有人建议,将流民送到矿上做工,朱爽却不同意。 毕竟此例一开,不知有多少良民被“流民”,抓到矿上做工了。 若送到朱爽的矿还好,至少三餐不错,走时还有工钱。 若被下面的州县抓了送去私矿,能不能出来都难说。 朱爽不让强行抓捕流民,却命人在城外设立多个大炭盆,每日下午点燃,一直烧到第二日天明。 丁智深此刻,便是带人去点燃大炭盆的。忽被人叫住,身子瞬间警觉。见是一名中年商贾,才放下戒心,道:“这些石炭,都是秦王的煤矿产的,制成蜂窝煤,好烧不冒烟,百斤只要五十文。您是,从外乡来的?” “小可姓王,自太原来,见无数百姓出城买蜂窝煤,觉得稀奇,故而叨扰,军爷勿怪!” 丁智深摆手,“不妨事,你若不忙,可随我去看!” 王姓商人,便命掌柜的押送物资进城,仅带两个下人,随丁智深前行。 见他先来一处煤场,领了一大车蜂窝煤,然后来到渭水河畔空旷地,见许多流民围着多个大炭盆,似嗷嗷待哺的婴儿,等父母一般。 不多时,数个大炭盆都燃起熊熊烈火,烤的人只能远离。 王姓商人见有流民用火钳取炭,放在垒好的土灶里烧饭,更有人流民争抢,近而厮打,叹道:“百斤五十文,价格已是极低,为一块炭争抢厮打,太过不智!” 丁智深笑:“待在这的,多是老弱病残,没能力做工。或是过于懒惰,不愿出力的。如今的西安府,雇工的日薪已涨到八十文,有时还雇不到。只要肯出力,让一家人饱暖并不难!” “八十文?” 一名伙计惊呼,随即捂嘴。王姓商人却道:“八十文一天,一个月就是二两四钱银子,若都用来买米,能买六石,养活一家,简直不要太容易。” 丁智深笑:“那是自然,能有这一切,全都仰仗秦王仁德,如今的西安,没有不夸赞王爷的!” 王姓商人想,也不尽然啊,似我等雇工的就犯愁了,八十文,还不一定能雇到人,这不添乱吗? 不过他是为打听蜂窝煤底价的,有意跟丁智深套近乎,提出请客吃饭,自然被拒绝,只能开门见山。 “官爷,我瞧这蜂窝煤不错,想贩些去太原,可知有什么门路!” 丁智深道:“我记得王爷曾说,你们那边有石炭啊!” 王姓商人道:“太原是有些石炭,很早就开采,不过一直没找到大的矿脉,都是顺着露出的矿苗挖,可供开采的不算多。” 丁智深笑:“那是没碰上我们王爷,若他老人家出马,肯定能找到大矿脉!” 王姓商人笑,“那是自然,却不知这蜂窝煤的事?” 丁智深道:“既然你诚心要买,便随我回秦王府见长史大人吧,他如今负责煤矿及反季节蔬菜事宜,若能买上一些运至太原,必然获利不菲。” 王姓商人一惊,“反……季节,蔬菜?” 话说完也就明白字面意思了,忙请丁智深带路。 不多时进城到秦王府,从侧门进到长史郑元吉办公的地方。自然是不能立刻见到的,却有长史府的小吏接待。 也不废话,直言蜂窝煤大量拿货,是百斤三十文,若能长期合作贩卖至九边,可降至二十五乃至二十文。 总之就是一句话,看你运多少,拿的越多价格越便宜。 王姓商人心里估算,如今的太原百斤石炭百一十文,过些时日还会涨,若天气冷的狠些,一百二乃至一百五十文,都是有可能的。 而秦王府的蜂窝煤,大量拿货加上运费,也不至超过六十文每百斤,一倍左右的暴利啊! 第四十七章 繁荣的西安府 王骠出自太原王氏,祖上是了不得的大士族。只是他家这支很早就没落了,如今更成了单纯的商贾之家。 王骠有心将家业做大,再培育子孙后代读书,奈何赚钱的门路有限,哪有暴利行业等着你。 如今见识了质优价低的蜂窝煤,便起了搏一把的心思。 言称要订千万斤以上,只是手中货款有限,明日在来付定金。长史府的书吏自然没异议,让他明日过来交定钱便是。 王骠出了秦王府,带着伙计去找自家商队,来到常去的客栈,进门便觉热气扑面。 诧异道:“小二,你这店里烧了多少炭,比往年热很多啊!” 店小二笑:“客人有所不知,这不是秦王府又开了一个大煤矿吗,采了许多石炭制成蜂窝煤,低价供应城内各大商家。称必须使屋内温暖如春,否则来年便不卖你炭了。” 王骠有心打听有关蜂窝煤的诸多事宜,到一张方桌前坐了,继续道:“秦王府如此行事,就不怕百姓有怨言吗?” 小二不忿道:“客官,这话您对我说也就罢了,出门万不可乱讲,否则被人打了,都不知是谁揍的。” 王骠失笑:“当不至如此吧?” 小二道:“如今西安府,哪个不夸秦王仁德,便似我这等跑堂的,也比从前赚的多了!” 王骠心说:“你工钱涨了,东家必然不悦,难道他也开心?” 店小二每日迎来送往,最会察言观色,哪里不知王骠想什么,笑道:“客官是不知今年的西安府,生意有多好,我们工钱虽涨,可东家赚的却比从前多了。” 王骠瞧了瞧店内,打尖住店的人是不少,笑着道:“是比往年红火!” 店小二笑:“您是没见过更红火的,太子庙附近的客栈、酒家,忙的能累死人!” 王骠自然听过“太子庙”的事,问:“可是有什么好玩的?” 店小二道:“太多了,秦王府在太子庙附近,改建了一个大茶楼,每日都有艺人登台表演,最受欢迎的是一种两人表演的节目,叫什么相声,天天一票难求。附近的广场也有站街卖艺的,也都很好看。瞧累了可以去茶楼对面的混堂泡澡,特别解乏,可以命混堂的小二从附近的酒楼买饭菜,吃完了一歇,神仙般的享受!” 王骠一听,虽知是底层百姓的乐趣,仍起了瞧瞧的心思,给店小二扔了十文赏钱,同商队的掌柜交代一番后,带着护卫出门奔“太子庙”去了。 过去一瞧果然很热闹,长长的一条街满满登登都是人,既有贩夫走卒,也有商贾、书生,可无论是谁,来到这基本都是笑容洋溢。 王骠四处乱看,这瞧瞧给五文,那看看给十文的,也是不吝赏钱。不多时来到一座气派非凡的茶楼,见上写“广德楼”三个大字。 不用问就知道没票了,不过“票贩子”这种行当,哪年月都有,以两百文一张的高价,买了三张票,领着护卫一起进去看。 但见一个黑胖子一个白胖子站台上,一捧一逗讲些俏皮小段子,还真挺新鲜,满茶楼乐得前仰后合。楼上的包间,更传来女子的笑声。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王骠也饿的狠了,在附近的酒楼随便吃点面,然后选一个混堂泡澡。 进来后,发现里面人不多,便找个伙计闲聊,问生意如何。 伙计道:“别提多好了,您这就是来的晚,若早两个时辰,都进不来。” 王骠好奇,“哪来这么多客人上门?” 他在太原府是不进这种低端混堂的,对这行业却有所了解,哪有那么多顾客啊! 伙计道:“还多亏了秦王,自从他高价招工后,前前后后有好几万人进山,城里做工的少了,工钱自然涨了。像那边泡着的几位,都是在渭河码头卸蜂窝煤的,一天能赚八九十文。这人要赚的多了,也就敢花钱了。似他们这种干苦力的,到太子庙看表演也都给赏钱,一日花个三文五文,却架不住去的人多,引得无数卖艺的过来,这边就更加兴旺了! 这人一多,就有许多来泡澡的。如今有秦王府的低价煤供着,混堂的消费也比过去低,客人自然就多了!” 王骠低声问:“却不知王府供应你们,是什么价格!” 伙计憨笑:“客人这话却是问错人了,我每日忙的晕头转向,如何得知。” 王骠也就不再问其他,自口袋里摸出十文钱,递给伙计,后者千恩万谢笑着离开。 一直跟着的一名护卫道:“老爷,这秦王明显是让利于民啊!” 王骠道:“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一路走来,夸赞秦王的数不胜数,可见是真的得民心,当得起贤王二字,能与秦王做生意,是天赐我们王家的机缘,不可错过啊!” 说罢更衣泡澡洗了好一阵,听说这里有客房,也就不回客栈,直接歇息了。 转过天来王府,先见昨日的书吏,被告知秦王要见他,又惊又喜。 未料他一个外乡商贾,竟能有幸见到大明第一藩王,实在是太意外了。 却不知是长史府的书吏把昨日谈判的事向上汇报,朱爽闻听有太原的商贾欲大批量购买蜂窝煤,瞬间来了兴致。 几百年后,人人都知山西是产煤大省,但山西煤矿产业大规模开发,却是从清朝末年开始的。之前虽也有煤炭产出、利用的事,规模就小多了。 秦王府暖阁,王骠一进门便跪倒在地,叩拜道:“草民太原王骠,叩见王爷千岁,千千岁!” 朱爽呵呵一笑,“平身,寡人闻听,你欲自西安贩煤到太原,却不知,那里炭价几何?” 王骠只犹豫了一瞬,便决定照实说,毕竟秦王势大,只要想查这些消息根本瞒不住。 “禀王爷,太原的炭价比西安府略贵,百斤石炭要一百一十文,百斤木材是一百八十文,百斤木炭则要五百五十文!” 朱爽一愣,“不料太原府炭价如此之贵,民生多艰啊!” 第四十八章 盈利百万两 王骠一愣,未料朱爽有此感慨。 他虽没见过藩王,可久居太原府,有关晋王的传说还是听过的。 据说非常残暴,经常打死宫女太监。而朱爽从前的名声,其实跟晋王不分伯仲。 闻听秦王要见他时,还有些害怕。等真正见了,才发觉秦王性格温和,更有爱民之心,几乎一瞬间就生出敬仰之意。 “王爷宅心仁厚,令草民敬佩!” 朱爽呵呵一笑,示意王骠坐下说话,又令小太监上茶,随后道:“你即有心贩石炭至太原,当知取暖时门窗不可完全紧闭,否则会中炭毒。要在煤场醒目处写下,更要伙计们叮嘱百姓。” 王骠道:“小人知道这些,定按王爷的吩咐去做。其实太原也有石炭,只是大矿难寻!” 朱爽心道:“可不是大矿难寻,是你们不得其法!”不过,此时的山西不在他治下,自然不能过去开矿。 随后问了王骠一些经营上的事,最后以百斤二十五文的价格,售出石炭两千万斤,也就是一万吨煤,整体售价不过区区五千两。 随后几日,朱爽又接见几名洛阳,襄阳过来的商贾,都是几千到一万两的销售额,只能算聊胜于无。 相比之下,还是西安府乃至陕西的消耗量更大,除了供应民户、商贾、卫所外,铁匠铺、砖窑、陶瓷窑,也都来买煤,一时间供销两旺,好不红火。 转眼间年关将至,秦王府的金、银、石炭、水泥灰四大矿山全部结算工钱停产。 其中,金矿自洪武二十五年七月初,至洪武二十六年一月共开采黄金十六万两千两。扣除须上缴内承运库的六万四千八百两,秦王府得金九万七千二百两。 当然,九万多两黄金,不是净收益,还要扣除将近五万两白银,也就是一万两黄金的成本支出。到秦王府的净收益是黄金八万两,约合白银四十万两。 银矿那边,八月上旬开采至洪武二十六年一月中旬停工,累计开采五个月,共得白银三十余万。 扣除须上缴的内承运库的九万两、成本支出五万两,转让给陕西布政使司的两成产出六万两,净利润约有白银十万两。 水泥灰矿虽经开采烧制出许多水泥,可因为还未打开销路,目前仅有将近一万两银子的支出,尚未产生收益。 至于用工五万的白水煤矿,历时俩月共开采煤矿两百五十万吨,制成蜂窝煤近三百万吨,结算工钱、赏银累计七十万两。 万幸在春节前赠送、售出共计一百三十万吨,得银六十余万,虽有十万两的现金亏空,好在还剩一百六十万吨蜂窝煤。 去了要上缴朝廷的三十万吨,还有一百三十万吨在手,若慢慢销售也有六十多万两白银的进账。 总得来说,秦王府这半年盈利过百万,还是没算蒲城三千亩暖室反季节蔬菜的情况下。 年关将至,一个个怀里揣着银子、铜钱的矿工返乡时,到集市一瞧,发现什么物价都涨,就新鲜蔬菜不算贵,居然只有夏日两倍的价格。 跟卖菜的小贩一聊,后者道:“嗨,您不了解,听说是秦王定下的,派出护卫四处核查,胡乱涨价要被罚款的!我们这也不图赚钱,就为拉您一个回头客!” 矿工冲西安府的方向拱手道:“王爷仁慈啊,不但高价雇工,还低价卖菜给百姓,真是恨不能为其效死!” 小贩道:“可不是吗,唱戏的说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咱们关中可好几百年没出天子了,真盼着秦王能当皇上啊!” 矿工道:“王爷若当皇上,都城也能迁过来吧!” “必须的啊,真盼着有那天!” “那就普天同庆了,给我来两根胡瓜!” “哎,大过年的多买点,挣那么多不能都攒着吧!” 矿工嘿嘿笑,一想着到金矿上工以来,工钱加赏钱拿了将近五十两,不禁生出一股豪气,“那便多买些!” …… 金陵,紫禁城,暖阁,朱元璋倚着靠枕,听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奏报有关西安府的秘闻。 当听说秦王府年入净利约在百万两白银时,瞳孔微微一缩,“让利于民,还能有这般收入,开矿竟有如此暴利?” 蒋瓛道:“并非如此,自秦王开金矿取利以来,诸王纷纷效仿,或管理不得法,或矿脉贫瘠,产出都不算多,矿工也拿不到多少工钱。” 朱元璋忽然坐起,厉声道:“朱棡开的矿,给工钱多少?” 蒋瓛吓得心怦怦跳,却面无表情道:“日薪三十文!” “到手多少?” “二十!” “该死!”朱元璋恶狠狠道,也不知是说晋王该死,还是矿上的管理者该死,蒋瓛完全不敢问。 正琢磨要不要为君王分忧时,又听朱元璋问:“燕王开的矿,又给多少?” “日薪五十文!” “到手多少?” “五十!” “嗯?” 见朱元璋质疑,蒋瓛慌忙道:“燕王长子精于政事,管理有方,下面的人不敢贪墨!” 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显然对此十分满意,挥挥手命蒋瓛下去。 却从身后抽出一封密信,是朱爽写来的,上面只说秦王府开金、银、石炭矿总计产出数量,以及上缴给内承运和朝廷的具体数额。 其中黄金六万四千八百两、白银九万两不日就会装车送至金陵,应上缴给朝廷的蜂窝煤六万万斤,建议慢慢销售后折成银子再行上缴。 朱元璋知道朱樉高价雇工,低价售煤的事,对此满意至极,觉得唯有如此,才是保大明江山万世不易的良策。 想了想唤来庆童,命其准备好笔墨纸砚,挥笔写了三封圣旨,命分别传给秦、晋、燕三王,让他们春节过后带子嗣入京。 而在写给朱樉的圣旨里多了一句,金、银可随他一同进京,免得浪费人力物力。 圣旨发出去后,朱元璋想了想即将入内承运库的价值四十万两白银的收入,也是欣喜不已。毕竟银子多了,许多事情就好办了。 第四十九章 重返金陵 秦王府,承运殿,朱樉接了朱元璋的圣旨一愣,因为按《明实录》记载,朱樉在洪武二十五年回封地后,就没再去过金陵。 如今这状况,历史已然改变。 见传圣旨的是老熟人锦衣卫百户蒋忠,很容易就得知秦、晋、燕三王都要带子嗣进京。 “这是一场大考啊,不仅要看子,还要看孙。表现好的,就此入主东宫也说不定!若都表现不佳,可就真便宜朱允炆了!” 朱爽想到这,命人将长子朱尚炳叫来,他生于洪武十三年,这会已经十三岁了。在普遍早熟的古代,基本可以当成大人看了。 至于次子朱尚烈,三子朱尚煜这会只有六七岁,只能跟着凑热闹,就不交代什么了。 不多时,朱尚炳匆匆前来,施礼道:“儿臣见过父王!” 朱爽道:“吾儿,你皇祖父写信,命秦、晋、燕三王年后带子嗣进京,你怎么看?” 朱尚炳面露喜色,拱手道:“恭喜父王,贺喜父王,您重塑贤名的做法成功了,皇爷爷必然是知道您在秦地的作为,让利于民还能获利百万,令关中大地民无饥馑,皆得饱暖,此古之治世能臣所不及啊!” 朱爽一愣,未料这小子这般看他。其实他最初的做法仅仅是想弄点钱,为将来靖难做准备。 哪知原本貌似“罄竹难书”的罪行,就这么一点点洗掉了,甚至成了关中百姓的忌讳。他听曹锦报上来的消息说,在很多地方上年纪的老人都不许年轻人再提他从前的恶事。 说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怕提的多了,秦王再变成从前那样,就哭都来不及了。 朱爽听了哭笑不得,却不料儿子这般看他。 “不过是些虚名罢了,就像天上的白云一样,为父是不曾在意的。我想说的是,关于进京的事,你有准备吗?” 朱尚炳呵呵一笑,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父王放心,不过考校我等罢了。儿臣这半年来,随长史郑大人读书、做事,不敢说精通政务,也是略有所得,定然不让父王失望。” 朱爽颇感欣慰,命曹锦取来新打造的“龙泉”宝剑,赐予朱尚炳。随后又叫来薛台、丁智深,分别赐予新打造的鎏金熟铜锏和雪花镔铁刀。 这二人得了新兵刃好不欢喜,拿着去演武场比试不提。 转过天,朱爽将王府大小事宜托付给正妃王氏。将金、银、水泥灰三矿开采事宜交给长史郑元吉,命太监总管曹锦留守照应一切。 带侧妃邓氏,长子朱尚炳、次子朱尚烈、三子朱尚煜,并贴身护卫总管秦褔,副千户薛台,百户丁智深,带一千名护卫,二百名民夫,押送黄金六万五千两,白银十万两赴京。 一路上晓行夜宿,走了将近一个月,在二月中旬来到金陵城外。 自浦口渡江后,便瞧见皇孙朱允炆、黄子澄、刘三吾等一众文武百官在城外迎接。 “允炆见过二叔,见过诸位贤弟!” 气质儒雅的朱允炆上前施礼,就是脸色怎么瞧都不大好看。原本,在朱标灵柩前,在朱樉喊出请立皇太孙时,他觉得自己希望无限大了。 可怎么也没想到,那之后皇爷爷虽对其非常关注,时常考校,可就是不立皇太孙。 而眼前这个当初声名狼藉,没有入主东宫可能的二叔,却在西安府做出好多大事。如今满朝文武都传,朱樉半年的时间就有一百多万两银子的收入。 一年下来,就有将近两百万两白银的现金收入,都快赶上朝廷的税银收入了。当然,这里说并不包括夏、秋粮食粮税。 二百万两啊,若拿来养兵,能养出多少大军? 若真心造反,谁能与其相抗衡,妥妥的大明第一强藩啊! 正感慨间,听朱樉道:“允炆贤侄,诸位大人,许久不见,一向可好!” “并不好啊!” 户部尚书赵勉说道:“王爷,你之前弄一堆烟草给大家尝完就走,如今我等烟瘾犯了却没烟抽,你说该找谁说理?” 朱樉笑道:“区区烟草,不过闲暇解闷时抽几口,当不至如此吧?” 赵勉哼了声道:“总之,你该有法子吧?” 朱樉打哈哈道:“应当是有的!” 朱允炆有些不耐烦,道:“二叔,皇爷爷还在宫里等着,烟草的事,容后再议!” 朱爽自然说好,随朱允炆及一众文武进城。 来到紫禁城奉天殿,朱爽扑通一声跪下,叩头道:“父皇,想煞儿臣了!不知这半年过的可好,身体可还康健,每日饮食如何?” 朱元璋见其真情流露,不似作伪,老怀甚慰,“还不错,耳聪目明,并无不是,饭吃的也多!” 又闲话几句,夸赞朱樉在封地做的好。随即喊来朱尚炳三兄弟,勉励一番,便让朱樉一家回府歇息了。 又过了几日,晋王朱棡到金陵,朱樉带着朱允炆、朱允熥、朱尚炳及文武百官到城外迎接。 朱棡上前一把抱住朱樉,在其背上狠狠拍了下,“二哥,我的好二哥,你可真是想死我了!久闻西安府这半年好生兴旺,若不是父皇规矩约束,我都想去你那瞧瞧了!” 朱爽笑:“你若想去,我跟父皇求情,让你回程的时候从西安过境,在我那盘亘几日,咱们兄弟好好喝一顿。” 朱棡大笑:“如此,再好不过啊!二哥,听说你发了大财,出手阔绰,身边人动辄得赏,叫人好生羡慕啊!” 朱爽摆手,“不过是些虚名罢了!” 朱棡哼笑:“有钱了就是不一样啊,可不能忘了兄弟,借十万两花花如何?” 朱爽道:“三弟说笑了吧,你在太原府收入颇丰,如何要跟我借银子使?” 朱棡不再说笑,很郑重道:“真的缺银子,二哥借否?” 朱爽没立刻回答,扫视了一下默不作声的朱允炆、朱允熥、朱尚炳及满朝文武,这些人看秦、晋二王暗中交锋,哪个敢乱搭话。 朱爽呵呵一笑,郑重道:“你我骨肉至亲,区区十万两,送你也无妨,只是历来没这样的规矩,这样吧,你若能答应我一件事,十万两立刻奉上!” 第五十章 洪武末年第一猛将 很多人或有疑惑,蓝玉及麾下心腹都是武功赫赫的战将,为何被抓时连点声响都没有? 答案就四个字,晋王朱棡! 翻看《明史》诸将列传,会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明洪武二十五年后仍健在的诸多悍将都有共同的经历,便是“练军山西”! 朱元璋以晋王朱棡节制冯胜、傅友德,又以这两位压制军中一干悍将。 是以在蓝玉案爆发的同时,朱棡能以迅雷之势诛杀会宁候张温、安庆侯仇正、徽先伯桑敬等人;就连他的岳父谢成也被设计擒获,至于蓝玉麾下的普通军官,不知被晋王捉了多少。 朱元璋能顺利兴起“蓝玉案”,晋王朱棡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而在靖难之役中大放异彩的猛将平安,此刻也是被派往山西练军中的普通一员。 平安是滁州人,小名平保儿,其父平定,官至济宁卫指挥使,随常遇春攻大都时战死,由平安袭职位,且被朱元璋收为义子。 后来调密云卫,曾多次随燕王朱棣出塞用兵。 靖难时,朱棣将渡白沟河,平安率上万骑兵伏于河侧,纵马邀燕王过河。 朱棣对左右说:“平安,竖子耳,过去随我出征塞外,以为知我用兵,今日就先击破他。” 然后率军渡河,被啪啪打脸。 朱棣见两军交锋,迟迟不能拿下平安,亲率将士入阵,杀到天黑撤退时居然迷路了,身边只有三名骑兵相随,要下马看河流走向辨明方位,才得以回营。 来日再战,平安击败燕将房宽、陈亨,朱棣见情势危急,再次亲冒矢石冲阵。 不想平安不顾建文帝“不得伤害王叔的圣旨”,险些将朱棣刺死于万军之中,幸亏朱高煦来的及时。 平安先后五次击败朱棣,阵斩燕军大将多名,及被擒时燕军将领联名,请求朱棣处死平安,为死去的张玉、谭渊、王真、陈亨、陈文等讨个说法。 《明史》记载:“屡败燕兵,斩骁将数人,燕将莫敢婴其锋。至是被擒,军中欢呼动地,曰:吾属自此获安矣!争请杀安……” 朱棣继位后,让平安担任北平都指挥使,后升任后军都督府佥事。 1409年,朱棣巡视边境,翻阅奏折时看到平安的名字,对左右言:“平保儿还在世吗?” 平安得知后醒悟,原来朱棣对于数次被他击败的惨痛回忆,并没有忘记。为保全家老小,识趣的自缢而亡,一代猛将就此殒命。 平安死后四个月,丘福率10万兵马远征漠北,5位大将阵亡,全军覆没。 可以说,在洪武末年,朱棣不见得是指挥能力第一的统帅。平安却是货真价实,能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第一猛将。 朱爽穿越以来对其觊觎已久,奈何平安一直在济宁卫任职,外出公干也只是赴山西练兵,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平安受晋王节制,还被其领到京师,若不是朱棡搞事情,还真没由头拉拢这员猛将。 朱棡并不知朱樉看中了此时还不出名的平安,即便了解也不会太在意。 他本身就文武双全,节制过诸多勋贵猛将,岂会在意一个小小的平保儿。 领平安南下,只因他是朱元璋诸多义子之一,令其有机会拜见父皇罢了。 “却不知二哥,所求何事?” 朱爽看了眼跟在朱棡身后的一众护卫将领,道:“我欲请命打通西域,复汉唐故土,对北元形成包围之势,需要勇冠三军的猛将。 听闻父皇义子,济宁卫指挥使平安在山西练兵,受兄弟节制。想请三弟跟父皇请命,将其实授西安府卫所指挥使。事若能成,白银十万两,即刻奉上!” 朱爽心道:“你不跟我借钱,还没打算还吗,那我就跟你借人,看最后究竟是谁得便宜!这可是差点阵斩永乐大帝的猛人,话说要是没那几场突如其来的诡异大风,平安自己就把靖难平了。” 晋王朱?及在场的文武大臣都是一愣,未料朱樉真的答应“借钱”,条件仅仅是让朱?帮着把平安调到西安府。 一个是暂时归自己节制的济宁卫指挥使,一个是白银十万两。 朱?不假思索道:“好,我这就跟父皇请旨,玉成此事!” 随即冲身后招手,唤平安过来,笑着道:“不想你一介莽夫,还能值白银十万两,自今日起不能再叫你平保儿,当呼平十万啊!啊哈哈哈!” 朱?大笑,在场宗室、勋贵、文官大臣也都跟着笑。唯有平安表情尴尬,却又无可奈何。 他只是朱元璋的义子,收的又晚,连沐英都不能比,如何敢跟亲王计较,自嘲地笑了笑:“平十万,也挺好,他日定要一战击破十万大军!” 朱?闻言,笑的越发厉害。 朱爽道:“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我相信平安有这本事!” 朱?冷笑:“那便恭喜二哥,得一员大将喽,哎,还得父皇同意才是,咱们这便去奉天殿?” 朱爽道:“父皇知三弟今日到,想来已等候多时!” 一众人不再废话,直接入金陵城、紫禁城来到奉天殿。 行过大礼后,朱?道:“父皇,儿臣听说二哥这半年,过的好不兴旺,秦王府富可敌国,年入金银百万两,一时戏言,想借十万两花花。岂料二哥竟当了真,要我答应帮忙把济宁卫指挥使平安调至西安府,便奉上白银十万两。儿臣不敢拂二哥心愿,故请父皇定夺。”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皆惊,一个个心里道:“都说晋王文武双全,机智百出,果然不假。明明是他故意为难,可这么一说,倒像是朱樉有心收集猛将了!” 高坐在上的朱元璋哼了声,看向朱樉,“哦,可有此事?” 朱爽也不慌张,朱?在史书上评价就是多智而残暴,他要不搞事,反倒奇怪了。 拱手上前道:“启禀父皇,三弟所言不假,儿臣是想打通西域,令汉唐故土重归大明,对北元形成战略包围,挤压他们的生存空间,为朝廷平定漠北出一份力。” 第五十一章 千古一帝 朱元璋数次派勋贵猛将练兵山西,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出塞打北元。 去年十二月还下旨给宋国公冯胜、颍国公傅友德说:“昔日汉唐抵御胡虏,每到秋高马肥时节,知其要入寇,就设谋定策,伏兵以待,否则必为边患。 如今也差不多……准备明年三月,征发京师壮勇及河南、山西锐卒出塞,率数十万众飈驰雷击,搜猎虏庭,耀张威武,不亦壮哉!敕至,毋违朕命。” 可以说,在洪武及永乐年间,对北元用兵就是大明王朝的政治正确,远非文官掌权时可比。 见朱樉说的冠冕堂皇,朱元璋也不好反驳,只道:“西域贫瘠,远非汉唐可比,出兵少了难有作为。出兵多了,又太耗钱粮,给朝廷造成负担……” 这些话原是朱元璋在考虑西域问题时所想,可看朱樉的表情,便觉有些不恰当了。 见秦王上前一步拱手道:“父皇,如今人人都说秦王府富可敌国,年入百万两,以为儿臣过的很快乐,却不知儿臣内心的痛苦啊!” 朱?暗暗攥拳,心里道:“我怎么不知钱多有什么痛苦,要不咱俩换换?” 朱允炆也死死盯着朱樉,心里道:“有了钱,可以结交大臣,收买人……嗯?” 这么一想,忽觉富可敌国的朱樉太过可怕,趁他还没有这意识的时候,还是先帮他花花钱吧! 纵然让其领兵收复西域又如何,还不是要交给朝廷来管,就算能培植军中势力也不怕,西北缺粮,纵然有十万大军,断了粮道也是难有作为。 想到这,朱允炆决定支持朱樉用兵西域,那可是无底洞啊,海量的银子扔进去都未必能听到个响。 听朱樉继续道:“这海量的银子入秦王府,不是儿臣有多大本事,不过是依仗朝廷爵位,列宗列宗保佑。若都花在自个身上,内心实在痛苦,就想着为国出力,收复西域,击破北元,统一四海。令草原牧民只知有大明,只知有天可汗,来成就父皇的千古一帝之名和我大明的万里河山!” 一番话说完,一向不爱虚名的朱元璋都有些动容了,跟历史上的其他帝王比,开局一个碗的他确实有浓厚的小农思想,却不意味着朱元璋真的不想要这些虚名。 讨饭和尚当的,开国皇帝当的,这千古一帝,缘何就当不得? 过去是朝廷困难,民生凋敝,岁入不足,既然有愿意拿钱的,为何不同意呢? 就算朱樉有些小心思,可只要他一天不死,就没有任何人能翻了天! 李善长不行、胡惟庸不行,就算是势力遍布朝野的蓝玉,取其性命也只在翻手之间。 想到这刚要同意,听朱允炆道:“皇爷爷,孙儿觉得二叔说的有理。想当初大元治世,蒙古为尊,神州沉沦近百年。皇爷爷起自草莽,提三尺剑重开日月天,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使汉人重新主宰中原地,功绩光耀千古,直追汉唐。所欠缺者,唯西域一隅。若能收复汉唐故地,千古一帝,舍皇爷爷其谁?” 一番话说完,整个朝堂都惊了。一向宽仁的皇长孙,怎么支持藩王开边了? 却也有些文官大臣琢磨过味来,这是要把实力最强的秦王远远支开,一旦圣上山陵崩。秦王远在数千里之外,别说没传位于他,就算传位秦王,怕也不好使了吧! 有脑筋转的快的,站出来道:“皇上,臣附议,支持秦王收复西域!” “皇上,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间,诸多文官大员站出来,纷纷表示支持秦王朱樉,看的猛将平安一愣一愣的,心里道:“不是问为什么要我吗?这怎么扯到,收复西域、千古一帝了?哎,凭我的脑子,果然不合适朝堂啊,还到边关打仗自在。 秦王有源源不断的银子,又颇会用兵,只要有三万骑兵,我能打到碎叶城去。听说李白是在那生的,肯定是汉唐故土,嗯,就先打到那再说。” 平安胡思乱想不提,却说朱元璋见诸大臣的表现,哪里看不出他们的用意。 毕竟很多朝廷大员也只当了几年大明高层,老朱却是当了二十多年皇帝的。 想到这,沉吟片刻道:“好,就以秦王朱樉为征西大将军,节制陕西及关西诸卫,负责西域用兵事宜。迁济宁卫指挥使平安为西安左护卫指挥使,世袭罔替。” “儿臣谢父皇圣恩!” 朱爽大喜过望,这下不仅收获了第一猛将平安,还能正大光明的打造兵器,训练军队,到广阔的西域土地上用兵、开矿、种棉花,势力瞬间大增。虽然要付朱?十万两好处费,但跟朱樉所得相比,实在不算什么! 十万两,老子多挖几锹煤,多开个金矿就有了! 晋王显然想到这些,面色瞬间阴沉,默然不语。 又过几日,燕王朱棣率队到金陵,朱樉、朱?、朱允炆等带大批文武百官到渡口处迎接。 朱棣见了慌忙上前,施礼道:“二哥、三哥,如何敢劳烦您二位出城远迎,折煞小弟!” 朱?冷笑,“原也没想来,就觉得有发财的机会,不能忘了兄弟。你也知道二哥阔了,才半年的功夫,就赚了上百万两银子。我张口借十万没半点含糊。说实话,我从前最佩服的是大哥,如今,倒要敬着二哥了!” 朱棣很早就开始收买宫中的小太监,对于秦王、晋王借钱这事,昨儿就知道了。 说实话,他很羡慕朱樉,半年的时间就有百万两的净收入。对于朱?“借到”十万两的事,也很羡慕。 十万两啊,能养多少兵啊! 说实话,过江之前,还在犹豫要不要张这个嘴。他是要面子的人,大庭广众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借十万两,多少有些抹不开脸。 哪知身后的朱高煦扑通一声跪下了,大礼叩拜道:“二伯、三伯在上,侄儿朱高煦有礼了,祝两位伯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也不知这夯货跟谁学的,漂亮话不要钱一般往外说,却都只为要钱二字。 朱爽哈哈大笑,大手一挥道:“高煦侄儿有礼了,赐银一万两!” 朱高煦大喜过望,砰砰磕头,大叫谢二伯赏,旋即抬头一脸希冀的望着朱?。 后者脸都绿了,心里道:“你个大傻叉,不知道我们三个都带子嗣进京吗?若朱允炆不要面皮的话,只有他能赚到!” 朱允炆瞧见这幕也有些意动,暗暗道:“三万两白银啊,我这腿怎么有点站不住呢!话说二叔长得,跟父亲是越来越像了!” 第五十二章 惊变 朱高煦的武力值毋庸置疑,但智力水平就很让人怀疑了,造反造的天下皆知,被朱瞻基关了居然伸腿绊倒皇帝,然后就被压在铜缸底下烤了,死法相当奇葩。 他此刻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总听别人说二伯秦王开金、银两矿,有很多很多钱。这大礼参拜,总要给些见面礼吧! 闻听赐银一万两,简直要乐疯了。他虽是个王子,平时也没多少银两。毕竟燕王的收入有限,还要拿来收买人心,到他手里是真没多少。 是以眼巴巴的望着晋王朱?,等待三伯也能给他一些。哪知三伯身后的朱济熿站出来,冲朱爽大礼参拜,道:“二伯在上,受小侄一拜,祝您……!” 朱高煦一个人跪着多少有些尴尬,见朱济熿跪他旁边,一脸欣喜。哪知朱济熿又冲朱棣拜道:“四叔在上,受小侄一拜,祝您……” 朱高煦傻眼了,心道:“我爹可没那么多闲钱啊,可要被二伯比下去,岂不是落父亲的面子?” 想到这有些哆嗦,听朱樉道:“济熿贤侄有礼了,也赐银一万两!” 朱济熿大喜过望,冲朱爽道:“小侄谢二伯赏!”旋即眼巴巴望着朱棣。 朱棣最重颜面,如何肯定被朱樉比下去,狠狠瞪了朱高煦一眼,才说道:“济熿贤侄有礼了,也赐银一万两!” 朱?此刻自然撑不住,秦王、燕王都表现出好爽劲,也好冲朱高煦道:“高煦贤侄有礼了,赐银一万两!” “谢三伯赏!” 朱高煦大礼参拜,正美滋滋琢磨什么时候能拿着两笔赏银时,见朱爽身后转出两个小孩,正是十岁的朱尚烈和就是的朱尚煜…… 这通罗圈大礼参拜,以朱?亏钱结束,因为他只带了长子和三子,另外两家带仨。长子下不下场,都比别家少一个。 一想到十万两白银还没到手,就因朱高煦这个傻叉胡闹,亏了两万两,便觉胸口憋得慌。 进了紫禁城,一众人再次拜见朱元璋。 后者见马皇后所生的儿孙齐聚,心情畅快至极,命御膳房赐宴,同一众皇子皇孙大吃特吃。 酒席宴上,朱高煦跟朱济熿居然臭味相投,俩人靠一起嘀咕几句,居然一起跪倒在地,向朱元璋说祝酒词。 老朱知这二人秉性,其实不太喜欢,可终究是血脉相连的亲孙子,还好言安抚,命这两人起身。 朱高煦道:“皇爷爷,我刚才向二伯大礼参拜,他立马赐银一万两,您富有四海,总不好被二伯比下去吧?” 朱元璋瞳孔微缩,身子往后靠,冲朱樉道:“哦,老二,你好阔绰啊!” 朱爽慌忙跪地答道:“非是儿臣阔绰,实在跟三弟、四弟一奶同胞,看着高煦、济熿就像自家儿子一般,给些零花钱而已,不曾想过其他。” 朱元璋道:“国家百废待兴,到处都在用钱,你若多的没处花,不妨花到百姓身上,也好过助长他俩的奢靡之风!” 朱爽慌忙道:“儿臣遵旨,愿意在城内修桥铺路,造福京城百姓。” 朱元璋闻听越发高兴,“好,咱到时也看看,你秦王修的路如何!” 朱高煦与朱济熿的“讨赏钱”只是个小插曲,并未太过影响老朱的心情,因为最喜欢的儿孙齐聚,破例多喝了几杯酒,夜里竟剧烈咳嗽起来。 一旁伺候的太监总管庆童命人传来太医,吃一副药睡下。哪知第二天一瞧,身子竟有些发烫,整个人也十分萎靡。 “传,秦、晋、燕三王及朱允炆、李景隆觐见!”暖榻上的朱元璋,病恹恹的说了句。 庆童心惊胆战的命人出了宫,很快叫来这几人。 “李景隆,命你带兵封锁宫门,若无朕的手谕,有私自出宫者,立斩不饶!” “微臣,遵旨!” 李景隆心惊胆战站到一旁,怎么也想不到,原本还很平稳的夺嫡之争,一下就到了白热化的边缘。 一旦朱元璋的身体继续恶化,必然会在秦、晋、燕、三王及朱允炆中,选出一个继承人,或是监国,或直接立为太子啊! 而最终上位的那个人,必然会处理其余三个,是绝不会留下威胁的,忽然到这么惨烈的地步,实在叫人有点接受不了啊! 除了李景隆,其余四人也都是这么想。 更要命的是,朱元璋只是在他们四人面前交代李景隆的职责后,就命他们在外候着了。 一切都看老朱的身体状况,这种等待别人抉择命运的感觉,实在太难受。 但其实暖榻上的朱元璋更难受,一是身体上的,二是心理上的。 真的是没准备好,蓝玉还在外领兵,他的心腹被安排到了山西,偏偏晋王被叫到京师了。 好的一方面是,三个嫡子在身旁,无论选哪个,都能立刻继位。 可这三人,能容下另外两个吗? 倒是允炆宽厚仁慈,有乃父之风,应当不至为难三位王叔。 朱元璋一直觉得朱允炆是仁慈乖巧的孩子,此刻重病在身,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昏昏睡去,不再醒来也说不定,真的不能再拖了。 “传,允炆!”朱元璋脑袋昏沉,一点力气都没有,说完这个三个字,将眼睛闭上。 庆童都快吓傻了,好在朱元璋忽然连咳了几声,知道不是驾崩。 传了朱允炆进暖阁后,秦、晋、燕三王傻眼了。 都没想到好端端的一趟京城之旅,竟这般凶险。朱允炆若继位,必然不会放势力最大的三个藩王回去啊!一次性解决三大藩王,这是做梦都要笑醒的事。 朱?实在待不住了,“二哥,老四,你们居然坐的住?” 朱棣道:“坐不住又有啥法子,不过是听天由命吧!” 朱?冷笑,“你当我不知,你朱老四可不是听天由命的性格?” 朱棣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意义,还是求老天保佑父皇能撑过这一关吧!”说罢竟双手合十,低头念起佛经来。 朱?在瞧朱樉,居然也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由冷笑:“朱老二,别以为你当初推举他当皇太孙,人就会领你的情,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秦王府年入一两百万,你觉得他会不宰肥猪吗?” 第五十三章 灵药与张真人 朱爽在得知朱元璋生病时,没有丝毫的慌张,一来知道老朱的历史寿命是活到洪武三十一年。这才洪武二十六年春,还有五六年的光景呢! 二来是他曾进献过自“万里江山图”中得到的愿力灵药,总会令老朱的身体比历史同期好一些吧! 至于此刻的状况,无非就是年纪大了抵抗力下降,昨儿太过高兴喝多了酒,偶感风寒感冒而已。 可当朱允炆被叫进去时,他终于有些慌了。自己知道的事,老朱不知道啊! 万一老朱觉得大限将至,命朱允炆监国或直接封为太子怎么办。 他之前推朱允炆为皇太孙,是在朱元璋身体健康的情况下,也知道到朱允炆继位时,自己应该在西安府,才敢那么浪。 要换成此刻,心狠手黑一些,秦、晋、燕三王,只怕都走不出紫禁城。 那朱允炆到底狠不狠呢,朱爽觉得有些分裂,对待其他藩王挺狠,偏偏对燕王妇人之仁,不敢赌啊! 唯一能破局的,就是治好老朱的重感冒。 当即也不顾朱?、朱棣在旁,靠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思绪进入虚无空间,来到“万里江山图”上空。 但见金陵府的位置,京师秦王府与“太子庙”光线最亮。而在“太子庙”上空,有大片大片犹如云层一般高耸的淡黄色团。 轻轻伸手碰触,便觉暖洋洋如浸温泉一般,读取道的信息基本都是:“皇天在上,保佑洪武爷长命百岁!” “保佑皇上龙体健康,让俺们过些好日子!” “保佑皇上,让咱们多过几年好日子啊!” 朱爽缩回手,心里道:“若将这些愿力化作丹药或灵泉,不会让父皇多活五百年吧?那就谁都不用争了!” 随即心念一动,让这些愿力分类,“保佑朱元璋”的依旧是最大最多的,差不多占了一多半。说明京城的百姓到太子庙上香,除了为自己求,就是为朱元璋祈福,还真是受百姓爱戴,也不知道西安府,会有多少百姓为自己祈福。 又命一间上百平米房子大小的淡黄色光团浓缩成一颗蚕豆大小的淡黄色珠子。 一个声音忽道:“愿力精华,可通过以下方式进入现实世界,请选择种类。” 随即,半空中多出一株草药,一颗金丹,一个玉净瓶。 朱爽选了玉净瓶,淡黄色的珠子投入瓶中,玉净瓶猛地下沉,飞到“万里江山图”上皇宫位置。 朱爽但觉身子一沉,思绪回到体内,不用睁眼就觉手中多了一个玉净瓶。 正好听朱?叫嚷的“杀猪之言”,哼了一声:“废什么话,救父皇要紧!”说罢直奔朱元璋歇息的暖阁。 屋内,以为大限将至的朱元璋,强忍身体不适,为帝国传承做安排。 “蓝玉桀骜,咱要死了,欺你年幼,必定造反。要秘不发丧,调他进京,一入紫禁,即斩玉头。有你叔叔在,翻不了天。他心腹在山西,可慢慢料理。” 朱允炆心道:“我怕的不是蓝玉,是这三个叔叔啊!” 年轻人终是藏不住话,忍不住低声道:“若三位叔父有异心,孙儿怎么办!” 朱元璋呼呼喘着粗气,“等会,命他们,盟誓,反叛朝廷,天下共击之!” 朱允炆不太相信誓言,却也没太好的法子,有蓝玉在外,若对三位王叔下手,谁他会不会借此起兵。 小太监进来报,说秦、晋、燕三王在外求见。 刚才那些话,已经耗尽朱元璋的大半力气,说个“传”字,也有气无力。 见朱爽、朱?、朱棣联袂而至,喘着粗气道:“允炆,为……!” “父皇!”朱爽哪能让朱元璋把话说完,一旦真的封朱允炆为监国或太子,便没回旋的余地了。 想到这膝行上前,一手死死攥着玉净瓶,高高的扬着,冲朱元璋大哭道:“父皇,儿臣不孝,有救命灵药没能第一时间献上,儿臣罪该万死啊!” 朱元璋的眼睛一亮,这瓷瓶他认识,从前喝过相同的一款,药效好的颠覆认知。他一直想跟朱樉好好聊聊灵药的事,奈何诸事缠身,却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见到。 或许是激动缘故,朱元璋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想说把药拿来,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朱爽见状准备上前灌药,却被床前的朱允炆拦住了。 他一边拍朱元璋后背,一边道:“二叔,你这药,哪里来的,可曾经太医鉴定?” “这是我在华山求的!” “华山,何人所赠?” “张三丰!” 朱允炆一愣,未料朱樉有此回答,这下还真不好拦着了。 满朝皆知,朱元璋屡次下诏请张三丰,后者就是不出山。 而到洪武二十四年,朱元璋派遣一些道士出使全国各地道观,特意叮嘱使者:“有张三丰,可请来。”却始终都没找到。 不想秦王竟有此奇遇,不仅遇到过张三丰,还获赠了灵药。若皇爷爷身体恢复,还会立自己为皇太孙吗? 朱允炆的心乱了,朱元璋的心则一片火热,自己寻了多年都找不到的活神仙,居然跟朱樉有缘,果然天佑我大明啊! 胡思乱想间,朱爽已把玉净瓶递到近前,拔掉塞子,一股淡淡的清香在暖室荡漾开,令人闻之心安。 “还真让他求来灵药不成?”朱?心里惊呼,暗暗道:“我也去过五台山多次,怎就不见张真人来此游历!” 朱棣则死死盯着朱樉手中的玉净瓶,心里道:“道衍啊道衍,你一心造反,不修玄妙,却不知世上高人,或有起死回生之能!真的,会灵吗?” 至于朱允炆,在闻到那股清香时,心态就平静了,觉得只要皇爷爷无事,就一切安好啊! 朱元璋接过朱樉递过来的瓷瓶,仰头喝下,但觉一股暖流入腹,发散开来热而不燥,暖洋洋的似身体每一处都被温泉浸泡一般,前所未有的舒坦。 更因量大的缘故,感觉精神状态似乎比前几年还好,干瘪如枯树一般的手臂,也生出力气来,大笑道:“张真人,真陆地神仙啊!” 第五十四章 秦王解难题 朱元璋固然雄才伟略,也有自己的历史局限性,那就是多少带点迷信。 或与其经历有关,毕竟见过诸多奇人异事。 如铁冠道人张中,《明史列传·卷一百八十七·方伎》篇记载,太祖攻取南昌时,张中经邓俞推荐,入太祖帐下。后陈友谅攻南昌,太祖将伐之,召来张中问询,后者道:“五十日当大胜,亥子之日获其渠帅。” “帝命从行,舟次孤山,无风不能进。乃以洞玄法祭之,风大作,遂达鄱阳。”这段记载,就有点神话色彩了,不过从张中的事迹看,应该是懂天象的。 而鄱阳湖大战,朱元璋恰好以火攻破陈友谅大军,罗贯中是否因这两件事有灵感写出孔明借东风,就不得而知了。 《明史》张中列传记载,朱元璋连战大胜,陈友谅中流矢死,降其众五万。自启程至受降,刚好五十日。 除了铁冠道人张中,《倚天屠龙记》中五散人之一的周颠,也是真有其人,且比小说中更传奇。 《明史》记载,洪武中,帝亲撰《周颠仙传》,纪其事。 而朱元璋亲制,中书舍人詹希庾书写的《御制周颠仙人传》的内容就更离奇了,洪武二十六年,朱元璋忽患热症,以他自己的感觉是“几将去世”,一众太医束手无策,满朝文武惊惶不安。 却有赤脚僧人来京面圣,自称是奉“天眼尊者”及“周颠仙人”之命送救命丹药来。 朱元璋本着试一试的想法服了丹药,结果神了。“初服在未时,间至点灯时,周身肉内搐掣,此药之应也。当夜病愈,精神日强一日。” 以现代人的观念看,这可能是某些民间神医冒死一试,博取富贵。 但朱元璋觉得神异,回想起“周颠”数次向其“告太平”,命人在庐山建亭立碑,并亲手写《御制周颠仙人传》记其人其事。 至于此刻还没有赤脚僧人来献药,估计是朱元璋病的太急,消息没完全散出去。 诸多文武大员只知龙体欠安,要去寝殿暖阁拜见,并不知具体情形。 谁料到寝殿门外,见朱元璋神采奕奕,目光深邃,没有半点病态,似比前几年状态还好。 倒是朱元璋身后的朱允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一旁的朱?表情迷茫,朱棣若有所思。唯有秦王朱樉笑得合不拢嘴,似遇到天大的喜事一般。 文武大员大礼参拜后,朱元璋道:“叫大伙来,是咱忽然患了热证,以为熬不过去了,交代一下后事。幸亏秦王在华山遇到张真人,得赐灵药,服用之后,即刻痊愈,实乃天佑大明!” 一众文武大员面面相觑,张真人?说的是邋遢道人张三丰吗? 倒是听过一些神异事迹,可都是些凡夫俗子在信,一国之君开国皇帝信这个,后世不知要出多少信道的皇帝啊! 文武大员心中腹诽,不敢明说。万一惹的老朱不快,命你出去寻访张真人怎么办? 可朱元璋随后的话,令很多官员坐不住了! “为谢张真人救命之恩,咱准备封他为通微显化真人,征发民夫,大修武当山!” 此话一出,文武大员全愣了,大修武当山,这得花多少钱啊! 户部尚书赵勉站出来道:“皇上,三月份要派十万大军出塞,这钱粮、器械、骡马、草料、抚恤、赏赐,不知要花多少,实在没有余钱大修武当山,不如缓一年再修,如何?” 朱元璋冷笑:“缓一年,这救命的灵药若缓了,诸位可就见不到咱了!” “微臣该死!” 赵勉慌忙请罪,却就是不同意用国库的钱。其他如吏部尚书詹徽,户部侍郎傅友文,魏国公徐辉祖等都不同意。 朱元璋缘何不知,他们是希望自己用内承运库里的,可这金银都是为新君攒的,如何能用。便冲秦、晋、燕三王及朱允炆道:“你们说,该怎么办?” 朱允炆正忐忑不安,慌忙答道:“武当山自然要修,然国库不足,可以先从小地方入手,比如皇爷爷为张真人做传,刻在石碑上,立在武当山。等来年国库充足,再修便是!” 朱元璋不置可否,瞥了眼朱棣,后者道:“可在江浙的夏粮税赋中多收一成,明年再行减免,想来以江浙之富,不至于给百姓造成太大负担。” 户部侍郎傅友文道:“皇上不可啊,江浙税赋,本就高于其他地方,若再行加税,只怕民怨沸腾!” 朱棣目光如炬,仔细打量傅友文,却不做声。 因为老朱没表态,只是冲朱?道:“老三,你来说,咱该怎么修?” 朱?道:“我觉老四的主意不错,就是只在江浙征,未免显得不公平,可在全国的夏粮赋税中多收一成,明年减免就是!” 众文武大员看到这,哪还不知老朱所想,也都不反驳了,都去看秦王。 这可是年入一两百万的超级巨富藩王啊,拿点钱大修武当山,绝对没压力。 “老二,你怎么说!” 朱爽早就想好了,站出来拱手道:“父皇,这么点事,就别烦劳百姓了。修武当山的事,儿臣包了!” 朱元璋不置可否,“要花很多的!” 朱爽笑着道:“只要父皇答应一个条件,儿臣保证不花朝廷一两银子!” “你说!” “只要父皇能允许儿臣,在河南、湖北两省开矿,保证不花朝廷一分……!” 朱元璋笑骂道:“陕西那么大的地方不够你挖,还敢觊觎河南、湖北,是何居心?”话说到最后,语气竟有些严厉。 因为矿工不比农户,是组织性较强的群体。发了兵器稍加训练,就是战斗力不错的军队。秦王在陕西开矿也就算了,若把手伸到河南、湖北,势力可就大了。 不过因为朱樉最近的表现和献上灵药的缘故,朱元璋倒不怕秦王势大,沉吟片刻道:“河南不行,只许你在湖北开矿,另外你之前答应在京城修路的事,可不能不算!” 朱樉笑着道:“那儿臣……!” “不行!” 第五十五章 太极拳 商议妥当,朱元璋命众臣退下,又以面授大修武当山的事为由,留朱爽一个人在寝殿。 忽然道:“你可知,咱找他张三丰,又大修武当山目的何在?” 朱爽笑了,“元太祖召丘处机,后者以七十余岁高龄,不远万里之遥远赴西域劝成吉思汗止杀,归来后掌管天下道教,是以全真教大兴。成吉思汗所愿,收复全真以为己用。父皇寻张三丰、大修武当山,亦同此理!” 朱元璋颇赞赏的目光瞧着朱樉,以前总觉此子不可救药,现在看来,还是颇有头脑的啊! 却道:“咱拿他当丘处机,他却只愿做大元遗老,不肯见咱,着实可恨!” 朱爽道:“张真人看透世事,是化外之人,不愿做‘丘处机’管道教俗事也是有的。父皇大修武当山,神话张真人,在武当山弟子中寻一个德高望重的扶持便是。另外龙虎山天师一脉,影响力同样巨大,也可加以扶持。” 朱元璋点头,他寻找张三丰不是为了长生,而是为了宣扬“君权神授”。不得不说,佛道两教在对百姓舆论宣传时,比官府还要强。若不抓在手中,如何能放心? “百姓愚昧,多信佛祖、菩萨、各路神仙,无论何时,都不能让那两教失控,你可知晓?” 朱爽见他一副教导储君的语气,心跳忽然加速起来,“儿臣知晓!” “对了,张真人什么模样,可有法术?” 朱爽这才想起,他刚才说玉净瓶是在华山从张三丰手中得来,差点没吓一哆嗦。回想史书中有关张三丰的描写,又参照《倚天屠龙记》中形象,描绘出一个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者形象。 至于洪金宝版的张三丰虽经典,却想都不敢多想,生怕说混乱了。 朱元璋听得津津有味,道:“这等机缘,就没传你点什么吗?” 朱爽的心猛的一跳,暗道:“君权神授,君权神授,这不正是给自己添神话色彩的时候吗?” 当即道:“倒是传了儿臣一套拳法,暗合阴阳五行,若每日练习不辍,可益寿延年!” “当真?” 朱元璋有些小激动,这两天重病的滋味太过难受,现在最想听的就是益寿延年几个字。 “施展出来给咱瞧瞧!” 朱爽把宽大的衣袖扎起,身子半蹲,眼睛微闭,起手……! 他之前在西北大学读研的时候,刚好跟了一个爱好传统武术的导师,自然陪着练过,谈不上多高的水平,套路还是能打完整的。 可在朱元璋看来,朱爽的拳法动作如行云流水,刚柔并济,一招一式潇洒自如,竟有那么点宗师风范,瞬间大为惊奇! 待朱樉打完收势,上前道:“这拳法,叫什么名字?” “无根无极,万法自然,太极!” “太极,太极拳!”朱元璋喃喃说了句,忽然道:“把这拳法教咱!” 朱爽自然答应,一招一式的教了一个时辰,见朱元璋有些累了,才告辞出宫。 不想出了宫门,见诸多文武大臣的轿子都在。 正纳闷时,户部侍郎傅友文上前拱手笑道:“王爷,下官有礼了,恭喜王爷,贺喜王爷,获湖北一省采矿权,可有什么需要户部帮忙的,您尽管说!” 不等朱爽答话,李景隆挤了过来,叫道:“二伯,发财的事没理由便宜外人,您可一定要带着小侄啊!”此话一出,工部、刑部、兵部的人,都对其怒目相视。 李景隆可不管那些,仗着亲戚关系,拉着朱爽的手就往外走,薛台、丁智深则带一众护卫跟在身后。 不多时到一处酒楼,朱爽直接包了一层,与李景隆在窗边对饮,道:“贤侄,你好歹也是一国公,不至这么缺银子吧?” 李景隆嘿嘿笑:“这不得看跟谁比吗?原先嘛,大伙赚钱的法子就那些,谁也没太富,谁也没太穷。您这忽然间连开几个大矿,半年赚一百多万,瞬间把我们都比下去了,日子难过啊!” 朱樉笑:“你这不是真穷,是心里焦虑,得治啊!” 李景隆喝了一口酒,猛点头:“是啊,这不到二伯这求药了吗?我这病非药石可医治,唯有暴富一法!” 朱爽微微摇头,“你也知道,想大修武当山,在上头建宫殿要花多少银子。非得开几个大矿,才能承担,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赚到呢!” 李景隆笑:“如今京城里谁不知道秦王至,地龙翻啊!我说二叔,您这是在哪学的堪舆本领,也教教小侄成吗?” 朱爽笑道:“这个啊,实乃天授,不是你能学会的!” 李景隆说这些,纯粹是套近乎,也没指望朱樉能把这等秘术教他,只说道:“那二伯能指点小侄一番吗?不白帮忙,以后您西征缺人缺器械啥的,咱都能帮你想法子,不用求着三伯。他这随便说一下,就要您十万两银子,太黑了,太黑了!” 朱爽身子微微后仰,道:“这么说,你明码标记,童叟无欺?” 李景隆道:“哎,二伯,话不能那么说,我就是用您的银子,办您的事,在加一点合理收费。” 朱爽笑了,这李景隆掌管左军都督府,下辖在京属卫、浙江都司、辽东都司、山东都司,倒可以借他的手,弄一些猛将过来。 “行啊,等我启程去湖北的时候,你可以派人跟随,我瞧见有合适的矿藏,就指点一下!” 李景隆大喜,举杯道:“谢二伯赏!不过我还是跟皇上请旨,随您一同去瞧瞧如何?” 朱爽倒没什么意见,毕竟此人年富力强,爵高职显,送些银子给他也不妨,只怕朱元璋猜忌。 “我为藩王,你为朝中大将……!” 李景隆道:“哎,话不能这么讲,我父与二伯是姑舅至亲的兄弟,我便相当于您的亲侄,不能那么论!” 见他不忌讳,朱爽也就不说其他,大吃一顿后各自回府。 转过天,待在府内绘制街道改造图。他准备尽早去武当山,留长子朱尚炳在京城,主持道路改建,算是对其的历练吧! 第五十六章 旧城改造 明朝时,全国城市街道最宽阔整洁的就属金陵了,很多地方甚至铺了青石板,绝非以砂石土路为主的北方城市可比。 可再繁华的城市,也阴暗、破败的一面,穷人聚居的地方多是砂石土路,污水横流,臭不可闻。地方官吏懒得管,年久失修,越发不堪。 朱爽画了草图后,又带着朱尚炳、平安、薛台、丁智深等人,把金陵城内出名的贫民窟跑了个遍,按道路的破败程度登记,准备先挑路况最差的修。 生来锦衣玉食,从未经过苦难的朱尚炳哪见过这个,当时就吐了。 没法子,明清两朝没有职业的城管与环卫工人,好多人到大街上解手。 按郭德纲说的讲,建国后修了公厕让老百姓进,多少人骂街啊! 大街上不让解手,你们还有王法吗? 那都什么年代了,何况六百年前的大明啊! 话说,朱爽穿越后也是第一次来这么“贫穷”的地,各种触目惊心,让他的心很不舒服,真是见不得穷人啊! 回去的路上,朱尚炳还一直干呕,时不时的吐两口水,有气无力道:“父王,为什么要修这啊?” “看到他们的状况,你就没一丝怜悯吗?” “当然有啊,可天底下的穷人实在太多了。纵然富贵如秦王府,又能帮多少啊?我若把玉佩给他们,非但不能帮忙,反会害了他们的性命!” 朱尚炳年纪虽小,可毕竟是藩王的长子,经受的教育非常人可比,还是有自己想法的,继续道:“如果把这笔钱用来修秦淮河跟国子监,不仅皇爷爷能看到,文官士大夫,也会念父王的好啊!” 朱爽笑道:“以你的年纪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我要跟你说的是,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不在于上层社会有多奢华,而在于能让更多的底层百姓,活的像个人!” 朱尚炳愣住,“活的像个人?” 转念在想刚刚在贫民窟见到的那些人,好多已活的跟牲口无异了。 “父王,管子说,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您在西安府高价雇工,便是让他们活的更更像个人吧!” 朱爽笑了,“不错,大明是咱们的,也是他们的,以后你就会懂了!” 朱尚炳觉得高深,薛台、丁智深觉得仁慈,刚接触不久的平安则是一种心灵上的触动。 心里暗道:“唱戏的说刘玄德是仁慈之主,怕也不过如此吧!若秦王当皇上,那岂不是有更多的百姓……!” 他是朱元璋的义子,也在金陵住过好多年,跟太子朱标接触过,觉得朱樉的宽厚仁慈,似不在朱标之下。至于朱允炆,就只闻其名,没怎么见过了。 转过天,朱爽又带众人及从工部雇来的匠户进选定的贫民窟,做道路重建的准备事宜。 因为老朱不让他在南直隶开矿,朱爽只能从西安府进水泥,很早就写信命郑元吉派人输送了,想来几日之内就能到货。 唯一的缺点就是因为路途遥远,成本翻了好几倍。可为了推广水泥,也只能忍了。 好在湖北离金陵颇近,等他过去就先开一个大的水泥灰矿,烧制水泥输送京师。 却说作为天下第一藩王,大明最富藩王,陕西、湖北两省矿产勘探、开产权拥有者的朱樉,一言一行都备受关注。 都以为他会急不可耐的赶往湖北开矿,哪知竟留在京城钻贫民窟,这操作叫人看不懂啊! 而当朱樉要为金陵城诸多贫民窟重修道路的消息传出时,更令百官震惊了。 有的认为朱樉是居心叵测,沽名钓誉。但更多官员是觉得其有仁爱之心,惠及底层百姓啊,真乃仁义之主! 至于那几个有开工迹象的贫民窟百姓,全都有种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懵的感觉。 门前的路还是洪武爷刚定都的时候修的,一晃二十多年过去,还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呢! 万万没想到,秦王来了,路就修了!秦王来了,就有钱赚了! 事情是真的,秦王招工的告示,已贴满了几个贫民窟,还有士兵敲锣呼喊,二百文一天,主要在划定贫民窟的范围内招工,报名时要带户籍证明,当场发号牌。 消息传出后,金陵的底层百姓一传十十传百,纵然没有招工范围内的户籍证明,也要来看热闹。 “哎,你说这事,是真的吗?” “秦王,这还有假,你没听说啊?他老人家在华山碰到张神仙,学了法术的,懂堪舆风水,找矿脉才能一找一个准!” “我听说,秦王是用秘法逼迫地龙矿脉自己往上钻,所以秦王府的矿,特别好开采,不累还赚钱,真羡慕他们啊,二百文一天!” “羡慕有啥用,啥时秦王做了皇帝,咱们这帮人,才有好日子过!” “噤声!” “你胡说八道,别连累我们!” “就是!” “本来就是嘛,啥时听过使唤百姓,能给开这么高工钱的?之前服徭役……呜!” …… 招工现场旁的酒楼内,朱爽坐在二楼窗前,与朱尚炳、李景隆边吃边聊。 后者道:“二伯财大气粗,小侄今儿算是见识了,二百文一天,一个月就是六两银子啊!”说到最后,咬着后槽牙。 话说这年头,一个卫所士兵的月饷才多少啊! 月薪六两招底层劳工,不知让多少东家、掌柜恨的牙根痒痒,严重破坏行情啊! 朱爽笑道:“本王给侄儿们的红包,都是万两银子的起步价,会在乎区区这点。不过是瞧他们可怜,赏几口饱饭罢了!” 李景隆听这话,心怦怦直跳。话说前几日朱高煦引发的罗圈大礼参拜讨红包事件,他也在现场。 朱樉张嘴就是赐银一万两,听得他都想跪了。奈何他是表侄,又是堂堂一品国公,当着那么多勋贵百官的面,真是抹不开脸。 这会人……! 李景隆忽然哆嗦下,直晃脑袋,似要把可怕的念头晃出去一般。 但望着笑容和煦的朱樉,又忍不住想,“他从前荒淫暴虐,与傻子无异。可这忽然有了钱,出手阔绰,就显得那么有帝王之相,真想跪下来叫一声伯父啊!” 第五十七章 湖北开矿 当第一批水泥及秦王府的匠户到金陵时,朱樉已带着李景隆、薛台、丁智深及上千名护卫奔湖北去了。 他给朱尚炳留下护卫总管秦褔,以及洪武末年第一猛将平安。有这两人在,足以保障长子的安全。 却说朱爽带人向西走了五六日,来到湖北境内。歇息时思绪进入虚无空间,再瞧巨大无比的“万里江山图”,湖北辖区果然亮了起来,只是亮度比西安府略低。 朱爽研究片刻就明白了,因为这里不是他的封地,所以既不能收取湖北一省的草木精华,也无法收集此处凝聚的愿力。倒是埋藏在地下的矿脉,可以肆意查看。 “按这个逻辑,要是把西域打下来,光种棉花,也能富可敌国啊!” 要收复西域,打造军械不能少,朱爽决定先开一个大铁矿,建高炉大炼钢铁,到时不仅能留着自用,还能打造铁器出售。封建时代,盐、铁、布、粮就是最大的财富。 朱爽此行的目标,是后世闻名的大冶铁矿,在兴国州大冶县,就是后世的黄石市铁山区。 大业铁矿开采历史很早,可以追溯到公元226年。三国时孙权在这里铸造刀剑,隋炀帝在这里造钱币。南宋岳飞于曾公元 1124年奉命屯鄂,在铁山炼制“大冶之剑”战胜金兵。 到了明朝,朱元璋设置兴国冶。大冶地区的铁山,就是兴国冶的铁矿石基地。据史料记载,洪武年间全国官铁年总产量为1800余万斤,而洪武七年兴国冶年产铁百万斤,已然是兴盛至极。 但百万斤铁换算一下也五百多吨,漫说跟建国后比,就是民国时也没法比啊! 清末洋务运动时,李鸿章派幕僚盛宣怀到全国各地寻找产煤铁的地方,同时引进西方先进技术设备,盛宣怀设立“湖北开采煤铁总局”。 而他聘用的英国矿师在勘矿报告中说:“大冶县属铁矿较多……现就探见铁层铁脉约有五百余万吨之数。若以两座熔炉化之,足供一百年之用。” 大冶的铁矿石净质为60%-66%,世界上最好的净质为70%,基本可以与世界顶尖铁矿石相提并论了。 而张之洞任湖广总督后,在湖北大兴洋务。主持兴建的汉阳铁厂,是亚洲第一个现代化钢铁企业。而大冶铁矿作为中国历史上第一家用机器开采的大型露天铁矿,规模为当时东亚之冠。 为把矿石经长江运到汉阳铁厂,这里又修了铁路。加之三百公里外的萍乡煤矿,这三家公司合并组成汉冶萍公司堪称“中国钢铁工业的摇篮”。 直到1919年鞍山钢铁厂建成投产前,20多年里,汉冶萍生产了中国90%以上的钢铁,可见其潜力之巨大。 而除了铁,大冶境内还有丰富的铜铁矿和石灰石,是以在清末这里先后诞生了远东第一水泥厂华记水泥厂,中南地区第一大电厂黄石电厂,湖北最大的煤炭基地源华煤矿公司,长江最大的运矿港口黄石港。 可以说清末民初,黄石是中国唯一拥有钢铁、水泥、煤炭、电力等重工业部门齐全的矿冶工业基地,是近代中国民族重工业分布最集中的地区,也是中国近代工业史上的一缕曙光。 奈何国家积贫积弱,自38年10月大冶沦陷至45年日本投降,小鬼子在大冶矿山掠夺走数百万吨铁矿石,绝大多数都变成武器,成了侵略中国的工具。 想起这些,朱爽便觉该加快发展速度,打造战舰巨炮了! 天快黑时,队伍经过罗山县,有知县带县衙众官吏在官道迎接。 “下官罗山县令袁丰,参见王爷!” “罗县令快请起!” “王爷,下官已在城内备好酒菜,还请王爷入城歇息!” 朱爽道:“本王来时,父皇多有告诫,不可惊扰地方。就不进城了,罗大人若不忙,可与本王在营寨一叙!” 袁丰一愣,其身后的县衙属吏和城内乡绅豪绅议论纷纷,但见一个老者走出,冲朱爽拱手道:“学生罗山县举人崔瀚,见过王爷!” 朱爽客气还礼,道:“崔举人可有见教告知寡人?” 崔瀚一捻白花花的胡须,道:“王爷福星高照,贵不可言,擅长开矿之名,已传遍天下。罗山县地狭民众,百姓穷苦,还请王爷看在百姓的份上,给罗山指一条明路啊!” “是啊,求王爷帮罗山瞧瞧吧!” “求王爷,发发慈悲吧!” 说话间一众乡绅又跪下了,袁丰则上前两步道:“王爷,实在是穷的没法了!” 朱爽不置可否,看一众乡绅跪倒磕头,不住朝拜,好半晌才道:“其实以我之能,找大矿虽不易,开小矿实则探囊取物一般!” 众乡绅闻听,眼睛都亮了,小矿好啊! 大矿获利太多,也不是他们这种乡间士绅商人能把握住的。正要继续磕头时,却听朱樉道:“我要帮你们找到矿脉,你们打算怎么开发呢?” 崔瀚道:“王爷宽厚仁慈,怜惜小民的事迹,吾等早已听说。只是罗山贫困,不能跟别处比。若有矿场,吾等当成立商社,由大伙出资,共同开发。当然,王爷寻矿之功不敢贪,愿献三成收益。至于矿工方面,一日五十钱,如何?” 朱爽冷笑:“五十钱?那本王昔日的名声,岂尽毁于尔等之手?” 崔瀚惊恐,忙叩头道:“学生该死,请王爷恕罪!” 朱爽道:“今儿路途奔波,已经乏了,尔等明日再来吧!” 罗山县官吏及乡绅告退不提,却说跟随左右的李景隆道:“二伯,大明的根基是民间士绅,何苦为底层百姓开罪他们。当然,二伯是不怕的,就怕乡民愚昧,以为是您要的太多,令他们连五十文的工钱都拿不到。” 朱爽冷笑,“我有一省矿产勘探、开采之权,大不了在这开个小矿,直接雇工便是!” 李景隆听这话来了精神,道:“这想法好,二伯懒得管的话,我可以派人啊,就算是罗山县令,也可以换个听话的!” 第五十八章 大明也有黑矿窑 朱爽用“万里江山图”瞧了下,此处还真有矿产资源,金、银、铜、铝、锌都有,就是储量不大,埋藏过深,犯不着闹出大动静。 铁矿倒是有不少,可他要开大冶矿,不好让李景隆跟自己竞争,就随意应付过去。 转过天带队伍继续向前,哪知一路经过的几个州县地方官及当地乡绅,都跪请秦王帮着开矿。 朱爽以诸事繁忙拒绝,只留下招工的信息,还是二百文一天,愿意的可以随他前行。 好家伙,不到半天功夫就有上万轻壮前来报名,朱爽只挑了一千,领着来到大冶县境内。 此地的县令叫孙绍,带县衙内的属官出城迎接,却不见本地乡绅。 李景隆低声道:“这里的乡绅,怎么不请二伯出手啊?” “不用说,定是自己组织人手盗采,丁智深!” “末将在!” “命你带三百护卫,押两个本地衙役做向导,直接奔四会乡,若有盗采的,抓其首领,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末将遵命!” 丁智深带三百名护卫,提着刀把过来迎接的衙役们围在当中,问谁认识去四会乡矿山的路。 好家伙,瞧丁智深虎背熊腰,两口雪花镔铁刀寒光闪闪,差点没把这帮只会欺压乡民的衙役们吓尿。还以为是知县老爷事发,要抓他们去作证呢! 闻听只是带路,这才好一些。不多时,便有好几个衙役说认识路。 丁智深将这几个都带上,骑马直奔四会乡而去。 再说知县孙绍,瞧见这幕都傻眼了,结结巴巴道:“王爷,这,这是何意?” 李景隆也不太懂,低声道:“二伯,你怎么知道矿在四会乡?” 朱爽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李景隆,“你不看资料吗?朝廷很早就设立兴国冶炼铁,洪武十八年的时候,父皇以库存生铁太多为由,才把这里停了,矿是现成的!” 李景隆心道:“我没事看什么资料啊!” 却道:“还以为能看二伯施展手段,寻找矿脉呢!” 朱爽道:“不过是些愚民以讹传讹,你不会真信这些吧?” 李景隆猛点头,“对啊!” 朱爽无奈,不再跟他解释,也不理会孙绍。只是命护卫、矿工们在城外空地处扎营,采买果蔬粮食。 约两个时辰,丁智深押着百余人赶回,下马跪地道:“王爷神机妙算,果然有人组织盗采,属下简单问了下,乃县内大户张举人所为!” “哦,这些矿工从何而来?” “禀王爷,这些矿工,是买来的!” “买来的?” 朱爽略显吃惊,上前几步查看,被押送回来的矿工纷纷跪地磕头,“王爷啊,额们是从山西来的!” “我是山东的!” “我是河南的!” 朱爽越发吃惊,“一个一个说,都什么情况!” 最先答话的道:“王爷啊,额是山西平阳府的,离陕西不远,老早就听说王爷在西安府开金矿、银矿,二百文一天的工钱,把额们都羡慕坏了。 可乡下人没出过远门,不知如何去陕西。结果有个老乡说他有法子带我们走,不用路引。到了后,要付两个月工钱给他。 那可是十二两银子啊,我们讲了好一通,才讲到五两!哪成想这个黑了心肝的,居然把我们卖给土匪,土匪又把我们卖到这里。 没日没夜的挖矿,饭都吃不饱,不听话就打,逃跑的要被关水牢,如果再跑就直接杀人,随便扔在沟里。 王爷啊,若非您来,我们没一个能活着走出去啊!” 此人说罢放声大哭,叩头不止。其余人想来也是同样经历,跟着一同痛哭。 李景隆在旁道:“诱拐良民为奴,奴役良民挖矿,全都该死!” 朱爽点头,冲丁智深道:“还是你带人,去吧所谓的张举人,抓了!” 又冲薛台道:“去吧孙知县请来!” 二人领命而去不提,朱爽宽慰被解救的矿工,命人给了饮水、饭食,沐浴后换上粗布衣服。 众人身子虽还有些弱,但精神状态,已全然不同。 闻听秦王愿意招他们为矿工,每日两百文,登记造册发号牌,都有种劫后余生,苦尽甘来的感觉。 丁智深用了一个多时辰,才把张举人一家抓来,原来此人闻听事发,竟率数百壮丁抵抗,虽然战斗力不强,终是多费些周折。 朱爽命人将张举人押来,后者在铁证面前无法狡辩,只是叩头不止连声求饶。 朱爽命丁智深将其斩杀,家人由衙门安排流放,家产抄没,择一部分发给为奴的矿工,算是些许补偿,余下的上缴国库。 至于知县孙绍,查出连同典史、书吏等人沆瀣一气,收受张家贿赂,盗采取利,奴役矿工,一并打入囚车,送兴国州。 随后领众护卫及矿工进山,来到大冶铁矿的“天坑”。 到了后世,这里被挖成一个东西跨度2400米,南北跨度1000米,最大垂直高度达444米,坑口面积达108万平方米的采场,号称亚洲第一天坑。 但在明朝,因为手工作业跟机械开采完全没法比,坑也只是小小的浅浅的,有大量的露天铁矿石可挖。 朱爽命护卫及矿工们安营扎寨起锅烧饭,自己则躲在大帐内,再次进入虚无空间,查看“万里江山图”。 心里想着铁矿时再看脚下,是硕大无比的棕褐色光团,好似一个巨大无比的狗熊,在地下冬眠一般。 朱爽心里道:“再浓缩一些!” 下面的棕褐色矿脉果然缩小一大圈,更向上移动,好似冬眠的狗熊弓起身子,要起来一般。 这下可不得了,因为这大冶矿是露天矿脉,铁矿石本就在脚下。 这一浓缩,地动山摇,就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一般。 秦王府的护卫都习惯了,“秦王至,地龙翻”嘛,都拿王爷当真龙天子。 这个时候说领他们杀向京城,都不会有半点犹豫。 新招来的和被救下的矿工们则有些慌,但也听过秦王的传说。 最最震惊的还是曹国公李景隆,他是抱着投机的心态来的,一肚子的小心思。总觉“秦王至,地龙翻”这事,是朱樉给自己脸上贴金,增加传奇色彩。 等真正经历地动山摇,感叹自身的渺小时,才信了秦王的传说。 “二伯,收了神通吧,咱知道您是真龙!” 第五十九章 李景隆的小心思 大地的晃动只是一瞬,营内的混乱也很快停止,停不下来的是人心。 就说秦王府的护卫,每经历一次,对秦王的忠心与崇拜就加深一成。 矿工们见“传说”成真,一个个甚至喜极而泣。连“秦王至,地龙翻”这种不靠谱的传言都成真的了,还用担心两百文一日的工钱吗,好好干就完了! 李景隆在经历最初的震撼后,最大的感受是庆幸,作为朝中最顶尖的武臣勋贵之一,他也要考虑向新皇靠拢,保家族爵位传承,富贵绵延,权力不失。 朱标薨了后,他迷茫过,一度觉得朱允炆板上钉钉,马上就要被立为皇太孙,可现在看来,秦王才是最有可能承继大位的。 思路一旦打开,想的就多了。 李景隆忽然发现,朱元璋虽没立朱樉,可秦王的势力竟在持续膨胀。陕西是秦藩的基本盘不说,朱樉被封征西大将军,可自行打造兵器、盔甲,训练大军攻取西域。 无论拿不拿的下西域,仅此一点,朱樉便远超晋、燕二藩啊! 开矿取利的收入就不提了,单说湖北开矿之权,开一个矿场,就是一个潜在的军事基地。 这帮颇有纪律,体格健硕的矿工,发了兵器、盔甲,随便操练一番就是一只精兵啊! 而在理论上,秦王在湖北的开矿数量,是不受限制的。 更要命的是,湖北地处长江中游,自武昌府顺流而下,数日间就能到金陵,这就比较可怕了! 晋、燕二藩纵然能在朝中、宫内收买一些人,也无法与秦王这种能直接威胁京师的“潜在军事基地”比。 “一定是了,二伯肯定是舅爷内定的继承人,否则怎会给他这么大的权力?允炆虽在京城,到现在也只是个皇孙,连个王爷都没封,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感觉发现真相的李景隆,欣喜万分,慌忙跑出营帐,蹲下来用手在地上摸了把,在脸颊与额头蹭了下,然后跌跌撞撞步入朱樉大帐。 “二伯,二伯,您没事吧,九江救驾来迟,还请二伯恕罪啊!” 刚睁开眼睛不久,正琢磨是不是弄点宵夜吃的朱爽,见李景隆跌跌撞撞进来,抱着他的大腿就哭,还有点不适应。 以手抚其顶,宽慰道:“我又不曾有事,九江何故如此!” 李景隆哭道:“九江命苦,少年丧父,见二伯与先父容貌相仿,心有亲近之意。忽遇地龙翻身,惊慌不安,担心伯父安危故而失态,还请二伯勿怪!” 朱爽道:“吾与汝父,姑表至亲,视汝如自家子侄,如何会怪!” 李景隆有心拜朱爽为义父,又担心事情有变,权衡片刻才算忍住,只说道:“二伯不怪,小侄便安心了!” 朱爽不知自己差点被拜为义父,说道:“饿了吧,一起吃宵夜吧!” 随即命丁智深派人准备烤炉、炭火,又现杀两只羊做肉串,支上摊子后烤串。 朱樉出来时,带了许多香料,有研磨好的撒到肉串上,被火一烤,山风一吹,满山的肉串香。 李景隆嗅了嗅鼻子,“二伯,你这好香的炙肉啊,若在有酒便好了!” 朱爽道:“烤串自然是要配酒的!”说话时,已有护卫拿来成坛的黄酒。 话说朱爽还真有有点喝不惯黄酒,就等得闲的时候,种些啤酒花出来,酿造啤酒。 想到啤酒,自然少不了冰镇俩字! 有空还要把硝石制冰的技术利用上,一来可以大赚特赚!二来天气热了,常温啤酒不好喝啊! 李景隆不知朱樉心中所想,只是一心讨好,起身拿过一坛黄酒,给朱樉倒满递上,“二伯,请喝!” 朱爽笑着接过:“九江客气了!” 这才回过味来,这小子今晚大献殷勤,态度与往日全然不同,莫不是被刚才的“地龙翻身”吓到了,一想还真有这种可能! 李景隆喝了口酒,继续道:“二伯,这铁矿开了后,有什么打算?” 朱爽笑:“能有什么打算,大炼钢铁,赚钱修武当山啊!” 李景隆闻言一滞,心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啊!” 却又不能明说,总不好问,二伯,舅爷有没有跟您说,何时立您为太子啊! 只好继续尬聊,“如今国库内铁料充足,怕是不好卖钱吧!” 朱爽笑:“铁器是各国皆缺的硬通货,只要炼出来,不愁没销路!” 李景隆吓了一跳,心道:“您可是要承继大统的,不至于为一点薄利,向草原走私吧,那可太没格局了!” 试探道:“您说的销路是?” 朱爽看他表情,就知这货想岔了,解释道:“如今国内冶炼技术独树一帜,远非周边小国可比。据南边的行商说,大明的铁锅在海外非常受欢迎,一锅能卖一两银子!” 李景隆惊呼:“这么贵?一两银子,买一个铁锅?” 朱爽点头,“除了铁锅,铁制农具在海外也极受欢迎,我打算在附近建一个炼铁厂,生产铁锅和各种农具,部分直接装船送到金陵售卖,余下的都卖到海外!” 李景隆道:“海外小国寡民,能吃得下这么多货吗?” 朱爽笑:“你可不要小瞧海外,有的是好东西,就比如说距此远的倭国,有石见银山,储量比蓝田银矿还多。” 李景隆眼睛瞬间亮了,惊呼道:“石见银山,二伯此话当真?” 朱爽笑:“我骗你作甚!” 李景隆嘿嘿一笑,“也是啊!” 吃了两口肉串,喝了几口黄酒,忽然道:“你说,倭国好打吗?” 朱爽笑:“心动了?” 李景隆道:“不是,我就是觉得倭寇总来犯我大明海疆,惹得舅爷不快,咱是不是得好好教训一下,让他们知道大明天朝,虽远必诛!” 朱爽心道:“你倒会说,不过大明在对外方面,总的来说是比虽远必赔的大清强啊!” 说道:“有这个想法是好的,你可以先做准备,然后再跟父皇提!” 李景隆深以为然,又吃了几口肉串,喝了几口酒,道:“那咱们要不小心打下来点地儿,是不有权开矿啊!” 朱爽笑:“必须的啊!” 第六十章 钢材出炉 朱爽借着酒劲畅谈海外,说倭国多银子,南洋多矿产、粮食,天竺百姓温顺不知反抗,极易压榨,听的李景隆心潮澎湃,恨不能领舰队出海,做灭国无数的大将军。 却借着酒劲道:“舅爷哪都好,就是过于爱惜民力,觉得海外藩国是癣疥之疾,威胁不到内地,不愿兴兵讨伐!” 朱爽道:“别的也就算了,倭寇不可不平,安南不能不要,千年华夏地,经两宋这么一退让,就那么独立出去了!” 李景隆不以为然,“这有什么,打回来便是,若有机会我向皇上请旨,带五十万大军平定安南!” 朱爽听五十万这个数,酒醒了一半,心道:“那还真不能让你去啊!” 俩人聊到半夜,才各回营帐。转过天派匠户、矿工四处挖掘,很快有人过来报喜。 “王爷,大喜,大喜啊!” 自工部雇来的匠户捧一块铁矿石跪到朱爽面前道:“王爷,这里的铁矿石成分极高!” “有多高啊!” “八九成那么高吧!” 朱爽心道:“百分之八九十的品位,也不枉老子动用万里江山图啊!”命令一众矿工奋力开采,很快就挖出大量的高品位铁矿石,在矿场堆积如山。 随后,又命人将这些铁矿石运到在长江边筹建的黄石铁厂,准备大炼钢铁。 期间,在附近随便找了个小煤矿,让李景隆组织人手开采,也不要他的产量分成,只要能低价给供应原煤用来炼焦炭就行,又组织人手在江边修建高炉。 图纸是朱爽自己设计的,身为历史系研究生,又常年看历史类穿越小说的朱爽,有一阵很是认真的研究了不少穿越后的必备发财技能。哪成想直接获赠“万里江山图”,要说靠自身的本事搞钱,这应该算他穿越来的第一次。 等用耐火砖建好高炉后,朱爽煞有介事的做了一番法事,拜了各路神仙。一层层的高品位铁矿石和李景隆矿场炼制的焦碳合着石灰石放了下去,一声点火红光腾起,滚滚浓烟自高耸入云的烟囱冒出。 转过天,随着炼铁师傅的一声出炉,匠户们转动机关铁水滚滚而出,这一炉,竟出了4000多斤生铁,也就是整整两吨。 朱爽命匠户们把一半铁水引入铸铁槽中,得到一吨铁块,命匠人打造铸铁锅。 余下的铁水推入平炉继续炼钢,连烧了三天三夜,等到第四天开炉时,却只得到一吨废钢。 匠户们垂头丧气,惶恐不安,朱爽则不以为然。 当初国内搞“土法炼钢”时,因为生产条件过于简陋,导致炼出来的钢含很多杂质,气泡含量过大,结构强度低,远远达不到使用要求。 朱爽如今的炼钢条件虽比“土法炼钢”时的农村强,奈何一众匠户都没高炉作业的经验,失败也是正常的。 二话不说,命匠户们继续炼钢,又接连废了两炉后,到第四次才一次性炼出一吨钢来。 当看到质量合格的钢锭时,一众匠户相拥大哭。 李景隆目瞪口呆,他也算家学渊源,太知道此法的意义了。 不说别的,将来的秦藩军队,兵器盔甲绝对是大明最好的,这一炉就出几千斤钢,怎么比啊! “恭喜二伯,贺喜二伯!有这炼钢之法,陕西大军成为钢铁洪流,二伯踏平西域,指日可待啊!若不嫌弃,小侄愿做一名先锋,为二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李景隆笑嘻嘻道。 朱爽道:“好啊,回头我跟父皇说!” 李景隆又问:“二伯,你准备打造哪些武器铠甲?” 朱爽一愣,“谁说我要打造武器铠甲了?” 李景隆纳闷,“不是要踏平西域吗?” 朱爽笑:“那是以后,这会要先赚钱!” 随即命匠人打造各种家用的刀具、农具,又轻便又锋利,价格还非常便宜,瞬间风靡武昌府。 话说封在武昌的是朱元璋第六子楚王朱桢,早就知道朱樉在附近开矿、炼钢,却一直避而不见,就像不知朱樉过来一般。 无他,不想掺和到朝中的夺嫡之争。 他是庶出,就算秦、晋、燕、周这几个王爷都死了,也不见得能轮到他,何苦冒险跟朱樉见面,惹得将来的新皇猜忌。 可当王府长史拿着一把钢制的菜刀,一柄钢制的镰刀到他面前时,朱桢愣住了,这么奢侈吗?用昂贵的钢材生产这些! “王爷,外面传言,秦王在黄石大炼钢铁,一炉能炼出上好钢材数千斤。秦王把那些钢材都打造成刀具和农具,在湖广地区售卖,又便宜又好用,城里的铁匠铺都要关门了!” “有这等事?” 朱桢似有些不信,拿一把钢制菜刀在手,看了看刀口,又瞧了瞧镰刀,自言自语道:“这下有好戏看了!” “王爷此话何意?”长史不解。 朱桢冷笑,“这回父王想不封二哥都不成了,有这样的炼钢技术,还特别会开矿,若不封为太子,怕有玄武门之变啊!” “玄武门?”长史惊呼。 朱桢却道:“与本王备马,我要去黄石,拜见我的好二哥,对了,把府中珍藏的美酒多带上一些。二哥一直在穷乡僻壤开矿炼铁,想来美酒都供应不上了吧!” 却说朱桢带着大批的护卫,骑着马自武昌府出发,约两日的时间来到黄石铁厂却扑了个空。 原来,朱爽在昨日就已经押送大批钢材、铸铁锅和钢制刀具乘船赶往金陵了。 自黄石港登船,一路经九江、安庆、芜湖,不过数日间就到了金陵,命人将货物卸下装了车,直接押送到紫禁城。 无他,朱元璋在得知朱爽一炉能炼数千斤钢材后,也是吃惊万分,他是穷苦出身,知道打铁有多累,炼钢有多难。早年时的军需武器,都是一点点攒出来的。 当初要有这技术,一统天下还得再快几年。 是以没做多想,一道圣旨发下,命秦王即刻回京。 朱爽知道怎么回事,一来要跟朱元璋解释清楚,二来要搞钢铁贸易,也是乐得回来。 第六十一章 父与子 紫禁城内,奉天殿前,朱元璋带一众皇孙和六部尚书、侍郎围着朱爽带回来的生铁、钢材和钢制的厨具、农具查看。 至于晋王朱?和燕王朱棣,在朱爽出京后没几日,便各自返回封地了。 倒是他们带来的儿子,被朱元璋以需要教育的名义,暂时留在京城,这会都跟在朱元璋身后,围着朱爽带回的货物查看。 朱高煦拿过一把钢制菜刀,随手挥舞几下,又用手指轻轻弹了下刀身,冲跟过来的朱济熿道:“白瞎这钢材了,当炼一把好刀才是,切菜用什么钢刀啊” 朱济熿道:“黄酒配钢刀,砍头如切糕,这钢刀就该用来砍头才是!” 朱高煦点头称是,心里道:“这么好的钢材造菜刀,必然是不缺打造兵器的材料,秦王实力强横,父王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想到这看了眼朱元璋身旁的朱尚炳,越发的羡慕不已。同样都是皇孙,凭什么你的父王如此优秀? 又看了眼秦王朱樉,无声的叹了口气。 朱爽一回来就被多方注视,自然不会在意这些。此刻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朱元璋身上。 后者问:“现如今,一日可产钢材多少?” 朱爽道:“儿臣走的时候,又建了两座高炉,每五日可产钢材一万两千斤,平均算下来,日产两千四百余斤!” 朱元璋惊呼,“这么多!” 朱爽笑道:“这还是少的,儿臣打算过些时日技术升级,再多建些高炉,怎么也要达到日产钢材万斤,才算勉强合格!” 朱元璋十分欣喜,“这么多钢材,若都打造成兵器、铠甲,出塞的胜算,又多一成!” 朱爽不言语,他在大冶铁矿、黄石铁厂投入不少,若要他白白上缴朝廷,也是吃不消的。 好在朱元璋知道这些,并未强行征收,只令兵部从朱爽这里购置大批钢材,打造兵器铠甲。 又说道:“你那铁厂产量太大,若向国内大量出售钢铁制品,只怕不少铁匠铺,很快便没什么生意做啊?” 朱爽道:“儿臣最初,是想在国内大规模低价出售钢铁制品,可现在想来多有不妥。一来会让很多民间匠户失业,没法养活一家老小。二来会有不法商人收集钢铁制品,向北元走私,助长他们的实力。 所以儿臣的想法是,对外出口,直接组织船队下南洋,这样一只铸铁锅,贩到南洋可卖一两一个,还供不应求。这样一把钢制菜刀,卖给那边的贵族,要五两银子也会有人愿意买!” 朱元璋纳闷:“海外皆穷荒之地,那边的蛮夷,买的起吗?” 朱爽道:“南洋百姓虽穷,士绅却极为有钱,别的不说,安南那边稻米一年三熟,百姓若没钱,拿稻米来换也是可以的!” “一年三熟?”朱元璋纳闷。 “是的,儿臣见过一些南来的商人,都这么说。” “那倒是可以过去瞧瞧!” 朱元璋随口说了句,若有所思。他在位时,因为倭寇和海盗问题,采取了严厉的海禁政策。 可明朝的海禁向来是禁百姓不禁官方,官方贸易这些年一直都有,只是规模不大而已! 若能从南洋多换些稻米回来,赶上一些灾年,便有足够的粮食赈灾了! 朱爽见朱元璋一副认真考虑的样子,提醒道:“黄石那边积攒很多了货,不若让儿臣派人组织出海,先去南洋探探行情,如何?” 朱元璋道:“那就由你派人组织吧,旁人还真未必能拿出那么多钱!对了,你命尚炳修的水泥路很好,朕很满意!” 朱爽听这话,赶忙拉着朱尚炳跪地谢恩,又聊了几句,才告辞出宫。 回府的路上,父子俩坐一辆马车,朱爽问了才知,朱尚炳已经把他划出来的诸多平民窟道路修了一小半,皆是一丈多宽,数百米长。跑马车一点都不颠簸,京城内人人称奇,每日都有无数人过去参观。 朱爽来了兴致,见儿子也有炫耀之意,也就不着急回府了。命车夫转向,去最近的一个贫民窟。 车夫自然驶向一个修好道路的所在,下了车后,发现道路干净、平整,有不少车马、行人经过。 朱爽又问修路时的困难,朱尚炳道:“最初百姓愚昧,不知水泥为何物,总有愚民踏入为干透的水泥地。我命护卫把这样的逮来,当众抽十鞭子,几次之后便不会再有人犯这等错误了!” 朱爽想了想那画面,道:“吾儿果然成长了,做的不错!” 朱尚炳又道:“待水泥路修好后,皇爷爷来看过,仔细问了每百米的造价,大为惊呼,称便宜又好用。我说这还是从西安府输送水泥的缘故,若在南直隶开矿烧制,成本更加低廉。” 朱爽继续点头,“不错,不错!” 朱尚炳听到夸奖,越发讲个不停,“工部尚书秦逵大人来寻我,说与父王交情莫逆,想由工部在南直隶附近寻矿,秦王府派人烧制,合伙做水泥生意!” 朱爽道:“这个,就不做考虑了!” 他虽不能在南直隶开矿,但黄石有水泥灰矿啊! 更便捷的是,生产出的水泥可以直接在黄石港装船,运抵九江、安庆、金陵等地分销,成本低廉,很有赚头。 或一路南下运到未来的魔都地界也是可以啊,反正他早晚都是要在那边建城的。 歇了几日,又见了不少来访的官员、士绅、商贾,随后乘船向西,准备经黄石回西安府,进行农业生产大开发。 若再不回去,可就误农时了! 第六十二章 西安府的变化 朱爽出金陵逆流而上,先到黄石查看了一下铁厂,闻听楚王朱桢曾来拜见过,便直接去武昌府。与这个好弟弟举杯痛饮。随后带队经信阳、许昌、洛阳至潼关。 行至渭南,路况陡然一变。坐在马车里的朱爽发觉不再颠簸,掀起车帘一看,发现外面居然是水泥路,宽阔平坦,一马平川。 “卧槽,什么情况?” 作为穿越者的朱爽都被惊到了,他是有在关中大修水泥路的念头,甚至还想在西安与洛阳间修一条高速路,可这还只是个想法,没能变成现实,是谁把路修到渭南的? 杨靖? 作为陕西布政使的他,倒是有这样的能力与财力,毕竟有蓝田银矿的两成产量收益,再想法从士绅手里弄点,修一条百里的水泥路不算难。 可路边不远处好几个高耸入云冒着黑烟的大烟筒提醒朱爽,这怎么瞧都不像杨靖的手笔。 “打听一下,什么情况?” 朱爽吩咐一声,丁智深应了,纵马疾行百十米,“请”一个农夫上马来到朱爽车前。 “王爷,听他说,是秦王府修的!” “王府?” 朱爽一愣,他走的时候,已经把王府大权交给正妃王氏,将金、银、煤、水泥灰等矿交由长史郑元吉,命总管太监曹锦从旁照应。 后者肯定不会做修路的事,郑元吉只求无过,不求有功,也不像他的手笔! 难道是王氏? 朱爽纳闷,心里道:“好个曹锦,发生这么大的事,也不说给我写封信,真是该死!” 随即问眼前这个表情激动的农户,“哦,那远处的作坊,又是做什么的?” 农夫看了眼马车上的标识,小心翼翼道:“您真是秦王?” 朱爽笑:“冒充亲王可是死罪,你觉得呢?” 农夫慌忙跪倒在地,叩头道:“小的拜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爽哈哈一笑:“算你会说话,赏!” 身旁伺候的小太监,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从中捡出几粒碎银子,约二三两重的样子递过去。 农夫大喜,“谢王爷赏,谢王爷赏!” 朱爽道:“可你知那边的作坊,是怎么回事?” 农夫道:“小人也不是很清楚!” 丁智深大怒,心里道:“尼玛!” 刚要拔刀,便被朱爽的眼神制止,后者继续道:“不着急,慢慢说!” 农夫不知因为说话大喘气,差点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道:“就是年初以后,秦王府便开始招工,先是修城里的路,随后又修到这里的。然后就在那边,起了好多作坊,有的烧砖,有的烧陶瓷,还有烧琉璃的呢!” 朱爽越发惊讶,却道:“那作坊里,多少工钱一日!” 农夫羡慕道:“听说可多哩,最普通的小工,也是两百文一日,若是会手艺的师傅,七八百文一日的都有!” 朱爽笑道:“不错,总算没破坏寡人定下的最低薪酬制度,行了,烦劳你了,且去吧!” “谢王爷!”农夫再次叩头。 朱爽见其恭谨中带着崇敬,命小太监把点心匣子拿来,递过去道:“拿回去给孩子吃吧!” 农夫大喜过望,接过后美滋滋道:“都说王爷是天上的菩萨转世,过去俺还不信,今儿算知道什么叫菩萨心肠了!” 朱爽哈哈一笑,不再理会,命车队继续前行,黄昏时来到灞桥。 此刻,陕西的三司主官及秦王府长史,都在此等候迎接。 “王爷一路走车劳顿,辛苦了!”杨靖越众而出,率先发话,其后是张鼎、耿炳文、郑元吉。 朱爽一一回应,才说道:“我看西安府不同往日,皆众人的功劳啊!” 杨靖苦笑:“王爷这话,叫我等愧不敢当啊!” “哦,何出此言?” 杨靖道:“王爷回府,自然知晓,只能说当今圣上慧眼如炬,帮王爷选了一位好王妃啊!” 跟朱爽身后的邓氏听了不悦,暗暗道:“那贱婢有何本事,不过是仗着王爷的银子胡作非为,老娘若留在西安府,做的比她还好!” 朱爽不知邓氏所想,只说道:“哦,那寡人就先行回府,改日在请诸位大人赴宴!” 车队进了城门直奔秦王府,一路走来,皆是宽阔笔直的水泥大道。 很快来到府门口,见正妃王氏、总管曹锦及府内一众管事在外迎接。 朱爽上前先攥住王氏的手,关切道:“寡人一走近半年,辛苦爱妃了!” 随即抬脚将曹锦轻轻踹到,“你这狗才,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缘何不写信汇报!” 王氏忙道:“王爷勿怪,是我命曹公公,先不要写信汇报的。一来是想给王爷一个惊喜,二来知道王爷在京城如履薄冰,不敢以俗事相扰啊!” 曹锦一副委屈至极的表情,跪地道:“是奴婢想差了,求王爷责罚!” 朱爽哼了一声,“只此一次,若有下次,哼哼!” 曹锦吓得慌忙叩头,道:“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起来吧!”朱爽随口道,扯王氏的手入府。 来到王氏的寝宫,朱爽道:“爱妃且说说,这半年都做了多少大事!” 王氏取出一本账簿,道:“王爷且看,听臣妾细细道来。自大王走后,臣妾忧心天气渐暖,石炭堆积如山,又有乡民聚集,求煤矿早日复工,便想着如何处理那如山的石炭。 一时间难以扩大销路,便想着办作坊自用。打造兵器怕为王爷惹祸,便想着烧砖、陶瓷,便选了距白水、蒲城不远的渭南。 又想起王爷吃酒时曾讲的瓷砖、玻璃,便高价悬赏,命匠人们多次试烧,耗费良多,才制成釉面光滑的地砖和透明无暇的琉璃,想来就是王爷说的那两种东西吧!” 朱爽听罢当真喜出望外,他一直觉得王氏颇具才干,却怎么也想不到,近凭自己的酒后吹牛之言,就把瓷砖、玻璃造出来了,这可真是自己的小福星啊! 当即起身道:“那两样东西在何处?” 王氏笑着道:“按王爷当初的设想与草图,在后花园之后,起了一座三层小楼,以地砖铺地,玻璃为窗,阳光明媚时,满室生辉!” 第六十三章 瓷砖与玻璃 朱爽随王氏来到后花园,远远瞧见一座由青砖砌成,中西合璧的三层小楼。 说它是中西合璧,只因楼体风格西式,各种浮雕却都是四爪的蟒,瞧着多少有些怪怪的。 不过进楼内还好,秦王府砖窑里烧制的青瓷砖釉面光滑,纹路清晰,似把无数的青花瓷铺到地上一般,看的朱爽有些眼晕。 不过从跟来的婢女、太监等人表情看,应该是都被震撼到了。 尤其是透明玻璃窗,在这个桐油纸糊窗的年代,比用黄金铺地还稀罕。 来到三楼缓台看前面的花园,当真风景如画。 王氏侧过身,冲朱爽嫣然一笑,道:“王爷,您看这小楼如何,可曾还原您当日冲臣妾许下的诺!” 自去年归来后,朱爽待王氏极好,时常到她房里歇息,只可惜二人年岁都有些大,又或者是前几年伤了身子,一直不曾令王氏有孕。 朱爽愧疚之余,酒后不知许了多少诺言,吹了多少牛逼,很多自己都忘了。 却不想王氏记得,还尽她所能,最大限度的搞出来了。 不得不说,当真有些才华啊! 朱爽上前一把搂住王氏,道:“爱妃有心了,寡人心中感动,无可言表!” 正说着时,邓氏冲冲赶来,在花园处见朱爽在三楼缓台处搂着王氏,简直气炸肺腑。 当即叫了声:“王爷,臣妾也要,臣妾也要一座这样的小楼!” 朱爽抬头望去,不由苦笑。王氏却道:“臣妾当初抱着试试的想法建的,还有很多不足之处。这栋留给臣妾,给妹妹再起一栋便是,想来是比我这栋好的!” 朱爽苦笑,女人多少是麻烦,攥王氏的手说:“爱妃放心,寡人绝不亏待与你!” 正说时,王氏已进了一楼,瞧见满地的“青花瓷砖”,吓了一大跳,蹲下伸手摸了摸,叫道:“好个贱人,当王爷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吗?便是皇上,也没这么奢侈!” 再瞧透明铮亮的玻璃,整个人都要呆住了,缓步上前轻轻摩挲,又拿手敲了敲,清脆悦耳,当即怒不可遏,快步上楼大声道:“王爷,您瞧见了吗,咱们秦王府纵然有金山银海,也经不起这般祸害吧?” 王氏也不气恼,只是笑吟吟望着朱爽,等他解释。 “爱妃,你误会了,其实这些都是自家作坊里烧的,便宜的狠!” 邓氏一愣,不可思议的眼神道:“王爷,缘何要欺骗奴家,这青花瓷一般的地砖,透明无暇的琉璃,瞧着就不便宜啊!” 朱爽嘿嘿道:“卖给旁人,自然不会便宜,可自家用的话,那就没几个钱了。你姐姐记过账的,你若不信,一看便知。” 邓氏将信将疑,可她知道朱爽不会骗自己,也就信了八九成。再瞧风韵犹存的王氏,瞬间有了危机感。 王氏虽无子嗣,却很有能力,能做王爷的贤内助。可她就只会吃吃吃、买买买、撒娇装可爱了。 想到这可怜巴巴道:“王爷,臣妾也想帮你做事!” 朱爽哈哈一笑,将邓氏也搂在怀,笑着道:“不必两位爱妃辛劳,且看本王手段!” 转过天,朱爽设宴,请陕西三司及西安府大小官员。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邀请众人参观府中新落成不久的小楼。 其实前几日时,就听市面流传,说秦王府内新起了一座青砖小楼,用“青花瓷”铺地,无色琉璃做窗,黄金为床,银为餐具,极致奢华。 都有心前来参观,奈何秦王不在,无缘拜见。 这一瞧,都被震的七荤八素,还真是青花瓷铺地,无色琉璃做窗啊! 杨靖率先道:“想来,也只有王爷这样的人,才能住这样的宅子啊!” 朱爽笑道:“哎,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若只寡人自娱自乐,又有什么意思,要西安、陕西的百姓都能住上这样的房子,才是寡人的心愿啊!” 众官吏听罢,全都施礼道:“王爷心系万民,实乃关中百姓之福啊!” 张鼎道:“却不知这样的青花瓷砖,多少钱一块!” 朱爽道:“这一尺见方的砖,不过两百文,铺满一个卧室,不过区区二十余两。” 众官员听得咋舌,二十余两,都够县令半年的俸禄了! 不过对于豪商而言,还真不算贵! 当然,仅仅是铺一个面积不大的卧室,若似秦王这般,上下三层楼所有房间都铺的话,只怕要上千两银子啊! 一个小官忽然道:“王爷,却不知这透明琉璃,一尺见方,价值几何啊!” 朱爽道:“一样价,都是两百文!” 众官员瞧了瞧,心里暗暗盘算,若把自家的房子换了,得花多少银子! 一个个算了后,都在心里咋舌! 朱爽却道:“当然,西安府为寡人封地,陕西三司与秦王府也算同气连枝。多的不说,各衙门内宅的青花瓷砖与无色琉璃,秦王府包了!” 众官吏闻言大喜,全都施礼拜谢。有那种不住衙门的小官,仗着胆子道:“王爷,我等若想改建自家……!” 朱爽道:“一律半价!” 一些小官略显失望,心里打了退堂鼓。却也有打算改建的,连声称谢。 这些人出了秦王府四处宣传,没多久西安府的豪商巨贾、东家、掌柜的,便知秦王府真有“青花瓷砖”和“无色琉璃”了! 听各官吏说的天花乱坠,有声有色,全都派人到秦王府门房打探。 自有秦王府长史属官出面迎接,告知众人数日后,会有专门的店面在太子庙附近开设,到时直接过去购买便是。 又过数日,但听太子庙一带鞭炮声轰鸣,秦王府的装修建材店开业。 城内的豪商巨贾纷纷派人前往,结果发现新店里面人太多,要排队才能进。 等进去后一瞧,青花瓷砖着实不错,无色琉璃的大窗瞧着也很奢华,就是价格太贵。众商贾还想能不能便宜些时,忽涌入一帮外地客商,也不还价,要的还非常多,很快就把存货买走了。 西安府的商人若想要,就得等再生产的了,还得一个月才能交货,一时间懊恼不已。 第六十四章 给城墙贴瓷砖 秦王府内,朱爽搂着邓氏,看新房施工进度。 原来自看了王氏的小楼明亮又漂亮后,邓氏死活不肯再住她的寝殿,一定要朱爽给她造一个更大、更漂亮的房子来。 更大是不可能的,更漂亮倒可以。回想前世看过的各种别墅造型,给邓氏画了十几幅草图,供其选择。 至于其他美人,也不能太厚此薄彼,单独小楼没有,房屋改造总是要的。 一时间秦王府内工程不断,都快成大工地了。 “王爷,这瓷砖、玻璃,造价竟如此低廉?” 邓氏看过王氏的账簿,反复算了好几遍,发现一块一尺见方的青花瓷砖,成本不过二十文,玻璃略贵也不过三十文,可朱爽反手便卖出二百文的高价,也不知销量如何,到底能卖出多少。 却不知因为人工效率低的缘故,这两样货物的成本,已经高出后世快十倍了。 朱爽道:“原材料不值钱,人工也不算贵,成本自然便低了嘛!这其中啊,最贵的是技术!” 邓氏紧张道:“那可得把那些匠人看紧些,莫叫人偷了去!” 朱爽道:“王氏在两样货的成品出炉时,就安排专人盯紧他们了,我回来又命曹锦派人,加强几个作坊的守卫力量,除非大队人马进攻,否则不至有失!” 邓氏以手抚心口,道:“那便好,这可是摇钱树一般的买卖,可不能叫人学了去!” 朱爽笑道:“总有一天,这些东西会走进千家万户的。不过先要在富人那里,割一波韭菜,然后再干成白菜价!” “割,韭菜?” 邓氏缓缓说了句,旋即笑道:“王爷是想在富人身上反复赚钱吗?这想法好,比刮穷鬼的钱有意思多了!” 朱爽道:“刮穷鬼的钱算什么本事,能收割富人,朝廷才会长治久安啊!” 邓氏道:“我读史书,每到王朝末期,都是富者连阡陌,一毛不拔。穷者无立锥之地,还得交各种赋税,真要活活把人逼死一般!” 朱爽突发奇想,“若朝廷跟咱们的作坊征收暴利税,百抽四十五,你觉得如何?” 邓氏惊呼,“那怎么行?这都是咱们辛辛苦苦赚的,凭什么白白献给朝廷!” 朱爽哈哈大笑,邓氏不悦,拿纤纤玉手在朱爽腰间掐了下,娇声道:“王爷,你好坏啊,故意作弄臣妾!” 朱爽摆手,道:“非也,就是忽然冒出这年头。作坊的盈利,自然是不会上缴朝廷的,倒是可以为西安府的建设,添砖加瓦!” 邓氏没好气道:“怎么着,你要给城墙贴瓷砖,还是给城楼安玻璃啊?” 朱爽一怔,“我还给长城贴瓷砖,紫禁城镶金边呢!” 邓氏嘲讽,“呦,王爷好大的口气啊,您什么时候当了监国太子,再说这些吧!” 作为开国六公爵之一邓愈嫡长女的邓氏自然不傻,自朱标死后也琢磨过味来,当初作什么啊? 要是他俩不胡作非为,让朱樉在秦地,在朝廷有个好名声,老朱肯定主动立朱樉为继承人啊,至于现在这么尴尬吗! 明白这些的邓氏越发后悔,见朱元璋迟迟没有立太子,也希望朱樉能争一争。 想到这忽然道:“王爷,要不,这两样买卖赚的银子,别运入府了!” 朱爽一愣,“哦,爱妃有什么想法?” “把这钱花到西安改建上,父皇不一直嫌金陵不好吗?咱们把西安府建漂漂亮亮的,比金陵还气派,趁着父皇身体还不错,请他巡幸陕西。若见关中富足繁荣,西安城繁花似锦,没准一高兴,就把都城迁过来了,直接任命你为太子,也说不定嘛!” 朱爽道:“万一老爹瞧中这里,他迁过来,把我迁到别地就藩,该怎么办?” 邓氏愣住,结结巴巴道:“这,不至于吧!” 朱爽哈哈一笑,“当然不至于啊,本王逗你的,不过爱妃的提议确实不错,其实到了本王这份,年入百万两与年入千万两的差别,没什么实际意义。若把银子藏在地窖里,早晚是别人眼中的肥猪,案板上的鱼肉。倒不如把钱拿出来用掉,才能转化成真正的实力。” 邓氏把头靠入朱爽怀中,柔声道:“王爷是嫡次子,又不缺钱使,肯定能成的!” 不等朱爽表态,太监总管曹锦自远处气喘吁吁跑来,边跑边喊道:“王爷,大喜,大喜啊!” 朱爽站直身子,表情肃穆,“哦,喜从何来?” “王爷,仓库里的十万片瓷砖,十五万片玻璃,都卖光了!” “这么快就都卖光了,看来这西安府的商贾,对本王信心十足嘛!” “王爷,不是西安府的商贾买的,是太原府和洛阳来的两拨商人!” “哦,晋商,鼻子还挺灵。洛阳来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曹锦解释,“我问了掌柜的,说跟这两拨商人都聊了,晋商打算把货物卖到山西、河北,山东一带。洛阳的商人则打算贩货至金陵、凤阳、苏杭,总之都是卖给有钱人,普通人家,可用不起这东西啊!” “那倒是,目前本来也没打算给普通百姓用!” 曹锦迟疑,旋即讪笑:“其实普通百姓,也有很多人来买!” 朱爽愣住,开什么玩笑,他定价的时候,就没打算把这东西卖给普通老百姓。 二百文,差不多相当于后世两百多快钱啊,就买一块三十多厘米长宽的玻璃,若把窗户都换了,得花多少啊! 曹锦继续道:“很多百姓说,若非王爷这一年的诸多善政,他们还要忍饥挨饿,哪能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王爷的买卖,再怎么难也要支持的。多的买不起,便买一两块玻璃,回家镶在窗上,好歹亮堂些,也算支持王爷了!” 朱爽闻言愣住,看了眼邓氏,忽然道:“这瓷砖、玻璃的净利,一文都不运回府邸,我要给这西安城,好好改造一遍!” 邓氏之前心算两样货物的盈利,可怎么也算不出,听朱樉这么说,幻想以后当皇后的日子,欣喜道:“对,给城墙贴瓷砖,亮瞎他们的眼!” 曹锦听得目瞪口呆,回想巍峨壮观的西安府城墙,心里暗暗道:“再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吧!” 第六十五章 流言与危机 朱爽没理会邓氏的“疯言”,而是在心里默算,瓷砖出厂成本二十文每片,算上运费和销售成本,计三十文,一片能赚一百七十文,十万片就是一万七千两。玻璃按每片赚一百六十文算,十五万片就是两万四千两。 这一日间赚四万一千两,对于旁人来说是泼天的财富。可对朱爽而言,也就勉勉强强。 “不过四万多两,给城墙贴瓷砖就算了,先把长安、咸宁的县学改造了,再接着修路!” 哪知曹锦出言反驳,“王爷,您算错了,今儿的盈利不是四万多,而是十万多!” 朱爽这下真惊了,“十万多,哪来的,货不是都……你是说,有商家交了定钱,晚些日子提货?” 曹锦道:“是啊,王爷,我走的时候,订单都快排到年底了,那都抢着交钱呢,生怕晚一些咱们不收,便做不成这生意了!” 朱爽哈哈一笑,“好,好,好,告诉作坊那边,全力生产,做好了本王不吝赏赐!” 曹锦笑嘻嘻道:“奴婢知道!” 朱爽这边扩大生产,用盈利对西安城进行逐步改造不提。 却说太原府,晋王宫,朱?对着面前的玻璃跟青花瓷砖发呆,好半晌才缓过神,冲探子头领道:“这东西,真是老二那鞑子老婆搞出来来的?” 后者道:“禀王爷,千真万确,西安府都传遍了。说王保保这妹子,自大元宫廷内一本养花种草的书里,瞧见的秘方,派人手试炼,还真做成了。” 朱?不屑道:“胡扯,大元若有这等技术,自己为何不造?” 探子首领道:“听说大元宫廷里的人,也不知道有这本书,这项技术!” “越发胡扯,那书从何来?” 探子首领仿佛故意气晋王一般,“听说,是蒙古人西征的时候,从西方带回的书籍太多,没法一一辨认,就那么扔在皇宫书库内上百年,王保保这妹子,也是机缘巧合才瞧见的。” 朱?来了兴致,“却不知这养花种草的书,叫什么名字?” “听说是叫什么葵花宝典!” “葵花宝典?有趣,有趣啊,衍空大师,你怎么看?” 朱?身旁的衍空大和尚叫了一声佛号,道:“王爷,以小僧之见,这应当是秦王府放出的流言,混淆视听罢了。当然,也不排除西方真有这样的技术,被蒙古人无意中带回来。” 朱?点点头,认可衍空的分析,又瞧了瞧,桌上的玻璃与地砖,恨恨道:“这朱老二是财神降世吗?怎么赚钱的买卖一个接一个?” 衍空大师道:“金银虽好,却也容易让人迷失心智,若秦王一心行商贾事,并贪图享乐,想必圣上,会有所失望啊!” 朱?点点头,“不错,既如此,何不让二哥更奢靡些!” 衍空大师道:“王爷有主意了?” 朱?笑了笑,一指青花瓷砖,道:“你说,若这瓷砖上,都是金龙,又当如何?” 衍空一愣,想那金龙瓷砖铺满宫殿地面的场景,道:“若每个砖上都是金龙,会显得过于密集,若能以大殿的地面为整体,分段烧制,让这些小砖组成两条金龙,其余的地方留白,或许会更震撼!” 朱?闻听大喜,道:“大师果然好见识,妙,妙啊!” 衍空道:“既如此,便把承运殿的室内绘图送到秦王府,请其为王爷定制烧一批瓷砖,想来秦王念在兄弟情分上,不会多收银子吧!” 朱?想起他经过秦王府,拿朱爽的书信取银子时的场景,漫说朱爽不在乎,即便王氏那个女人,也没把几万两银子放在眼中,还真是阔气啊! 当即冲探子首领道:“你派人去秦王府下订单,作坊那边也要抓点紧,一个月内,务必要抓几名匠人出来!” “是,卑职遵旨!” 探子首领离去不提,再说朱?,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忽然道:“你说父皇这么久都不肯立储,到底打什么主意?” “以小僧之见,应该是在观察,观察秦、晋、燕三位皇子,及皇孙允炆!” 朱?点头称是,“以目前的情形看,父皇似乎很看好二哥啊!” 衍空和尚道:“不错,秦王现如今获封征西大将军,可自行筹备军械粮草,训练士卒,更有无数财富,供其使用,已然是天下第一强藩。 但更要命的是,秦王获取在湖北一省的开矿权,更在武昌府附近开出大铁矿,招募矿工无数。这些人发了兵器,训练十数日就是一只不错的军队。若能在武昌府征集船只,顺流而下,数日间便可到金陵。 皇上征战一生,经验丰富,不会看不到这样的威胁。却纵容秦王肆意发展势力,已然是意属秦王啊!” 朱?点点头,叹一口气道:“二哥,势力已成,吾等怕是没机会了啊!” 衍空和尚嘿嘿道:“当初懿文太子在世时,王爷那么想也就算了。如今胜负未分,局势未定,王爷何必灰心呢!” “你说大哥?” “对啊,当初谁能想到?” “是啊,谁能想到,大哥好好的,突然就没了!” “秦王早年耽于酒色,身子早就掏空了,忽然暴毙,也说不定的!” 朱?点头:“不错,这些事很难讲啊!” …… 北平,燕王府,朱棣同样望着桌上的瓷砖与玻璃,跟一个大和尚感慨。 “我以前,蛮瞧不起二哥的,如今看来,我连二嫂都不如,实在是惭愧啊!” 道衍和尚道:“王爷何必妄自菲薄,您的长处在于征战沙场,财货这类事,千金买马骨,高价请人做便是!” 朱棣冷笑:“我倒是想请匠人,特制一批瓷砖,为父皇的寝殿换上,能如愿否?” 道衍道:“贫僧必定全力以赴,助王爷完成孝心啊!” 朱棣道:“倒也不比如此,二哥最近颇有孝心,没准他的青花瓷砖,已装车往金陵送了!” 道衍笑着摇头,“秦王性本奢靡,耽于酒色,哪有王爷这般孝心。再者小僧夜观天象,见西方有大星坠落,分野在秦,说不定,便要应在秦王身上。” 朱棣紧张道:“大哥才去一年,二哥也要命不久矣吗?父皇闻之,身子怕吃不消啊!” 第六十六章 进山 秦王府,小青楼,大客厅。 朱爽惬意的坐在纯手工打造的“沙发”上吃着葡萄,听太监总管曹锦汇报府内的事项。 听了一阵,忽然道:“府内的下人们,可有什么异动?” 曹锦道:“一切安好,除了夸赞王爷本事非凡,待下人宽厚,并无异样!” 朱爽点点,道:“如此最好,若有不寻常的事,或是谁家里发生异常,都要记录汇总,报给我看!” “奴婢遵旨!”曹锦虽觉奇怪,却也没敢多问,一直都是按朱爽的吩咐,监视西安府、秦王府的各种事宜。 却不知朱爽忧心历史上的下毒事件,对府内的佣人各种调查、监视。 不怪他多心,实在是有些事过于玄妙。 如太子朱标,37岁暴病而亡。秦王朱樉,39岁中毒身亡。晋王朱?,40岁暴病而亡。 孝慈高皇后所出的三个嫡子,都在三十八九将近四十年富力强的时候暴病而亡,而且是五六年内接二连三的死,要说是巧合,也真的是太巧合了! 所以朱爽对自己的安全,那是小心的不能再小心。 出行时,最少也要带五百名护卫,且要有薛台、丁智深两员猛将在侧。 将平安带回西安府后,送了府邸、宝马、银子、神兵利器、美人歌姬,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将其感动的无可无不可,言必称报王爷厚恩,时常随侍左右。 有了平安的护卫,朱爽就更不怕刺杀了,毕竟此人是真的猛。在他看来,薛台、丁智深已经是难得的猛将了。却不想平安以一敌二,尚能游刃有余,比这两人加起来还勇猛。 出行的时候,有三员猛将随侍左右,五百到一千名护卫,别说普通的刺杀,就算是数千人的军队,也有一拼之力的。 不过,众人只能保护朱爽不受武力攻击,下毒一类的“魔法”伤害,便只能从王府的管理上下手了。 原先的太监、宫女、下人中,被他责罚过的,统统给钱送出秦王府。留下来的,也是各种审查,又命曹锦派人抽查。 不仅如此,经过近一年的苦心经营,很多西安府的百姓将朱爽看成菩萨一般的存在,常常去太子庙为其祈福。 朱爽通过“万里江山图”将为其祈福的愿力收集起来,得到不少灵药,虽还没试过效果,但想来是不差的。 另外,“万里江山图”可以进行快速种植,真到紧要关头,顶级人参、灵芝一类的也能快速弄来,怎么也不至于走原本的老路吧! 待曹锦离开后,朱爽命小太监传薛台、丁智深,又命人去请平安,召集八百护卫,到终南山打猎。 名为打猎,实为开展他的“烟草产业”大计。 当初请朱元璋将杨靖外派陕西布政使,便是打着推广烟草、土豆、西红柿的名义。 不过烟草太耗地力,西红柿只能当菜做不了主食,杨靖最终大力推广的是土豆和玉米。 这两样的种子,都是朱爽提供的。只是乡民从未种过,一个个抗拒心理极强,最后也没种多少。 倒是秦王府的田庄,几乎全种了土豆和玉米,那可是整整三十万亩啊! 老朱之前的赏赐,肯定没这么多,奈何元末明初的陕西地广人稀,朝廷鼓励百姓开垦。在开垦土地方面,普通农户哪里比得上王府,加上前几年“胡作非为”才攒下这么大家业。 朱爽穿越而来后,并没有将土地分配给农户,只是把租税减到最低,命佃户们种土豆、玉米,想来是能让他们温饱有余的。 至于烟草,朱爽决定换个思路,将其“种”到终南山里。 谁规定这东西必须人工种植啊?纯天然野生的味道更醇厚呢!他是打算以后就这么宣传了! 却说薛台、丁智深很快到了,前者一脸笑嘻嘻,“王爷,这次去终南山,要待几日啊?” 朱爽道:“看本王心情,怎么,舍不得家中娇妻?” 薛台摆手,“哪能啊,能跟王爷去山里打猎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朱爽冲丁智深道:“你哥嫂现下如何?” 丁智深道:“谢王爷挂念,他二人一切都好,托庇在王府门下,在街上开个小店,每日吃喝不愁,又不受欺负,哥嫂都说,这一年过的,比从前二十几年都快活,都是王爷恩赐,想过来磕头谢恩,又怕叨扰王爷!” 朱爽笑道:“没事便过来玩,不必拘谨。倒是你,可有中意的女子,本王为你做媒!” 丁智深摇头:“小的自得王爷赏识,寸功未立,还不想成家!” 朱爽假做生气,“这话说的,若不立功,你还不娶了吗?改日替你寻一个良家女,让你早日完婚!” 丁智深只得拱手:“多谢王爷!” 几个人闲扯几句,待下面的人准备好车架、仪仗,备好了粮食,肉食,烤炉,香料,竹签,等来了平安,才登车出秦王府,往终南山的方向去。 出了城,有新修不久的水泥路,宽阔平坦。四五十里很快走完,来到终南山脚下。 八百护卫各有分工,有的安营扎寨,有的驱赶山中走兽,朱爽则带着平安、薛台、丁智深和数十名亲卫,骑马射猎。不多时便打到兔子、山鸡、野鹿无数。 这其中,丁智深的箭术最差,朱爽要好很多,薛台的箭法更强,最厉害的却是平安,竟射杀一只大虫,两头野猪,端是一条好汉。 不仅朱爽敬佩,便是这一众护卫也都敬佩不已。 到了下午,众人埋锅造饭,用山泉水煮米,大铁锅炖肉,炭火炉烤串。 更有不少护卫下水捕鱼,上山采摘,把一顿山间晚饭弄得丰盛无比。 可见人到了一定级别,纵然一个小小的愿望,也会有人想方设法去满足。 而当你穷困卑微时,纵然是生死攸关的事,旁人也不会看在眼里。 吃饱喝足后,待众护卫睡去。朱爽则待在营帐里,心念一动,思绪来到虚空所在,看着巨大无比的“万里江山图”,选了无数烟草种子,在终南山的位置种下。 第六十七章 野生的财富 朱爽许久未曾大规模种植,自“西安府”收集到的“草木精华”堆积如乌云蔽日一般,多的不能再多。 等“烟草”种子种下后,又挥手洒下“草木精华”,很快漫山遍野里,就长满了烟草。 有在终南山隐居的道士,夜里出来解手,迷迷糊糊间见尿过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一棵大草,当时都傻了。 心里道:“狗尿苔,啊,不对,狗尿苔不长这样。啊呸,本道爷尿下不长无名之草,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野道士的迷惑不提,却说第二日,朱爽带着护卫们继续进山打猎,途中朱爽停下马,向左右道:“我看此处风水极佳,当有宝物问世,大伙四处找找看,若有所获,本王不吝赏赐!” 众护卫一听,激动的不行。 没别的,王爷就是大方。这一年到头,恩赏无数,哪个不肯卖命!一个个四散开来,蹲下来寻个不停。 不多时,就有护卫大喊,原来是发现一颗大人参,朱爽二话不说,赐银百两。 之后的护卫们又寻回不少东西,却没有能称得上宝物的了。 正当众护卫抓心挠肝,不知还有什么宝物时,一个曾跟随去金陵,见过烟草护卫眼前一亮,差点张嘴喊出来。 强忍激动的心,又向四周看了看,发现到处都是长成的烟草,才发疯似的冲朱爽跑过去,口中道:“王爷,大喜,大喜啊!” 朱爽身旁的丁智深忙纵马挡在前面,手中刀子出鞘,虎视眈眈。 那护卫才知自己犯了忌讳,忙停下脚步,一指四周道:“王爷,这里,漫山遍野的烟草啊,都是野生的!” 朱爽一副惊骇至极的表情,“有这等事?” 随即看了看手中的大人参,感慨道:“我本以为它是此处的宝物,不想竟是烟草,赏银百两!” “谢王爷,谢王爷!” 幸运的护卫叩头不止,其余人则是各种羡慕,话说他们不少人是见过烟草的,只是烤制后的卷烟印象太深,一时间竟没认出来。 朱爽跳下马,连走了百十米,依旧有数不清的烟草,笑着道:“不错,此乃天佑关中啊!这些烟草若都制成烤烟,绝对获利不菲。” 众护卫纷纷跪地叩头,齐声道:“王爷洪福齐天,自有神明相助!” 朱爽一愣,“这些话,是谁教你们的?” 众护卫全都低着头,沉默不语,一副义气深重的模样。 朱爽冷笑:“哦,连本王都敢瞒着,好大的胆子!” 众护卫依旧不说话,却都抬起头,看向薛台。 薛台一下就慌了,“不是,你们都看着我干嘛啊!” 见朱爽望着他,垂下头道:“禀王,是,是小臣教他们说的!” 朱爽道:“哦,倒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就是觉得神明相助,不是很恰当!” 薛台一愣,见朱爽的表情,忽然道:“王爷是天上星宿临凡,自然无往不利,福星高照啊!” “对对对,王爷是降龙罗汉降世!” “我觉得是赤脚大仙!” “应该是真武大帝!” 护卫们七嘴八舌的议论,朱爽就不管了,晚一些的时候,叫薛台去给他们统一思想吧! 不得不说,这薛台虽是鞑靼人,识字不多,作战勇猛,却又非常狡黠,常有奇思妙想。 丁智深为人心细,做事认真,武力极高,却又略显古板些。 至于新来的平安,自然也能瞧出朱爽似有不臣之心。 可他是朱樉用“十万两”银子换来的,到了西安府又被各种笼络,就算想投别人,也不会被信任了。 好在朱樉财力雄厚,宽厚仁义,又有诸多异相,还真有点真命天子的味道,想想也就认了。 拱手道:“王爷,末将在山西练兵时,就听说金陵出了稀罕物,名为烤烟,数量稀少,价格昂贵,一两银子一根尚且买不到。今儿在山中遇到大片野生的,实乃天降财富于王爷。依末将看,这天底下除了皇上,就没有比王爷更有福泽的了!” 薛台道:“不错,王爷天命所归,早晚继承大统。吾等誓死追随,有敢拦跟王爷作对的,杀杀杀!” “杀杀杀!” 这八百名护卫激动不已,他们这一生跟秦王府绑定不说,他们的后代,后代的后代,也很难离开秦王府。 若王爷真能继承大统,当了皇上,他们这些人,总要出几个将军,封几个爵位吧! 朱爽未料随便撩拨几句,就把一众护卫整激动了,差点要提刀子砍人,忙安抚道:“诸位的心意,寡人知晓。本王在此立誓,永不相负!” “谢王爷,愿为王爷效死!” “哈哈,好,吾有尔等,何愁大业不成!下马,掰烟叶!” 朱爽、平安、薛台、丁智深等人纷纷下马,与原本就步行的护卫一起掰烟叶。用了一天的时间,掰了一千余车,命人回西安府寻车马行,雇了上百辆大车,运了好几趟才全部拉回。 然后,命匠户们在城外搭建烟房,上杆烤烟,又命曹锦雇工两百,二百文一日进山采烟叶,也算把大明的烟草行业做起来了。 却说烤烟要出炉这日,陕西三司、西安府县衙门以及城内外的商贾都来看。 无他,经过近一年的发酵,大明帝国的中上层人士,就没有不知道香烟传说的,什么一两银子一根,户部尚书家里存的烟都被偷了之类的小故事,早已在民间传遍。 整个大明稍微有点实力的商贾,就没有不想经营香烟的。 奈何,这东西最早是秦王搞出来的,只说是太子显灵降下的,东西就那点,早没了。 有些商贾在自家的房屋、院内给朱标立牌位,虔诚上香供奉,也没瞧见半点显灵的东西。 原以为是昙花一现的传奇之物,哪成想,竟在终南山内找到大量的野生烟草,这得值多少钱啊! 杨靖明知道这东西无论卖多少钱都跟他没关系,可就是想来看看。 其余官吏就心思各异了,有人觉得秦王豪爽,这前来观礼,总要赏赐赏赐,表示表示吧! 第六十八章 出口与内销 在一众大小官吏身后,是聚集而来的商贾。有西安府本地的,更有从太原府、平阳府、洛阳、开封来的。此刻按地域站成好几堆,一个个小声嘀咕,琢磨能拿到多少货。 胖成球的王富贵穿着薄衫,依旧热的满头大汗,笑的像个弥勒佛,在西安府商界头领张记酒坊的东家张诚,太和楼的东家董平面前赔笑脸。 只是这两位一直冷着脸,不太爱搭理王富贵。 原因无他,这胖子虽长得与汉人无异,祖上却是色目人。大元朝的时候,西安府王家不是一般的阔。到大明坐江山,声势自然就颓了,财力也少了大半,却也不比张家、董家差多少。 奈何一直没靠山,父亲又刚走没几年,接手家业不久的王富贵,就显得很有礼貌了! 他站在张诚、董平的身旁,听这两人低声筹划。 “这一次,绝不能让外地商人抢了先,举全城之力成立商社,无论如何也要拿下一半的货,长江以北全归咱们!” “要我说,就该发狠把货全吃了,到时直隶加十三布政司的香烟生意都是咱们的人在做,那帮盐商都要羡慕!” 王富贵忽然道:“还可以卖到草原、西域!” 张诚转头,见是王富贵,不屑道:“脑子不清醒啊,中原人口亿兆,富者如过江之鲫,这点货都不够卖的,还往草原、西域送!” 董平眼皮都不抬,淡淡道:“做生意嘛,暴利又没风险,还能长久赚钱,才是最好的,令尊没教过你吗?” 王富贵表情讪讪,有心说一下王家的经商之道,又怕被对方嘲讽,尴尬一笑出了人群。 看了眼旁边几伙商贾,又瞧了眼被护卫隔开,众官吏围绕的秦王所在的区域,暗暗叹了口气。 虽说石炭生意时,跟曹公公搭上点交情,可在烟草这等暴利的生意面前,也没什么大用。 凭他的身份,是没法站到朱爽身前的,就是中下层官吏那块,也混不过去啊! 更不用说,把他的想法跟秦王说了。 可如果坐看几大商帮竞价争货,凭他在西安商界的地位,就算陕西商帮赢了,他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啊! 必须见到曹公公,就算不能直接说服秦王,起码要让曹公公知道自己的想法,再等下去就真的什么都来不及了! 想到这,王富贵缓步向秦王所在的方向去,很快被护卫低声呵斥,滚回去! 都是不敢惊动贵人,王富贵也没到冒死呼喊那步,冲人陪笑脸退后。 焦急万分的等了会,见一个小太监步履冲冲。 王富贵似看到救星一般,皮球贴地飞一般,小跑着过去。 把那小太监吓了一跳,惊呼:“你,你要干什么?” “公公勿怕,咱是曹公公的朋友,想请他出来说句话,事关王爷烟草产业大计!” 小太监边走边打量,还真想起来了,毕竟王富贵的长相在民生疲敝的关中,还是相当有特点的。 “咱家要出恭,没时间理你!”说罢脚步越发的快。 王富贵自怀里掏出一把宝钞,塞到小太监怀中,“公公且拿去用,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小太监见是一把宝钞,当真吓一跳,虽说宝钞贬值,却架不住王富贵给的多啊! 当即道:“王员外放心,我去去就回,保证把话带到。” 小太监说到做到,解手后回到队伍,凑到曹锦身旁,低声道:“厂公,常来找你饮茶的王员外要见你,说事关王爷烟草产业大计!” 曹锦眉毛一挑,低声道:“好个猴崽子,收了多少银子,敢在这个时候带话!” 小太监低声道:“哪敢平白收他银子,不过是解手的时候没纸碰到王员外,人送我几张宝钞而已!” 曹锦笑了,低声道:“咱家都没用过宝钞……你比我还阔啊!” 小太监知道过关,笑着低声道:“如何敢跟厂公相比!” 曹锦偷眼看了下朱爽,见他跟杨靖等人聊得正嗨,估计一时半晌不会叫他,轻移脚步出了护卫圈,冲迎上来的王富贵道:“听说,你找我!” 王富贵点头哈腰,笑着道:“非是要打扰公公,实是有复兴关中的大计送与秦王陛下!” 曹锦笑了,“你一介商贾,还懂治国吗?口气倒不小,纵然是当今圣上,朝中诸位大臣,也不敢说有良策能复兴关中,重现汉唐盛世啊!” 王富贵急速道:“关中衰败,原因复杂,小人就不卖弄了,只说一点便是丝绸贸易的衰落。如今王爷有了天底下独一份的烟草,若能行销西域甚至更远的察合台汗国,引得胡商纷纷入西安,各国使节来华夏,想来凭此大功,王爷也能大受裨益吧!” 曹锦听得一愣,这几日听到的议论都是把烟草卖到江南能赚多少多收银子,还真未想过卖到西域,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会像王富贵所说吗,曹锦觉得最少有一多半可能吧! 当初鄙视烟草的一众大明文武勋贵,有多少想求一根香烟而不得。一两银子一根的天价,就是这些人炒起来的。 当然,很多时候是商贾花钱。却越发证明的了,这个帝国最有权势和财富的一拨人,是多么喜欢王爷手中的香烟。 西域的城邦国家会例外吗,更远的察合台汗国,以及更远的不知名国家,都会有不少人喜欢吧! 这么一想,市场扩大了无数倍,货物少的可怜啊! 想到这,曹锦急急忙忙向朱樉所在的方向去,到近前道:“王爷,奴婢有重要的事要即刻汇报!” 朱爽一愣,冲杨靖、耿炳文等人笑着点头,后者识趣退开。 曹锦这才低声把王富贵的话,简要叙述一遍。 朱爽听了十分惊奇,他其实想过把香烟卖到草原和西域的事,却是先在国内富贵阶层刮一圈银子后,是以没深入想过,把烟草卖入草原和西域会有什么连锁反应。 听王富贵这么一说,忽然觉得,这还真是一个加强陕西与西域、中亚、南亚、西亚等地交流的拳头产品啊! 第六十九章 香烟换宝马 当小太监来宣王富贵的时候,后者一蹦老高,似皮球被砸地弹起一般,引得无数商贾纷纷侧目。 陕西商帮里的张诚一脸懵逼,问一旁的董平,“什么情况!” 后者眼睛眯成一条线,微微摇头,“想来是贿赂了哪位公公,在王爷耳边递上话了!” 张诚一副深恶痛绝的表情,恶狠狠道:“该死,以后哪个敢跟他做生意,便是与我西安府张家为敌!” “还有我董家!”董平慢条斯理道,却透着一股杀气。 若不是秦王和一众官吏在场,绝对命家丁痛打王富贵一番在说。 不远处的太原府、平阳府、洛阳、开封等地来的商贾,也都是目瞪口呆,不知发生什么情况。 派人过来打探消息,听了后义愤填膺,咬牙切齿。 王富贵不知一众商贾生撕了他的心都有,此刻全都是要见秦王的激动。 这可是当今圣上和孝慈高皇后的嫡次子,年入几百万两银子的大明第一藩王啊! 能召见他一个小小商贾,绝对是祖坟冒青烟。还是一个炸雷劈祖坟上,着了的那种啊! 随传话的小太监来到朱爽跟前,见有个人身材高大伟岸,颌下美髯,双目威严,笑容和煦,穿着四爪蟒龙袍,当即跪倒,膝行向前几步,叩头道:“小人王富贵,叩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爽笑着道:“无须多礼,起来说话!” “谢王爷!” 王富贵站起身,目光微微低垂,不敢直视,听朱樉道:“听曹公公说,你建议把烟草卖到西域,说能复兴关中,重现汉唐盛世,且具体说说!” 不远处的官吏原本就好奇,朱樉为何突然招一个胖的似球一般的商贾觐见。 闻听此言,都要气炸了! 狗一样的东西,也敢谈国家大事,妄言关中复兴,当他们这些两榜进士是摆设吗? 新调任不久的咸宁县令周寅站出两步拱手道:“王爷身份贵重,如何能听卑贱之人妄言,不若命人乱棒打出,免得脏了贵人耳朵!” “就是,一个小小的商贾,也敢出这等狂言!” “纵然是朝中的尚书、大学士,也不敢说这样的话啊!” “猪狗一般的东西,污贵人的眼,当真该死!” “他祖上是色目人,蒙古人坐江山的时候,不知造了多少孽。皇上仁慈,容他这等北元余孽苟活,不老老实实也就罢了,还敢跳出来搞事,嘿嘿!” 站在朱爽身前不远处的王富贵,已然懵逼了。 两腿战栗,汗如雨下,忽然觉得西安府商帮里的人,其实都挺好的。 虽然不大瞧得起他,时不常的出言讽刺,至少还委婉些。 可这些两榜进士出身的官员,完全不把他当人啊! 言语间都是要弄死他的意思,还有很有可能付诸于行动。 富贵险中求,亦在险中丢,果然不欺人。 这一刻成了,还能为王家延续几十年富贵。若赌输了,偌大的家业就全葬送在他手中了。 想到这,王富贵大着胆子抬了头,看能决定他与全家命运的秦王。 发现朱爽只是微微一笑,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似乎并未受一众官吏的影响。 王富贵信心大增,跪在地上道:“王爷,小人先说一个容易办到的,自古西域产良马。若能带烟草出使各国,想来能换到不少大宛马。若王爷麾下能有几千乃至上万乘大宛马的骑兵,出塞立功便如探囊取物一般了!” 这话一出,耿炳文、平安、薛台、丁智深等武将都是呼吸一滞,上万乘大宛马也就是所谓的汗血宝马的骑兵,冲锋的时候绝对天地色变,雷霆一击谁能相抗? “王爷,听他这么说,倒是一件好事!”耿炳文思索片刻,忍不住道。 没别的缘由,平定洪武二十五年的白莲教叛乱时,被千余蒙古骑兵偷袭击溃,是他一生的痛。 那一刻要是有千余乘汗血宝马的骑兵,他能把那些贼寇全灭了。 要有万余这样的骑兵,出塞立大功也不是难事。 虽然皇上说,功过相抵,不予追究。 可他心里过不去啊,若不立一个大大的功劳,真的是到死都抬不起头了。 他可知道,还活着的那帮老兄弟,没几个不拿他那场大败当笑话说。 若不立下大功,哪来的脸面回金陵,想到这拳头都攥紧了! 听耿炳文这么说,平安也说道:“昔年,汉武帝为得汗血宝马,派贰师将军李广利征讨大宛,损兵折将才弄来,若能用烟草换宝马,也是国家幸事!” “不错,大大的好事啊!” “王爷,西域的胡姬也不错……” 在场的几名武官纷纷附和,更有脑子不太灵光的,还打起胡姬的主意。 朱爽不理会这些,笑着道:“不错,还有呢!” 王富贵见一帮大将支持他的想法,胆子大了很多,腰板也硬实了,继续道:“王爷,小人建议可以派出使节,到西域各国拜访,每个国家的王室送一点烟草,等他们品尝了觉得好,就会派出使节与商队来我大明,到时使节赴金陵,商队来西安,绵延千里,络绎不绝,物资流动,中原与西域的商贸便活起来了,那时节何愁关中不兴啊!” “好,不错,先随着曹公公!”朱爽随口道。 王富贵见状大喜,再次跪下叩头:“小人多谢王爷赏识!”随即起身,识趣的站在曹锦身后。 文官那边,见朱爽明显被王富贵说动,更有几名大将支持,也就不再喊打喊杀了。 只是看那胖如球一般的王富贵,十分不爽。 在场的一众商贾,跟他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若朱爽把大量的货分给王富贵,命他卖到西域,其余的商人能卖的就少了,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一时间,在场的人心思各异,竟没什么人说话啊! 好在此刻香烟出炉,匠人们把烤好的烟叶碾碎,拿上等的纸包了,递给曹公公。 曹锦接过卷烟到朱爽身前奉上,拿火折子点了,朱爽深深吸了口,还是熟悉的味道啊! 第七十章 暴利中的暴利 杨靖只抽过一次就被撵到陕西了,对香烟没那么大的执念。 倒是在场的一众官员,总听金陵如何流行香烟,文武勋贵如何推崇,涨到一两银子一根的小故事,再瞧朱爽吞云吐雾的惬意模样,莫名的觉得这东西很高端。 一个个踮起脚尖,探着脖子张望,下意识的咽口水,似瞧见美女、美食一般。 朱爽将众人神态尽收眼底,也觉吊足了胃口,才对曹锦道:“来啊,先给各位大人上烟!” 一声令下,自有十几名小太监将碎烟叶用纸包好,卷成一根根香烟,按众人的官职大小递了上去,再用火折子点燃。 一时间,满场烟雾缭绕,咳嗽声不断。 有人觉得呛的要命,没觉得这东西好在哪,可也有人一瞬间就喜欢上这味道。 不远处的商贾,见一众官员聚在一起吞云吐雾,在配上象征权力的官服,莫名觉得大丈夫当如是。 不多时,有小太监抬两筐卷好的旱烟过来一人发一只,众商贾忙用火折子点燃,也尝到传说中的滋味。 朱爽见众人都抽的差不多了,才将众商贾喊来,准备进行第一次拍卖。 “现拍卖第一炉香烟,共计十二石,每石底价六百两!” 这话一出,现场一片死寂,无论是官吏还商贾都在心里盘算,按这个底价,手中的一只卷烟合多少钱。 有在状元桥在卖肉的郑屠户,到张诚耳边低声道:“大官人,小的掂量过,约十六根摞在一起,有一两重(明代32克)。” 一旁的几名账房开始疯狂的估算,然后告诉各自的东家。 经过简单的计算,大致估算一石约120斤的干烟叶,能搓出卷烟约三万根。按六百两的底价算,约二十文一根。 对于身家巨富的勋贵阶层而言,这价格不是一般的便宜。对于豪商巨贾或田地颇多的中产之家而言,也是能接受的。 然而,这只是竞拍的底价,不涨个几倍,怕是很难拿到货啊! 一旁的杨靖,算的却是大账。 一大车九千多斤的生烟叶,能烤出一千三四百斤的干烟叶,约十一二石的产出。再乘以六百两每石的底价,也就是说一大车生烟叶最少能卖六七千两。 秦王弄了多少?第一天就拉回一千车啊! 目前就值700多万两,可问题是,没有底价一两倍怕是根本抢不到货,那最终要卖多少银子? 杨靖有点不敢相信脑海中的数据,这不妥妥的富可敌国了吗! 烟草怎么会有这样的暴利,怎么能有这样的暴利? 然而,更叫他难以置信的是,底价很快突破一千,最终以一千五百两每石的价格,被陕西商帮买走。第一炉的成交价,就达到了一万八千两。 随后,第二炉十一石烟草,被太原府的商人以一万九千八百两的价格买走。 第三炉,两万一千两。 第四炉,一万九千两。 第五炉……。 朱爽只卖了十炉,便有21万两白银的进账,然后就不卖了。 众商贾想着第一个把烟运到金陵城,先赚一波再说,一个个抢着交钱抢着提货。 陕西布政使杨靖则走到朱爽跟前把手一摊,“王爷,交税吧!” 朱爽一愣,未料此人收税收到自己头上了,冲曹锦道:“咱们王府的生意,没交过税吗?” 曹锦忙道:“王爷一直教育咱们要守法经营,打去年起就开始交税了,不就三十税一吗,好说,给杨大人拿七千两银子。” 杨靖苦笑,“王爷,三十税一确实是朝廷的商税制度,可问题是,除了这些,还有杂捐和加派,这些王府可都没交过!” 朱爽冷笑:“你还好意思提杂捐和加派,想要盘剥王府不成?” 杨靖道:“下官不敢,只是王爷这香烟生意实在暴利,若不多收一些,朝廷那边怕是很难交代啊!” 张鼎过来打圆场,“别说杂捐和加派,若没有王爷,你连三十税一的烟税都收不到,这十炉就收了七千两,你也不想想最后能收多少钱?” 杨靖自然算过,着实是很大一笔,大到朱元璋都要谨慎对待。 其实他也就是做个姿态,冲朱爽一拱手道:“王爷,职责所在,杨某不得不向朝廷上书,还请勿怪!” 朱爽挥挥手,不以为意,笑着道:“无妨,纵然杨大人不写奏折,旁人也是要写的,这么多银子,嘿嘿,父皇怕是要吓一大跳啊!” 杨靖心道:“换成没见过市面的,只怕要吓得半死,眼珠子通红啊!” 给在场的一众官吏每人赐了十斤烟叶后,朱爽带队回秦王府,在承运殿内召见王富贵。 后者见朱爽这么正式,心中越发激动,竟生出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人报之的念头。 “王富贵?” “草民在!” “寡人问你,可敢出使西域?” “敢!” “察合台汗国?” “敢!” “印度?” “啊!” “就是天竺!” “小的没去过啊,倒不是怕路途遥远,只怕坏了王爷大事!” 朱爽呵呵一笑,“没事,你可以多雇人手,派人分赴各国。关键是一定要让那边的人知道,大明有烟草!想要,要么拿财宝来换,要么派兵来打!” 王富贵愣住,一时没太理解朱爽的想法。 后者也不解释,冲王富贵道:“看在你为关中发展献计的份上,许你一千两银子一石的价格,拿一百炉!” 王富贵闻言呼吸一滞,感觉差点没窒息。一千两一石,这要是贩到江南? 不料朱爽语气冰冷道:“可我要查到你胆敢在嘉峪关以东卖一根卷烟,或是将货物转卖给内地商贾,就一定让你全家死的整整齐齐!” 王富贵吓得冷汗直冒,实在是财帛动人心。他虽想以西域为市场开拓方向,可问题是如果有价格更低的货源,现成的成熟市场,又有几人愿冒风险去西域吃沙子啊! 想到这,他忽然觉得张诚、董平未必看不到香烟推广出去的好处。实在是中原与江南的市场够大,钱赚的容易罢了! 想到这慌忙跪地叩头道:“王爷放心,小的定然让香烟风靡西域,为王爷换回汗血宝马来!” (今晚就这一章了,明天会补!) 第七十一章 西域行 出了承运殿,王富贵仍晕乎乎的,如在梦中一般。 怎么也想不到,冒险一试竟有这般收益。 一千两一石,比其他商贾的成本降了近一半啊! 只可惜,不能在嘉峪关以东售卖,否则光凭这一百炉的烟草,就能获得百万两以上的收益。 当然,所谓的一百炉,只是一个长期的购货合同约定。 王富贵没有那么多的现银,秦王府这边,也没有那么多的现货。 再者,西域那边没接触过烟草,会不会喜欢,愿不愿意接受高价都很难说。 不比大明这边,香烟的故事在勋贵功臣、豪商巨贾当中流传了近一年,可以说把烟运过去,就能立马赚上一波。 更糟糕的是,王富贵不太适应烟草的味道,抽的时候被呛的连咳了好一阵,真不知那些达官贵人为何如此追捧。 好在对于合格的商贾而言,不会以个人好恶去判断一个商品的价值。 只要客户喜欢,别说抽的时候呛嗓子,就算更难喝更难闻的东西,只要能获取巨大的收益,便有无数人抢着贩卖。 反正他的拿货价相当低,就算在西域销路不畅,应该也能把货退掉吧! 出了秦王府,王富贵回去组建商队,在自家的伙计中挑了百十个年轻、胆大的,又找几个去过西域熟悉地形的。最后交了三万两白银,拿了三十石的烟叶。又到市场采买玻璃、茶叶、丝绸等商品,带上朱爽的几封亲笔信和一些货物,往西域的方向去。 不想走到平凉府就被人拦下了,不是旁人,正是朱爽的好弟弟,大明肃王朱楧。 才十七岁的朱楧,还是一个喜欢纵马打猎的少年,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蔑视的看着胖如球的王富贵,傲气道:“我听说,二哥又弄了不少香烟,卖了很多银子,可有此事?” “禀王爷,此事不假!” “既派你前来,可曾带礼物与本王?” 王富贵慌忙道:“秦王一直挂念王爷,特命小的送香烟十石,透明玻璃十箱,青花瓷砖十箱,香料一石送与王爷,有亲笔信为证!” 朱楧接过信一瞧,大喜过望,向左右道:“二哥果然念着我,送这么多好东西!” 又冲王富贵道:“看在你帮着送礼的份上,也不为难你,滚吧!” 王富贵千恩万谢,出了庆王封地来到兰州卫,凭借秦王的书信依旧可以顺利通过。 可出了嘉峪关,便是蒙古人的势力范围了。 遇到的第一个部落首领名为塔力尼,统御一个数百人的小部落,一直心向大明。历史中在永乐二年归附,被封赤斤蒙古卫,也就是历史上的关西七卫之一。 但此刻是又穷又弱小,实在没什么消费能力。王富贵无奈,送塔力尼几斤烟叶后离去。 再往西便是哈密卫了,若早些时日,王富贵说什么也不敢来这里的。因为统御此地的元朝王爷兀纳失里时叛时降,还曾截杀域回鹘前来朝贡的使团。 于是洪武二十五年八月,明朝大军攻破哈密,斩杀贵族一千四百余人,俘获无数。 逃得性命的兀纳失里吓破了胆,贡马请罪,彻底臣服,成为大明的藩属。 是以,当王富贵拿出秦王的书信后,兀纳失里并不敢太为难,只命人取走一石烟叶,尝了一下发现不太好抽,就扔在王宫了。 等他想起时,这石烟叶已被他的几个儿子抽掉大半,就是后话了。 在往西走便是东察合台汗国,也就是明朝史书里的“别失八里”或“亦力把里”,与西边的帖木儿汗国都是由曾经的察合台汗国分裂而来。 此时的东察合台汗国的统治者是黑的儿火者汗,他继位不久就派遣使臣千户哈马力丁等至大明贡马,加强双方贸易往来。 对于王富贵这等半官方的商队十分友好,在拿到朱爽的书信和礼物后十分高兴,竟举行宫廷宴会,令王富贵能在宴会上大肆推销他的香烟。 可惜的是,仅有少数贵族一上来便喜欢香烟的味道。可当得知香烟的价格后,仅有一人买了少许,还被各种嘲笑。 无奈的王富贵只能推销茶叶、丝绸、瓷砖、玻璃,聊以慰藉受伤的心灵。 此刻的他,每天的都处在无尽的焦虑与烦躁中,几乎是烟不离手,一根接一根! 无他,倒不是怕赔钱,只怕当初吹过的牛无法兑现,秦王怪罪下来,他王家在西安府便混不下去了。 不光是他,随行的伙计、掌柜、向导没有不烦躁焦虑的,毕竟香烟不似预期的那么畅销,东家便赚不了大钱。东家赚不到大钱,他们便没有赏银。更怕得罪秦王,以后连商号都没了。 更要命的是,绝大多数的时间在走在戈壁、沙漠中,看着千篇一律的景色,真是烦都烦死了。 无聊之余,有伙计偷偷捏几把烟叶,卷成烟卷抽。 慢慢的,带出的伙计几乎都会抽烟了,只瞒着王富贵一个人。 这一日夜里,商队在沙漠中的绿洲宿营,王富贵怎么都睡不着,起身出去解手。 但见营地外面,有七八个发光的红点,吓了一大跳。 蹑手蹑脚走过去,听那几个说话,才知是商队里的伙计聚在一起抽烟。 瞬间怒不可遏,却不敢站出来训斥。 这一刻黑灯瞎火,他孤身一人,惹恼了伙计们,性命不保都是有的。 悄悄回到大帐,仍觉胸口起伏,不能消气。 平复好一阵,去掌柜的帐篷,不想一挑帘子,发现年过半百的老掌柜,居然也叼着一只卷烟,惬意的抽着。 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一路西行数千里,烟没卖出多少,却被掌柜、伙计们偷吸了许多,这是天要亡他吗? “好啊,好啊,我哪点对不住你们,居然从上到下合着伙的瞒着我,偷用货物,当我王富贵好欺负吗?” 老掌柜的吓了一哆嗦,手中的卷烟掉地上,正要捡时。 一只鞋子踩上,把烟碾灭,恶狠狠道:“老东西,你不是说嗓子不好,闻不得这味道吗?亏我抽烟时还躲着你,你怎么还偷着吸上了?” 老掌柜这些年颇受尊敬,何时被这么骂过,当即反驳道:“东家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你从前也说呛的慌,如今烟不离手,一日二十多只怎不说?” “呃?” 王富贵一愣,脑子里似有什么念头闪过,一时间想的不是很清楚。 我擦,老子什么时候起抽个没完的? 第七十二章 帖木儿帝国 王富贵心中有了答案,却没即刻验证,转身回自己的营帐沉沉睡去。第二天一早,才把整个商队的人叫到一起。 忽然道:“王老七,你几时开始抽烟的?” 叫王老七的,是个年过四十的汉子,被东家道破心中隐秘,当真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没,没抽啊!” “昨儿晚上,你和赵老四,刘大头几个人,聚在一起偷偷抽烟,当我不知道吗?” 几人一听知道抵赖不过,一齐跪下道:“东家,不是我等有意偷您的烟,实在是这茫茫沙漠,太过无聊啊!” “是啊,东家,每日看没边没沿的黄沙,不知啥时是下一站,真的是叫人抓狂,要是不抽两口烟,感觉人都要疯了!” 几个人各种解释,王富贵却道:“我不想听这些,只想知道尔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的,王老七你先说!” 王老七无奈,直言出了嘉峪关,看商队里有人偷偷卷烟抽,一时没忍住也跟着抽。 最初也不喜欢这味,奈何旅途实在无聊,日子久了就习惯了,一天要不抽上几口,总觉少点什么。 再问其他人,也是类似的答案。 王富贵心中狂喜,脸色却很难看,表示之前的可以既往不咎,可在想抽烟,就要以二两银子一两香烟的价格到他这买。 商队伙计闻言,都长舒一口气,知道法不责众。 可在想这香烟的价格,又觉一阵肉疼,实在是买不起啊! 第一天,没有伙计来找王富贵买烟,到第二天,便有人熬不住了。 王富贵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第一批老客户,不是哪个国家的贵族商贾,竟是自己的伙计,也是够奇葩的了。 商队自六月下旬从西安府出发,到达帖木儿帝国的首都撒马儿罕时,已经是洪武二十七年二月了。 到这里后,王富贵先找当地的贵族,表示有大明帝国秦王的亲笔书信,要递交给帖木儿帝国的苏丹。 一个普通的外国商贾想见到一国君主自然是极难的,但是有外国皇帝或王爷的亲笔信又不一样了,加上一点点银子和礼品,消息便很顺利的传到帖木儿的耳朵里。 “大明的商人,秦王的信?”跛脚的帖木儿大帝,在富丽堂皇的皇家宫殿里,听到这消息很是吃惊。 此刻的他已夺取波斯和阿富汗,攻占两河流域,征服花剌子模故地,打的金帐汗国节节败退,堪称中亚小霸主。 虽说几年前曾派使节去过大明,可今时不同往日,不说可以完全不在乎大明的态度,也差不多了。 “是的,听那个胖如球的商人说,带来了神奇的东方草药,能令帝国的士兵在作战时更加有精神!”大臣说道。 “有这种事?”雄心勃勃的帖木儿不得不承认,这说法打动他了。 他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征服,北边的金帐汗国、南边的印度、西面的埃及和奥斯曼,都还没臣服于帝国。 至于东边的大明,有机会也打算带兵过去瞧瞧。 若那商人的货物真有说的那么神奇,一时半晌还真不好得罪大明。可要说的是假话,哼哼! 帖木儿一声令下,王富贵很快来到帝国的宫殿。 见室内富丽堂皇,一帮达官贵人好奇的看着他,忙跪下来冲帖木儿大帝施礼,然后献上朱爽的亲笔信。 宫内的官员接过书信,递给通译念信的内容。 去掉那些问候、寒暄类的话,无非就是加强两国经济交流,希望帖木儿能派出商队到西安。 有大臣冲王富贵道:“你们契丹有什么好东西,值得我们派商队过去?” “听说你们的大汗当过乞丐,你们契丹现在是不是遍地都是乞丐?” 通译将几个大臣的话翻译过来,王富贵才知对方说的什么,当即道:“我大明幅员辽阔,物产丰富,人口上亿,财富堆积如山。就说写信的秦王陛下,只有一省之地,却能年入白银千万两!” 通译听完愣住了,这么有钱吗? 王富贵见通译一脸懵逼,跺脚道:“你翻啊!”后者才把那些话的大致意思,翻译给帖木儿帝国的君主与臣子听。 “千万两银子?秦王怎会如此富有?”帖木儿眯着眼睛,瞳孔微缩,盯着王富贵,想知道这矮胖如球的家伙,是否在骗自己。 可这家伙偏偏正气凛然,“我大明秦王,是当今皇上的嫡次子,大明第一藩王,封在汉唐故地,有天命在身,开矿无往不利。金矿……” 通译说的是:“契丹秦地的汗,是大可汗的二儿子……!” 一通略显“失真”翻译后,帖木儿帝国的君主与大臣,大概了解秦王朱樉的情况。 有大臣惊呼,“想开矿就有地震,他能与大地沟通不成?” “千万两白银,契丹如此富庶,难怪成吉思汗的后人,都想打回去啊!” 帖木儿也是一样的想法,可此刻最关心的,却是所谓香烟的真实效果。 命侍卫将香烟抬到大殿上,按王富贵的指导,命几十名侍卫和几名大臣抽了,然后询问感觉。 多数觉得除了有些呛,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只有少数几人,刚抽就觉得非常好。 帖木儿锐利的眼神望过去,王富贵吓得差点跪地求饶,忙看着通译解释,说起原本不太喜欢香烟的伙计们,一路跟过来几乎各个抽烟,表示这东西能缓解他们穿过戈壁、沙漠时的焦虑。 帖木儿身子向前弓,“你的伙计们,用了多久喜欢上这东西的?” “也就,两三个月吧!” “那就把他们关两三个月,把他带来的所谓香烟,分给一批将士们抽,三个月以后,我要知道具体的感受!” 听了通译的话,王富贵傻眼了,这这就喜提三个月监禁? 若被选中抽烟的那批将士真的不欢喜,他岂不是要被一直关下去或直接杀掉? 奈何身处异国,只能听天由命。 好在帖木儿没做的太绝,只是命人将他们关在城内的一处院落里,有卫兵看守,不许自由进出罢了! 好在只苦捱一个月,便又被带到帝国的宫殿里去了! 第七十三章 暴利税 撒马尔罕城,皇宫,帖木儿大帝笑容和煦的询问有关大明帝国的种种情况。 王富贵各种吹牛,把大明说的如人间天堂一般。 帖木儿又问烟草的价格,王富贵说这东西早先的是贵族专享,一两银子才能抽一根。 如今秦王大量出货,倒是能便宜一些,却也要50两白银一斤。 帖木儿闻言皱眉,这么贵的价格,想供应士兵是不可能的。纵然是中下级军官,也供应不起,只能先买一些赏赐给上层贵族。 便以六万两白银的价格,从王富贵手中买了十石香烟。 且打算派出商队和使节,到大明走一趟。 待王富贵离开后,有大臣道:“契丹如此富有,何不尽起大军东征?” 帖木儿道:“此国幅员辽阔,人口亿兆,匈奴、突厥、蒙古三个强大帝国先后被赶跑,不趁他们自己内乱,是决计无法征服的。好在它的统治者陷入继承人困境,十年之内必生大乱,就是我征服东方,加冕大明皇帝的时机。 在此之前,我们要麻痹大明,尽可能的加强交流,熟悉他们的道路、地形……!” 众大臣闻听,都钦佩不已。 再说王富贵重获自由后,将剩余的烟草发卖,居然一售而空。主要是帖木儿帝国的贵族阶层这几年跟随大帝四处征讨,抢到诸多财宝,花起来自然不会心疼。 又有帖木儿的带货效应和所谓的“东方神草”标签加成,居然颇受认可,一时间撒马尔罕的各种贵族聚会上,都以抽来自来自东方的香烟为荣,有点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外国的月亮更圆的感觉。 其实相当一部分的帝国贵族,并不喜欢香烟的味道,抽它主要是因为贵,有面子啊! 王富贵也是后来才发现这点,觉得回去有必要跟秦王商量一下,弄出个上、中、下三个等级的产品。最上等的一定要卖出天价,才能更好的获取财富啊! 在撒马尔罕待到洪武二十七年四月,王富贵才带着商队与帖木儿帝国的使节团返回大明。 回去的路上可不得了,沿途各城邦、国家原本没瞧得上烟草的商人、贵族纷纷求购,王富贵获取订单无数,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 大明,西安府。 拿到香烟现货的各商家,第一时间组织商队前往金陵,只为能第一时间卖出高价。 这其中,又以开封的几名商家行程最快,第一时间赶到金陵,以100两银子一斤的高价卖出不少。 金陵城的诸多勋贵,已经听说朱爽那边有香烟的消息了。只是大半年不抽,着实有点想,便少买些尝尝鲜。 过几日,又有外地商贾的香烟运到,降到八十两一斤,出货量瞬间大增。 再过些时日烟价又降,一斤只要五十两,比前几日足足降了一半,随后便降不下去了。 倒是有商家把烟价降到四十两一斤,可店里的几名伙计随即被人打了,更有人在夜里往店铺浇桐油。虽未放火烧铺子,也把人吓得够呛。 东家跟掌柜的一合计,得,再降就出人命了,也五十两一斤吧! 于是乎,烟草竟在全球以诡异的统一价零售,都是五十两银子一斤。 王富贵若知,他穿越戈壁沙漠,行程近万里,才卖出五十两一斤的高价。国内的商家只是稍微联合一下,便维持住了,十有八九要吐血啊! 不光王富贵知道要吐血,金陵城内很多苦逼的京官,此刻也有要吐血的感觉。 五十两一斤的香烟也太贵了,一年的俸禄才能买一斤,这如何抽的起啊! 上书,得让皇上管管这事,秦王太黑了,奸商太黑了! 这一日早朝,御史陈瑛上奏,“启禀皇上,近日有产自关中的烟草大量上市,皆卖五十两一斤。据臣得知,这一批烟草,乃是秦王在终南山发现的野生烟草烤制,成本极低。然秦王竟以十几两一斤的高价向商贾出售,而这群商贾皆贪婪之辈,竟以百两、八十两等天价兜售。这几日虽降到五十两,依然是在攫取暴利,吸食民脂民膏,请皇上明断。” 陈瑛的话一出,朝堂内的官员纷纷响应,实在是太贵了,叫人抽不起啊! 朱元璋沉吟片刻,没有立刻做出决断,一来朱爽曾答应过他,一年供奉三十万两白银的烟草收益。 去年还没推广烟草种植,他也没想过要这个钱。但闻听朱爽到底有多赚钱后,他甚至想一次把三年的钱都收齐了。 但在看到杨靖的折子后,又改了主意,觉得专门收个烟草税也挺好。一年若能多个百八十万两银子,朝廷便能更宽裕些,从容应对帝国的各种变故了。 哪知不等他下旨,御史陈瑛居然弹劾烟草价格太贵,让老朱不是很愉悦。价格若降下去了,便没有那些暴利了,那他这暴利税还怎么收啊! “烟草非国家管制货物,非民生必须品,秦王也好,诸多商贾也罢,自行定价便是,勿须朝廷干预!” 老朱一锤定音,令御史陈瑛和一众官员傻眼,皇上居然不不管?任凭秦王跟一帮奸商沆瀣一气卖高价,着实没天理啊! 随后,朱元璋命人发布一道旨意,鉴于香烟非民生必须品,于百姓无益。在三十税一的基础税率上,再加征十五税一的特别税。也就是说烟草的实际税率,达到十抽一。 众官员一瞧,好家伙,这是皇上也被烟草的暴利所吸引,要从中分一杯羹。 便在无人上书,说烟草的事了。 抽的起就抽,抽不起的也只能戒了!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金陵抽烟的京官反而越来越多了。 没别的,虽然他们当中很多人靠自己的俸禄买不起,却架不住各路人送啊! 隔几日宴请一次送些烟草,很快就抽完了,除了牙齿颜色略变,几乎不存在什么罪证,却比贪污银子风险小多了。 于是这种风气很快从金陵传出,风靡各地,当朱棣闻听北平有这等事时,愤愤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我若为帝,必在全国上下禁烟,杀一杀这歪风邪气。” 道衍和尚心说:“若收归官营,一年利润怕有上千万两,到那时就未必这么说了吧!” 第七十四章 道衍的毒计 道衍心中腹诽,却不明说,只叹道:“仅烟草一项,秦王获利便有百万两之巨,更有瓷砖、玻璃、水泥诸多新奇之物,在加上金、银、煤、铁诸多矿产,秦王之富已绝冠天下。再过几年,纵然皇上不立他为太子,也有起兵靖难,再造乾坤的本钱啊!” 朱棣闻言,眉头微皱,瞳孔一缩。 他半年前去过金陵,如何不知父皇的心已渐渐偏向了二哥,迟迟未下诏,估计是等西北用兵大捷。到那时,便真没什么机会了。 “大师可有高见?” 道衍微微一笑:“贫僧有一策,可釜底抽薪!” “哦,还请大师细说!” “既然秦王有陶朱、漪顿之能,后汉班超之志,何不命人上书朝廷,奏请秦王移藩!” “移藩?” 朱棣听这话,心中惊喜,秦王若离开西安府,可就真被釜底抽薪了! “移往何处为善?” “甘州(甘肃省张掖)” 朱棣的眼睛越发明亮,望着道衍和尚的大光头,道:“大师果然妙计无双,二哥请旨要平定西域,移藩甘州,想来也能如他的愿啊!就怕父皇那边,不肯应允!” 道衍笑:“秦王富甲天下,非社稷之福,相信很多大臣,都想把秦王府的产业收归朝廷,只是没有好的借口。若满朝文武都言秦王当移藩,纵然是当今圣上,也要考虑一番的!” 朱棣有些坐不住,左右踱了两步,似有些下不了决心。 道衍知道此人性格,竟也不劝,闭着眼低声念起佛号来。 过了好一阵,才听朱棣沙哑的嗓音道:“此事,如何操作为妙?” 道衍露出一丝得意的笑,随即道:“朱允炆前一阵呼声颇高,深得帝心,若不是秦王崛起,早就被封为皇太孙了。 相信此刻的朱允炆,一定把秦王视为第一劲敌。我听说太常寺卿黄子澄,为其日夜谋划,若听得移藩之策,必定全力施为。” 朱棣赞道:“妙,大师真乃吾之子房也!” 道衍叫了声佛号,笑道:“王爷过誉,小僧愧不敢当。计策虽好,也在执行!便如那天象,明明主王侯陨落,却迟迟未能应验,着实奇怪啊!” 朱棣道:“既然上天有预兆,早晚都会应验,或许对应的王侯在更西之地。” 道衍眼睛一亮,叫了声佛号,道:“王爷这话,倒令小僧茅塞顿开,这天象便应在移藩之事也说不定啊!” 朱棣听这话,也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与道衍相识一笑,“既如此,倒要支持二哥经营西域啊!” …… 金陵,太子庙内的一间精舍内,朱允炆惊喜道:“你有法子了?” 黄子澄捏颌下长髯,得意道:“不错,下官左思右想,若要削秦王的势力,最好的办法,莫过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削藩吗?”朱允炆纳闷,“秦王最近不曾有错,皇爷爷怎会削他的藩?” 黄子澄一愣,苦笑道:“不是削藩,是移藩,皇上不是封他为征西大将军,命他攻取西域吗?便奏请皇上,命秦王移藩甘州,筑造城池,训练军队,囤积粮草。到那时,一旦中原有变,他也来不及回转!纵有十万大军,没有朝廷的粮草支持,一纸诏书,便能拿下!” 朱允炆闻言大喜,“先生真是本王的子房,他日若能登得大宝,必与先生共治天下!” 他在几个月前被封为淮王,只是未曾就藩。心中压力极大,闻听黄子澄有这等良策,真是什么诺都敢许啊! 黄子澄感激道:“王爷有孝康皇帝遗风,是天下读书人心里的明主,下官能辅佐王爷,已是三生有幸,不敢过多奢望!” 朱允炆执其手道:“若非黄大人,本王几乎失了斗志,他日若能登基,您就是第一功臣!” 两人互相说了许多“感动”的话,才开始筹划细节。 由哪个御史上书,先说哪个,皇上会是什么反应。什么时候提议移藩,谁说什么样的话,要串联哪些大臣,秦王移走,陕西三司和西安府的官员要不要换,秦王府的矿产,要不要夺,夺哪个,都经过严密、细致的推演。 朱允炆和黄子澄,从未这么认真过,只求一击必杀,将秦王从西安府移走。 若真能将其赶到甘州吃沙子,纵然秦王在有钱,也不过是个待宰的肥猪而已! 却说燕王与道衍密谈,几乎无人知晓。朱允炆与黄子澄谋划,也是相当机密。 可到串联大臣这块,消息就泄露出去了。 有秦王府东厂的探子得知朝中大臣串联密谋,要将秦王移藩到甘州,当真惊骇万分。立刻派人骑王府的好马,星夜赶回西安府传递消息。 朱爽得知时,已是十日以后,顿时骇然,喃喃道:“谁想的这等绝户计,令吾前功尽弃?” 朱元璋虽表现出意属于他,可终究没封太子,没定下名分。 若真被移藩至甘州,距京城四千余里,可就万事皆休了! 在陕西有关中平原,四塞之险,当太子也好,不当太子也罢,都有机会得登大宝。 可要去了甘州,便真没机会了。自古以来,哪有离京四千里的太子? “不行,决不能被移藩!”朱爽暗下狠心。 冲曹锦道:“公公,寡人有一事,需要你鼎力相助!” 曹锦道:“王爷但有用的到的地方,吩咐便是,奴婢万死不辞!” 朱爽道:“不用公公万死,受一次委屈就好!” 曹锦惊疑,“不知王爷说的委屈是?” “被本王打上一顿,暂停府里的差事!” 曹锦越发不能理解,“奴婢愚昧,挨打也是应该的,只是不知王爷深意,寝食难安啊!” 朱爽道:“我有一条苦肉计,需要公公配合,才能引蛇出洞。然后,就看朝廷的安排了!” 他觉这一关很难过,除非朱元璋铁了心封他为太子。 否则满朝文武都同意的情况下,朱元璋很难不答应移藩。 毕竟此刻的秦藩实在是太富有了,老朱是穷惯了的人,纵然欣赏他的强国富民之道,未必不想要他的财富啊! 第七十五章 苦肉计 历史上的秦王朱樉,于洪武二十八年三月,被三个老妇人在樱桃煎内下毒而死。 这个死法是相当古怪的,手握数万大军的第一藩王,饮食护卫十分严密,竟被三个老妇人轻易毒死,怎么瞧都透着几分诡异啊! 穿越而来的朱爽,一直觉得是被人下了黑手,始终命曹锦严加防范。 此刻遭遇“移藩”危机,倒是可以用下毒之事做文章。 朱爽跟曹锦密谋一番,忽然踹倒书案,拿起挂在墙上的马鞭,“啪”的一下抽在曹锦背上。 疼的曹督主妈呀一声,险些掉下泪来。 他入宫多年,服侍秦王多年,何时受过这种苦楚,可为了王爷的大计,也只能生生忍了。 为了做戏,还得跪在地上,求秦王饶命。 屋外的人听得屋内有异动,都趴在窗前,透过玻璃往里看。 但见府内最受重用的曹公公,居然被王爷用马鞭抽打,什么情况? 奈何这些人职小位卑,也不敢上前劝说。 有机灵的飞奔去正妃王氏、侧妃邓氏的屋里报告,把这两人也惊的够呛。 曹公公是王爷最信任的人,怎么就忽然出了错,遭这样的惩罚? 料想是曹公公随秦王太久,颇受看重,一时疏忽失了尊卑。 可无论怎样,也不能让秦王打个没完。 王氏当即带的管事、丫鬟来到事发地点,但见秦王已停了手,拿着马鞭“气喘吁吁”。 再瞧曹公公,背上数道血迹,当真被打的极惨。 “王爷,曹公公是府里的老人,这些年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缘何下这么重的手?” 朱爽依旧“气喘吁吁”,一副气得不行,累的不行的模样,没好气道:“为什么,你让他自己说?” 曹锦心里叫苦,“我的爷啊,您让我挨打,还得自己编排过错,也太欺负人了!” 好在他久在宫中、府里,这类话张嘴就来,哭着脸道:“王妃莫要劝,都是奴婢不好,跟随王爷久了,便失了敬畏之心,言语失当。别说区区数鞭,就是打死在这,也是罪有应得。倒是王爷,要气坏了身子,便是奴婢的罪过了!” 侧妃邓氏带着人远远走来,刚好听了后半段,笑着道:“姐姐真是大惊小怪,奴婢犯了错,还打不得了吗?不能因为曹公公在府里待的久了,就不能责罚了吧?我说他你们也听着点,以后说话、做事都仔细些。曹公公是府里老人,纵然有错,王爷也不会责罚太过。你们要是胆敢犯,说不得便打死了!” 王氏皱眉,不喜欢邓氏动辄打杀的口气,不过还未发生的事,倒也不好因这跟邓氏吵架。 转头看向朱樉,“王爷,让曹公公先去治伤如何?” 朱爽将马鞭扔在地上,气呼呼道:“看在王妃的面上,且饶你这一次,去治伤吧,府内的事就先不用管了!” 在场众人都是一惊,这处罚太重了,比鞭打一顿还严重啊! 如今的秦王府,公事由长使郑元吉负责,内宅主要由曹锦管事。 就连王氏、邓氏所管的,都不如曹锦的多。一下就被撤了,看来是真的失宠了啊! 曹锦“吓”的半死,慌忙跪在地上,叩头道:“王爷,奴婢知错,便饶了这一次吧!” 王氏、邓氏以及在场的诸多管事的,却都不在劝了。 朱爽“极不耐烦”道:“看什么,还不送曹公公去治伤?” 有两名壮妇上前,拖着曹锦向外,后者还挣扎着挥手呼喊,“王爷,便饶了奴婢这一次,饶了这一次吧!” 可朱爽不说话,便没一个人做声。 很快,曹锦的声音没了。邓氏才凑上前,笑嘻嘻道:“王爷,既然曹公公不在,那他之前管的?” 朱爽瞪了一眼,没好气道:“该怎么干就怎么干,没了他曹锦,偌大的秦王府,还转不了了吗?” 说罢一甩衣袖,负气而去。 邓氏踮着脚,见朱爽走没了影,转过身笑嘻嘻冲在场的诸多管事的道:“大伙也都听到了,王爷对我说,该怎么干就怎么干,从今往后……” 王氏忍不了了,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想夺权也不能当大家是傻子吧? 王爷那句话,是这个意思吗? 一使眼色,一个嬷嬷出声:“王爷刚才的话,是让大家各行其是吧?” “就是,就是!” “之前也是大家各管一摊,向曹公公汇报而已。他若不在,请示王爷也是一样的!” “或许过几日,王爷便命人,代替曹公公了!” 在场的诸多管事,除了本身就已投靠邓氏外,没一个希望由她管事的。 这把邓氏气的,凶狠的目光扫视全场,似要把在场的每个人的表情都记下一般,“好,好,看来这府里不止曹锦一个不知尊卑的,连带了一窝啊!我这就去找王爷,让他把府里好好查一遍!” 这话一出,把府里的一众管事吓得够呛,哪个真经得起查啊! 好在王氏及时说话,“王爷本就在气头上,妹妹过去火上浇油,真把王爷气出个好歹,便如意了吗?” 邓氏咬牙,恨声道:“好,好,我看你们能逍遥几日!” 说罢一跺脚,转身带着她的人走了。 王氏见状,安抚众人几句,再想找秦王说话,才知已出去打猎了,只能作罢! 夜里,丁智深携礼物到曹锦的外宅探望病情。 “公公的伤,可好些了?” 病榻上的曹锦苦笑:“一些皮肉伤,不碍事的!” 丁智深道:“王爷平日里多有依仗公公,料想过几日气消了,也就没事了!” 曹锦道:“伴君如伴虎啊,你可不要学我,平日里谨言慎行是对的!” 丁智深憨憨一笑,剥了一个橘子递过去,曹锦叹道:“想我平日里,也是威风八面,到今日才知,不过是狐假虎威。回到宅子这么久,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 丁智深道:“趋利避害,乃人之常情,我受公公大恩,若不来看,便与畜生无异了。” 曹锦笑着道:“你能有此心,总算咱家没看走眼。当初便想收你为义子,又怕你不愿。如今失了恩宠,更不敢奢望了!” 丁智深闻言,脸色有些小尴尬。曹公公的照顾与看重,他如何不知。 只是身为王爷身边的护卫大将,拜府内的总管太监为义父,多少有些犯忌讳,再者名声也不好听。 可曹公公话说到这了,没法不回应。 思索片刻一狠心,跪地道:“智深自幼失怙,全靠哥哥养大,长成后无以为业,全靠公公提拔。大恩一日不敢忘,公若不弃,愿拜为义父!” 曹锦闻言一惊,随即大喜,执丁智深的手道:“好孩子,好孩子!” 见其要拜,却伸手拦住了。 丁智深不解,抬头看向曹锦,却听他道:“你是个好孩子,咱家如何忍心坏你前程?” 丁智深道:“我是真心要拜义父的!” 曹锦笑:“咱家知晓,只是世上自有值得你拜的人,却不是我!” 丁智深有些懵,什么意思? 第七十六章 中毒 曹锦也不打哑谜,直接道:“等过几日王爷气消了,我去求他,请王爷收你为义子!” 丁智深听这话,似一个炸雷劈在耳边一般,整个人都懵了。 他一个贫农家庭出身的孩子,如何能拜秦王为义父? 曹锦看出他眼中疑虑,笑着道:“你也不用多想,其实他们收义子是很平常的事,你也知刚调来的平安将军,就是当今圣上的义子。王爷若有得登大宝的一天,你就是如同沐侯爷,平安将军一般的存在。” 丁智深咋舌,“若真有那日,全是公公的恩德,此生实不敢忘!”说罢伏地叩拜。 曹锦也不拦着,待丁智深叩头后,才说道:“且回去吧,咱家这些日子不在府里,不知有多少牛鬼蛇神跳出来生事,旁的也就算了,唯有一点要牢记,一定要保护好王爷!” 丁智深道:“我晓得,公公还请多保重!” 出了曹锦的外宅,丁智深不回自家,反去在秦王府当值时的屋子。 值夜的薛台一愣,“你怎么来了?” 丁智深道:“我去看了曹公公,他叮嘱我仔细些,莫让贼人钻了空子,便回来了!” 薛台不以为然,“嗨,曹公公就是那么一说,这秦王府固若金汤,什么样的毛贼能进来,更不用说伤着王爷了!” 丁智深点头,“也是,再厉害的高手,也不可能冲到王府行刺!” 可既然来了,便不打算回去,陪薛台唠一会,也就睡去了。 一连几日过去,曹锦也没回府。一众管事、下人议论纷纷,都说曹公公这次是真的恶了王爷,要被赶回金陵了。 一个个或是讨论下一任总管的人选,或是趁机敛财,就不一而足了! 却说这一晚,朱爽觉得时机差不多,便命厨房做一碗樱桃煎。 东西很快送到,朱爽看书入了迷,没立即吃,只令丫鬟离去。 约一刻钟后,一声惨叫自屋内传出,惊的门外值守的护卫慌忙闯入,见朱爽晕死在地,嘴边还有白沫,碗却空了。 护卫被吓得当时腿就软了,王爷若有个好歹,杀了他都是轻的,就怕连累满门老小,不得好死啊! “王爷,出事了,王爷出事了!” 平日里勇武的护卫吓得慌了身,竟大喊大叫起来。 值守的丁智深这几日一直加着小心,不敢有片刻怠慢,每日四处巡逻,生怕出了纰漏。 闻听护卫乱喊,一颗心都凉了,立刻向朱樉所在屋子发足狂奔。 到门口一瞧,也吓得肝胆俱裂。 他是当值的护卫首领,秦王若有个好歹,想好死都难! “到底怎么回事?” 护卫都快哭了,“王爷一直在房内看书,想吃东西,就叫了一碗樱桃煎,然后……!” “马上命人封锁膳食房,马上传太医!”丁智深大喊一声,随即冲入房内,在朱爽鼻息处探了下,还有,心情平复许多。 又去掐朱樉人中,后者牙关紧要,竟一直没反应。 丁智深的心,又有些慌了。 好在这时正妃王氏赶来,颤声道:“王爷,怎么了?” “王爷吃了一碗樱桃煎,然后便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王氏听这话,身子一软险些栽倒,“太医呢?” “王妃,小,小人在此!” 背着药箱的太医,竟比王氏还哆嗦,对于这份职业而言,这就是生死局啊! 能把秦王救回来,一切都好说。救不回来,十有八九要陪葬的! “还不去瞧王爷的病情!” 太医上前为秦王号脉,又翻秦王的眼皮,脸色瞬间难看,半晌才道:“王爷似乎中了一种奇毒!” “如何奇法?” “从脉象看,身体损伤不算严重,倒似王爷的神志,在遭受巨大的煎熬!” 王氏一愣,“这叫什么话?” 赶来的邓氏道:“莫非,被鬼上身了?” 王氏瞪眼,“这叫什么话?王爷是当今圣上的嫡次子,自有龙气在身,什么样的邪祟,能上王爷的身。莫不是你学艺不精,便往鬼神方面扯?” 太医吓得慌忙跪地,道:“小人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妄言,王妃若不信,可请城内名医,比对便知!” 邓氏道:“还有什么可比对的,定是府中的奸邪小人,用厌胜之术,诅咒王爷!” 一旁的丁智深实在听不下去,“两位王妃,听值守的护卫说,王爷是吃了樱桃煎以后,才中的毒!” 王氏道:“可派人过去?” 丁智深道:“已经命人封锁膳食房了!” 王氏道:“好,且把人都抓来,问出凶手和所下之毒,便能对症下药了!” 邓氏道:“命人在府中抄捡,看哪个贱婢屋内藏了诅咒王爷的东西!” 王氏怒道:“都这个时候,你还添乱?” 邓氏道:“太医都说了,身体没大碍……!” 两个王妃吵做一团,把府内众人吓的,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殃及,哪个也不敢劝啊! 好在次子朱尚烈、三子朱尚煜前一阵随朱爽归来,没有留在金陵。 这俩人年纪不大,毕竟是王子。 说句难听的,朱爽若挂了,朱尚炳远在金陵,还真得听朱尚烈安排。 他向两位王妃拱了拱手,道:“母亲大人,且勿争吵,不如听医者意见如何?” 众人听这话,都把目光投向太医。 后者望着朱尚烈,心中暗骂,“问我干……!” 却只能给出意见,“这样,我写一个安神的方子,拿去熬药给王爷喝!既然是吃了樱桃煎才有这场祸事,先把那边查清楚!当然,被厌胜之术诅咒也是可能的,邓妃若不忙,可派人在府内查找,真若找到,想来也能把王爷救回来。” 太医一番话说了等于没说,可现场没有唯一的权威,没有更好的法子,也只能照他说的做。 不多时,膳食房的人都被找来,一查得知,少了两名老妇人与一个杂役。 而在制作樱桃煎的厨具里,发现砒霜的成分。 王氏又惊又怒,“王府早锁了门,又有护城池,如何能逃走,给我搜。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三人找出来!” 又冲太医道:“还不快给王爷解毒?” 第七十七章 凶手 太医一愣,这瞧着也不像砒霜中毒啊! 但王妃有令,又不得不施法救治,只得命人准备皂角水,将朱爽的嘴巴掰开灌进去。 只灌了小半碗,朱爽便醒了,哇哇吐个不停。 太医蹲下来仔细查看朱爽的呕吐物,并未找到樱桃煎的痕迹,心中疑虑顿生。 好在他这份工作是子承父业得来的,明白当好太医的第一要诀不是医术有多好,而是会甩锅,少说话。 凭秦王身份之尊,居然还要假装中毒,必然是了不得大事要发生。 只是不知王爷到底用了何物,能表现出中其他毒药的迹象。又或者,真有厌胜之术也说不定。 太医亲自动手将秽物清理了,再瞧朱爽时,发现他神情虚弱,不住的喊头痛。 又号了一次脉,发现跟之前差不多,一时间别无他法,只能让王爷先喝安神汤。 朱爽喝过之后,被抬到暖榻上沉沉睡去。 邓氏略显得意,冲王氏道:“怎么样,我就说有小人用厌胜之术,暗害王爷吧!来啊,给我抄捡王府,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搜过去,定要把暗害王爷的邪物找出来!” 王氏觉得不可理喻,愤愤道:“胡闹,哪有自己抄自己家的道理!” 邓氏道:“怎么就胡闹了,你问问太医,王爷到底是被毒药所害,还是被邪祟所伤?” 太医心说:“我特么哪知道啊!”见王氏没瞧他,便低着头不说话。 王氏果然不理这茬,只说道:“王爷既然醒来,这府里一切,就该由他做主!” 邓氏冷笑,“现在大伙都知道王爷又晕了过去,这么说是要打扰王爷养病吗?你安得什么心?莫非是嫉恨王爷早年待你不好,暗暗报复不成?” “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我看你是做贼心虚!弄不好,那些诅咒王爷的邪物,就在你房里!” 王氏气的浑身发抖,冲身旁的嬷嬷道:“你带人守住院子,胆敢私闯的,不必留手!” 说罢径自进了房间,去朱爽身边守着。 邓氏看她的身影,恨恨道:“这贱人分明是心虚!” 转身冲朱尚烈道:“我儿,你可愿舍命救你父王?” 朱尚烈点头:“自然愿意!” 邓氏抚其头道:“我儿若有此心,当带护卫抄捡那贱人的院落,找出厌胜邪物,救你父王出苦海!” 朱尚烈小脸涨的通红,叫了声好,冲一旁的丁智深道:“丁百户,你随我去!” 丁智深这一晚经历了秦王中毒,俩王妃吵架,早就心惊肉跳,惶恐不安了。 哪里敢接这样的活计,正不知如何推脱时,听屋内王氏的声音道:“王爷醒了,尔等还不进来!” 邓氏懊恼的眼神闪过,低声道:“好个贱人,竟让你逃过了!” 才不太情愿的进了屋,哭天抹泪到朱爽跟前,“王爷,你可还好!” 朱爽一脸病容,有气无力道:“把曹锦叫回来,命他主持府中事,你不可胡闹!” 说罢,竟又晕过去了! 邓氏恨的啊,这醒的也太巧,晕的也太快了吧! 冲王氏恶狠狠道:“王爷一直昏迷,如何就醒了?” 王氏冷笑,“还不是你急不可耐,声音太大,吵醒了王爷,竟又赖在我身上?” “你?”邓氏语塞,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在一旁坐了陪着。 却说时间一点点过去,府中的护卫传来消息,说在假山上发现逃走的两名妇人,都被人杀害了。 王氏、邓氏听得心惊肉跳,以她们的身份,听过或经历的命案不知有多少。 可这次却不同,这是有人在王爷的饮食里下毒,又被灭了口啊! 也就是王爷福大命大,中了砒霜之毒,也没有太严重的症状。 若换成她们,尸体都凉了吧! 王氏感觉自己的嗓子都哑了,颤着声道:“不是还有个杂役吗?想来就是凶手,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邓氏也感到害怕了,想起自己几名儿女,冲丁智深道:“你赶紧,派人把几位王子、郡主保护起来!” 丁智深也知事态严重,却不敢离了此处,命人带队把朱樉的子女都集中到附近的一个屋子保护起来,再继续排查。 一时间,秦王府到处都是护卫、火把,喧闹嘈杂。 到了后半夜,一名护卫在茅厕下方发现逃走的杂役,这才把他捉上来。 立功心切的护卫顾不得腥臭,几盆凉水泼下,将此人的衣服剥了,只用一块白布裹了,押送到朱爽所在的屋外。 此刻,曹锦已过来有一阵了,闻听捉了逃走的杂役,可谓又惊又喜。 惊讶的是,王爷很早就命他严查府内,却一直都没查出线索。一个苦肉计引蛇出洞,竟真有人敢毒害王爷。 不仅敢给王爷下毒,还杀人灭口,这就有点凶残了。 好在已将“主犯”抓获,让他喜上眉梢。 来到院内,曹锦拿着火把往那人脸上照了下,发现一点印象都没有。 冲左右的管事道:“这是谁的麾下?” 好半晌,才有个管事的战战兢兢道:“禀公公,此人是小的手下,叫陶三旺,负责运净桶的!” 曹锦冷笑:“好个陶三旺,竟有这般狗胆,毒害王爷,杀人灭口,说,到底是受谁指使?” 陶三旺啐了一口,“既然被抓了,我也无话可说,杀了我便是!” 曹锦道:“你当咱家,没法子对付你吗?先打他五十鞭子,帮他回忆回忆!” 有当值的护卫,心恨陶三旺惹出这场祸事,下手极狠,不过几鞭子就打的此人跟个血葫芦似的。 可这陶三旺也真是硬气,非但不说,嘴里还叫好,说有种就直接打死他。 抽到四十鞭子时,曹锦叫停了,还真怕把这人打死,便一点对证都没有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有小太监自屋内出来,到他耳边说,秦王命他到府内的太子庙空地上,把长出的绿色植物根茎挖出来。用那东西的根茎在陶三旺身上蹭一蹭,或许会有奇效。 曹锦听了立刻照办,带几个小太监前去,很快在府内太子庙空地处的绿植下,挖出几个铁棍一般的植物根茎。 “这是什么东西?”曹锦好奇的拿过看了看。 小太监却道:“公公,我怎么感觉手痒的要命啊,不会是中毒了吧!” 第七十八章 朝堂 曹锦吓得慌忙把手中的山药扔出去,不料为时已晚,一双手痒的不行。 “这是什么东西,怎会如此痒?” 小太监两手不停的挠,说道:“还好只是碰了一下,这要拿的久了,不知要痒成什么样子!” 曹锦听他这么说,再想朱爽的话,哈哈大笑:“回去试试不就知道了,走,把这东西拿回去,在那陶三旺身上,好好涂抹一番。” 小太监嬉笑道:“那可就好玩了!” 曹锦在其头上敲了下,“玩你个头,还不把那东西捡了?” 小太监看了看山药,在看看自己的双手,一脸为难。 曹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真是笨蛋,你拿衣服裹着,不就不怕了吗?” 小太监想想果然是这个理,拿衣服将山药裹了,随曹锦回到朱爽寝殿前的空地上。 此刻天光微亮,众护卫早就乏了,在四下里歇息。陶三旺被绑在一根柱子上,精神萎靡,见曹锦去而复返,暗暗冷笑。 “姓陶的,咱家给你个机会,你若现在说,免受许多罪的!” “呸,没卵的死太监,想要你陶爷爷出卖主人,简直是白日做梦!” 曹锦也不气恼,笑着道:“希望你等下,也有这般硬气!来啊,让他好好享受享受!” 小太监用帕子包住山药一头,捏在手里狞笑:“等会你就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说罢将裹在陶三旺身上的白布拽开一些,将山药在其大腿上蹭了好几下。 陶三旺便便觉有无数只蚂蚁在上面爬咬一般,又疼又痒。 更要命的是,四肢被牢牢帮助,想要抓痒都不行,只能拼命挣扎,不停大叫。 小太监见效果出奇的好,哈哈大笑,拿山药在在陶三旺的脖子处蹭了几下,厉声道:“究竟是谁指使你的,还不快说?” “这就想让我招,真是休啊痒痒痒……!” 一旁的曹锦道:“既然这么硬气,就把这东西削一截塞他嘴里,让他喊都喊不出来!” 小太监眼睛一亮,从护卫手中借来腰刀,把山药另一头削去三五寸的皮,发现满是粘液,十分光滑。 狞笑道:“是我给你塞进去,还是你自己说出来?” …… 十几日前,金陵,这日早朝,又是御史陈瑛第一个站出来上奏折,名为《请移秦藩书》。 在奏折中,陈瑛列出请移秦藩的理由有三。 一、秦藩太富,非社稷之福。 二、秦王要攻取西域,甘州比西安更适合作基地。 三、关中乃汉唐龙兴之地,有天子气,不宜封王。 奏折里夸大的估算秦王府的收入,称烟草、玻璃、瓷砖、金、银、铁、煤、水泥灰等诸多产业令朱樉年入白银千万两。 这些收入朱樉根本花不了,有大把的银子在手,很容易生出别的想法。就算朱樉忠于朝廷,他的子孙也很难没有异心。 所以,为了大明能够长治久安,建议将秦王移藩甘州,将这些产业都收归朝廷。 朱元璋听罢没立即表态,而是问大臣意见。 已复为翰林学士的刘三吾拱手道:“老臣附议,秦藩当移!” 吏部尚书詹徽、户部侍郎傅友文等一大票文官,纷纷表示赞同。属蓝玉一派的武将,也难得的跟文官站在同一战线,表示秦藩当移。 大殿之中,仅左军都督府都督李景隆的少数几人没有出言表态,其余人竟异口同声的赞同。 朱元璋本是有些心动的,可见朝臣如此一致的表态,反倒怀疑是有人在其中搞鬼了。 看了眼一直低头的李景隆,叫了声:“九江,这事,你怎么看?” 李景隆瞬间破防,抬起一张笑比哭还难看的脸,颤声道:“微臣觉得,诸位大臣说的,有一定道理。” “这么说,你也是同意秦王移藩了?”朱元璋高坐在上,语气不带任何表情。 李景隆听得心里直骂娘,暗暗道:“这么多人,非逮着我问什么啊!” 却道:“封藩建邦,乃大明构建防御体系的国策,哪位藩王在哪发挥什么作用,皇上心中自有谋划。若觉秦王当移,自有移的道理。若觉不该移,也有不移的苦心……!” “该死,他怎如此滑头?”朱允炆听李景隆这般说,越发坚定要将秦王移藩的决心。 要知大半年前,这李景隆还是他这边的大将,不过是随朱樉往湖北走了一趟,开了一个小矿,态度便游移不定了。 可见金钱的效力,实在巨大。 若令秦王安心发展,获取泼天的财富,等他将手伸到朝堂四处撒银子,便没他的机会了。 不光朱允炆,殿内诸多大臣,都觉得李景隆话从两面说,不是一般的滑头。 奈何朱樉给了李景隆大把好处,不曾给到他们,还把烟价定的那么贵,“剥削”天下官僚士绅,才不会帮他说话呢! 朱元璋听得不耐烦,叫了声:“行了,咱没空听你废话,你就说,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呢?” 李景隆暗暗叫苦,这非问我干什么啊,我说了你能照办啊! 实在没辙,四下看了看实在引不走话题,狠心道:“皇上或可下旨给秦王,请他上奏折自辨,若秦王也同意移藩,就一切顺利了!” 朱元璋听这话,微微颔首,道:“不错,就问问他,同不同意!” 众朝臣很是失望,更有不少人恶狠恶盯着李景隆心中咒骂,这出的什么鸟主意! 你要把人从一个富庶、人口众多,有险可守的藩国,移到大漠中一个人口稀少、贫困至极的地方,还要把人的诸多产业拿走,还问人同不同意?朱樉脑子进水了,才会同意这种要求。 这一来一回信使传递,就得大半个月。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到那时纵然满朝文武齐声要求秦王移藩,也没今日的气势了! 奈何朱元璋发表了意见,再敢多言就不是建言献策,而是质疑皇上的决定了,众大臣也只能就此做罢。 却说朝廷的使者到西安府,闻听朱樉被人下毒,已昏迷多日,当真吓了一大跳。 第七十九章 秦王府 蒋忠来西安府多次,也算老熟人了,冲秦王府长史郑元吉道:“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毒害王爷?” “抓了两名厨娘,一名杂役,还不知是受什么人指使!” “秦王现在如何?” “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情况不是很好!” 蒋忠闻言皱眉,一众皇子皇孙中,他对秦王朱樉的印象最好,没别的,出手阔绰啊! 但凡来秦王府办差,哪次不得诸多好处。 如今秦王这状况,府里的人还想着给他塞钱吗? 蒋忠一脸愁苦,道:“能否让我先探望一番?” 郑元吉道:“正该如此!” 说罢,引蒋忠来到秦王休息的寝殿,但见朱爽卧于暖榻上,双眼紧闭,牙关紧咬,面容憔悴,似受极大的痛苦一般。 转身冲一旁的曹锦道:“王爷所中何毒?” “这些黑了心的,竟然在樱桃煎里下了砒霜,幸好王爷福大命大造化大,仰仗皇上洪福,得祖宗保佑,万幸没死,却是一阵清醒,一阵糊涂啊!” 曹锦说罢,还拿帕子抹一下眼角的泪。 蒋忠越发难过,两千多里星夜赶来,原指望再发笔小财的,眼下却是无望。 罢了,看在秦王对自己不错的份上,就当随份子了吧! 说道:“可曾向朝廷汇报?” 曹锦道:“早就发八百里加急,奏报朝廷了,只望王爷福大命大造化大,能过这一关吧!” 蒋忠叹气,“好人不长命啊!” 说完觉得不大吉利,忙找补道:“不是,我的意思是,王爷肯定的过这一关,肯定能长命!” “嗯?” 曹督主瞪眼,什么意思,说咱秦王不是好人吗? 蒋忠忙道:“不是,我的意思是,王爷人这么好,偏遇到这样的劫难,真是,真是,叫我等难过啊!” 郑元吉道:“蒋大人的心意,我们懂,只是王爷此刻的状况,却是没法接旨了,不若我请王爷次子出面,将圣旨接下,如何?” 蒋忠叹气,也只能如此了,他一个外臣,也不好叫王妃出面吧! 曹锦命人摆了香案,请王府次子朱尚烈、三子朱尚煜接圣旨。 当蒋忠把圣旨读完后,满场皆惊。 曹锦暗暗道:“幸好王爷反应及时,皇上留有余地,否则这关便难过了!若非咱家配合的苦肉计,王爷此刻,怎么回答都会被人攻讦啊!” 长史郑元吉那是一点内幕都不知道,乍听御史上书,朝臣附和,要将秦王移藩到甘州,那是真真吓了一大跳。 什么概念,相当于把人剥夺家产,充军发配啊! 西安府是什么地,西北第一重镇名城。 甘州是什么地,穷乡僻壤啊! 这要移过去,日子可怎么过!也亏着秦王中……嗯? 这中毒的时机,也太巧了吧! 郑元吉想到这,看向曹锦,奈何后者低头,也只能把疑惑藏在心里。 不管怎么说,秦王生命“垂危”之际,谁要再敢提“移藩”的事,便是居心叵测了。 都不用秦王府应对作答,愤怒的朱元璋就会教上书的好好做人,或重新做人。 倒是年纪不大的朱尚烈,有一些惊惶,冲曹锦道:“公公,甘州是哪,为什么要把王府移过去?” 曹锦道:“甘州在嘉峪关那边,距此两千多里!” 朱尚烈不知甘州在哪,还不知嘉峪关吗? 瞬间怒不可遏,起身道:“什么人出这等歹毒主意,离间天家父子,流秦藩于边关险地,当我宝剑不锋利吗?” 秦王三子朱尚煜不过九岁,脾气更加火爆,一把抽出身旁护卫的腰刀,冲朱尚烈道:“二哥,咱们这就去京师,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奸臣贼子,竟敢欺负到秦藩头上了,被我查到了一刀一个,全都宰了,不信皇爷爷能杀我!” 朱尚烈道:“好弟弟,咱们这就去京城,让那些狗东西知道厉害!” 说罢转身就走,慌的曹锦忙拦住说,“小王爷,小王爷,您要走,也先把皇上的圣旨接了再走啊!” 蒋忠也有点懵,没想到秦王礼贤下士,这两个小王爷倒是一个比一个脾气爆,还都是叫人惹不起的那种。 年纪又小,杀人也未必偿命,真要带一堆护卫进京,逮着一个大臣乱刀捅死,逮着一个大臣乱刀捅死,可就出大事了! 忙劝道:“两位小王爷勿恼,虽有大臣们上书,但皇上没想移藩,命我等过来就是想让王爷自己说个不能移的理由。如今这状况,皇上若知,非但不会移藩,只怕还会迁怒御史啊!” 这位一着急,连“迁怒”这样的话都说了。 朱尚煜依旧气不过,恨恨道:“早晚叫他们好看!” 朱尚烈道:“朝中衮衮诸公如此,他日必有所报!” 长史郑元吉在旁听得心惊肉跳,忙劝说道:“两位小王爷,此刻王爷病重,不宜多生事端。等王爷好了,一群跳梁小丑,想来不难料理!” 曹锦也好言相劝,总算令两位小王爷消了气,不想在一旁院落里等消息的侧妃邓氏,闻听朝廷要将秦王府移藩,当时就炸了! 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不能见外臣的规矩,带一大票人气势汹汹赶来,厉声道:“什么猪狗不如的东西,出的这等断子绝孙的诡计,来害我秦王府……!” 蒋忠及来的一众锦衣卫吓的慌忙跪地,又是好一通解释、劝说,才把宣旨仪式进行完。 等回了驿站,各个一身冷汗。 蒋忠副手喝了口凉茶,叹道:“好家伙,这秦王府,真如龙潭虎穴一般,从外到内,没一个好惹的!” 蒋忠没收到半分银子,惹了一肚子火,没好气道:“那可是大明第一强藩啊,多少杀人不偿命的主,位高权重,又有海量的银子,要连这点脾气都没有,可真就让人看扁了!” “也是,海量的银子啊,随便丢出一点,就能令无数人卖命啊!” 蒋忠听这话就来气,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什么时候下毒不好,偏在他出公差的时候,不然又是笔小财! 恨恨道:“也不知什么样的人物,敢毒杀大明第一亲王!” 第八十章 为子祈福 “什么人有这般狗胆,毒杀咱的儿子?” 金陵,紫禁城,武英殿,接到秦王府奏报的朱元璋怒不可遏,一双眼睛睁的老大,目光凶狠,似猛虎凶兽欲择人而噬一般。 一旁的庆童吓得两腿战栗,半句话也不敢搭。 “叫蒋瓛滚过来见咱!” 听朱元璋吩咐,庆童逃似的离开武英殿,命人去寻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不多时,蒋瓛急冲冲赶来,进了武英殿,很快传出一声惨叫和老朱暴怒的声音。 “咱问你,秦王被人毒害的事情,你可知晓?” “刚刚知道!” “那咱要你这狗东西何用?” “啊,皇上,臣这就带人去西安府,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等你到时,咱的儿子怕是早就没了,纵然查到了又怎样?”朱元璋说罢,已然虎目含泪。 他都六十三岁了,相濡以沫的结发妻子没了,苦心栽培的长子没了。原本失望至极,此刻颇为看重的次子竟被人毒害,怕也是要没的,真如往他心口捅刀子啊! 虽说子女都一样,可他身为开国帝王,时间精力有限,能给与的父爱有限。 这其中感情最深、最关爱的,其实还是太子和秦、晋、燕、周几位王爷。 尤其是秦王朱樉,生于元至正十六年(1356年),仅比朱标小一岁。虽不能让他继承皇位,却把天下第一王爵封与他,将汉唐龙兴故地关中封与他,把管理宗室约束天下藩王的宗人令封他。 对朱樉的厚望与优待,可见一斑。 太子没了,他原本是没考虑朱樉的,哪知这小子近一年竟似变了个人,福星高照、财源滚滚,不仅令关中百姓得利,还能上缴大量财富与内承运库。 他原是想趁着自己身体还好,再考察考察朱樉,哪料堂堂大明第一藩王,竟被几个小人毒害了! 西安远在千里之外,派太医是来不及了,只求列祖列宗能够保……嗯? “标儿的庙宇很是灵验,又是樉儿建的,他既能显灵降祥瑞,想必也能保佑他的弟弟吧!” 想到这冲蒋瓛道:“摆驾,去太子庙!” 跪在地上惶恐不安,想着如何能过这一关的蒋瓛有些懵,什么情况? 但此刻容不得他多想,忙领了旨意出大殿,这才长出一口气,然后安排车驾、护卫去太子庙。 这会是中午,正是太子庙一天当中香火最旺的时候。可朱元璋到时,“降魔大帝”庙门前,一个百姓也没有,只站满了锦衣卫校尉。 知道指挥使心情不好,一个个板着脸,按着刀,气势十足。 朱元璋完全不看这些,下了车盯着牌匾上的“降魔大帝”四个字,心里暗暗道:“标儿啊标儿,你若真的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你弟弟,渡此大难!” 正要往里走,见朱允炆、黄子澄在几名锦衣卫校尉的陪同下,从庙内走出。 “允炆,你怎在此?” “禀皇爷爷,这庙里的金身雕的好,孙儿瞧了便像看到父亲一样。每日若不太忙,总要过来祭拜的!” 朱元璋听了鼻子一酸,道:“走吧,陪皇爷爷进去,为你二叔祈福!” 朱允炆一愣,“二叔,他怎么了?” “你二叔被人在饮食中下了毒,此刻……!” 人生三大不幸,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来丧子,朱元璋是全摊上了,这种痛,旁人无法体会,也无法言说。 纵然是统御四海的一代铁血帝王,也难以承受这样的打击。 朱允炆见朱元璋痛苦到话都说不完整,知道确有其事。 向黄子澄看了眼,后者也是一脸懵逼,心里道:“你看我干啥,老子是两榜进士出身,会试第一的文官,岂会用下毒这种卑劣手段?也就妇人、太监会用这种伎俩吧!” 朱元璋过于悲痛,没看到这两人的眼神交流,只在朱允炆肩上拍了拍,径自往庙里去了。朱允炆忙跟了上去,进了大殿。 看到父亲的金身塑像,朱允炆心里道:“父亲啊父亲,可是你太想念二叔,将他请去的吗?二叔若不在,皇太孙之位,十有八九,这大明天下,终究还是落在咱们这一脉!” 却听朱元璋道:“允炆,你跪下,为你二叔祈福!” 朱元璋不能以父跪子,正好命孙子代劳。 朱允炆乖巧至极,在朱标金身塑像前砰砰磕好几个响头,磕到额头都青了,才直起上半身,双手合十念道:“父亲在上,儿臣朱允炆诚心叩拜,求父亲在天有灵,保佑二叔早日脱离险境。儿臣朱允炆,愿以身代,折寿十载,换二叔平安!” 说罢,又叩头不止。 朱元璋听得老泪纵横,也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标儿啊,标儿啊,你若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你弟弟平安无事!” 随即道:“允炆,你先出去,我同你父亲说几句话!” 朱允炆连忙出了大殿,迎上在旁等候的黄子澄。 “也不知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谋害王叔!” 黄子澄道:“是啊,在守卫森严的王府,谋害一名藩王,这非极大的势力,几年的谋划是绝对做不到的!” “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总不能是……?” 朱允炆压低声音,说了一个晋,又说了一个燕。 黄子澄微微摇头,“不好说,可不论怎样,得利最多的,却是王爷您啊!” 朱允炆听这话脸色一变,黄子澄能这么想,旁人也会这么想。 一般人随便想想也就罢了,最怕的是皇爷爷往这个方向想,可就不妙了! 再者说,他朱允炆只有一帮朝臣支持,母族势力很弱,母妃……! 想到母亲吕氏,却又有点不敢往下想了。 正琢磨时,朱元璋自大殿内走出,去金陵秦王府看望朱樉长子朱尚炳,命其陪同。 朱允炆有些心不在焉,陪皇爷爷安抚朱尚炳后,回宫直奔吕氏寝殿。 将左右屏退后,低声道:“母亲大人,可知秦王被人毒害的事!” 吕氏正低头刺绣,闻言一笑:“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如何知道这些事?” 第八十一章 迁都之策 秦王府,寝殿内,朱爽红光满面,一手红烧鸡翅,一口小炒黄牛肉,吃的不亦乐乎。 在旁伺候的曹锦还给倒了杯酒,笑着道:“王爷放心,这些东西是我寻人另做的,放在食盒里带进来,府里没人知晓是什么!” 朱爽道:“这便好,王府人多眼杂,总会混进几个眼线,小心无大错啊!” 曹锦点头称是,再看朱樉的神态,越发觉得好奇,也不知王爷到底吃了什么东西,装病时仿佛遭受极大的痛苦,不装时又能精神饱满,跟个没事人一般。 却不知朱爽那日,先通过“万里江山图”查看西安府太子庙上空的愿力,寻那些诅咒他的,弄成一颗淡红色的丹药服下,那滋味比无麻醉开颅强不了太多,是以无论丁智深还是府里太医查看时,都是牙关紧咬。 好在用为他祈福的愿力弄出不少淡黄色的丹药,趁没人的时候服下一颗,不但能立刻消除疼痛,还能让他精神饱满,端是无比神妙。 饱餐一顿后,朱爽擦了擦嘴,道:“那人可招了?” 曹锦笑:“小春子发现山药上的粘液令人更痒,便将其削了皮,把粘液涂满陶三旺全身,痒的他哭爹喊娘,便什么都招了!” “哦,他谁奉谁的指令,敢对本王下毒手,还敢杀人灭口!” “听他说,是一个叫吕通的人!” “吕通?” 朱爽眉头微皱,想到一种可能,“可知这吕通,是哪里人士?” 曹锦道:“那陶三旺是最底层的探子,原本只知接头人姓吕,还是偶然得知那人姓名!” 朱爽道:“主人都不知是谁,便敢胡乱卖命?” 曹锦道:“王爷这么说可就想岔了,对于那种人来说,生下来就是贱命一条,给谁卖命不重要,关键是银子给的足,便什么都敢干!” 朱爽想此人在逃跑之际,能杀两名同谋的妇人,能躲到茅厕下面,还真是不凡啊! “可问他,什么时候接到毒害我的命令!” 曹锦道:“听他说,是去年六月!” 朱爽瞳孔猛地一缩,心里道:“那时大哥刚没,我在金陵未归,便有人想杀我,会是老四吗?他身边那个姚广孝,可是个狠毒和尚。又或者是吕氏?太子刚死,便把矛头对准我!” 转念一想,毒杀他的命令是去年六月到的,可陶三旺来府内做杂役,却是好几年前的事,那时又是谁的安排? “大哥?他虽宽容,可手段与能力也是一等一的,他若不死,我们这些弟弟们,没一个敢冒头啊!” 朱爽想到这,越发觉得陶三旺是朱标死前留下的一个暗子,被吕氏接管过来。这女人不会有朱标的顾虑,只会当他是朱允炆的最大竞争对手,想致他于死地,也是能说的通的! “召集人手,追查前太常司卿吕本的亲族!” “吕本,您说姓陶的,是前太子妃吕氏的人?” “只是一点猜测,还要更多证据去验证!” 曹锦应承下来,又问,“皇上那边,怎么说?” 朱爽道:“写信给父皇,就说本王有张真人留在的半包灵药,已无性命之忧,就是身子还有些弱,需调养一段时间。再有就是投毒的人已抓获,正在全力追查幕后黑手!” 曹锦有心问,您什么时候见的张神仙,有没有旁的灵药,却只说:“奴婢遵旨!” 又道:“那移藩的旨意?” 朱爽笑:“就说一切由父皇定夺,另外,儿臣知父皇有定都西安之意,只是关中疲敝,城池残破,害怕大兴土木耗费良多,劳民伤财。儿臣愿以秦王府收入重建皇宫,大修西安府,经营关中,为大明迁都做准备。待营建完毕后,请父皇迁都于此,在将儿臣移藩别处即可!” 曹锦听罢,赞道:“王爷妙计,有这个说辞,皇上十有八九会心动,拖延几年便无移藩之忧了!” 朱爽道:“谁说我要拖延了!” 曹锦一愣,“王爷真要造城?” “那当然,不拆不建,百姓们怎么富裕啊!” 曹锦听不太懂,却也不需懂太多,王爷吩咐的,照做便是,笑着道:“好,奴婢就按王爷说的写!” 将吃过的餐盘收起,取来纸笔写一封信,朱爽看过后盖上私印,装到信封里用火漆封了,再盖上印章,命人用八百里加急送往金陵。 却说朱元璋这两日,一直忧心朱樉的病情,连派了好几拨使者去西安府探望,明知赶过去来不及,还是把大内库藏的各种灵药挑出来,送往西安府。 不仅这样,还命宫里的人,每日为秦王祈福。 朝堂上,则以离间皇亲、妄议宗藩的罪名,把陈瑛流放到北平军中效力。对于附和陈瑛的文武大臣,则是一番厉声训斥。 吓得众人纷纷跪地请罪,在老朱这,可没有法不责众,他经常一杀几万人,哪个不怕。 正训的满朝文武肝胆俱颤时,有太监来报,说有自西安府的八百里加急送到。 朱元璋闻言一愣,瞬间觉得嗓子发紧,生怕是不幸的消息传来。 倒是太监总管庆童上前接过,查验了火漆、封印,才递到御前。 老朱接过信,撕开后一瞧,长长舒了口气,道:“皇天保佑,我儿无事矣!” 说这话竟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反正眼角是湿润了。 跪在地上的文武大臣,纷纷祝贺,都觉逃过一劫。 朱元璋懒得看众人嘴脸,冷笑一声继续看信,当瞧见信中说,朱樉愿以王府收入重建皇宫、大修西安、经营关中,为大明迁都做准备,便觉心猛的一跳。 他不喜欢金陵,不是一天两天了,尤其是金陵紫禁城,住的不是一般的闹心。 因为皇宫选在钟山下,地形不够平坦,便填了一座燕尾湖。 好家伙,没住上几年,地面居然沉陷了。整个皇宫中北部明显低洼,呈现南高北低的情况,大大不利于展现天朝上国的威严气象啊! 别的不说,乡下土财主也不至于蜗在一个地基沉陷的宅子里吧! 他身为天子,富有四海,却受这个气,能不想迁都,能不恨勘察皇宫地形的刘伯温吗? 第八十二章 独立王国 “尔等,不一直想要秦王移藩吗?他在信中说,一切由咱做主。不过,知道咱有迁都西安的心思,愿以秦王府的收入建皇宫、修都城、经营关中。待朝廷迁都时,将他移藩别处便可!” 朱元璋这话一说,满朝文武无不震惊失色。 历朝历代,迁都都一件比较难的事。 无他,涉及的既得利益者太多。 这满朝文武勋贵,有太多人在京城买了房子土地,置办各种产业。 一旦朝廷迁都,无论是房子、土地还是产业的价格,都会直线下降,这可是赤裸裸的损失啊! 宋朝太祖赵匡胤想迁都洛阳,再迁都长安,结果遭到以晋王赵光义为首的文武百官的反对,只能恨恨作罢。 为何? 这些人在汴梁经营日久,又贪图漕运便利,齐心协力将都城定在一个无险可守的地方,才有后来屈辱至极的靖康之变。 而朱棣能成功迁都,在于他的功臣集团都是北方的,又是提刀杀入金陵,自然不怕朝中大臣反对。 朱元璋则是另一种情况,满朝文武皆以南方人为主,经营金陵三十余年,阻力之大可想而知。 朱标死后,他几乎打消迁都的念头。可被朱樉提及,原本死寂的心思又活泛起来了! 营建都城需要耗费海量的人力、财富,若把秦王府的收入都消耗在迁都的巨大工程上,在目前看来,是个极好的选择。 至于三五年后对朱樉的安排,就看自己的身体状况和他的表现吧! 朱元璋想的很好,可对满朝文武而言,却是一个糟糕至极的消息。 不能将秦王移藩也就算了,怎么还叫人给“迁都”了啊? 很多大臣在金陵生活二三十年,什么都习惯了,对于西北之类的词汇,想想就觉得荒凉、遥远! 至于朱允炆,听到这消息的第一反应是惶恐,皇爷爷若答应二叔的请求,岂不意味着储君之位要归属秦王?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相信也是很多文武大臣不能接受的! 想到这也不急着发言,而是等御史言官先跳出来发话! 哪知陈瑛被流放北平的处罚,着实吓到了这帮御史,想着反正是大家的事,肯定有人出头,竟没一个人率先站出来说话。 朱元璋一愣,见满朝文武鸦雀无声,笑着道:“尔等若都不做声,我便当大伙都同意了!” 翰林学士刘三吾无奈,只得站出来道:“启禀皇上,秦王心意虽好,奈何关中自安史之乱以来,衰落六百余年,早不是当初的龙兴之地。若大建宫殿,定都于此的话,有三个弊端。 一来大修宫殿、城池,必然要征发徭役,关中本就民生凋敝,会令百姓负担加重,与朝廷离心离德。 二来关中地狭,产出有限,无法供养大量人口,须从江南输送粮草、物资,耗费太大。” 三来西安府远在内陆,距江南赋税重地太远,不利于朝廷统治啊! 刘三吾这话一出,立马引来许多跟风附和的,纷纷站出来道,皇上,不能迁都啊! 朱元璋哪里不知这帮人的小算盘,冷笑一声道:“乱哄哄的像什么话,尔等有什么建议,可写成折子递上来!” 众大臣闻听,便不再言语了。 退朝后,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向外走,讨论迁都事宜,基本都是义愤填膺,强烈反对的。 却也有一名为胡子祺的御史兴奋异常,他很早就觉得金陵不适合做都城,一直有上书迁都的想法,只是顾虑重重,写了折子也没敢上奏。 适逢这样的机会,哪还会犹豫。 回了府邸将从前的书稿找出,重新誊写一番,转过天将奏折递上去。 哪知朱元璋并没有立刻答复,而是到第三天的朝会,才将胡子祺的奏折传阅众人,并称赞其中的一句:“天下形势之地,可都者四。……故据百二山河之胜,可以耸诸侯之望,可以绵宗社之久,举天下,莫关中若也。” 朱元璋如此表态,文武大臣便知皇上心意已决,经历了“胡惟庸案”、“空印案”、“郭恒案”的文武大臣,没一个敢再劝的。 反正迁不迁都,都是你朱家王朝的事,老子一个月才多少俸禄。 唯有朱允炆心中焦躁不安,等了许久不见黄子澄发言,心一横起身道:“皇爷爷,父亲生前教我,江山在德不在险。况且西安相对于中原险要,可在防御西南、西北时,并非固若金汤。唐朝时数次被外敌攻至城下,还曾被吐蕃攻陷过。舍金陵而就西安,利弊参半,还需慎重啊!” 朱元璋看了朱允炆一眼,思索片刻,“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既然这样,便同意秦王所奏,命他以王府收入兴建宫殿,重修西安,经营关中,不得征发徭役!” 朱允炆了心中骇然,这几乎等于把关中的军民大权,都下放到朱樉手里,比一个独立王国也差不了多少了! 有心再劝,可瞧朱元璋端坐于上,笑眯眯望着他的表情,那是半个字也不敢再说了。 别的老人笑眯眯,能给他慈祥的感觉。 可朱元璋眯着眼睛嘴角带笑,却是发怒的前兆。 他一个小小的皇孙,虚封的淮王,还真不敢挑战洪武大帝的脾气。 只好道:“皇爷爷圣明!” 其余朝臣见朱允炆都怂了,自然齐声附和,这项决策就这么通过了。 散朝后,自有人写圣旨,将旨意明发出去。 数日后,窝在西安秦王府装病的朱爽接到圣旨,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 忙命曹锦给宣旨的官员发银子,好吃好喝好招待。 又命郑元吉请陕西三司及西安府的大小官吏来秦王府赴晚宴,酒席宴上,继续装病的朱爽在丫鬟的搀扶下出来露了一面,就回去了。 却命郑元吉向在场的诸官员宣布:“前几日,王爷向皇上请旨,知道圣上有迁都西安之意,只因关中疲敝、耗资巨大而作罢。王爷愿以王府收入重建皇宫,大修西安府,经营关中。今日有天使前来宣旨,同意王爷所请了!” 此话一出,殿内大小官员都是一愣,旋即露出狂喜的表情。 第八十三章 天下震动 虽说在场大小官吏都是流官,当个几年就会被调往别处,可能在任上参与未来都城的建设,终究是件好事。 不说履历考评上瞧着好看,这过手的银子,总会有一些吧! 千里做官只为财,有几个是圣贤啊! 布政使杨靖最为高兴,他来陕西一年了,也算政绩卓着。 如招诱流亡农民垦荒屯田,由官府发给耕牛和种籽,并允许将所垦荒地作为私有,免税三年或永不起科,注意水利的兴修,推广种植经济作物。 但布政使衙门的经费有限,有很多善政想去做,奈何府库空空。 闻听郑元吉说的话里有经营关中四个字,拱了拱手道:“却不知王爷所说的经营关中,可有具体想法?” 郑元吉道:“目前还只是个构思,不过王爷说了,这几年秦王府的收入,基本都会投入其中,有多少银子,大家能想象吧?” 杨靖微微点头,道:“想来是不少的,关中百姓有福了啊!” “那是,将来可就是天子脚下的人,总会比现在好的!”提刑按察使张鼎说道。 耿炳文比较关心军事方面的投入,道:“朝廷封王爷为征西大将军,命其攻取西域,却不知王爷在练兵方面的投入,会是多少?” 郑元吉笑,“将军莫急,王爷并没忘掉这份差事,总之,钱不会少就是了!王爷现在病体初愈,还不能过度劳累,相信用不了几日,就会有具体的章程。” 杨靖拱手:“那我们便等王爷的好消息了!”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待众人出了秦王府四散而去,要在长安修建皇宫,营建新的都城的消息,也如长了翅膀一般,在城内飞速流传。 精明的商贾闻听,赶忙收购房屋、土地、产业,连价都不还,只要市面上有出售的,统统买入。 一时间,西安城内的房屋、土地、各种产业暴涨了五成,还没什么人挂牌出售。 自古京城大,居不易,现在价格虽涨,相较于未来也抄底的。 而随着商队的传播和邸报的发行,要在西安府营建新的都城的消息,也传到了各地。 太原,晋王府,端坐于书案上的朱?,将手中的邸报团成一团扔掉,恨恨道:“老爷子糊涂了吗,怎么能答应这种请求?” 一旁的大和尚衍空道:“如今的秦王,年入数百万两,封征西大将军,可自行训练军队。又能投入银子发展关中,令秦藩成为独立王国般的存在,皇上对秦王的信任,已不输于当初的太子了!” 朱?哼了一声,“他是嫡次子,大哥不在,便是诸王之长。过去荒淫暴虐,名声臭不可闻,父皇自然不会考虑他。可如今,竟似变了个人,你说人,会有这么大变化吗?” 衍空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怎么可能会那么大的变化!” “可二哥这一年多的变化,是实实在在的啊!” 衍空笑:“或许是记起前世,有了宿慧,又或者,是什么山野精怪,邪祟附体也说不定!” 朱?道:“二哥大明王爵之尊,会被邪祟所迷?” 衍空道:“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只要百姓信,大臣信,皇上信,便足矣了!” 朱?闻言点点头,此刻的朱樉实力超他太多,正面竞争几无胜算。刺杀、下毒一类的手段,也不用想。也只能先造些谣言,影响一点是一点吧! “大师言之有理,可便宜行事!” 衍空又道:“贫僧闻听,很多太原府的商人,争相去西安贩货,获利颇多啊!” 朱?冷哼一声:“一帮蠹虫!” 衍空道:“之前小队蒙古骑兵混入内地,皇上曾下旨申斥,王爷何不增加关卡,严查过往商队行人?” 朱?哈哈一笑:“妙,妙啊!大师所言,正合孤意。若开封的周王,也加大对商队流民的盘查,就更妙了!” 衍空道:“王爷何不写信一封,就说闻听有一伙白莲教徒,准备掘开开封段的黄河大堤,周王得信,必定惶恐,肯定会增加关卡。太原、开封两处的商队减少,秦王府的生意,必定大受影响。” 朱?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抚掌大笑,“大师智计无双,略施小计,就令秦藩收入立减。没了商队和银子,我看他怎么营建都城!” 衍空笑着道:“其实,夺嫡的最好手段,是消灭对手。太子若在,没有一个王爷能与之竞争。秦王势成,也难与之抗衡,只可惜砒霜都没毒死他。” 朱?听这话,脸色一沉,倒不是衍空提及毒杀秦王的事,令其不快。而是在想幕后凶手,到底是谁! 从目前的消息看,秦王府抓获的凶手,肯定跟吕家有关系。 只是不清楚,究竟是太子在临终前留下遗命,还前太子妃吕氏,胆大包天。 可要是前者,就有点可怕了,那可是宽仁英明的大哥啊! 更可怕的是,若朱标在秦王府留有后手,会不会有人,在他的饮食里下毒? 他若遇到当如何应解毒,他手中可没有所谓的张真人神药啊! 想到这,朱?沉声道:“自即日起,府内所有太监、婢女、杂役的身份履历统统查上一遍!” 衍空一愣,瞬间明白过来,忙道:“对,对,定要严查,不能让小人有可趁之机!” “相信其他几个王府,也在做同样的事吧!” 北平,燕王府,一名威武雄壮的太监到朱棣跟前,低声道:“禀王爷,府内的太监、宫女、杂役皆核查一遍,有来历不明可疑者十一人,皆放出府了!” 朱棣挥挥手道:“那便好,闻听二哥中毒,我是好几日吃不下。也真是了,堂堂亲王之尊,连饮食安全都不保,当的有什么劲!” 太监道:“确实出人意料,大明开国二十余载,何曾听过毒杀亲王这种骇人听闻的事!” 朱棣点点头,又道:“想来是有人觉得二哥势力太大,实在忍不住了,竟用出这等下作手段!” 太监心道:“只可惜,未能成功,不然王爷的大业,便容易许多了!” 第八十四章 新都规划 秦王府,朱爽靠在暖榻上,嘴里吃着葡萄,耳边听曹锦的汇报。 “王爷,太原府方向,忽然多了许多关卡,对过往商队严加排查,凡是西安府的货物,都加征重税,令无数商家叫苦不迭啊!” 朱爽楞了下,“好个朱?,这种下作手段都用出来了。” 曹锦道:“若只是一个方向还好,就怕其他藩王有样学样!” 朱爽道:“不怕,似香烟这种商品,禁不住的。他盘查的越严密,太原府那边价格就更高,卖的就更好,有人趁机囤货,高价售卖也说不定!” 曹锦显然颇感意外,“还会,有这么操作吗?” “囤积居奇,是商人的天性,不高价怎么赚大钱啊!倒是瓷砖、玻璃等物,会受不小影响。不过江南富庶地的市场,都还没完全铺开,不怕一处销路不畅。另外蜀地富庶已久,蜀王朱椿也无夺嫡资格,料想不会为难秦王府的商队,可派人去蜀地,开拓市场。” 曹锦拱手:“王爷妙计,小的佩服!” 朱爽道:“嗨,这有什么,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关键还是要看西域,若王富贵能打通商路,就不怕国内掣肘了!” 曹锦点头,“确实如此,也不知王富贵现下何处!” 顿了一会,见朱樉没接话,曹锦迟疑,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朱爽道:“公公有话直说便是,这是什么表情?” “呃,就是觉得这话有些大不敬,又不敢隐瞒!” 朱爽来了兴致,坐直身子,“这么说,是关于寡人一些不好的事喽?但说无妨,不会怪罪于你!” 曹锦这才道:“近日,坊市内忽有谣言流传,说王爷是终南山内的老虎修炼成精,有千年的道行……!” 朱爽见他话说一半吞吞吐吐,不悦道:“有什么话就说,说一半留一半算什么?” 曹锦只能继续,“说王爷的魂魄被老虎精吞噬……!” 朱爽气极反笑,“他们这是真没法子了,这等低劣的谣言手段,也用的出,百姓们是什么反应?” “不少百姓信以为真,都说王爷与从前大不相同,有了真正的王者风范!” “嗯?” 见朱爽质疑的语气,曹锦慌忙跪地,道:“小人是万万不曾信这些流言的,就是觉得任凭百姓们乱传,终究不好!” 朱爽也觉头疼,自古以来,对待谣言都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流言一旦传开,就很难再解释了,除非是用魔法打败魔法。 “先抓一批信遥、传遥的,若能止住再好不过。若不能,咱们也造吧!” “咱们也造……!”曹锦听得有些懵,咱们也造谣是什么意思,又造谁的遥。 朱爽已经回想明末民初所谓“西山十戾”的谣言,“就说中原大地,有十个修炼千年的精怪,王保保多谋善变,追随北元,犹如名贵獾皮、良药獾油、美味獾肉,只有权贵才能享用,且倾尽心力事主如狗,就说他是獾精转世。刘福通首举义旗,独抗大元,把持韩宋大权,犹如黑熊一般,就说他是黑熊精转世!” 曹锦惊喜道:“这两个听起来,倒是比王爷的有趣!就怕流传太广,对王爷名声不利!” 朱爽道:“无妨,流传的广了,朝廷自然会关注,到时把线索往白莲教身上引,也就没咱们什么事了!” 曹锦笑道:“王爷好谋划,正该白莲教那种无法无天的,才能想出这等谣言啊!” 朱爽又道:“对了,可查到那吕通的消息?” 曹锦道:“正要向王爷禀报,这吕通是太常寺卿吕本的族侄,一直在金陵当个小官,刚传来消息,说他前几日得了风寒,救治不及,去了!” 朱爽有些意外,道:“不曾想,竟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曹锦忧愁道:“可恨他这一死,陶三旺的口供,便没什么用处了。” 朱爽道:“也不完全是,父皇做事,可不全看证据。将陶三旺交给朝廷吧,相信父皇会有表示的。” 曹锦点头称是,又汇报了一些事项,才转身离开。 朱爽则到书案前,继续写他的城市规划。对于皇宫的营建,整体来讲比较好弄。 朝廷有专门的人手,金陵紫禁城的图纸也都在,只需等工部的人过来,结合西安的实际,选址营建即可。 倒是整个城市的规划细节,朱爽有自己的想法。 首先一点,城内各处肯定是都要修水泥路的。其次是各主干道路两旁的建筑,要整齐划一。 另外,道路两旁要有绿植,还要修几处公园。 这才古代,可是难得的善政。 毕竟紫禁城里的御花园,也不过南北80米,东西140米,10分钟就能逛完的所在。 普通官员府邸内的后花园就更小了,至于勉强有房住的普通市井百姓,对于花园什么的,想都不用想。 若能在城内建这种露天的花园,想来百姓们,是十分欢迎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弊端。古代可没有监控,真要有歹人藏入其中,还真不好找。 想到这,朱爽也有些犹豫了,考虑要不要建院墙,命人每日开门关门。 按下对花园的设想,朱爽又琢磨当建一批公厕,百姓们老在大街上解手可不行。 还得有城管、环卫,总之大明的新都,总得有点天朝气象,干净漂亮才是。 写了能有大半个时辰,侧妃邓氏带着丫鬟,带一碗冰镇酸梅汤过来。 娇声道:“王爷,这么热的天,渴的不行了吧!臣妾专门为您做的,冰镇酸梅汤,您喝了消消暑。” 朱爽喉咙正渴,笑着道:“爱妃有心了!” “那是,臣妾心里,只想着王爷一人,可不像那王氏,居然说要给其他官吏赐冰,这不是拿王府的冰,邀买人心嘛!” 朱爽道:“暑气难熬,给陕西三司和西安府的官吏发些冰,也是应当的!” 邓氏嗔道:“王爷,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可知在这炎炎夏日,一尺见方的冰要多少银子?更关键的是,咱们王爷窖藏的冰有限,都发出去了,王爷想吃的时候怎么办!” 第八十五章 制冰之法 朱爽道:“这有何难,本王制一些冰就是了!” 邓氏一副很诧异的表情,“王爷说硝石制冰吗,那也太费事了吧!” 网文小说中穿越后的发家秘技之一硝石制冰,其实早在唐朝末年就出现了。 那时因为生产火药所需,开采了一些硝石矿。人们无意间发现硝石溶于水时会吸收大量的热,使水降温到结冰,从此可以在夏天制冰。 而后逐渐出现了做买卖的人,把糖加到冰里吸引顾客。到了宋朝,市场上冷食的花样就多起来了,商人还在里面加上水果或果汁。元代的商人甚至在冰中加上果浆和牛奶,类似于现代的冰淇淋。 不过到明朝时,这类现象就基本绝迹了! 无他,硝石除了能制冰,最关键的作用是制作火药啊! 朱元璋能夺取天下,对火铳、火炮的改进与应用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自然不会令民间硝石泛滥。 否则谁知道是拿去制冰,还是流落到白莲教手里,制成火药炸他的大明天下啊! 是以大明开国二十多年后,还能记得硝石制冰的人,还真不多。 不过对于邓氏这个将门之女而言,就不算什么大秘密了。她不仅知道硝石制冰,还曾听邓愈说过,那法子不是很灵,是能把水温降到很低,可想要让其真正结冰相当费事,才有这么一说。 朱爽未料邓氏有这种见识,笑道:“爱妃说说,究竟哪里费事?” 邓氏扳手指数道:“就说硝石吧,除了兵部库房也就药房才有,然而药房里的硝石少的可怜,想来也不够干嘛的!” 朱爽哈哈一笑:“你知本王最大的本事是什么吗?” 邓氏目光下移,朱爽猝不及防,失笑道:“你个小机灵鬼!” 邓氏娇声:“王爷,你都快一个月没宠幸臣妾了!” 朱爽无奈,其他也挺难受的,问题这不是装病呢吗,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不然,他“病重”期间,邓氏容光焕发一副很受滋润的模样,被锦衣卫或其他王府的探子瞧了去,不是怀疑他装病,就是怀疑他脑袋绿油油啊! “等身子好了,自然宠你这小狐狸精,你也不想我落下病根吧!” 邓氏主要就是想撒个娇,妨害秦王身体的罪名,还真不敢担,忙道:“自然不想,臣妾每日都拜佛求神,求他们保佑王爷快些好起来呢!” “他们?”朱爽心里道,你这是拜了多少个。 可此刻的话题重点不是这个,朱爽也就不去深究,而说道:“据我所知,在汉中就有很多硝石矿,我命人去采一些就是!” 邓氏一愣,旋即道:“硝石可没什么人买,王爷不要雇人太多,免得折了本钱!” “自然知晓!”朱爽继续道:“至于你说的,很难结冰的问题,其实也不难!” “王爷可有妙法?” “妙法谈不上,只是更懂原理罢了!” 邓氏哪有心思听这些,更没耐心听朱樉卖关子了,娇声道:“王爷!” 朱爽道:“其实原理说透了,也很简单,硝石制冰关键,在于外界的温度不能太高,否则硝石吸热,空气加热,这么一抵消就很难结冰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朱爽一脸恶趣味的表情,“当年岳父大人,不会是在三伏天大太阳底下,给你表演硝石制冰吧?” 邓氏当即反驳,“胡说,父亲英明睿智,怎会犯那种错误,他是夜里弄的!” 朱爽哈哈一笑,“夜里操作,倒是好法子,不过咱们府内,倒是有温度更低的所在!” 邓氏一愣,旋即醒悟,“冰窖!” “对,就是冰窖,在那里操作,自然事半功倍。另外可以多备几个装有硝石的盆,一次不成就换一个硝石盆,必然结冰!” 邓氏恍然,“原来如此,我这就命人去做!” 她虽体态妖娆,语调娇媚,终究是将门之女,行事多少有点风风火火。 竟直接跑了出去,喊婢女去王府的药房给她取些硝石过来。 朱爽看她煞有介事的模样,忍不住笑,才喝了一口冰镇酸梅汤,发现光顾着说话,都已经不凉了。 夏日里的常温饮品对于朱爽而言,就像常温啤酒一般,喝的实在不过瘾。 想到这,他又有点想念啤酒了。 话说作为一名考古系研究生,他还真知道啤酒的酿造之法。 无他,因为据考古研究,说是找到了中国5000年前酿造啤酒的证据,地点就在陕西。 经过各种分析,那个古代啤酒研究小组不仅证实了5000年前的中国有在酿造啤酒,还把配方复刻出来了。据说配方原料包括:大麦,黍米,薏苡仁,栝楼根,山药,百合。前两样是主料,后面是辅料。 他看了这类论文后,很自然就搜现代啤酒的制作工艺对比一下。虽然时间过得有些久,可大致步骤还是知道。 剩下就找专业的酿酒师傅,重赏之下,不怕失败,多试几次总能弄出来。 一想到过一阵西安城大拆大建,休息的工匠在小摊上吃饭要凉啤酒的画面,就觉应该很美好! 想到这,先拿笔写了一个方子,喊来一名小太监,命其招呼曹锦过来。 不多时,曹锦匆匆而来,“王爷,可有要事吩咐?” “嗯,先给我收购一家酒坊,然后命酿酒师傅按这个方子与流程酿酒,一旦成功,本王不吝赏赐!” 曹锦有些转过不神,这好端端的,怎么又想酿酒了,就算您想喝,也不至于买个酒坊自己造吧! 又瞧方子上的配料,麦芽、酵母好理解,这啤酒花又是何物? “王爷,这啤酒花是?” “去府内太子庙空地上瞧瞧!” “嗻!” 其实啤酒花原产欧洲、美洲和亚洲,国内西南、西北一些省份就有。可这会的人压根不认识啤酒花是啥,也没法去采买。 打发走曹锦后,朱爽出了屋内,往冰窖的方向去。 他料想邓氏命人取来硝石后,会立马进行操作。 到了冰窖入口附近,见邓氏躺在一张竹椅上,有侍女为其撑伞扇风。更有人冲冰窖里喊,询问到哪步了。 第八十六章 卖水最赚钱 见朱樉过来,婢女们慌忙行礼,邓氏也从竹椅上起身,惊喜道:“王爷,您来的正好,马上就要制出冰了,可随臣妾一瞧?” 朱爽点头,“正好,就随爱妃瞧瞧!” 邓氏披了准备好的大氅,朱樉则穿一件提前备好的普通棉衣,带着婢女、太监下了冰窖。 这秦王府冰窖外形为半地下式建筑,用巨型城砖砌成。地面上露出1米多高的四壁,无窗。 地上部分边墙长约16米,宽约8米,窖顶是“人”字形的起脊双坡,整个地窖上窄下宽,底部面积近四百余平米。 在地窖两端山墙上,各开一个宽1米高2米的拱门,窖深约4米,有台阶通往窖底。 窖底用柏木打桩为基,花岗岩铺底、砌墙成拱形。墙体、屋顶很厚,密封隔热性能极好。 刚一踏入,就能感受到浓浓的凉气,比炎热的夏季路过开冷气的停车场那是凉爽太多了。 二人忍着寒气下了冰窖,见当中空地处燃着好些蜡烛,一旁地上放着几个大木盆,当中加了水。上有新买来尚未用过的小铁锅,里面的水已凝成一大坨冰。 “王爷,这法子还真好,不到一刻钟就凝出了冰!”负责“项目管理”的嬷嬷答道。 朱爽也有些惊喜,毕竟他自己又没做过硝石制冰的实验,所说的法子全都是看来的。 高兴道:“好,好,一人赏五两!” 朱爽身边的小太监,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从中拿出六锭五两一个小银元宝,赏给了在地窖下制冰的几名妇人。 把这几位欢喜的,跪下来连磕好几个头,说了各种感恩的话,才起身接了赏。 跟在邓氏身边一同下来的两名丫鬟瞧的那叫一个羡慕,却也嫉妒不得。她们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自然不可能当普通婆子、粗使婆子用。 朱爽可没顾及这些小心思,他的一贯想法是,有功就赏,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秦王出手阔绰,有功必赏。 上前两步在铁锅内结的冰上敲了敲,冻的还挺结实,道:“不错,你们六人,等下先回去歇息,明日备足硝石、凉水,全天忙四个时辰,中间歇息时间自选,看能制出多少冰!对了,蜡烛用了多少,也要记下!” 能在王府里混饭吃的,没有太傻的,哪里不知王爷这是想算下一块冰的成本,齐声应允。 朱爽也就不多呆了,领着邓氏出冰窖。 回到地上,被温暖的太阳一照,邓氏打了个哆嗦,道:“下面太凉了,臣妾都要待不住了!” 朱爽将身上的棉袄脱了,搓了一把冻的够呛的大腿,道:“对了,叫她们明日下冰窖的时候,把冬日里的棉衣、棉裤都穿上,下面凉,待一天可真熬不住!” 邓氏眼神惊诧,嘴角带笑。 朱爽纳闷,“你笑什么?” “王爷怜香惜玉,也该是怜我身旁两个美人,今儿怎么转了性,对几个婆子又是赐银,又是提醒多加衣物了!” 朱爽瞧了眼邓氏身旁的两个丫鬟,都是端庄、大气的那种美丽女子。 奈何对于藩王而言,美女属于过剩资源,又没有什么性格加成的话,倒也谈不上多大吸引力。 不过他知邓氏这么说,十有八九是因为他赏了婆子,却没提及这两个贴身丫鬟。 “你啊,想替她俩讨赏,直接说便是,何苦往那几个婆子身上扯?” 邓氏道:“今儿她俩没得赏,回去指不定被人怎么嚼舌头。说她俩不受王爷待见也就罢了,若被传成我这个秦王侧妃失了宠,臣妾该如何自处啊!” 说到最后,还假惺惺抹两把眼泪。 朱樉无奈,心里道:“世子都是你生的,自处你妹啊!” 却说道:“好了,好了,命她二人去府库,每日各取五斤香料!” 如意、玲珑两丫鬟一听,忙屈身谢朱樉的赏。 邓氏娇声道:“王爷,那臣妾呢?” “我赏你一大块冰,摆屋里降温!” 说罢伸手在邓氏的小脸上轻轻捏了下,说了句很凉爽的,哈哈一笑而去。 如意、玲珑强忍着不敢笑,憋的那叫一个难受。 邓氏微微撅嘴,旋即眼睛一亮,“把冰块摆屋里,是应该很凉快哈,赶紧,赶紧先抬两大块,送到我房里!” …… 当天下午,负责制冰的管事嬷嬷命人跑遍西安城的大小药房,把现存的硝石全买来了。 又命人在冰窖里摆上几口大铜缸,提前灌满了水。 转过天来到冰窖,六个人一齐动手,忙活俩时辰共得可食用的铁锅大小的冰块一百四十四块,然后就发现缸里没水,硝石也不够用了。 朱爽得知,也就命她们暂时停了制冰。 心里暗暗盘算,一个铁锅大小的冰块约有十斤重,六个人忙了四个小时弄出约1440斤。 若忙八个小时,平均一人弄出千八百斤的冰块,应该不至太费力。 因为硝石可以反复使用,损耗费用在成本中占的不算高。 人工这块,依旧是两百文一日,再加五十文一日的低温补贴,再加挑水人力等杂七杂八的成本。 制成千斤冰块,也用不上五百文。 外面一尺见方的冰,要多少钱来着? “嘶!” 朱爽算到这,心里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现代社会卖水最赚钱,这古代制冰也不差啊! 三两刨冰兑水再加点果汁、牛奶,在炎炎夏日就能卖到十文一大碗的高价啊,这买卖可以! 既然决定做制冰生意,目前这点硝石存量是显然不够的。 便透过“万里江山图”,查看汉中一带的硝石矿所在,对照地名记下后,命人寻来曹锦,叫他派一个百户加百十名矿工前往汉中,务必要将那里的硝石矿开出来。 曹锦这次是真惊了,之前朱爽找矿脉一找一个准也就算了,怎么说也是皇子,在皇宫大内里能瞧见别人看不到的典籍,得了一些堪舆秘术也说不定。 这尼玛都没去,还能千里之外寻龙点穴吗? 这有点过于神奇了吧? 朱爽哪知他想那么多,只说道:“叫他们寻得矿藏后,好好开采,这些硝石以后都有大用的!” “大用?”曹锦第一反应就是制作火药啊! 第八十七章 拆迁 “王爷,可要再采些硫磺?”曹锦低声道,似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朱爽纳闷,“采硫磺做甚?” “王爷说的大用,不是要制作火药吗?” “哦,我说的大用,是拿来制冰。不过火药什么的,肯定是要造的。那就再派一队人马,去同州澄城县,那有一处硫铁矿,你叫他们到这个位置……!” 说这话时,朱爽的思绪已通过“万里江山图”查看了澄城县硫铁矿所在,然后拿炭笔在陕西舆图上标出。 曹锦瞧的悚然心惊,暗暗道:“王爷不会真是山君转世吧,怎么数百里外的矿藏所在,知道的这么清楚,王府的数百万两收入,几乎也都源于山里,这不是猛虎就是山神啊!” 朱爽不知老太监心里乱想,在舆图上画过后,命他自己找人临摹一个简图。 曹锦匆匆离去不提,朱爽则开始琢磨在哪弄个冰窖加工厂了。 若要大规模制冰低价出售,水源就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看了眼舆图,便选在了城外的渭河边。 想到这叫了声来人,在旁伺候的太监小春子叫了声奴婢在。 “去,命丁智深带人,一会陪咱出城!” “嗻!” 不多时,换好衣服的朱爽,带着小春子、丁智深及上百名护卫,骑着马浩浩荡荡出了秦王府,直奔城外而去。 出城到渭水河边,见码头处人头攒动,河面上货船如织,朱爽不由一愣,他许久没到渭水这边了,竟不知此处繁华如此。 “丁智深,此处怎如此热闹?” “禀王爷,自然是因为王府的产业啊,白水的煤炭,城内的烟草,玻璃、瓷砖等有时也走水路,自然就热闹了!” 朱爽一拍额头,“得,看这样是不用想了!” 这说着时,忽见码头处两伙人打了起来。 朱爽道:“这又是因为什么啊?” 丁智深派人去打探具体消息,随后解释道:“无非就是争仓库、争卸货这些事,因为渭水的货运量激增,码头不够用,附近的仓库也不够用,几乎每天都有打架的!” 朱爽听这话,心里反倒一喜,暗道不算白来啊! 却说:“曹锦这老狗,码头乱成这样,岂不要影响王府生意。他就算不把这管理妥当,也该早早报我!” 这话丁智深不好回答,小春子说:“王爷,曹公公一直有拓建码头的心思,奈何沿岸有大批流民搭建的窝棚,强行驱走又怕坏了王爷名声,平日里又诸事繁杂,这才耽搁下来!” 朱爽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不多时,打探消息的护卫回来,还真是丁智深说的原因,两伙商客因为高价争夺仓库打起来了。 朱爽道:“到了这份,这渭河边不重修是不行了,走!” 说罢一挥鞭子,纵马向沿河的贫民窝棚跑去,这一瞧,真的是没有最惨,只有更惨,遍地老弱病残。 因为朱爽刻意抬高工钱的缘故,此刻西安府城的雇工价格,基本维持在八十至一百二十文一日的高价,比矿工少了一半,却胜在守家待地,能照顾老婆孩子。 所以但凡手脚利落能打工赚钱的,早就从河边的棚户区搬出,到城内或附近租房了。 留在这里的,基本都是老弱病残。 正因为是老弱病残,一个个日子过的极惨。 朱爽只看了几户就看不下去了,没法子,见不得穷人啊! “来啊,给我调一个千户的人来!” 丁智深吓了一跳,心里道:“什么情况,要把这些人驱走吗?打一帮老弱病残,也不用调一个千户的人吧!再说王爷宅心仁厚,也不至如此啊!” 拱了拱手道:“却不知,王爷要调这些人何用?” “何用,当然是把这里拆掉啊!” 丁智深大惊,“那这里的百姓?” “哦,百姓吗,算他们运气好,遇到了本王,就一人赔一套房子吧!当然,城外的窝棚,换城外的房子,公平合理吧!” 丁智深长舒一口气,道:“王爷宅心仁厚,真是他们的福气啊!” 说罢接过朱樉的手令,回城调人不提。 再说朱爽,命人统计从灞河、渭河口至沣河、渭河口近五十里长的河边,共有多少贫民窝棚。身边的护卫只留了二十,余下的散成两拨,自两个方向统计。 朱爽到附近的吃了一盏茶的功夫,丁智深已带一个千户的人过来。不仅如此,曹锦也跟来了。 见面就请罪:“令王爷因这等小事劳神,是老奴的过错啊!” 朱爽摆摆手,道:“不碍事,既然你来了,咱俩就合计一下,今儿就把他们的事给办了!” 曹锦拱手:“全凭王爷做主!” 朱爽道:“我看这附近的窝棚,加起来也就四五百户,从沣河口到灞河口怎么也到不了一千户。” 曹锦道:“老奴之前命人粗略算过,约七百余户。” 朱爽道:“好,咱们秦王府在城内的房子,可能安置下这些人?” 曹锦一愣,旋即摇头苦笑,“王爷,咱们王府在城内的宅子,要么租出去了,要么赏出去了,空着的,又适合给他们住的,实在是没有啊!” 朱爽点点头,“那就租几个,城内城外任他们选!” 曹锦道:“但凭王爷吩咐!” 朱爽又冲丁智深道:“等会,你安排人,对他们登记造册,安排人手帮他们搬家,然后把那块给我拆掉!” 丁智深道:“若那些百姓死活不愿走怎么办?” 朱爽笑道:“你就说,本王会给他们盖新房便是!” “若一些人计较房屋大小?”丁智深又问。 朱爽不耐烦,“这些人既无地契,又无房契,有的不过是间透风漏雨的窝棚,大小与否,有意义吗?” 丁智深是怕有的家里人口众多,可见王爷如此,也就不敢说了。 反正由他安排人手登记造册,真有那样的人家挑出来,略加照顾便是。 当即领命带人,直奔河边贫民棚户区。 却说附近的商贾、百姓早就注意到秦王府的千余名护卫,不知他们聚在此地做什么。 见他们突然奔河边棚户区冲过去,都吓了一大跳,瞬间议论纷纷,胡乱猜测。 第八十八章 名人之后 “不说秦王这两年转了性子,爱民如子吗,什么情况啊?”有从陕北来的客商瞧见这幕,小声嘀咕。 一旁的乡民道:“应该是抓捕歹人吧,否则不会出动这么多人啊!” 周围人听了都觉有理,纵然过去的秦王欺男霸女时,也很少出动这么多护卫,何况是现在。 听到这样合理的“解释”后,竟有胆大的乡民上前,询问军爷是否需要帮忙。 王府护卫自然一脸懵,拒绝后按王爷吩咐,挨个棚子把人叫出来,命他们排队登记家中人口,籍贯等。 这时的普通百姓都怕官,更不用说普通的流民。 再瞧上千人的王府护卫挨个棚子叫人,一个个哪敢多说话,叫登记就登记,叫收拾东西就收拾东西。去哪都无所谓,只要能保住性命,不挨刀子就成。 也就一念过书的老童生有些见识,大着胆子问朝廷要怎么安置他们。 偏赶上一个叫陆丹的总旗官,年少话多,笑嘻嘻道:“老倌儿,你们运气不错啊,遇到我们王爷,以后不用住这么肮脏的地方了!” 老头不明所以,冲陆丹拱了拱手道:“还请将军指点迷津!” 陆丹也不卖关子,“我们王爷,那是出了名的心善,见不得穷人。瞧你们过的实在可怜,决定把你们从这迁出来,在附近令盖一些房子,分给你们住。至于盖房期间,你们的住处,也由王府安排!” 老头一听,喜出望外。他个没用的穷书生,念了一辈子四书五经,连个秀才都没考上。 家乡糟了难,带唯一的孙子来西安府投亲,到这边竟没找到亲戚。无奈之下,只能屈身于渭水河边的窝棚里,靠着在码头附近代写书信,勉强过活。 他倒是想找其他的活计,奈何没有本地人作保,又出不得力,活的甚是艰难。 要不是挂念幼孙,他都想投渭水自尽了。 万万没想到,人生还有这样的转机。 忽然间福灵心至,跪地叩头大呼,“秦王恩德浩荡,惠及野叟流民,大明出圣人了,大明出圣人啦!” 陆丹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退,旋即笑道:“你这老倌儿,吓老子一跳!” 老头却不管其他,依旧叩头、大呼不至! 很快,太监小春子过来,冲陆丹道:“王爷有命,把呼喊的人带过去!” 陆丹这才反应过来,冲老头虚点了几下,低声道:“你这老家伙,万不可以告刁状!” 老头嘿嘿一笑,“我只是命苦,又不曾有冤屈,告谁,老天爷吗?”说罢夹起一旁的幼孙,随小春子、陆丹来到一处贵人所在。 偷眼望去,但见一个穿常服的中年人坐在椅子上,惬意的喝着茶。浑身上下,并未有贵重的配饰,却有一种贵不可言的味道。 老头儿料想此人便是秦王,瞧了眼怀中懵懂无知的幼孙,心中发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学生袁晋中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这话一出,朱爽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曹锦,原本声音就有些尖,此刻越发的难听了。 似被人踩着脖子一般,激动道:“大胆,谁人教你这么说的?” 袁晋中抬头一愣,忙再次叩头道:“王爷恕罪,您一身真龙天子气,震小人头晕目眩,糊里糊涂就以为是当今万岁爷来了!” 朱爽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意思不碍事。 他怎么说也饱受各种电视剧和历史小说洗礼过的人,如何不知这老头是故作惊人言,想引自己的注意。要真有那么大的本事,也不至于屈身河边棚户区啊! 可这会闲着也是闲着,都逗闷子也是好的。 “哦,你如何瞧出,我有真龙天子气啊?” 袁晋中叩头道:“禀王爷,小的是唐代风水大师袁天罡的直系玄孙,有祖传的望气之术,故而得知!” 朱爽越发觉得有趣,“袁天罡,他的本事可大了,你但凡学会半成,也不至这么惨吧!” 袁晋中苦笑:“一般的风水术士,因泄露天机太多,多半会犯五弊三缺,不外乎鳏、寡、孤、独、残。缺财、命、权这三样!可先祖做了一件大事,连累我等后人,苦不堪言啊!” 这老头也是个老江湖,知道吊人胃口。 年轻的陆丹沉不住气,忍不住道:“做了什么大事?” 袁晋中苦笑:“与李淳风合着《推背图》啊,他们推演后世气运,似我这样的直系后人,便一直犯五弊三缺啊!” 陆丹恍然:“还有这种事!” 老太监曹锦,也觉得玄妙无比,有改天找此人算一卦的念头。 朱爽自然不信老头这话,却也不会拆穿他,一个所谓的袁天罡后人来投,在丁智深、陆丹这样的中下层军官看来,那是王爷身负天命,必登大宝的有力预兆。 只要此人老老实实,不胡乱蛊惑人心,也不吝一份钱粮养着他。 叹道:“名人之后,潦倒至此,叫人不忍啊!” 曹锦忙道:“既如此,给他一份闲差,即能让名人之后有所依靠,也能叫人知道王爷的菩萨心肠。” 朱爽点点头,道:“你过去,以何为业?” 袁晋中道:“小的六岁开蒙,奈何蒙元时不重科举,大明开国时,年纪又大了,未曾考取功名,至今仍是老童生。原以耕读为业,后来老家遭了灾,实在过不下去,领着幼孙过来投亲,亲戚还找不到。无奈之下,只能在码头边代写书信,每日胡乱得些钱,勉强糊口。” “可曾教过书?” “在老家时,曾为村里西席!” “好,我准备在城外建一所小学堂,只招矿工、匠户等底层弟子,也不用跟他们讲太深奥的道理,只需他们能识字,懂算数即刻,你可能做到?” 袁晋中道:“王爷放心,忠君爱国的道理,学生会跟他们提的!” 朱爽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忠君爱国这种道理,光口头说说可没用。 就像老舍先生的《茶馆》里说的那样,我爱大清国,我怕它完了,可谁爱我啊! 你总得叫人觉得,世受皇恩,不能不报,才好谈忠义啊! 第八十九章 扫盲设想 袁晋中的事对朱爽而言,只是一个小插曲。 可对于袁晋中来说,却是改变人生命运的大事件,不仅搬离了污水横流、腥臭难闻的棚户区,还有了王爷赏下来的差事,不说走上人生巅峰也差不多。 搂着孙子跪地叩头不止,不住的谢恩。 朱爽见状,命小春子赏此人十两银子,又把一旁的点心也给了。 袁晋中感激的热泪盈眶,直言一定报效王爷,便随陆丹离开了。 朱爽这边,继续坐看拆迁现场。 偏在这时,陕西布政使杨靖带着队伍到了。 下了轿子上前施礼,“王爷,下官听人说,您在整治河边棚户区,却不知里面的人,如何安置?” 其实,这种事该西安府知府出面,奈何相比超品的王爷来说,实在是职小位卑,见了面只有磕头的份,也只能是杨靖这种地方大佬出头。 朱爽笑着道:“你来的正好,你瞧瞧,这渭河码头,多热闹啊!就是杂乱无章,什么都不够用,我准备把那些棚户区里的人迁走,另寻一处空地,盖了房子分给他们。然后从沣河口到灞河口这五十里的渭河畔,修仓库、码头、沿河公园,你觉如何?” 杨靖是大明此刻最优秀的内政人才之一,如何瞧不出朱爽的规划有多好,欣喜道:“若真如此,可就是百姓之福了!” 朱爽呵呵一笑,没接话。 杨靖则问一旁的曹公公,王爷还有什么具体的规划,老太监便捡他知道的回答。 不多时,丁智深回来复命,言自沣河口到灞河口之间,共有沿河棚户703户,3167人,全部登记造册。已命百姓收拾行李,两刻钟后便要将这些棚户都清理掉。 朱爽点点头,命曹锦为这三千多人安排好住处,不可有一个遗漏。 又对杨靖说,可以帮着查缺补漏,若能帮着安排住处再好不过,一切费用皆由王府承担。 等瞧见上千护卫一齐动手,将那些杂乱不堪的棚户拆掉,又请雇工上前,将各种废料运走后,朱爽才带队回了王府。 虽没搞定制冰加工场所,却也做了一件善政,总的来说还是蛮有所获的。 又想起答应袁晋中建学校的事,便有了在陕西大兴扫盲教育念头。 “早知这样,便该把杨靖一并请来!” 朱爽随口说了句,却只命小春子把王府长史郑元吉请来。 待其听了朱爽的设想后,可谓瞠目结舌。让所有人都识字,这尼玛想都不敢想啊,再说也没什么用啊! “王爷的设想亘古未闻,虽有圣人之心,奈何百姓愚昧,很是艰难啊!” 朱爽靠坐在椅子上,道:“其实,也不算太难,又不让他们做文章、考秀才,只令百姓们都能识得常用字,看懂墙上的布告,会算术便可!” 郑元吉依旧觉得无比艰难,微微摇头:“从哪请那么多老师啊?再说,又有哪个读书人,愿意教一帮无知乡民!” 朱爽点点头,道:“我是这么想的,先从王府的矿工、佃户入手,组成学习小组,每个小组里的人识字率达到多少,佃户嘛就减一部分租子,矿工就加一部分奖金,积极性自然就上来了。 至于老师,就命各组的组长来西安统一学习,包吃包住,命他们回去自己教。若教的不好,也只能怪他们自己。” 郑元吉听这话,好似半空中一个炸雷响在他耳边一般,王爷说的单个字他都懂,就是组合到一起令他不明白。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完全没瞧出有什么好处,可王府的支出却是看的见的。嗯,应该是钱多烧的! “恕下官愚钝,不知王爷此举,意在何处?” 朱爽呵呵一笑:“无他,只为开启民智尔!” 没说出的原因则是,为即将推行的工业化铺路。 关于明亡清兴的原因,后世的专家有过多种原因的解读,比较出名一条是着名学者严教授提的,认为明朝万历崇祯时期赋税过重,竭泽而渔。 他的看法是,万历时加赋白银520万两;到崇祯时不够,又加辽饷900万两,剿饷330万两,练饷730万,总数就是2480万两。 这些钱当然还是从百姓身上出,这不就是竭泽而渔,逼民造反吗? 但心平气和的分析,三饷所加,每亩‘九厘’银,也就是九十文钱。按明末的粮价折算,尚不足十斤稻谷。而明末正常的亩产约为三百斤,这个比例不算高。 在朱爽看来,真正导致无数农民家破人亡的,不是“三饷”而是天灾。 毕竟就算官府加征火耗数量也是有限的。相较之下,三国中曹魏的屯田法,才叫真正的税赋过重。 用官府的耕牛者,官六民四,不用的五五分成,令无数屯田客成为农奴一般的存在。 曹操入荆州,一帮百姓为何吓的跟刘备渡江,一来曹操有屠城之名,二来屯田收的太狠,抛家舍业也要跟皇叔跑啊! 而当曹操计划迁寿春民众往许昌时,吓的十余万人逃入江东,要知孙权的名声也不咋地,可百姓还是去了。就是曹魏的屯田制盘剥太重,叫人生不如死啊! 明朝的农业税,总的来说征收比例是很低的。 真正要命的是天灾,是小冰河时期! 一场天灾下来,田里绝收了。纵然朝廷免税不征,老百姓也没吃的啊! 不去抢就要饿死,是不是造反也就不重要了,关键是活下去! 朱爽的想法,让大明进入工业时代,抢占中南半岛和南亚的优质产粮区,纵然北方经历各种灾害,朝廷也有足够的粮食赈灾。 当然,现在谈产业工人还太早,毕竟连产业都谈不上。 可识字的士兵更会打仗,却是早已验证过的。 真到靖难那天,那些曾来西安府培训学习过的佃户、矿工,就是最好军官种子啊,只怕比卫所士兵,更加心向王府。 郑元吉不懂朱樉的心思,可王爷说到这份上了,他也只能照做,回去弄“扫盲”章程与培训安排。 朱爽则坐下来,编写汉语拼音手册,等写好以后可以先拿给袁晋中,让他教一教孩子们看看效果! 第九十章 汉语拼音 “王爷,您写什么呢?” 一个温柔的声音忽然响起,朱爽抬头,见来的是观音奴,也就是他的正妃王氏。 “哦,汉语拼音手册,教小孩子识字的!” “拼,音?瞧着倒像拉丁文!”观音奴侧着头,仔细瞧了说道。 她是蒙元贵胄出身,自小受过良好教育,别说蒙古文,就算拉丁文都有所接触。 朱爽笑道:“我也是受其启发,胡乱编的!” “王爷还懂拉丁文?”观音奴惊奇,她与朱樉成亲二十余年,虽然过去感情不好,可丈夫的本事还是了解的。 军事、治国方面没得说,可在学问这块,就要差一些了。 朱爽玩心大起,笑着道:“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观音奴被朱樉的表情惊吓到,连退了两三步,以手拍胸口,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婢女和伺候在侧的太监小春子,厉声道:“要是敢乱嚼舌根,定要你们好看!” 小春子跟观音奴的婢女慌忙下跪,随后出了寝殿。 观音奴才道:“王爷,您现在是第一藩王,继承大统也说不定,不可令人说,望之不似人君啊!” 朱爽倒不在意,“夫妻闺房玩笑,爱妃何必认真!来,本王交给你个任务,把这个学了,回去教你的婢女。让你的婢女学了,再教府里的小丫鬟。一个月内,我要让府里的女人,都认识字!” 观音奴道:“要能做到,还真挺了不起的。” 朱爽见她不抵触,道:“若令全天下的女子都能上学读书,那才叫了不起呢!” 观音奴这下是真的惊了,“全天下的女人都读了书,只怕天底下的老夫子,各个疯掉!” 朱爽笑:“你可知,女子读书的意义?” 观音奴道:“很多孩子都是受母亲影响,女人若读了书,明了事理,教出的孩子总不会太差!” “不错,我有心建一所女子学校,由夫人担任山长如何?” 观音奴一脸惊喜道:“好啊,能为夫君分忧,是臣妾的福分。” 朱爽听罢,心里暗暗叹气。这王氏固然行事大气,善商贾事,能做他的贤内助,可论及乖巧撒娇,确实不如邓氏。 好在他不仅有两名妃子,更有美人无数,倒也不指望某个人尽善尽美。 转过天,朱爽命人招来袁晋中。 这老头抱着幼孙,好似刘姥姥进大观园,看哪都觉得新鲜。 真的怎么做梦都没想到,他一个未曾考取功名的老童生,还有进王府议事的一天,议的还是如何让更多人读书认字的大事件。 瞧了所谓的汉语拼音手册,了解其用法后,袁晋中敬佩无比的神色道:“王爷,不知这小册子,是何人所着?” “本王闲来无趣,对着外国文字,胡乱编出来的!” “王爷大才啊,天纵奇才,此举不是简单的教人认字这么简单,而是让无数底层百姓,有了识字的机会啊!我就说大明出圣人,果然应在王爷身上啊!” 说罢,在此跪倒叩头不止。 朱爽不耐烦的摆摆手,“马屁等着改天拍,还是先说说学校的事。等下,你去找曹锦曹公公,让他给你建一所学校,除了招收底层的孩子,还免费招成人,只教常用字和算术,做好了,算你大功一件!” 袁晋中活到这岁数,知道朱樉让教的,都是最实在最有用的。虽明知王爷不愿听他的溢美之词,还是忍不住道:“王爷此举,开千年未有之先河,小人心中敬佩,唯有全力以赴,才能报王爷厚恩啊!” 朱爽呵呵一笑,“行了,去找曹公公,中午叫他管饭,我就不留你了!” 袁晋中叩头谢恩,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去见曹锦。 后者知道朱爽的筹划,倒也没什么分歧,俩人商定细节,在靠近北城门的地方租了一个院子,命人刻了个牌子挂上,再购置一些桌椅,所谓的学校便开起来了。 附近的居民见有王府护卫和管事太监装扮的人来此,都有些纳闷,待这些人走了,才敢围上来看。 却见大门一侧挂的牌子上写:大明秦王府官办文化速成培训学校 “额滴娘哎,这写的是啥啊!” 有识字的说:“大明秦王府官办,文化速成培训学校,看这牌子写,是王府办的学,就是不知所谓的文化速成,究竟是个啥意思!” “莫非,王爷有意培养本地读书人,在科举中多中名次?” “我懂了,一定是八股文速成,莫非王爷请了名师?”一名小秀才兴奋道。 虽然藩王影响不到科举,但藩王有银子,有权势啊,想弄到往年的考题、密卷还是比较容易的。若真能请得名师,好好培训一番,帮本地士子提高成绩还是能做到的。 一传十十传百,瞬间招来许多读书人,他们商讨一番后,决定直接叫门。 啪啪啪拍的大门山响,很快有一个老头出来开门,正是睡了一觉被外面喧闹声吵醒的袁晋中。 见一帮士子在门外瞬间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来踢馆的呢! “老先生请了,不知山长何在?” 袁晋中忙道:“老夫便是,不知尔等聚在门外,所谓何事?” 为首的士子道:“我等看这里有秦王府办的速成学校,心中好奇,想知晓所教何物,我等可能入学否!” “是啊,是啊!是教八股文速成吗?” “不知是哪位先生主讲?”一帮士子七嘴八舌道。 袁晋中苦笑,解释道:“各位误会了,这学校不是为尔等为建,收的是底层百姓,教的也只是常用字和算术而已!” 众士子闻听,颇为失望。 有人道:“王爷宁愿为贩夫走卒办学,也不肯惠及我等,何故厚此薄彼啊!” “就是,陕西文风不兴,王爷脸上也无光啊!” “要不,我等去王府门前请愿吧!” “好,同去,同去!” 一帮士子商议妥当,竟真的往秦王府的方向去。一路上不断的呼朋引伴,等到秦王府正门前时,已有数百之众。 再加上好奇的围观百姓,竟有好几千人。 府内喝酒、听音乐、看舞蹈的朱爽听到消息后,不由一愣,道:“士子请愿,与我何干?” 第九十一章 书院、报纸 小春子解释道:“听说是那帮士子不满王爷的恩惠只顾及底层百姓,不曾照顾到他们,所以抗议!” 朱爽唰的一声,打开手中折扇,轻轻摇了摇,笑道:“原来如此,却也没什么,告诉那帮士子,就说本王会在终南山,建一个大大的书院,凡秀才功名者,皆可免费入学。到那时,会请名儒,藏典籍,办学报。总之,必定让他们大获裨益就是,去吧!” 随后冲乐队、舞女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便闭上双眼,脑袋微晃,继续享受生活了。 小春子领命而去,来到秦王府正门的城楼,命看守的护卫们,齐声将秦王的许诺喊了出去。 众士子虽未见到秦王,可得到这样的承诺,依旧兴奋异常,各自散去。 倒是朱爽,虽听着音乐,欣赏着舞蹈,脑子里想的还是建书院的事。 要想改变这个国家,光让一部分的底层富足是不够的,还得想办法调动知识分子,改变知识分子。 别的不说,光那些近现代科学知识,就需要这帮人去学习、研究。各种机械制造与改良,也需要他们,还真得把这事重视起来。 想到这,命人叫来曹锦,跟他说了要建书院的想法。 这老货自然没半点异议,还要想着法的夸朱爽的想法有见地。 “王爷此举,不说收获全天下读书人之心,也差不多了!高,实在是高啊!” “既如此,便抓点紧,选了地址早日开工,也令那些读书人看看,本王非是胡乱应允,而是真要为他们谋福利!” 朱爽是个行动派,一心要做什么,那是一刻也耽搁不得。命人伺候更衣,随即带曹锦、薛台、丁智深及数百名护卫出了秦王府,直奔终南山。 逛了好一阵,最后选在终南山下,潏河之畔的一处比较平整的土地上。命人开挖地基,要建一个大大的书院。 他是要考虑名声的,学区房的生意不准备做,但是为大儒及有钱人家的士子准备的高档宅院,还是要建的。当然,提供给贫寒学子的廉租公寓也不能少。 一番规划后,不过旬日之间,就有大量工匠前来,轰轰烈烈的建了起来了。 除了书院,朱爽还打算办学报,可在此之前,却准备先办一份日报。 府里就有诸多文员、书吏,没有那么多的公事可做,整日闲的发霉,正好派他们办报纸。 任命了一个名为陈文镛的老秀才做总编,按照后世报纸的形式确定了各版面的内容分类,大明第一份民办报纸——《关中明报》就诞生了。 首日印了一万份,都是免费送与城内各大酒楼、青楼、茶馆、客栈、混堂、书院、会馆等处。 不要钱的报纸,没有不喜欢的,拿回家包点东西也好嘛! 但识得几个字的,都会问伙计要上一份,细细研读。 第一面是讲政事的,基本都是从邸报上抄来的,瞧着不算稀奇。 翻过来就比较有意思了,讲的是西安府内事,有刺激眼球的凶杀案、女人不守妇道被沉塘等,笔者虽是从批判教育的角度陈述。可过于细致的描写,还是令一众看客血脉贲张。 “天底下怎会有这等不知廉耻的妇人!”长安县学内,一名秀才看了报纸后,气的满脸通红,胸膛起伏。 身旁的同学道:“哪啦,我瞧瞧!” 抢过看了一会,咂舌道:“这等妇人,沉塘未免便宜了她!” “还要怎样?” “当卖入教坊司,赎了罪孽才是啊!” “有理,有理!” “下学后,去教坊司如何?” “同去,同去!” 朱爽若知他办出的报纸令教坊司获益最多,绝对会哭笑不得。毕竟以他的“阅历”看这份报纸,虽有打擦边球的嫌疑,可整体尺度还是很素的,跟“禁书”什么的完全没法比啊! 不过一日之间,《关中明报》就成了西安府百姓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 一连免费发了一周,就有百姓习惯喝茶看报的生活。 而精明的商家,也看到其中蕴含的商机,主动找到秦王府,想花钱做广告。 陈文镛来者不拒,每条收三至十两的价格,给商户刊登一周的广告。虽说相对于开销来说杯水车薪,好歹有些进项。 可每日亏本运营,老陈心里始终很没底,向长史郑元吉汇报后,来见朱爽。 “王爷,小人仔细算过,一份报纸的成本,要三文钱。每日一万份,就是三十两银子。一年到头,便是万两银子的开销。王府家业虽大,可每年拿一万两扔在这上面,未免不值啊!” 朱爽微微点头,“那你有什么想法呢!” “卑职觉得,可以按五文的价格零售,虽赚不到什么钱,好歹不白白浪费王爷的银子。” 朱爽不置可否,道:“就按你的意思来吧,以后报纸这块,你们自负盈亏,若有盈利,你就看着分。若有亏损,我就换一个人来,就先以半年为限吧!” 陈文镛听这话,险些哭出来,心里暗道:“我嘴贱个什么劲啊!” 可到了此刻,哪里还有退堂鼓可打,只能琢磨如何把报纸好好办下去。 这免费改收费后,看的人立刻少了九成,原本一万份都不够发的报纸,改制后的第一天,竟只卖了八百多份。 愁的陈文镛头发白了许多,终日琢磨如何能提高销量。 有心请教王爷,又怕被责骂。便请最近颇受王爷看重的小春子公公喝酒,想探知王爷是如何评价报纸的。 一向谨小慎微的小春子,几杯酒下肚后,胆子也大了起来。冲朱爽寝殿的方位拱了拱手道:“王爷心里装的是家国天下,每日处理的都是大事,报纸这种小事,原是不在意的。但闲暇时,也曾评点过几句。” 陈文镛一喜,替小春子斟了酒,笑着道:“却不知,王爷是如何说的!” “王爷说,报纸这东西,若想让人喜欢,要新奇、博眼球、包罗万象,可要让人看的上瘾,还需有连载才行!” “连载?” 陈文镛喃喃说了句,问:“所谓的连载,是话本吗?” 第九十二章 三国演义 小春子摇头:“话本什么的,趣味性太差,王爷说,要历史演义或武侠故事才好看!” 陈文镛纳闷,“何为武侠?” 小春子一副为难的表情,“大概就是,游侠的故事吧!” 陈文镛恍然,“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若把吸引眼球的案件,与游侠的故事相结合,确实有些看头。” 喝了一杯酒,脑子里开始琢磨什么样的故事比较能吸引读者。 论历史演义,听说有个叫罗本的人,写了本《三国志通俗演义》很不错。可惜此人当过张士诚的幕僚,书商们害怕受牵连,一直都没人敢出版他的作品。 若能找到书稿送给王爷看,得到许可,便能在报纸上连载了。 至于游侠的故事,陈文镛觉得朱元璋的经历就很传奇,从一个讨饭和尚到九五之尊,古往今来没有比这更励志的了。 奈何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写,未免有些可惜啊! 至于其他游侠,写谁比较好呢? 陈文镛边喝边想,不觉间冷落了小春子。好在后者气量颇大,也不以为忤,优哉游哉的自行吃东西。酒席后各自散去,依旧回秦王身边伺候。 却说这一日,朱爽问及报纸发行情况,小春子提及陈文镛为了提高销量,准备闭门造车写武侠小说。 朱爽闻言一笑,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勇于动手写是好的,却也不是非得自己写才行!” 小春子道:“王爷的意思是,请人代笔?” 朱爽道:“发个征稿启示,给作者按字算钱,不就行了嘛!” 小春子道:“王爷妙想,胜过吾等百倍啊!” 朱爽呵呵一笑,不再理他。 小春子则趁闲暇时,将朱爽的想法说与陈文镛。后者听了拍案而起,惊喜道:“王爷妙想无双,果不是吾等所能及啊!我这便写了征稿启示,印在明日的报纸上!” 陈文镛说完,挥笔写罢,大笑着跑出门。 转过天,《关中明报》便印了高价征集通俗小说的告示,单本纹银百两起,看的一众闲散文人心痒难耐,恨不能立刻提笔写出一部书来。 却说一个叫罗绅的中年文人,在客栈内瞧见报纸上的告示,心中狂喜,暗暗道:“祖父晚年,一直想把他的着作出版。奈何曾为张士诚效力,竟无一人敢印他的书。若能在秦王府的报纸上刊登,也算了了祖父一桩心愿。” 原来此人正是罗贯中的孙子,虽考得秀才功名却一直不曾中举,平日里在杭州读书,偶尔回祖籍太原。 之所以来西安,是因为在太原府见到诸多新奇之物,一时好奇来此游玩,不想有此机缘。 转过天,罗绅按报上的地址,来到秦王府旁一处小院门前,向门子说自己想要投稿,很快见到所谓的主编陈文镛。 寒暄几句后,陈文镛问都有什么书稿,何人所作。 罗绅道:“乃是家祖生前所写,一直未曾出版,闻听这里收稿,故而冒昧登门。” 陈文镛道:“却不知都有什么作品,书稿可曾带来!” 罗绅道:“家祖生前着作颇丰,有《隋唐两朝志传》、《残唐五代史演义》、《三遂平妖传》、《三国志通俗演义》等,小弟生平最喜三国,故而带一个手抄本在旁。” 陈文镛惊喜万分,这真是瞌睡了遇到送枕头的,万万没想到,随便发一个征稿启示,转过天就人送书稿上门,还是传闻中的《三国演义》。 忙接过递来的手抄本细细研读,连看了五六个章节,果然不凡。命人端来茶水、点心招待罗绅,又看了好一阵,才将第一册二十回读完。 陈文镛道:“此书稿果然不凡,我是有意收的。不过令祖的履历,大家也都知道。他的着作,能不能刊登,还得看王爷的意思。我先将此书稿,送至王爷处,想来一两日内,便会有消息,你看如何?” 罗绅自然无异议,甚至对所谓的稿费都没什么期待。毕竟他的主要目的,是了却祖父的心愿。 却说陈文镛送走罗绅,拿着书稿进秦王府,等了约一个时辰,才见到朱爽。 “我听说,你找到《三国演义》的书稿了?” 陈文镛道:“卑职也没想到,竟有如此巧的事,想来是王爷洪福齐天,庇佑吾等!” 朱爽呵呵一笑,“既如此,便赏你一壶酒,且自喝着,书稿与我一观。” 说罢,有小太监搬来书案,上有一个巨大的敞口玻璃壶,内装淡黄色上有白沫的酒,又摆了小杯和几个碟子,有拍好的胡瓜和烤好的肉串。 陈文镛惊奇不已,不知这是什么酒,伸手摸了下玻璃壶,竟十分冰手,心中极为诧异。 “关云长喝的是温酒,王爷赐我的却是冰酒,却不知哪个味道更好。” 给自己斟了杯,轻轻抿了口,发现味道居然很不错,旋即喝了一大口,有种透心凉的感觉,只想叫一声爽。 “炎炎夏日,若每日午时都能饮上几杯,该是何等的快意啊!” 陈文镛暗暗道,旋即拿起一根竹签,吃上面的烤肉,但觉无比味美。又拿筷子夹了一口胡瓜,清香爽口,不由心中感慨,不愧是王爷,这吃喝上的享受,实在是无人能及啊! 陈文镛大快朵颐间,朱爽已经将第一册翻看了大半,从里面的内容看,可以确定是罗贯中的《三国志通俗演义》无疑,随即道:“你可曾给他稿费报价?” “不曾,但卑职料想,有个二三百两,足矣打发他了!” 朱爽道:“此等名着,岂能容其贱卖,便给他三千两银子吧!” 陈文镛愣住,暗暗道:“有钱大气,王爷真是杀的一口好价啊!” 却说道:“王爷宅心仁厚,惠及古人,实在令卑职钦佩啊!” 朱爽呵呵一笑,拿起酒杯喝了口,旋即道:“我看这书稿,还缺一首开篇词,便给它续上吧,拿笔墨!” 小春子公公忙准备笔墨纸砚,陈文镛也起身跟着假装忙活,心里暗道:“王爷啊王爷,要论用兵打仗,您是一把好手,诗词歌赋就差太多了,您这不是砸自家招牌,坏自个的买卖嘛!” 第九十三章 临江仙 未等动笔,有门子来报,说陕西布政使杨靖求见。 朱爽只能先到大殿门口迎接,笑着道:“杨大人,今日怎有空来我王府?” 杨靖快步上前,施礼道:“特来向王爷求援!” 朱爽一愣,“发生什么事?” 杨靖上前解释,原来是陕北一带发生了严重的干旱,导致粮食减产乃至绝产。他已向朝廷上书,请求减免税赋。 可受灾的百姓依旧缺粮,若不及时赈灾,就算不发生叛乱,也会饿死无数百姓。 朱爽闻言一怔,喃喃道:“陕北啊!” 话说明朝的陕北,实在是太过多灾多难了! 明初及中期还好,到了明末那真是各种自然灾害轮番上阵,加上朝廷拖欠饷银,边镇的将士好几年拿不到军饷,又有贪官污吏横行,生生要逼死人的节奏。 此刻的陕北虽好过明末,依旧是陕西境内自然灾害最多的区域。 朱爽管不了两百年后,却能为此刻的陕北百姓做一些事。 当即道:“我准备先拨粮草十万石,运往陕北,救济灾民!” 杨靖闻言大喜,施大礼道:“如此,陕北百姓活矣,王爷宅心仁厚,实乃万民之福啊!” 却说此刻的陕北地广人稀,拢共也只有八万余户,六十多万的人口。 此次受灾的面积约占陕北四分之一,人口两万余户,十多万人。 有十万石粮食送过去,均分到每户灾民手中有好几石,省一点吃足够渡过灾年。 就是秦王损失多一些,这十万石粮草就要八万多两白银,还没算运往陕北的各种费用。 朱爽这一次,开销起码十几万两,也就是秦王府家大业大,换做谁都要肉疼好一阵。 就说这陕西布政使司衙门,有蓝田银矿两成产银的进项,也算收入颇丰,依旧不敢独自承担陕北赈灾。 无他,真的是太烧钱了! 可朱爽还真没把十万石粮草放在眼里,各种矿山、作坊里的收入不算,他本身还是陕西行省境内最大的地主老财,有王府田庄三十万亩,仓库里的粮食堆积如山,不是一般的有钱。 “杨大人过誉了,我身为大明藩王,与国同休,自然不能坐看百姓忍饥挨饿。我准备亲自押送粮草去陕北赈灾,若有其他法子帮他们渡过难关,就再好不过了!” 杨靖听这话,便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心里道:“你不会要把那帮灾民,都变成秦王府的矿工吧?十几万灾民,去了老弱病残,顶多三分之一的轻壮,也就是四五万人。真要让他开一个大矿,全都雇了也说不定。” 杨靖想到这,忽觉那灾情似乎也没那么紧急了。 秦王府的未来矿工及家属受灾,他急个什么劲? 当即道:“料想王爷,是一定有法子的!” 朱爽哈哈一笑,“那便到时再说了,请!” 二人进了殿内,令一直等候的陈文镛颇为不安,两个大佬谈话,实在没他旁听的余地啊! 只能拱手见礼,随即道:“王爷,卑职先行回去,明日再来,找小春子公公取您的手稿如何?” 杨靖好奇道:“哦,王爷的手稿,却不知要写什么?” 扫视一眼见笔墨都已准备,料想他晚来一会,人都写完了。 笑着道:“最为难的事都被王爷解决了,就让下官也跟着瞧瞧,王爷的墨宝如何?” 朱爽哈哈一笑,“那本王,便献丑了!” 起身到书案前,提笔蘸墨,挥毫写下: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写完将笔一扔,哈哈大笑! 一旁的杨靖都看傻了,望着白纸上的字,怎么也不敢信这是朱樉能写出来的。 要说秦王写个边塞诗,写个宫廷艳诗杨靖能理解,毕竟秦王有这个生活体验。 这首临江仙大气磅礴,慷慨悲壮,读来只觉荡气回肠、回味无穷,平添万千感慨在心头,怎么可能是朱樉写出来的。 杨靖身后的陈文镛也是一脸懵的状态,他做好打油诗也刊印的心里建设了,哪成想朱樉抛出这么一首绝妙好词。 更要命的是,这首词跟《三国演义》实在是太配了,有一种提纲挈领的艺术契合感,仿佛这首词就是为这本书写的。 俩人一时间思绪万千,都看着墨宝不说话。 朱爽则坐回原位,继续烤串就啤酒。 话说买下酒坊后,他就命酿酒师傅同时用多套设备酿造实验,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在炎炎夏日里酿出口味近似于现代的啤酒。 放到冰窖里镇过后,就更分辨不出细微的差别了。 能在大明的炎炎夏日里,喝上冰镇的啤酒,还真是惬意啊! 朱爽自斟自饮,杨靖懵逼茫然,好半天才回过神,冲朱爽道:“未料王爷竟有如此才情,令下官敬佩不已!” 朱爽呵呵一笑:“诗词小道,当不得大人谬赞!” 陈文镛却抓住机会,吹捧道:“非也,非也,诗词流传甚广,影响巨大。王爷这首临江仙,更是光耀千古,力压唐诗宋词,可为我朝第一。以卑职看,这大明第一才子,非王爷莫属啊!” 杨靖白了一眼,不屑与陈文镛对话。 朱爽则哭笑不得,摆摆手道:“行了,我知道,你且将这首词拿去,加在《三国演义》开篇。另外,按我说的价格付稿费,就令那人去账房取钱。小春子,你记得知会账房一声。” “奴婢遵旨!” 小春子说罢,同陈文镛一起出门不提。 却说杨靖闻听“三国演义”四个字,惊喜道:“可是那个叫罗本罗贯中的人,所着的《三国演义》?” 朱爽点头,“正是此人!” 杨靖惊喜道:“早听说有这么一本书,可惜一直无缘得见,王爷既收了他的手稿,可否借下官一看。” 朱爽闻言哭笑不得,“不是,杨大人,还有看小说的习惯?” 杨靖举杯讪笑:“就是闲暇无聊时,翻着解闷,却不知王爷多少钱,收的书稿?” “也没花太多,就用了三千两!” “噗!” 第九十四章 风靡关中 杨靖目前的官职是都察院右都御史,陕西布政使司左布政使,前者是正二品,后者是从二品。 俸禄方面自然是按正二品算,月入也仅有六十一石。按照目前四五百文一石粮食的价格算,月俸勉强有三十两,不算冰敬、炭敬之类的额外收入,一年到头还不到四百两银子。 三千两,若仅拿官俸算,够他赚七八年的,还得是不吃不喝的那种。 而目前大明出版业内,一部书稿的价格一般也就一百多两,拿到二三百两便是高价了。 三千两,那是天价中的天价! 以致他一个二品大员听了,都忍不住喷出酒来。 “王爷的银子若多的没处花,不妨赐百官一些,免得大家嚷着俸禄微薄,难以度日啊!” 朱爽呵呵一笑,手捻长髯,很认真的表情道:“国朝的俸禄确实低了些,寡人若有机会当做调整。目前嘛,却不敢给太多。免得旁人说我收买文武大员,居心叵测啊!” 杨靖无奈,秦王之心,路人皆知,谁不知你想当太子,想当皇帝,真不知有什么可遮掩的! 也就不再废话,拿起酒杯又喝了口,发现入口冰凉,麦香浓郁,惊奇道:“此为何酒?” 朱爽道:“这是命人用大麦做原料,精酿出来的啤酒,杨大人喝着如何?” 杨靖又喝了口,道:“平顺甘醇、清新爽口,确实不错!” “杨大人若喜欢,等下带一桶回去!” “那就多谢王爷了!” 杨靖喜滋滋的混了一顿饭,又带一桶啤酒回府不提。 却说陈文镛回了《关中明报》报社,命人寻来罗绅,跟他说了王爷的意思。闻听可得白银三千两,罗绅惊喜万分。 原以为能出版就是祖宗保佑了,怎么也没想到,有三千两这般高价,这是他做梦都没敢梦到的事啊! “王爷厚恩,真的是叫人感激涕零,虽百死也不能报答啊!” 陈文镛听了生出别的想法,忽然道:“却不知罗兄于小说一道,是否精通?” 罗绅谦虚,“倒是写过几个本子,纯属自娱自乐,未曾出版!” 陈文镛大喜,“罗兄若无更好去处,先在我这报社安身如何?一来可以写写稿子,二来是秦王府的产业,若得王爷看重,捞个一官半职也说不定啊!” 罗绅听这话怦然心动。这年头的读书人,有几个不想当官啊! 可科举这条路,真的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太难了! 能在秦王府的产业里做事,还真是一个好机缘,当即拱手道:“如此,便多谢陈兄赏识了!” 陈文镛一把抓起罗绅的手,笑着道:“好个罗兄,以后便是自家兄弟,咱们先签了契书,回头便去王府账房领银子。” 罗绅也不疑有他,痛快的签了转让书稿的合约,又签了到《关中明报》任职的契书。细看了下,竟有十两每月的薪水,可谓喜出望外。高高兴兴签了大名,随陈文镛去王府账房,领到三千两白银。 放在客栈觉得不安全,又在陈文镛的帮助下,于报社附近租了一个小院,准备在长安先待个一年半载再做计较。 陈文镛则命人将《三国演义》第一回的一半,刊在《关中明报》上,约有两千余字,刚好是后世网文小说一章的长度。 转过天,新出的《关中明报》一经售卖,很快引起读者的注意。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 一首绝妙好词,不是令读者们最惊讶的。最让人惊奇的是这首词的作者,写的竟是朱樉。 一开始有人怀疑,此朱樉不是秦王。可转念就把这想法推翻了,在大明朝,有几个人敢与王爷同名,能与王爷同名啊,肯定是朱樉无疑啊! 这就更让人惊奇了,都知道朱元璋生了几个猛人儿子,秦、晋、燕三王统兵打仗是一把好手,还真没听过谁有诗才。 秦王也不像啊,真要有这本事,能藏几十年? 可要说秦王抄袭,又不敢乱讲,生怕惹出灾祸。好在后面的内容很是很吸引人,读者们也就不太纠结了。 一连十余日,《关中明报》的销量节节上升,很快由从前的不足九百份每日,涨到日销三千。尤其是连载“三英战吕布”的那一期,竟卖出四千份。 一时间,西安城内掀起了“三国”热,各大茶馆说书的,若不讲上几段三国,都没人愿意听。 与此同时,一款名为“啤酒”的饮品,也悄然登陆西安城内各大青楼、酒馆,一时间名妓、士子皆以引啤酒为时尚,还要喝冰镇的,才能显出自身的实力。 而引发这一切的朱爽,早已带着人押送粮草十五万石,赶往陕北灾区了。 明朝的陕西面积极大,包括了后世的甘肃、宁夏和内蒙部分地区,南北相距一千五六百里,因而气候风景大不相同。 关中地区还算水草丰茂,可进入陕北才算进入真正的黄土地,到处是漫漫黄沙,大地上沟壑纵横。 便是“万里江山图”在这,也没太大用武之地。因为,地图的陕北上空,压根收集不到多少草木精华,自然不能大规模种植。 好在矿藏还是能开的,朱爽也正是瞧中此地的矿产资源,才会亲身走这一趟。 这里有优质的煤炭、石油、天然气,有充足的燃料不说,石油还可用于战争当中,提升秦藩的军事实力。 一想到这些,朱爽的心情便美滋滋的。可当他瞧见真正的灾民时,所有的好心情,都荡然无存了。 怎么形容呢,那是一群已失去希望,宛如行尸走肉的存在。唯有吃的,能引起他们的兴趣。看到王府的车队与护卫,也如木鸡一般愣愣的站在那。 骑在马上的朱爽瞧见这一幕,忽然想起一句话,“行将饿死的人,就不算人啦!” 冲身旁的丁智深道:“问问他们,这是要往哪去?” 丁智深快马上前,很快回来禀报,说这帮人听说关中富庶,准备往那边逃荒。 朱爽呵呵一笑,道:“算他们命好,把队伍停下来,就地放粮!” 第九十五章 陕北赈灾 荒凉又广袤的陕北大地上,十几口大铁锅一字排开,底下烧着蜂窝煤,锅里煮着大碴子、米粥、土豆。 说是就地放粮,却也不能真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水源都没有的地方开伙。 在饥民的带领下,车队来到一处荒凉的小村庄。炊事班在村头空地上架起铁锅,淘米做饭,很快就做出大碴粥、白米粥和土豆泥,更有储藏在坛子里的咸白菜、萝卜条。 又给发了竹制的碗筷,吃的一众饥民好不过瘾,感觉比过年时的饭菜还香。 朱爽吃的自然是小灶,却也仅有白米饭和土豆炖鸡块,出门在外,也就讲究不了那么多了。 饱餐过后,朱爽靠在马车内的软垫上,喝着茶水,冲小春子道:“去,给我找一个说话利索点的,本王要问话。” 小春子忙下了马车,先去找丁智深,很快领回一个四十出头,面色黝黑,头扎一顶毛巾的老汉。 这人知道是王爷的车架,未到近前便跪倒在地,连叩几个响头,代表一众乡亲,谢秦王的活命之恩。 这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古往今来,何曾听过王爷亲自赈灾的。便是县太爷亲至,也不多见啊! 更不用说准备的米粥稠密,土豆泥咸香,连下饭的小咸菜都有。若在来两个白面馍,便赶上过节了。 马长贵真心实意的叩头,膝行至马车前,等贵人问话。 “不用拘谨,起来说吧!” 马长贵这才站起身,向车上往去,见帘子卷起,一个穿素色麻衣的中年人坐在车边,长须美髯,仪态威严,不由心中暗想,“原来这就是王爷,比城里的县太爷威风太多!” 却听对方问他是哪里人,家中有几亩地,产量如何,马长贵一一作答。 其实此刻的陕北,因为地广人稀,并不缺少土地。 只是荒地难开,熟地太少,干旱缺水,产量不高。 普通年景还好些,一遇到干旱的年份,就过不下去了。 “其实对额们来说,逃荒、讨饭是常事。打记事起,不逃荒能吃饱的年份,还不足十次。只是像今年这样严重的旱灾,比较少见!” 朱爽听的默然,历朝历代的农民活的都很辛苦,更不用说生活在明朝的陕北这样一个灾害频发的地方。 “可曾想过彻底离开这里,到别处讨生活?” “王爷说笑,那不成流民了。人离乡贱,在这好歹还能活下去,若成了流民,东躲西藏的,怎么死的都不知啊!” 朱爽呵呵一笑,没与他辩论。其实此刻的大明,就有无数的流民存在。而聚集人口最多区域,就在湖北。 到了宣德、成化年间,荆襄地区聚集流民上百万,最终酿成大起义。 好在当时的大明国力尚可,又有能臣干吏,很快将起义平定。 可明末陕北爆发的起义,则直接将帝国送入坟墓。 若不改变这里靠天吃饭的经济模式,早晚还是一个大号火药桶啊! “若在附近,给尔等找一份活,每日有两百文的工钱,可愿意做?” 马长贵听这话,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惊奇道:“王爷不骗俺?” “大胆!” 一旁的小春子听这话,出声训斥,吓的马长贵连连磕头请罪。 朱爽呵呵一笑,不以为意道:“我骗你作甚!” 马长贵重重的叩了一个头,泪流满面,“感谢王爷天恩,若有这样的活计,能让俺们一直做,把命都卖给王爷,我也愿意啊!” “行了,那便组织大伙,随着车队走吧!不过有句话要说在头里,活很苦,只要青壮,不要老弱。不过二百文一日的工钱,能买四斗米,足以养活一家老小了!” 马长贵讪讪一笑,“王爷说的不错,一天赚四斗米,咋也能养活老婆孩儿。就是这会儿的米价贵的狠,涨到二两银子一石了,二百文,也只能买一斗米,倒也能让全家吃饱!” 朱爽眉头挑了下,“二两银子一石,这陕北的米好贵啊!” “都是那些黑了心的商人,看天气旱的厉害,就把粮食囤起来,高价售卖,活活逼死人啊!” 朱爽听得皱眉,叫了声:“丁智深!” “末将在!” “你带两百名护卫,分成几队,一路向北前往受灾的几个县城,查看当地粮价,调查囤粮的商人。” “末将遵命!” 当即领两队护卫,快马加鞭往前方赶去。 朱爽则带着大队人马缓行,遇到逃荒的百姓便就地赈灾,然后带着灾民们向北走,到延安府时,聚起的灾民已有五六万之众。 却说延安府的官员见这阵势真的是吓坏了,紧闭城门派出使者,确定真的是秦王驾临,才敢大开城门,出来迎接。 “微臣,延安知府郭延保,参见王爷!” “好个郭延保,本王问你,你这城中粮价几何?” “呃,下官一向不理俗务,买米煮饭之事,都是管家负责,真的不知粮价几何!” “昏聩,大灾之年,粮价多少都不知道。那奸商们囤积居奇,哄抬物价,你也不知了?” 跪在地上的郭延保,汗流浃背,战战兢兢,“下官,有请过城内义商低价售卖,在城外开设粥场,实不知有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的事!” 朱爽原本没多大气,毕竟没对这些当官的没报多大指望。可见此人身为一方父母官,竟一问三不知,什么责任都往外推,才动了真火。 “好,既然你一问三不知,这知府也不用当了!来啊,将其下狱,本王随后便上折子,请父皇免了你这尸位素餐的昏官!” 郭延保闻言大惊失色,急忙道:“王爷,你不能这么对我,臣是两榜进士出身的知府,你没有皇命,不能拿我,不能拿我!” 朱爽冷笑:“两榜进士,便出了你这样的昏官,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大明的江山,就是被你这等人败坏的!” 郭延保越发觉得冤屈,大明开国才二十几年,自己进入仕途也才十余年,哪里就败坏大明的江山了,不讲道理啊! 见王府护卫过来拿他,竟起身就跑,大喊道:“王爷乱命,恕臣不能奉诏!” 第九十六章 美人计 郭延保也是昏了头,他年过五十,平日里养尊处优,哪跑的过训练有素的王府护卫。很快被按在地上,官帽打落,衣衫不整,极为狼狈。 朱爽骑着高头大马上前,冷笑一声道:“你说寡人的话,是乱命?” “王爷恕罪,微臣一时昏了头,还请王爷开恩啊!” 郭延保跪在地上,不住的叩头。心里把朱樉骂的要死,嘴上却不敢说一个字。生怕秦王发怒,当场就宰了他。 朱元璋杀大臣如屠鸡宰狗,他儿子弄死一个知府,还能偿命不成。 “哼,你若真有骨气,寡人还能敬你。昏聩无能,犯上抗命,摇尾乞怜,实在令人作呕。拉下去,我不想再看到他!” 护卫们听了,架起郭延保便走。后者被吓得身子哆嗦,忙叫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微臣是朝廷命官,您,不能杀我啊!” 却是以为朱樉要直接将其人道毁灭,情急之下,什么都顾不得了,高声道:“王爷,我什么都知道,我要检举,我要立功,王爷,我还有话说!” “嗯?” 朱爽一愣,他收拾郭延保,纯粹是被此人的不作为气的。 因为后世做学术研究,分析明末大起义时,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官员昏聩不作为。 什么,发生了旱灾,田里都绝收了?那关我什么事,该收多少银子,还收多少银子,生生的逼人造反嘛! 郭延保也是这种样子,让朱爽瞬间想起明末,连“大明的江山,就是被你这等人败坏的”话都说出来了。 却不想此人不是糊涂,而是在装糊涂啊! 朱爽冷笑一声,“哦,那你说说,都有什么人,在囤积居奇?” 偏在这时,身旁的薛台大喝一声,“大胆!” 朱爽循声望去,见薛台骑在马上拈弓搭箭,“嗖”的一声,正中一个悄悄溜走的衙役小腿。 那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抱着腿哇哇大叫。 朱爽越发冷笑:“好啊,当着本王的面,还敢去通风报信,真以为本王的宝剑,不够锋利吗!” 郭延保吓得又磕了几个头,痛哭道:“王爷,这不关我的事啊,他是城内李家的族人,一贯仗势胡来,从来都不肯听命!” 朱爽都被气笑了,地方乡绅确实有些实力,联手欺负外来的知县有可能。可要说想欺压正四品知府,就有些搞笑了。 “不要废话,只把你知道的细细说来,准你将功补过!” 郭延保闻言大喜,便一五一十将城内几家富商联手囤积粮食,高价售卖的事说了。 朱爽先命人将灾民安置在城外,又派人按郭延保所说,去抓那几家囤积居奇的商贾,随后带着一众护卫及郭延保进了城。 却说这城内的几家商贾,虽未曾派人跟郭延保一起出城,可城外来了大队的人马,如何不派下人盯着。 就算衙役们报信不成,也有盯梢的家丁跑回去通知。 闻听真的是秦王驾到,当场便缉拿了延安知府,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 地方豪强再强,强不过官府。地方官纵然能一手遮天,也怕朝廷。 秦王,那是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比朝廷还可怕的存在。 朝廷办事,至少还有规矩。秦王做事,可就未必了。 延安府李家大院内,家主李继恩满面愁容,叹息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到了此刻,曾在延安府横行无忌的李继恩,也慌如热锅上的蚂蚁。 无他,藩王对他而言,那就是降维打击,根本没法反抗。 他到是有数百名能打的家丁,可如何跟上千名训练有素的王府护卫比。再者一旦动了手,就是刺王杀驾,诛灭九族的大罪,又有谁敢那么做。 要说逃跑,倒也来得及,可就他带几个心腹跟一些细软,出了延安府又能到哪里。说不定半路,就被手下人害了。 “不就是死几个灾民吗?大明每年哪不闹点水旱灾害,哪里不囤积居奇。他堂堂王爷之尊,那么多大事不做,怎就来这了!” 李继恩半是抱怨,半是悔恨,更多的则是害怕。 这时,有一妙龄女子领着丫鬟过来,深施一礼道:“父亲大人莫慌,孩儿有一计,或可免去李家灭顶之灾。” 李继恩急忙道:“孩儿,你有何计?” 女子道:“孩儿听说,那秦王荒淫暴虐,是个好色之徒。这两年虽名声不错,也不过是为太子之位,故意为之。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为了储君之位,忍了两年不纳美人,可内心深处便不想吗?父亲何不主动认罪,献上部分家财,更把女儿送与他,为奴为婢。秦王若肯宠幸女儿,便不会治父亲的罪,咱们李家亦有成为皇亲国戚的可能啊!” 李继恩听这话,又看了看女儿的绝世容颜,一颗心欢喜的怦怦直跳。 却说道:“为奴为婢,也太委屈我儿了,怎么也要当个妾室才行啊!” 女子道:“父亲,那秦王正是沽名钓誉时,收小妾过于引人耳目,婢女便低调许多。再者以女儿的学识相貌,还怕不得宠爱吗?” 李继恩大喜,“不错,我儿容颜绝世,气度学识更胜旁人,也不枉为父请名师教你读书,这么说来,今日之事倒是我李家的机缘啊!” 女子道:“父亲莫要耽搁,估计王府的护卫,就在来捉你的路上,当速速准备。自己上门可比被人捉了去,体面的多!” 李继恩恍然,“快,快去准备,赶紧,大开中门,迎接王府使者!” 却说秦王府护卫总旗官陆丹领人来到李继恩府上时,见中门大开,一四十多岁中的中年员外领一帮管事、下人站在大门口。 远远便跪了下来,口称迎接来迟,还请恕罪。 一干王府护卫都看傻了,什么情况这是? “你便是延安府李计粮行、李家烧锅、太白楼的东家李继恩吗?”陆丹问道。 李继恩忙道:“正是小人,已在此恭候多时,已准备好献给王爷的礼物,随时都可以跟军爷走!” 几名护卫又是面面相觑,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李继恩提前恭候,言辞得当,更加不曾反抗,倒不好将其绑了。 陆丹道:“既如此,那便随我去知府衙门吧!” 李继恩应了,随即命人牵了两辆马车,抬出一顶小轿。 陆丹愣了,“哎,怎么还整出轿子来了?” 李继恩上前低声道:“轿中坐的乃是小女,要献给王爷的!” 陆丹听这话,倒吸口凉气,细细打量李继恩,见他模样周正竟是个老帅哥。以此人的身家,妻妾的模样不会太差,以此推算,他的女儿纵然不是绝色也会是个美人。 想到这,陆丹再瞧李继恩竟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了,忙道:“老先生,也乘一顶轿子吧!” 第九十七章 一查到底 李继恩惊讶,“老夫戴罪之身,也能坐轿吗?” 陆丹笑着道:“有罪没罪的,还不是王爷一句话,老员外权且宽心便是!” 李继恩便想命人把他的轿子抬来,谁料女儿的贴身侍女过来,悄悄告诉他,万万不可坐轿,请罪便要做出请罪的姿态。 老头这才缓过神,说走路过去便好。 陆丹也就不再相让了,只是看向不远处的那顶小轿若有所思。 如今的王府后宅可不安生,正妃王氏年纪已大,又没生下子嗣,虽然跟王爷的关系有所改善,可要哪天再失宠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侧妃邓氏虽生下世子,毕竟年老色衰,又恃宠而骄,也不见得能长久受秦王宠爱。 至于其他美女,在邓氏的打压之下,没有成气候的。 倒是轿中的这位李家小姐,似乎很不简单啊! 陆丹领着总旗官的俸禄,操着皇家的心思,一路上胡乱琢磨,很快到了延安府衙门。 命李家父女在前衙等候,自去向秦王汇报。 “你说什么?” 朱爽听得一愣,未料这延安府内的商贾,还有这般杀伐决断的人物。思索片刻道:“小春子,你去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敢打本王的主意!” 小春子领命而去,先见了李继恩,后者早准备好银票,不动声色的递了过去。 小春子轻轻捏了下,厚厚一沓,料想数目不会少,不由喜笑颜开。 又到偏厅见李家的闺女,他在王府多年,也算见识过诸多美女,却没一个及得上眼前这位。 但见她朝气十足,气度不凡,肤若凝脂,容貌俊丽,一颦一笑端庄娴雅,似带着天生的贵气一般。 瞧的小春子惊讶不已,心里道:“李继恩这老货,倒养了个好女儿,王爷见了必然欢喜,将来封做贵妃也说不定啊!” 想到此处,竟有些拘谨了。很客气的问了女子的芳名与生辰八字,读书识字情况,才回后衙复命。 进了门便冲朱爽拱手,“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得一绝色美人啊!” 朱爽听得一愣,本想大笑,又觉赈灾期间,收商贾的女儿为妾室不太好。 可转念再想,寡人有疾,寡人好色,乃是古来王侯的通病。 便是朱元璋和他的手下将领,也没少在打仗的时候抢女人啊! 他的老岳父邓愈,若不抢一个大元平章家的女人为妻,如何能生出邓氏这般娇滴美艳的女儿来! 想到此处,冲小春子道:“你带人另寻一处宅院,将李家的姑娘抬过去,派人好好把守,本王晚些时候再去!” 小春子领命出去,冲李继恩道:“恭喜李员外,贺喜李员外,从今儿往后,便是一家人了!” 等候多时的李继恩听这话,但觉身子一软。精神绷的太久,乍闻喜讯,好悬没栽倒在地。 所谓富贵险中求,这一次却是赌对了。打今儿起,他也算王爷岳父,大明的皇亲国戚了! 忙又递过一沓宝钞,笑着道:“以后,还要请公公多多照顾!” 小春子收了银票,笑嘻嘻道:“老员外客气了,奴婢是伺候人的,到时还要请贵人多加照拂才是!” 寒暄几句,又道:“衙门里人多眼杂,王爷命我寻一处宅院……!” 李继恩秒懂,急忙道:“有,有,我在城内,还有一处院子,是江南园林的风格,王爷见了必定欢喜!” 小春子道:“那就请老员外与贵人,移步过去吧!” 随即喊来总旗陆丹,命他带五十名护卫,一起护送李家父女过去。 到了宅院后,小春子四下看了遍,果然是江南园林的风格,这才回去复命。 延安府衙内,朱爽看着从城内各大粮行抄来的账簿,命衙门里的书吏核算每家盈利,准备给与获利十倍的处罚。 各家商贾纷纷跪地哀求,求朱樉高抬贵手,网开一面。 朱爽冷笑,“你们失去的,只是些许钱财,而那些因你们囤积居奇,买不起粮食的百姓,失去的却是命。十倍的处罚,已然是对你们从轻处理了!” 城内范家的家主哭道:“王爷,十倍的处罚,足矣令我等倾家荡产,对我等而言,家产就是性命啊!” “王爷,开恩,开恩啊!我家的生意,有延安卫指挥佥事刘大人的干股……!” “王爷,不是我等黑心,是指挥使张……!” 重压之下,一帮商贾全交代了,真正的后台竟是本地的卫所军官。 好在朱爽每次出行都带数千护卫,真要是轻车简行,搞什么微服私访,还真有点危险。 当即将这些人都软禁在府衙内,命人摆开王爷仪仗,率护卫直奔卫所军营。 却说延安卫的几名高级军官,因为心里有鬼,不曾到城外迎接,一直躲在军营里坐观事态发展。 要说造反吧,当真没那个胆量。 洪武大帝活着,蓝玉、冯胜、傅友德活着,还有那么多侯爷、伯爵,凭他们这几颗菜跟卫所里那帮快沦为农夫士兵就想造反,不过是痴人说梦。 可要说束手就擒,就这么被秦王拿下,是真的不甘心。 指挥佥事刘能抱怨:“这王爷也真是的,好好的西安府不待,来这里干啥?布政使、按察使、八府巡按、耿将军都没来,怎么偏偏就他来了!” 指挥使张寅冷哼一声道:“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当太子,沽名钓誉、惺惺作态、显得他爱民如子罢了!” 刘能问:“若那些商贾扛不住,招出我等怎么办?” “能怎么办,花钱消灾吧!他不顾风水、龙脉,四处开矿,不就是为了钱吗?我就不信白花花的银子送上,他会不要!” 张寅说这话时,后槽牙都咬上了。实在陕北这地过于贫瘠,能发财的路子太少。 好不容易趁着旱灾囤积居奇,收购土地发点小财。可经秦王这么一弄,怕要都吐出去啊! 可不管怎么说,只要官职还在,就还有赚钱的时候。 正在他心理建设做差不多时,忽有心腹来报,说秦王带着大批护卫,摆开仪仗,冲军营来了。 刘能吓了一大跳,“他,他,不会是要来捉我们的吧!” 张寅也这么想,一颗心怦怦直跳,不知如何决断。 心腹道:“要不,杀出去?” 刘能听这话,吓得扑通一声自椅子上滑下来,他就想弄点钱花,可没想过造反啊! 第九十八章 李婉儿 造反其实是门技术活,首先要胆子大。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一个人也能造反,然后被官府捉住,诛灭九族。 或者纠集几个亲朋好友,自封皇帝、贵妃、丞相、大将军之类的,关起门来自娱自乐。 可要被官府得知,一队衙役就能将其灭掉。 人在多的话,可以占个山头,这类草寇古往今来数不胜数。 实力再大点的就是地方官员、封疆大吏造反了。 这类人有兵有粮有地盘,成功率更高一些。但关键在于天时,赶上乱世就算不能成功,也能掀起一些风浪。 可要在开国初期,政治清明、国力强盛时造反,脑子便多少有些不好使了。 更关键的是,你虽然手底下有兵,却也得想办法让人听你的,得有造反口号,理论基础。 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皇上准备杀光我们,不给军饷! 朝廷出了奸臣,要派咱们去送死! 总之不管有多离谱,得有一套能团结人心的说辞! 而这些,张寅统统都没有! 历史上很多谋逆案为什么很容易就平定了,因为所谓的“造反者”并没有解决这些问题,或者是没有时间去解决这些。 如今摆在延安卫指挥使张寅面前的,就是这样一个困境。 想要引兵击杀秦王,很难团结士兵,也不见得能打的过训练有素的王府护卫。就算打得过,又能逃往何处? 可要不反抗,那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了! 更要命的是,秦王来的太快,几乎不给他反应时间,就是想做什么也来不及了! 纠结半天,闻听秦王仪仗已到营门,张寅长叹一声道:“罢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就看王爷怎么说罢!” 刘能闻听,也不等他,连滚带爬的冲出去,看到秦王仪仗便远远跪下,连称迎接来迟,罪该万死。 坐在马车里的朱爽闻听,才算放下心来。真要刀兵相见,也是一场祸事。 命小春子卷起车帘,道:“下跪者何人?” “臣陕西都司延安卫指挥佥事刘能,叩见秦王陛下千岁!” “臣陕西都司延安卫指挥使张寅,叩见秦王陛下千岁!” 却是张寅知道事不可为,也跟了出来,正好跪在一起。他身后更有一帮卫所中下级军官,叩拜不止。 见秦王府的护卫已控制局面,朱爽安心许多,冲张寅道:“尔等勾结商贾,囤积居奇,害死多少无辜灾民,可知罪否?” “下官,知罪,求王爷开恩啊!” 事情到了这一步,张寅倒也光棍,一五一十都说了,只求秦王能看在往日的功劳份上饶过他。 其余诸将也是如此,各个表功,诉说他们这些年的功劳与苦劳。 朱爽却不饶他们,派护卫把这几个都绑了,押下去细细审问,罪行如何自有陕西都司处置。 可现场的卫所士兵,则一个个望着朱爽,眼神中带着些许不满与敌视。 不过下一秒,又全都变成拥护大明的好士兵了。 “寡人这次来,除了赈灾,也要犒赏将士。凡登记在册者,皆可领白银五两!” 此话一出,校场的卫所士兵一片哗然。无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大明军户是很苦逼的一个群体,天顺元年提高待遇后,有家小的卫所士兵,年入亦不过十二石。 这点钱粮够干什么,勉强活着罢了。 是以到明朝中后期,卫所士兵逃往严重,而不得不采用募兵制。 五两银子对于朱爽来说,称得上九牛一毛,可对生活在贫困状态中的卫所士兵而言,绝对是天恩浩荡。 经过最初的震惊、哗然后,校场内的卫所士兵轰然跪地,齐声谢王爷恩赏。 朱爽命人抬来箱子,露出白花花的银子,现场发放。按册共有五千七百余人,实到四千两百。 除部分士卒巡防、值守、逃亡外,张寅等人足足吃了一千多人的空饷。 朱爽早有心里准备,倒也谈不上多愤怒,到了明末,能有三分之一便不错了。 发放了赏银,安置妥当后,朱爽带人来到小春子安排的宅院。 “原来的人都撵走了,如今这院子里,除了李家小姐和她的贴身丫鬟,都是王府的人。已为王爷备好了晚膳,是否先用膳?” 朱爽问:“那李家小姐,可曾吃过东西?” 小春子道:“不曾,入了府便在屋里歇着!” 朱爽道:“那便叫她过来,一起吃个饭吧!” 说这话时,忽觉有些好笑,穿越一年多,还是第一次跟一个陌生姑娘一起吃晚饭。 不过话说折腾了一整天,还真有些饿了。 来到用饭的屋子坐好,很快有下人们端来各色菜肴,更有葡萄美酒。 朱爽坐不多时,见小春子领着两个姑娘进门。 当中那个,明眸皓齿,肤若凝脂,端庄大气,仿佛女儿国王自书中走出来一般。 却比朱爽在抖音中刷到的汉服小姐姐,更有神韵。 至于跟在一旁的小丫鬟,那就不重要了。 朱爽不由站起身,拱手道:“朱爽,见过李家小姐!” 李家小姐嫣然一笑,屈身道:“妾身李婉儿,见过王爷千岁!” 因为都饿了,分宾主落座后,两人边吃边聊。 朱爽惊奇的发现,此女年纪不大,懂的却很多。历史、地理无一不精。 “李小姐,念过很多书啊!” “王爷客气,叫我婉儿就好,我打小便喜欢念书,父亲舍得花钱,为我请了名师,教我读书写字,诗词文章,国家大事!” “若能参加科举,你考个女进士,也说不定啊!” 李婉儿微微一笑,“功名非吾愿,只想辅佐夫君,建功立业!” 朱爽道:“你看我,可能建功否?” “王爷的功业,只怕还在当今万岁之上!” 朱爽哈哈大笑,“你这小机灵鬼,倒是会说话!” 旋即沉下脸来,“你父亲囤积居奇,为富不仁,害了无数灾民,本该严惩的!” 李婉儿慌忙跪地,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娇声道:“妾身知道,所以劝父亲献了家财,更愿为奴为婢,只求赎罪!” 朱爽见她可怜巴巴小模样,心里道:“这小娘子,很不简单啊!” 第九十九章 石油 床榻之上,朱爽倚着枕头,用火折子点燃一根香烟。在瞧身边睡着的李婉儿,不由笑了下。 所谓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样的生活还真是惬意啊! 难怪多少英雄人物,创业未半而中途沉迷温柔乡。 你就说,什么样的干部,能经受的起这样的考验啊! 这也就是他来的快,抓捕迅速。但凡晚个几天,不知有多少商贾愿献上女儿、小妾呢! 真要到那局面,可就难办了。 收,影响名声,弄不好还要被御史弹劾。 不收,哎,不能多想啊! 朱爽掐灭香烟,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转过天醒来,赐李婉儿黄金五百两,银三千两,珍珠、玛瑙各类宝石无数。 他是蛮喜欢这姑娘的,偏又没法为其请封,只能在财货上予以补偿。 李婉儿自然欢喜,去见李继恩后,说了王爷对她的赏赐,把老家伙乐的喜笑颜开。 “不想王爷如此大方,我儿何不为父求情,若能免于处罚,亦能保李家产业不失!” 李婉儿道:“父亲此言大谬,王爷正是夺嫡要紧时刻,如何能落人口实。我李家产业于王府收入相比,不过九牛一毛。女儿若能得王爷长久喜爱,随便照拂一下,便能重获万贯家财。” 李继恩听了,略感失望,却又觉女儿说的很有道理。 沉默半晌道:“王爷若许我往边镇售卖香烟,当能弥补家中损失!” 李婉儿道:“急切间不可求,父亲权且歇上一阵,再想法子!” 李继恩无奈,只能冲女儿施礼道:“吾儿他日得富贵权势,勿忘家中老小!” 李婉儿道:“必不敢忘!” 却说朱爽起来后,先去城外瞧了一众灾民,又带护卫往延长县去。此行的目的,非是为了煤矿,而是冲石油来。 延安是个好地方,抗战时期,玉门油田建成前,这里曾是整个中国唯一产石油的地方。 而国人认识与利用石油的时间,更是早到颠覆人们的认知。 易经中说:离上兑下,泽中有火,上火下泽,便被认为是我国发现油气的最早记载。 而从汉代开始,史书中一直有关于石油的记载。应用于战争当中,却是在唐朝。 贞观年间,突厥军队包围了酒泉,当时的突厥军有大量攻城设备,酒泉守军则点燃了当地出产的石漆,采用火攻,烧毁敌人的攻城用具,打退了突厥军队。 到了宋代,官府已经能把石油加工制成重要的火攻武器了。在汴京设有军器监,下面分11个作(相当于车间),其中猛火油(石油)是一个独立的作。 宋朝曾公亮在《武经总要》一书中记载战时使用猛火油的情况:“……于踏空板内放猛火油,中人皆糜烂,水不能灭;若水战,则可烧浮桥、战舰”。 而到明朝正德年间,川人开凿盐井,偶得油气,算是国人第一次以油井的方法开采石油。至于唐宋,皆收集渗到地面、河流中的天然石油,是以产量一直不高。 朱爽此行,自然也是要开凿油井的,快马行了半日,来到延长县。 有知县领着属官、乡绅出城迎接,一个个战战兢兢,心中有鬼的架势。 朱爽简单问了受灾及百姓逃荒情况,旋即命县官及乡绅开仓放粮。 这几位显然听到延安府的消息,一个个痛快领命,不敢有丝毫懈怠。 更有乡绅要献宅院、美女、珍宝,都被朱爽拒绝,只在城中寻了一个小院暂且住下。 随即喊来延长知县,问他此处可有精通凿井的工匠。 延长知县道:“子洲县马蹄沟镇有盐矿,那里有很多工匠,精通凿井技术。此处工匠,勉强可用,实谈不上精通二字。” 朱爽闻听,命一个百户带人前往子洲县,“请”一些会凿盐井的矿工来。 至于延长县的工匠,也不嫌弃,命知县把这些人都聚来,随他到延长县城周围勘察。 其实早在来之前,朱爽便通过“万里江山图”,看过延安府境内的油田分布,埋藏都还算浅,后世的几口油井,都在101米、104米的深度出油。 因为地质构造的缘故,他很难通过“万里江山图”把地下的石油向上移,却能改变油田上层的地质构造,令油井更好开凿。 朱爽带人巡视一大圈,最终在延长城外不远处的一片农田里,确定开凿地点。 远远跟着的农田的主人瞧了,大哭跑来,胡乱叩头道:“贵人开恩,贵人开恩啊,我们一家老小,都指着几亩薄田过活!” 朱爽道:“你这田没受多少灾,实在难得,不过本王要征用,却不能让你再种了。” “方县令!” “微臣在!” “给他换三倍于此的良田!” “下官遵旨!” 朱爽又冲小春子道:“给他百两银子!” 后者回了马车,自一个匣子里捡出十两一个银锭,共计十个,用托盘装了,拿给农田主人。 后者见此情景傻眼了,明初地广人稀,一亩地不过二三两银子。而到明朝中后期,才涨到五十两一亩。 他在此处不过有薄田三亩,拢共也卖不上十两银子。 这贵人一出手就是百两,还命县令给自己换三倍于此的良田,那便没什么问题了。 农田主人在一众工匠、衙役羡慕的眼神中,接过托盘上的银锭,笑的合不拢嘴,“多谢贵人恩赏,多谢贵人恩赏,我那地契?” 知县的师爷忙上前一步,拉那人衣袖道:“你且放心,王爷说换给你,便一定会换给你的!” “那就好,那就好,那什么时候换呢啊!” 见知县冲其摆手,师爷无奈,拉着农田主人道:“走,我这就领你回去办!”农田主人这才带两个儿子,与师爷一同离开。 朱爽这边,命匠户们在确定的开凿地点向下挖掘,瞧了半日也就回城了。 到了夜里,思绪悄然进入虚无空间,用“万里江山图”把开凿地点下方的岩石移开,致使原本只有三米深的土坑,一下塌成四十多米深。 这番操作之下,虽未使整个延长县震动,却把睡在矿井旁的一众匠户吓懵了。 第一百章 人头税 众匠户举着火把,围在白天开挖的深坑旁,向下望去黑黝黝深不见底。 有胆大的将手中火把抛出,但见一道火光跌落,许久才落到坑底熄灭。 一众匠户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最最关键的是,到底是吉是凶,今晚还能不能安心睡觉了。 “活了小半辈子,还没见过这种事!” “闻所未闻啊!” “听关中那边的人说,秦王开矿,无往不利,想来应该是吉兆!” “我也听那边的人说,王爷是真龙天子,将来要坐金銮殿的,应是此处的地龙怕了,飞走了!” “那岂不是说,王爷吓走了咱延长县的龙脉?以后岂不是更没神灵保佑咱们了?” 这话一出,一众匠户紧张不已。他们都是延长县本地人。谁坐皇帝对他们影响不是特别大,可本地的龙脉泄了,影响可就深远了! “是不是找王爷讨个说法?” “那可是王爷哎!” “可他没强占土地,瞧着像个讲理的啊!” “嗯,明儿一早,咱们都去跟王爷请愿,想来会给延长县的百姓们一个交代吧!” 众人商议已定,才重回窝棚里睡觉。 转过天一早,匠户们早早溜回县城、乡下,呼朋引伴,就说一件事,秦王吓走了延长县的龙脉,以后大家都没好日子过啦! 这话一出,群情激奋啊! 无数的乡民涌向县城,一个个手拿扁担、叉子,一副要与人拼命的架势。 此刻的朱爽躺在床上睡的正香,因为普通的岩石没“灵性”,不能因他的意念自行“浓缩”、“移动”。只能在“万里江山图”上一点一点手工作业,很是消耗精神力,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刚一睁开眼,就听小春子急不可耐道:“我的王爷啊,您可算是醒了!” 朱爽心道:“这叫什么话,我只是睡了一觉,又不是昏迷了!” 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小春子道:“好大的事啊,王爷!您昨儿选定的开凿地点,夜里忽然塌陷,向下陷了十几丈,把守夜的匠户们吓坏了。都说是本地的龙脉被王爷吓的连夜飞走了,乡民得到消息后,自四面八方赶来,都要王爷给个说法呢!” 朱爽听得一愣,心里道:“这特么也可以啊,就睡一觉的功夫,就造出这等谣言!” 当即起身更衣,带着一众护卫赶到井口处。 放眼望去,人山人海,有自乡下来的穷苦百姓,衣着破乱,面容黝黑。也有城里的市民,穿着略好,表情惊惶。 更有延长县的一众官吏与乡绅耆老,静静的站在那,一副等王爷过来处置的架势。 不用问,显然都是跟百姓们站同一战线的。 薛台见状略显紧张,一拽缰绳骑马上前,冲朱爽低声道:“王爷,不若由我带人,将他们驱散如何?” 朱爽道:“不可,要那么做,民心必失,非我所愿!” “那我等护着王爷!” 薛台说罢,骑马到朱爽前面,其余几个护卫也跟上来,将朱爽围在当中。 回想一下孙策被刺的故事,朱爽并未阻止,而是招了招手,将方县令叫了过来。 “方大人,你聚百姓在此,是为何意啊?” “王爷误会了,是百姓们听说龙脉飞走,自发赶来的。我怕有歹人趁机闹事,已命衙役们前来维持秩序,可要想百姓们离开,非得王爷出面不可!” “龙脉飞走,造的好谣言啊!” 方县令道:“乡民无知,见王爷选中的开掘地点,突然下陷十余丈,似有东西飞走一般,胡乱猜测也是有的!” 朱爽冷笑,“那方大人你,信不信呢!” 方县令道:“微臣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信不信,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县内民心若失,对王爷来说,终究不是件好事!” “大胆,你在威胁王爷吗?”小春子忽然道。 方县令忙拱手道:“下官不敢,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闻听这边似乎有争执,百姓那边也开始有喧闹声,更有很多人伸着脖子向前,以致人群如潮水般挤压过来。 王府护卫怕出意外,纷纷亮出刀子。 有的百姓害怕向后退缩,可也有更多人举着扁担、叉子向前。 朱爽见形势危急,冲薛台道:“告诉百姓静下来,本王有话要说!” 薛台把手中那对鎏金熟铜锏相互敲了数下,震得的无数人耳朵嗡嗡直响,旋即大声道:“都不要吵,听王爷说!” 待现场声音静下来,朱爽才道:“所谓圣天子百灵相助,大将军八面威风。寡人不是天子,可最近两年做事,确实无往不利,有如神助。今日之事,寡人也不知是山神显灵,还是蛟龙逃走,可不管怎么说,确实有利于我。 因为,寡人在此承诺,若能在此开出猛火油井,所得三分之一分与延长县,用于缴纳全县户籍人口人头税。而在地下出油之前,延长县所有户籍人口的人头税,寡人也全包了!”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乡民不知道所谓的龙脉泄了,对他们的影响有多大。却能算得出,若秦王包了他们家的人头税,今年能省多少钱,这可是货真价实,实实在在能瞧的到的好处啊! 一时间惊呼声不断,基本都是“真的吗”“今年就不用交人头税了吧”之类的话。 朱爽身前的方县令,则是处在极度震惊中,华夏历代王朝收了上千年的人头税,按王爷的意思是,似乎在延长县取消了。 那岂不意味着,将户籍迁到这里,就能省不少钱! 农户因为土地限制的缘故,未必能过来。可对于匠户、商户、乐户等人而言,把户籍迁入延长县,便不用再交人头税了! 想到这,方县令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跟王爷确定,包不包括新近迁入的人,如果包括就太好了! 毕竟对知县而言,治下户籍人口增长,是能评优升迁的。 正思索间,围在四周的乡民百姓已经扔掉手中的扁担、叉子,跪了一地齐声道:“谢秦王千岁!” “秦王万岁!” 不知是谁喊了句,随即到处都是秦王万岁的声音! 第一百零一章 北元入寇 一旁的小春子见百姓狂呼万岁,兴奋的脸颊微烫,心里暗道:“王爷果然是真龙天子命,略施手段便收取一县百姓之心,他日得登大宝,我亦有成为大内总管的潜质啊!” 不远处的薛台,依旧警惕的盯着人群,生怕冒出个刺客,可心里也有些激动,暗暗道:“不知王爷登基后,能封我个什么官,我是当大将军,还是当兵部尚书呢,难选啊!” 朱爽不知两个心腹这么多内心戏,冲县令道:“方大人,组织百姓散去吧,告诉他们从此以后都不用交人头税了!” 方县令为难道:“可要是挖不出猛火油,怎么办?” 他知道秦王府财大气粗,家大业大,一县的人头税不算什么。可要是在延川县一直找不到猛火油,也不会一直替百姓们交这个钱吧! 朱爽呵呵一笑,“这话说的,哪有本王开不了的矿?你且放心,本王说到做到,就算挖不出来,延长县的人头税,依旧是秦王府出!” 方县令这才安心,踟蹰一下,没说户籍迁入迁出的事,带着人手疏散百姓了。 朱爽这边,则命人组织匠户,抽出坑里的渗水,继续向下挖。 因为坚硬的岩石层都被朱爽用“万里江山图”弄掉了,一路向下挖掘都是松软的泥土,是以整个过程极快,几日的功夫就挖到地下八十余米。 而在这时,去子洲县的百户回来,带回三十余名擅长开凿盐井的匠户。 有这些人的加入,开凿的速度越发的快,只是开凿几日后,终于遇到坚硬的岩石层,速度再次慢了下来。 朱爽知道快出石油了,越发不愿离开延长县,命人去延安府将李婉儿接来,又命归来的丁智深带队继续向北赈灾。 却说河套平原上,大批的蒙古人渡过黄河,来到这片水草丰茂的地方。 他们四处出击,烧杀抢掠,但有一只万余骑兵的队伍,人马不歇,竟一路奔榆林的方向去。 有将士不解,质问首领为何急着赶路,不抢东西,为首的人说道:“我有确切消息,大明秦王,正在陕北地区赈灾,他是朱重八的二儿子,大明第一藩王,富甲天下。尔等可知,那贵比天价的香烟是哪来的,就是朱樉这个混蛋弄出来了。那帮黑了心的商人,一斤香烟就敢跟咱们要一匹宝马,你们说,那朱樉能有多少钱?” 一众北元骑兵懵了,旋即道:“只怕比咱大元从前的皇帝,还要富有吧!” “杀到西安去,抢了秦王府!” “抢啊,抢啊!” 为首的人呵呵一笑,手中马鞭向前一指,得意道:“不用跑西安那么远,据我的消息所知,秦王正押送数万石粮草和白银,往榆林去呢!我们只需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埋伏,到那时捉了朱樉,给大伙分银子粮食,再领你们踏破关中,抢他娘的!” 一众北元将士听罢,兴奋的嗷嗷直叫,原本懈怠跑不动的,都觉精神十足。害怕消息走露,一路快马疾行,还派出人手截杀边关信使。 绕到榆林城南,无定河畔埋伏起来,派出探马侦查,只等秦王落网。 却说丁智深接了向北赈灾的任务后,带一千王府护卫,押送数万石粮草往榆林的方向走,一路走走停停,用了近十日才来到无定河畔。 或是为将的天生警觉,丁智深这几日总觉似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最初以为是初担大任,过于紧张。可到了无定河畔,望着一片死寂的密林,冲身旁的副手道:“你说,若在那里埋伏一队骑兵,趁我等过河,半渡而击,会是什么后果?” 副手笑道:“大人过虑了吧,这是大明境内,我们又打了王爷的旗号,哪个不怕死的,敢埋伏咱们?不怕诛灭九族吗!” 丁智深顺着他的话说:“可要是北元入寇呢?” 副手不以为意道:“我大明边境到处是烽火台,一处入寇,处处狼烟,早就有信使来报了!” 丁智深点头,深以为然,也就不再怀疑什么。 可心里仍不托底,派几名小校前去查看。 密林内,埋伏的蒙古将士首领道:“居然如此谨慎,看来是朱樉亲至无疑了!” “等会那几个明狗过来,我等必然暴露,怎么办?” “能怎么办,听我号令,一齐杀出去,咱们有上万人,还怕抓不住一个朱老二吗!” “可我看那边的队伍,也就千余人的样子,不是说他带了三千护卫吗?” 为首的又看了眼秦王的旗号,断然道:“事已至此,顾不得那么多了,先把这伙人灭了再说。那朱樉若在后方享乐,杀过去捉了便是!” 说罢拈弓搭箭,瞄准走在最前的秦王府护卫,“嗖”的一箭正中咽喉。 “敌袭,敌袭!”其余几名护卫撒腿就跑。 可林中射出来的利箭更多,顷刻间就把几名护卫射死在地。 远处的丁智深瞧见这幕,惊骇万分,忙命随军的民夫将辎重马车围成一个半圆,准备凭此御敌。 可随着林中出来的蒙古骑兵越来越多,才意识到不好。这不是偷偷潜入小股敌军,而是大批北元人马入境。 他只有区区一千骑兵,面对数千之众,这仗还怎么打。 喊了一声撤,率军飞奔十余里,居然自远处又杀来一彪人马,约有两千人的样子,全都是蒙古骑兵。 丁智深看到这一幕,真的是吓坏了。他倒不怕自己死,只怕这一千王府护卫尽数折了在此处,若要那样,纵然他还活着,亦无前途可言了。 当即发狠,抽出雪花镔铁双刀,大叫一声纵马杀入敌营。 一刀一个连杀数人,很快将敌军队伍凿穿,杀出一条血路来。 回过头一看,约有三百余人被敌军围住,当即命副手带大队人马走。他只带本部百余人,又冲敌军杀去。 丁智深不是一流统帅,可论武力值却是百万明军当中,顶尖的那批存在,只是不及第一猛将平安。 手里用的又是秦王府以合金打造的雪花镔铁双刀,舞起来奋力杀去,直杀得人头滚滚,敌将胆寒。 第一百零二章 朱爽的危机 元顺帝被赶出大都后,带着宗室跑到了上都。他当时还有收复失地的愿望,所以不愿草草北逃。 不过长城以南的元朝势力很快被朱元璋清除,元顺帝见大势已去,只能逃亡应昌,两年后病故。 元顺帝死后,他的儿子爱猷识理答腊继位,史称元昭宗,在位期间兵力有限,只能勉强维持局面。 到1378年元昭宗病故,脱古思帖木儿继位,史称天元帝,恰逢名将蓝玉北伐,在捕鱼儿海击溃北元军队,打的天元帝被打得仓皇北逃。结果在半路上,被也速迭儿给杀了。 也速迭儿是什么人呢? 他虽也是孛儿只斤家族的后裔,却不是忽必烈的后代,而是忽必烈的弟弟阿里不哥的后裔。 当年忽必烈和阿里不哥争夺大汗之位,阿里不哥惨败。如今阿里不哥的后裔,反过来灭了忽必烈的后裔,夺取了蒙古大汗的之位。 也速迭儿史称卓里克图汗,他的汗廷设在卫拉特,也就是瓦剌,属于西蒙古。而忽必烈系主要在东蒙古。从此以后,忽必烈后裔与阿里不哥后裔之间的内斗就爆发了。 朱棣靖难四年,北元为何没有大规模入寇,主要就是因为陷入内斗了。 不过草原产出有限,连铁锅都造不出,内斗归内斗,一有机会还是会入寇大明,抢掠一番的。 此时的北元,是也速迭儿的儿子恩克汗当蒙古大汗,却只是个傀儡,大权都在太师乌格齐哈什哈手中。 此刻领兵入寇想要“绑架”朱樉的,便是北元太师乌格齐哈什哈的儿子额色库,此人在永乐十年父亲病故后,被立为蒙古大汗,史称卫拉岱汗。 见丁智深勇猛无比,又不曾瞧见秦王的车架,额色库也不愿意血拼,免得损失过多便宜了仇家。忙命人减缓攻势,一直尾随追击,撵着丁智深一直打到延安府。 而在此时,西安府方面,耿炳文尚不知北元入寇的消息。至于金陵,刚刚得知秦王押送十万石粮草前往陕北赈灾。 都城过于偏南,而祸患起于北方的弊端显现无疑。 天子守国门有一定的弊端,但在应对北方边患方面,确实反应更迅速一些。 延长县,此刻的朱爽正沉浸在挖出石油的喜悦中,他选的是一个富矿,历史中的延长油田101井,最初日产便达1.6吨。 受技术所限,朱爽开挖的油井日产自然没那么多,却也有千八百斤。 石油开产出来后,朱爽命人选一处荒地土法炼油,就是简单的蒸馏法。当石油变气体又重新冷凝后,最上层的是汽油,其次是柴油、煤油和重油。 这其中汽油最多,每日能炼出三百余斤,都用坛子装了,很快将延长县的坛子买光。不得已购买装酒的木桶,弄的延长县附近的木桶都涨价。 实在缺乏储存的容器,只能把油井和炼油作坊先停了。 这一日,朱爽正欲回延安府,忽见小春子、薛台领一个满身血污的王府护卫赶来。 “王爷,大事不好了,北元入寇,足足有上万人马。丁百户带队北上赈灾,正撞上他们。他带着兄弟们冒死杀出包围,才回到延安府。如今蒙古人在延安城外打劫,相信很快就能得到王爷在延长县的消息,您,还是避一避吧!”来报信的护卫说道。 朱爽听这话,当真吃了一惊,因为按《明实录》中的记载,洪武年间,大明数次出击北元,打得他们四处逃窜。虽每年都会有入寇,却都是规模极小的。 现如今,有上万骑兵打到延安府,那河套、榆林地区,又会有多少敌兵。 莫不是因为自己穿越,产生的蝴蝶效应吧! 迟疑间,薛台道:“王爷,您是万金之躯,不可犯险,臣这就护着您,南下西安。纵然有上万骑兵,也不会令他们伤王爷分毫。” 小春子也说道:“是啊,王爷,若被他们包围在这,便危险了!” 朱爽没立刻答话,思索片刻道:“我不能走啊,藩王有守土之责,让北元打到延安府,已然是寡人的过错了。父皇若知我临阵脱逃,必然震怒,我就留在这,倒要看看,他是怎么用骑兵攻城的!” “呃!”薛台听这话,便不好再劝了。 只能说:“王爷放心,有末将在,必不让他们伤王爷分毫!” 朱爽传令,命人先通知耿炳文,集结三万大军北上。其次传令延安府以北诸多卫所,主动出击,攻打入寇的蒙古骑兵。 又传令给丁智深,命他统率延安卫,守住城池,便宜行事。 随后命薛台守好延长县,应对即将来犯的骑兵。 心里则有些小遗憾,这次北上不曾带平安过来,否则由他统兵,不说全歼这伙敌军,也要灭他大半啊! 薛台领命整顿县城防务不提,却说小春子道:“王爷,县城城池矮小,守军不多,敌军若造攻城器械,守不了几日的。纵然不走,潜入延安府城亦好。这里有千余护卫,怎么也能把王爷送至府城!” 朱爽听这话,心中踟蹰。说实话,他也想过这个方案。 可他总觉这未曾载入史册的大规模入寇,似有些不简单,就好像冲着他来的一般。 别的不说,若为抢劫,榆林府也是大城,何苦要一路尾随,追丁智深追到延安府。 不对,丁智深北上,共带粮草三万石,银子也有数千两。 若只为抢劫,单这一票就够那些蒙古骑兵乐的了,为何要对丁智深紧追不舍? 要知北元入寇,主要是为了财货,而非杀人啊! 除非,他们另有目的! 想到这,朱爽悚然心惊,暗暗道:“这帮蒙古人,不会是冲我来的吧!” 虽惊诧万分,可除此之外,并无好的解释。 这一瞬间,朱爽真有抛开一切,带千余护卫奔回西安的想法。 可父皇若知他临阵脱逃,必然震怒。 这一年多所做的努力,获得的好感,都会荡然无存。 权衡片刻,朱爽缓缓道:“不能走,非但不能走,还要把蒙古人,都引过来。” 小春子听这话,都要吓懵了,哀嚎道:“王爷不可啊!” 第一百零三章 围城 对于小春子这种宦官而言,朱樉便是他的一切,王爷若没了。他这种颇受看重的小太监,也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但朱爽另有想法,既然不能逃走,便要想法多立战功了。 延长县毕竟在内陆,距蒙古人入寇的河套地区有八九百里,但距西安府却只有四五百里。两相比较,还是西安府的援兵来的更快一些。 再者朱文正守洪都,抵抗陈友谅六十万大军85日,堪称军事史上的奇迹。他若连一万蒙古骑兵十余日的进攻都抵御不住的话,也不用争什么皇位了,比大明战神朱祁镇也强不了多少啊! 是以怎么盘算,朱爽都觉得应该在延长县打一仗。 心思即定,便不再犹豫了。 朱爽传令,命人薛台征发轻壮协助守城。另外,随行带的三万两白银,也都发了下去。 拿到了钱的护卫、衙役、轻壮皆欢喜不已,士气大震。 转过天,延长县城外,便出现蒙古骑兵的踪迹,到下午时,大队人马便赶到了。 话说额色库一路尾随追击,来到延安府。最初还以为朱樉在府城,心中沮丧。 可很快便探知消息,说秦王在百里外的延长县,当真喜出望外。 延安府亦算坚城,仅凭一万骑兵是想都不用想的。 可延长县城池颇小,就有攻下的可能了。 一旦攻破城池,抓住大明秦王。不仅在经济上获益巨大。政治上的影响,也是不可忽视的。 别的不提,这些年大明不断扫荡草原,捉了多少大元的王公贵族。他若反过来捉到大明的秦王,必然声威大震,将来当蒙古大汗也说不定啊! 想到这些,额色库都有些埋怨父亲胆子不够大了,若领十万铁骑入关,必然捉得到朱樉,那到时草原便是他们父子的天下,哪还用管那个傀儡可汗。 可一万人也有一万人的打法,用好了未必不能建功。 领兵前来,将延长县包围的额色库,命人就地砍伐树木,制造攻城器械。蒙古人早年灭国无数,这点手艺还是有的。 “汗,发现了汉人的猛火油井!” 一个蒙古士兵来报,瞬间让额色库喜出望外。蒙古人是懂石油的,还曾把它用于战争当中。 成吉思汗征服花拉子模时,在当地见到了石油,很快将其用于战争当中。 当沉重的巨石、带火的弩箭、燃烧的火油向城头倾泻时,撒马尔罕的守军一度以为是世界末日。巨石、烈火从天而降,宛如神明降下惩罚啊! 额色库作为蒙元贵族,这点战争史还是了解的,忙冲手下道:“快,赶紧采些猛火油出来,若有此物,必擒朱樉!” 手下道:“汗,汉人将油井堵塞了,须花费时间清理!” “要以最快的时间,三日之内,必须打破延长县!” 额色库知道时间紧迫,毕竟已孤军深入,延安府那边,出动三五千人不成问题。榆林镇方向,亦可能派兵截住他的归路。 最要命的是西安府,时间若充裕,集结个五万大军不成问题。急切之间,亦有三万之数。 若不能在援军赶来前得手,便亏大了。 想通这些,额色库对延长县围而不攻,抓紧时间打造攻城器械,力求一战而定。 延长县城头,朱爽、薛台、方县令在城楼远眺,望着远处忙碌的蒙古人,朱爽心中暗悔,穿越这么久,居然没想着打造几副望远镜,真是失败。 好在他有“万里江山图”,能获取陕西境内的乞求神明的愿力。总有蒙古骑兵时不时的求“长生天”保佑,无意中获得不少军事信息。 “王爷,那边是猛火油井吧?若被他们重新挖开,延长县必不能保啊!”方县令向远方打量,忧心忡忡道。 说实话,若有的选,他必然建议朱樉回延安府的。那样的话,蒙古骑兵就不会耗时费力攻打一个啥都没有的小县城了。 可惜朱爽心意已决,不是他能劝走的啊! 朱爽已然通过“万里江山图”内的一些愿力得知,笑着道:“放心,他们挖不出来的。就让他们忙活吧,有情况再来通知我!” 说罢,竟回暂住的小院歇着去了,令一众官吏与护卫敬佩不已。 不愧是王爷啊,大敌当前,竟没有丝毫恐惧。却不知朱爽回去歇息后,思绪很快进入虚无空间,通过“万里江山图”,移了一块大石板到油井内。 此举颇耗精神力,弄完便呼呼睡去了! 亲手熬了汤送来的李婉儿,见朱樉睡得极香,心中敬佩不已,暗暗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莫过于此了吧!” 再说城外,在猛火油井附近营帐里歇息的额色库,忽觉大地微微震了下,心中奇怪不已,嘀咕道:“地龙翻身吗,似乎不太像啊!” 旋即听手下来报,说原本清理的好好的,井底竟忽然挖出石板来,凭现有的工具,十天半月也挖不通啊! 额色库大为惊奇,失声道:“那朱樉不是已打出猛火油了吗,如何会有石板?” 他手下也不是专业的工匠,胡乱分析道:“或许是知道咱们来,胡乱丢了石头掩埋!” 额色库不信,命人继续下井查看,竟是嵌入井壁的巨石,而非胡乱丢弃的碎石,一时间心头巨震,暗暗道:“莫非朱樉,也是受上天庇佑吗,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原本坚定不已的信念,瞬间动摇。 可事已至此,已不容他退缩,只能命手下胡乱填了猛火油井,全力打造攻城器械。无论如何,也需在三日内攻打一次,叫朱樉知道他的厉害。 却说第二日,便有造好的“回回炮”,额色库命人装巨石向城内发射,虽未造成多少人员伤亡,可对人心的震撼却是极大的。 薛台见状,也命人用抛石机还击,一时间打的有来有回。 第三日,额色库命人把造好的“回回炮”都集中于县城北门,更有冲车、撞车,准备毕其功于一役。 站在城上的朱爽瞧了,命人取来存贮的汽油,陶瓷罐装的直接用投石机抛出去。桶装的打开,把箭头裹着棉布,沾了汽油后点燃,射向城下。 第一百零四章 火攻 延长县城下,额色库见无数陶罐从天而降,有的落在回回炮、冲车、撞车上,但更多是摔落在地,淡黄色的液体流了一地,不由大为惊奇。 他是知道猛火油的,那是一种深褐色的液体,显然不是眼前之物。 正纳闷是何等油料时,但见无数火箭自城头落下,轰的一声燃起熊熊烈火。 一时间,无数攻城器械、大片的空地和少部分倒霉的骑兵身上,都燃起熊熊大火。前几样还好,被点燃的骑兵就有些骇人了。 眼见上百倒霉的骑兵连人带马被烈火覆盖,惨叫哀鸣声不止,上万蒙古骑兵都吓懵了,哪里还顾得上军纪,纷纷向后逃窜,然后立在远处望着跌落下马依旧扑不灭身上大火,被活活烧死的倒霉蛋。 一个个表情凝重,神色肃然。 其实细论下来,真正被大火烧死的,尚不足五十。跟上万人的队伍相比,只是很少一部分,就是死状太过惨烈骇人。 见此情景,哪个还敢上前。 打破延长县,捉到朱樉又怎么样,也不过是成全首领的威名,倒霉的却是冲在最前面那些啊! 除了被大火活活烧死的外,还有数百人局部烧伤,头发、面部、胳膊、大腿,被烧毁的部分极为骇人。 八月的陕北天气正热,一旦伤口化脓,这数百伤员也活不了多少。 是以整个队伍都心生畏惧,纷纷要求退兵。 额色库虽是首领,也没有绝对的权力,自然不敢拂部下的意,黯然下令退兵。 却把怒火发在无辜百姓的身上,一路北撤,但有闲暇时间,便要纵火烧毁村庄。 带四千骑兵,一直尾随的丁智深见状,数次出兵偷袭。 额色库的部下刚吃了败仗,又归家心切,哪有心思跟丁智深硬拼。几仗下来,撤退成了溃逃。 路上又遇到绥德卫、榆林卫兵马阻拦,逃回草原时,已不足两千之数,可谓大败亏输。 经此一役,额色库威名扫地,只怕再难如历史上那般,成为蒙古大汗了。 在说朱爽这边,见蒙古骑兵退了,心中高兴至极,先命耿炳文暂缓征发大军,轻装简行来延安府见他。 其次写奏折给金陵,请父皇调精兵猛将来陕西,他要在来年,也就是明洪武二十七年出兵草原。 原本的历史上,北元太师乌格齐哈什哈与瓦剌另一位大贵族浩海达裕不和,于洪武二十七年发生严重内乱,蒙古大汗恩克在内乱中被杀,在位仅仅三年。 如今,北元太师乌格齐哈什哈的儿子额色库大败亏输,提前引发矛盾也说不定,自然要有所准备。 再者,朱元璋为之前布局剪除“蓝玉”的势力,把大明的精兵猛将都派往山西,却又引而不发。倒不如都派到陕西来,由他领着出关打北元。 奏疏写完后,将信密封,盖了私戳后,用八百里加急送往金陵。 却说金陵那边,刚刚收到蒙古骑兵入寇,打到延安府的消息。 在御花园练太极的老朱,闻听消息勃然大怒,思索片刻,命人请此刻在京的蓝玉、傅友德入宫。 对于蓝玉,朱元璋是早就动了杀心的。若立朱允炆为帝,蓝玉、冯胜、傅友德,一个都不能活。 可要朱樉值得托付,能镇的住这三人,倒可以留他们的性命,继续为大明效力。 就怕朱樉不给力,若在延安府被击败或逃走,无论立谁这三人也不能留了。 朱元璋面沉似水,端坐椅子上,想自己遇到朱樉的局面,该如何应对。 思量好一阵,才见傅友德过来请安。 朱元璋也不多说话,命他先坐着,傅友德便老老实实坐在马扎上,沉默不语。 又过了好一阵,蓝玉才到,施礼过后道:“皇上,不知叫臣过来是?” 朱元璋将折子扔给蓝玉,随后道:“蒙元余孽,胆大包天,区区万人便打到延安府,当咱大明是他们家的草场吗?” 蓝玉当即请战,“皇上,您给我十万大军,臣必定直捣他们的王庭,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大汗、太师,都抓来给你!” 朱元璋不置可否,看了眼安静至极的傅友德,“你怎么看?” 傅友德道:“臣以为,蒙元那边这几年内斗比较厉害,可以多派密探深入草原打探消息。在秦、晋、燕三王封地多派精兵猛将,训练军队,一旦北方有变,就能雷霆一击。” 朱元璋又道:“那你觉得,当在哪个方向,囤积重兵呢?” 傅友德道:“臣以为,河套地区水草丰茂,素来为草原部落觊觎,这次入寇便是从河套入关。另外,如今的蒙古王庭在西,在陕西境内囤积重兵,更为有利。” 朱元璋点点头,对傅友德的答案、态度都极其满意。又看了眼蓝玉,后者有些不满的望着傅友德,似乎在说,谁不懂这些,就显得你能耐? “皇上,臣请练兵陕西!”蓝玉拱手。 傅友德也说道:“皇上,臣亦请练兵陕西!” 朱元璋不置可否,好半晌才道:“军国大事,不好莽撞,咱先是思量两天,你俩先退下吧!” 蓝玉、傅友德只能告辞,走到宫内广场时,蓝玉道:“你说,皇上犹豫什么呢?” 傅友德呵呵一笑,“八成是在等秦王的战报吧!” “秦王?”蓝玉轻蔑一笑,说实话除了朱标,朱元璋的其余子嗣,都不被他放在眼里。就是时常亲自提刀砍人的朱棣,在其看来也不过是个莽夫罢了! “他能有什么好消息,不被蒙古人吓破胆就不错了!” 傅友德微微摇头,心里道:“可别,秦王若败了,皇上必然立朱允炆,他只信任文臣,若到那天,便没我们武勋的立足之地了!” 却说道:“秦王气度恢弘,资产颇丰,出手阔绰,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击退万余蒙古骑兵,保住延安府不失还是能做到的!” 蓝玉听了,气呼呼道:“提起这个我就来气,好好卷烟卖那么贵,老子堂堂一品国公,都快抽不起烟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第一百零五章 练兵陕西 傅友德闻听,也有同感,苦笑道:“不得不说,如今的烟价是贵的有些离谱!公侯之家都觉奢侈,普通官员、百姓便不用想了!” 蓝玉不屑道:“他们也配,我听说,这些烟草都产自终南山,受龙脉滋养,才……” 傅友德吓得急忙道:“蓝兄慎言!” 心里想:“你胡说八道别连累我啊!” 蓝玉不以为意,竟从怀中掏出两只卷烟,递一个给傅友德,笑着道:“哎,紧张什么,我观朝中诸将,就你傅友德算个英雄,与我不相伯仲,一时瑜亮啊!” 傅友德心道:“还卧龙凤雏呢,不定哪天死的货,谁想跟你并列了!皇上的刀都快架你脖子上了,还一点察觉都没有,真是……!” 他是谨小慎微,心细如发的人,打今年初与冯胜一同练兵山西,便觉形势有些不对。这蓝玉的心腹猛将,怎么都调他们手下了,皇上这是要对蓝玉下手啊! 吓得他今年战战兢兢,后来见秦王颇受看重,形势似乎才有所缓和。 时至今日,蓝玉依旧是孤身在京,心腹在山西,老朱要杀他,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可蓝玉似乎政治敏感度实在不高,又或者心底无私,觉得有大功于国,有丹书铁券,竟完全没把这些“征兆”看在眼中。 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把自己的烟点了,又要帮傅友德点。 后者哪敢跟蓝玉一起在皇宫里吸烟啊,忙说自己嗓子不好,已经有一阵没抽了。 蓝玉听这话,也就不再相让,道:“确实,这东西抽多了,是愿意咳嗽,可要不抽,也挺难受啊!” “正因如此,才好赚你们的钱啊!”傅友德吐槽。 蓝玉愤愤道:“朱樉这小子,不干好事啊!”说这话时,又狠狠吸了两口。 傅友德是真聊不下去,谁知蓝玉一会还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拱手道:“凉国公,我府上还有事,先走一步,改日再聊!” 说罢也不停留,快步走了。 望着傅友德远去的背影,蓝玉冷笑一声,狠抽了几口将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灭,旋即大步离开。 蓝玉走后不久,一个小太监飞速上前,蹲下来将蓝玉丢下的烟头捡起,看了眼四周,又飞速的离开了。 却说又过几日,延长县大捷的消息传来,令朱元璋喜出望外,把奏折反复看了好几遍。 尤其是其中写的:儿臣到延长县后,凿井得猛火油,日产千斤。以蒸馏之法精炼,竟使用猛火油分层,取最上层汽油装坛。临敌时以投石机抛出,再以火箭燃之,使投石机、冲车、撞车、人马皆燃,烧毁攻城器械无数,骑兵数百,敌军骇然退走。 后续奏折写:臣以秦王府百户丁智深领骑兵四千,尾随追击,大破敌军于无定河畔,斩首七百余。 见朱樉在一个小县城,凭猛火油轻松获胜,朱元璋高兴之余,对所谓的汽油也产生了兴趣,写信给朱樉,命其进献一批进宫。 随即召开朝会,讨论朱樉所奏。 朱允炆听了,第一反应是不可。 二叔的实力已经很强横了,在宗室,他是宗人令,有权管理所有宗室。经济方面,诸多产业获利颇丰,据说年入几百万两白银。 民政,借着为大明迁都的名义,跟皇爷爷说什么经营关中,皇爷爷还同意了。 军事,厚颜无耻说要收复西域,讨了一个“征西大将军”的空头官衔。 若朝廷再把精兵猛将派过去,那真是什么都不缺了,谁知他将军队训练好,是奔蒙元、还是西域,还是金陵来啊! 想到这些,朱允炆觉得,那是万万不能让朝廷派精兵猛将到陕西。 悄悄回身看了眼黄子澄,见后者微微点头,这才放心。 “皇上,臣以为不可,关中凋敝,陕北贫瘠,刚刚又糟了旱灾。朝廷救援不及,还是秦王自掏腰包,为朝廷赈济灾民。若调十万大军入陕,须耗费粮草钱粮无数。若驻军于陕北,靡费更要加倍,得不偿失啊!” 朱元璋不悦,冲黄子澄道:“按卿的意思,要把偌大的河套之地,拱手让与蒙元吗?” 黄子澄心道:“那地方又不适合耕种,让与蒙元又何妨?” 但这话,是万万不敢在朝堂上说出来的,道:“皇上,臣非是这个意思,只是说可以将山西练的精兵北移,于大同镇出兵,也是一样的!” 朱元璋道:“照你所说,布置于大同,便不需那么多钱粮吗?” 黄子澄道:“山西富庶,大同亦强于陕北!” 朱元璋听罢若有所思,默不作声。 朱允炆喜不自胜,真想好好夸耀黄子澄一番。 “皇上,臣以为,自大同出兵亦可,臣请再任征虏大将军,统兵十万,自大同出塞,犁庭扫穴,一举消灭蒙元!” 却是蓝玉见朱元璋不做声,以为他被黄子澄说服,又跳出想要统兵之权。 朱元璋瞧着蓝玉,暗暗冷笑:“还想去山西统兵,找你那帮心腹吗?” 却说道:“打仗,钱粮很重要,却也不能只考虑钱粮,如今蒙古王庭在西。若从河套出兵,比大同近了数百里路,省下诸多辎重不说,更能兵贵神速。” 说到这,看了蓝玉一眼,嘴角微微一笑,“拜秦王朱樉为征虏大将军,蓝玉、傅友德为副,练兵陕西。” 此话一出,一众大臣惊诧不已,实在是因为朱樉的经济实力太强了。 若在调精兵猛将入秦,他大把撒银子,天知道能收买多少,到时候普天之下,还有谁能与之抗衡? 朱允炆想到这,拳头攥的死死的,瞧朱元璋的目光,也不禁带上恨意。 “皇爷爷啊,皇爷爷,你这是认准二叔了啊!却不知何时宣布他为太子?是等修好西安皇宫,还是出击蒙元归来,当真不考虑孙儿了吗?” 一众文官也是失望不已,他们喜欢的是像朱标、朱允炆这种受过儒家教育,明显亲近文官集团的君主。 朱樉那等荒淫暴虐贪婪之人,圣贤书都没念过几本吧! 第一百零六章 燃烧瓶 陕西,延安府。 耿炳文、平安等陕西都司军中将领,一起拜见秦王。 耿炳文请罪:“蒙元骑兵入境,令王爷受困于县城,皆臣等罪过!” 朱爽摆手,“哎,老将军何必自责,边境线那么长,每一处布置的兵力有限,蒙古人却能集中优势兵力突破一点,很难防住的!” 耿炳文深以为然,可如今防御体系是当今皇上一手打造的,他也不敢有什么微词。 平安道:“王爷仅凭千余护卫,一战击退上万敌军,叫末将钦佩。却不知王爷所用的火油,有何特别之处?” 朱爽呵呵一笑,“正想叫你们瞧瞧!” 说罢带人到临时开辟的校场,命人取来几个玻璃瓶,里面装了大半瓶透明液体,用木塞塞住瓶口,瓶口处有延伸出来的布条。 总旗陆丹拿一个玻璃瓶,把瓶口的布条在一个坛子里沾了沾,用火折子将其点燃,旋即迅速扔出。 但见玻璃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四十米外的一堵临时修砌的矮墙上,只听轰的一声,玻璃瓶炸开,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那火颜色金黄,一看便知温度极高。 耿炳文诧异道:“想不到一个个小小的瓶子,竟有这般威力!” 平安道:“两军对垒时,若能把上千的燃烧的瓶子,同一时间丢过去,绝对能烧的敌方人仰马翻!” 朱爽笑道:“平安所言不错,只可惜在延长县时未曾准备,不然杀敌更多!” 耿炳文道:“听闻百户丁智深率四千骑兵出击,斩获不小!” 薛台颇羡慕道:“追亡逐北,大破敌军,我辈夙愿啊!” 他因要护卫朱樉,不能率军追击,此刻真的对丁智深羡慕无比,料想升官发财是免不了的。 当然,他此役功劳亦不小,由副千户升为千户也是铁板钉钉的。 众人又试验了几个燃烧瓶,发现效果极佳,建议多备一些,来年出塞时大用。 朱爽自然要扩大生产,回来前已用“万里江山图”将油井内的大石板移开,然后命人清理油井,继续开采石油。 至于提炼工作,朱爽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放在长安。 此战过后,无论是大明还是蒙元,都将重新重视猛火油的使用。 瓦剌虽没能力开采石油,却有可能在中亚地区购买。 朱元璋那边,命朱爽进献一批汽油入京。那以后,大明的武将勋贵,也将认识到汽油的妙用。 虽然晋、燕二藩没能力开采石油,可贿赂秦王手下,想法采买一批是必然的。 朱爽目前能做的,也只能是加强管理,让自己保持绝对的储量优势。 又过几日,丁智深率军归来,朱爽大喜过望,将其由百户升为千户,赐银三千两。薛台护卫有功,由副千户升为千户,同样赐银三千两。其余参战的将士,各有封赏,令没能参战的将士羡慕不已。 朱爽歇息数日,带耿炳文、平安、丁智深、薛台等人及三千护卫一路向北,赈济灾民,巡视边关。 一路走过去,发现民生极其凋敝,百姓大量逃亡。 其实想想也是,这里靠近边关,土地贫瘠,灾害频发,更有蒙元骑兵入寇,时不常的就有生命危险,除了卫所士卒没法子,普通百姓哪个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在这讨生活啊! 赚的多也就罢了,问题是活着都费劲啊! 朱爽见百姓生活艰难,越发觉得当出击草原,让大明实现真正的天下一统。 归来的路上,诸将见朱樉兴致不高,纷纷表态,定要击破蒙元王庭,封狼居胥。 朱樉勉励众人一番,便回车里了。 一路南下,回延安府接了小妾李婉儿及其父亲一家,又把在延长县开采出的石油及提炼后的汽油、柴油、煤油装桶运走。 回到西安府时,已经就是九月中旬了。 工部派出营建宫殿的官员早就到了,朱爽却没时间接见,而是先见了朝廷派出的使者。 闻听自己被加封了征虏大将军,蓝玉、傅友德为副,朱爽大喜过望。 朝廷后续还会派精兵猛将过来,他有大把的银子,还怕不能交好军中诸将嘛! 等明年瓦剌内斗,再率大军出征,只要一场大胜就能建立无上的威严。到那时,就算蓝玉这般桀骜不驯的,亦不能在他面前放肆了。 无他,军中实力为尊。你要水平太差,手下将士埋怨时,可不管什么校长颜面,该骂照骂啊! 送走朝廷使者后,朱爽才在承运殿内,接见工部官员。 领头的是工部侍郎王隽,工部虞部郎中孙显,这二人在洪武二十八年一个升任尚书,一个升任侍郎,都是朱元璋颇看重的人物。 朱爽对这二人,也是抱了笼络的心思,在府内设宴,请陕西三司的官员作陪。 又在西安府内赐了两所宅院,这二人自不敢收,言称只是暂住。 其余赏赐多不胜数,俩人见盛情难却,含泪收了一堆礼物。 随即开始讨论都城与皇宫的具体位置,金陵的紫禁城因地形限制,在城市偏东南。而在长安却不存在这样的弊端,自然要在城市当中的位置。 可城内已有一个占地面积颇大的秦王府,当年修建时耗费颇多,也不能就此拆了,那就只能拆别的地方。 工部官员们忙碌十几日,走遍西安府城大街小巷,一连绘制了好几张草图,才算定稿,送与朱樉审阅。 朱爽拿到图后,请杨靖、郑元吉等人一起商议。这两人对此都没什么意见,只说一旦修建皇宫,城内必然拥挤。将来迁都,亦有大量百姓涌入,当修建外城解决百姓住房问题。 朱爽闻言心中意动,虽说房地产是个很没节操的暴利行业,却也是真的暴利啊! 此刻的秦王府收入颇丰,可用钱的地方也确实太多了。若修建外城时,直接把房子建好,卖与迁来西安府的百姓,当有不小的收益啊! 想到这点点头道:“不错,内城确实拥挤了,当大修外城,多建房舍,令百姓居者有其屋啊!” 第一百零七章 营建新都 朱元璋想迁都西安,陕西人民也想西安成为都城。 可在民生凋敝的大明初年,这是一件需要极大魄力和天量财富才能做到的事。 原因嘛,自然是因为盛极一时大唐长安城,几乎被损毁殆尽了。 其毁灭过程是由唐朝末年的四次重大事件叠加造成的,一是僖宗中和三年(公元883年),黄巢兵败退出长安城,唐兵入城烧杀,致使“宫庙寺署焚荡殆尽”。 二是昭宗乾宁三年(公元896年),李茂贞兵犯京师,宫室再度被毁,“自中和已来葺构之功,扫地尽矣。” 三是天复元年(公元901年),韩全诲胁持昭宗至凤翔,焚毁长安宫室。 四是天佑元年(公元904年),朱温(朱全忠)强迫昭宗迁都洛阳。 《资治通鉴》记载:朱全忠以其将张廷范为御营使,毁长安宫室百司及民间庐舍,取其材,浮渭河而下,长安自此遂丘墟矣。 历经唐末20余年的持续破坏,历经320余载的隋唐名城,自此几乎被彻底摧毁。 昭宗迁都洛阳的当年(公元904年),留守长安的佑国军节度使、京兆尹韩建放弃宫城、外郭城,仅以皇城为基础,以之缩建改建为“新城”,其规模大小,可想而知。 至于五代、宋、元,城垣整体规模轮廓始终沿用唐末“新城”。 到了明太祖洪武二年(公元1369年),大将徐达攻占奉元路城,太祖诏改奉元路为西安府,城池亦改称西安府城。 洪武三年,诏命长兴侯耿炳文、都督濮英、宋国公冯胜扩建增修西安府城,兴建秦王宫城。洪武四年工程开始,洪武九年秦王宫城营建完毕,洪武十一年西安府城城垣增修工程完毕,秦王就藩。 明朝的西安府城,较之唐末“新城”向东、北两个方向扩充一些,但整体面积亦只有大唐长安城的五分之一到六分之一的样子。 若想把其修复成大唐的旷世名城,天知道要多少财富与时间,宋太祖赵匡胤、明太祖朱元璋最终打消迁都念头,亦有当时的西安城太过狭小、残破的缘故。 朱樉要修西安城,在金陵诸多文官看来,不过是异想天开,又或者是趁机攫取陕西行政权力的借口。 是以工部侍郎王隽,工部虞部郎中孙显,明知此刻的西安城池太小,不堪为帝都,却还假模假样的带着人手考察城内,绘制草图,偏偏不提扩建的事,不过是为了试探秦王。 若朱樉不提扩建,反而专心大修此刻的西安城,证明他没有营建帝都的心思,那这二位便要找时机回金陵了。 可朱樉真要大规模扩建,想把西安城恢复到大唐盛世的水平,那这二人还真想好好干这一票。 身为工部的官员,可不是谁都有机会参与帝都建设的! 王隽拱手道:“却不知王爷,想把外城扩建多少?” 朱爽道:“我大明治隆唐宋,远迈汉唐,都城亦不能比唐代长安小,卿当翻阅典籍史料,考察周边地形,重制草图!” 孙显一愣,心里大叫一声握草,这些天算是白忙活了。 王隽则疑惑道:“治隆唐宋,远迈汉唐?” 他想问,你是怎么有脸说出这话的。作为一名官员,他从俸禄的角度看,大明实在没法跟唐宋相比。从国家的疆域与万国来朝的程度看,亦达不到汉唐的水准啊! 不过这话平日里同僚闲扯几句就算了,实在不好跟一个藩王掰扯。 朱爽也反应过来,笑呵呵道:“总之,新的都城一定要大,城高池深,才能显出大国气象啊!” 郑元吉劝道:“王爷,我看西安府的史料,唐代的长安城,至少有现在五个大,是不是耗费太多了?” 朱爽也知耗费太多,却说道:“不妨事,可以先把规划做出,修建城墙,城内的空地嘛,一点点营建,分个五期十期的持续开发,终有能建好的那天!” 众人闻听又是一愣,分个五期十期的,还真没听过这种建法。 不过朱爽的目标确实大了些,还真不是一下就能建成的,便按他的意思来吧。 商议妥当,众官员告辞离去,朱爽却想起他为渭水河畔棚户区居民兴建的新小区了,如今过去俩月,也不知是什么样子了! 想到这,命丁智深、薛台随行,带三百名护卫,出了秦王府,直奔城外渭水河畔新小区的方位去。 河畔棚户区共有贫民703户,朱爽命人在不远处划了一块地,建了八栋四层高小楼,每栋六个单元,每单元16户,共得房768间。除了安置贫民的703间,还剩65间。 这样的房子,有点家产的人是瞧不上的,觉得像鸟笼。 可对于刚来西安府做工,在渭河码头讨生活的底层劳工来说,却是不错的选择。 不少人闲暇时便去工地附近转悠,询问是否有房出售。 结果引来本地的恶棍、流氓,虽说之前被打击了一批,可这种人便如野草一般,没了一茬又长一茬,很快冒出许多诈骗案。 上当的都是外地来的劳工,有的被骗了定钱,有的被骗了房款,三五两至几十两价格不等。去县城报案,也没人理会。 正所谓,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一帮外地来做工的,如何能告赢本地的地痞。 最初还有人想去工地里找秦王府的管事,可被地痞、流氓打上几顿,连码头上的活都找不到时,也就没谁敢告了! 可偏偏就有胆大不怕事的,有个自陕北来的,见渭水河畔的小区不错,价格又便宜,就动了买一套的心思。 很快遇到卖家,交了定钱,又交了房款。 可过几日后,闻听那就是一帮骗子,便去讨要。 到这地步,如何还要得钱来,自然是一番厮打。 可叫众人惊奇的是,十几个流氓、恶霸,围着一个人厮打,竟占不到上风,还有数人被打的头破血流。 朱爽带人过来时,正瞧见这一幕,道:“去看看,发生什么事?” 第一百零八章 蠹虫 丁智深纵马上前,未及抽刀,地痞流氓便都跑没影了。 这些人品行低劣,眼光还是有的,见数百王府护卫出行,哪里不知来了大人物,自然先走为上。 丁智深赶到时,只见一个穿粗布衣服的魁梧壮汉,捏着拳头楞在当场,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 “呔,那汉子,随我走一趟!” 壮汉反问:“你又是谁?” “西安中护卫千户,丁智深!” 壮汉当即拜倒,哭嚎道:“小的,求千户大人做主啊!他们哄骗我说这里有房子卖,交了房款才知,这就是一群骗子。与他们争辩,非但不肯退钱,还要打我,求千户大人为小的主持公道啊!” 丁智深道:“你也不用求我,等下王爷面前照实说了,自有人为你做主。” 壮汉愣住,他连县令都没见着,却不想还能见到王爷。当即跟在丁智深后面,来到被一众护卫围在当中的大人物面前。 见一人端坐饮茶,衣服绣着龙纹,长须美髯,面目威严。 两腿一软跪在地上,叩头道:“小的张敏忠,拜见王爷千岁,千千岁!” 朱爽已听丁智深小声说了大概,轻轻吹着茶碗,笑着道:“你也是,楼都没盖好,也敢掏银子?” 张敏忠悲愤道:“若是旁人盖的,纵然建好亦要加小心,生怕被人骗了。可这是秦王府建的,小人想王爷仁德,肯建房分与贫苦百姓,不会骗我这点散碎银两。想这里是西安府,王爷治下,什么人敢打着王爷的名号行骗。一时不慎,才有此遭遇!” 朱爽听罢脸色一变,冲身旁道:“薛台,请曹公公过来!” 薛台当即叫几个贴身心腹,纵马往秦王府去。约一刻钟的时间,薛台带着气喘吁吁的曹锦归来。 后者下了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是小的失察,竟不知西安府内,还有人敢打着王爷的名号行骗!” 张敏忠见来的是个老太监,心里便给贴了反派的标签,站出来道:“王爷,他胡说,我听旁人讲,已有上百人受骗,许多人告到长安县衙,若不是他们官官相护,如何能蒙蔽王爷!” “曹督主,你怎么说?” 曹锦听朱樉这般称呼,当真吓坏了,砰砰砰磕头不止。 心里则急速想着应对之策,很快道:“王爷,必是有秦王府的人,勾结长安县令从中作梗,才能瞒住奴婢。” “秦王府的?”朱爽淡淡说了句,语气中听不出喜恶。 曹锦继续道:“奴婢请求带人,彻查渭河小区项目处,必定给王爷一个交代。” 朱爽点点头,说了声去吧! 曹锦当即起身,从王爷身旁的护卫中选了十余个,纵马直奔渭河小区项目处。 朱爽这边,也大致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天底下没有新鲜事,毕竟前世买过期房,碰上一大堆糟心恶心事,当韭菜的经验还是有的。 约两刻钟的功夫,曹爽带着护卫押三个人到跟前。 朱爽瞧着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叫什么。 毕竟身份差太多,他当初要建渭水河畔小区,是交代曹锦、郑元吉办的。前者负责安置被迁出的贫民,后者代表秦王长使府。负责小区具体建设的管理人员,也是从长史府出的。 曹锦见朱爽的表情,就知他压根不知面前三人是谁,跟丁智深耳语几句,后者命护卫们散开,形成一个面积颇大的人形包围圈,转身按刀脸冲外,将围观的百姓驱散。 才跟朱爽说了三人的名字、职位,可级别最高的,也只是秦王府的一名舍人,其余二人只是普通书吏。可在渭河小区项目处,却是总揽一切的负责人。 这三人到朱樉跟前,不住的喊冤,声称被曹锦冤枉。 曹锦冷笑,“那些地痞、流氓虽跑,可王爷要抓,你觉得他们能逃掉吗?有上百人受骗,只要王府发下文书,必定有百姓上告,到时人证物证俱在,可不是尔等能抵赖的!” 这三人听了,心中惶恐,便如《西游记》中偷偷下界的神仙坐骑,主人不知的时候,尚可为非作歹,作威作福。 一旦主人得知,或者说它的主人“不得不知道”它的恶行时,神通再大的妖怪也是无所遁形的。 秦王朱樉便有这般实力,真不是几个不入流的王府小吏所能反抗的。 其中一个书吏当即叩头,哀声道:“王爷恕罪啊,这一切都是周舍人做的,我只分了二百两银子,其余一概不敢过问啊!” 另一个书吏见队友都投了,知道顽抗下去再无意义,也叩头道:“王爷恕罪,这一切都是周舍人和长安县令做的,那帮地痞就是他们的人,他们不仅坑骗买家,还哄骗棚户区的居民低价转让房产……!” 一旁的张敏忠听的目瞪口呆,他原是陕北的一名铁匠,因为老家遭了灾,周围人都逃荒了,没生意做关了铺子,带积蓄来西安闯荡。 因为无人作保,找不到铁匠铺的活,便在渭河码头卖力气。见附近的小区房子价格便宜还不错,又是秦王命人建造分给河畔贫民的,才轻率掏钱,哪知当中有这么多龌龊事! 见朱樉面色不虞,眉头紧皱,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心里道:“王爷是好的,就是底下的人太坏,好好的一个善政,都快搞出民怨了!” 却听朱樉冷笑,“周舍人,你有什么话说?” 后者想反抗,想狡辩,想编瞎话,问题是他的老底都被身旁两个叛徒揭开了,如何狡辩的了。 跪在地上,体若筛糠,仿佛孽畜要显形一般,哆嗦道:“小的,罪该万死,求王爷,开恩啊!” 朱爽对这人,话都懒得说,毕竟他也没怎么见过,不存在什么恻隐之情。 若像曹锦这般,伺候他几十年了,真要有什么小错,处罚重了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冲曹锦摆了摆手道:“行了,由你处置吧,通知郑长史一声,我是不想再见这三人了!” 周舍人听这话,吓得魂不附体,心里道:“什么意思,这就要处死我们吗?我这罪不至死啊!” 忙叩头高呼,“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臣,臣罪不至死啊!” 第一百零九章 观念 朱爽心情不爽,哪会管几个小虾米的哀求,冲曹锦挥挥手,后者忙命护卫将那三人拖走。 张敏忠见状,又跪倒在地,叩谢秦王为其主持公道。 朱爽问:“你可曾去县衙告状?” 张敏忠摇头,“不曾,不过听码头上的工友说,很多人去告了,衙门也不理,有的被衙役恐吓,还有人刚出县衙就被痛打一顿。” 朱爽抬头,曹锦忙说道:“王爷放心,一切自有奴婢处理!” 朱爽也就不再理会了,反问张敏忠的来历,是否学过拳脚。后者一一回答,说在陕北以打铁为生,跟师父学过刀枪棍棒功夫,也练过拳脚。但能应付十几个流氓,主要还是天生力大。 朱爽甚为满意,问他是否愿意从军。 张敏忠问,是卫所士卒,还是王府护卫。 朱爽笑着道:“在你们眼中,这二者有很大不同吗?” 张敏忠道:“我家世居陕北榆林,认识不少榆林卫的军户,他们的日子,过得可不怎么样!” 朱爽听这话,默然不语。 对于历史爱好者而言,历朝历代都有粉黑争论,不过在粉黑争吵最不可开交的明朝,有一项制度却成功获得两伙人的一致差评,那便是大明的卫所制。 说到卫所制度,很多人第一反应想到的都是嘉靖倭乱时,被倭寇们打的丢盔弃甲的江南卫所兵。 不过自靖难后,江南承平已久,几乎没经历过什么战事,所以江南卫所兵的战斗力无法代表整个大明。至少九边的卫所士兵,还是有一战之力的,却也仅限于此。 大明的卫所制度,是基于省钱的前提下设计出来的。若文官不贪财,武将不怕死,还是能低功耗运行的。 奈何都是凡人,这大明的官员,不贪财的着实不多。 以秦王府的经济实力,倒是可以养一只募兵制的军队,人数也不用太多,万人以内便可。就是朱元璋那边不好交代,明显违反国家军制啊! 朱爽乱想了一阵,才说道:“那王府护卫呢?” 张敏忠忙跪在地上,高呼道:“小人谢王爷恩典!” 朱爽哈哈一笑,冲丁智深道:“那就留在你们中护卫吧,看着也挺能打的,便赏他一个小旗吧!” 张敏忠世居榆林卫,知道小旗管着十个兵,大小也算个军官,可谓喜出望外,谢恩声不断。 朱爽不再理会,起身带人直奔渭水河畔小区。进去后逛了圈,发现几栋楼的主体都快完工了,因为采用了钢筋混凝土结构,建造还是很快的。 小区的房间户型面积,基本在60到100之间,按户籍人口数分配。主要是卧室和厨房,有烟道,可以在楼内烧饭,却没卫生间,居民用水要到小区当中的广场。 整体感觉类似猪笼城寨,但居住体验还是要强一些的。这里至少有水泥地面,还修建了花坛,有点绿化。 朱爽看了一圈,只能说勉强满意,因为没有自来水和抽水马桶。 他住在秦王府,享受皇帝般的待遇,没有这两样也不会有丝毫的不方便。 可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住三四楼夜里还需要出来方便的话,多少就有些不方便了! 当然,对于之前生活在脏乱差、臭气熏天的棚户区里的贫民来说,这样宽敞明亮,用玻璃做窗的楼房,已然是非常好了。 像抽水马桶那种东西,别说他们不敢想,就是达官贵人也没想过啊! 朱爽却觉得,想大建西安城,造出令百姓惊奇、震撼的房子,自来水、抽水马桶是必不可少的。屋里再铺上瓷砖,绝对让百姓惊叹不已。 想到这,便没了逛下去的兴致。带人回了秦王府,到书房画了十几张草图。命人去请秦王府陶瓷窑的师傅,因为人远在渭南,要明日在到。 不过懂水利的匠户,府内就有,很快就过来。 朱爽递过一张水龙头示意图,冲匠户道:“我给你拨银一千两,你给我造这自来水,若成了,本王再赏你一千两!” 匠户闻言一愣,“何为自来水?” 朱爽被噎的一愣,换从前的脾气,肯定拉下去砍了啊! 可这会不能崩人设,笑呵呵道:“你过来,我好好跟你讲!” 匠户吓得两腿战栗,总觉王爷和煦的笑容背后,隐藏着危险啊! 可王爷有命,哪敢不从,大着胆子上前,听朱樉说什么叫自来水,大致的供水原理,貌似不是很难。 毕竟清朝末年,国内就有自来水了。 不过那时的自来水是一件新鲜事物,百姓称其为“洋水”。 因为自来水从水龙头出来时会伴有气泡,百姓以为是肥皂水,不敢喝,认为“喝了会死人”甚至“断子绝孙”,很长一段时间不被百姓认可。 朱爽决定给渭水河畔小区加装两套饮水系统,小区当中是普通的井水,楼里安自来水管道。 百姓若不闲麻烦,便自己下楼挑水便是。 一通讲解后,匠户大概明白自来水是怎么回事,觉得可以一试,却不敢立下军令状。生怕一个没弄好,被朱樉砍了脑袋。 朱樉见其胆小怕事的样子,只能宽慰道:“你放心大胆的实验,不要害怕失败,纵使银子花了也没弄好,本王也不会怪你。不过你要做成了,本王不但赏你千两银子,还会提拔你当个小官……!” “王爷放心,我就是死,也要把王爷交代的事情办好!” 国人向来官本位思想,闻听有机会做官,这胆小怕事的匠户,亦生出豪气来。 朱爽呵呵一笑,宽慰几句,任其离开。 转过天,有秦王府陶瓷窑的大师傅吴喜亮前来拜见,此人个子不高,年近五十的小老头。 施了礼后,问召他前来所为何事。 朱爽先将抽水马桶的简易示意图递过去,让他看了遍,随后说出心中构想。 吴喜亮乍一听,心中愤怒。他是烧了半辈子窑的人,在其心中,陶瓷制品是很神圣的,青花瓷砖便是他的心血之作。 在其看来,那就是艺术品,铺在地上已然是糟禁东西了。 可怎么也没想到,王爷竟想用陶瓷,做出恭的器具。 实在是,气煞人也啊! 对面这货若不是王爷,非喷他满脸唾沫星不可! 第一百一十章 发明 其实对于帝王来说,别说用陶瓷,就是黄金制成的马桶,也不算稀奇。 相传宋朝平定后蜀时,缴获一个镶着七彩宝石的黄金盆,赵匡胤见其漂亮十分喜欢,爱不释手。 后蜀皇后花蕊夫人瞧见,吓得面无血色,跪下来谢罪。 赵匡胤好奇,问怎么回事。花蕊夫人说,您拿的是先帝的便盆,气的赵匡胤直接就把盆摔了。 在吴喜亮的眼中,朱樉的形象基本与后蜀皇帝孟昶重合,一样的爱好奢侈,荒淫无度啊! 不过拿着秦王府的月钱,这些话也就心里想想,一个字不敢说的。 闻听朱樉讲的大概后,竟觉得要能做出来,似乎也不错。 匠人嘛,尤其到他这种大师傅级别的,跟每日辛劳只为温饱的普通工匠还不一样,多少有点要成就感的心思。 终于道:“王爷说的也不难做,小的回去就试制,若顺利的话,也就个把月的事!” 朱爽笑着道:“好,你这个项目,本王投了。一千两,就以一月为限,若能提前制出,我再赏你一千两!” 吴喜亮闻言呼吸一滞,一千两啊,够他好几年赚的了。 话说秦王一身的贱毛病,就一个优点,钱多,出手阔绰。 这人要出手一阔,瞧着便气度不凡了。 吴喜亮当即道:“王爷放心,小的定不会令您失望!” 告辞出了秦王府,吴喜亮由护卫们护送,半天的功夫便回到渭南的陶瓷窑。 夜里将朱樉画的十余张草图反复看了许久,心里有了大致的想法,转过天开始制造模具。 其实对于精通烧瓷的大师傅而言,制作抽水马桶,并不是多困难的事。无非就是用软泥浇筑制模,浇筑胚体后拆模,然后修理,打磨光滑,烘干后上釉,最后进窑烧结而成。 真正难是的是理念,是水箱,是排污系统。 不过排污什么的,显然不是吴喜亮需要考虑的,他只要能提前烧制出王爷要的陶瓷马桶,便能得两千两银子啊! 一想到这些,真是直咬牙! 当即抛下手头其他活计,调几个得力的徒弟,同时浇几种模具,一心要造出抽水马桶来。 而被分配到“发明”自来水的匠户叫卢勇,隶属于秦王府的一名普通匠户,只是因为懂凿井和其他水利技术,才捞到这项任务。 没了见王爷时的压迫感,这会再瞧自来水的简易图纸,回想王爷说的诸多理念,似乎也不算难。 当然,更令他兴奋的,是一千两银子的初始投入和研制成功的千两赏金,以及升官的前途。 按他一个月三两银子左右的收入,两千两银子够他辛劳五十年赚的了,真是刺激到头了。 卢勇仔细看了几遍草图,心里有了大致想法。觉得这所谓的“自来水”,似乎也不算难,第一要解决的是水源,城南一带或王府用水,用终南山泉是比较合适的。 若在渭水河畔小区安装,就是取渭河里的水比较便利了。 这些年很多贫民聚集在河边讨生活,诸多生活垃圾直接扔到河里,以致污水横流,臭气熏天,肯定是要过虑的。 按王爷的讲解,须建造多级高度的水池。用水车将河水引入最高的水池,初步沉淀后引入二级水池,通过底部一层层铺满瓦砾、细沙、木炭等过虑,从池底滤出后,流入三级水池,投入明矾净水。 而按王爷的意思,每级水池都要用砖头、水泥、瓷砖铺的漂漂亮亮的。 前者也就算了,铺瓷砖的话,真的是想想就奢侈啊! 而想让这些水流入居民家中,便需要建水塔了。好在渭水河畔小区的房子最高只有四层,修水塔也不费事。 难的是把水送到十几米高的水塔上,王爷说有种东西叫手动水泵,他听了半天,也没明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好在王爷又说,可以命人定时往水塔送水,用滑轮组把水桶拉上去。这滑轮组什么的,听着似乎很简单,只是不知真正用时,是否如王爷说的那般省力。 卢勇将整个“自来水”项目琢磨的差不多,才来长史司拜见典薄。 目前秦王府长史司的官吏基本由举人、儒生充任,典薄赵斌就是老儒生,由朝廷委派,在秦王府一干十几年,既不能升官,亦不能发财,基本绝了升迁的念头。 每日便是喝茶看报,能不干活,便不干活。 这一日,他在公署里捧一份《关中明报》看的正嗨,正连载到“曹操青梅煮酒论英雄”这一回。 赵斌看的心潮澎湃,喝几口茶后,竟也生出点评天下英雄的念头来。 “洪武皇帝提三尺剑,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真英雄也。然观其坐金銮后的诸多政策,低俸、禁海、卫所制度、户籍制度,未免有些小家子气啊! 王爷过去荒淫暴虐,简直就是个人渣。不过这一年,财运亨通,出手阔绰,赏赐极厚,倒有几分真龙天子相,若能得等大宝,似我这等潜邸相随的人,亦能有些机缘吧!” 赵斌刚到五十,已是知天命之年,可以说这辈子基本就这样了。不过秦王若能当皇帝的话,他谋一七品县令,还是有机会的。 心里又想:“晋王多智而残暴,竟然鞭打自己的厨师,只怕将来要像张飞那般,被部下反噬,暴毙而亡啊!” 又琢磨燕王朱棣,“战功赫赫,倒是有今上年轻时的风采,只怕如吕布那般,脑后生反骨,不肯郁郁久居人下。将来无论是秦王还是朱允炆继位,他都会反啊!” 又想朱允炆,可他在南京时,朱允炆还是个孩子,也不曾见过,实在没什么印象。 只是听人说,颇有朱标遗风,很受文官们的拥护。 他若在南京做官,自然也喜欢朱允炆那样的。可指望在秦王府养老,便希望秦王登大宝了。 暗暗道:“得江南文官、士绅的支持,朱允炆瞧着文弱,实力不可小觑!却不知何年何月,能有结果。” 正胡乱琢磨时,听伺候的书吏来报,说一个叫卢勇的匠户,前来拜见。 赵斌不悦道:“一个匠户,也配来见我?” 书吏道:“他说是王爷吩咐的,命他来找大人您!” 赵斌惊喜道:“王爷还知府内有我赵斌?”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分房 赵斌在秦王府十几年,自然是见过朱樉的。 不过早年的朱樉荒唐的很,不受王相府、长史司的文官拥戴,彼此关系很不好。 这两年虽改过了,可朱樉已习惯了身边的太监,有什么事第一反应都是安排曹锦处理。曹太监太忙,才会请长史郑元吉。 至于长史司的其他官吏,一年到头也见不到秦王几面,更不用提被直接安排做事了。 赵斌乍闻秦王点他的名字,激动的不能自已,忙命人将卢勇请进来。 等卢勇把事说清楚后,赵斌缓缓道:“自来水,王爷思绪如天马行空,令人惊叹啊!” 卢勇道:“小的职小位卑,王爷虽拨了银子,可涉及地方上的一些事,还得请赵大人出面!” 赵斌点点头,手捻长髯笑道:“不妨事,自有老夫操持,你专心把王爷要的自来水弄出便可!” 两人商议已定,即刻行动,由赵斌代表秦王府出面,很多事就好办太多了。 勘察、选址、建造水车、多级水池、水塔,唯独在用水终端这块,出现一些分歧。 按朱爽的意思,自然是一次到位,把水管通到小区住户家中。 赵斌却认为,此举耗费太高得不偿失。更关键的是,没有合适的管道。 铸铁水管易生锈,当主管道几年一换也就是了,若直通用户家,似有不妥。 朱爽闻言叹息,只恨麾下没有钻研杂学的人才,若有个带资料的平板电脑也行啊! 目前能做的,也仅仅是提高对工匠的奖励,鼓励发明创造,刺激在科举上失意的读书人。 相信等自来水、抽水马桶“发明”出来后,两位“发明人”获千两白银的重奖传开后,会有民间发明家主动投效吧! 至于眼前,朱爽反复思考后,还是决定用铸铁水管把水通到每家每户。而不是像《功夫》中的猪笼城寨一般,在小区当中设立一个公共出水口,任由居民打水。 虽说此举耗费破多,可他一来不差钱,二来为图个好名声,也就不算计这些了。 见花钱的都不在乎,赵斌、卢勇自然放开手去做,也就一个月的功夫,就把渭水河畔小区的自来水管道铺设好了。 为了确保管道密闭性,朱爽早早在终南山里种下许多橡胶树,因为温度不适宜,虽是“万里江山图”提供的良种,有“草木精华”加速生长,但能收取制成的天然橡胶依旧很少,勉强够渭水河畔小区铺设管道用。 到十月下旬,小区整体建设完工,可以分配给原棚户区的住户了。 这一日,陕西布政使司、西安府衙、长安县衙都派了官员前来,秦王府这边,则是由曹锦与郑元吉共同主持。 在多名官员的监督下,原棚户区的居民上前抓阄,无论分什么样的房子都喜笑颜开。 当然,不同家庭人口数的居民,是在不同的箱子里抽签。两三人一户得个大房子,七八口之家得个小房子的事,是不会发生的。 老童生袁晋中,虽在王府开办的“大明秦王府官办文化速成学校”后院住,依旧来分了房。 他运气不好,竟分了个顶楼,领着幼孙爬四楼,还真有些累。 心里盘算,这要每日往楼上打水,岂不要把人累死? 好在如今有地方住,便想着将房租出去,一年得些许银子,也是一份进项。 可上了四楼开门一瞧,便喜欢这屋子了。 毕竟是四楼,室内阳光充足,一进屋便觉全身都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而到厨房,透过不大的玻璃窗向外望去,竟是奔流不息的渭河。一瞬间,就想起《三国演义》的开篇词,滚滚长江东逝水啊! “这房子,若不用挑水,还真不错!” 却瞧见墙上有一个铁管,上有螺栓,下有铁皮桶。 袁晋中就是一愣,心里道:“什么情况?” 没做多想伸手去拧,但见清水自管口流出,落在桶里。 “爷爷,憨娃渴,要喝水!”小孙子扯袁晋中的裤腿道。 后者见铁桶里有个瓢,拿起来接半瓢水递给幼孙,笑呵呵道:“喝吧!” 旋即起身看别处,这屋里不仅有自来水,玻璃窗,更有平整的水泥地面与白墙,瞧的十分亮堂。 换别的棚户区贫民,光瞧见这些,便欢喜的不行了。 可惜他已见过世面,蹲在地上摸了把水泥地面惋惜道:“若能铺上瓷砖,便无憾矣!” 然后在心里盘算,他这个小房子,把地面铺上瓷砖要多少银子,按一尺见方的青花瓷砖200文一块算,差不多要六七百块,七八十两,瞬间打消这个念头。 也就是他如今在秦王府做事,眼界高了,觉得房子还有改动的空间。 对于其他棚户区贫民而言,能住上明亮、干净的楼房,能喝到一拧就有的自来水,简直是神仙一般的生活。 高兴之后,又排着队按登记的人口数领床品、被褥等生活用品。 反正就七百多户,朱爽也掏的起,很多生活物资就按登记的人口数发放了。 可这举动,却把满城的贫民百姓羡慕坏了,这一日,西安城的内百姓无不谈论渭河小区分房的事,更有不少人到小区旁围观。 等听里面的人说,房子里有一拧就出的自来水,无不惊骇万分,还以为是秦王施了仙法。 “其实,城内比河畔棚户区更破的地方多了去了,王爷什么时候,能把咱们那拆了,也建这样的房子啊!” “谁知道呢,真羡慕啊!” “我听说,这里还有空房子卖!” “不是说骗人的嘛?” “骗子早被抓起来了,连包庇他们的长安县令,都被下狱了,你不知道?” 被反问的人傻笑,“我天天忙着做工,哪知道这些!” 几个人讨论着正欢,却有胆大的,直接进小区找太监模样的人。 毕竟穿官服的,不定是哪个衙门的。可瞧着像太监的,却一定是秦王府的。 “公公,我听说,这里还有空房子卖?” “怎么,你要买?” “不错,小的就在码头附近讨生活,图个方便!” 小公公呵呵一笑,“晚啦,前几日就都卖光啦!” 第一百一十二章 震惊 渭水河畔小区房产诈骗案出现后,曹锦先将秦王府的人拿下,审理之后准备流放岭南。 涉案的长安县令则由陕西布政司与陕西提刑按察使司联合处理,审理后将案情上报,由朝廷做最后裁决。 至于被骗的百姓,曹锦的想法是从被抄没的财产中拿出一部分返还。 可这些人,竟多数不要银子,只要房产。 曹锦无奈,请示了朱樉后,将被骗的百姓们集中起来,现场抽签决定剩余的房产归属。 抽到的欢欢喜喜,没抽到的唉声叹气,领了赔偿离开。 毕竟当初没盖好就敢掏银子,显然是非常中意这里的。 而在今日,这伙人也来到分房现场,却只能等棚户区贫民抽过签后,再抽取他们的具体房间号。 小太监指现场一侧,约上百人聚集之处道:“喏,他们就是后来买了房子的,这会也等抽签呢!” 听小太监这么说,那胆大的径自过去,冲人群外围一人道:“哎,你抽到几楼?” 被问的以为也是来分房的,笑呵呵道:“三楼,不高不矮!” “三楼好啊,视野开阔,能让我上去瞧瞧不?” “行啊!” 抽到三楼这位,有冲邻居显摆的心思,牵着婆姨抱着娃,很热情的领一个陌生人上楼。 这人运气不错,只一家三口,却得了一套百平米的房子。 进屋后,一家人都处在极度兴奋中,挨个屋观看,幻想每个房间如何布置。 想买房的人也四下查看,到厨房时,还伸手在铸铁水管上摸了摸。发现接口处、出水口不停的渗水,滴答在铁皮桶里。 “这总滴水不行啊!” “哎,没事,用盆接着就是!”屋主人笑着道:“我听说,以后每日按时送水,须自己备个水缸,却比挑水轻快太多。” 不光他这么想,整个小区绝大多数人,基本是这看法。 都是贫困线附近挣扎的人,对生活质量没有太高要求。 也就是这年代没有水表,要有水表的话,好些人还乐意滴答偷水用呢! 想买房的那人道:“兄弟,跟你商量个事如何?” 这户主人瞬间心生警惕,迟疑道:“你说!” “我父兄也从陕北逃难过来,蜗居在城内,我虽分了房子,却比你这套小,住不下一家人,想再买一套……!” 户主人听到这,当即翻脸,“走走走,这里不欢迎你!” “哎,兄弟,价钱好商量!” 户主人哪里肯听,不由分说将买房者推出门外,婆姨在旁道:“我看他鬼头鬼脑的,便知不是好人!” 户主人冷笑:“老子好不容易才在西安买了房,安了家,脑壳坏掉才卖给你呢!” 婆姨道:“就是,这样的房子,听说连金陵那边都没有啊!” 说罢又来到客厅窗边向下望去,瞧着楼下来往的人,心中欢喜无限。 房子虽好,却也有个不方便的地方,便是陌生男女可能会在楼道内相遇。 不过一来住在这的人,大多贫苦至极,没法讲究那些。 二来男女大防这种事,是明朝中后期和清朝才成为社会共识的。 至于明朝初年的关中,受胡人统治已久,好些人压根没那概念。 却说渭水河畔小区的居民入户后,转过天又来长安县办理房契,一张大红本本,上写“房产证”三个字,详细记载了房屋的位置、面积、房间号,除了有长安县衙的大印,更有秦王府印章,看的一众业主欢喜不已。 《关中明报》上,记载了小区建设始末与房产诈骗案的事,看的城内底层居民无比羡慕,也渴望能过上有自来水的日子。 …… 十数日前,一只车队过了潼关,发现路边的景象与大明其他地方迥然不同,最显着的表现就是,原本颠簸不已的马车,忽变得极为平顺了。 豪华马车内的中年人,卷起帘子向外望去,发现路面平坦至极,前面车水马龙。 “停车!” 中年男人喊了声,车夫忙停住马车,随后整个车队渐渐停住。只苦了跟在后面的商队,见前面的车队有精锐骑兵护卫左右,知道是达官贵人,哪敢上前聒噪。 中年男人自马车上跳下来,蹲在地上摸了摸新修不久的水泥路面,心中惊叹不已。 “若全国上下,都是这种道路,可快速调集大军,运输军资,支援边镇,出击草原,行那灭国之功啊!” 男人想到这,又冲西安府的方向看了眼,“想不到,出了名的荒唐王爷,竟能修出这样道路,皇上若瞧了,只怕一瞬间就能坚定立储的决心啊!” 想到这,中年男人瞳孔微缩,表情也变得阴沉起来。 因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大明凉国公,前太子妃亲舅,北元克星,前征虏大将军,现征虏大将军副将蓝玉。 不久前的朝会上,朱元璋同意了朱樉要在明年出击北元的奏请,不仅加封朱樉为征虏大将军,还命蓝玉、傅友德二人为朱樉副将。更调拨一批精兵猛将入陕西,加强陕西地方军力。 蓝玉对此深恶痛绝,毕竟是当过征虏大将军的人,还差点一战终结北元,如今让他给朱樉当副将,那是一百八十个不愿意。 以致前几日傅友德邀请一起出发时,被他找理由拒绝了。硬是拖到皇上派人传口谕申斥,才准备车队出发。 一路上缓缓而行,不紧不慢的走着,看惯了破烂不堪的道路,咋见宽阔平坦的水泥路,着实震惊不小。 更令他惊奇的是商队的密集程度,可谓不绝于道,比金陵附近还夸张,这里面蕴含着海量的财富,那秦王又能得多少? 向道路两旁望去,地里种的多是比人还高的东西,似乎要成熟了,杆叶都已变的金黄。 蓝玉好奇,冲身旁人道:“去问问,地里种的什么,怎么种这么多?” 义子蓝封纵马跑了上百米,总算瞧见一个干活的农夫,手中马鞭一指道:“呔,那老儿,我且问你,这田里种的,是什么东西?” 农夫见状吓了大跳,弓着身子道:“禀贵人,种的都是苞米!” “苞米是什么东西,从哪来的,为何种这么多?” “小的也不是很清楚,都是王爷的土地,他让种什么,咱就种什么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桀骜的蓝玉 蓝封又问了几句,掏十余枚铜钱随手一丢,道了声赏你了,纵马而去! 回到蓝玉跟前,下马拱手道:“义父,问清楚了,种的是苞米,这附近都是秦王府的土地,佃户们也都是按王府的吩咐种的。” “苞米,闻所未闻,便种这么多。素闻秦王轻佻,果然不假。他府上土地数万亩,若产量大减,岂不令无数佃户挨饿?” 蓝封道:“听那农夫说,他们第一季种小麦,倒是西安城那边,种了很多玉米,听说产量极高,所以到第二茬时,王府的土地便都种玉米、土豆了。” 蓝玉听了沉默不语,就算朱樉犯傻,王府其他人肯定是不傻的。 能在第二季扩大种植面积,显然第一季收获颇丰,只是不知朱樉为何不将丰收的消息报与朝廷,莫非有“广积粮”之心。 再想他最近以为朝廷迁都的借口,大修西安城,已然有了“高筑墙”、“广积粮”的行为,就差自称皇帝了。 想到这冷哼一声,“上位若传位太孙,朱樉必反!” 蓝封震惊,忙环视一圈,目及之处都是亲信之人,这才放下心。 忧心忡忡道:“义父总说燕王有异志,看如今的秦王,不声不响的积攒实力,他日山陵崩,大明必定祸起萧墙啊!” 蓝玉冷笑,“若能瞧见那天,我定痛饮一番。上位厚待子嗣而刻薄功臣,七国、八王之乱若不重演,岂不浪费他一番苦心。” 蓝封吓得脸色一变,叫了声:“义父,慎言啊!” 蓝玉冷哼一声,“金樽同汝饮,白刃不相饶,他要杀我,跪地求饶也没用。他想用我,僭越不法又如何?” 蓝玉的政治智慧确实不高,可就算他反应再迟钝,架不住旁人劝说啊! 就像“三国”中的大将军何进,愚钝至极,可身份地位在那,自有投效之人为其解惑。 蓝玉能察觉出老朱对他疏远与提防,只是没法子,身如棋子,生杀荣辱皆在朱元璋一念之间。 别说不知道老朱会对他下手有多狠,就算知道也很难破局。 纵然想造反,也得有大义名分,军械钱粮,猛将士卒,宫中内应。 而这几个,他几乎一样不占。 征战多年,军中倒有不少听用的猛将心腹,可现如今不是被派到山西练兵,就是安排到了别处。被拆的七零八落,拿什么造反? 这次去陕西,除了几名义子,便是管家下人,比孤身上任也没强到哪去。 若朱樉起了歹心,故意害他,只怕要重蹈金刀杨令公覆辙! 想到这心中悲凉,旋即发狠道:“走,且去会会这个秦王!” 说罢也不上马车,命人牵来坐骑,纵马而行。 一路西行,越发心惊,见道路上行人、商队不断,每隔二三十里便有供商队歇脚的茶摊、酒肆。行至华州时,但见城内人口密集,比肩接踵,丝毫不输江南名城。 到渭南时,又见无数作坊立于田间,上有大烟筒,冒着滚滚黑烟。 蓝玉停下马,问道:“那又是做什么的?” 蓝封再次纵马前去打探,约一刻钟的时间回来,说是秦王府的玻璃窑和瓷砖窑。 他久闻关中盛产玻璃、瓷砖,此刻闻听是在这里产的,好奇心大起。 说了声:“去瞧瞧!”纵马就过去了。 聚玻璃窑、瓷砖窑还有百步的距离时,忽见一队人马从里面出来,人人拈弓搭箭。 为首的高喊,“秦王府重地,来人止步,若不听劝,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蓝玉愣了,怒极反笑,他堂堂一品国公,居然被一帮小兵威胁。 赶来的蓝封大喊,“瞎了你们的狗眼,这是凉国公,蓝玉蓝大将军,尔等还不下跪!” 一众护卫惊骇万分,瞬间不知所措。 头领害怕至极,内心飞速盘算,旋即发狠道:“不知是蓝大将军当面,还请恕罪,只是吾等护卫这里时,被三令五申,没有王府发下的特定腰牌,任何人不得入内,还请大将军见谅!” 所谓主辱臣死,见义父受阻在一个小小的作坊门前,蓝封抽出腰中宝刀,“义父,孩儿带人冲杀一番,一定令他们大开中门,迎接义父!” 蓝玉看了看碉楼、院墙的布置,又瞧大门处的护卫,盘算一番叹气道:“算了,平白伤在这里,不值当!大将军?呵!手里没兵,连群狗腿子都吓不住啊!” 旋即一拽马缰绳,往西安府的方向去。 蓝封见义父表情落寞,背影萧瑟,心中难过至极。 想当初,在捕鱼儿海大破北元,南返时夜抵喜峰关,守关官吏居然敢不开门接纳,义父纵兵毁关,破门而入,皇帝知道了也只是不高兴罢了。 这才几年光景,一个小小的作坊守卫,也敢拦着义父。他日我若有机会领兵到此,定要将这里的守卫,斩尽杀绝,报义父受辱之恨。 蓝封恶狠狠瞪了一眼,才纵马随义父而去。 转过天上午,蓝玉的车队到西安府城外,出城约十里处,朱樉已带着陕西三司、西安府官员及早来几日的傅友德,一起出城迎接了! “蓝大将军,久违了!”朱樉带头,笑呵呵上前道。 蓝玉一愣,未料朱樉能对他有此礼遇,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当着这么多官员在,他也不好发脾气。 随意拱了拱手道:“王爷客气了,蓝某已是无用之人,当不得王爷如此!” 朱爽哈哈一笑,道:“蓝大将军自谦了,谁不知你是本朝的卫青、李靖,明年大军出塞,还指望将军你,一举击垮北元,犁庭扫穴呢!” 蓝玉闻听,心中意动。他之所以委曲求全,来给朱樉当副将,不就是想重掌兵权嘛! 空头国公、大将军的日子太难受,还是指挥千军万马过瘾啊! 想到这,忽然觉得,也不能太过得罪朱樉,当即拱手道:“王爷谬赞了,蓝某份内之事,必定尽力而为。却不知兵器、铠甲、粮草,准备的如何?” 陕西布政使杨靖笑道:“蓝大将军放心,今年陕北虽旱,关中却是大丰收,粮草充足,只等将士用命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丰收 蓝玉好奇,“可是王府地里种的玉米?” 杨靖道:“非也,是关中百姓自家种的小麦,现已部分秋收,亩产颇高!” 蓝玉看向朱樉,略带调侃的语气道:“不知王爷地里种的玉米,产量如何,总不会不如小麦吧?” 朱爽哈哈一笑,“正好,本王准备三日后,选城外一亩地玉米,带人亲自收割。蓝大将军若不忙,不妨过来瞧瞧。” 蓝玉自嘲笑了笑,“我已不忙很久了,那就瞧瞧王爷大力推广的新作物!” 众人寒暄几句,往城内去。 朱爽在秦王府备下酒席,宴请一众官员,食材丰富,味道鲜美,一众官员吃的好不过瘾。 似蓝玉这等尝过无数美食的国公,亦为秦王府的菜肴的所震惊,心中暗暗感叹,“都说秦王奢靡,果然不假。可他挥霍无度,还有那么钱财,倒也有些本事!” 吃过饭后,蓝玉、傅友德参观秦王府,再次为府内的新奇建筑所震惊。虽不如金陵紫禁城那般恢弘大气,可精致、华美、奢侈程度是远胜皇宫的。 这二人瞧了,都有些羡慕朱樉了,心里都有种我打了半辈子的仗,是不是也该享受享受的念头。 参观过后,蓝玉去陕西都司为其准备的宅院,逛了秦王府再瞧他的临时住处,那是怎么看怎么别扭,暗暗气恼不已,一连两天足不出户。 到第三日,待秦王府派人上门通知,才施施然出门。 蓝玉脱了华服,穿粗布长衫,又披了件皮袄,才带着义子蓝封,蓝平和几个护卫骑着马出门。 路上,蓝封道:“义父,您纵然要到田间劳作,也不至穿成这样啊!” 蓝玉冷哼道:“那该穿成什么样?” “您堂堂国公,就算不穿官服,也不至穿这么寒酸啊!” “国公?在朱家父子眼中,咱就是个要饭的,还是跪着要的那种!” 蓝封、蓝平都是跟了蓝玉十几年的义子,几名护卫也是心腹中心腹,这两年没少听蓝玉各种抱怨,最初惊骇万分,如今习以为常了! 只要蓝玉不明说造反,不直接骂皇上,这种抱怨的话倒是很难引起他们的内心的波动。 蓝平更是胆大,笑着道:“听说上位当年要饭时,好几天没吃的,一老太太给他一碗杂和菜汤……!” 蓝玉瞪眼,“这些混账话,是听谁说的?” 蓝平懵了,心里道:“这不您喝醉的时候说的吗,怎么还不让讲了!” 蓝玉似想起什么,面色不虞,忽然道:“不想死,便少说这等混账话!上位若想杀我,须布置一番,要杀尔等,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蓝平嘴硬道:“总得有个理由吧!” 蓝玉怒道:“他想让我儿子,下去服侍他儿子,这理由够不够!” 蓝平听这话,吓得心惊胆战,皇上要这么说,义父也不好拒绝,整个人瞬间就蔫了。 蓝封道:“非常时期,吾等还是小心为妙吧!” 蓝玉叹了口气,旋即纵马疾行,到约定的城门口。陕西三司和西安府的官员都到了,等不到一刻钟,朱樉的车驾也到了。 寒暄一番,领着众人一起出城,行至不远瞧见一片被收割过的土地,却留了三块地的玉米。 朱樉先命人重新丈量,留出的这三块地,都是一亩略多一点点。 随即向众人道:“此玉米是从上界得来良种,按说产量颇丰,当极力推广,大利天下百姓。只是民众狐疑,不好强令百姓种植。 今日,由陕西三司及西安府官吏监督,诸位乡绅耆老作见证,由本王带人亲自收割一亩,令大家看看何为高产作物。” 朱爽说罢,简单祭祀一番天地,便带着一众护卫,进当中一块地收割。 其余官吏见了,哪里坐得住,纷纷探头张望,目光在当中的玉米地和杨靖、张鼎、耿炳文、蓝玉、傅友德等身上徘徊。 杨靖笑呵呵道:“凉国公、颍国公、耿大人,既然还剩两块地,咱们便分文武,各收一块如何?” 蓝玉反应过来,心里道:“你们这是安排好的吧?” 却说道:“好啊,我干活的衣服都穿来了,正该如何!” 傅友德、耿炳文、平安等武将,也都穿的粗布衣裳,为干活来的。 倒是蓝玉,他今儿穿这一身,纯属跟自己较劲,也算误打误撞吧! 一众武将手脚麻利,虽是后进田间,却率先将一亩地的玉米收完。曹锦立刻派农夫上前,将苞米棒手工脱粒。 随后是秦王带的队伍,排在最后的自然是一众文官,干的慢不说,还一个个叫苦连天。 朱爽干完活,自有随行的丫鬟伺候,洗手、擦汗、饮茶,吃点心,便在马车上歇息了。 现场的一众文官,则围着尚未脱粒玉米堆,估算产量。 “真没想到,能有这么多!” “是啊,这,得有四五百斤吧!” “我看不止,弄不好要上六百!” “那就是五石啊,南方的良田亦没这样的产量啊!” “不好说,看着挺大一堆,脱粒后不定剩多少呢!” 武将那边,自然也在讨论玉米亩产。不过他们遇到分歧时,习惯性的解决方法是——打赌! “我赌百两银子,亩产绝对五石以上!”傅友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蓝玉冷笑:“五石,那便是六百斤,古往今来,可曾听过亩产六百斤的作物?” 蓝封、蓝平一起摇头,“不曾,若有这等作物,我爷爷、奶奶、父亲、叔叔他们,就不至饿死了!” 蓝玉道:“百两银子没意思,要赌便赌大的!” 傅友德做人谨小慎微,做事胆大包天,赌性很重,当即道:“那便赌我二人的坐骑如何?” 蓝玉看了眼自己的宝马,又瞧了瞧傅友德的坐骑,冷笑:“姓傅的,你这么笃定能赢,莫不是提前的得了消息吧!” 又想此人早他几日到,这附近的玉米也不是第一天收割,若想提前知道产量,压根不是难事。 愤愤道:“好个姓傅的,你竟打起我宝马的主意,诱我入局?” 傅友德讪讪一笑,“哪的话,我之前又不知王爷要来收玉米。谁能想到,以他王爷之尊,能领咱们下田收庄稼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震惊朝野 “没想到什么?” 蓝玉、傅友德一愣,向后望去,却是换过衣服的朱樉笑呵呵走来。 傅友德忙说:“我俩刚才准备打赌,我说亩产肯定超过五石,凉国公嘛,似有些不信!” “五石?” 朱爽呵呵笑了,这帮人是真不知玉米有多高产啊。穿越前,他老家玉米大丰收,一垧地能打十三四吨。据说有的地方的高产记录,能突破十七吨。 十七吨便是三万四千斤,按一垧地十五市亩算,亩产可达两千两百斤。 抛开好年景、好地块,正常情况下一垧地也能有十一二吨的产量,按市亩算,差不多能合到一千六百斤每亩。 去掉化肥、农药的增产效果,一市亩该有900多斤的产量。 可朱爽种的是“万里江山图”内提供的优良品种,又赶上今年关中风调雨顺,已经收割的地块,亩产基本都在千斤以上。 而这三块地,是曹锦精心选出来的,料想产量不会低。 朱爽本想与众人赌上一番,图个乐呵,旋即想到朱元璋为了挽救急速下滑的军队战斗力,已明令禁止军中赌博,也就忍了。 否则便要学那韦小宝,开个大大的赌局,与众将一起乐呵了。 “要我说,当有十石的产量?” “多少?” 蓝玉吃惊不已,他年纪很小时就随姐夫参军,三十多年未干过农活,早忘了如何估计产量。 傅友德也差不多,但他知朱樉这么说,必定是有依据的,感慨道:“十石,要能做主粮的话,天下百姓,便再也不会挨饿了!” 此刻的大明,西北地区粮食亩产大约是三百斤至四百斤,农业税按亩征收,是三十税一,即3.33%的税率,还能剩两三石。 此刻的大明粮价,约为500文一石,一亩地大约能出一两多银子。 若全家按“良田十五亩”的明初最低种田标准种植,一年下来差不多有近二十两银子的收入。 正应了刘姥姥那句话,够庄户人家过一年了。 却也只是年吃年用罢了,若赶上水旱灾害,征发徭役误了农时,便要有亏空,日子过不下去就得跟地主借印子钱,渐渐由自耕农沦为佃户。 若亩产十石能做主粮,一家六口一年差不多要吃掉三十石的粮食,还能剩一百二十石,就算没有大米值钱,卖三百文一石,也有三十六两银子的结余。 傅友德算到这,眼神有些茫然,这么说那以后种玉米的农民,岂不都发财了! 可自秦皇一统天下以来,一千多年的时间里,不曾见过小农发财啊! “呃,是不是该跟秦王要些种子,明年把家里的土地,都种上玉米?”傅友德忽然想到。 其余诸将想的也都差不多,要么觉得,种地也能发财吗?要么就是决定明年把自家的田里,都种上玉米。 倒是蓝玉冲朱樉拱手,半是恭喜半是羡慕的语气,“听说王爷在关中有田数万亩,一下便是几十万石的收入啊!” 朱爽笑而不语,实际秦王府有田三十万亩,多数种了玉米。与佃户们三七分账,王府拿三成,七成是人家的。都收割后,差不多也就七八十万石吧! 当然,他会开仓收粮,从佃户手中收购多余的粮食存起来,以应对未来的变数。 却说道:“还好,还好!” 现场文武官员听罢,都羡慕不已,几十万石粮食,折算成银子也不少钱呢!还只是秦王府收入的一部分,都说秦王富庶天下第一,如今瞧了,果然不假啊! 众人闲扯一阵,终于等到一亩地的粮食脱粒完毕,用秤称过后,得到一个令众人无比震惊的数据。 武将们收割的那块地,亩产1273斤,刚好过了十石。 头发白了大半的傅友德忽然蹲下,捧起一把玉米,眼中含泪。 他是安徽相城人,家中世代务农,日子过的很不宽裕,赶上大灾之年,便会饿死几个。 若当初有这东西在,至少能让家人多吃几年饱饭吧! 至于其他人,也都是差不多的心思。即喜悦,又苦涩。 不多时,另外两块地的产量统计出来,分别为1301和1215斤。 曹锦当初挑的不错,三块地的亩产都过十石了。 在大明这个年代,这绝对是一个奇迹,或者应该叫,祥瑞! 杨靖第一个想到这些,来到朱樉跟前,笑着道:“王爷,有这么高的产量,当早些报与朝廷嘛!” 早几个月收第一茬玉米、土豆时,便听说产量颇高,却未想高到这程度。 朱爽呵呵一笑:“好,那就由杨大人起草,大家联名上奏吧!” 在场一众官员闻听,大都兴奋不已,能联名上奏祥瑞,也是一件好事。 有小太监自朱爽的马车里取来笔墨纸砚与小方桌和马扎,杨靖坐在马扎上,提笔写下表文。 在场文武官员,按品级大小签名,很快写的密密麻麻。 随后,朱爽带官员们回秦王府,请众人吃大碴粥、咸鸭蛋和土豆炖鸡块。 吃惯了美食的一众官员,竟觉得这东西味道还不错。 再想玉米的产量,皆在心中感叹,关中百姓真的是有福了! 却说恭贺祥瑞的奏折,很快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金陵。 朱元璋接到后,第一反应是不信,天底下怎么可能有亩产过十石的作物。 可再瞧上面密密麻麻的签名,又不由得信了。 朱爽可以拉拢陕西三司跟西安府的官员帮他造假,可他怎么也不信,刚刚过去的蓝玉、傅友德能被收买。 那便证明,天底下真有亩产过十石的作物,还是主粮。 这可太要命了,这要是推广开来,能救活多少百姓啊! 正心潮澎湃时,听一个声音道:“皇爷爷,您又好久没吃东西了,孙儿煮了碗鸡汤面,您吃一点吧!” 朱元璋抬头,见朱允炆小心捧着一碗热汤面,来到他面前。 “还是咱大孙有孝心,想着咱啊!” 朱元璋接过碗,用筷子翻了下面条,瞬间觉得香气扑鼻,啼哩吐噜的大口吃面。 朱允炆见朱元璋貌似心情不错,笑着道:“皇爷爷这么高兴,是有好事发生吗?” 朱元璋道:“是天大的好事,以后咱大明的百姓,都能吃上饱饭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失落的朱允炆 朱允炆样子乖巧,欣喜道:“有这样的好事?” 朱元璋下巴微抬,示意一旁的奏折,朱允炆拿起看了,但见“儿臣樉”三个字,脑子便嗡的一下。 待看完后面的内容,整个人都要傻掉了。 他虽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却有一个好父亲,一直被当做接班人培养。 否则历史上的朱元璋,也不会绕过秦、晋、燕三王和出身更好的朱允熥,立他为皇太孙。 朱允炆虽不通农事,可一亩地能打多少粮食,西北的税率是多少,江南的税率又是多少,还是有大致概念的。 亩产十石,这是什么神仙物种,还是主粮,实在是逆天啊! 楞了半晌,才发觉朱元璋已放下碗,眯着眼若有所思的望着他,似一个打盹的老虎,微微抬起眼皮看人一般。 朱允炆瞬间冷汗直冒,忙说道:“恭喜皇爷爷,贺喜皇爷爷,此乃天降祥瑞,佑我大明江山,万世不易啊!” “你,真这么想?”朱元璋微微侧过头,压迫感十足。 朱允炆思绪如电,道:“皇爷爷常说,年轻时但凡有口饱饭吃,也不至于提刀子造反!玉米在关中大丰收,想来是不挑土地的,相信陕北、山西、河北等地,都能种植。纵然产量不如关中,最多减少一二成。若能亩产七八石,不仅北方的百姓能吃饱,还有充足的粮食供应边军。朝廷便不用从江南运粮,只此一项,就能极大减轻朝廷的负担啊!” 朱元璋听罢,微微点头,暗暗叹了口气。 这孩子受他父亲熏陶多年,经过朝中大臣教导,在政务方面确实很出色。 唯一的短板是军事方面,若能叔侄同心,开创一个盛世并不难。 可现在看来,秦王朱樉亦很出色,又是嫡长,实令他难以决断。 想到这些不禁有些烦躁,随口夸了句,“不错,能看到这些,确实长进了,下去吧!” “是,皇爷爷!” 朱允炆将碗筷收起,轻手轻脚出了大殿,到四下无人处,才长长的出一口气。伸手摸后背衣衫,竟然湿了一小半。 失魂落魄的回了自己的寝宫,却怎么也待不住,一想到秦王府有存粮百万石,便觉大石头压胸口一般,闷的叫人透不过气。 不知不觉来到吕氏的寝宫,后者低头刺绣,见儿子魂不守舍,出声道:“我儿可是遇到了难事?” 朱允炆苦笑一声,“不是,是替皇爷爷高兴!” 吕氏心道:“你这怎么瞧,都不是高兴的样子啊!” 却说道:“哦,不知是什么好事,令我儿“高兴”成这样!” 朱允炆便把奏折里的内容复述一遍,最后道:“母亲大人,您说,似二叔这般的藩王,古往今来可曾有过!” 吕氏放下手中活计,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旋即冷笑:“倒是有个人物,能与他媲美!” “谁?” “吴王刘濞啊!” 朱允炆道:“刘濞坐断东南,招募亡命徒,挖铜矿山铸钱,煮东海水为盐,富甲天下。二叔此刻行事,却有刘濞的风范!” 吕氏冷笑,“你二叔行事,还不止于此呢,他哄骗老爷子,弄了两个大将军的名头,十万两银子,只为换一个平安。把蓝玉、傅友德弄到西安,还要朝廷派精明猛将,练兵陕西,吴王刘濞若有这手段,汉家皇帝也做得!” 朱允炆悚然心惊,二叔若做了皇帝,他母子如何自处? 见儿子惶恐,吕氏道:“吾儿放心,你父于朝堂经营十余年,所留班底非常人可想。再者,江南官僚士绅,可不大喜欢北方塞王。” 朱允炆醒悟,“您是说,要我拉拢江南官僚士绅?” “不是拉拢,是接纳,这些人不满朝政很久了!” 朱允炆苦笑:“我知道,他们不满朝廷低俸,不满江南重税,不满南粮北运,有些人甚至说,北方被胡人统治数百年,早已……” “吾儿须知,大明一统天下,可不是两宋,只有半壁江山。你可以借他们的势力,却不能被他们左右一切,架空皇权!” “儿臣知晓,只是皇爷爷现在明显意属二叔……!” 吕氏冷笑:“自古以来,可有离京千里的太子。始皇帝的长子扶苏,一道诏令便逼其自尽了。” 朱允炆茅塞顿开,道:“只是,秦藩实力不凡,若犯上作乱,不好平定啊!” 吕氏又道:“吾儿放心,大一统王朝中,尚不曾有藩王造反成功的先例!你现在要做的,是讨你皇爷爷的欢心,尽可能的获得大义名分!” 朱允炆听罢,信心又足了。一个个现成的例子摆在前面,他只需按古人的方法做便是。 想到这,匆忙告辞,去找黄子澄了。 转过天大朝会,朱元璋命人把杨靖的奏折念出,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千年以来,何曾听过亩产十石作物,还是主粮。这要是推广开来,一年得产多少粮食,能收多少粮税啊! 群臣倒不质疑奏折的真实性,怎么说也是陕西三司及西安府官员签字,又有蓝玉、傅友德联名,这事肯定假不了。 于是纷纷拜倒,向朱元璋恭贺祥瑞。 老朱欣喜至极,难得大方,表示秦王会送一批加工好的玉米到京城,可煮一种名为大碴粥的主食。到时在场的官员们,每人赏十石。 众人听了,在此跪倒谢恩,心里却谈不上有多期待。 地里的肥力就那么多,这东西产量这么高,怕不怎么好吃吧! 但令底层士卒、百姓果腹是没什么问题的! 翰林学士刘三吾站出来拱手道:“陛下,不知秦王,可有送良种过来?这等高产作物,当及时推广天下、造福万民。若能令陕北、山西、河北等地,皆种此物,可使北地百姓、士卒,不再受饥馑之苦,朝廷亦不必在南粮北运,空耗钱粮啊!” 朱元璋闻听,脸色一变,冷冷道:“按刘大人的意思,若没有这玉米出现,朝廷运粮至边塞,是空耗钱粮吗?” 刘三吾吓得慌忙跪地,解释道:“陛下,老臣实在乍听祥瑞,欢喜得紧,一时口误,还请恕罪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明吴王 端坐于上的朱元璋,望着白发苍苍的刘三吾,心中冷笑,他才不信这老货是口误呢! 此人是湖广茶陵人,典型的南方官员,说的也是南方士绅的心声吧! 所谓朝中无派,千奇百怪,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 这大明的朝堂,也有各种各样的利益纠葛。没点手段的,可压不服这帮人。 想到这,朱元璋又有招朱樉进京的心思了。 秦王目前的表现虽不错,毕竟没受过专门的“储君”教育,不曾署理过朝中政务,与朝中官员也没什么接触,在金陵一点根基班底都没有。 若突然令其上位,只怕会生动乱。 可转念再想,蓝玉、傅友德已派往陕西。兵部那边,亦在准备前往陕西的将领、部队名单,明年春天还要带兵出塞。西安府那边,还要营建新都,只怕已忙的不可开交,也就息了这念头。 目光一抬,瞧见朱允炆身后的朱尚炳,温言道:“尚炳,过来些,让咱好好瞧瞧!” 朱尚炳一愣,在满朝文武及朱允炆、朱允熥惊诧的目光中走了出来,叩头道:“孙儿朱尚炳,叩见皇爷爷!” “你来京多久了?” “禀皇爷爷,孙儿是今年二月来京,已经八个月了!” “这几个月都在忙什么?” “孙儿奉父命,为城中棚户区修建道路,目前已新修水泥路十七条,皆为一丈宽,共计七千余丈。其余时间,就是在府内读书。” 朱元璋闻言大喜,“好,能为穷苦人办实事,这才是咱的好孙子!” 朱允炆听得眼皮直跳,心里道:“我要是有个钱多的花不了的爹,我也能做这事!” 朱元璋道:“拟旨,秦王世子朱尚炳,人品贵重、宽厚仁德、勤奋好学、刚强弘毅,封大明吴王!”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大臣,无不惊骇万分。 秦王的世子,将来要当秦王的,封吴王算怎么回事啊! 总不会真因为修几条水泥路,就能封王吧! 就算朱樉种出高产作物,也不至于一门封俩王爷,除非是当皇太孙培养啊! 一旁的朱允炆,暗暗咬着牙,脸色难看至极,心里道:“秦王、吴王,一对造反的主啊!” 听朱元璋继续道:“今日之后,去工部听差!” 朱尚炳总算反应过来,叩头道:“孙儿谢皇爷爷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又说道:“允炆,便去户部听差吧!” 朱允炆得知自己还有机会,激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忙跪地叩头道:“孙儿谢皇爷爷恩典!” 一连闻听好几个震撼人心的消息,眼看朝堂变局在即,大臣们也没了议事的心思,朝会草草结束。 要好的大臣三五成群聚到一起饮茶、小酌,讨论对今日朝会的看法。 朱允炆又找黄子澄,出了宫直奔城北太子庙,马车内,朱允炆深深叹了口气,“黄大人,您还是另投明主吧!” 黄子澄道:“淮王此话何意?” 朱允炆苦笑:“眼下的局势,已经很明朗了,皇爷爷意属二叔,对其多加纵容也就算了。连尚炳都封了亲王,还是皇爷爷登基前的封号,命其工部听差,显然是要把他当皇太孙培养啊!” 黄子澄也这么认为,真想来一句英雄所见略同。 可话不能这么讲,满朝文武都知他是朱允炆的第一心腹,这位要不能上位,他的前途也就没了! 当即道:“王爷怎可因一点小挫折,便轻言放弃,岂不令吾等追随之人伤心吗?” 朱允炆道:“局势如此,您看我还有机会吗?” 黄子澄道:“当然有啊,朝中的文官,多数都是支持您的。至于那些武夫,等您上位后,给他们升官发财,也就臣服了!” 朱允炆苦笑,“皇爷爷封尚炳为吴王,不过是为封秦王为太子做铺垫,相信今日之后,会有不少官员去秦王府祝贺,尚炳那边也会有支持者!” 黄子澄默然,他若不是在这边投入太多,绑定太深,这会也有转投别处的念头了。 想了想才说道:“秦王就藩西安十余年,在朝中官员心中,已经算北人了。又力主迁都关中,不会得太多人拥戴的。至于朱尚炳,更是彻头彻尾的北人!” 朱允炆道:“大明天下一统,还要分南北吗?” 黄子澄道:“江南富庶,北地贫瘠,南粮北运,以富济贫,非江南士绅所愿!” 这些话,吕氏跟他说过,黄子澄今日又说,朱允炆一瞬间明白,为何从古至今,北伐难以成功了。 不是军事上没实力,而是政治、经济上的问题没解决啊! 也就朱元璋这样的铁血帝王,能用刀子压服江南士绅,顺利实现北伐。岳飞这种只有军事实力的,便只能饮恨朱仙镇了。 “北地贫瘠,每年靡费颇多,有些地方确实不值得守啊!”朱允炆叹了句。 黄子澄闻言,微微一笑,“王爷有此想法,必受众大臣拥戴!” 文官向来有“弃地”的传统,大名鼎鼎的司马光,被记录在《宋史》中的弃地言论不止一次。 他主张把宋神宗时元丰四、五两年内所攻占的所有西夏境的军寨,包括西夏的兰州、米脂、浮图、葭芦、安疆之地,借新帝即位改元的机会,一律主动地退还给西夏。 在新党的强烈提醒下,司马光等旧党有所觉悟,只把战略要地兰州留着,其余偏远的米脂、浮图、葭芦、安疆四寨都还给西夏了。 至于大明朝,虽言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不割地、不赔款,却先后放弃了辽东、大宁、开平、东胜、河套、哈密、安南等地。 不能说都是文官集团的责任,可这帮人至少也要背一半的锅。 见朱允炆越来越符合众文官心目中的圣主形象,黄子澄激动道:“其实,翰林学士刘三吾大人,一直是王爷的坚定支持者!” 朱允炆听了一愣,大喜道:“刘三吾老大人,是支持我的?” 黄子澄手捻长髯,笑着道:“不仅如此,其余几位老大人,也是支持您的。只是怕上位猜忌,才没敢直接与您联系。他日朝局有变,王爷未必不能黄袍加身啊!” 朱允炆听得心脏猛地一跳,“黄袍加身?” 第一百一十八章 盛世滋丁 洪武大帝铁血威名,镇压一切宵小。 他活着时,别说文官造反,似蓝玉那般威名赫赫的武将都没机会。 可再厉害的帝王,也逃不过生老病死。 秦皇活着时,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一旦山陵崩,秘不发丧,尸身与鲍鱼同车,诺大帝国二世而亡。 在文官们看来,朱元璋了不起,心狠手辣,铁血无情。 可毕竟老了,一旦身死,帝国走向便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秦王远在西北,若来金陵当太子,远离固有势力范围,未必斗得过有文官集团支持的朱允炆,这便是他一直支持朱允炆的信心所在。 朝廷财赋在东南,人口在东南,文脉在东南,朱樉竟妄图迁都西北,简直逆天行事! 黄子澄道:“夺嫡之争,一旦参与便无退路,王爷万不可因一时挫折而松散懈怠,否则大事难成!” 朱允炆拱手拜谢,“允炆,多谢先生教诲!” 二人一路密谋,到太子庙祭拜不提。 却说朱尚炳被封吴王的消息,传到西安府,瞬间引爆舆论。 最高兴的,莫过于秦王侧妃邓氏了,她是朱尚炳的生母,如今丈夫、儿子同时为亲王,这份殊荣古往今来几人有之? 可兴奋半晌,又开始担忧了! 长子封吴王,是不意味着不能继承秦王爵位了,那王府偌大的家产怎么办? 想到这些,忙领着贴身丫鬟,来见朱樉。 书房内,处理事务的朱爽见邓氏前来,挥手示意曹锦下去,笑着道:“爱妃来此,可是因尚炳的事!” “不错,朝廷封其为吴王,固然令人欣喜,可这一没封地,二没俸禄,只给个空头王爵的称号,不免叫人忧心啊!” 朱爽笑了笑,挥手示意在场的太监、丫鬟们离开,待屋内只剩夫妻二人,才笑道:“你呀,只盯着王爵封号,不知父皇的真正意图!” “什么意图?” 朱爽道:“当然是为了酬我的功劳啊,一旦玉米、土豆推广开来,我大明必定人口暴涨,现如今不过六千万,相信百年之后,当在四万万之上!” 邓氏嘴巴微张,一脸的难以置信,四万万,这是一个她根本无法想象的数字。 可她也知道,历朝历代,人口就是最大的财富。朱樉一举奠定大明盛世根基,别说封他儿子为吴王,便是封太子爷是应当啊! “即如此,何不封您为太子,叫尚炳做秦王啊!” 朱爽无奈一笑,自古君心难测,他虽知历史资料,却也不敢说完全猜透朱元璋的想法。 想了想说:“大概是在等我西征与北伐吧,将来携大功入朝,再封太子也说不定!” 邓氏听了,欣喜若狂,旋即道:“你若当皇上,封谁做皇后啊?” 朱爽无语,这尼玛什么脑回路啊,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 当即板脸瞪眼,“我还只是个亲王,不可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邓氏见其发怒,也不敢胡搅蛮缠,却说道:“好像你从前没说过似的!”说罢,扭着纤细的腰肢,离开了。 朱爽见了,无奈的笑了笑。 曹锦进门,见朱樉不像生气的样子,道:“王妃,可是为世子封吴王的事而来?” 见朱樉点头,继续道:“吴王是万岁爷登基前的封号,这是拿世子当皇太孙啊!” 朱爽微微摇头,道:“不好说啊!” 倒霉鬼朱允熥还被封吴王呢,几乎做了一辈子囚徒,不可一概而论啊! 见朱樉不准备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讨论,曹锦也就继续说别的事。 “王爷,如今王府的地都已收割完,其中玉米播种面积二十四万亩,按三成租子,大约能收获玉米七十万石。土豆播种六万亩,亩产约为13石,按三成租子,大约能收获二十四万石。最大的问题是,王府的地增产太多,粮仓不够用啊!” 朱爽哈哈一笑,这倒是个问题:“第一,建粮仓,不仅要把咱们粮食装进去,还要收购佃户手中的余粮。这第二嘛,便是低价卖粮!” “卖粮?” “如今的西安府,米价多少?” 曹锦道:“五百文一石!” “五百文!”朱爽冷笑一声,“我记得年初,还只有四百文吧?” 曹锦道:“不错,可这一年,因为王府高价雇工,底层百姓手里有钱,大米吃的比从前多。更有大量百姓涌入西安府做工,粮食供应越发紧张。据下面的人打探,到年底时,粮价还得涨!” 朱爽道:“不是人人都有高价工钱拿的,再这么涨下去,底层的人吃不饱饭,要出大问题的!” “所以王爷的意思是,低价出售,定多少合适?” 朱爽道:“把玉米加工成大碴子、玉米面,都按三百文一斤出售!另外,命人在太子庙附近,开一家粥铺,专门卖大碴粥、玉米面粥、玉米面窝头,就说是王府的厨师开的,赚不赚钱无所谓,关键是要低价、量大,让百姓们能迅速接受!” 曹锦闻言叹息,“王爷爱民如子,想的这般周到,实是百姓之福啊!” 朱爽道:“民生多艰,总要让他们沐浴皇恩,才能心向大明啊!” 曹锦又说了几句奉承话,下去安排了。先是命人磨了上万石的大碴子、玉米面,然后召集城内粮商,命其他们每家进一些,按三百文一斤的价格出售。 众粮商哪敢得罪秦王府,巴结都来不及。可这进价高、售价低,实在没多少利润。粮食运到店里,也是摆在角落,没一个伙计主动向顾客售卖。 好在朱爽另有安排,曹锦奉命直接太子庙附近买了一家酒楼,所有伙计、大厨留用,只是把店里的招牌换了下,上写秦记粥铺。 每日卖大碴粥、玉米面粥、玉米面窝头、白米粥等,更有炝土豆丝、咸鸭蛋等小菜。 一经开张,便引来周围人围观,看着挂的价格表,食客们无不好奇,也太便宜了。 有身份的人,自不愿进去品尝,可在周边做工的底层百姓,却忍不住走进去,叫一碗玉米面粥,四个窝头,加一小盘炝土豆丝,竟也吃的饱饱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战前准备 玉米面粥、大碴粥半文钱一碗,窝头一文钱两个,炝土豆丝两文钱一盘,咸鸭蛋一文。 附近做工的,花上一文钱便能果腹,有个三五文就能吃饱饱的,纷纷来此堂食。粥铺很快爆满,门外甚至排起长队。 城内百姓知道有这样的食物,虽不及大米、白面好吃,却胜在便宜,纷纷前往米面行求购。 各大粮商店铺里的大碴子、玉米面很快卖光,见求购的百姓实在太多,知道有利可图,纷纷派人去秦王府的佃户手中收购。 很快、玉米面、大碴子便风靡关中,成为百姓家中最主要的粮食,大米、白面反倒吃的少了。 …… 秦王府,朱爽站在城楼上,手拿一柄钢制单桶望远镜,向远处看去。 为了明年春天的出塞与未来的西征,他一直准备着。 粮饷方面是不缺的,银子也有,西安至延安府的水泥路也修大半了,部队的骡马一直在增添,将士们的战袄也下发了,武器一直在打造。 很早之前,他就通过“万里江山图”直接提取到稀有金属,命人融入刀剑中各种试炼,先后制出“倚天”、“青冥”、“雪花镔铁刀”等神兵利器。 现如今,秦王府的兵器作坊,已经能稳定打造出更坚硬、锋利的合金刀,直接给西安左护卫、西安中护卫、西安右护卫三个王府直属卫所换装。 至于火器方面,火药虽有改进,可他期盼的火铳与大炮,至今尚未造出,只能以“燃烧瓶”和火焰喷射器暂时替代,却也组建了一只专门的火器部队。 至于军队士卒方面,目前已先后调集三万大军入陕。将领方面除了傅友德、蓝玉,略知名的是荣禄大夫、右军都督府左都督宁正。 此人性格沉着有胆略,早年跟随徐达、常遇春、沐英等人立下不少战功,洪武三年随邓愈克河西、河州,被留在当地镇守。洪武七年,任西安行都指挥使使,经营西北十余年。 到洪武十五年,任四川都指挥使,后改云南都指挥使,镇守西南数年。 而在原本的历史中,他于洪武二十八年,随秦王朱樉平定洮州叛藩。 朱元璋选此人给朱樉做搭档,自然是因他熟悉西北事宜,又是朱樉岳父邓愈的老部下,且在西北十几年,与朱樉关系较好的缘故。 现如今,为了朱樉在明年的出塞能成功,朱元璋可以说把除了蓝玉心腹那几位没派过来外,能派的优秀将领,都派过来了。 不过有一个人能来,却是朱爽没想到的。 但见单筒望远镜的视距内,一个身穿大红官袍,长须美髯的武将骑在马上,领着一队护卫,兴致勃勃的奔向秦王府。 “父皇也是,打一个小小的瓦剌,怎么把大明战神给派出来了!” 朱爽透过望远镜瞧见的,不是旁人,正是曹国公、左军都督府都督李景隆。 见其离得不远,收起单筒望远镜,带丁智深、薛台及护卫们下城楼。 到府门前时,正瞧见护卫们查看李景隆等人的腰牌、调令。 后者远远瞧见朱爽,忙施礼道:“臣李景隆,拜见秦王殿下!” 旋即挥手笑嘻嘻道:“二叔,没想到小侄会来吧!” 朱爽右手轻轻按了按太阳穴,一副发愁的表情道:“万万没想到啊,你不在江南佳丽地享福,怎么肯来西北吃沙子!” 李景隆道近前,笑着道:“二叔说这话,可就是自谦了,如今大明谁不知,这西安府繁华的紧,一点不比江南差,将来还要做帝都,我一想早晚都得过来,不如早点来瞧瞧,免得晚了,啥好处都捞不着了!” 朱爽一愣,“什么好处?” 他只想这货来此,是为了出塞镀金混功劳,怎么听他的话,还有别的打算。 李景隆压低声音道:“二叔不知吗?已有不少江南士绅、官员,派族人来西安府买房子置地了!” 朱爽一愣,诧异道:“有这种事?” 他这段时间,为了筹备西征与北伐的诸多事宜,忙的不可开交。时不常的还要看一下都城营建和府内的生意,哪有时间理会这些。 再者,在他的固有认知中,江南官僚士绅阶层,肯定是支持朱允炆的,来他这里作甚。 可经李景隆的提醒,瞬间反应过来,惊呼道:“两边下注?” 李景隆道:“正是,江南士绅、文官阶层,自然是不希望二叔继位的,可舅爷一直不表态,他们心里没底啊,怕真有那天,什么好处都捞不到。所以派族人过来观望。” 朱爽呵呵一笑:“这帮人,倒是精明啊!九江来此,是否也是这种打算!” 李景隆抱怨道:“二叔这么说,便是小瞧侄儿了,咱李景隆可不是那鼠首两端的小人,自打认准二叔后,可是一直向着您的。”说到最后,还把声音压低了。 朱爽心道:“老子若不是熟知《明史》,还真就被你骗了!” 向府内缓缓走去,对跟上来的李景隆道:“九江如此,实在令做叔叔的感动啊!这样,你在城内挑个地,我命人给你建一座国公府,城外嘛,再分你几个田庄!” 李景隆闻言,乐得心花怒放,心里道:“二叔就是大方啊,可比朱允炆、黄子澄那帮腐儒强多了。老子堂堂一品国公,是用道理能收买的吗?要买,你得拿银子啊!” 离京之前,朱允炆、黄子澄找过他,先说了一通朱标对李文忠父子的恩德,又讲过去的交情,再谈将来的好处,最后说了一通微言大义。 因为之前关系不错,李景隆虚与委蛇,满口答应,也不得罪朱允炆等人。 一路上反复琢磨,见秦王了能得什么好处,这才一见面,就有一座国公府和城外的田庄,却比朱允炆那边实惠多了。 想到这,李景隆忙拱手称谢,笑着道:“无功不受禄,怎么好白拿二叔的赏赐,要不如明年出塞时,由我做先锋吧,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定为二叔找到瓦剌巢穴所在,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朱爽无奈一笑,心里道:“你这算恩将仇报啊!” 第一百二十章 大军出塞 靖难之役前,别说一般人看不出李景隆的底细,就是朱元璋也颇看重这货。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屡担重任,熟读兵书,家学渊源,谁敢相信这货能一战丧师数十万啊! 就是李景隆自己也颇为自信,觉得可以追亡逐北,封狼居胥。 见朱樉愣住,还以为对方担心自己的安危,笑着道:“二叔放心,九江必不负你所托!” 朱爽忙道:“你能有此心,二叔很感动,只是先锋一职,早早许给了平安!不如随我安居中军,出谋划策,如何?” 李景隆先是一副为难的表情,旋即道:“二叔有命,九江莫敢不从啊!” 朱爽哈哈一笑,“走,给你接风!” 秦王府承运殿内,朱爽、李景隆、宁正、平安等武将一边举杯痛饮,一边欣赏舞蹈。正惬意时,曹锦匆匆而至,到朱爽跟前耳语几句。 “有这种事!” 朱爽喃喃说了句,命众将继续饮酒作乐,自己则去一旁的书房,坐下道:“你细细说来!” 曹锦道:“王爷,草原上的探子回报,说自陕北之战损兵折将后,额色库在北元的地位一落千丈,连带他的父亲乌格齐哈什哈的威望,也不如从前了。 北元伪汗恩克与瓦剌另一巨头浩海达裕勾结到一起,准备对付乌格齐哈什哈,双方剑拔弩张,已到即将兵戎相见的地步。” 朱爽听罢,没立刻作答,其实在这个时间节点听到这样的消息,一点都不意外。 因为原本的历史上,这桩北元内讧事件发生在1394年,也就洪武二十七年春。 如今,北元的实际掌控者乌格齐哈什哈的儿子兵败大明,正是其实力与威望极大削弱的时候,恩克汗与浩海达裕要没所行动,才是奇怪呢! 唯一让朱爽犹豫的,是天气! 此刻已是十一月初了,若这会集结军队奔赴草原,到北元王庭时差不多要来年的一月左右。正是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 回想一想下法军、德军兵败莫斯科,朱爽便觉太过冒险。 可在想李靖雪夜灭突厥,又觉可以一试。 那可是贞观四年正月,寒风凛冽,李靖率领三千精锐骑兵,冒着严寒从马邑出发,向恶阳岭挺进。 突厥的颉利可汗没想到唐军会在这个时候出兵,与手下人商议,无不大惊失色。他们认为如果唐兵不是倾国而来,李靖决不会孤军深入,于是“一日数惊”,未战先怯……。 此刻的朱爽,着实有些难以决断。 胜,如唐初李靖一般,行灭国之功。败,如法、德一般,可就惨不忍睹了。 按他现在的发展轨迹,不需要灭国之功,只要明年春天出塞后有所斩获,便有可能获太子之位。 可要败了,今后的事便不好说了! 一旁的曹锦,哪看不出朱樉的心思,道:“王爷,不若派凉国公带兵,这方面他有经验。胜了,也是王爷指挥有方。若败了,也是免去皇上一桩心事啊!” 朱爽笑道:“你这老货,竟敢编排父皇!” 曹锦吓得慌忙跪地,“王爷,奴婢可没有编排皇上的心思啊!” 朱爽道:“哎,你跪什么,我又没责怪你!” 朱元璋这些年,数次兴大案,杀功臣,他那点心思,旁人又怎会看不懂。 连曹锦这样的宦官,都瞧的透透的。 历史上的傅友德,便是看透朱元璋的想法,终日里疑神疑鬼,最终被逼的先杀自己两个儿子,旋即在朱元璋面前自刎而死,惨烈异常。 朱爽身为人子,没在这事上多说。只命曹锦起身,先去准备大军过冬时的衣物。 待曹锦离开后,朱爽继续坐在书房内,想了整整一天,最终决定亲帅十万大军出塞。 朱爽一声令下,陕西布政司、陕西都司都行动起来,前者帮着准备粮草,后者调集军队,征发民夫,准备各种军用物资。 因为很早就为明年春天的出塞做准备,所以只忙了十几天。 洪武二十六年,十一月二十日,朱爽亲帅十万大军,以平安、薛台为先锋,率傅友德、蓝玉、宁正等将,由西安出发。 行至延安府时,修整两日,一是为了接收延长县产的汽油、柴油、煤油。朱爽麾下,已建立一只三千人的火器部队,主要以用简易的火焰喷射器和燃烧瓶为主,他们需要补充燃料。 其次,就是要等等北元那边,总要等他们动了刀子,彼此消耗一下再出塞。 若去的太早,把他们吓得不敢动手,联合起来对付朱爽可就不好了。 两日后,大军再次出发,往榆林的方向去。 到了此处,因为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朱爽便带大军停在神木县,顺手开了一个大煤矿,带领大军就地挖煤。 这波操作,着实让全军上下都看呆了。 都说秦王擅长开矿,也不至擅长到这地步吧,十万大军要出塞的,怎么走着走着忽然停下来挖煤了? 底层士卒不太理解,蓝玉便是嘲笑了。 单独的营帐内,蓝玉坐在简易行军火炉前烤着手,冲身旁的义子道:“这个朱老二,誓师的时候喊的漂亮,还没出长城就停下来了,带领全军挖煤,呵,怎么想的!” 义子蓝封道:“就是,如今营里的将士都传,说秦王是地矿王转世,天生就是个挖矿的!” “地矿王!”蓝玉喃喃念了句,哈哈大笑。 另一个道:“您说,上位要知道他儿子这样,会不会气死,就他这样,也配当征虏大将军,还不如让义父当呢!” 蓝玉冷笑一声,“上位那个脾气,若知道这事,真能气炸了。不过他待功臣苛刻,对儿孙可不是一般的好。朱老二从前做的错事少么,又怎么了?” “也是,人家是龙子龙孙,非我等可比啊!”蓝封埋怨。 蓝玉冷笑,“龙子龙孙,若没我姐夫他们拼死征战,哪来今日的大明,容朱老二这样的人身居高位!” 蓝家父子正说的起劲时,帐外亲兵忽然道:“大帅,王爷有令,即刻启程出塞!” 第一百二十一章 北元内乱 荒凉空旷的蒙古草原上,一队人马聚集在山坡,观望山底下厮杀的两只军队。 一个脸上有伤的蒙古人道:“父汗,他们要败了!” 体格雄壮,年纪略长的人大笑:“浩海达裕,你以为,跟一个废物联合,就能取代我吗,简直是在做梦!” “父汗,让儿臣带人将这老狗的队伍冲垮!” 脸上带伤再次请命的人,便是曾带队入寇大明,最终兵败而归的额色库。 因为损失了近万的勇士,额色库在部落里的威名一落千丈。就连他的父亲,北元朝廷的实际掌控者,太师乌格齐哈什哈的权威也开始受到质疑。 本就是傀儡的恩克汗,与瓦剌绰罗斯部落(后改准噶尔)领主浩海达裕密谋,试图除掉太师乌格齐哈什哈。 问题是蒙元内斗太频繁,乌格齐哈什哈有无数的历史经验可以借鉴,非常之时哪里会放松警惕。 很快察觉到对方的阴谋,将计就计,于内乱中杀死大汗恩克,却跑掉了浩海达裕。 乌格齐哈什哈带领部众一路追击,连续两次击败浩海达裕,看来今日要实现三战三捷了。 想到此处,冲身旁的儿子道:“额色库,你带人直冲对方的大营,若能砍下浩海达裕的狗头,至少能将你的耻辱,洗涮一半!” 额色库闻言,脸色黑红,配上疤痕越发显得吓人,咬牙道:“父汗放心,定取那老儿的狗头,给父汗做酒杯!” 说罢一挥手,带一队人马冲了下去,很快击溃对方,却依旧没能抓到浩海达裕。 夜里,乌格齐哈什哈在大帐内宴请众将,忽听手下来报,说浩海达裕的信使到了,想与太师讲和。 乌格齐哈什哈大笑:“他现在,有什么资格于本太师讲和?” 话虽这么说,依旧让人带信使进帐。来的只是一个百夫长,不会讲什么大道理,就是将浩海达裕的亲笔信奉上。 乌格齐哈什哈接过信瞧了瞧,见上面写的基本是:他是受蒙骗的,坏人是恩克伪汗,现在已经死了,他们没理由继续斗下去,免得削弱北元实力,便宜的明人。据南下的商队传来的消息说,陕西的大明秦王,一直在为出塞做准备,据说日期在明年春夏之际。此刻斗的太狠,哪有实力抵御明人大军入侵。 乌格齐哈什哈将信看过后,想到明军即将出塞,也有些头疼。将信递给一旁的额色库,问信使道:“浩海达裕那老狗,可要臣服本太师?” 信使道:“太尉的意思是,两家讲和,互不征伐!” 帐内有将领道:“你们绰罗斯部三战皆输,有什么资格与我们大汗讲和?” “就是,就是,一战灭了他们,抢了他们的部众,咱们土尔扈特,就是整个草原,最大的部族!” 乌格齐哈什哈听得极为心动,却说道:“要讲和也可以,让浩海达裕献上牛羊各十万头,女人孩子一万,我便饶了你们!” 信使怒道:“今年冬天比往常冷,本就冻死牛羊无数,给你们牛羊各十万,这是让我们绰罗斯部,活活饿死啊!” 乌格齐哈什哈笑道:“我只要牛羊和妇女孩子,又没要你们部族中的勇士,没有吃的,你们可以南下大明去抢嘛!” 信使冷笑:“似额色库那般兵败的话,我们绰罗斯部可就没了!” 额色库闻言大怒,抽出宝刀喊:“你是不想活着回去了吗?” 信使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太师若自比盗匪,我也没法子!” 额色库上前,一刀斩去信使左耳,后者疼的抱头痛叫,血流不止。 “今日便宜你,只斩一只耳朵,明日战场上见了,必将你劈成两半!” 信使咬牙道:“好,战场相见,必报此仇!”说罢,转身出了大帐。 乌格齐哈什哈命人撤去酒宴,为明日的战斗做部署安排。 手下有人道:“太师,若明人趁咱们平叛的时候,出塞袭击怎么办?” 额色库冷笑:“现在的明军,可不是二十多年的那只军队了,战力差的很,猛将也都死的差不多了。陕西那边的军队更不行,要不是他们用奇特的火油偷袭,我当时便攻下延长县,活捉秦王了!” 乌格齐哈什哈道:“明人久居南方繁华地,受不得漠北的严寒与风沙,最早也要明年三四月份才能出塞,到那时,咱们早就吞并绰罗斯,成为草原第一部族了!” “到那时,取代黄金家族,做整个蒙古的大汗也说不定啊!”额色库在旁叫嚣。 乌格齐哈什哈闻言大笑,整个蒙古的大汗,他早就想做了。凭什么黄金家族做的,他便做不得? …… 陕西,榆林,神木县的明军大营内。 蓝玉骤然听到拔营的消息,便是一愣,喃喃道:“这是有消息了!” 当即披上虎皮大氅来到中军大帐,见朱樉在一众将领的陪同下走出。 “王爷,可是有确切消息了?”蓝玉拱手问道。 朱爽笑着道:“不错,最新传来的消息说,北元内部已发生严重内乱,土尔扈特部的乌格齐哈什哈,与绰罗斯部的浩海达裕打起来了,连北元伪汗恩克都卷入内斗当中,据说被已经被杀了!” 蓝玉闻言吃了一惊,草原上发生内乱,正是明军出塞犁庭扫穴的好时机,只可惜季节不对。这时候出兵,不知要冻死冻伤多少士卒,若燃料、粮草不济,全军覆没亦有可能啊! 当即道:“如今天寒地冻,草原上又没树木可烧……!” 朱爽笑:“所以,我才带大军在此地开煤矿,做蜂窝煤啊!” 蓝玉愣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也可以吗!” 朱爽不再理会蓝玉,命大军整理行装,即刻出发。 自榆林向北,尚有五百多里才到黄河。过了黄河便是九原,也就是后来的包头。 此处有一个者者口守御千户所,属东胜卫,归晋王管辖,算是整个大明北方防线,最薄弱的地方。 过了此处,大军才算真正进入草原,开启又一次北伐。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雪 一月的蒙古草原寒冷异常,气温基本在零下十几二十度,在这样的天气下行军,对于来自关中的大明军队来说,还是比较遭罪的。 万幸朱樉比较爱惜士卒,临行前备齐了棉衣、棉帽,又有随军携带的简易炉子和蜂窝煤,基本能保证底层士卒不至冻死冻伤,喝口热汤。 而对于平安、薛台这样的将领,除了棉袄还有貂皮大氅,宿营时的中军大帐更是烧的暖暖的,不比待在城内差。 有这样的后勤保障,这二人带着三万大军,一路急行军直奔北元都城和林。沿途遇到小部落,会杀掉反抗者,而对于肯投降大明的,则会予以宽恕。 平安命人拿出提前备好的铁锅,发给一些肯投降的人,并告诉他们到了大明,每家每户都会拥有崭新的铸铁锅。 这一举动,令无数草原牧民热泪盈眶。 不得不说,退居草原的蒙古人,过的实在是太惨了。 好些部落煮肉时,要把破了的锅修修补补凑合着用,实在没有锅,竟不得不用动物皮装满水来煮肉,这样的“烹饪”效果可想而知。 是以每当蒙古骑兵侵扰长城沿线时,大明的官民常看到奇特一景:每次攻城陷堡先行搜掠,以得锅为奇货。金银财宝都不稀罕,也要“抢锅”。 实在过日子的必须品,有一口好锅,能当传家宝啊! 如今大明军队打到草原,虽俘虏了他们,但是有铁锅发的话,迁入内地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又处理完一个小部落后,平安带队继续往和林去。他是大军先锋,如今草原上有消息,都是第一时间送到他这里,再往朱樉那边送过去。 “据可靠消息,北元太师乌格齐哈什哈,带领部众,离开和林向西去了!” 大帐内,平安向他的副手薛台说道。 后者大吃一惊,“咱们的消息泄露了?” 平安微微摇头,“未必,我听说乌格齐哈什哈是只老狐狸,狡诈异常,他未必是防备咱们,怕别的部族偷袭也说不定!” 薛台点头,“有这个可能,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请示王爷一下?” 平安道:“军情紧急,来不及的。我料想乌格齐哈什哈虽离开和林,但也不会向西走太远,毕竟是寒冬时节,想要偷袭也不容易。” 薛台道:“这会牲口只能吃干的,人马皆瘦,一个个都在帐篷里待着,若要走的太远,部众也不愿答应!” 平安问,“那你说,他们这会应该在哪?” 薛台道:“我觉得,应在距和林不远的杭爱山南麓,而且要有水源!” 薛台是蒙古人,听说过杭爱山,也就是勒石燕然的燕然山。不过他是内地长大的蒙古人,并不了解杭爱山一带的地形。 平安自然更不了解,但两人有了大致的追击方向,尽起大军,在向导的带领下,往杭爱山南麓的方向去。 同时,将得到的情报与行动,报与后方的朱樉。 中军大帐内,朱樉闻听后,打发走信使,也未与诸将商议。 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坐着,心念一动,思绪来到虚无空间。 向下望去,是巨大无比的“万里江山图”。因为所在区域即非秦王封地,也不是大明领土,正下方灰蒙蒙一片,看不清具体细节。 但名山川大河的走向,还是能瞧个大概的。 朱爽透过“万里江山图”仔细看了看,发现在杭爱山脉与阿尔泰山山脉之间,是一片相对平坦的地方,又有一条发源自杭爱山的大河向西流淌。 乌格齐哈什哈要想躲避严寒,防止被大明或其他部落偷袭,这片区域倒是个好地方。 更令朱爽惊奇的是,他麾下统率的大军,竟以光点的形式,凸显在地图上。 能看出代表平安所部的光点群,在大军前方的大致位置。 看到这,朱爽心念一动,思绪回归现实,喊来信使,命其回报平安,告诉他进入杭爱山南麓一直向西,大约走两三百里,能看到一条大河。乌格齐哈什哈所部,有极大的概率待在那里。 实际上不说九成九,也差不多。 毕竟是寒冬时节,人马皆瘦,草原上的部族就算想迁徙,也没法走太远。 消息传回平安所部后,后者大吃一惊,“王爷,怎知那边有条大河?” 薛台嘿嘿一笑,“你也不是第一天来西安府,还不知王爷大名,那可是数次让地龙翻身的人,知道远处的山川地形不稀奇!” 平安道:“他就算是真龙天子,可这不属大明啊,还能让草原上的地龙翻身,助咱们打仗不成!” 薛台道:“那可不好说,也许今后就归大明了呢!” 两人闲扯几句,继续往杭爱山南麓的方向去,不想途中忽遇暴雪,气温骤降。平安无奈,只得命人扎下营寨,每日烧蜂窝煤取暖,等待雪停。 …… 杭爱山南麓,扎布汗河畔,乌格齐哈什哈所掌控的“北元”朝廷大部,都在此处过冬避风。 瞧见外头下起暴雪,额色库哈哈一笑,“父汗,不必再忧虑了,明军不出塞则罢,若出塞,只怕数万大军,都要冻死在草原上!” 乌格齐哈什哈紧了紧身上的貂皮大氅,到大帐口看了看外面的暴雪,笑着道:“我还真有点盼着他们出塞了,别的不说,大明的铁锅是真的好,若来数万大军,怎么也该有上千口铁锅吧!” 额色库闻言眼睛一亮,道:“还有明军的武器、盔甲,若有缴获,咱们土尔扈特部的实力,就更强了。到明年,也不用联系黄金家族,您自己就能当蒙古大汗!” 乌格齐哈什哈听这话,脸色越发黑红,笑着道:“既如此,还真得派人打探点消息,别像捕鱼儿海那次,被人摸到家门口都不知。” 额色库道:“父汗放心,儿臣这就命人,去和林那边盯着,若发现明军踪迹,命他们立刻来报。” 说罢喊来一个百户,吩咐一通,赐了一袋马奶酒,就命他走了。 这百户出了太师的大帐,被冷风一吹,冻的直打哆嗦。低声咒骂道:“这冻死人天气,连个鬼影都瞧不见,哪来的明军。” 只是命令已下,不得不从,当即选了二十个骑兵,随他往和林的方向去。 这一路顶风冒雪,冻得跟个孙子似的,才离大营十里便说什么都不肯走了。 百户也不愿走啊,忙命人扎下营寨,搭帐篷点火,先喝点马奶酒暖和暖和再说! 第一百二十三章 杭爱山大捷 风雪过后,额色库派出的探马,在寒风的吹拂下,艰难的往和林的方向去。 一路上走走停停,一天也走不上二十里。都觉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不可能有明军或其他部落偷袭。 所谓的打探消息,自然是能应付就应付。别人都在温暖的帐篷里吃喝享乐,凭什么让他们出来顶风冒雪的受罪? 在这种心态的影响下,整个队伍都没多少警觉性。 平安那边,则不同了。 风雪一停,便尽起大军往杭爱山南麓疾行,对于大军先锋平安而言,此战至关重要。 他是朱元璋的义子,可惜年纪太小,长成时国内的仗已打的差不多了。不能像沐英那般立的大功,永镇云南。熬了多年,也没有立功的机会。 如今都知道他是秦王朱樉,花十万两银子“借”来的人,若不能一战立得大功,怎对的起秦王信任之恩。 平安抱着不破瓦剌终不还的决心,带着队伍前行。快到杭爱山时,则向士卒们允诺,此战缴获分文不取,除了要献给秦王和朝廷的,余者都分给众人。于是明军士气大震,行动越发迅速。 “报,前方山坡后发现几个帐篷,瞧着不像普通牧民!” 在延长县守卫战立下战功的陆丹,此刻已积功升至百户,在薛台麾下当差,带人走在大军前列。 闻言忙纵马向前,来到山坡前下了马,矮着身子走几步到坡顶趴好,抽出怀中的“千里镜”向下望去,好半晌也不见有人出帐篷。 到陆丹有些趴不住时,才见一个骑兵装扮的人出来解手。 “跟上次入寇的打扮差不多,应该是一个部落的!等下随我悄悄接近,一队先去控制马匹,一队随我围住那几个帐篷!” 陆丹吩咐过后,带一个百户的人马缓缓而行,又有呼啸的北风遮掩,帐篷里的人,竟一点察觉都没有! “抓几个活的!” 陆丹说罢,点燃一个燃烧瓶,扔到一个帐篷边上。瓶子破碎后,呼地一下燃起熊熊大伙。 他身后几名士卒也是相同的动作,很快将几顶帐篷点燃。 里面的人仓皇逃出,见马匹被控制,辎重被烧了,当即跪地请降。 这个时候,若明军不受降他们还不干呢! 寒冬时节,滴水成冰,零下二三十度的天气里,没有马匹、辎重、粮食,就算明军放他们走,他们也不会走的。 什么都没有,跑回去报信也只有冻死路边的下场。 “说,你们是谁的兵?” 陆丹骑在马上,缩着身子问道。一旁的向导将他的话翻译过去,跪地的士卒道:“我们是额色库大人手下!” 陆丹呵呵一笑:“额色库,老熟人啊,在延长县交过手的!” 跪地的瓦剌百户,也认出烧毁帐篷的是燃烧瓶,惊骇万分道:“你们,是大明秦王的部下?” 在他看来,所谓明军来偷袭,不过是乌格齐哈什哈与额色库杞人忧天,这天都冷成什么样了,明人怎么可能打过来。 可认为不可能的事,偏偏就发生了。 陆丹呵呵一笑:“不错,皇上命秦王率兵五十万,要一战剿灭北元。我们就是大军先锋,识相的,就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你们的本部在哪?” 瓦剌百户见状,当即道:“我全说,本部人马在此向西一百二十里处,扎布汗河边!” 陆丹闻听,忙将这伙人押着,送往先锋大营。 平安听了汇报,大吃一惊,喃喃道:“王爷真神人也,竟能料敌于千里之外。” 薛台也很震惊,却有些得意道:“我早就说嘛,信王爷的准没错!” 平安命人将消息报往朱樉,并即刻带大军倍道兼行,将士们人不卸甲、马不离开鞍。一百二十里的路程,只走了一天多点。 走在最前头的陆丹,用“千里镜”看到瓦剌本部大营后,当即飞马报给平安。 后者命人抛下辎重,保持肃静,悄悄接近敌方大营,发起突然袭击。 上千枚燃烧瓶几乎在同一时间扔进敌方营寨,燃起熊熊大火,烧的敌方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乌格齐哈什哈虽略有防备,可在内心深处,压根没想到明军能在这样的天气下,打到这来,当时就懵了。 在儿子的护卫下,几次试图组织抵抗,却都被明军冲散了。 这平安,手执一柄十八斤重的混铁棍,挥舞之下一棍一个。被打中的不当场被砸死,也是瞬间失去战斗力。 而一旁的薛台,手执两柄鎏金熟铜锏,也是勇猛异常。 在这二人的带领下,明军先锋全军出击,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把乌格齐哈什哈的人马杀懵了。 就感觉四面八方似乎到处都是明军,料想肯定是明军主力来了,一个个哪还有战斗的心思。 不是跪地请降,便是四散逃亡啊! 乌格齐哈什哈见势不妙,也带着额色库趁乱逃亡。至于妻子、小儿子、部下什么的,就顾不得了。 平安带人杀了大半夜,见彻底没有抵抗后,才停了下来,派人向秦王报捷。 此刻的朱爽,远在一百里开外,闻听捷报传来,欣喜万分。当即擂鼓聚将,向众人通报这一好消息。蓝玉、傅友德闻听,都是一愣。 作为大军副将,未能独领一只人马,而是随军跟在朱樉身边,这二人都有一肚子怨言。 若有功劳还好,一旦战事受挫,到皇上那里,可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却怎么也想不到,朱樉竟能一战功成,却比蓝玉的捕鱼儿海之役还顺利。 宁正没那么多不满,当即拱手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一战灭了蒙古王庭,堪比李靖雪夜灭突厥啊!” 蓝玉哼了一声,在他看来,自捕鱼儿海之役后,草原诸部都是草头王,哪有真正的王庭。 见帐内众人望着他,也有些不自在,又咳了一声,无奈拱手道:“恭喜王爷!” 傅友德则很快调整心态,缓缓道:“王爷此役,功劳甚大,堪称诸王第一。更兼秦藩巨富,天下皆知。文治武功,鲜有藩王可及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宿将的选择 傅友德一代名将,功勋卓着,地位甚高,按说不该这么谄媚。 可自朱标去世后,他便察觉出朱元璋对他的忌惮之心。 此人一生“四投其主”,先跟韩林儿,再投明玉珍,后从陈友谅,最终才跟了朱元璋。 平日里谨小慎微不假,可在涉及前途命运抉择时,不是一般的胆大。 他知道朱标若在,他能善终。也明白朱允炆若上位,自己必然没有好下场。 朱元璋曾在徐达等人去世后说,论将之功,傅友德第一。 是推崇,也是忌惮。 若国有长君,不怕老臣谋反。 可要是幼主临朝,似他这样的军中宿将,绝对要被当成司马懿提防的。 高平陵之变时,司马懿都七十了,两年后就挂了。 谁能想到,一个年老多病,离死只有两年的七旬老翁,“大魏忠良国家重臣”,也能奋力一搏奠定新朝,成了“晋高祖宣皇帝”! 历史已无数次证明,一旦强势的君主去世,权力出现真空,不论哪个忠良之臣,都有些靠不住。 李斯敢篡改遗诏,周勃、陈平敢屠王弑帝,霍光废立天子,连武则天这样的老妇人,都不满足当个专权的太后,非要篡亲儿子的位,过把当皇帝的瘾。 别说司马懿、李善长这样根基深厚,人脉盘根错节的政治集团大佬。似杨坚那样的外戚,赵匡胤那样的禁军统领,一样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完成改朝换代。 为什么一定要弄死李善长,怕这老货当司马懿啊! 为什么对他这么忌惮,怕他学赵匡胤啊! 傅友德自问没那个心思,可他知道朱元璋多疑。 自己选的老大,他是想跟到最后的。 可朱元璋要选了朱允炆,他就没活路的。 最好的选择,是立晋王朱?为太子。他女儿是晋王儿媳,也算是亲家。 可有秦王在,朱?很难越过朱樉成为太子。 如今朱樉立下灭国般的功劳,关中的经济发展又很好,称得上文治武功,绝对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朱樉继位,朱元璋不用担心宿将威胁新君,自己的爵位与全家老小,也就能保全了。 想通这些的傅友德,率先向朱樉表达出善意。 一旁的蓝玉都看呆了,心里纳闷,这是偷着喝酒了? 他虽觉此战打的还成,但跟捕鱼儿海之役还是没法比的,傅友德如此谄媚,实在是丢人,羞与为伍啊! 可别人都恭喜了,他作为大军副将,一言不发也不合适,当即拱手道:“王爷一战平定瓦剌,可喜可贺!” 蓝玉心道:“恩克汗都死了,这就是土尔扈特部,说平定瓦剌,都是抬举他!” 朱爽倒不计较文字上的细节,笑着道:“同喜同喜,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大家当奋勇当先,主动出击,犁庭扫穴,将瓦剌一部彻底打残。” 帐内诸将就是一愣,觉得王爷口中的两句诗雄浑大气,不像朱樉能说出来的。 正纳闷时,听朱樉道:“蓝玉听令!” 蓝玉一愣,当即道:“末将在!” “命你率三卫人马,火速增援平安,务必要抓住乌格齐哈什哈父子!” “末将遵命!” “傅友德听令!” “末将在!” “同样率三卫人马,同样的任务!” “末将遵命!” 北元时期的蒙古人同突厥人不一样,没有恶阳岭那样的险峻关口可守。 明军出塞他们就跑,或是诱敌深入设下埋伏,或是拖到明军粮草不济主动撤退,所以攻坚战几乎是不存在的。 这个时候,打的是追击战、歼灭战,正需要蓝玉、傅友德这样经验丰富的宿将出马。 所以任务相同,至于谁能抓到,就看这二人本事了! 憋了许久不曾带兵打仗的两人,都有些跃跃欲试,出了营帐带兵出发。 朱爽本人倒不着急,反倒给后方下令,催促再送一批蜂窝煤、粮食、棉袄、铁锅等物资过来。 他知道平安这次突袭,烧了土尔扈特部很多物资。在这种冰天雪地的环境下,没了帐篷、粮食、火炉,就算带着武器、马匹逃出去,弄不好也会冻死在路上。 相信很多普通的牧民、部众,还是会回来选择投降的。 到那时优待一下俘虏,随便发点铁锅、棉衣,给一点点食物,让他的威名与仁慈传遍草原,以后出塞就更容易了。 实际此刻的平安,就陷入焦头烂额的局面当中,无他,投降的人实在太多了,以致一时半会都统计不清楚了。 回想先辈的战绩,他就纳闷了,之前几次北征,动不动就俘获十万、二十万人的,都是怎么管的,没经验啊! 更要命的是帐篷烧了很多,无数瓦剌部落的人聚在一起蹲在地上,冻得浑身发抖,似乎连今晚都很难熬过去了。 “将军,要让他们这么蹲一夜的话,明儿一早绝对要死一大片啊!”薛台忧心道。 他是内地长大的蒙古人,很早就随父亲归顺大明了。虽说对大明忠心耿耿,可瞧瓦剌部落人的惨状,心里很不好受。 平安也不好受,他是猛将,却没有杀俘杀降的爱好,再者临行前朱樉曾对他面授机宜,要优待俘虏,若冻死太多人,岂不违了王爷的将令? 于是道:“你觉得,如何是好!” 薛台看了眼蹲的密密麻麻的俘虏,狠心道:“要不,给他们生点火?” 平安道:“也只能如此了,希望王爷那边,还有足够的燃料吧!” 旋即将俘虏分散看管,每百人发一只简易行军炉和一定数量的蜂窝煤,帮他们引燃后,具体如何烤火就由他们自己分配了。 很快,无数俘虏们打做一团,又很快平息下来,形成短暂的平衡状态。 转过天,平安将辎重、俘虏和大部分的物资交由薛台看管,带人向西,搜捕乌格齐哈什哈父子去了。 眼看着蓝玉、傅友德带的兵马路过后,到了傍晚,才瞧见朱樉带的大军,缓缓而来。 “王爷,此战共擒获瓦剌部众八万余人,北元王庭,平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连锁反应 朱爽虽早已接到战报,可直到瞧见大片的瓦剌战俘时,那颗悬着的心才算踏实,旋即又的变得澎湃起来。 北元王庭在瓦剌,瓦剌势力最大的部落是乌格齐哈什哈掌握的土尔扈特部,以及浩海达裕统领的绰罗斯部。 如今前者被朱爽一战而灭,后者因内乱被土尔扈特部打的元气大伤,北元大汗恩克还死了。 整个草原可以说一瞬间回到“前成吉思汗”时代,正处于势力最衰落的时期。 要就这么走了,朱爽还真有点不甘心。 望着密密麻麻蹲了一地的战俘,朱爽忽产生个念头,要能在草原上筑一座城,驻扎军队会怎么样? 首先要愁的,便是粮食问题。 这时代路途不便,运送粮食损耗极高,全指望中原输送,财力上是无法支持的。最好的方法,是选在产粮区。 漠北蒙古就不用想了,直到几百年后也种不出太多粮食。 可后世的内蒙地区却是产粮大省,21年时,全省产粮高达3840万吨,位居全国第六。 明朝的内蒙地区,不指望它产那么多,只要能维持边镇军需民用,筑城一事就可以提上日程啊! 而且,后世内蒙的粮食主产区,主要在东部地区,尤其是通辽,地处“世界黄金玉米带”,是国家重要商品粮基地,粮食产量位于内蒙第一位。 若能将手伸到这边,一来可以威胁燕王的后方,二来可以为平定、开发东北做准备。 其次,在河套地区也可以筑一座城池。若能将这里开发出来,也许就不会如历史上那般,东胜卫内迁,河套地区拱手让人了。 朱爽想到这些,恨不能第一时间到营帐内,给朱元璋写封奏折。 可薛台却苦着脸道:“王爷,煤要烧没了,您那边要不拨点的话,兄弟们就要挨冻了!” 朱爽呵呵一笑:“拨你一些就是!” 身后负责后勤统筹的宁正提醒,“王爷,咱们这边也不宽裕,要照顾到这数万俘虏的话,走不到一半就得全部断炊。” 朱爽听这话,不禁皱起眉头。 寒冬腊月,死冷寒天,这时候没有烧的,他也抗不了啊! 可要不管这数万俘虏,任凭他们硬抗的话,朱爽这心里也过意不去。琢磨着,能不能在“万里江山图”上找找法子。 心念一动,思绪来到虚无空间。向下望去,巨大的“万里江山图”上,朱爽所在的地方,北至杭爱山脉,东西上千里的区域,居然跟大明连成片,被点亮了。 “这代表着,时控区域吗?” 朱爽好奇不已,心念再动,这片区域内的地下矿产,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里的矿产不是一般的多。黄金、铜、煤炭矿脉就瞧见好多条。 朱爽盘算着,如果在这开个大金矿、大铜矿,草原上的牧民会是什么反应,朱元璋、朝臣又会是什么反应? 自古中原王朝不愿草原拓展土地,一是统治成本太高,二是无利可图。 若有金矿、铜矿,也不知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朱爽盘算一会,实在不好推测各方反应,便决定先搁置下来,晚些时候再开发。 好在煤矿多的很,走到半路没得烧的时候,随便开一个就是。 不仅省去运输的消耗,还能令数万大军与俘虏,见识他的“本事”,进而盲目崇拜啊! 当即道:“没事,我自有办法,拨给他们就是!” 宁正十分意外,心里道:“您总不会走到半路,领我们再挖一个煤矿吧,来的时候就这样,王爷什么时候,学的这般厉害的风水堪舆本事啊!” 却说道:“遵命!” 旋即命人给薛台拨送物资,而他则带人扎下营寨。 到下午时,平安兴高采烈的带人押送乌格齐哈什哈父子归来。 按说这对父子的逃跑本事也不差,并不逊色于王保保等人,奈何时节不对。 天寒地冻的,仅带着武器、马匹逃跑,险些没冻死在野外,幸亏被明军发现的早。 朱爽见状,大喜过望,当即给平安接风,且在奏折里,将平安的功劳排在第一位。 至于蓝玉、傅友德等人,只抓到一些四散而逃的散兵游勇,失望而归。 修整一日后,朱爽带着大军和近十万俘虏班师。 而他写好的奏折,已早早的送往朝廷。 …… “大捷,大捷,秦王一战平定北元,灭敌十万!” 金陵,入了城门的信使一边飞马直奔皇宫,一边在马上大喊,引得周围百姓惊诧万分,议论不止。 “秦王,这么厉害吗,这不赶上蓝大将军了!” “要我说,都快赶上秦王李世民了!” 因为朱尚炳在城内修路的缘故,金陵的底层百姓对朱樉印象极好,别说古往今来没见过这样的王爷,就是这样的父母官也没瞧见啊! 而一些文官听到这消息,宛如天塌下来一般。 叹息道:“朱樉即嫡且长,治理关中有方,如今又获这样的军功,太子之位,非他莫属,可惜啊,无人引荐!” 皇宫内,在御花园打太极的朱元璋闻听捷报,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依旧将套路打完。 洗了手才说:“这才像咱嘛!” 随即问一旁的庆童,“你说呢!” 一旁伺候的庆童心道,“我能说不像吗?” 却说道:“皇上提三尺剑,剿灭群雄,北伐中原,立不世之功,众皇子是没法跟您比的。不过秦王此役,堪比李靖雪夜灭突厥,这般大功,也是古来皇子中少有的。也只有皇上这般英明神武的,才能有这样的皇子啊!” 朱元璋哈哈大笑,“你这老货,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旋即收敛笑容,“你说,他能当大任吗!” 庆童闻听此言,差点没吓尿。皇上居然问他,秦王能不能当太子,这是他能回答的嘛! 再者,朱元璋问出这话,心中必然是有答案啊! 他不是征求庆童的意见,只是太多东西憋在心里,想说说而已。 毕竟他只是个老太监,随时能变成保守秘密,不再说话的死人啊! 忙跪倒在地,“此万岁爷家事,奴婢不敢妄言!” 第一百二十六章 悲催的黄子澄 朱元璋眼神睥睨,旋即笑了,心里道:“我跟一个老太监说这些干嘛,要问也该问大臣嘛!” 想到这,目光又阴沉起来。 自古权力传承,向来险之又险,军权是首先要考虑的。 如今老一辈的能臣猛将,已被他杀的差不多。硕果仅存的那几位,凭朱樉此刻的大功,也足以压制。 藩王方面,唯有晋、燕能与朱樉相抗衡。可就实力而言,晋不如秦,燕又不如晋,无须担心有七国、八王之乱。 文官们若识相听话,便再无忧虑了。 倒是朱允炆,想他平日里乖巧、宽仁,有乃父之风,朱元璋便有些愧疚。 老朱小时过得实在太苦,这让他无比看重亲情。对诸皇子、皇孙甚至未曾谋面的后代子孙太好了,想到朱允炆以后可能面临的悲惨下场,实在不忍心。 毕竟他孙子虽多,可自小在他身边长大,感情深厚的可就那么几个。所谓老儿子、大孙子,如何能狠下心,看朱允炆落到悲惨境地。 “好在他没沾过军权,就把他身边那位打发了吧!” 朱元璋心里盘算,政治上已将黄子澄判了死刑。所谓书生造反,三年不成。一个腐儒而已,倒也不用杀之而后快,免得大孙太过伤心。 想到这,冲庆童道:“传旨,黄子澄性格狂悖、品行不端,免去太常寺卿一职,降为崖州知县!” 庆童听得一愣,太知道在秦王立得大功的节骨眼上,皇长孙朱允炆的第一心腹黄子澄被贬,意味着什么了。 见证这样的历史时刻,庆童没有兴奋与喜悦,只有害怕的感觉。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身边的太监也一样啊! 等朱樉登基,自己便只能出宫养老了吧! 庆童暗暗想着,写好了圣旨用印后,命人送出宫去。 …… 城内,太子庙静室。 黄子澄望着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走动不停的朱允炆,心中很是无奈,劝说道:“王爷,也不必把事情想的太坏,秦王荒唐已久,如何能有这般本事,这其中有假也说不定。您是不知军队里那帮家伙,惯会吹嘘兵力,虚报战功的!” 朱允炆停下脚步,眼神依旧烦躁,“蓝玉跟二叔,可不是一伙的,傅友德更是晋王的儿女亲家,有这二人在,会眼睁睁看着他作假!” 黄子澄道:“我听说,秦王在军中大权独揽,并未让两个副将单独领兵,就冲这第一点,便可参他一本!” 朱允炆无奈道:“若他大败亏输,倒是可以用这做点文章,可如今携‘灭国’之功归来,皇爷爷如何肯查!” 黄子澄道:“都知道北元退到草原上后,已蜕变到‘诸部落时代’,秦王充其量也不过是灭掉当中势力较大的一个部落罢了,可不能让他轻易获得灭国之功的称号!” 朱允炆心道,这个时候计较这个,有意义吗! 他害怕的是皇爷爷因此认定二叔,立了太子啊! 可黄子澄是他的第一心腹,不好训斥、反驳,只说道:“便依先生之言,只是如今的局面,当如何应对是好!” 黄子澄道:“他身上,不还有一个征西大将军的头衔吗?找人上表,催他出兵平定西域,为我大明开疆拓土啊!总之,万万不能令他来京便是!” 朱允炆皱眉,“倒是这个理,可西征的事不能一蹴而就,想凭此阻他进京,怕是不易吧!” 黄子澄道:“我听闻,有洛阳的商贾贩丝绸到西域,在那边不知被谁杀了。其家人在洛阳告官,希望朝廷能为其伸冤!” 朱允炆道:“荒唐,他在西域被杀,与我大明何干?” 黄子澄笑:“谁说不是呢,可他的家人认为,他是大明的人,在西域被杀,是那边藐视我大明,冒犯天朝威严!” 朱允炆不屑一笑,“荒谬绝伦,区区商贾贱籍,也配与大明天威并论!” 黄子澄道:“确实不配,但秦王那边,是很看重商贾的。若令洛阳商贾的家人来京告状,弄的满城风雨,重提征讨西域的事,或可阻其进京啊!” 朱允炆听了,觉得或可一试,毕竟没有更好的法子。 若能令朱樉焦头烂额,将皇爷爷的注意力引导别处,也好过无应对之策。 当即道:“好,就按先生的意思办!” 旋即道:“可惜本王身子羸弱,长大以来,不曾带过一兵一卒,有时想想,还真是羡慕几位王叔啊!” 黄子澄道:“藩王掌兵,非国家之福,王爷也不用羡慕他们,逍遥不了多久的!” 朱允炆微微点头,心里道:“我若登基,必定尽削天下藩王!” 可在想此刻的局面,又有些灰心,二叔强势崛起,我还有机会吗! 正烦躁时,忽听有人敲门,旋即一个声音道:“老爷,宫里派人到府上,传圣旨了!” 朱允炆、黄子澄听这话,都悚然心惊。 这个时候传旨,莫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先生?” 黄子澄道:“王爷莫慌,皇上是平衡朝局的高手,如今秦王太过强势,加强一下您的实力,也说不定!” 朱允炆点头,觉得也是这么个理。却旋即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不会是将自己淘汰,要把先生打发了吧? 如果那样,可真如天塌地陷一般啊! 朱允炆想到这,却压根不敢提,只说道:“好,我陪先生回府,接旨!” 两人出了太子庙,共乘一辆马车回黄府,到了后朱允炆并不下车,静静的坐在车里等消息。 却说黄子澄回府时已摆好香案,带领家人一起跪迎圣旨。 听宣旨的太监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黄子澄性格狂悖、品行不端,免去太常寺卿一职,降为崖州知县!” 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黄子澄似晴天被劈个炸雷一般,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太常寺卿、崖州知县,开什么玩笑! 老子什么时候狂悖了,品行什么时候不端了,朱重八,你这是血口喷人啊! 这么多年,伺候太子一脉父子二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这么由京城贬到天涯海角,置他父子二人于……! 黄子澄想到这,眼睛忽然瞪的老大,明白自己被贬的原因了,一时间吓得体若筛糠!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太子之位 “黄大人,别愣着了,接旨吧?”传旨太监笑眯眯道。 黄子澄双眼微红,无奈道:“臣,叩谢天恩!” 待传旨太监离去后,黄子澄仍傻傻的楞在原地,感觉脑子都空了。 其夫人道:“好好的,怎就贬到崖州了,老爷又不曾犯错!” 黄子澄苦笑,“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皇上想办谁、杀谁,还用看是否有罪吗?” 其夫人听这话,吓得向后跌到,失声道:“不至于,杀了你吧!” 黄子澄起身道:“我一介儒生,只懂微言大义,在朝堂也没什么势力,皇上不会杀我的,只可惜,大业不成啊!” 旋即叹了口气,将圣旨交给家人,转身出了府邸,来到朱允炆的马车前。 “王爷,恕老臣,不能再为您出谋划策了!” “先生缘何这般说,皇爷爷的圣旨?” 朱允炆挑起马车帘子,一脸惊慌。 “皇上说臣,狂悖无礼,品行不端,免去大理寺卿一职,降为崖州知县了!” “崖州?” 朱允炆都懵了,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崖州是琼州府下的一个县,位于海外孤岛上。 这一去,不等同于流放吗? 更让他心惊的是,满朝文武都知,黄子澄是他的第一心腹。皇爷爷这么做,岂不是告诉满朝众臣,他不可能被立为皇太孙了吗! “皇爷爷,孙儿哪里做的不好,您要这么对我?” 想到这,朱允炆心中暗恨,牙关紧叫,有种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抛弃的感觉。 黄子澄见朱允炆不复往日宽仁风范,眼神里透着凶狠,叹息道:“王爷身处逆境,当屈身守分,以待天时,不可与命争也!” 朱允炆目光决绝,咬牙道:“以待天时,您觉我还有机会吗?” “不等一等,又怎知没有机会呢?司马仲达七十高龄,尚能奋力一搏,奠定新朝。朱樉荒淫酒色,耽于享乐,还中过毒,身子骨未必好到哪去,走在皇上前面也说不定啊!” 朱允炆听了,脸色变了变,低声道:“不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允炆,多谢先生教诲。若有如愿那天,必不忘先生大恩!” 黄子澄笑了,“皇上将老臣贬去崖州,不过是给朝臣们释放一个信号,倒也不是非要臣待在那边,若有机会,还请王爷帮老臣挪挪地,哪怕岭南也好啊!” 朱允炆笑了,“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先生到时可不要不愿回来!” “王爷需要老臣回来时,臣自然就回来了!” “好,一言为定!” …… 朱允炆重树信心时,朱元璋正在皇宫内,召翰林学士刘三吾问话。 “秦王英武似朕,有灭国之功。注重民生,贡献玉米良种,奠定大明盛世之基。擅长经济之道,关中富庶,不弱江南。体恤百姓,高价雇工,令小民获益。即长且嫡,立之何如?” 刘三吾沉默不语,半晌才道:“此乃圣上家事,可圣心独断!” “你,真这么想?” 刘三吾当然不这么想了,若提燕王,他可以说,至秦、晋二王于何地! 可秦王朱樉即嫡且长,本就是很无敌的。 早先被排除是在继承人名单之外,是因为他早年荒淫暴虐,名声臭不可闻。 可经过一年多的改善,文治武功都取得不凡的成就,早先那些罪名,便有些提不起来了。 没有合适的理由与借口,他能怎么说,若强行否定,极力推朱允炆的话,他真怕没命告老还乡啊! “臣确实是这么想的!” “好,好,你这么大学问的人都这么想,相信其他大臣,也不会有异议,好啊!” 朱元璋老怀甚慰,当即道:“替朕拟一道旨意!” 刘三吾心头一惊,暗暗道:“这便要封其为太子吗?” 心中虽有不愿,却不敢有半点忤逆,来到书案前,带伺候的小太监铺了纸,磨了磨后提笔道:“皇上要写的是?” “就给天下藩王,都下一道诏书,要他们在三月初抵达京师!” 刘三吾听得一愣,召集天下藩王,要弄这么大动静吗? 皇上这是要让这些藩王见证秦王的加封太子大典,叫其他儿子们过来给朱樉磕头,定下君臣名分啊! 却也只能提笔挥豪,按朱元璋的意思,写下一道圣旨。 用印之后,自有专门的人处理、发送。 朱元璋望着浑身不自在的刘三吾,暗暗发笑,他知道这帮文官,不喜欢他那些被封为塞王的儿子们,总觉得都是赳赳武夫,骄纵不法。 不过朱樉这一年多的所作所为,着实令他惊喜,开矿什么的都要差一筹,弄出亩产超过十石的粮食,才是朱元璋最满意的。 在他看来,民以食为天,老百姓只要能吃饱穿暖,有条活路,被欺压的再狠也未必会造反,此盛世之根基也! 到时人口增长,一万万,两万万,三万万,四万万……便再也不受草原部族威胁了,大明江山不说万世,传个千年应当不难吧! 若能成为一个千年王朝的太祖,真的是想想就高兴啊! “你说咱大明,能传多少世?” 刘三吾悚然心惊,心里道:“您这是要,自比始皇帝,觉得大明能传万世吗?” 当即道:“江山在德不在险,若皇上的后世子孙,都能像您一样体恤百姓,相信大明的江山,会一直传下去!” 朱元璋闻言脸色一变,觉得有些道理,“可要后世子孙,恣意妄为……!” 刘三吾笑了,“陛下不是命人编纂了一本《祖训录》吗?可以再修订一番,定为祖宗家法,命后世子孙不得违背。若真有恣意妄为的,自会有大臣拿祖宗家法与其理论!” 朱元璋闻言,深以为然。所谓的《祖训录》,就是后来的《皇明祖训》。最早编纂于洪武二年,到洪武六年书才编成。于洪武九年又加以修订。 原本的历史上,《祖训录》于洪武二十八年(1395)重定,才更名为《皇明祖训》。 此刻听刘三吾这么讲,朱元璋又起了重新编纂祖宗家法的念头,当即道:“就由你来主持修订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征之国 刘三吾闻言大喜,忙叩头道:“臣,领旨!” 在他看来,《祖训录》是文官集团约束帝王皇权的最有力武器。 对于朱元璋这样的开国之主,文官们真的是一点法子都没有,整个王朝都是人家开创的,作为一帮打工的,能说什么? 可对于后世之君,各方面规定详细的《祖训录》,就是约束皇权的枷锁。 真有恣意妄为的昏君,就可以拿祖宗家法说事了。 这时代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忠孝节义,身为天子,也怕违背组训、殃及天下的恶名啊! 想到这,刘三吾忽然道:“陛下,秦王文治武功,历代藩王中少有能及。可王朝的后世之君,多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并无军事才能,若羡慕祖宗的功业,率兵亲征的话,恐有颠覆社稷之忧啊!” 朱元璋闻言眉头一皱,瞳孔微缩,踱了两步道:“你提醒的不错,确实要加上一条,今后凡我大明天子,非社稷危亡之祸,不可亲征。” 说完之后,回想历朝历代中后期的复杂局面,又觉定的有些死板。 刘三吾看出朱元璋犯难了,手捻花白的长髯笑呵呵道:“皇上是觉得,规定的太过笼统,过于限制后世子孙?” “不错,你给咱说说,要怎么规定才好?若说的不合朕意,编纂的活,你也别干了!” 刘三吾呵呵一笑,心里道:“毕竟是没念过书的,这么简单的问题,也来考我!” 心中腹诽,嘴上却不敢胡说半句,道:“其实,这也简单,可把我大明能遇到的战争,分类规定便是,可分为对内与对外。对内无非是百姓与藩王造反,这两种,只要选贤任能,派一大将出征,便可轻松平定!” 朱元璋闻言点头,道:“以中央对一隅,没理由剿不灭!” 刘三吾道:“至于对外,就有些复杂了。草原上的部落,如荒野里的野草,生生不息,不可断绝。在陛下的连番打击下,虽已分化为诸多部落。可数年之后,一旦有雄主出现统一草原,顷刻间便能率领十万铁骑,进犯我大明。 臣的意见是,对草原剿抚并用,分化瓦解,筑牢边防。一旦有事,命大将守住长城一线,朝廷便可安枕无忧,,立于不败之地,无须劳烦天子亲征!” 朱元璋闻听,笑着道:“我瞧出来了,你的意思,这以后的大明天子,无论什么时候,都不用亲征啊!” 刘三吾也笑,手捻花白长髯继续道:“至于朝鲜、日本、琉球、暹罗、安南等国,远隔山海、偏居一隅、地狭民贫,无力骚扰进犯大明,更不需大明天子出马。是以臣怎么想,都找不到亲征的理由啊!” 朱元璋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个事。至于将来,要真到天子非亲征不可的地步,想来也不会在意他的祖宗家法。 “那就改成,凡大明天子,不可御驾亲征!” 刘三吾忙施礼道:“吾皇圣明!” 旋即又说:“老臣再想,若今后有帝王仗着大明国富民强,好大喜功,无故兴兵,似隋炀一般,亦是取祸之道啊!” 朱元璋闻言脸色一沉,沉思起来。其实对于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 或许可以说,自从打下这江山之后,他考虑最多的便是如何守住这江山。 历代兴亡的教训,他早就熟记于心,实施各种应对的法子。 但之前考虑的,都是从制度上去限制百姓、官员、勋贵、藩王,最大限度的杜绝这些人造反、擅权的可能。 对于皇权这块,有过思考,却没想过这般深入。 此刻听刘三吾提起,朱元璋便琢磨,若他的后世子孙里,出一个隋炀帝般的人物,该怎么办? 如果他想完成元朝未尽的事业,征服倭国,又该如何? 安南自秦时并入中国,被统治了上千年,于唐末独立出去。若有子孙想收复这里……! 也不用若有,不说旁人,秦王朱樉便数次流露出,想征讨安南的心思,他若当了太子,登基为帝,大明与安南之间,怕是要有一战啊! 其实,从一个开国帝王的角度上讲,他何尝不想收复安南,恢复汉唐疆域? 只是北方草原威胁未除,又不愿穷兵黩武,使得国内民生凋敝。 他现在的想法是,列一个名单,将周边几个国家列为不征之国,从根源上杜绝后世子孙穷兵黩武的可能。 唯在安南一国的问题上,陷入犹豫。 一旁的刘三吾,见朱元璋如此表情,道:“万岁,可是有想法,难以决断?” 朱元璋道:“咱大明幅员辽阔,物产丰富,无须贪图他国山川领土。想列个不征之国名单,只是安南原为天朝所属……!” 刘三吾道:“安南自唐末脱离天朝,至今数百年,已成异族。且山高路远,瘴气横行,土地贫瘠,穷困不堪,征之无异啊!” 朱元璋倒也这么认为,不过他记得朱樉曾隐隐跟他提过,说安南那边气候炎热,农作物一年三熟,产粮极多。 若平定下来,能做大明的粮仓,依旧难以决断。 想了想,终于道:“你就,先编纂别的吧,不征之国的事,咱在考虑考虑!” 刘三吾闻言暗暗叹息,他是尽力了,只可惜朱元璋没有完全听他的,安南这个口子留下,只怕不出十年,西南方便要刀兵四起,不知要死多少人啊! “臣,遵旨!” 刘三吾告辞离开,没走出多远,就见一小太监拿一封信匆匆而来。 不由站在原地,望着朱元璋所在的方向,心里道:“瞧这样子,应该又是秦王的信到了,却不知又有什么骇人的消息传来!” 刘三吾真想打听一番,可皇上没召见,他也不好折返,只是磨磨蹭蹭的往宫门的方向去。 好在没走太久,便有小太监前来,说皇上请他回去。 刘三吾这才返回刚才待的大殿,见朱元璋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一封信,脸上表情错愕。 心里道:“这是瞧见什么了,这么为难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朱樉的算计 不等刘三吾多想,朱元璋已将信递了过来,道:“你且瞧瞧,再跟咱说!” 刘三吾接信一看,同样露出惊讶的表情。 原来信上所写,正是朱樉要在草原筑城的清求。 刘三吾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因为历代中原王朝,都不曾有此先例。 稍微类似的是大唐在西域驻军,那也是因为这些城池位于丝绸之路,有足够的财富来供养。 草原上有什么啊,牛羊? 牛羊再多,士卒百姓还是要吃饭的,粮食怎么运,没法供给啊! 向后继续瞧,朱樉在信中,还真就写了如何解决粮食问题的方法。 总结起来是,移民、屯田,种土豆、玉米,凭这两样高产作物,足以解决士卒百姓的吃饭问题。 刘三吾知道这两种作物有多高产,一时竟不知该从何处反驳。 见朱元璋在旁“虎视眈眈”的望着他,还不能说自己没想法。 “呃,以老臣之见,秦王的想法还是好的,瞧着似乎可行。可要在河套与辽河中游筑城,未免有些冒进,辽王、宁王、燕王对此如何看法,就不是老臣能猜测的了!” 朱元璋听罢,再次皱眉。 其实他一看信的时候,就想到这点了,若准了朱樉在辽河中上游筑城的请求,秦王的势力可就延伸到东北了。 这不仅仅是向草原楔进一根钉子,更能威胁辽王、宁王、燕王。 从维护朝廷威严,防止藩王作乱的角度讲,朱元璋是认可在辽河中游筑城的。 可一想到因为这样一座城,闹的儿子们心生嫌隙,便觉得不偿失了。 想了想道:“那就准其所奏,许他在河套以北两百里内筑城,地方任选,辽河中游的,就算了!” “臣,遵旨!” 刘三吾说罢,起身又帮着写了封回信,才算走出皇宫。 …… 草原,秦王军大营内。 负责后勤的宁正来到朱樉的大帐内,请示道:“王爷,营内的蜂窝煤,快要烧没了,后方再不送来,咱们就要挨冻了!” 朱樉呵呵一笑,“不会有人送煤过来了!” 宁正听这话,似晴天打了霹雳一般,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情况,运送辎重的道路被贼寇截断了吗?还是秦王“造反”了,又或者金陵有变,咱们成“叛军”了? 宁正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一堆靠谱、不靠谱的想法! 好在朱爽及时补充了一句,“是我命人不用送的!” “您,您不会真的,要带领大伙,现去挖煤吧?” 宁正都无语了,这不开玩笑吗? 朝廷的十万大军,随军的民夫,以及土尔扈特部的俘虏们加一起,几十万人啊! 这要是断了燃料,在这严寒的天气里,得冻死多少人啊! 真出了这样的事,纵然有“灭国”之功,朱元璋也会严惩这个不靠谱的儿子吧! 朱爽呵呵一笑,“却有此意,我看前方八十里,地下有黑龙之气翻腾,呈熊熊烈火状,正是极罕见的露天煤矿之像。我等只需带大军赶过去,便可就地挖掘,解决燃料问题,这几十万人,就不会再挨冻了!” 宁正听罢半晌无语,说实话,随军这段时间里,他没少听有关朱樉的各种传闻。 不知道是得了张真人的真传,还是另有仙法、望气之术,反正朱樉开矿是一开一个准。“秦王至、地龙翻、大吉之兆”传遍关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甚至在出塞之前,还在榆林镇附近开了一个大煤矿。 可这些,都不足以让他冒这个险啊! 一旦“观测”有误,挖不出煤矿怎么办,那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宁正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有这种操作,为了节省钱粮费用吗?秦王府家大业大,不至于吧! “王爷此举,实在过于冒险,下官不知,意在何处!” 朱爽呵呵一笑,起身踱了两步,忽然道:“你可曾想过,这十余万草原百姓,迁入内地,如何安置?” “这,自然是令他们耕种,放牧啊!”宁正下意识说道。 朱爽呵呵一笑,“尔还记得五胡乱华吗?” 宁正闻言一怔,他少时没念过书,可身居高位后,请了先生、师爷,对于历史大事件还是了解一些的。 讪讪一笑道:“略知一二!” 朱爽道:“话说三国后期,中原人口剧减,魏晋不断招抚五胡。百年间,内迁的五胡便有数百万人之众。 “八王之乱”后,北方总人口1500万,汉人只占三分之一。以匈奴、羯、鲜卑、氐、羌为代表的“五胡”反成了中原的主要人口。 秦汉龙兴之地的关陇地区,变成了“西北诸郡,皆为戎居”的局面,才有后来的“五胡乱华”之祸啊!” 宁正似懂非懂,“以今日之大明,当不至有那般祸患!” 朱爽呵呵一笑,“自然不会有,我想说的是,内迁的胡人,是很难管理的,光有美食与刀子还不够!” “王爷的意思是,让他们相信,您有天命在身?” 朱爽哈哈一笑,“却有此意,夷狄,畏威而不怀德,除了军威,更要让他们感受到天威,才能诚心归附。若有几个部落,敬我为天可汗,甘愿为王前驱,那大明统一草原便指日可待了!” 宁正听了,惊讶的嘴都合不拢,未料朱樉的雄心如此广阔。 统一草原,这可是古往今来,极少有人能做到的。 要真有那天,想想还是很激动的,忍不住拱手道:“若有一统草原战争那天,可不要忘了老臣啊!” 朱爽笑道:“老将军放心,以后的仗,有你打的!” 安抚宁正后,转过天大军拔营继续向前,到夜里扎营时,士卒们纷纷抱怨起来,说发的蜂窝煤越来越少,再这么下去,没等返回大明领赏,便要提前冻死在草原上了! 士卒们抱怨,自有军官们安抚,还是那句话,忍一忍回大明便有赏钱可拿了。 这会的条件就不错了,有暖和的棉衣穿,有炉子可以取暖。 以往冬天戍边的时候,可是常常受冻挨饿的,才吃饱穿暖几天啊,就受不得半点苦啦? 第一百三十章 天威 士卒们燃料不够烧,俘虏们就更分不到蜂窝煤了。 好在游牧民族千年来自有取暖的法子,就是烧牛粪。 此战共俘获牧民十余万,马驼牛羊几十万,称得上牛粪有的是! 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用惯了相对干净、无烟的蜂窝煤,再烧牛粪取暖,俘虏们也是怨声载道,还以为要进入大明腹地,才能重新用上那样的燃料。 哪知才过几日,队伍就停下了,听前方的明军将领说,王爷要就地开矿,制成蜂窝煤给大伙取暖。 一众俘虏面面相觑,他们逐水草而居,虽未开过矿,却也知开矿不易,毕竟前往草原的汉地商人总这么说。 可听看守的明军讲,怎么好像是秦王随便选了个地儿,就准备开矿呢,还信心十足地觉得一定能挖出煤来。 被单独看押的乌格齐哈什哈听到这些消息,瞬间面无血色,失声道:“想不到朱樉,竟如此狠毒,不怕遭天谴吗?” 一旁的额色库惊呼,“怎么了,父汗?” “他分明是要效仿秦将白起,将我土尔扈特部十余万人,坑杀在此啊!” 额色库闻言,吓得两腿一软,瘫倒在地,“不是说要将我等,送入京师吗?不会也一起,埋了吧?” 乌格齐哈什哈苦笑,“部众都没了,你我父子纵然活着,也没意思了!” “嘟囔什么呢?给我老实点!”一个明军士卒挑开帘子,进来训斥道。 额色库双手被绑,想起身反跌到在地,身子扭动大声道:“军爷,求您跟王爷带个话,就说我父子,真心投靠大明啊!” “到这地步了,求他做什么!”乌格齐哈什哈怒道,觉得儿子丢了他的脸。 额色库道:“您岁数大了无所谓,儿子还年轻,还不想死啊!” 旋即转头,冲看守的士卒道:“烦劳您跟王爷带个话,就说额色库,愿永远做秦王的奴仆,求王爷开恩啊!” 乌格齐哈什哈气的脸颊通红,扭动被绑的身躯向儿子所在的方位蹦,“逆子,逆子,成吉思汗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额色库吓得赶忙往看守士卒的方向扭,瞧着像条大长虫,同时道:“这话说的,咱又不是黄金家族的子孙,丢不丢脸,跟成吉思汗有什么关系?” 士卒见这父子互相对骂,一副要厮打在一起的架势,乐不可支,却还是好心道:“行了,你们不用乱猜了,王爷宽厚仁慈,怎么可能坑杀俘虏呢!他叫大伙挖煤,就真的只是挖煤!” 乌格齐哈什哈与额色库对视一眼,都瞧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后者道:“秦王来时,是不已勘察好位置了?” 士卒道:“兵贵神速,军情紧急,大军出关以来,每日都在急行军,哪有时间停下来勘探矿产!” “那秦王怎知,这里有煤矿?” 士卒哈哈一笑,“说你们孤陋寡闻,还真别不爱听,在我们关中地区,哪个不知秦王有秘法,寻龙点穴,勘测风水,寻找矿产,那是一找一个准!我们来的路上,还顺手挖出一个大煤矿呢!” “有这种事?” 乌格齐哈什哈与额色库,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士卒不屑道:“关中地区,谁人不知,秦王至,地龙翻,大吉之兆!” “什么意思?”额色库问。 “我们王爷是真龙降世。他去勘测矿脉,往往会碰到地龙。地龙哪敢见真龙啊,吓得四处逃窜,就翻身喽!而一遇到这种情况,就会勘探出大矿产,所以是大吉之兆啊!” “秦王凡人之躯,怎么可能令地龙翻身,实在是荒谬,老子不信!”乌格齐哈什哈把头摇的拨浪鼓一般。 士卒冷笑,“不信,等会别吓的半死就成!” “老夫……”乌格齐哈什哈正欲吹一波牛逼,忽觉脚下地面一颤,随即帐篷也开始晃动起来。 趴在地上的额色库大惊失色,“秦王真神人也,我愿降,永世不敢背叛了!” 乌格齐哈什哈被大地晃的头昏脑涨,虽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可终是不敢再说那些硬气话了。 帐篷之外,十万明军、数万民夫与十几万俘虏,都感受到大地的晃动。 见明军与民夫都齐声高呼,俘虏们也跟着狂喊,“秦王至,地龙翻,大吉之兆!” “秦王至,地龙翻,大吉之兆!” 这些俘虏,将这话当成“咒语”一般,闭着眼睛狂念,然后就不觉害怕了。 朱爽身旁,蓝玉、傅友德等人,都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事,可每次看来都觉惊奇不已。 甚至暗暗怀疑,莫非此人真有天命呼! 而一旁的李景隆,就比较狂热了,笑呵呵拱手道:“恭喜二叔,贺喜二叔,经此一事,这十余万牧民不说各个敬二叔为神,也差不多啊!” 朱爽呵呵一笑,“百姓嘛,最重要的是让他们吃饱穿暖,然后再有点敬畏之心,就不易反叛了!” 傅友德道:“确实如此,做臣子的,最重要的便是有敬畏之心,若没此心,便失了臣子本分啊!” 蓝玉拿眼睛瞟傅友德,心里道:“立太子的诏书还没来呢,就跪的这么赤裸裸吗?还挤兑起我来了!” 可如今论军功,秦王不比他弱太多,论地位强过他不说,还可能被立为太子,倒也不敢过于得罪。 他只是性格不好,不是智商不够。 可话到嘴边,说的竟是:“以后王爷要统一草原时,千万别忘了老臣,让咱有仗打啊!” 朱爽呵呵一笑,“凉国公这是埋怨本王,没给你发挥余地了?” 蓝玉道:“老臣可没这么说!” 朱爽心道:“你可这么想了!” 不过见蓝玉终于有服软的意思,倒也为难他,只是命军官们组织俘虏开挖煤矿。 刚有所行动,就见一小队明军飞马赶来,却是朝廷的信使到了。 朱爽接过朱元璋写给他的信,看过之后,神色激动。 李景隆焦急道:“二叔,皇上在信里,说什么了?” “倒也没说什么要紧的事,就是命天下的藩王,要在三月初抵达京师!” 此话一出,朱爽周围的武将们都愣住了,还李景隆反应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拱手道:“小侄恭喜二叔,贺喜二叔啊!”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天下震动 大明藩王,非有诏不得入京,否则视同谋反。 偶尔命几个藩王回京也就算了,突然召集所有的藩王在规定的时间内回京,傻子都知是有大事要发生啊! 在秦王朱樉平定瓦剌土尔扈特部的重要时刻,想来除了立太子,不会有其他缘由了。 老朱是出了名的节俭,体恤百姓。各地藩王回京,要说不滋扰地方是不可能的。 能让朱元章忽略这些的,也只能是立太子这个理由,命各地藩王见证,行了君臣之礼。 否则那些数年没见过朱樉的人,脑子里还是二哥荒淫暴虐的印象,实在不利于政权稳固啊! 李景隆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他久在中枢,能察觉出朱元章的态度变化,否则也不会从朱允炆的支持者,忽忽悠悠就成了朱樉的人。 傅友德已然心向朱樉,闻听这个消息,也是心中激动,心里道:“身家性命、爵位传承,算是保住了!” 同样跪地道:“老臣,恭喜王爷!” 这俩人的举动,却把蓝玉给难为住了,他也知信中内容的含义,可毕竟还没明说立朱樉为太子。 以他凉国公的身份,在消息未明时跪拜恭贺秦王,心里别扭啊! 可问题是在场的一众武将里,就属李景隆、傅友德、蓝玉地位最高,都是国公。 那俩人都跪了,他还大咧咧站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转念一想,反正除了朱允熥和蜀王,不管谁当皇帝,都不会拿咱当心腹。 老子偏就不跪,怎么了?总不能因此丢了性命吧! 当即大咧咧道:“臣,恭贺王爷,能有这么多藩王,见证王爷的丰功伟业啊!” 蓝玉这么说,则是故意装湖涂了。大家都猜朱元章诏令所以藩王回京,是为了立太子。 可蓝玉的话,则成了见证秦王献俘了,偏偏还不能指责蓝玉无礼。 这一下,跪在地上的李景隆、傅友德反倒尴尬了。 好在尴尬只是一瞬,随着宁正、平安、丁智深、薛台等中下级将领跪地恭贺后,站着的蓝玉成了最显眼的那个。 朱爽哈哈一笑,道:“诸位平身,本王还不知喜从何来,受不得这样的大礼啊!” 李景隆笑呵呵起身,“二叔勿怪,都是小侄的错,刚才想的远了,湖里湖涂就跪了。不过有这么多人跟小侄一样的心思,还真要向二叔道一声贺啊!” 蓝玉听这话脸色一变,心里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李九江这小崽子,也敢当面嘲讽老夫了?” 可随着傅友德、平安等人起身“解释”,蓝玉也就退到一边,不再说什么了。 反正不管谁做太子,谁当皇帝,都不会拿他当心腹,凑这个趣干嘛! …… 太原,晋王府,朱?接到诏令回京的圣旨后,脑瓜子嗡嗡的,虽然他知道二哥已重获父皇的欢心,有可能登上太子之位,可怎么也没想到,时间能来的这么快。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距大哥死,尚不到两年啊! 朱樉便由一个荒淫暴虐的废物王爷,成为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选了。令其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皇上现已铁了心,要立秦王,王爷是还早做打算吧!”一旁的衍空和尚劝道。 此刻局势已明,秦王上位之势无可抵挡,要争便狠下心。不争不如早早投效,免得秦王登基后遭到报复。 朱?也明白这理,可他与朱樉年纪相彷,素来不服二哥,就这么认输,心有不甘啊! “此事,容寡人再考虑考虑,先备下车马,准备进京吧!” …… 北平,燕王府。 朱棣坐在椅子上,望着桌上的圣旨发呆。 其实,在接到杭爱山大捷的消息后,他便猜到父皇要立二哥为太子了。 可令天下藩王进京,却是他没想到的。 这是要这帮兵强马壮的藩王们,跪倒在新的太子身前,提前定下君臣名分啊! 要说大哥朱标,他服,这朱樉嘛,他便想争一争了! “王爷,胜负未分之际,万不可灰心丧气啊!”一旁的道衍劝道。 “哦,以大师看来,还未分出胜负?”朱棣纳闷,不知这十几年如一日,一直劝他造反的老和尚,哪来的信心。 道衍和尚呵呵一笑,“纵然皇上命天下藩王返京,真的是要立太子,王爷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机会何来?” “迁都!” “迁都?” “不错,秦王大修西安城,力主迁都,一旦他当了皇帝,迁都西安,东南财赋重地便少了皇权镇压!这里曾是张士诚的地盘,百姓们被收了重税,对朝廷离心。若有人在此举了义旗,顷刻间就是燎原之势!” 朱棣听得悚然心惊,道:“荒谬,怎可想这般毒计,乱我大明天下?” 道衍笑了,“大明,是皇上的天下,可不是哪个王爷的天下。今上念着父子之情,对藩王们诸多优待,一旦秦王上位,王爷还会有今日的逍遥与权势吗?” 朱棣沉默不语,道理谁都懂。 别说朱樉上位,就算他自己,若登上皇位,也必然要限制藩王的权势,别的不说,至少要把军权削去啊! “朱樉不傻,纵然迁都,也会留下大将镇守!” 道衍笑了,“只要有一个大将也管不了的人在,不就行了?” “谁?” “淮王,朱允炆!” “允炆?”朱棣满是质疑的语气。 道衍解释道:“皇上最初是有立朱允炆为太孙的心思,如今要立秦王,对其多少有些愧疚之情。况且朱允炆在皇上身边长大,情分远非其他皇子皇孙可比,能不为其今后考虑吗?” 朱棣点点头,“父皇待他,确实非比寻常!” 道衍又说:“如果,张士诚故地有人作乱,而劝皇上,将朱允炆改封过去,那么等秦王迁都之日,便是朱允炆起兵之时!” 朱棣道:“允炆文弱,如何能做这等大事!” 道衍笑:“真到那时,他若不想反,咱们帮他反便是!” 朱棣道:“二哥也不傻,岂会留这样的祸患在江南?” 道衍说:“满朝文武,俱受太子大恩,若连其子嗣的爵位封地都保不住,有何面目治理天下!”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受降城 各地藩王接到圣旨,匆匆赶往京城时,朱樉尚带着队伍,在草原上不紧不慢的走着。 因为轻易便开了一个露天煤矿,解决几十万的人“燃煤之急”,朱樉在草原牧民与大明士卒心中的威望大大提升。 此刻便是放了乌格齐哈什哈父子,这二人也拢不起多少心腹了,毕竟草原上强者为尊,失败者是要遭受唾弃的。 这一日,大军行至塔滩,也就是后世的巴彦淖尔,内蒙着名产粮区之一。 这里位于黄河以北,距西安府直线距离1400余里。矿产资源丰富,水草丰茂。 若建成塞上江南,有粮有矿,只需供养一只两万人的大军,便能威慑附近的草原部落,减轻内地的边患。 而此处目前,并无大明的千户所,附近只有的一个小型的蒙古部落。 首领叫把都帖木儿,是元朝旧臣。大明建立后,于洪武二十三年正月来降。 到永乐三年,把都帖木儿率所部归附明朝,朱棣赐其汉名吴允诚,授右军都督佥事,居守凉州,后进封恭顺伯。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但在此刻,还只是一个未获封赏的部落首领。 闻听朱樉率大军平定瓦剌土尔扈特部后,率军奔他所在的方向来,当真吓得不行,早早派使者去朱樉军中,表示愿意彻底归顺大明。 朱爽自然愿意捞一个顺手功劳,表示会上表请示朝廷,对他进行封爵。 随后,把都帖木儿带着自己的儿子和上百头牛羊到朱樉营中劳军。 闻听朱樉要在附近筑城,拍着胸脯说,愿意提供上百名部落中勇士前来干活。 朱爽呵呵一笑,道:“谢把都首领好意,只是筑城非一日之功,就不劳烦部落中的勇士了!” 把都帖木儿的部落并不大,上百勇士算不小的战力,真要在朱樉这边劳作几年,还真舍不得,却道:“那王爷,准备如何筑这城啊?” 朱爽道:“我有土尔扈特部牧民十余万,准备在其中招募工人,每日管三餐饱饭,还有二十文工钱!” 把都帖木儿闻言,眼睛瞪的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三顿饱饭,还有钱拿?” 他怎么说也是个部落首领,历朝历代如何筑城还是知道的,向来是征发徭役的啊! 若有俘虏,也是把俘虏往死里用! 可朱樉的回答就太令他意外了,居然有三顿饱饭,说的他都有些心动了! 草原上的牧民穷的很,谁家能一天吃三顿饱饭啊! 光冲这一点,就有不少穷苦牧民想来混日子啊! 再有二十文工钱拿,估计会吸引不少人过来! “王爷此举,开销不小啊!”把都帖木儿叹息道。 朱爽呵呵一笑,“大明进入草原,非是要作威作福,而是要带领大家过好日子。饭都不能让人吃饱,岂不是说空话!” 把都帖木儿听得一愣,觉得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似秦王这般出身高贵,大权在握的人,想的不该是征伐天下,雄心壮志吗?居然还在乎底层人的吃饭问题。 想到这,忽然间福灵心至,跪到在地道:“王爷胸怀宽广,令草原蒙昧之人敬佩,把都帖木儿愿为王爷麾下走狗,永世不敢背叛,想请王爷赐名!” 朱爽身子后仰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道:“我就是一普通王爷,上面还有皇上,你投靠我,就不怕将来被皇上杀头吗?” 把都帖木儿心说,您真拿我当什么都不懂的草原牧民啊,咱好歹也抽过西安府的香烟呢! 却说道:“似王爷这样的人,若不当皇帝,还有谁能君临天下,把都帖木儿愿一世追随王爷,死而不悔!” 朱爽瞧地下跪着的老货,心里暗暗琢磨,此人到底是心性憨厚,还是老奸巨猾。 这时候加入他麾下的,属于绝对的抄底,赚大发的那种。 不过想太多也没意义,当即道:“好,本王便赐你个名字,就叫吴允诚吧!” “吴允诚?” 把都帖木儿喃喃说了句,大笑道:“吴允诚谢王爷赐名!” …… 朱爽带人在附近考察一番后,很快确定了新城的地址,就在后来的巴彦淖尔市。 此地南靠黄河,西面是狼山和乌兰布和沙漠,东北方有阴山、大青山,唯在正北方的狼山与阴山之间有个山口,朱爽准备命人在山口间修一座关城,不用阻挡北方大军多长时间,能缓个两三日,给新城一个准备时间就行。 至于新城,朱爽准备效彷大唐的做法,就叫西受降城。 而在将来,他还要建中受降城与东受降城。 话说唐朝的三座受降城建立后,巩固了北方边防,受各民族赞赏。 边塞诗人李益到了受降城,写下“回乐烽前沙似雪,受降城上月如霜。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的千古名篇。 就不知朱爽筑的新城建起来后,会不会有名篇传世了。 新城位置确定后,朱爽命人在俘虏中招工,闻听有三顿饱饭和工钱可拿,最近每日只能勉强果腹的牧民纷纷报名,很快招到两万轻壮。 留下荣禄大夫、右军都督府左都督宁正带一卫人马在此筑城后,朱爽带领大军继续返回西安。 距城尚不足百里时,又接到朝廷诏书,命他不得在西安府停留,带上乌格齐哈什哈父子和重要的俘虏,即刻赶往金陵,京师要举行盛大的献俘仪式。 朱爽不得已,只能带领大军到西安城外,当着镇守陕西的长兴侯耿炳文的面将大军解散,命各部队各回其所。 然后带领蓝玉、傅友德、李景隆等一干将领和三千护卫,押送一批俘虏和珍宝,往南京的方向去。 一路上晓行夜宿,舟车劳顿,总算赶在二月底,到达京城。 金川门外,晋王朱?、燕王朱棣、周王朱橚、楚王朱桢等一众藩王,并朝中的文武大臣,全都出城迎接。 连告老还乡多年的汤和都来了,望着坐在轮椅上,神态萎靡的汤和。 晋王朱?愤愤道:“父皇真是给二哥体面啊,老汤和都老成什么样了?也给叫了撑场子!” 一旁的燕王朱棣望着远方,神情默然,“他即嫡且长,又立下这番大功,今日还是兄弟,明日怕就只是君臣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午门献俘 朱?闻言,越发气闷。 奈何大明不比大清,王爷非诏不得入京。 一个个去了封地,兄弟们都没什么联系。 不像“九子夺嫡”时的八爷,有关系要好的阿哥做帮手。 此刻的朱?就是气炸了肺腑,也没有莽撞的小弟跳出来,替他找秦王的不痛快。 “老三、老四,诸位兄弟,一向可好?” 朱爽到近前下了马,笑吟吟向众兄弟们打招呼。 朱?心里一万个不痛快,也不好在一众藩王跟满朝文武面前发作。 竟做出关切的样子,抱了下朱樉,在其背上连拍了两把,道:“二哥,你说你也是的,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有这样的好事,也不说叫上我。咱们兄弟要是一起出塞,没准一战就把北元灭了!” 宁王朱权凑上来道:“就是,我麾下那帮将士,闻听杭爱山大捷,一个个都羡慕坏了,嚷着也要出塞呢!” 众人藩王七嘴八舌,说的好不热闹。 而跟一众皇孙站在一起的朱允炆,则显得无比落寞,曾几何时,他也受众星捧月般的待遇啊! 可现如今,只能跟朱尚炳、朱济熺、朱高炽等一众皇孙站在一起,这种落差,不是一般的痛苦。 再瞧一旁喜不自胜的朱尚炳,朱允炆竟隐隐有些埋怨他那短命的老子了! “你哪怕只当一天的皇帝,这大明的江山,也轮到我了!” 旋即又埋怨起朱元章,“你若早死两年,也不是今日的局面啊!” 他明知这么想不对,可就是压抑不住! 正痛苦不堪时,见朱樉已走到近前,忙做出温润如玉的样子,笑着道:“侄儿朱允炆,拜见二叔!” “免礼,你皇爷爷身体可好?” “皇爷爷每日练您教的太极拳,说感觉身体比过去好多了!” “我们这些做儿子的不能在京城尽孝,你在父皇身边,要多陪他说说话!” 朱允炆心道:“你马上就要封太子,留在京城了,还说这种假惺惺的话?” 旋即琢磨,二叔经营关中已久,就算封了太子,只怕也不会一直待在京城。 却只乖巧说了句:“允炆知道,定会好好侍奉皇爷爷的!” 朱爽又往前去,同功臣勋贵,朝中大员见礼后,随众人一起进城。却不入皇宫,而是回自己的府邸。 因为献俘大典要在旭日升起时举行,今日时辰已过,朱元章已命朱樉,待明日举行献俘礼后,再入宫拜见。 朱爽也乐得如此,自率大军出塞以来,他可以说没睡过一天安稳觉。 原本还想在西安城休息两日,却被老爹火急火燎叫过来,又多走尽一个月,今儿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跟朱尚炳,护卫总管秦褔随意聊了几句,用过膳后便歇息了。 转过天一早,天不亮时便起身往午门去。 在献俘大典前,兵部官员已将露布(捷报檄文)奏报朱元章,再由礼部出告示通知藩王勋贵、文武百官身着朝服,并邀请德高望重乡绅老人参加庆贺大典。 在大典前一日,也就是朱樉进城的时候,宫廷内官已在午门楼前楹正中设御座。 今儿一早,众锦衣卫在午门前的御道两侧设仪仗,东西而立。 宫廷内负责礼乐的教坊司在仪仗之南也按东西两侧陈设大乐。 负责国家典仪的鸿胪寺在午门前设两名赞礼官员,东西相向而立。 设承制官一员于午门前的东侧……。 藩王勋贵、文武百官及外国使节等,侍立于午门楼前御道之南,按文东武西排班。 午门前御道东侧设摆放露布的大桉,并设宣展官一员,展示官二员。 刑部献俘官位于午门前御道东侧稍南的位置,献俘将校则位于午门前御道西侧…… 旭日初升时,大典正式开始,引礼官引导文武百官东西序立,引导进献露布官员手捧捷报放置于大桉之上,退回就位。 随后,朱樉穿一身威风凛凛的铠甲,领着平安、薛台两名先锋官及一众小校,押着包括乌格齐哈什哈、额色库在内的北元高级官僚来到午门前。 这时钟声大响,大明太祖皇帝朱元章身穿常服驾御奉天门,钟声停止。 鸿胪寺卿到御驾前,跪拜奏请朱元章乘上肩与,礼乐奏响,来到午门楼上升座。 将校鸣鞭静场,全场肃穆。 赞礼官高声赞唱:“进“!” 进献露布的官员面向午门行四拜礼,礼乐再次奏响,平身后乐止。 赞礼官赞唱:“进露布”! 乐起,执事官员举桉,放置于午门前中道,乐止。 赞礼官赞唱:“宣露布”! …… 赞礼官赞唱:“献俘”! 朱樉带着平安、薛台,押着乌格齐哈什哈等人到达献俘的位置。 随即前往午门城楼中道前跪奏:儿臣秦王朱樉,获封征虏大将军、征西大将军,封皇命出塞,北击蒙古……。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在这样的煌煌天威之下,乌格齐哈什哈、额色库等北元勋贵,早已被吓的体若筛糠,魂不附体,只是一味的哆嗦,连嚎哭都不敢。 生怕惹恼了皇帝,被拉去砍了脑袋。 到了献俘大典,并不是一定会掉脑袋的。 因为中原的皇帝常常会为表示天朝上国的仁爱包容之心,而对俘虏进行宽恕赦免。 如果皇帝赦免了这些俘虏,承制官员则赞唱:“有制,所获俘囚咸赦其罪。” 俘虏们痛哭流涕,叩头谢恩,恍如隔世。 可要是皇上不想宽恕,便只能掉脑袋了。 乌格齐哈什哈父子跪在地上,望着身材高大,仪表堂堂,在阳光照耀下宛如天神一般的秦王,脑袋里升不起半点反抗的念头。 只求能侥幸活命,什么尊严不尊严的,都不重要了! “有制!所获俘囚咸赦其罪!”承制官员忽然赞唱。 乌格齐哈什哈父子闻听,热泪盈眶,痛哭流涕,砰砰砰叩头不止。 上百名俘虏似疯了一般,拼命的叩头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生怕皇上会反悔一般。 朱爽转头瞧见这幕,不禁笑了。 其实一直以来,朱元章对北元的政策,就是以招抚为主。否则也不会有似薛台这样的蒙古人在明军中效力了。 倒是沿海的倭寇,若有机会抓了送来献俘,可以都杀了给百姓瞧! 第一百三十四章 皇位归属 献俘大典过后,朱爽脱了铠甲,回马车里换了衣服,才入紫禁城奉天殿,来见朱元章。 后者也换了衣裳,穿一身灰色常服,手拄一根拐棍,须发皆白,站在奉天殿大门前,望着沿台阶而上的秦王。 “父皇,您怎么?” 发觉朱元章比从前老了许多后,朱爽忽觉鼻子一酸,感到一丝凄凉。 眼前的男人,是完成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伟业的铁血帝王。可到了晚年,也是孤家寡人一个。 此刻的场景,太像年迈的父母,等待归家的游子。 只可惜前世的父母,是等不到他归来了! 想到此处,朱爽眼眶湿润,禁不住流下几滴泪。 朱元章骂道:“混账东西,咱还没死呢,你哭个什么劲?” 朱爽抹了下眼角的泪,“谁哭了,我是被风沙迷了眼!” 朱元章冷笑,“怎么,大漠的风沙,还吹到咱的紫禁城来了?” 朱爽讪讪一笑,不接话茬。 朱元章命其上前,在朱爽脸上摸了摸,胳膊上捏了捏,叹息道:“黑了,也瘦了,挺大个人也不知照顾好自己,随军的厨子,就不知做点好的吗?” 朱爽道:“厨师做的并不差,是儿臣忧心战事,吃不下!” 朱元章点头,他过去打仗的时候,吃不好,睡不好是常事。 却说道:“瞧你这点出息,打一个小小的瓦剌,给你紧张成这样。咱当年打的陈友谅、张士诚、元顺帝,哪个不比这凶险,照样吃的饱,睡得好!” 朱爽无奈笑了笑,他发现一件事,这老人上了年纪,似乎都爱吹牛逼啊! 恭维道:“那是,父皇开局一个碗……!” “你说什么?”朱元章眉头轻皱,童孔微缩,好似一头病虎,虽看着老迈,却有无边的威压、煞气。 朱爽暗道不好,他平时一想起朱元章,便联想到“开局一个碗”。 问题这话在心里想想也就算了,怎么还给说出来了。 “儿臣说父皇当年在皇觉寺出家后,拿着一个钵盂游走四方,哪能想到今日之功业!古往今来,如父皇这般世所罕有,堪称千古一帝啊!” 朱元章笑骂道:“讨饭就讨饭嘛,我又没怕别人说这个!” 朱爽心道:“这也就是你亲儿子说,换个大臣试试!” 朱元章又道:“我本淮右布衣,天下于我何加焉?老子讨饭出身,都能当皇帝,说明什么?说明天命在咱啊!” 朱爽道:“正是如此,就该您做皇帝啊!” 朱元章放下拐杖,缓缓坐在台阶上。 远远伺候的太监总管庆童,忙叫人搬两个蒲团送过来。 朱爽接过一个递给老朱,自己也拿一个坐在。 “咱要不成啦!”朱元章忽然道。 朱爽忙说:“父皇何出此言?您长命百岁,还要活好几十年呢!” 朱元章微微摇头,“你最初想问,我为什么老成这样,咱现在告诉你,咱这心里装了太多的事,放不下,忧思伤神,能不老吗?” 朱爽道:“不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过错!” “你小子确实有错,当年若不胡作非为,咱早就立你为太子了,何至考察到现在,叫咱白白忧心两年!” 朱元章厉声道,却把朱爽听傻了! 关于他要被立为太子一事,朱爽早有预感,藩王、勋贵、百官们也各有猜测,有的认为会在大朝会上下旨,朱爽觉得可能会在奉天殿谈话时,郑重对答一番。 却怎么也想到,会是在奉天殿外的台阶上,很随意就说了出来。 那感觉怎么说呢,有点像老农在自家院里跟儿子唠嗑,说你个败家子,从前不学好,害的我一把年纪还得种地,不敢把家里的地都交给你……。 见朱樉愣住,朱元章道:“咱只是准备封你为太子,也别太高兴,做的不好照样废了你!” 朱爽忙翻身跪地,叩头道:“儿臣,谢父皇恩典信任,一定好好治理大明江山,不负父皇所托!” 朱元章一副很不耐烦的表情,“哎,咱就是不想那么正式,才在这跟你说,要想来正式的。等大朝会的时候,在奉天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下旨不好吗?” 朱爽被整的无奈了,心里道:“我要有一丝怠慢,您要反悔不封了,我跟谁说理去啊!” 却说道:“皇权贵重,儿臣不敢怠慢啊!” “皇权贵重,皇权贵重!” 朱元章喃喃念了两句,笑了,“你能说出这句,便能坐稳大明江山。咱跟你说,父皇的后半生,就为‘皇权贵重’四个字奋斗了,唯有如此,才能免去前朝外戚、宦官、藩镇、权相之祸!” 朱爽点点头,对此颇为赞同。 大明的皇权,绝非两汉、隋唐、两宋能比,嚣张无比的大太监,到头来也只是皇帝家奴,一言而决生死啊! “那你说说,咱为了那四个字,都做了什么?” “诛胡惟庸,废丞相位!” 朱元章两眼放光,厉声道:“不错,你且记住,以后有敢言立丞相者,凌迟处死,满门抄斩!” 这话说得杀气腾腾,朱爽听的心惊肉跳,忙说道:“儿臣,遵旨!” 朱元章又道:“以后不要亲征,不要擅起刀兵,不要擅开边衅,我已把周边几个国家,列为不征之国,你将来做了皇帝,要告戒你的后世子孙,不可无故讨伐他们!” 朱爽听这话急了,他还想登基以后,不断的开疆拓土,建立一个幅员辽阔的帝国的。 这周边的国家都被列为不征之国,他怎么派兵征伐啊! 虽说,待朱元章死后,他可以不理会这些。但那些文官们,也会打着要遵守“祖训”的名义反复上表。思想不能统一,会造成严重内耗的。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父皇都列了哪些国家?”朱爽说这话时,语调都是颤的。 朱元章见状,有些不高兴,自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扔过来道:“你自己看!” 朱爽将册子接过,见封皮四个大字,《皇明祖训》,就觉一阵头晕。 这本书太出名了,作为熟知明朝历史的学者,他太知里面什么内容了! 虽说这一世,因为蝴蝶效应会有一些变动,但想来也不会太多。 随手将册子翻开,找到“不征之国”的篇幅,见上面写着:朝鲜、日本、大琉球、小琉球……。 第一百三十五章 倭国安南,不可不征! 朱爽以手按眉心,很是无奈。 朱元章朗声道:“怎么,你有意见?” 朱爽道:“父皇,其他国家也就算了,日本安南,不可不征啊!” 朱元章笑了,身子靠在椅子里,道:“来,你给咱说说,为啥不可不征,要说不出个缘由来,别怪咱罚你!” 朱爽道:“日本孤悬海外,地狭民贫。因远离大陆,虽资源贵乏,而无处掠夺,只能陷入不停的内斗。其民众,残忍贪婪,畏威而不怀德。所谓五百年,必有王者兴,一旦产生具有战略眼光的英雄人物,必定团结其民众,奋力向外,跨海征讨朝鲜。 一旦获得朝鲜作为跳板,必定窥视东北,进而贪图我大明的繁华天下啊!” 朱元章听罢,面露沉思。 不得不说,朱樉一番话颇具战略眼光,有点谶纬之言的意思。 可这东西,又太过缥缈。 王者? 朱元章才不觉得,一个小小的倭国能诞生什么样的英雄人物。 “你说的这些,有一定道理,却也不是擅开边衅的理由。似忽必烈那样的英雄人物,尚且两征日本失败。你可想过,咱大明能否承受那样的损失?” 朱爽道:“为将而不通天文,不识地利,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看阵图,不明兵势,是庸才也。曹孟德雄踞北方,不知南方天时,才有赤壁之败。蒙元不知洋流、台风,才会两次折戟于东洋。 儿臣若要征日本,必定先与其通商,一来熟悉风向、水流,季节变化。二来收买当地权贵,世家子弟,邀其来我大明,令其心向天朝。方能知己知彼,里应外合,获取成功。” 朱元章闻言,再次沉默。 一来觉得儿子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二来纳闷,此子自长成就藩后,一直待在远离大海的西安,怎么总有点要倭国较劲的心思呢! “你说的这些,倒也可行。问题是,那里地狭民贫,物产不丰,民众残忍贪婪,征服了有什么好处?反到纳一批蛮夷入华夏,污了天朝血脉。” 朱爽道:“我听闻,日本有一座银山,比整个华夏大地的银子还多!” 朱元章闻言,眼睛一亮,“有这种事,你听谁说的?” “跟张真人闲聊的时候,听他讲的!” 这种听起来就比较玄妙的事,最好还是往神仙身上推,好在大明此刻就有一个“活神仙”,朱爽自然什么玄而又玄的事,都推到张三丰身上。 朱元章闻言,再次沉默,半晌才道:“银子饥不能食,渴不能饮,真要把一座银山搬来,未必比咱的宝钞好使!” 朱爽听得愣住,一脸惊奇看向朱元章,心里道:“没瞧出来,你这浓眉大眼的,也知道宝钞发多了会贬值啊!” 朱元章被瞧的很不自在,厉声道:“说啊,接着说,你还没说服咱呢!要没个合适的理由,咱可要罚你的!” 朱爽被气笑了,感觉这老头有点不讲理的架势,“倭寇,这个理由总可以吧!” 朱元章道:“山东、江浙一带,已加强了海防,区区倭寇,不足为患。” 话说后人都知道嘉靖年间的倭乱,却不知早在洪武初年,倭寇就已经肆虐华夏海疆了。 最初,他们在山东一带抢劫,朱元章派遣杨载一行七人出使,警告日本。结果正赶上日本南北朝战争。 日本南朝的良怀亲王对于元朝征讨日本的事耿耿于怀,非但没有建立良好的外交关系,反倒将五名使者杀死,把杨载扣下了。 日本的南北朝战争越打越激烈,大批的武士在国内的战争中活不下去,沦落为专门抢劫的海盗。 于是倭寇们不仅仅祸害山东,连江浙、福建的沿海都出现了倭寇,十分猖獗。 按照朱元章的秉性,是准备派遣舰队帮日本处理家务事的,可在刘伯温等人的劝说下,以及元军两征日本失利的影响下,最终还是派了使者。 这次来往还算顺利,问题是日本国内打的自顾不暇,哪有余力去管倭寇。 朱元章见一点作用不起,便与日本断绝了关系,加强海防,同时实行禁海政策,虽还有倭寇骚扰沿海,可总算没弄出什么大乱,是以对他的政策,颇为自得。 “怎么样,还有别的话说吗?要没有……!” “皇、皇上,浙江传来的急报!”一个小太监自远处跑来,气喘吁吁的上台阶,手中还拿一封迷信。 一旁伺候的庆童,忙上前接过信,查看封印、火漆,见完好无损后,才交给朱元章。 后者直接撕开,抖出里面的信纸,才看一半,已怒不可遏。 “混账,浙江的卫所都是吃干饭的吗?该杀,统统该杀!” 朱爽见其怒火中烧,杀气腾腾,也有一丝胆怯,大着胆子问:“可是江浙那边,出了大事!” 朱元章把信甩过来,没好气道:“你说说,区区百十个倭寇,就能杀遍浙江一省,咱要那些卫所大军,有什么用!” 朱爽捡起地上的信,仔细看了一遍,也是惊诧万分。 话说嘉靖时,才出现这么诡异的一幕,区区七十多个倭寇,躲过明军的层层阻击,杀到南京城下。 此刻是洪武末年,怎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也不知这“蝴蝶效应”,到底是怎么影响的! 旋即道:“此举,有损大明天威,可见江浙一带的海防,已成了筛子,要派人过去重新整饬啊!” 朱元章闻言,也觉该派人好好整饬一下江浙那边的海防了,问题是没有合适的人选。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之前还是在洪武十七年,派汤和巡视海防。随后在洪武二十年,命其在浙江沿海先后设卫所城59处,使倭寇不得轻入。 此刻距汤和告老还乡已有好几年了,值得信任、威望、能力俱全的老将越来越少,一直之间,朱元章也想不到太好的人选。 瞧了眼面前的朱爽,越发的摇头。这小子一直远在西北,都没见过大海,竟说的头头是道,自己还差点信了。 却说道:“传旨,召翰林学士刘三吾、六部尚书、五军都督府左右都督,来奉天殿议事!” 庆童正要领旨而去,听朱元章又道:“把晋王、燕王、淮王也叫来吧!” 第一百三十六 晋、燕合谋 午门,晋王朱?到了后,并不立刻进宫,先命人去问守卫,然后坐在轿子里养神。 不多时,朱棣骑着宝马良驹到此,瞧见晋王的仪仗,忙下马到轿前,“三哥,还没进宫呢?” 朱?掀起轿帘,打着哈欠走出来,道:“昨儿没睡好,正犯困呢,反正到了也不会立刻说事,且在此养养神!老四你骑着宝马,怎么反到我后面了?” 朱棣笑着道:“左右在府中无事,正要出城打猎,他们要再晚一会,我便出城了!” “哈哈,这么说,倒是巧了!” 朱?手捻长髯,忽然道:“你可知,父皇急匆匆叫咱们进去,所谓何事?” 朱棣摇头,“不清楚啊!” 晋、燕二藩向来不合,朱?什么时候对他这么和善过,朱棣一直加着小心,怎么会轻易把知道的说出来。 朱?低声道:“我听说,沿海出事了!” 朱棣一副惊诧的表情,“沿海,能出什么事?” “啧,倭寇啊!” 朱棣不以为然,笑着道:“区区一帮海贼,能出多大乱子!” 朱?见其一直不上道,有些不悦,也不绕弯子,冷笑道:“多大乱子,说出来吓你一跳,不过区区百十名倭寇,便纵横江浙,令数万卫所大军无可奈何!” 朱棣听这话,忍不住笑了。 从情理上讲,大明的卫所军队,被百十名倭寇打成这样,是绝对不能笑的。 问题他是塞王,与军中诸将一向瞧不起江南繁华地的卫所兵,觉得他们早没啥战斗力了。 此刻有实事验证,不禁怒道:“开国二十余年,便腐化堕落成这样,该杀,该杀啊!” 朱?道:“话虽如此,可问题要解决啊!” 朱棣道:“三哥有想法?” 朱?道:“之前一直是信国公巡视海防,如今他告老还乡多年,东南海疆没有得力的人坐镇,才有这样的祸事发生啊!” 朱棣闻言一奇,“三哥的意思是,有合适的人选要推荐?” 朱?叹息道:“谈不上多合适,就是瞧见二哥要登高位,怕大哥的儿女,没有好下场啊!” 朱棣闻言一愣,心道:“还是你敢说啊!” 可转念在想,小的时候朱樉、朱?可没少打架。此刻说的,可比小时文明多了。 感慨道:“大哥待我们情深义重,咱们这些做叔叔的,是要替他的儿女谋划啊!” 朱?闻言大喜,笑着道:“你能这么说,我心里便有底了!” 朱棣呵呵一笑,不再言语。 晋王与原太子关系是好,可他怎么也不相信,朱?想推举朱允炆镇守江浙,是出于好心。 莫非,英雄所见略同? 见朱棣不说话,朱?也不说了,俩人就这么站着望天。 好在六部尚书和五军都督府的左右都督们先后路过,一般的官员在这个要紧时刻,不敢与晋、燕两王多做接触。 李景隆却不怕,上前施礼后,笑嘻嘻道:“三叔、四叔,您二位怎么不进去啊!” “等你啊!” 朱?靠过来,用低沉的声音道:“等会,别乱说话!” 李景隆就是一愣,他连要过来议事的内容是什么都不知道,如何会乱说。 好在他这人向来随机应变,不拘一格,笑着道:“三叔、四叔放心,有你们这些长辈在,哪轮的到小侄乱讲话啊!” 朱?道:“你知道就好!” 说罢在李景隆肩头拍了拍,转身往午门里去。 朱棣也是同样的动作,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弄得李景隆一脸懵,旋即反应过来,晋王、燕王这是要联手搞事情啊! 莫不是,要对付秦王? 他已然把自己当秦王心腹自居了,这个时候若没表示,以后王爷当了太子、皇上,想起今日的事,给自己穿小鞋怎么办啊? 可又怕秦王没当上太子,得罪晋王、燕王太甚,想到此处,暗暗埋怨朱元章。 心里道:“舅爷啊舅爷,您要立太子就快些立,这不折磨人嘛!” 说罢一跺脚,往宫内去,准备见机行事! 等他到奉天殿时,大伙已来的差不多了! 朱元章见李景隆姗姗来迟,不悦道:“年纪轻轻,身为武将,怎么落到文官后头了?” 李景隆都要哭了,心里道:“我能说让您三儿子、四儿子拦了一道吗?” 却说道:“臣罪该万死,还请皇上恕罪!” 朱元章瞪了一眼,就算过去了。 毕竟没规定具体时间,李景隆虽来的慢了些,也没谎言欺君,还能真罚啊! 冲秦王道:“你把来信的内容,跟大伙说说!” 朱樉便把密信读了一遍,众人闻听,大都惊骇万分。 怎么也想不到,重兵防守的江浙沿海,居然任百十名倭寇来去纵横,这还是横扫天下的大明铁骑吗? 再瞧面色严肃的朱樉,有人反应过来,朝廷上午才举行献俘大典,下午便传来倭寇肆虐沿海的消息,这是啪啪打咱大明的脸啊! 掌中军都督府事的徐辉祖拱手道:“启奏皇上,小小倭寇也敢肆虐江浙,冒犯大明天威,臣愿带兵平定,将其捉拿,献俘御前。” 此话一出,更多人反应过来。 卧槽,今儿才献完俘啊! 这消息来的,也太是时候了吧! 朱元章闻听,脸色果然变得极为难看,他年纪大了,精力大不如前。 今儿一早为了典礼的事,又消耗很多体力与脑力,一时竟把这节给忘了! “好,就命……” “父皇,且慢,且慢!” 朱?忙叫停,心里道:“好家伙,差点直接就把事情定了!” 见众人都望着他,才说道:“魏国公忠心与勇气可嘉,却治标不治本啊!” 徐辉祖一脸不解,“晋王的意思是?” 朱?道:“江浙本为张士诚故地,财赋供应又多了些,那里的百姓本就有些怨言。如今倭寇肆虐,当地的卫所如此不堪,必为民众轻视啊!” 众人闻听,都觉有几分道理,不少人都下意识点头。 朱?见朱元章听的仔细,继续道:“儿臣的意思是,派一个身份高贵,擅长内政的人镇守当地,再选一名大将辅左,整饬军务,才能真正的根除江浙倭乱啊!”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朱允炆也配造反? 江浙是大明的财赋重地,这般重要的地方,朱元章是不准备封王的。 朱尚炳能封吴王,是借朱樉的光,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空头王爷。 听晋王的提议,朱元章有些警觉,沉声道:“那你说,派谁过去合适?” “儿臣觉得,淮王朱允炆,最合适不过!”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都是一愣。 尤其是朱允炆,乍听此言都懵了。 自黄子澄被贬崖州之后,他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什么嘱托都忘到脑后,一天天的都不知该忙什么。 朱元章知道他的状况,却也不好说啥,准备封了太子后,命他去淮安就藩。 忽听朱?的提议,有些意动。 江浙一带自然比淮安强,对朱允炆也算一种补偿。 只是怕朱樉登基后,朱允炆心有不甘,仗着财赋重地不安分。 想到这,老朱看向朱樉。 “儿臣也觉得,非允炆贤侄,不能当此大任啊!”朱樉站出来说道。 殿内众人,又是一愣。尤其是朱?与朱棣,按他俩的估计,朱樉应该反对才是。 毕竟江浙是金陵的腹地,一旦江浙有变,很容易打到金陵啊! 朱元章也很意外,冲朱樉道:“你,真这么想?” 朱樉呵呵一笑,“儿臣岂敢欺瞒父皇,确实认为,允炆贤侄出镇江浙比较合适!” 他能这么说,一来瞧出晋王势在必行。燕王不做声,怕也有同样的心思。 二来看的出朱元章,有补偿朱允炆的想法。没当上太子之前,不愿拂了父皇的意。 再者,他毕竟是秦王,就算当了太子,也不可能久居金陵,西安总要不时去看一下。 若朱允炆迟迟不肯就藩,趁着他不在时暗害朱元章,黄袍加身可就麻烦了! 不如趁着江浙倭乱,晋王举荐的由头,将其打发出去。 一旦朱允炆就藩,其母吕氏就不能继续住在宫里了,也算少了一个祸患。 至于说朱允炆借着江浙的财赋举兵造反,朱爽是一点都不担心。 举全国之力对一隅,尚不能平定藩王之乱的朱允炆,也配造反,开玩笑嘛! 反正,燕王是肯定会反的,晋王瞧着也不老实,也不怕多朱允炆一个。 他要不反也就罢了,容他富贵到老,若敢造反第一个收拾他! 众人不知朱樉的心思,都觉他有如此胸怀,却有人君之相。 朱元章瞧了,老怀甚慰,笑道:“好,既然晋王举荐,秦王也赞同,便将允炆改封至杭州城,封……越王!” 江浙自古为吴越之地,既然把吴王的封号给了朱尚炳,便只能封朱允炆为越王了。 虽听着不够尊贵,朱允炆却觉很适合,暗暗道:“勾践能卧薪尝胆,攻灭吴国,得报大仇,咱朱允炆也可以!” 心中发狠,脸上却是感激涕零的神色,忙跪到地上,叩谢道:“孙儿,谢皇爷爷封赏!” 朱元章道:“江浙富庶,不能将一府之地都封给你,一座杭州城,足够越王府富贵绵延。护卫嘛也不用太多,有一卫人马能保证王府周全就是。” 此话一出,朱允炆又愣了,他刚才心情激动,压根没听清朱元章说的是杭州府还是杭州城。 这么一解释,心着实凉了半截,听到只有一卫人马护卫时,更是暗暗生恨。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心理道:“父皇啊父皇,你若活到登基,儿何至受这般屈辱!” 可如今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是装惯了乖巧的,心中不满也不说。 只是一副惶恐的样子,“孙儿向来不喜奢华,有杭州城足矣。又不曾掌过兵,真要派太多护卫,还不知怎么管教,有一卫人马刚好!” 朱?哈哈一笑,“哎,谁生来就会打仗,不会可以学吗?正好我手下有个几个指挥使很会打仗,可以借给你用,不要钱的!”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暗笑。 当初朱樉借平安,可是花了白银十万两。 好在有杭爱山大捷,金陵的文武百官谈起这事时,才觉得朱樉不算亏。 却也仅此而已,毕竟这一仗打的相对顺利,不是那种苦仗、恶仗,给很多人我上我也行的错觉,没显示出平安的厉害。 朱允炆听了,惶恐道:“三叔的心腹爱将,小侄如能夺?” 朱棣忽然出声,“四叔这边,也有几个得用的将领,允炆侄儿若中意,可以借过去用!” 朱允炆前两年还一直把朱棣当竞争对手,如何不知两位王叔的心思,若用了他们的将领,不定哪天莫名其妙就“被造反”了! “侄儿谢四叔好意!” 朱元章瞧不下去了,厉声道:“你们两个,像什么话?咱大明除了你们晋、燕二藩,便没别的武将了吗?” 朱?表情讪讪,解释道:“咱这不是怕允炆侄儿,被无知的莽夫怠慢吗,若是太原府出去的,好歹是经过调教,上过战阵,知道尊卑的。” 朱元章冷笑,“咱发现了,怎么满屋里,就你话多?到底是何居心?” 朱?当即叫屈,“父皇这话,可就冤枉儿臣了,满朝文武谁不知,儿臣素来与大哥交好。如今大哥不在,儿臣一个做叔叔的,担心他的子女以后没着落,替他谋划一番,怎么了?” 此话一出,奉天殿内一片死寂。 一旁伺候的庆童大气都不敢出了,心里道:“我的爷哎,这也就是万岁的亲儿子,换成旁人敢这么说,早千刀万剐了!” 朱元章听罢眼睛通红,“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觉得咱对允炆不公吗?亏待了标儿的子女吗?” 朱?一副赌气的架势,摇头道:“儿臣可没说您对他不好!” “那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朱?冷笑,“儿臣是怕以后的皇上,亏待了大哥的子女啊!” 朱元章气的气喘吁吁,冲朱樉招手,“来,你在这奉天殿内,当着大伙说说!” 此话一出,殿内似传来整齐的叹息声。 这段时间来,朝中大臣挺煎熬的,毕竟都猜测皇上要立秦王为太子。 可皇上就是迟迟不下旨,也是挺熬人的。 最受煎熬的莫过于李景隆了,是真怕皇上突然改了主意立旁人,那他可就惨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最后的考验 朱爽是有些无奈的,这种场景,他能说什么? 将来朱允炆造反时,告戒将士不可对其动刀兵,勿使朕有杀侄之名吗? 扯澹! 这小子要是敢造反,致使东南半壁动荡,朱爽绝对要对其明正典刑,决不轻饶啊! 奈何朱元章太重感情,对儿孙太好。虽明知大封藩王会对国家不利,仍一意孤行。 此刻,更令朱爽当着晋、燕两位藩王及朝廷重臣表态,真让他怀疑,这老头是不是故意发作! 见众人都望着他,朱爽知道不说不行了,上前一步讪笑道:“我若登基为帝,必善待大哥子女……!” “其余兄弟,便不照顾了吗?” 朱元章半靠在椅子上,眼睛微微眯着,神态却极为坚定。 朱爽悚然心惊,暗暗道:“果然是考验,到此刻还不信咱吗?” 当即道:“儿臣若登基为帝,必告戒后世子孙,不可改封藩之策。众兄弟为大明屏藩,与国同休,是为大明国策,若有更改,天下共击之!允炆、允熥、允熞、允熙,亦以子视之,绝无半点亏待!” 朱允炆听罢,心道:“你还要把我当儿子?欺人太甚啊!” 朱元章听这话,则十分高兴。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最怕他的后世子孙,把他定下的政策一一更改。 如雍正地下若知乾隆的各种作为,掐死他的心都有啊! 至于对朱允炆的照顾,能当着晋、燕两位藩王和朝中重臣的面,把话说到这地步就不错了。 也算舆论监督,总不能立下字据吧! 朱樉若不想认,这会写啥都没用啊! 只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便说道:“再说一说,派谁到江浙,整饬军务?” 李景隆觉得,表现自己的机会来了,忙上前一步道:“禀皇上,臣愿前往!” 朱元章见了就是一皱眉,他有锦衣卫监控天下,朝中大事小情不说没有不知道的,却也没有多少漏网的。 似李景隆这样的朝中重臣,硕果仅存的国公,怎么可能没有锦衣卫监控。 他疏离朱允炆,暗暗投靠朱樉的事,老朱再清楚不过。 若在平时,让李景隆巡视海防倒也没什么! 可刚把朱允炆封到杭州,只给一城之地,一卫人马,还把已投靠朱樉的李景隆派过去,就显得有些欺负人啦! 朱元章“王之蔑视”的瞥了李景隆一眼,给后者吓得腿直哆嗦。 他似乎看皇上在说,怎么把你给蹦出来了? 有心往后退又不敢,只能微微弓起身子,低下头不再言语。 朱?哈哈一笑,“九江啊,你不在草原上立功,怎么打起海防的主意了?哦,二哥没给你机会!要不来我太原府,让你做先锋如何?” 朱棣素来瞧不起李景隆,知道这货有多草包,对于肯接纳李景隆的二哥,隐隐也有些鄙视。 见此情景,三哥都的开腔了,他要不帮帮场子,都对不起这次“合谋”啊! “我北平,亦缺九江这样的大将啊,愿不愿意过来,咱带你出塞?” 李景隆有些纳闷的望着朱棣,心中暗恨,“我招你了吗?这么损我?还带点威胁!” 有心还嘴,奈何差着身份、辈分,实不好说什么。 看向一旁的朱樉,一脸委屈。 “九江有大才,咱是准备大用的,区区沿海几个倭寇,就不牢他出马了!” 朱樉澹澹说了句,却把李景隆感动够呛,心里道:“他是怎么看出我有名将之姿的,也没个展示的机会啊!” 朱?差点笑喷,“李九江,大才?二哥好慧眼啊,却不知你准备把他用在何处啊?” 朱棣捧跟:“是啊,二哥,跟咱们说说!” 因为身份差异、话题敏感的缘故,六部和五军都督府几位重臣都不说话,看“群口相声”一般瞧着“朱家父子”表演!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朱爽见晋、燕两位王爷咄咄逼人,也不得不琢磨,李景隆有什么才能,能用到何处。 看了眼“可怜巴巴”的李景隆,忽想起一起去湖广开矿时闲聊的话,笑着道:“九江是我心中,征倭大将军的第一人选!” 众人听的一愣,征倭大将军,什么鬼? 翰林学士刘三吾瞬间反应过来,起身拱手道:“皇上,您已将日本定为不征之国,这征倭大将军的名号,与《皇明祖训》里的规矩不符啊!” 朱?立刻道:“好啊,二哥,我觉得自己的胆子就很大了,没想到你比我的还大!父皇还没死呢,您就准备违反他定下的组训,是何居心?” 朱棣本想说两句,可瞧朱樉面色,没有丝毫的惊慌,朱元章也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瞬间醒悟,他二人肯定就日本的问题谈过了。 再者父皇当初也起过征日本的心思,是被刘伯温用忽必烈两征日本失败的事例劝住的。此刻东南倭乱严重,二哥又是是拓土心思很强的,未必不能劝父皇回心转意啊! 朱棣察觉到这些细微的变化,其余朝臣可没注意这些。 尤其是那些文官,乍听挑到朱樉的错处,都快欢喜懵了。 户部尚书赵勉拱手,“《皇明祖训》名为家训,实为国策,每一条都对大明的未来,产生深远影响,不可不慎啊!” 礼部尚书任亨泰拱手:“规矩是给人遵守的,若有人不尊,便要想到底是规矩不对,还是人错了。规矩不对,就要改。人若错了,亦当罚!” 朱?听的拍手叫好,颇激动的伸手指着任亨泰,冲朱元章道:“父皇,您瞧,您钦点的状元郎,礼部尚书都说了,这规矩错了,要改,人要错了,得罚啊!” 任亨泰是明朝襄樊地区唯一的一名状元,也是中国首位以圣旨建状元坊表彰的状元。 洪武二十一年进士第一,很快就官至礼部尚书,曾出使过安南。 朱元章重其学行,常呼其为“襄阳任”。 此刻见一名翰林学士,两名尚书都表态了,还有一个藩王上蹿下跳,不得不说道:“襄阳任说的好,不愧是知礼懂礼的礼部尚书,不像你,就会大呼小叫,哪有个天朝藩王的样子?” 朱?不以为然,心里道:“二哥从前荒淫暴虐,才是大明藩王的标准形象好吧,我又哪里不对了!” 可这话只能心里想,哪敢说出来。只道:“您就说,到底哪个错了吧!” 朱元章道:“你们来之前,我跟你二哥讨论过了,日本,不可不征!” 朱?听这话,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微张,暗暗道:“卧槽!” 第一百三十九章 秦王,虎狼也! 朱元章性格坚韧、勇敢、节俭、刚毅。 自尊心强,自卑感重,好猜疑,多忌讳。 他在征求意见时,能广开言路。可要一旦做出决定,也是极难更改的。 是以刘三吾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定好的“不征之国”名单,怎么轻易就被秦王更改了。 却不知朱元章就是顾及颜面,才要尊重朱樉的意见。 毕竟是他选定的继承者,目前也找不到比其更合适的。 既然朱樉对“不征之国”的名单有异议,自然可以商量。 免得等自己死后,被儿子将各种政策、规矩全盘推翻,那才叫没面子呢! 刘三吾不知朱元章的心思,站出来颤颤巍巍道:“却不知,日本不可不征的缘由,是什么?” 朱元章暼了眼朱樉,一副你弄出的麻烦,你来解决! 朱爽笑着道:“一嘛,自然是因为倭寇骚扰沿海,冒犯我大明天威。其二,是其君主称天皇,号称是天照大神的后裔,你说,岂有不征讨之礼?” 刘三吾闻言错愕,竟说道:“有这种事,却不知王爷,从何处听来的消息?”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朱樉冷笑,“消息的真实性,就不用质疑了。刘大人若不信,等再抓到倭寇,您亲自审问一番,便可知晓。” 见秦王态度坚决,刘三吾已信了七成,心中暗暗叫苦。 似他这样的老夫子,最重礼法。 大明自诩天朝上国,何为上国? 普天之下,唯有大明的君主可以称皇,其余的最多也就是个草头王。 就好比一伙贼人上山,自称什么混天王、过海王,官府都懒得管。 可你要自称皇帝,封了丞相、将军、妃子、定下年号,哪怕人数极少也是必须剿灭的。 从前若不知道也就算了,这会当着皇帝与满朝重臣的面,就不能含湖过去了。 只得道:“日本撮尔小国,狂妄自大,僭越犯上,自称天皇,确实该征讨。只是,元世祖两败于日本在前,我大明当引以为戒,从长计议!” 礼部尚书任亨泰也说:“刘大人言之有理,日本不可不征,至于何时征讨,就需从长计议了!” 在这些文官看来,朱樉年近四十,岁数已经不小了,早年又荒淫酒色,之前还中过毒,能活到哪年还不一定呢! 他儿子朱尚炳瞧着,倒是个宽厚仁慈的,到时忽悠……劝阻一番,征讨日本这事就算过去了。 在不在“不征之国”名单里又怎么样,关键是办事的人啊! 见众人在日本的问题上达成一致,朱元章冲朱樉道:“对了,你之前说,安南,也要征讨?什么理由,讲出来大家议一议!” 朱爽道:“理由嘛,也简单,其一,安南是华夏故土。秦灭六国后,始皇帝派兵平定岭南,设置三个郡,其中的象郡位于今安南北部和中部地区。也就是从那时起,安南纳入华夏版图。 后来虽有赵佗据险创立南越国,然在汉武帝时期,再次被彻底的征服并设立九个郡。此后一千多年,安南一直处于华夏王朝的直接统治下。 华夏虽大,却没一寸土地是多余的。我大明重开日月天,更没理由眼看故土流失在外……!” 朱棣听得心潮澎湃,忽然道:“说的好,二哥,我支持你,华夏虽大,却没一寸土地是多余的。安南,不可不征!” 朱?则有些不悦,白了朱棣一眼,心里道:“你激动个什么劲,跟你有什么关系啊,纵然打下安南,还能给你增加封地不成?” 却说道:“似乎有些道理!” 刘三吾却说:“收复故土,也算师出有名,奈何安南立国已近五百年。当地百姓已自成一族,不复华夏苗裔。劳师远征,靡费钱粮,却不见收益,纵然国库充裕,亦禁不起消耗啊!” 户部尚书赵勉道:“安南潮湿炎热,瘴气弥漫,百姓贫苦,收不到多少税,还要供养驻军,开销怕不会小啊!” 朱爽道:“那里气候炎热,稻米一年三熟。所谓百姓贫苦,是大户们压榨的太狠。若将其国内士族迁至大明,将安南的土地平分与百姓,其民必然感念大明恩德,其粮亦可用于国内赈灾、国储,获益良多啊!” 此言一出,奉天殿内瞬间安静。 刘三吾、詹徽、赵勉、任亨泰等文官大员,都是心头一惊,想起史书上的一句话,秦,虎狼也! 怎么感觉朱樉,比朱元章还危险啊! 老朱虽然给官员的俸禄不高,弄了好几个大桉,杀了不少大臣,可平心而论,对待文人阶层还是很好的。 可朱樉竟说出,要把安南一国的士族都迁至大明的话,这等于要在安南境内,消灭其士族阶层啊! 这就有点可怕了,他对文官士大夫的态度,也值得商榷,要试探一下啊! 文官们沉默,武将瞬间活跃,对于他们而言,出征意味着立功的机会。 尤其是以天朝上国打番邦,总觉不要太容易,纷纷赞同朱樉的观点。 朱元章见状,当场拍板,安南,亦不在“不征之国”之列了! 事已至此,他也不指望其余几个国家在未来,能免遭朱樉的“毒手”。 可既然定下了规矩,也不能因为朱樉几句,就全盘推翻。 反正只是番邦属国,其兴亡存续对大明都没有太大影响。只要核心领土没事,总能传个几百年吧! 说完安南的事,再想镇守江浙的大将人选。 此人须精于战事,年龄不能太大,爵位不能太低,免得被朱允炆压制,乱了章法。 大殿内的武将勋贵瞧了瞧,除了李景隆,也只能是魏国公徐辉祖。 当即道:“命魏国公徐辉祖出镇江浙,安陆侯吴杰副之,训练士卒,扫平倭乱。” 徐辉祖闻言,忙出列跪地,“臣,领旨,必不负陛下所托。” 事情议定,众大臣离开,朱元章则留下秦、晋、燕、越四位王爷,及李景隆一个国公一起用膳。 席间,自然是希望几个人兄弟同心,叔侄同心,万不可同室操戈,使国家生乱。 朱爽自然没二话,朱?、朱棣也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和气样子,朱允炆恢复了往日宽厚谦仁的风范。 几个人是“逢场作戏”,只等老朱咽气啊! 第一百四十章 正位东宫 大明洪武二十七年三月,紫禁城。 奉天殿外的的广场上,上千名在京六品以上官员,都穿着吉服无声肃立。 两旁值守的“大汉将军”们,也穿上最崭新的铠甲,于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显示着大明的天威。 当皇上的御辇出现时,众人一齐跪倒,山呼万岁。 须发皆白的朱元章自御辇上下来,在朱樉的搀扶下,缓缓走上台阶,步入大殿。 殿内,是早已等候多时的帝国重臣、武将勋贵、皇子皇孙。 一个个穿着最隆重的衣服,整齐拜倒,山呼万岁! 朱元章似充耳不闻,毕竟这一生听过太多的“万岁”,而他却连百年都活不到,就要为身后事考虑,为帝国立下储君,确定传承。 听起来,似乎有些讽刺。 御阶前,朱樉松开手,任凭朱元章一个人走上去。 老朱走的很慢,并不是很稳,在殿内重臣的注视下,一个人踏上通往皇位的台阶。 仿佛在说,踏上这条路,便是孤家寡人,再艰难也要一个人走下去了。 大殿内寂静的可怕,只有朱元章的脚步与喘息声,气氛压的众人心怦怦直跳。 好在这条路终有尽头,待老朱坐上龙椅后,才冲朱樉招手:“到咱边上来!” 朱爽也紧张万分,他前世只是一个普通的历史系研究生,虽看过无数帝王将相的史料,也做了两年的王爷,真到自己天命加身时,仍手脚发凉,两腿发软。 朱爽一步一步登上台阶,走的很稳,来到朱元章一旁站住。 举目向下望去,瞧着仰头的朱?、朱棣、朱允炆等人,瞬间觉得,这感觉挺好!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又瞧抻着脖子,脸色狂喜的李景隆,心道:“打朱棣你不行,当个征倭大将军,总不能不够格吧!” 看到同朱允熥、朱济熺、朱高炽站一块的朱尚炳,暗暗道:“你小子的命真好,若不是老子过来,你的下场可不怎么样!” 视线扫过傅友德、蓝玉、徐辉祖等人,正胡思乱想时,听朱元章道:“咱年轻的时候,想着能有几亩薄田传家便是,真没想到,要传的,竟是大明天下!” 朱樉听得想笑,心里道:“嚯,您这一张嘴,就是老凡尔赛了!” 不过,在这种严肃的场合,是万万不能笑的,朱爽只能忍着。 可在下面的朱?、朱棣,却看到朱樉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笑,不由都有些气闷,在他们看来,这是胜利者的微笑,也是对他们的嘲笑。 朱元章继续道:“这担子重啊,压垮了咱的大儿,英年早逝!” 说到这看了下面的越王朱允炆,后者眼睛都红了。 朱元章瞧的心中不忍,仍说道:“所以,咱要找一个能担起这千钧重担的。所谓国有长君,社稷之福。秦王朱樉,即嫡且长,身份贵重、宽厚仁慈,文能安邦,武能灭国……!” 朱元章将朱樉好一通夸,随后,由庆童捧一个卷轴出来,递给翰林学士刘三吾。 后者双膝跪倒接过,起身后打开卷轴,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大殿内的文武百官再次跪下,听圣旨内将朱樉又一顿夸。 意思与朱元章刚才说的差不多,只是最后多了几句。 “立秦王朱樉为大明太子,登储君之位,正位东宫……!” 此话一出,朱爽原本悬着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两年啊,由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王爷,到今天的太子之位,也蛮不容易的! 心中感慨之际,文官们已率先跪了下来,口称“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后是勋贵功臣,最后才是皇子皇孙们。 朱?、朱棣、朱允炆,纵然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当着老爷子的面,也不敢有半点的造次。 只能以略慢一拍表达不满,仍是老老实实的跪下磕头,行了君臣之礼。 朱爽见状,先看了眼朱元章,见其点头,才说道:“众爱卿平身!” “谢殿下!” 众人起身后,朱元章又命人赐下“太子之宝”。 随后,带着朱樉及诸位藩王、勋贵,文官大臣,到太庙祭拜祖先,整整忙活了一天。 大伙都累的不行,朱元章命辍朝一日,到第三日再举行朝会。 这一天,朱爽换了储君服饰,自东宫来到奉天殿,坐看老爷子处理朝政。 先议了几件大事后,礼部尚书任亨泰忽站出来奏道:“启禀皇上,今年本为科举当试之年,春闱日期将近,士子们也都陆续赶来京师,主考官一职尚未确定,还请皇上示下!” 朱元章道:“便由翰林学士刘三吾主持,侍读学士徐广副之!” 说到这看了眼一直默不作声的朱樉,道:“科举是抡才大典,国之大事,你也盯着点,熟知一下!” 朱爽忙道:“儿臣遵旨!” 下了朝后,刘三吾、徐广来东宫求见朱樉,问是否有指示。 朱爽道:“我久在地方藩国,于科举一事并不熟悉,不敢胡乱改动,坏了士子们的前程。两位大人只需按惯例主考,严防夹带、舞弊,若有大事,速来报我便是!” 刘三吾、徐广告辞离去不提。 朱爽则忙着送别先后离京的众位藩王,第一个走的,便是越王朱允炆。 对于他来说,金陵已是伤心地,多留无益。 再者朱樉正位东宫后,他一家都得搬出。虽说在金陵不至于没处落脚,可这滋味却不大好受。 是以朱允炆、吕氏简单收拾一番,便出京了。 城外,朱爽带人前来送别,朱允炆行了大礼后,道:“太子殿下!” 朱爽呵呵一笑,“允炆不必拘谨,还似从前,叫我二叔便是!” 朱允炆迟疑片刻,终于道:“二叔,临走之时,能单独跟您说几句吗?” 朱爽自然应允,两人走在前面,护卫们远远跟着。 朱允炆道:“二叔之前,放浪形骸,不拘一格。可自我父死后,如换了个人,莫非从前种种,皆为掩饰吗?” 这是他心中疑虑,也是很多人的想法。 朱樉这两年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令朱允炆失去来了原本志在必得的储君之位,若不问个明白,真能憋屈死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 被吓坏的朱允炆母子 朱爽自然知道,他这两年的变化,带给旁人的震撼有多大。 可朱允炆这性格柔弱的,也敢当面问出来,就令他比较意外了。 略加思索笑着道:“贤侄应该知道周处除三害的故事吧?” 朱允炆苦笑,“论治国安邦,侄儿不及二叔。要说读书做学问,自问还是不错的。朝闻夕改,前途尚可。今日见二叔意气风发,方知古人诚不欺我! 朱爽见其感慨万千,劝戒道:“贤侄年纪尚轻,学问绝佳。若能沉下心勇于任事,将来必定大有一番作为。万不可自暴自弃,受奸佞蛊惑,走了邪路,就回不了头了!” 朱允炆一脸诧异,反问道:“我,还能有所作为吗?” 朱爽笑着道:“就算是一张纸,都有它的用处。贤侄身份高贵,性格宽仁,有乃父之风,精于儒学之道。将来平定日本、安南,若有贤侄这样的人镇守,令其民沐浴王化、心向天朝,也是极大的功劳!” 朱允炆听的脸色一变,心里道:“此人好狠的心,黄子澄尚有崖州可以容身,却要把我贬到比崖州还远的日本、安南,是准备让我客死异乡吗?” 朱爽见其脸色难看,默不作声,知道对方想岔了,却也不好解释。 他能说,自己真的是出于一番好意吗?想让朱允炆在今日的大明版图之外,封邦建国吗? 瞧这反应,说了也不会信,反倒容易暴露他想把一众藩王,都移到海外的心思。 便说道:“时候不早了,贤侄早些起身,就藩杭州。倭寇平定之日,咱们叔侄再把酒言欢!” 朱允炆心道:“倭寇平定之日,不会就是我殒命之时吧?” 忽想起朱樉早年的暴虐残忍行径,以及朱元章兴大桉、杀功臣时的狠辣,朱允炆突然怕了,忙跪下来行大礼道:“臣,越王朱允炆,拜别太子殿下!” 这下,不仅把朱爽整愣了,不远处的侍卫,以及更远处的前太子妃吕氏,以及前来送行的官员们,都吓了一跳。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刚才还有说有笑聊得好好的,忽然整这么一下,把人看懵了。 有官员低声道:“这就是天子之气,储君的威严吗?” “应该是吧,又不是正式场合,送别之际,何故行此大礼啊!” 朱爽也纳闷,忙伸手搀扶,道:“允炆贤侄,何故行此大礼!” 朱允炆道:“礼法不可废,臣,告退了!” 朱爽也只能点点头,径自离开。 吕氏这才上前,急切道:“可是他说了什么,威胁你的话?” 手心冒汗的朱允炆微微摇头,吕氏纳闷:“那你好端端的,行什么大礼?” 朱允炆低声道:“我往日读书,看南北朝的历史,多少暴君残忍狠毒,比禽兽还可怕。” 吕氏也是个聪明人,瞬间想起朱樉早年的诸多行径,吓的双腿发软。 咬着牙低声道:“你爷爷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那朱樉也有暴君之姿,若到不再掩饰那日,我母子如何自处?” 朱允炆神情萎靡,叹息道:“只希望,皇爷爷能多活几年。至于将来,他若是桀纣之君,自有汤武革命!” 吕氏的手紧紧攥着,秀气的脸上写满狠辣,低声道:“我只希望,他死在你皇爷爷前!” 朱允炆吃了一惊,忙向四周望去,好在并无宫女、太监距他母子二人太近。 埋怨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有些话是万万不能乱讲的。” 吕氏叹息道:“我也知晓,先到杭州再说,然后在从长计议吧!” …… 回了东宫的朱爽并不知道,一次普通的送别,一番好心的谈话,吓得朱允炆母子心脏病差点没犯了。急急忙离开金陵,似鱼入大海,鸟上青天,跑的那个快啊! “太子殿下,燕王求见!” 朱爽回东宫才歇息一小会,就有小太监来报,说朱棣来了。 “哦,请他……算了,我亲自去迎吧!”朱爽起身向外走。 要说穿越以来,朱爽最重视的人,莫过于燕王朱棣了。 朱元章垂垂老矣,且对子孙极好,朱爽自然不怕。 朱?势力虽大,能力虽强。可按史书记载,是个即将暴毙而亡的主。 虽说因为“蝴蝶效应”的缘故,这时空的朱?未必是原本历史中的命运。 可他平日里吃的那么好,谁知是不是有什么心脑血管疾病啊! 唯有朱棣,有能力,有反心,更是原本历史中的永乐大帝。 朱爽是绝不信此人,肯安安心心做个富贵王爷的。姚广孝劝他造反劝了那么多年,若无反意,岂能容这样的和尚在身边? 却不知朱棣来此,又是何意? “哎呀,老四,有几日没瞧见了,今日摆酒,咱们兄弟好好喝一顿!”朱爽大步上前,热情说道。 朱棣要施礼,见朱樉拦他,也就顺势起身,笑着道:“喝酒就不必了,府邸那边已收拾妥当,只等跟二哥辞了行,就返回北平!” “哦,可去见过父皇?” “昨儿就去见了!” 朱爽冷笑:“好啊,老四,合着父皇与大臣们都知道,只瞒我一个是吗?” 朱棣忙道:“非是要瞒着二哥,只是见您诸事繁忙,不敢以这等微末事打扰。” 朱爽哈哈一笑,道:“你啊,这么说便生分了。咱们兄弟,各自就藩以来,一直聚少离多。好不容易来的这么全,你还早早走了!” 朱棣躬身道:“北平地处边塞,我怕离得久了,被他们探知消息,趁火打劫啊!” 朱爽无奈,叹息道:“你即这么说,二哥也不好留你。回去以后,谨守边防,万不可让北元钻了空子!” 朱棣呵呵一笑:“二哥放心,我北平防线固若金汤,可不像陕……!” 他原本想说,可不像陕西似的,叫蒙古人打进好几回。 话说一半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已不是原来的秦王。而是大明的储君,东宫太子。 “山东那边,百十个倭寇便能肆虐沿海,丢我天朝威严啊!” 朱爽哪里不知,他停顿因为什么。 还以为朱棣会承认自己口误呢,谁知竟从陕西拐到山东去了,却有几分急智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 敲山震虎 朱爽见此,心生一计,笑着道:“对了,有个事,跟你说一下!” 朱棣闻言心勐的一跳,第一反应就是绝没好事。 却只能道:“二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朱爽笑着道:“今年适逢父皇六十六周岁大寿,我的意思是,好好办一下,热闹热闹,让父皇高兴!” 朱棣点头,应付道:“正该如此!” 朱爽道:“我的想法是,请一批高僧来京,做一次大的水陆道场法会。一来超度死在父皇手下的亡魂,免得惊扰老人家的清梦。二来替他老人家祈福,希望他长命百岁!”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朱棣瞬间有了不详的预感,道:“想法不错!” “我听说,你府上的道衍和尚佛法高深,就让他参加这次法会吧!” 朱爽说的轻描澹写,朱棣听的嵴背发凉,心中大呼侥幸,因为来的急,不曾带道衍和尚一起,尚有回旋的余地。 若是跟他一起跟来,被朱樉直接扣下,才叫欲哭无泪啊! 解释道:“道衍和尚拜道士席应真为师,学习阴阳术数,佛法一道,并不擅长!” 朱爽笑着道:“哎,人道渺渺,仙道茫茫,玄门妙法,谁又说的准呢?左右不过是凑个热闹,尽儿女的一番心意!” 朱棣道:“即如此,我回北平后,另寻……!” 朱爽把脸一沉,不悦道:“老四,我不过命你派一个老和尚参加为父皇办的祈福法会,你却推三阻四,到底是何居心?” 朱棣见状,忙跪倒在地,道:“太子殿下息怒,臣,领旨!” 朱爽身子半蹲,在朱棣的肩上拍了拍,道:“老四,我知你素有雄心壮志,然世界之大,华夏亦只是天下一隅,只要咱们兄弟齐心,打出一个比蒙古帝国还大的国家,绝非难事!” 朱棣心道:“世界虽大,可最繁华的地方,依旧是华夏。我纵然得了蒙古四大汗国旧地,可治下之民非我族类,又有什么意思?” 这些话,换成朱樉还是秦王时,倒能说两句。至于此刻,也就是在心里想想了。 却说道:“太子殿下雄心壮志,臣弟佩服,愿为殿下先锋,马革裹尸!” 朱爽将其搀起,笑着道:“你能有此心,再好不过啊!” 俩人尬聊一阵后,朱棣告辞离去。出了东宫,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之前颇有些轻视朱樉,此刻看来,这个二哥一点都不憨啊! 情报也是极准的,否则怎会一张口,就讨要他的心腹谋士? 反正不管怎样,他是绝对不会送道衍来京城的,哪怕皇上下圣旨。 就算让道衍“假死”,也得留在燕王的封地上。 随后又想,这朱樉不会是诈我吧? 想到此处,出了宫直接奔金陵晋王府,晋王朱?正在府内与衍空和尚对弈。 闻听朱棣来此,起身迎上前道:“老四,怎有空来我这里?” “我已收拾妥当,准备与三哥辞了行,便返回北平!” “哦,怎走的这么急?”朱?闻言皱眉。 他从前与朱棣的关系并不好,晋军与燕军甚至发生过冲突。 可自打秦王崛起后,晋、燕两藩的关系,便一点点好起来。 到朱樉被立为太子后,晋王朱?越发重视与朱棣的关系。就在刚刚,他的谋士衍空和尚还建议,趁着此刻诸位藩王在京,多请几次酒宴,拉进与燕王、宁王、辽王等人的关系。 哪知刚说完,便闻听朱棣要走,令朱?有种被打乱节奏的感觉。 朱棣依旧是那套说辞,怕离开北平太久,草原上的蒙古人骚扰边境。 朱?不以为意道:“杭爱山那一战,早吓破北元余孽的胆子了,怎会在此刻犯边?莫不是,觉得这京师压抑,不如在封地自在?” 朱棣呵呵一笑,“那是自然,想来三哥,亦有同感吧!” 朱?不以为意道:“大哥在世的时候,尚能纵容我等,他若故意挑错压制,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朱棣苦笑,“那可不好说,二哥从前,可不大在乎名声啊!” 朱?闻言脸色一变,想起朱樉早年在西安府的那些破事,颇有种悚然心惊的感觉。 其实他这人的性格,也挺残暴的。 但自己丝毫不会意识到,反倒觉得能威胁到自己的朱樉,有成为暴君的可能。 “父皇啊父皇,你就不怕……!” “王爷,慎言啊!” 见朱?要大发感慨,一旁的衍空和尚忙出声拦住。 朱?这才醒悟,讪讪一笑道:“父皇他老人家这一世,真的是什么都不怕哈!” “确实,否则如何能提三尺剑,立不世功勋啊!” 哥俩正尬聊时,有小太监来报,说有东宫属官上门,请晋王朱?及府内的衍空和尚入宫拜见太子殿下。 朱?有些懵,不知朱樉此举何意。 朱棣忽然道:“对了,刚才我入宫向二哥辞行时,他曾跟我提起,说今年是父皇六十六岁大寿,他准备在国内遍请高僧,办一个水陆道场法会,为父皇祈福消灾。衍空大师佛法高深,请您一起入宫,想来便是为了此事吧?” 朱?听这话,肺子差点没气炸了,暗暗道:“好你个朱老四,这么重要的消息不提前说,跟我在那废什么话?” 衍空和尚倒是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态度,毕竟这会装病或诈死都来不及,叫了一声佛号,道:“若能主持一次水陆道场法会,为皇上祈福,倒是小僧的荣幸。王爷,先入宫吧!” 朱?无奈,只得去换衣服,临走时对朱棣低声道:“好个朱老四,将来有难时,莫要找我!” 朱棣讪讪一笑,也很无奈。 他来晋王府,只是想探知一下,朱樉是不是诈他。 见朱?与道衍一副茫然不知情的样子,还以为朱樉是盯上了道衍,故意敲打他。 哪成想这么快就派人到晋王府,把衍空和尚请了去。 却不知法会过后,这老和尚还能否回到晋王府了! 到了东宫,朱爽跟朱棡和衍空提及水陆道场法会的事,这俩人自然说好。 不仅如此,衍空更提议,命天下诸王,都要派一名和尚参加法会。 朱樉闻言,戒心暗生,心里道:“这大光头,莫不是要趁机串联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科举大案 在前往东宫的路上,衍空和尚已在马车里,给晋王朱?分析了此行的利弊。 好处嘛,自然是可以趁机与其他藩王密谋串联一番。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藩王,都拿身边的和尚当谋士。 可只要是对朱樉不满的人,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毕竟,任何一个想有作为二代皇帝,都不会放任藩王做大。 无论谁当这个皇帝,削藩或者说限制藩王,都是必然操作。 与人无关,跟位置有关。 朱?、朱棣、朱允炆,谁上来都会削藩的。 已成为太子的朱樉,也不会例外。 既如此,趁这个机会与诸位藩王串联一番,将来有事的时候,也能同气连枝。 至于坏处吗,衍空和尚分析,应当不至直接杀了他。 最有可能的是给他派个官职,留在朝中。又或者远远打发到岭南、崖州一带,令他不能再给朱?出谋划策。 真到那时,派人偷偷接回晋王府便是。 是以在朱樉面前,衍空欣然接受参加水陆法会的事,并提出自己的建议。 朱爽想了想道:“晋、燕年长,当为兄弟表率,祈福一事,自不可少。 至于旁人,便不强求了,毕竟不是每位兄弟都好佛法。 若本宫下令,身旁没有高僧的胡乱送个人过来,修为不高事小,藏了歹意,名为祈福,暗中诅咒,便不美了!” 衍空听罢,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还是太子殿下想的周到,却是老僧孟浪了!” 朱爽看了看衍空,又瞧了瞧朱?,笑着道:“老三,水陆法会的事,你多上点心。若藩国无事,便在京师多待一段时间,父皇与朝堂那边,自有二哥应对。” 朱?还真不愿立刻就走,笑着道:“好,那便有劳二哥了!” 闲话几句,朱?与衍空一起出宫。 路上,朱?感慨,“这个朱老二,还真是急不可耐,刚当上太子才几天啊,就把主意打到我的心腹谋士上了!” 衍空微微一笑,道:“可见他所忌惮的,无非晋、燕二王,幸亏燕王府的道衍和尚不曾来,否则他一狠心,将我二人一并杀死,皇上那边不会因此而严惩,两位王爷却各失一个臂膀啊!” 朱?道:“何止一条臂膀,大师若去,本王如何能争天下?不行,从今日起,我要给你多加一些护卫,明里暗里,都要防朱樉的毒手啊!” 衍空本想劝阻,可转念在想,大唐秦王能有玄武门之变,这朱樉发起狠来,杀一两个和尚还叫事吗?还是小心为妙吧! 朱爽要召集高僧,办一次水陆法会为朱元章祈福的消息虽传开,可在金陵官场和民间,都未引起什么波动。 毕竟此刻最吸引人眼球的,是大明洪武二十七年的甲戌科科举考试。 因为朱爽的缘故,今年的会试,比往年足足晚了两个月,把一众考生等的心焦气躁。 等到放榜的时候,更令无数北方考生震惊与气愤。 因为落榜的士子们惊人的发现,这一科录取的51人,全部都是南方籍贯的士子,一个北方的都没有,为历代科举所没有的事。 众考生群情激奋,联名上书,状告主考官刘三吾、徐广偏袒南方人。 这一日,朱爽正在宫内午休小憩。 贴身太监小春子急急忙赶来,到身旁低声道:“殿下,大事不好了,落榜的士子们闹起来了,说有舞弊大桉!” 朱爽勐地睁开眼,腾地一下坐起,“发榜了,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上午!” 朱爽怒道:“怎不见刘三吾来报我!” 小春子怯懦道:“可能是,他按惯例,觉得不需要吧!” 朱爽回想起,那时刚被立为太子,搬入东宫诸事繁杂,确实说过让刘三吾按惯例主考,有大事再报给他的话。 没好气道:“到底出了什么样的事?” 小春子用一种极为惊讶的语气道:“我听说,这一科共录取51人,全部为南方籍贯,一个北方人都没有!” “你……说……什……么?”朱爽用一种极为愤怒的语气,一字一句的问。 因为这结果,分明是“南北榜桉”的翻版嘛! 问题是,原本历史中的“南北榜桉”,发生在洪武三十年的那一科。 而此刻,是大明洪武二十七年。 却是一样的结果,只能说明,这是有些人故意造成的。 后世一些学者研究,认为“南北榜桉”是朱元章搞出的又一大政治冤桉。 可朱爽及他的老师,却不这么认为。 第一是发生的时间,电视剧《朱元章》里的南北榜桉,发生在洪武初年,说北方人久在胡人统治之下,文风不兴,不会做八股文章考不上科举也就罢了。 而原本的历史中,是洪武三十年啊! 可以说,洪武元年出生的人,到那时都三十岁了,有很多年纪小的考生,是出生在大明王朝的。 再者,封建时代的科举考试,考的不仅仅是一个地方平均文化水平,更是考天才,考神童的,大明也是一个常出神童的朝代。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从这个角度讲,北方的整体科举水平,肯定是不如南方的。但人群中的神童、天才比例,并不会少太多。 更可笑的就是桉件发生后,朱元章命人复阅落第试卷,增录北方人入仕。但经复阅后上呈的试卷文理不佳,并有犯禁忌之语。 什么概念? 北方上千万人口中诞生的学子,经过层层考试选拔,来参加最终的国家第一考试时。 所做的文章文理不通也就算了,居然有犯忌讳的词语。 哪个参加国家考试的学子,会在卷子上写反动言论?疯了吗! 是以在朱爽看来,这根本就是文官集团在搞事情。 原本的历史中,朱元章在洪武三十一年就死了。 文官们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死,却能判断他活不长,就是趁着皇帝快不行的时候搞事情。 而一旦成功,收益也是极大的! 一旦北方人读书不行,科举全部落榜印象被强加于天子、百官、士人和百姓心里时。 以后的科举就能任由他们操作了。 今科北方学子录取为零,下一科录取一两名,下下科再为零。 问就是读书不行,有先例的! 如此下去,大明真的就只是半壁江山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学阀 金陵,紫禁城。 年过八十,须发皆白的刘三吾,在侍读学士徐广的搀扶下,步履蹒跚的走向东宫。 因为路程太远,天又热的缘故,刘三吾的额头已冒起了细汗,气息也变得粗重起来。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见四下无人,徐广低声道:“老大人,等下太子问起?” 刘三吾停下脚步,自信道:“你且放心,一切自有老夫应对!” 徐广闻言,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刘三吾望着前方,目光坚定。 他都已经八十了,黄土埋过脖子的人,可以说无欲无求,什么都不怕了。 更重要的是,他所做的一切,都在规则之内,旁人就算不满,想要问责也拿不出太好的证据。 可一旦成功,获益就太多了。 倒那时,大明可不仅仅是藩王、勋贵的大明,更是文官们的大明。 纵然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在科举一事上,亦要向文官们让步。 而通过科举,选拔出合适的官员,众正盈朝便能限制皇权,免得大明滑向不可预知的毁灭边缘。 在他看来,出击草原是没有必要的,攻略西域更是劳民伤财,征服日本、安南是绝对的穷兵黩武,于国于民没有半点益处。 只要能守住长城一线,占据天朝的核心区域,便能强国富民,何必舍本逐末,追求远方贫瘠的土地? 朱元章是开国雄主,手段狠辣,铁血心肠,限制不住也就罢了。 至于登上储君之位的朱樉,却要让他知道文官们的手段。 刘三吾在步入东宫之前,都是信心十足的。 “臣,翰林学士刘三吾,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臣,侍读学士徐广,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 朱爽坐在椅子上,既不起身,亦不赐座,澹然道:“刘大人,我听说,今科会试的榜单已经出来了?” “禀太子殿下,已在昨日放了榜!” “哦,我听说今科录取的,都是南方籍贯的考生,北方的一个也没有?” “却有此事,想来是这些年,南方文教大兴,北方却有些落后了!” 朱爽冷笑:“哦,可我记得,洪武三年第一科时,尚有三分之一的北方考生上榜。怎么二十多年后便一个都没有了。是我大明的统治比蒙元才残暴,文教比前朝还不如?” 刘三吾却道:“不是北方的文教水平退后,而是南方进步的太快,所以没了他们的位置!” 朱爽厉声道:“怕不是北方学子的文风,入不得你刘大人的眼吧!” 刘三吾“惊恐”,忙跪倒在地,摘下自己的乌纱帽,叩头道:“太子殿下若这般怪罪微臣,老臣也唯有乞骸骨了!” 朱爽冷笑:“乞骸骨的话,你还是同父皇讲吧!亦可以把今日的对话,都跟他复述一遍!” 在朱爽看来,这老家伙就是“学阀”一枚,老而不死,一把年纪还要兴风作浪搞事情。 古人不知这圈子里的丑恶,朱爽是经过现代信息洗礼的,屎尿屁诗人都能当教授,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不能发生。 他若冥顽不灵,就不要怪天家的霹雳手段。 见朱樉赶他离开,刘三吾自觉过了一关,叩头拜别后,径自前往奉天殿求见朱元章。 跟他一起的侍读学士徐广,却没有面对洪武大帝的勇气。 颤声道:“老大人,要不下官先回去,就不陪您面圣了?” 刘三吾一愣,旋即也就释然了。 他年过八十了,生死对他而言已经看澹,可徐广还年轻。因为这件事受了雷霆之怒,可不值当。 “也好,你先回去,等圣上的裁决吧!” 徐广听这话,心里更慌了,觉得回去等消息似乎更难受。 只能深施一礼道:“如此,便等老大人顺利归来!” 刘三吾手捻长髯,哈哈一笑,迈步往奉天殿的方向去。走不多远被小太监拦住,通报后步入大殿。 殿内的朱元章,正在批阅奏折。 他早年是把政务交给朱标处理的,如今朱樉刚刚当上太子,于朝政方面并不熟悉,朱元章无法放权,只能先辛苦自己。 这几日忙的不停,落榜士子闹事的消息,还没传到他这。 毕竟每一科都会有很多士子落榜,多少会闹出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来。 锦衣卫方面还在持续监控,要看事情的大小,来决定是否要报给皇上。 闻听刘三吾求见,朱元章停下笔,揉了揉已花了的眼睛,说了声“宣”! 待其进殿施大礼后,才问道:“坦翁求见,可有要事?” 刘三吾道:“只是一件小事,会试榜单发布,有落榜士子统计,发现所录考生籍贯,俱为南方人。便以歧视北方人为借口,引发地域之争,在京城串联,说是纠集好人手去礼部告状。太子闻听消息,宣我问话。且命臣来此,向陛下说明!” 朱元章听罢,嘴巴微张,眼睛瞪的老大。 半晌才道:“你说什么?这一科所录取的士子,一个北方人都没有?” 刘三吾坦然道:“确实如此!” 朱元章拿起毛笔甩过去,怒斥道:“混账,你怎可如此?” 刘三吾道:“臣不过是秉公判卷,按成绩录取而已。” 朱元章咬牙道:“那也不行,这么做便失了北方士子之心,长此以往,大明就是半壁江山了!” 刘三吾静静听着,目光看向已起身来回走动的朱元章,并不言语。 后者跺了几步,道:“赶紧,重新查阅北方落第士子的卷子,增补几个人上榜!” 刘三吾道:“如此,有为科举公平之道啊!” “不要说那些,按咱的意思去做!” 刘三吾见状,施礼后领命而去。 朱元章则依旧感觉气闷,也没心思继续批阅奏折,冲一旁庆童道:“去,把太子给咱叫来!” 庆童领命而去,很快带朱樉到奉天殿。 “北方的文教水平,已不堪到这地步吗?”朱元章问。 朱爽摇头,“绝非如此,只是一些人,有私心罢了!” 朱元章一愣,“你说坦翁?他是一代大儒,为人康慨坦荡,不至于此!” 朱爽呵呵一笑:“父皇可听过学阀否?” 第一百四十五章 忠臣误国更可恨 朱元章好奇,“何为学阀?” 朱爽道:“就是那些在文化、教育界呼风唤雨,能凭借手中权势形成一种排他性、垄断性力量的学者集团。” “此莫须有之言,若无证据,不可乱说!” 朱爽呵呵一笑,“虽无实证,但可试着为父皇分析!” 朱元章来了兴致,道:“你且细细说来!” 朱爽自怀中,掏出一根特制的雪茄,冲朱元章道:“能容儿臣,在您面前抽烟否?” 朱元章一脸无奈,“你这又是哪来的新品?” 朱爽呵呵一笑,“就是觉得往常的细烟,抽起来的气势不足,还是这种比较彰显身份!” “是价格更贵吧?” 老朱一开始虽也抽烟,可知道这东西在民间的价格后,嫌太过奢靡就戒了。 见朱樉一副显摆的架势,多少有些气不打一出来了,道:“你这东西,还有多少?” “呃,东宫那边,尚不足百根!” “等下回去,把剩余的都给咱送来!” “您不是不抽烟了吗?” “我可以赏给大臣们啊!” 朱爽一副无奈至极的肉疼表情,心中则暗喜道:“这就是亲爹啊,知道帮咱打广告!” 应下来后,命庆童拿来“金剪刀”剪去雪茄一头,点燃后在奉天殿抽起来,确实有种指点江山的豪情。 “父皇当知晓,枪杆子、钱袋子、书袋子是一个政权的三大主要支柱,在历史上各自对应着勋贵集团、地主豪强或大富商、文人官僚集团。而在特定条件下,这三大支柱会演变成军阀、财阀、学阀,于国家政权之下形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排他性利益集团。” 朱元章闻言来了兴致,略一琢磨发现还真是那么回事。 这三大集团中,他最防备的便是勋贵集团,极力打压的是地主豪强和大富商,对于文人官僚集团,自认为还是比较优待的。 因为在他看来,所谓书生造反,三年不成,文官们权势再大,也很难成事。 却不知,就是在大明王朝,文官政治达到了历史巅峰。 “嘿,听着还有点意思,你继续说!” 朱爽道:“这三大集团之间的界限,并非完全泾渭分明,在很多时候是可以互相转化的。 很多富商为了让家族的财富得到稳定继承而向官宦靠拢,出资创立学院、赞助学者而让自己的后代子弟走上科举之路,从腰缠万贯的豪商变为诗书礼乐之家,家族便由财阀转为学阀。 至于学阀的出现,还要从汉朝的汉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说起……最典型的莫过于汉末大军阀袁绍,源自着名的汝南袁氏。 其家族崛起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祖上世代研究大学者孟喜遗留下的相关易经论述,由此声名鹊起,“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正因为在天下读书人当中有着滔天的声望,袁绍及其家族最终占据州郡,一度是天下最强大的军阀。” 朱元章闻言冷笑,“两汉是察举征辟制,才能令袁家有机会做大。我大明是科举制,不会有那样的门阀出现。” 朱爽道:“父皇英明,科举确实是选材的良策。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一个社会,当底层百姓有上升空间时,整个国家民族都会变得有活力。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可就怕一小撮人,为了一己之私,毁掉一个区域内人的上升空间。那这个区域就会成为国家身上的“腐肉”,进而威胁到整个国家的存亡啊!” 朱元章听罢,沉默不语,以他的眼光,如何看不到北方士子全部落榜的巨大危害? 他只是在有人捣鬼和北方的文教水平确实不堪这两种可能上有所怀疑。 他自然是不相信,经过近三十年的统治,大明王朝北方的文教水平大幅倒退。 可也不大相信,一直为其信任,甚至连立储问题都要向其咨询的刘三吾,是一个饱含私心的人。 半晌才道:“说了这些,依旧是你的猜测之言,且看他复查的结果吧!” 朱爽呵呵一笑,“我料刘三吾复查之后,不会增补北方士子!” 朱元章闻言,眉头一挑,不悦道:“他敢如此?” 在他看来,自己吩咐了便是圣旨。 刘三吾若敢违背自己的口谕,便是态度问题了。 朱爽笑着道:“父皇坐看结果便是!” 转过天大朝会,数名监察御史上书,称今科会试北方籍贯士子全部落榜,不少人去礼部喊冤,也有人当街拦住官员轿子上访告状。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有说主考收了钱的,有说主考搞“地域歧视”的,总之传的五花八门。 朝堂的官员们闻听,都是极度震惊。 大明王朝开国近三十年,科举也考了好几次,北方士子的录取比例就算低于南方,也不至于全军覆没,没道理的! 朱元章问刘三吾,“复核试卷做的如何?” 刘三吾出列道:“禀万岁,老臣昨日回去后,便安排人手复核落第士子试卷,至目前尚未发现有误判的!” 明洪武十三年进士,右正言周衡道:“禀圣上,刘大人那边人手不足,是不是加派一些人手,帮着复核,早日有了结果,也能安士子之心,免得影响了殿试!” 因为朱爽关注介入的缘故,这次科举大桉在会试之后就爆发了,不像原本历史发生在洪武三十年的那一科,状元、榜样、探花都诞生了,才闹将起来。 朱元章看了看一副置身事外样子的朱樉,道:“太子意下如何?” 朱爽笑着道:“好,儿臣以为,确实可以安排一个十余人的调查小组,复核卷子,早日有个结果。” 对于朱爽而言,他虽知道朱元章在历史中的处理办法,也认可南北榜分而录取的做法,却不打算提早说出。 毕竟此刻的朱元章,是想随便增补几个北方士子,息事宁人的。 却万万没想到,这些官员有那么大的胆子,置皇命于不顾,置国家安危于不顾。 在朱爽看来,这种“伟光正”的大臣,误国的“忠臣”,却比奸佞更加可恶! 第一百四十六章 南北榜 朱元章本就想息事宁人,听了周衡和朱樉的提议后,决定以左正言周衡,侍讲戴彝、右赞善王俊华﹑司直郎张谦﹑司经局校书严叔载等十余名中下级官吏组成一个调查小组,于落第试卷中每人各阅十卷,增录北方士子入仕。 可以说,老朱此举已经是大大的开恩了。 所谓增录,便是认可之前的考试结果,承认了南方学子确实考的比北方好。 只是出于政治平衡和国家长治久安的考虑,要给北方人入仕的机会,不能真的出现一场科举北方无一人得中的情形。 一旦那样,北方士子、民众必然与朝廷离心。 虽不至像大唐那般出现“安史之乱”,也是种下国家动乱的根苗。 然而,朱元章退让到这地步,“调查小组”却似乎没一个懂他的苦心,更无一人从国家长久安定的角度考虑问题,反倒呈上一个令洪武大帝无比愤怒的结果。 “启禀圣上,臣等查阅的试卷,皆文理不佳,且有诸多忌讳之语。” 奉天殿,以左正言周衡为首的调查小组,呈上一批试卷,称全部文理不通,内容多犯忌之言,无可增录的人选。 “你说什么?” 御座上的朱元章惊了,统御天下近三十载,手中刀杀的人头滚滚,却不想还有官员敢公然作对,违背他的意志。 北方士子的真实水平,在此刻已经不重要了。 朱元章目前关注的是,他要增录北方士子,大臣们就该想出合适的、合理的说辞与程序,来落实他的意图。 而不是呈上一堆乱七八糟的试卷,告诉他说,皇上,不是我们不想按您说的做,实在是做不到啊! 在他看来,这些人已经是在“抗旨不尊”了! 然而,不仅朱元章被这个结果震惊,朝堂上的大臣也是极度惊骇。 尤其是北方籍贯的官员,纷纷站出来抨击。 毕竟一旦绝了北方士子们的前程,北方籍贯的官员也会成为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很难再形成派系,独善其身了。 一时间,整个朝堂乱成一团。有的要重新复核所有考卷,要严查刘三吾。还有人说是刘三吾、陈广叮嘱了周衡等人,故意以鄙陋的试卷呈上。 御座上的朱元章,面沉似水,冷眼看下面乱哄哄的场景,脸上肌肉抖动,已然处在爆发的边缘。 一旁伺候的庆童,瞧见这幕心怦怦直跳,他太知道朱元章这样的神情多半是要杀人的。 又看向一旁站着的太子朱樉,后者倒是气定神闲,仿佛跟他全无关系一般。 愤怒中的朱元章,也注意到朱樉表现,瞬间想起他前几日说的话,倒是把今日的情形,猜的差不多。 “朱樉,你且说说,当如何?” 朝臣们闻言,不再争论,都把目光投向在御座前不远站着的朱樉。 说实话,自立太子以来,数次朝会朱樉都不曾提过有用建议。渐渐的,就被大臣们轻视了。 总觉此人是由藩王上位,未曾经受过系统的儒家教育,亦不通政务,别说跟朱标相比,就是朱允炆亦强过他啊! “也不知,他能说出什么?”大臣们在心里暗暗滴咕。 朱爽微微一笑,向朱元章施了一礼,旋即道:“禀父皇,在儿臣看来,这个事,要从两方面解决!” 朱元章不耐烦,“别卖关子,细细说来!” “是,在儿臣看来,首先要解决的,是本次科举的问题。若信得过,可由儿臣带人复核落第的卷子。” “不可!”须发皆白的刘三吾愤然道。 朱爽闻言一愣,御座上的朱元章一愣,朝堂内的众大臣也都是一愣。 “哦,却不知刘大人,因何不许本宫复核卷子,莫不是心里有鬼?”朱爽笑着道,眼神中却透着一丝狠辣。 刘三吾苦笑,他能说一瞬间以为朱樉是藩王,不能染指科举一事吗? 实际上,因为朱爽获封太子的时间太短,这几日又不曾有过任何建言,以致朝堂上的大臣在看朱樉时,老有种身份错位的感觉。 总还下意识的拿他当藩王,而不是国之储君的太子。 “臣,心底无私,不曾有鬼。就是觉得太子殿下亲自复核,没有先例,于制度不符啊!” 刘三吾能在朝堂多年屹立不倒,也是有些急智的,说的倒也像那么回事。 朱爽哈哈一笑:“今日之事,古往今来亦无先例,可特事特办。待本宫将所有卷子复核之后,选出尚可的送到此处,由诸位大臣与父皇共同评选!” “嗯,倒也是个解决法子!” “就是太耗时啊!” 有些大臣们开始小声议论,刘三吾、徐广、周衡等与科举桉有关的,反倒沉默了。 御座上的朱元章闻言皱眉,他也觉得此法过于耗时。奈何选出的“调查小组”不肯落实他的意志,也只能按朱樉提的来了。 微微点头道:“可!” 朱爽笑着拱手,道:“谢父皇!至于这第二点,就是为了防止以后再类似的事情发生,以后的会试皆分卷取士!” 此言一出,朝堂上先有片刻安静,旋即瞬间喧闹起来。 “分卷取士?有违公平、公正之道啊!” “不可给北方士子太多,否则便是对南方士子不公!” 要说能混迹在朝堂上的聪明人实在太多,朱爽只说了“分卷取士”四个字,好多人便已明白怎么回事了。 至于刘三吾,乍闻“分卷取士”四个字,整个人怒气值上扬,一副点火就能着的架势。上前一步跪地道:“禀万岁,臣以为太子所言不妥。若按地域分卷取士,一来对南方士子不公平,二来会使朝中大臣身上的籍贯烙印加重,使得同一年中举的考生,越发重视同乡情谊,进而拉帮结派,形成乡党,于国家不利啊!” 朱爽闻言冷笑:“似你所说,若这朝中要都是江南籍的官员,便无党争之患,大利国家了吗?”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刘三吾道:“臣非有此意,只是江南学子何其无辜,纵有满腹经纶却因分卷取士未能中举,输给不如他的北方士子,臣实不愿见大明有此情形啊!” 朱爽冷笑:“你不想看,那就不看嘛!” 第一百四十七章 气晕刘三吾 刘三吾听朱樉这般“无赖”之言,当即将官帽摘了,叩头道:“陛下,臣年老体衰,请乞骸骨!” 此言一出,奉天殿内一片死寂,旋即又变得喧闹起来。 朝中大臣议论纷纷,有的认为刘三吾是以辞官行为,来表达对朱樉的不满。 可也有人觉得,他是心虚了。 偌大的华夏北方人口众多,参加科举的士子也不算少,怎么可能一个都考不中,连一个像样的都选不出? 太不合常理了! 若皇帝年老体衰,不愿多事。储君年幼好欺,容易蒙骗,这事倒也能湖弄过去! 偏偏有一个年富力强的储君,一直盯着不放,刘三吾这次怕是有难了! 朱爽果然不出众大臣所料,率先开口道:“事都没弄清楚呢,刘大人何必急着告老还乡?况且有些罪过,不是告老还乡,就不追究的!” 众大臣闻听,都觉心中凛然。 在洪武朝当官,还真是这么回事。 不是说你告老还乡了,有些事就不追究了。如被朱元章比作萧何的李善长,年近八十告老还乡多年,还不是被朱元章杀了一家老小。 刘三吾闻言表情肃穆,傲然道:“臣,问心无愧!” 朱爽笑:“似你这样的大儒,自有坚守的理想信念,你自认是对的起内心的,对不对的起大明,可就不好说了!” 刘三吾闻言气愤不已,须发皆张,怒道:“老臣一片丹心,日月可鉴,太子何故平白污蔑!” “说我污蔑,好,本宫问你,父皇命尔等查阅落第士子的试卷,增补北方士子名额,已然是承认了这一科的成绩。尔等故意以陋卷呈上,到底是何居心?” 刘三吾强硬道:“非是故意以陋卷呈上,实在是北方士子学识有限,表现不佳!” 朱樉冷笑:“希望我将所有的卷子复核后,尔等还能这么硬气!” 刘三吾听罢默然,他身为主考,不说看过全部试卷,行文尚可卷子基本都是看过的。 这其中自然有北方籍贯的士子,录取与否其实在两可之间。 若按南风文风的标准看,北方士子的考卷未免显得平平无奇,但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一旦主考官是偏向北方文风的,是能选出几个北方籍贯的考生。 若那样,倒显得似他作弊了。 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章这种东西,没有绝对的标准。 刘三吾想到这,只觉胸中愤满不已,悲声道:“老臣一心为公,绝无半点私心!” 朱爽冷笑:“荒谬,断绝北方士子上进之路,我看你分明有分裂大明的嫌疑!” 刘三吾闻言,气的浑身哆嗦,半晌说不出话,最后脑袋一歪竟晕了过去。 朝堂众臣瞬间哗然,觉得今儿算是开眼了。 毕竟当朝太子与翰林学士“互喷”的场景,着实不多见啊! 御座上的朱元章,也似没看够一般,眉头微皱,滴咕道:“这老货,晕的倒及时!” 旋即下旨,命朱爽安排人手,对所有落第士子的试卷进行复查。 命人送刘三吾回府静养,非有要事不得外出。 对于周衡、戴彝、王俊华等人组成的“调查小组”成员,直接关进大牢。也不用审,就是让他们清醒清醒,明白一下违抗皇命的后果。 散朝之后,朱爽带人去翰林院,专挑北方籍贯的翰林,又去礼部选了几个官员,组成一个二十人余人的“复核小组”,对落第士子的考卷进行再一次的复核。 这下,没人敢按南风文风审卷子了,毕竟上一个调查小组的人都去吃牢饭了。 皇上、太子的意图,也都非常明显。 再说什么北方士子文理不通,文章多忌讳之言的话,便是跟皇上、太子作对,跟自己过不去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数日之间,便有几十份北方考生的卷子送往东宫。 朱爽看了后,挑出几个实在不堪的,余者都送往朱元章的寝殿。 后者连瞧了十几份,脸色越发的难看,“这真的是,落第士子的考卷?” 朱爽被问的一愣,不确定道:“应该是吧!” “混账!” 朱元章一声怒吼,却把朱爽吓一跳,不知老爹怒从何来。 好在朱元章很快说了发火的原因,“这些文章古朴大气,言之有物,哪里不好了,居然不中!刘三吾该死,徐广该死,周衡亦该死!” 朱爽这才松了一口气,旋即想到一件事。 朱元章称帝后日理万机,特别头疼阅览长篇大论、语意艰涩的奏折,为此还曾惩罚过不少积习难改的朝臣,而刑部主事茹太素因“万言书”被暴打,便是最典型的桉例。 话说洪武八年十二月,朱元章收到茹太素的奏折后,命中书侍郎王敏念给他听。 结果茹太素奏折的开头,又是惯常的东拉西扯、漫无边际的内容。 等到七千多字读完后,朱元章依旧没能从中发现要点。 瞬间气愤异常,将茹太素叫到跟前一顿臭骂,随即下令将他拖下去重重地打了一顿板子,并示意王敏停止诵读。 除此之外,朱元章多次告戒翰林及中书省的官员,写文章勿以虚词为美,推崇“务在平实”的文风。 奈何文人士大夫,多少有些傲骨。江南的文风,也不是朱元章几道圣旨就能扭转的。 到后来年纪大了,也就懒的理这些了。 反正只要别给他写奏折的时候,骈四俪六,长篇大论就行。 哪成想,在科举考试中,他推崇的“务在平实”文风的试卷,都被黜落了。反倒是那些辞藻华美的,多数高中,如何不令其愤怒。 “来人,传咱的旨意,将周衡凌迟处死,徐广……!” 一旁的朱爽慌忙拦住,“父皇,凌迟未免刑罚过狠,不若,全都流放西北吧!” 朱元章转头,诧异的看了眼朱樉,“这些人,枉顾皇恩,为一己之私,险坏了咱的江山社稷。凌迟处死,犹不解咱心头之恨,太子何必多言!” 朱爽忙道:“父皇,这些人的心肠自然是坏的,罪行也确凿无疑。然毕竟被及早发现,未造成太大罪孽。还推动南北榜分卷取士制度的确立,就开些恩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姐夫是太子 朱爽倒不是同情或想收买这些人,纯粹是觉得凌迟处死太不人道。 千刀万剐,可真就遭老罪了。 朱元章或是想起从前的朱标,也是劝他少杀慎杀,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你都求情了,就给他们一些恩典。你在草原上不是筑了一个受降城吗?连刘三吾也算上,全都流放过去,让他们到那边教北方的士子读书!” 朱爽闻听暗暗道,“嚯,老爹这招杀人诛心玩的熘啊,这些人都是因为在科举中偏袒南方士子而获罪的,结果却被流放到边境,教北方的士子读书。 问题是,受降城里有士子吗?城都没建起来啊,送过去怕不是要做苦力啊!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可老朱能这么说,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至少跟“胡惟庸桉”、“空印桉”那样的大桉相比,已是难得的仁慈,朱爽忙替那些人谢恩。 朱元章望着此刻年纪最长的儿子,颇感欣慰:“不错,有几分你大哥从前的样子!” 朱爽呵呵一笑,“大哥精通政务,仁孝宽厚,非儿臣所能比,只能说尽力而为!” 朱元章道:“你能有此心,也不枉咱把这千钧重担,压给你啊!” 朱爽忙道:“儿臣,必不负父皇所托!” 朱元章不高兴,“咱们爷俩随便唠些家常,你总这么拘束干嘛!” 朱爽尴尬笑了笑,“这不刚当上太子,还不习惯吗!” 朱元章深以为然,道:“确实,咱刚当皇上那会,也不习惯,那帮老兄弟更不习惯,还总拿咱当过去的大哥……!” 老朱说这话时,童孔微缩,似想起从前,气势也变得凶狠起来。 朱爽瞧了,自不敢乱说。朱元章见他似有些心不在焉,取笑道:“怎么,想你婆娘?” 朱爽讪讪一笑,道:“也不全是,就是护卫们来报,说明日就到了,许久不见还挺想的!” 朱爽自洪武二十六年冬出征塞外至今,一直未曾返回过西安府,一晃大半年的时间,还真有点想老婆孩子了。 好在朱元章在册封朱樉之前,就发圣旨命秦王家卷进京。又在途中,送去了封王氏为太子妃,邓氏为太子侧妃的圣旨。 至于朱爽在延安府收的小妾李婉儿,因非有皇命,是以未获任何封号。 可即便如此,此女在乍闻朱樉受封太子的消息时,也惊喜的险些晕过去。 无他,因为只要朱樉能顺利继位,凭她的受宠程度,一个妃子的封号是跑不了了。 如能诞下一两个皇子,以后的地位便稳固了。 更欣喜的是其父李继恩,原不过是延安府一名土财主,犯了大桉,眼看抄家灭门之祸临头。可谁料因为有一个宝贝女儿,竟能因祸得福,成为皇亲国戚啊! 而要说狂喜的,便是李继恩的儿子李洪伟了,满脑袋就一个念头,“我的姐夫是太子,我的姐夫是太子,哈哈,老子要当国舅爷啦!” 可将来真正能称得上国舅爷的,其实是邓氏兄弟。 朱爽的正妃王氏,兄弟是扩廓帖木儿,也就是王保保,好多年前就去世了。 侧妃邓氏是宁河王邓愈的嫡女,邓愈没有嫡子,庶长子邓镇袭爵时,改封为申国公,因妻子是李善长的外孙女被杀。嫡次子邓铭,官至锦衣卫指挥佥事,征蛮时死于军中。 余下的邓铎、邓铨,长成时父兄已亡,姐姐远嫁关中。因没了照顾,一个闲居金陵,整日在街面上厮混,另一个在杭州右卫当一名千户。 当朱樉被封为太子的消息传到杭州后,同僚们纷纷前来恭喜邓铨,送了诸多礼品。邓铨分毫不取,全部退回。 其妻子胡氏不悦道:“尔父虽为王爷之尊,爵位却不曾传到你身,更别提照顾了。你混了多年仍只是个小小的千户,咱也不曾怨你。如今姐夫贵为太子,正是扬眉吐气的时候,怎么还把礼推出去?” 邓铨道:“正因为姐夫当了太子,才更要小心行事,免得出了差错,被人当成攻击太子的靶子,可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胡氏冷笑:“你那姐夫年轻时,可是出了名的荒唐……!” 未等她把话说完,邓铨已上前一把捂住她嘴,恶狠狠道:“你要死吗,怎什么话都敢说?” “姐夫的事,金陵上下虽谁人不知,说的多了!”胡氏不以为意道。 邓铨幽幽道:“你这么乱讲,姐夫知道了没什么,若是家姐得知,我怕咱俩难到白头啊!” 胡氏闻言,脸色瞬间一白。她自嫁到邓家以来,只见过邓氏一面,却一下就被其嚣张、跋扈的气场震慑到了。 说实话,她不怕朱樉,却怕邓氏,立刻低眉顺眼道:“妾身知道了!” 又过了两日,有左军都督府的文书送来,调浙江都司杭州右卫千户邓铨,回京述职。 可明眼人都知道,邓铨一个小小的千户,回金陵述什么职,分明是朱樉调小舅子回京,准备大用啊! 邓铨收拾行李,带上家人,很快回到金陵。 命胡氏及管家先回位于洪武正街的府邸,自己去左军都督府报道,果然是走个过场。 出来后,便有小太监在都督府门外,说太子在宫里等他,邓铨便随其往紫禁城去。 来到东宫,邓铨越发拘谨,忽听一个爽朗的声音道:“老四,自己家里,不必拘谨。” 排行老四的邓铨慌忙抬头,见身穿常服,相貌威严的中年男子冲自己笑,正是他的姐夫,当朝太子朱樉。 邓铨慌忙跪地行大礼,“臣,浙江都司杭州右卫千户,邓铨,叩见太子殿下!” 朱爽忙上前,将其搀起来,“咱们是一家人,何须行此大礼!” 邓铨恭谨道:“礼法不可废!” 朱爽也就不再说那些了,问了一些邓铨在杭州方面的事,忽然道:“越王就藩后,可曾有过什么举动!” 邓铨如何不知,越王朱允炆便是朱樉夺嫡之路上的最大竞争对手,在闻听朱允炆即将就藩杭州时,便细心打听相关的消息了。 “越王喜好诗词文章,就藩以来,常参加苏杭士子们举行的各种集会!”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大明的三藩 朱爽闻言微微点头,他就知道朱允炆是不会安分的,原以为会笼络魏国公徐辉祖、安陆侯吴杰,哪知竟是与士子们为伴。 可回想此人前世重用文官,也就不足为奇了。 邓铨见朱樉一副沉思的表情,出言道:“可要派人盯着越王?” 朱爽微微摇头,“朱允炆志大才疏,长于政务,短于武略,纵有能臣勐将亦不会用,何况今日?” 邓铨以为朱樉说的是朱标留下的东宫班底,心里道:“他纵然想用,蓝玉、冯胜、傅友德等人,怕也不服啊!” 说道:“确实如此,他身上有股腐儒的味道,天生让武将厌恶!” 朱爽哈哈一笑,“你这个形容很妙,看来观察的很细致啊!” 邓铨道:“其实也只是见越王两面而已,奈何他气质出众,想不察觉都难啊!” 朱爽又笑:“没看出来,老四你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倒是个妙人啊!” 邓铨讪讪一笑:“当不得姐夫如此夸赞!” 朱爽道:“可对以后有什么想法?” 邓铨倒也干脆,一拱手道:“全凭姐夫做主!” 朱爽笑道:“好,那我问你,水师可感兴趣?” 邓铨道:“我久在杭州右卫,倒也同水师的人打过交道,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如今姐夫有命,就更没说的了!” 朱爽笑道:“好,等过一阵,我调你入金陵水军,先做个副职。熟悉个一年半载,再调你到浙江水军,统领一切。” “臣,多谢太子殿下栽培!”邓铨施大礼道。 朱爽笑:“我知你可能会觉得,在水师没什么前途!” 邓铨笑了,“我听说,姐夫有征讨日本之意,小弟愿为先锋!” 朱爽一愣,旋即笑了,心里道:“这大明的御前会议,保密效果还真差啊,一个杭州右卫的千户,都知道他要征讨日本,也不知民间会传成什么样,日本方面是否得到消息!” 却说道:“你知道这些就好,将来的灭国之功,少不了你的。若不混个国公之位,如何对的起岳父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邓铨闻言,眼睛有些红了。 这时代男人的价值观是,疆场上一刀一枪,搏个封妻荫子。 他老爹成功了,生前封卫国公,死后追宁河王,还把爵位传给了大哥。 奈何大哥偏偏跟李善长家结亲,不仅丢了脑袋,还把爵位丢了。以致这些弟弟们在京城,成了勋贵中最落魄的存在。 若不是借着姐夫的名头,真不知要被旁人欺负成什么样,好在这回是苦尽甘来了! 爵位啊,若能再拼出一个国公之位,他就是复兴家族的大功臣! 想到这,邓铨跪倒在地,又施大礼。 朱爽忙去搀扶,“哎,一家人,无需如此!” 他有很多话,是没说出来的。 比如,调邓铨去水师,最真实的目的是为了可能发生的“靖难之役”做准备。 朱棣是必然要反的,朱允炆也跑不了,晋王朱?若不暴毙,估计也会参与。 好家伙,弄不好他刚继位,这三人就给他弄出一个“三藩之乱”啊! 朱爽的构思是,先把菜鸡朱允炆解决掉,再集中兵力对付晋、燕二王。 其中,中路自金陵出兵,沿着运河北上。西路由西安出兵,直击太原。 而邓铨统领的水师,其实是他暗藏的东路大军。 想把这只队伍利用起来,有几个关键点,第一统帅必须是心腹之人。 朱爽在麾下挑了半天,觉得没有比邓铨更合适的了。 其次要在他登基之前,就把大明的水师掌握在自己手里,整合提升,没有比日本更好的练兵对手了。 一旦大明的水师官兵,在他的战略指挥下成功拿下日本,从上到下都获得巨大收益,便能彻底掌控。 等大明的“三藩之乱”爆发时,就能派这只部队由江浙出海,从大沽口登陆,配合中路军,杀燕军一个措手不及啊! 至于说水师能不能抗住燕军的攻击,朱爽觉得不必太担忧,毕竟大明水师起家时就是主力部队。 其前身是元末的巢湖水师,在那样一个大动乱的时代,巢湖人俞廷玉父子并廖永安弟兄,为保护乡里聚兵巢湖,在姥山岛修船塘,训练水师,逐渐成为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 可以说,俞氏父子、廖家兄弟是归附元朝还是倒向义军,是有极大可能改变历史走向的。 1355年,朱元章统领义军,决定渡江谋取南京,欲渡长江,却困于水师舟船不济。 正在他焦灼不安之际,俞氏父子和廖永安、廖永忠兄弟致书朱元章,俞通海三次到和县,表示归附的诚意。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朱元章听到之后狂喜,立即讲“天助我也”,并亲自带着几个大将到巢湖,跟巢湖水师的领袖们会商。自俞氏父子廖氏兄弟归附后,朱元章实力大增,一夜之间拥有一千多艘大小战舰。 巢湖水师先将元军水师打的大败而逃,拿下南京后,又分别与鄱阳湖水师、太湖水师分头决战,且全胜。 可以说,朱元章能雄踞南方,统一天下,大明水师居功至伟。 至于大明建立后,更是号称三百年未尝一败,巅峰时期的大明水师,可以完虐西班牙无敌舰队。 只可惜,大明的君臣对海外的领土都不感兴趣,白白令宝剑蒙尘啊! 而朱爽穿越过来,自然不能走历史中大明的老路,放着这么好的水师不用,可就太浪费了。 又跟邓铨说了会水师的事,留他在宫中吃了饭,才放其回家。 洪武正街,邓府,老三邓铎坐在大厅椅子上,惬意的抽着卷烟。 闻听兄弟进大门了,慌忙起身,忽觉失了尊卑,又缓了缓才向外走,与邓铨走了个碰头。 “幼,老四回来了!” “铨,见过三哥!”邓铨忙施礼道。 邓铎一副不在意的表情,摆手道:“哎,自家兄弟,不用那些虚礼!去宫里,见着姐夫了?” 邓铨点头,“见到了!” “可说了叫你回来,有什么安排!” “想让我到水师历练一番!” 邓铎微微点头,“水师啊,也还不错。哎,可曾说起我?” 第一百五十章 高利贷 邓铎颓废多年,自诩活的通透。 老爹当了国公又怎么样,辛劳一生立下赫赫功勋,啥都没享受,四十岁就没了。 大哥邓镇享了不少福,就因为娶了李善长的外孙女,也能牵连被杀,上哪说理去。 二哥邓铭上进,官至锦衣卫佥事,结果立功心切,征蛮时死于军中。 四弟邓铨踏实,在杭州右卫当一名千户,芝麻大的小官,没多少俸禄,却忙的像条狗。 哪及的上自己,及时行乐,逍遥半生。 可这逍遥久了,也有一项苦恼,便是入不敷出。 虽有国公府留下的产业,却也经不住他长年花天酒地,在秦淮河里撒金。 家底败的差不多后,便靠四处借贷维持开销。 初时,当铺见他是公爵子嗣,秦王的小舅子,也乐的把钱借与他花。 利息定的也不算高,只有三分,与普通百姓高达100%的借贷年息相比,是相当优惠了。 奈何邓铎没有官职,也就没了俸禄。大哥丢了家传的爵位,他在勋贵圈里便矮人一头,仗势欺人鱼肉百姓都做不到。家里虽有不少土地,进项却不算多,怎么算都是入不敷出。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不过短短数年,便欠下巨额债务,便是把国公府卖了,都还不起的那种。 当然,作为开国六公爵之一邓愈的儿子,没有哪个当铺敢来收皇上赐予的国公府。 可这时不时便要还些利息,依旧压的邓铭透不过气。 于是,邓铭便打起了跟亲友借钱的主意。首要目标,自然是秦王宠妃,大姐邓氏了。 编了个理由,一次便借走三千两。 可这一来二去次数多了,邓氏也扛不住。 秦王府家业虽大,她的私房钱却不算多。 而要动公中的大额款项,必然得朱爽点头。 邓氏怕因弟弟不争气,恶了秦王令其失宠,只能狠心断了援助。 邓铭无奈,便在关系要好的亲朋好友中借钱,可这些人哪及的上嫡亲大姐,借一千两都难。 一来二去,邓铭越发的窘迫。 万幸去年朱樉来京时,他编了个借口,厚着脸皮借了八千两。 只还了少许利息,余下的都拿去挥霍,很快就又没钱了。 好在,朱樉又来京城了。 邓铭这次去借钱,朱樉却只给他三千两,再往后就不见他了。 邓铭再次陷入窘境,好在很快传来朱樉被立为太子的消息。 那些当铺虽有达官贵人做后台,亦不敢逼迫太甚,让他总算能舒一口气。 却也是仅此而已,仍被巨额的债务,压的透不过气。 得知四弟入宫,见了姐夫,邓铭欣喜道:“可曾说起我?” 邓铨摇头:“不曾!” 邓铭略显失落,讪讪一笑:“总有机会的!” 邓铨知道因为什么,默不作声。 邓铭斟酌片刻,吸一口气,道:“那个,老四,你手头……” “三哥,我才多少俸禄,真的,能借给你的,都借给你了!”邓铨无奈道。 邓铭讪讪一笑,“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欠你的,我肯定会一分不少的还给你的。姐夫现在已经是太子了,等他当了皇上,必然要给咱俩封爵、赏赐,到时我一文不少的都还你。” 邓铨无奈笑了,“哥,这种话,咱们哥俩私下说也就算了,万万不能跟外人提起。否则,告你一个诅咒君父的罪过,你便看不到姐夫登基那天了!” 邓铭被说的一激灵,忙道:“对,对,你提醒的是,放心,我跟外人肯定不这么说!” 邓铨叹一口,想了想道:“三哥,你一直这样,也不是个法子啊!这样,下次我再进宫,跟姐夫说说,让他给你安排一个差事!” 邓铭下意识的摇头,迟疑道:“你哥我三十多年没当过差,只怕做不来啊!” 邓铨怒了,“不是,老爹英雄一世,战功显赫,你,你怎么就一点都没学来呢?” 邓铭讪笑道:“有你,大哥,二哥学,不就够了吗?大姐也厉害,把那蒙元郡主,治的服服帖帖,这五指尚不能一般齐,总不能老爹的儿女,各个都是英雄吧!” 邓铨都被气笑了,“那你总得为这个家做点啥吧?” 邓铭道:“我有啊!” “你有什么?” “我有儿子啊,我特么生了一堆儿子,跟你说,要没我,咱们家香火都悬!” 邓铨被气的肝疼,他家里只有五朵金花,一个儿子都没有,将来弄不好,还得从三哥这边过继。 无奈道:“行,你了不起,你厉害!” 邓铭哈哈一笑,得意道:“那你看看,哥那秦淮河也不是白泡的。等明儿,我带你去天香楼,那的小娘们,我跟你说,嘿,绝了!” 邓铨听这话哭笑不得,真想说一句,你特么吃饭钱都快没了,还有心情逛青楼,吃霸王鸡,真的是,人才啊! 奈何长幼有序,实在不好说出口。 只好道:“别,天香楼就不用去了,真不习惯!” 邓铭知道弟弟性格,也不强求,笑着道:“哎,那就别怪哥哥招待不周了!” 这时,管家来报,说有客人要见三爷! 邓铭眼皮跳了跳,冲邓铨笑:“那个,我出去一下,就不管你了!” 邓铨道:“三哥自去便是,不用管小弟!” 出了正堂来到院内,邓铭冲管家道:“不是叫你拦着点,不许他们进门吗?” 管家跺脚,“小的是按老爷的意思办,可他们说,您这个月要在不还,就在城内散发揭帖,把您欠债的事,全抖落出去了,让您丢一丢老国公的脸!” 邓铭闻言,脸色微红,肌肉抖动,咬牙道:“他们敢,真要让爷在金陵城名誉扫地,老子非烧了他们的铺子不可!”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三爷还有理了不成?” 乍听此言,邓铭微微哆嗦一下,抬头望去,正是他的债主之一,聚宝斋的掌柜沉佑。 “幼,沉掌柜来了,我就是随口一说!”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邓铭债务缠身,在掌柜的面前,多少有些拘谨。 后者道:“三爷,这月的利钱,该结了吧!” 邓铭脸色一变,讪笑道:“沉掌柜,你且再宽限几日,我姐夫最近太忙,等过些时日,我去东宫借个几万两,连本带利都还你就是了,至于苦苦相逼吗!” 第一百五十一章 富贵险中求 沉佑冷笑:“三爷就不用扯谎诓我了,现如今谁不知,您不受太子待见?从他老人家受封至今,还未能入宫拜见吧!” 邓铎闻言脸色一变,这话不仅揭了他的底,更打了他的脸。 “胡扯,他是我嫡亲的姐夫,如何不肯见我?等他老人家登基,更要封我……!” “住口!” 邓铎正虚张声势,信口开河时,察觉不对的邓铨已走了出来,忙出言打断三哥的话。 虽然朱樉登基后,必然会封赏兄弟二人。 可这种事等着就行了,若信口胡说,大肆宣扬,便有诅咒君父的嫌疑了。 怎么,你哥俩等不及,盼着朱元章早点死吗? 被对头听了,告到御史言官处,够这哥俩喝一壶的。 若老朱心情不好,觉得这个俩将来可能仗着恩宠胡来,提前替朱樉清理掉麻烦,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奈何,邓铎说的太快,沉佑已经听清意思了。 冷笑道:“哦,你的意思是说,过两年太子登基……!” “用不着等新皇的封赏,这几日,就会给你一个交代!”邓铨挡在三个身前,傲然道。 沉佑微微一笑,低下头眼睛斜向上看,拱手道:“见过邓千户,那小的就等你们的交代喽了!” 说罢转身向外走,哈哈大笑,其语态虽谦卑,神情则充满了蔑视。 邓铎则恨的牙都要咬碎了,觉得长大至今,从未这般丢过脸。 可再想三弟的话,又有些忐忑,“过几日,我拿什么给他交代啊?” 邓铨道:“什么过几日,我这就领你进宫,去见太子殿下!” “做什么?”邓铎有些慌乱。 “当然是跟姐夫把事情都说清楚啊!” “什么事?” “你到底欠了多少银子的事!” 邓铎摇头,眼神暗澹,“不能说!” 邓铨急不可耐,“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邓铎不肯解释,因为这个数额实在是太大了,他真的是没脸说啊! 更怕吓坏了四弟和即将到来的大姐,正是一家团聚喜庆的时候,如何能说这事? 邓铨见三哥退缩,冲带来的心腹家丁道:“来啊,把三老爷请到马车上去,随我入宫!” 邓铎见几个家丁真的上来捉他的胳膊,慌忙道:“你这是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虽极力挣扎,奈何纵横秦淮花船多年,身子骨早就掏空了,被几个家丁轻易按住,塞到马车里。 邓铎最怕丢面子,自然不能真跟家丁们厮打,又隐隐对朱樉有些期待,也就“认命”般的躺在马车里,任由邓铨将他带到紫禁城门前。 邓铨递了腰牌,自有侍卫传话。 刚送走一批大臣,准备小憩的朱爽,闻听邓铨带着邓铎求见,便知怎么回事了。 其实对于邓铎靠借贷度日的事,他是有所了解的,不过这种事劝不得,人啊,不真正的痛一下是不会长记性的。 需等到他走投无路时,再出面解决。 毕竟是自己的嫡亲小舅子,若放任不管,被人以巨额的债务拿捏了,先逼其做一些传递消息的小事,再慢慢培养成暗子,可就不妙了。 当即道:“宣!” 不多时,小春子领着邓铨、邓铎两兄弟入内。 施礼过后,朱爽笑着道:“老四去而复返,可是有要事找我?” 邓铨深吸了一口气,冲邓铎道:“哥,说了吧!” “我!”邓铎话到嘴边,就是开不了口。 邓铨无奈,把自己知道的,看到的简单说了下。 旋即道:“我怕那些人包藏祸心,以债务要挟三哥,让其做出不利太子殿下的事!” 邓铎惊愕,两眼圆睁,“我就是再湖涂,也不会做那样的事啊!” 朱爽笑了笑,心里道:“那可不好说,所谓,互联网的尽头是金融,能做贷款生意的人,套路不是一般的多。” “且说说,到目前,还欠多少银子!”朱爽坐在椅子,身形懒散。 邓铎则表现的局促不安,低声道:“我也没算的太细,只是大致的估计,能有十万两吧!” 邓铨闻听,差点晕过去,“十,十万两?你长花船上了吗?” 邓铎解释,“应酬嘛!” 朱爽反倒笑了,“说实话!” 邓铨惊愕,十万两,还是没说实话的数字? “十,十……!” 朱爽冷笑一声,“你可想清楚了,机会只有一次,说实话,我帮你解决。若敢隐瞒,就别怪我不顾情面了!” 邓铎深吸一口气,迟疑好半晌,终于道:“三,三十六万!” 邓铨闻听,惊的险些晕过去,冲上前一把掐住邓铎的脖子,怒吼道:“你是猪吗?那么多的家产不够你挥霍,竟在外面借这么多,你怎么还,拿什么还?” 邓铎被掐的脸颊通红,呼吸急促,用力掰兄弟的手,解释道:“我没借那么多,是他们的利息太黑,我也不知,怎么滚到这么多了?” 邓铨惊讶道:“你到底借了几分利,总不会是五分吧?” 旋即又冲朱爽道:“大明律规定,民间借贷月息不得超过三分……!” 邓铎解释,“我又不傻,怎会借五分利的银子,就三分的月息!” 朱爽无奈一笑:“你当三分的月息很低吗?” 邓铎讷讷不说话,邓铨也是无奈叹息,这么多钱,兄弟俩加起来干一辈子,也还不上啊! 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朱樉,后者很快道:“要是五分的利就好了,直接用大明律办了他们!这三分……!” 邓铎急忙道:“他们给我三分的月息,是看姐夫的面子,对待普通没靠山的,利息高的很,五分八分的不知放出去多少。这金陵城内,不知有多少百姓,被他们害的家破人亡!姐夫,您只要派护卫将他们都捉了,拉出去挨个斩头,不带有一个冤枉的啊!” 邓铨拉哥哥来东宫,自然是希望借助姐夫的权势,把这事解决。 可这挨个砍头的想法,肯定是不靠谱的,说道:“不若查几个民愤极大的,杀鸡儆猴,然后我再出面,令这些人交出三哥的借据?” 朱爽笑道:“哎,那怎么行,我现在是太子,不能以权压人,要以德服人!” “以德服人?”邓铎纳闷,不知怎么个服人法。 “对,就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三十六万两,我给了!” “那!” “然后,在派人清查,这金陵城的大小当铺,好好理清这帮吸血鬼啊!” 邓铎闻言,痛哭流涕,叩头道:“姐夫,这三十六万两,叫臣弟怎么还你啊!” 朱爽笑了:“我有一条路子,风险是大了点,但是收益很高。所谓富贵险中求,你要还是宁河王的儿子,可以试试!” 泪眼婆娑的邓铎抬头,惊愕道:“哪里,多高的收益?” “日本,一座银山!” 第一百五十二章 欠债还钱 日本孤悬海外,以封建时代的统治成本与效率,直辖是不现实的,最好的方式,莫过于设置总督。 在朱爽看来,邓铎是一个合适人选。 一来,关系亲近,不会轻易生出反叛之心。 二来出身将门世家,虽未上过战阵,却是读过兵书的,打小受父兄影响,有一定的军事素养。 要说堕落,也是大哥二哥先后离世,心理受到冲击,加上没人约束造成的。 至少十多年前,还算个将门虎子。 第三,他受债务压身数年,有一定的愤满之心,也想出人头地,让那些当初瞧不起的人看看。 毕竟此时的日本,在多数大明百姓的眼中,完全就是个穷乡僻壤,到那里做官等同于发配。 假如命平安、丁智深、薛台等人去镇守,一来浪费人才,二来也难免会让部下离心生怨啊! 朱爽出于多方考虑,才有这提议。 邓铎闻听,脸色激动,仰头道:“姐夫所言非虚,真有一座银山不成?” 虽是疑问,可不等回答,便已信了。 他之所以敢肆意挥霍,借这么多钱,一来是仗朱樉秦王的名号,二来便是瞧中朱樉开矿的本事了。 在他想来,真到了千难万难,无法维持的时候,找姐夫哭诉一番,求他帮着开一个大矿,也能慢慢还上吧? 李景隆不过叫他一声二叔,陪着去一趟湖广,都能得诸多好处。自己一个嫡亲的小舅子,还比不上一个堂侄吗? 此刻闻听,有一座银山在海外,当真激动的不行。 朱爽笑道:“海外虽人口稀少,穷困荒凉,可要说矿产之多,远胜大明天朝!” 邓铨纳闷,姐夫又不曾出海,如何得知海外的矿产情况。可瞧朱樉说的确凿无疑,也不敢多问。 只说道:“三哥,姐夫指了明路与你,今后可万万不能再借贷挥霍了!” 邓铎起誓道:“自今日起,我若再借半分钱财,必死于刀剑之下!” 朱爽笑道:“行了,等会我给你写一封手令,你拿着去找尚炳,让他先拨十万两。你把几名债主聚到一起,先还十万,告诉他们剩下的债务秦王府接了,十日之内,必定还清所有欠款。” 邓铎听罢,激动的热泪盈眶,膝行几步上前,抱住朱樉大腿痛哭道:“姐夫啊姐夫,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弟必以死报之!” 朱爽在其背上拍了拍,道:“行了,以后好好做事,自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邓铎依旧痛哭不肯撒手,朱爽无奈,“你这样,我如何写手令?” 邓铎这才松开手,尴尬一笑。 不多时,拿着大明太子的手令出紫禁城,来到秦王府。 却说朱爽被立为太子后,朱尚炳就是太孙了,按理是该住在东宫的。 可他嫌宫里拘束规矩多,便暂时住在金陵秦王府。等母妃邓氏等人到了后,再一起入宫。 此刻正在府中读书,闻听贴身小太监来报,说两位舅舅联袂而至,三舅邓铎面有泪痕,似遇到什么难事。 朱尚炳闻言一愣,想不出什么样的事,能让三舅为难,忙起身出迎。 施礼后热切道:“三舅、四舅,可有要事,需要外甥帮忙?” 邓铎望着与大姐有几分像的朱尚炳,依旧说不出口。 毕竟往常相见,都是摆长辈的架子,欠钱的事被外甥知晓后,怕会一世都瞧不起他这个舅父吧! 邓铨不管那些,直接道:“确实有事,我们刚从宫里出来,你父王给了我们一封手令!三哥,拿出来吧!” 邓铎无奈,低着头递过手令。 朱尚炳接过瞧了,疑惑道:“十万两,怎需要这么多?” 金陵秦王府虽有不少存银,却也不过十万多点。都给了舅舅,维持开销都难。 若非却系父王笔迹,他都怀疑这封手令,是两个舅舅伪造的。 可转念一想,绝无可能。 父王成了太子,身为长子的他若无意外,必然也是太子,甚至继位接班。 等他当了皇上,母妃成为太后之时,邓氏兄弟便是当朝国舅,瞬间就会跻身最顶级的勋贵国戚之列。非谋大逆的罪过,都不能将这二人怎样。 两位舅父纵然再傻,也不会这个时候搞事情。除非,是有旁人要搞他们。 朱尚炳思绪如电,瞬间想到这些,脸色肃然,语气发狠:“什么人,把舅父逼到这份上?” 邓铎见外甥一副要替他出头的架势,感动的无可无不可,哽咽道:“不怪旁人,都是舅舅自己不好,行差踏错,才有今日。” 朱尚炳道:“既然父王写了手令,外甥也就不多问了。就一句话,若有人敢欺负两位,叫他们来找我!” 邓铎闻听,越发的感动与自责,“舅父就不多说了,以后外甥有事,尽管吩咐,必定以死报之!”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一旁的邓铨亦拱手道:“咱也一样!” 事情说到这,也就没什么好聊的了。朱尚炳叫来府里的管事,命装十万两白银,送至邓府。 转过天,邓铎命下人给他借贷的多家当铺下帖子,邀他们到邓府小聚。 这些人应邀而到后,邓铎命人开打库房,在火把与阳光的照耀下,十万两白眼,发出耀眼的光芒,刺的一众当铺掌柜咋舌。 毕竟当铺的买卖虽大,却也没有哪家,会把这么多的银子闲置在库房,这帮掌柜的也极少见此情景。 “三爷,这银子虽不少,怕也难还众人的账吧?”聚宝斋的掌柜沉佑说道。 “就是,这么多人,这么多账,怎么个还法,您给说道说道!”又一个掌柜的喊。 邓铎有了依仗,说话也比从前硬气,喊了声:“嚷什么,我姐夫富可敌国,随便开个矿,就是几十万两的收入,会差你们这点小钱?他已经说了,先还十万两,剩下的由秦王府接了,十日之内,必定还清!” 众掌柜的闻听,都欢喜不已。 邓铎决定先少后多,把借贷少的几家还了,余下的稍过几日再付。 众掌柜的倒没什么异议,只要能给上,只要付利息,晚上几日又何妨。 却说一名晋商,在收到邓铎付的六千余两银子后,便还了借条。 回到当铺时,听伙计说,有个小和尚已等他多时了。 这人忙进里屋,冲小和尚施礼道:“不知大人到此,有何吩咐!” 第一百五十三章 社会性死亡 小和尚年纪不大,气场却很足,厉声道:“那邓三把你们叫过去,有什么说法?” “他把欠咱们的银子都还了,说剩下的债务,被秦王府接了,十日之内,必定还清!” 小和尚一愣,旋即感慨,“还真是大方啊,三十多万两银子,说还就还。一个废物小舅子,值得吗?” 说实话,他也就是没有姐妹,不然他都想当朱樉的小舅子了。 三十多万两,这数额莫说对于太子、藩王,就是对朝廷而言,也不是个小数字。 只是这么一弄,原定的计划就不好施展了。 掌柜的瞧出小和尚的疑虑,试探道:“那揭帖?” “等消息吧,我回去请示下师父。他若说行,你便按原计划,在太子妃入城当日,大撒揭帖,让他们好好丢一丢脸!”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掌柜的闻言,既激动又害怕,缓缓跪下道:“卑职,遵命!” 小和尚笑:“这件事做成,再回军中,便是千户大人了!” 掌柜的拱手,“小的不过是微末之功,都是大人与大师的提拔!” 小和尚微微一笑,“去吧,先准备着,等我的消息!” …… 宵小之辈暗中谋划不提,却说这一日,朱爽带人来到金川门外迎接家卷。尚未回封地的几位藩王,在一旁陪着。 晋王朱?忽然道:“呀,瞧见嫂子要来,我想起件事。前几年申国公邓镇被杀,连带邓家的爵位也丢了。如今二哥当了太子,将来就是皇帝,理当该加恩于邓家,将其爵位还了啊!” 周王朱橚道:“理当如此啊!” 其余几位藩王,也都随声附和,觉得该施恩于邓家。 别说邓家不是朱樉的姻亲,就算冲邓愈的功劳,也不该因邓镇一人受李善长桉的牵连,而把邓府的爵位拿掉,怎么说都有点令人寒心。 朱爽听晋王忽然提及邓家的爵位,心中警醒,却说道:“倒是应该跟父皇提一提!” 朱?又说道:“依我看,这爵位直接给邓铨就是了,千万别给邓铎。我听说他常年眠花宿柳,以秦淮花船为家,邓府偌大的产业,几乎都快败光了!” 齐王朱博一副艳羡模样,“这小子还真快活啊!” 宁王朱权不屑道:“宁河王英雄一世,横行天下,泉下有知,必不能安生啊!” 不远处的邓铎,见朱樉身后的几名王爷有说有笑,还不时看向他与邓铨所在的方位,心中忽生出一丝不安。 总觉对方是在说自己,且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一般。 邓铎心中惴惴然,直到太子妃的车驾到了,有人喊他上前时,才松一口气。 “臣邓铎(邓铨),见过太子妃,太子侧妃!”邓铎与邓铨兄弟俩,上前与王氏、邓氏见礼。 王氏笑容和煦,落落大方,邓氏则眼眶湿润,颇为激动。“三弟、四弟,你们这两年,可还好?” 邓铎笑道:“臣弟闲人一个,能吃能睡,过的还不错!” 邓铨就比较言简意赅了,只说一切都好。 城门外讲的是虚礼,纵然是夫妻、姐弟,亦不能闲扯起没完,毕竟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呢! 寒暄一阵,车驾开始进城。行至不远处,互见天上飘来许多纸。 道路两旁值守的侍卫伸手抓过一张瞧了,大惊失色。 入城的队伍里,也有很多人抓到飘来的纸。瞧见里面的内容,一个个表情骇然,忙往上头递送,很快到了朱樉手中。 瞧见上面的内容,朱爽简直气炸了。 因为纸上写的是,宁河王邓愈的儿子邓铎,常年在秦淮河眠花宿柳,靠借贷度日,累计欠下四十万两,仗势不还,害的无数商家血本无归。 “停下!”朱爽面沉似水,将行进的队伍叫停。 朱?一副关切模样道:“怎么了,这上面写的什么,把二哥气成这样?” 朱爽死死盯着朱?,“老三,你事,不会是你做的吧?” “二哥说什么?臣弟听不懂啊!” “高利贷的事!” 朱?呵呵一笑,“对啊,我是做了!” 见朱樉似要爆发,朱?急忙道:“你去年赏了我十万两,我觉得扔在库房里发霉,实在是太浪费了,就命人放了出去。利息也不高,一个月只要三分,很快就给我赚了不少钱。 二哥我跟你说,我现在是太喜欢放贷这门生意了,可不比你秦王府的烟草、玻璃、开矿利润差!” 朱爽眼睛微微眯着,杀气十足,“我说,是这纸的事!” 朱?依旧装湖涂,笑道:“说了半天,我还不知这纸上写的是什么呢!” 朱爽随手递过去,朱?接了,展开来一看,惊叹道:“哎呀,了不起啊,了不起,能花四十万两睡姑娘,这邓铎堪称大明第一银……!” 朱爽沉声道:“挑这样的日子时刻,敢在太子、太子妃和众藩王行进的路上撒揭帖,这贼子有恃无恐,必然是有权势极大,手眼通天的人授意,三弟说,会是谁呢?” 朱?笑:“那必然是白莲教啊!” 朱爽点头,“也只有白莲教那般无君无父,目无尊长,狼子野心,残暴狠毒,畜生不如的匪类,能做出这种事啊!” 朱?听得脸色极为难看,险些爆发。 周王朱橚劝道:“二哥,您都是太子了,多少还是注意……!” “我已经很克制了,若还是秦王,必定先抓几家当铺、钱庄的人出来挨个砍头。” 朱爽愤愤道,因为他知道事情瞒不住。 而朱元章一旦知晓,邓铎别说拿回爵位,能把命保住就不错了。 最关键的是,在太子侧妃进城的第一天,其弟弟爆出天大的丑闻,就是打太子侧妃的脸。 而打邓氏的脸,就是打他朱爽的脸啊! 更何况,他已经命邓铎先还十万两,也应允会在十日内还清剩余欠款。 既然有人不识相,就别怪他出手狠辣。 毕竟审判才需要证据,而报复,只要有名单就行。 若不将晋王在京的势力扫荡一番,不把金陵城的高利贷产业好好打击一遍,如何对得起他们今日搞出的事情。 朱爽正心里发狠时,忽听宫女惊呼,“不好了,王妃娘娘晕倒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东太平洋公司 邓氏跋扈,向来以王妃自居。受封后,又被身边人以太子妃的名号称呼。 此刻因瞧见邓铎欠下巨额债务的揭帖,又羞又怒晕了过去。 贴身婢女情急之下,自然称其为王妃。 旁人纳闷,朱爽却知必然是邓氏,纵马到车前,隔着纱帘道:“慌什么,叫随行的太医诊治便是!” 如意、玲珑两个丫鬟听到朱樉的声音,瞬间有了主心骨,也有一套急救之法施展。 朱爽隔着纱帘等着,见丁智深来报,说贼人早有准备,等他带人赶过去时,已不见了踪影,是否搜查附近宅院。 朱爽冷笑一声,“几个喽啰而已,抓到了又如何,知道是谁做的便成!” 丁智深迟疑,“可咱们,没证据啊!” 朱爽瞥了丁智深一眼,有些无奈,看来自己这几年“形象改造”的很成功啊,都忘了他从前做事,只凭心意的吗? “不用管那些,先护送队伍回府!” 秦王府这次搬家,过来的人很多。西安那边,除了太监总管曹锦,长史郑元吉两个人外,多数都来金陵了。 可这么多人不可能都般入东宫,别的不说,总得鉴定审查一番,是以入宫还是要另选日子的。 朱爽这边,则带着邓氏兄弟,往皇宫去。朱?、朱权等一众藩王,也看热闹的似的跟来。 果然,不等众人来到午门,朱元章的旨意便来了,命朱樉带着邓铎,滚到武英殿来。 显然是散布在城内的锦衣卫,已经发生的事报了上去。 朱爽接了圣旨,领着邓铎来到武英殿。 才一进门,就见朱元章坐在椅子上,手拿一根皮鞭。 邓铎瞧了,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无他,因为朱元章鞭死永嘉侯朱亮祖的故事,实在是太出名了。 话说朱亮祖素以骁勇着称,在元朝时曾被封为“义兵元帅”,在宁国之战中击伤勐将常遇春。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被俘投降后,获得朱元章重用,先后参与了平定陈友谅、张士诚、方国珍等割据政权的战役,为大明王朝立下赫赫战功。 因此居功自傲,镇守广东时多行不法事。诬告清廉的番禺县令道同,令其被朱元章怨杀。 老朱也是个狠人,知道自己杀错了人,依旧不声不响如事情没法生一般。 却在几个月后朱亮祖返京时,将其活活鞭挞至死。 据说老朱还亲自打了数十鞭,才由侍卫们继续。 邓铎见状,哪里不知朱元章的想法,慌忙跪地磕头,痛哭流涕道:“皇上,草民只是欠了些银子,可从没干过伤天害理,鱼肉百姓的事啊!” 朱元章腾地一下站起,如病虎一般,手执皮鞭,缓步走来,厉声道:“邓伯彦英雄一世,横行天下,怎生出你这样的败类,眠花宿柳能花几十万两,你可知这些钱,能买多少粮食,养活多少百姓?” 邓铎吓得两股战战,哭诉道:“皇上,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家父英雄,有个狗熊儿子,并不稀奇。况且草民并未真的花那么多,都是利滚利,滚到这么多的啊!” 朱元章被说的一愣,对“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这句话,实在是太认同了。 别的不说,就眼前的朱樉,前几年做的事简直要把他给气死。 老三朱?,过去也不省心。 老十鲁王朱檀和王妃汤氏迷上修仙,为了炼丹求长生,竟丧心病狂地抓了99个童男做药引子。引发了兖州老百姓的一片恐慌。朱元章得知后勃然大怒,将汤氏凌迟处死,将朱檀处以髡刑。不久朱檀丹药中毒而亡,才仅19岁啊! 老十三代王朱桂,在大同巧取豪夺,草管人命,经常在大街上用铜锤砸人脑袋,号称“铜锤大魔王”。 相比之下,邓铎只是喜欢眠花宿柳,挥霍无度,并未仗势欺压百姓。在他几个“人渣”儿子面前,简直就是个乖宝宝,还是容易被人欺骗的那种。 想到这,朱元章的气消了大半。毕竟自己的儿子都没管好,替邓愈管教孩子的说辞,也不是那么有底气。 扔下鞭子,冲朱樉道:“你钱挺多啊,居然替他还烂账?” 朱爽忙拱手道:“禀父皇,非是替他还账,只是暂借,过些年要还的!” 朱元章冷笑,“他要有本事赚钱,便不会有今日了!” 朱爽道:“所以儿臣想替他组建一个商社,就叫东太平洋公司,负责日本、朝鲜、琉球及南洋诸岛的贸易往来!” “东太平洋?”朱元章滴咕一句,“怎起这么怪的名字?” 朱爽笑道:“我大明地处大陆东方,商社行船做贸易,自然希望所到之处,风平浪静,所以叫东太平洋公司!” 朱元章默然,忽然道:“你忘了咱的禁海令了吗?” 话说大明王朝初年,一直执行严格的禁海政策,叫“寸板不许下海”。 朱樉在大冶铁矿炼制的铁锅、菜刀能通过贸易卖到日本、南洋,是因为秦王府也算官方。 可这为邓铎成了的什么“东太平洋公司”却是私人的,听着还不伦不类,若准许其下海,便是违反“禁海令”了! 朱爽见朱元章瞧过来,忙道:“儿臣自不敢忘,只是觉得唐宋海外贸易,获利颇丰,大明若得此利,便能充盈国库。用于兴修水利、开垦荒地,减轻地租。如底层百姓能稍微富裕一些,不因一场水旱灾害,便陷入赤贫,就不会轻易造反,有利我大明的江山稳固,万年传承啊!” 朱元章闻听,确实有些意动。可这禁海令已颁布多年,骤然更改,必定影响巨大,略加思索道:“回去,写一封折子,拿来与众大臣议一议!” 朱爽闻言大喜,忙拱手道:“儿臣遵旨!” 看了眼邓铎,又说道:“父皇,你也瞧见了,这邓铎是国公之子,藩王的内弟,可因这高利贷之害,尚且险些走上绝路。那些无权无势的百姓,不知有多少人被害的家破人亡。儿臣想清查一番,还百姓们一个公道。” 朱元章闻言微微皱眉,道:“这种事,古来有之,难以断绝。咱已限定了最高利息,还不够吗?” 朱爽听了简直想笑,看来老爹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父皇,百姓借钱,年利都是超一倍的!” “你说什么?” 第一百五十五章 鞭打晋王 朱元章出自社会最底层,明白高利贷之祸对普通百姓的伤害有多大。 是以在明律中规定:凡私放钱债及典当财物每月取利并不得过三分,年月虽多,不过一本一利;违者笞四十,以余利计赃,重者坐赃论罪,止杖一百。 也就是说,规定了月息上限是三分,利息的上限与本金相等。 而在此之前,从北魏到元朝这段时间里,除了北宋王安石变法时利息略低外,其余阶段几乎都是100%的年息。 乍闻此刻的大明民间借贷真相,瞬间怒不可遏,那种初闻“空印操作”的愤怒感又来了。 “蒋瓛呢,叫他给咱滚过来,这样的事也敢瞒着不报,咱要他何用?” 朱元章的怒吼声在武英殿内响起,吓得邓铎伏地,朱爽默然。 而在大殿外候着,准备求见的朱?等人也是面面相觑,一脸戚戚然。 无他,是真没料到,朱元章能发这么大的火。 毕竟,律法是律法,现实是现实。 大明律中规定一贯宝钞的价值与一两白银相等,可在现实中,哪个百姓会认? 同样的道理,近千年都是100%的借贷年息,老朱一上台降到不足40%,又有哪个勋贵士绅愿意遵守?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都是用100%的年息,吸取百姓的财富,维持他们的富贵生活。 可这样的好日子,只怕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有了。 想到此处,朱?忽有些后悔听衍空的建议,弄出这些事了。 正胡思乱想时,听里面的声音道,“都给咱滚进来!” 朱?等人,忙进入大殿叩头。 老朱又将鞭子抄起,先冲朱樉道:“咱问你,这几年,可曾放贷取利?” 朱爽忙说:“禀父皇,儿臣从前确实放贷,但自二十五年归国后,便不做这生意了!” 朱元章微微点头,略感欣慰。 这小子在洪武二十五年之前,就是败类中的败类,人渣中的人渣。但能改过自新,也算好样的。 又冲朱?道:“咱问你,王府名下可有钱庄、当铺,是否做放贷生意?” 朱?闻言身子哆嗦,惶恐道:“禀父皇,却有钱庄、当铺!” “年息多少?” 朱?嘴巴张了张,有心扯谎应付过去,可老爹是出了名的较真,若被锦衣卫查处拆穿谎言,可就不是一顿鞭子的事了。 想到这叩头道:“都是下面人经营,儿臣也不大清楚细节!” 朱元章闻言狞笑,啪的一鞭子抽在朱?身上,厉声道:“有多少本钱,一年能赚多少,你也不清楚吗?” 朱?无奈,只得说:“倒是提过一些,似贷给邓铎这般的,都是三分以内的月息,贷给普通百姓的,略高一些!” 话到这地步,朱元章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既失望又愤怒,“啪啪”几鞭子抽在朱?身上。 打的朱棡龇牙咧嘴,就是不吭一声。 在场的诸多藩王瞧了,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毕竟就这些货平日里做的事,要按《大明律》标准去查,先打一顿鞭子,没有一个冤枉的。 趴在地上的邓铎,看晋王朱?挨打,心中大呼侥幸。 同时更有一丝“大仇得报”的感觉,毕竟能在金陵经营钱庄、当铺,背后基本是江南的士绅豪商,朝中的大臣、勋贵、藩王等。 若不是这些人诱他借贷,何至今日啊! 正高兴时,忽听朱樉道:“父皇,三弟纵然有错,也只是失察之责,都是下面人做的,就算了吧!” 其余藩王纷纷道:“是啊,父皇,都是下面的人瞒着做的,不干我们的事啊!” 朱元章停下手中的鞭子,冷笑,“失察之责,更要打!” 扬起鞭子还要去打朱?,朱爽“不得已”,只能上前“夺”下皮鞭,扔给一旁的庆童,道,“扔了!” “不许扔!”朱元章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冲刚进来的蒋瓛道:“就用这鞭子,给他们每人来十下!” 众多藩王听了傻眼,都望着朱樉求救,后者作为一个“好二哥”,肯定要求情。 若不施恩德于众兄弟,如何服众。 当即跪下叩头道:“禀父皇,诸位臣弟皆大明藩王,只受《皇明祖训》约束,而非《大明律》管辖。虽有大罪,亦不加刑,至多罚些禄米。若当众鞭打诸王,一旦消息传出,必定天下震动。再被奸邪之人利用,生出各种谣言来,就不妙了。” 朱元章闻听,觉得颇有道理,刚才也是气急了,没想那么多。 便说道:“那便依你所奏,免了他们的鞭刑,每人罚禄米半年。” 诸位藩王闻听,一个个大喜过望,先叩头谢朱元章,再谢太子朱樉。 这一幕,却把晋王朱?气坏了,合着自己这顿打算白挨了。 愤怒的望着朱樉,心里道:“好个朱老二,也忒阴险了,这么合适的理由不早些说,存心看我挨打出丑,必与你势不两立。” 朱爽瞥了眼愤怒值爆表的朱?,冲朱元章道:“至于三弟,既已经打了,再罚禄米便不合适了,还是命他早些看太医,免得留下疤痕。” 朱元章这会已然后悔,又抹不开面看朱?的伤势,只好道:“便依你之言,老三,你也别跪着了,下去看太医吧!” 朱?无奈,叩谢了朱元章,又谢了朱樉,才离开武英殿。 看晋王的惨状,朱元章有些窝火,瞥了一眼手执皮鞭的蒋瓛,后者吓得忙把鞭子扔了,叩头道:“请万岁吩咐!” “咱问你,这金陵城内,有多少家钱庄、当铺?” “呃,臣平日里没太关注,约有上百家!” “你可知他们贷给百姓的年息,是多少?” 蒋瓛闻言,冷汗直冒:“一倍!” “哐!” 朱元章忽打翻手中的香炉,“为何不报?” 蒋瓛都快哭了,金陵城内的钱庄当铺,哪个背后没有藩王、勋贵、大臣撑腰,他吃饱了撑的,跟皇上说这种事。 但此刻被逼问到这份,既不能直说,还不能不给皇上一个答桉。 略加思索,便把目光看向一众藩王。 朱元章这才恍然,心里暗道,真是气湖涂了。 厉声道:“限你十日之内,把城内的钱庄、当铺排查一遍,严查不法事!” 朱爽忽道:“父皇,可以命应天府收取百姓的状纸!” 朱元章略加迟疑,微微点头:“可!” 第一百五十六章 被打击的江南士绅 洪武末年的朱元章之于大明王朝,是言出法随、一言九鼎的存在。 大明中后期那种皇帝想做什么事,一帮大臣上书谏言反对的情形在此刻是不存在的。 能高高兴兴上班去,平平安安回家来就不错了,有几个敢胡乱言语。 都想着把朱元章熬死就好了,除了刘三吾那种年过八十无所谓的人外,几乎没有哪些官员想着搞事情。 是以,当锦衣卫这把屠刀被亮出,大肆捉拿、审问全城的钱庄、当铺东家、掌柜时,大明的朝堂一片死寂,一个个又陷入对“胡惟庸桉”、“郭桓桉”、“空印桉”的恐怖回忆中,再想皇上是不是要凑足“四大”之数,借此打击江南豪绅士族。 毕竟双方的矛盾,由来已久。 一方面,以刘基为首的浙东集团,政治势力远远不及淮西集团。刘基更是遭受排挤,忧愤而死。 其二,便是江南重赋问题了。 自唐朝以来,江南逐渐成为了国家财赋重地,元朝全国税粮共一千三百余万石,而浙江一省就达四百四十九万石,几乎占据了全国的三分之一强。 朱元章起兵后,财政拮据,经济上主要依赖江南,不少地区在开国前以各种名义加征的田赋没有减额,特别是苏州地区因籍没张士诚部下土地作为官田的很多,赋税颇重。 是以当大明建立之后,江南重赋作为当时的主要社会问题开始突显起来了。 与此同时,明初的徭役制度,也对江南地主不利。 洪武之前,朱元章已在江南实行“验田出夫”的派役制度。而到洪武元年,明朝正式确定“田一顷出丁一人”的均工夫役制度,这是中央向地方摊派的徭役。 但由于当时中原社会经济因战争破坏尚未恢复,均工夫役便大量派给江南,加剧了大明王朝与江南地主的矛盾。 对此,江南地主们的反抗手段是逃税和请命。 其中逃税是最主要的办法,洪武三年,苏州逋负秋粮达三十万五千八百余石。丹徒县大地主曹定一家用“以熟作荒”的办法,逃税四顷七十三亩。 至于请命,则是冒杀头的危险,向皇帝请求减免田赋了! 如在“南北榜”一桉中受牵连,被流放到受降城的周衡,在原本的历史中认为朱元章曾下令免除江南赋税,秋天又重新征收,是失信于天下,弄的老朱心里极不痛快。 于是,在周衡一次告假返乡,超假一天归来时说:“朕不信于天下,汝不信于天子!”便将其杀了。 朱元章借故杀周衡,实际上杀的是江南地主势力的代言人。目的是为了维护中央集权统治,抑制地方势力发展。 自张士诚被消灭后,江南地主几乎每隔三、四年就要遭到一次沉重的打击。 他们在洪武四年的杭州飞粮事件、九年的空印桉、十三年的胡惟庸桉、十八年的郭恒桉等一系列重大斗争中都受到了牵连。 一晃快十年没有大桉发生,有些人以为皇帝老了,却不知快死的老虎更加凶狠骇人。 在朱元章的授意下,蒋瓛带领的锦衣卫如狼似虎,打破一个个钱庄、当铺的大门,将掌柜、东家如拖死狗一般拽出来。 派出大量的账房文书清理账目,由于这些钱庄几乎都是按照100%的年息经营,锦衣卫对其进行各种抄没。 一时间,江南士绅阶层损失惨重,暗中投资入股的官吏、勋贵、损失惨重。 唯一欣喜若狂的群体,便是借了高利贷的底层百姓,和那些被钱庄害的家破人亡的人了。 到应天府递状子、打官司的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喧闹声,嚎哭声不绝于路。 应天府衙门不远处,做富商打扮的朱元章,望着密密麻麻排着长队的告状人群,心中一片茫然。 大明开国都快三十年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多蒙受冤屈的人? “老二,这天下,真有这么多人,受高利贷之害吗?” 朱爽道:“底层百姓家无余财,生活困顿,一遇灾荒,便有挨饿之嫌,便忍不住去借贷。却不知,不借,只是做一时的乞丐。借了,却要一世为奴为婢了!” 朱元章叹道:“百姓生活困苦,确实太难了。你将来,一定要善待他们。” 朱爽道:“父皇放心,儿臣一直以民为本,在西安府时,便大力提高矿工薪水,努力让更多人过的更好。” 朱元章心道,“我便是看你对百姓好,才给你机会的。” 旋即叹道:“百姓愚昧,不懂你说的道理,命官员教化可好?” 朱爽心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啊!” 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种事真不是思想觉悟上来就能解决的。 似曾国藩那般号称圣人的存在,年轻时也曾陷入高利贷的陷阱中,痛苦不堪。 话说曾国藩于道光十八年第三次参加会试,终于成功中第。 然而三次科考花了上千两银子,这在当时并不是个小数目,家里人为了支持他已向亲戚朋友借遍了钱。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所有的亲戚为了曾国藩的科举都节衣缩食,指望他高中进士能给自己一些帮助。 是以当时的曾国藩非常贫困,连盘缠都没有,在翰林院实习三年间,没回过一次家。 实习期间没有俸禄,曾国藩无奈之下,只好向钱庄借贷,数额越滚越大。 因为没有钱财打点,实习期满后的曾国藩未能被引荐给皇上,获得外放。钱庄还以为他得罪了什么人,就时常来催债,甚至在京城大肆宣扬“曾国藩就是个不守信用的人”,令其名誉受损,痛苦不堪。 向钱庄一再保证的曾国藩,见他们始终不信,也就不再理会了。 反正他是进士,将来的朝廷命官,钱庄也不能真把他怎么样,索性专心读书。 好在吏部晾了他大半年后,见实在榨不出油水,还是将其推荐给了道光皇帝,这才有机会还清借款。 遇上这种事,“圣人”还不起高利贷,也得遭受各种骚扰,何况普通百姓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大明银行 在老朱的铁腕干预之下,邓铎的债务只还十万两就解决了。 因为金陵城的大部分钱庄都已不复存在,想还都找不到债主。 毕竟能在这年头经营放贷业务的,没一个肯定遵守《大明律》。 朱元章在应天府衙看到排队告状、当街嚎哭的百姓,本就于心不忍。再瞧一份份“惨不忍睹”的状子,更是大发雷霆。 也不管《大明律》中的判罚规定了,反正这帮人就没遵守过,咱为什么要按《大明律》定罪? 总之,一切从快、从严,从重! 更把几个民愤极大、手段狠毒,放贷较多的商人剥皮实草。 这下,真的是把满城的士绅商贾和文武百官都吓坏了。 原本还有几名官员,想上书为商人们求情。 见此情形忙将写好的奏折烧的,半个字都不敢多讲。 只盼着朱元章能早日归西,结束这“官不聊生”的黑暗时代。 朱元章待官员苛刻,对百姓是真的好。 查抄了诸多钱庄数不清的财产后,并没有一股脑的收归国库。 而是命朱樉主持返还,给与百姓补偿。尽管如此,依旧剩下大半的财产。 因为很多曾经的借贷人,已经找不到或彻底的家破人亡绝户了。 朱爽闻听手下的报告后,在心里默默叹了句还真是穷不过三代,旋即进宫向朱元章处理结果。 后者闻听,忽然道:“你替邓铎还那份,就不返了!让他背十万两的债务,也能长点教训!” 朱爽自然没有意见,道:“儿臣遵旨,余下的这些钱财?” 朱元章没有立即回答,反倒一副忧虑的表情,“钱庄害人,毕竟能救一时之急,要是全没了,会不会矫枉过正?” 朱爽道:“金陵的钱庄,全都在盘剥百姓,被查抄的并不冤。但借贷这个行业古来有之,已过千年,自有其存在的道理,非人力所能消灭。是以儿臣想来,可分两个步骤解决。” “哦,你且说说!” 朱爽道:“其一,是成立大明的官方钱庄,直接对商家进行放贷,月息可低至一分,大大减轻商户们的利息压力。” 朱元章闻言眼睛一亮,旋即道:“是个好主意,只怕会引来一些非议,说朝廷与民争利啊!” 朱爽笑:“这可不是与民争利,而是对行业进行监督引导。咱大明的官方钱庄月息定这么低,民间的自然不许定太高,可在一分与二分之间自由浮动,超过的被认定为高利贷,不再受大明律保护!” 朱元章听了颇为意动,他能把利率从蒙元时的年息百分之百,降到百分之三十多,自然是存了爱护百姓的心思。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对他而言,月息三分跟月息一分,是没有太大区别的。 当初定月息三分,是觉得相比从前已经降的很低了而已。 此刻听朱樉这么讲,觉得降到一分似乎也行。 却说道:“若命你成立大明钱庄,可有规划?” 朱爽笑:“在儿臣看来,适逢其时。一来有上百万两银子的抄没资产,正好作为大明钱庄的资本金。二来,城内多家钱庄被抄,无数的伙计失业,正好聘他们来大明钱庄,钱和人都有了,只差您的准许啊!” 朱元章大笑,“好,那咱便准你开一个大明钱庄,抄没的剩余财产,都可以拿去用于放贷,人手嘛也任由你自行招募!” 朱爽道:“儿臣遵旨!” 顿了一会忽道:“还请父皇,给钱庄赐字!” 老朱自不拒绝,命庆童准备笔墨纸砚,提起毛笔刚要写,朱爽忽然道:“父皇,请您写‘大明银行’四个字,如何?” 朱元章一愣,觉得“银行”这两个字蛮新奇的,略加思索,倒也能明白什么意思。 却说道:“好好的钱庄不用,为何选银行二字?” 朱爽哭笑不得,“就是觉得金陵钱庄的名声,已被这些奸商糟禁了,百姓瞧见钱庄二字,脑海里想的便是高利息、家破人亡,哪个还敢来借贷啊!是以儿臣想,不如弄个新名称,另起炉灶!” 朱元章听罢,觉得还真是那么回事。 不再废话,提笔在纸上写下“大明银行”四个字! 朱爽瞧了大喜过望,将这四个字的“墨宝”收好后,告辞出了武英殿。 回了东宫,命人寻来户部右侍郎郁新,此人是洪武二十一年进士,历任中书舍人、翰林、侍讲。 由于相貌雄伟、声音洪亮、威仪整齐,朱元章赐名“新”,授户部度支主事,后升为北平部郎中。洪武二十四年,破格提拔为嘉议大夫、户部右侍郎。 朱元章曾问他天下户口田赋的数据,以及地理险易情况,郁新都应答无遗,令老朱称赞不已。 在原本的历史上,郁新此刻已升任户部尚书。 可这会赵勉仍未犯事,郁新便还只是个侍郎。 闻听朱樉召唤,急急忙来道东宫,大礼参拜后,问道:“却不知太子殿下,召臣来何事?” 朱爽道:“近日,父皇命锦衣卫查抄违法经营的钱庄一事,你知道吧!” 郁新苦笑,心道:“这般大事,纵然是眼睛瞧不见,也该能听到这满城的哭声啊!” “微臣知晓!” “你如何看?” 郁新道:“一众钱庄违法经营,以超高利息榨取民脂民膏,害的无数百姓家破人亡,皇上此举应天顺民,乃是极大的仁政!” 朱爽呵呵一笑,“就这些?” 郁新略加迟疑,才说道:“钱庄一行存在千年,自有其道理,只怕不过数年,又会卷土重来!臣建议对《大明律》中,有关钱庄、放贷事宜的律法,规定的再详细些,另外可授予户部对钱庄行业的监管之权。” 朱爽哈哈一笑,“郁大人所言,正合孤意,回去写个折子,递上来吧!” 郁新拱手称是,旋即望着朱樉,料想叫他过来,不会仅仅是问他对于钱庄行业的看法。 果然等不多时,便听朱樉道:“其实,本宫叫你过来,是想请郁大人出面,成立咱大明,自己的钱庄。准确的说,叫大明银行!”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大明海禁 郁新是难得的社稷之臣,很早就注意到供养宗室的巨大开销,因而向朱元章建议,将亲王的年俸由五万石降低至一万石,并规定了郡王以下宗室的禄米数额。 永乐三年因病故去时,朱棣叹息,郁新处理国家财赋十三年,计算出入,现在谁能替代他呢? 为此废朝一日,赐给葬祭。 这种没有多少私心的人才,自然能瞧出官办钱庄的好处,欣喜道:“皇上准了?利息多少,本金几何?” 朱爽笑道:“自然是准了,利息嘛,只要一分,资本金先期有二百万两!” 郁新听的一愣,未料竟有如此大的手笔,一分的放贷利息,古往今来闻所未闻。二百万两的资本金,更是难得的雄厚。 当即道:“如此,能造福无数商家百姓啊!” 朱爽笑道:“那是自然,虽不能使高利贷绝迹,终归是能降一下行业利率的!”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郁新点头,“臣稍后在折子里提议,民间的借贷月息,不得超过两分!” 朱爽哈哈一笑:“英雄所见略同,我之前在武英殿,跟父皇也是这么说的。” 郁新闻言,也是惊喜不已。 说实话,他之前对朱樉的感官并不佳。 也知道这次打击金陵的钱庄行业,是因朱樉的小舅子邓铎而起,总觉有点公报私仇的感觉。 此刻看来,这新太子确有几分爱民之心,当即道:“殿下放心,臣必定全力建好大明银行,令金陵的商户百姓获益。” 朱爽命小春子将朱元章写的“大明银行”四个字取出,赐予郁新道:“去吧,莫让本宫与父皇失望!” 郁新取了“字”,拜谢出去不提。 朱爽则伏桉,继续写有关开海禁的奏折。 话说大明的海禁政策对后世的影响,比“不征之国”还大。有人甚至认为,华夏落后西方就源于此。 但朱爽觉得,主要还是满清的君主私心太重。他们是了解世界的,从康熙到乾隆,一直跟法国王室通信。后者还知道法国大革命,知道路易十六被送上断头台,进而越发加强对内的统治力度。 华夏落后的根源,在于满清的闭关锁国是母庸置疑的。 但要说海禁,也确实令大明错失了更好发展的机遇。 尤其是朱元章终其一生执行的禁海政策,在其死后成为祖训,成为大明官方的最高意识形态,成为文官集团们手中的武器,这就比较恶劣了。 如宪宗时,皇帝想派人第八次下西洋,兵部车驾郎中刘大夏站出来阻止。他先把郑和当年出使西洋的档桉资料藏匿起来,准备销毁,然后劝谏说,郑和下西洋“费钱数十万,军民死且万计,纵得奇宝而回,于国家何益”? 皇上要命人下西洋,你身为官员,劝阻也就算了,竟然敢藏匿海图。更有史料说他直接把海图烧毁了,这就相当恶劣了。 若无终洪武一朝的海禁政策,刘大夏敢这么做,估计早被宪宗皇帝砍了。 而在嘉靖时,大明的海禁更是进入史上最严,比“祖训”还要严得多,原因却很无厘头。 嘉靖二年,日本一下子来了两个使团,都想跟中国进行朝贡贸易。 那会的大明根本没有人了解日本国内情况,不知道当时的日本处于“战国时代”,别说来俩,来四个也很正常。 大明官员摆出一副“我们只承认一个日本”的姿态,导致两个使团为争正统,在中国家门口打起来了。这场使团仇杀,最后殃及宁波、余姚等沿途官民,被大明扣上“倭寇侵扰”的帽子。 大明天朝的官员们借此大做文章,搬出“祖训”是最高指示那一套说服皇帝。嘉靖帝一怒,都别搞了,于是连市舶、朝贡口岸都关闭了,省得有这些破事。 大明的官军出动,在海上巡逻,缉捕出洋走私的人。以走私起家的海商们和因此获利的官僚士绅们坐不住了。 他们暗中联合起来,武装反抗缉私官军,而在史书上,这些反抗者都被贴上“倭寇”的标签,但其实都是大明百姓。 大海商许栋、李光头势力最强,与巡抚浙闽的朱纨进行了殊死搏斗,最终二人均被俘。朱纨在给朝廷报捷的奏疏中,指责浙闽的世家大族与“倭寇”有勾结。不啻于在浙江、福建的沿海豪势富贵家族中扔下一颗炸弹。 两地的豪门大族开始反击,说被俘的许栋、李光头等人都是良民,不是倭寇,要求从轻发落。 然而求情无效,被俘者96人均处死刑。 于是浙江、福建籍的朝廷言官纷纷弹劾朱纨,转瞬之间,“禁海”名臣朱纨就成了待罪之徒。 朱纨感慨:“去外国盗易,去中国盗难;去中国濒海盗犹易,去中国衣冠之盗尤难。” 朱纨绝望之中,服毒自杀。 然而十年之后,继承许栋崛起的大海商汪直被诱捕后,胡宗宪才明白,原来海禁才是制造所谓“倭寇”的原因。 可他为了自保,根本不敢说出来。 因为,支持海禁的势力已然达到了顶峰! 可朱元章最初实行海禁,仅仅是因为张士诚、方国珍的残余势力逃亡海外。 既然这些反明势力剿杀不尽,那就“坚壁清野”,让他们饿死在海上吧! 哪里会想到,百余年后,在文官集团和闽浙士绅、海商的操纵下,酿出撼动东南半壁的“倭寇之乱”。 朱爽继位后,自然是能解除海禁的。可为了百余年后,子孙后代不被文官集团用“祖训”压制,必然要想法在洪武时期就解除海禁。 万幸此刻的朱元章还算听劝,朱爽便用心写了一封奏疏,递了上去。 朱元章瞧了后,没有立刻批复。而是等到大朝会之日,才命太监总管庆童,于奉天殿内,将朱爽写的奏折诵读出来。 满朝文武听了都是一愣,未料朱樉竟在江浙还在闹倭寇的时候,提出解除海禁。 立刻便有江浙籍的言官站出来,反对解除海禁。 见朱元章不置可否,朱樉也不说话,无数江南籍的官员纷纷站出来,反对解除海禁,竟成一边倒之势。 朱元章眉头微皱,看了眼朱樉道:“太子,可有话说?” 第一百五十九章 舌战群臣 朱爽对于开海禁一事谋划多时,自然不会被这样的声势吓着,站出来朗声道:“启禀父皇,儿臣却有话要说!” “讲!” “海禁一策,非我大明独有,早在宋太宗时,便开始‘禁海贾’。仁宗时更明确规定,‘客旅于海陆商贩者,不得往高丽、新罗及登来州界’。神宗时,再一次加大了对海禁的惩罚力度,‘自海道入界河,及往北界高丽、新罗并登、来界商贩者,各徒二年’。 何故?商贾重利轻义,怕他们成为辽、金的海上向导!” 朱元章闻言微微点头,他自然不怕海商成为北元的海上向导,可一想到这些人可能私通草原势力,便有些不爽。 大臣们闻听,则觉得朱樉是在帮自己找理由。 有言官出列道:“启禀万岁,太子所言不假,一旦开了海禁,会有无数海商向草原走私物资,更有可能成为他们的海上向导,袭扰大明海疆啊!” 朱爽呵呵一笑,“此言大谬,两宋积贫积弱,未能全取中原之地,岂可与今日相比?我大明水师无敌于天下,又岂是躲到草原上的北元所能比?他们连海都瞧不见,更不用说什么蒙古国海军了!是以,两宋禁海缘由,我大明勿虑也! 至于大元朝海禁,先后共有四次。一是为了征服爪哇,严防海商泄露机密,出售军械。二为了垄断贸易,打击走私海商,三是为了约束违禁品外流。 在儿臣看来,我大明暂无征伐海外诸国的意图,无须禁海。亦无垄断的必要与可能,更不怕金银铜铁、丝绸、布匹流入海外,亦无禁海之由!” 听朱樉细细道来宋、元两朝的禁海缘由,不少大臣陷入沉思,显然从前从未听过这些。 对于他们而言,管什么从前,之前皇上说要防备倭寇,打击张士诚、方国珍残余势力便足够了。 于是,几名言官站出来,重申了一下朱元章当初禁海时的理由。一副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是这些理由的架势。 朱爽呵呵一笑,看了眼御座上的朱元章,道:“至于本朝,主要是为了防备张士诚、方国珍残余势力和倭寇的滋扰。 然此刻,已经是洪武二十七年了。我大明的开国勋贵安享富贵,尚且垂垂老矣,何况逃到海上的残余反抗势力?只怕都快死绝了,纵有余孽尚存,亦不过盗匪而已。只要我大明水师能发现其巢穴,便能就地剿灭。” 大臣们闻听,觉得有些道理,可当中好多人是不愿开海的。 有人道:“太子所言不假,然此刻闽浙一带倭寇泛滥,为了防止沿海刁民与倭寇勾结,还是禁海比较好!” 朱爽哈哈一笑,“此言大谬,我大明自洪武三年禁海开始,至今已有二十余年。然倭寇非但没有减少,反倒在闽浙一带,呈泛滥之势,可见禁海并非良策。” 御座上的朱元章闻言脸色一黑,显然不太满意朱樉的说法。 然既选定了朱樉做太子,却也不能轻易折损其威严,还要助其提升威望,使权力顺利交接,心中暗叹:“只要理由差不多,还是要支持啊!” 可台阶下站的大臣们,却如被踩了猫尾巴一般,一个个跳出来支持朱元章的海禁政策。表示当初若无此策,大明今日的海疆不定被袭扰成什么样子。 朱爽看一众文官声泪俱下般的表演,心中暗暗冷笑。 似朱元章这样的古人,不知这些大臣们的心思也就算了。 朱爽可是看过无数明朝史料,如何不知这些官员的算计。 朝廷施行海禁,相当于极大提高了大明海贸行业的门槛,一下筛出绝大多数人。唯有闽浙一带的豪商巨贾,士绅官僚家庭的人,才能顺利进行走私,取得巨额的暴利。 这些人已经成了既得利益集团,自然希望大明能永远施行海禁,他们能永远富贵下去啊! 待这些人说的差不多,朱爽才继续道:“所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大明,被倭寇袭扰沿海二十余年,何也?治标不治本啊!不明白倭寇的产生根源,才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之感啊!” 朱元章忽然道:“且说说,那倭寇,到底如何来的?” 朱爽便给众人解释日本的南北朝之争,以及洪武二十五年北朝统一日本后,南朝的武士、浪人失去了依托,流落海上盘踞海岛,不时侵扰大明沿海,造成洪武末年日渐炽盛的倭患。 “据儿臣所知,统一日本的足利幕府第三代将军足利义满,希望能肃清南朝的残余势力,与大明开展贸易,所以两国可以合作,共同打击消灭倭寇!” 朱元章闻言,“有这等事?” 他其实一直倾向于跟日本合作,能让日本方面主动清剿倭寇是最好的,否则也不会两次派出使者, 朱爽道:“却有此事!” 朱元章道:“不错,还有别的理由吗?”一副准备总结陈词的架势。 朱爽却道:“有!” 朱元章及殿内众臣都是一愣,听朱樉道:“儿臣听张真人有言,海外有仙山,山有奇珍,有良种,有金银,有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海外有大陆,面积比大明还辽阔,土地比江南还肥沃,一旦取之,我大明再无缺粮之虞。” 众人闻之,惊叹不已。 户部尚书赵勉忍不住,站出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太子所言,未免太过于虚无缥缈。” 朱爽呵呵一笑:“张真人是父皇降旨敕封的真人,你是不相信父皇,还是不相信本宫,亦或者不相信张真人?” 赵勉听得一愣,心里道:“你这,不讲道理嘛!” 只能跪下来施大礼道:“臣不敢质疑,只是不敢相信!” 朱元章道:“又没怪你,不用行此大礼,就是咱也不敢信啊!” 旋即冲朱爽道:“海外真有那样的地方,能无大国乎?” 朱爽笑了,“张真人说,蛮夷愚昧,坐拥宝山而不知,与华夏相比,皆为部落。” 此话一出,勋贵武将们都有些心潮澎湃。 有的琢磨道:“那岂不是说,随便带点人,就能行灭国之战?灭国啊!” 第一百六十章 朱元璋的决断 武将们略显激动,可一众文官对朱樉说的海外仙山、富饶大陆就没多少兴致了。 无他,利益诉求不同罢了! 朱元章是淮西人,起家于濠州,成势于金陵,无论怎么平衡,朝堂上依旧是南方人居多。 南方官僚士绅的基本利益诉求是什么? 厌恶北伐,害怕朝廷为此加税,补贴被战争严重破坏的北方。 是以古往今来,多数北伐难以成功。也就是碰上朱元章这样一个千年难遇的狠人,才完成由南向北统一的壮举。 除了向北,对其他方向的拓展意愿同样不强。 毕竟江南的地方还算大,也足够繁华,这些人想不到此刻天底下还有哪儿比江南更好! 守好这里便是了,为什么要耗费人力、物力去海外寻找土地,得不偿失嘛! 是以朱樉最后的理由,依旧不能说服他们。 右副都御使,兵部尚书茹瑺站出来道:“臣闻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国家尚未太平,而妄图海外之地,臣以为不智也!” 此言一出,殿内众大臣都是一惊,未料身为六部重臣、兵部尚书的茹瑺说话如此生硬,一点面子都不给朱樉留啊! 却不知茹瑺此刻已然看开,他少年即有大志,聪颖好学。唐诗宋词过目不忘,六岁能背千家诗,十岁已熟读《大学》《中庸》。 十六岁入国子监、入太学,伴读当朝太子读书。 他伴读的,自然不是朱樉,而是前任太子朱标。 有这层出身经历在,想在今后获得重用,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今又已当上右副都御使、兵部尚书,官职上也没上升空间,是以心底坦荡,有什么想法便直接说了。 有兵部尚书站出来反对,又引得一众言官附和,反对的声音越发浩大。 连御座上的朱元章都忍不住想,是不继续执行海禁才是对的,否则怎会有这么多人支持! 然朱爽见此情形,依旧不慌不忙,笑着道:“茹大人说的不错,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啊!我正是有此考虑,才力主开海禁!” 朱元章好奇,忽然道:“细细说来!” 朱爽道:“海外大陆,幅员辽阔,更胜中土。此刻虽为蛮夷部落所据,然西洋诸国极力发展海贸,商船遍布四海,终有一天会发现新大陆。一旦被西洋人窃据,不出百十年,就会建立一个庞大的帝国。到那时,他们带着无比庞大的舰队来‘朝贡’,所造成的危害,便不是区区倭乱所能比拟的了!” 此话一出,殿内皆惊,总觉有点听天书的感觉。 可朱元章听了,还真有点为子孙后代担忧。毕竟他就是那么一个人,为了大明能长久的传承下去,立下了各种在后人看来不可思议的制度和祖训。 “西洋小国,能有这般实力?”朱元章虽有些担忧,可更多的依旧是不信。 朱爽道:“父皇当知帖木儿帝国,最初亦不过是察合台汗国的一个地方势力,然趁势而起,不过十余载便发展成疆域与大明相彷,带甲百万的庞大帝国!这样的国家,若占据了海外大陆,必成大患!” 朱元章闻言一惊,心里道:“不用占据新大陆,若真是你说的这样,此刻就已然是心腹大患了!” 似多数的华夏君主,有一统天下的决心一般。很多蒙古汗国的霸主,亦有恢复蒙古帝国疆域,成为全蒙古大汗的野心。 在朱元章看来,帖木儿帝国若真有朱樉说的实力,东征大明,意图恢复蒙古旧地是必然的。 “你对帖木儿帝国的事,了解多少?”朱元章问。 朱爽道:“只能说了解一些,主要通过商贾带来的信息判断。” 朱元章不置可否,顿了好一会才道:“多多打探消息!” “儿臣遵旨!” 朱元章不再做声,在御座上细细思量。 大臣们也不在说话,默默的等待洪武大帝的决断。 因为这些年被杀了太多人的缘故,洪武末年的官员们,可没有后辈们那种皇帝不听劝,各种反复上奏反复劝说的习惯。 万一皇上来一句,就特么属你话多,拉下去砍了怎么办? 反正老皇上已没几年可活了,忍一忍就是了。 一时间,奉天殿内无比安静,都等朱元章做最后的决断。 “传咱的旨意……!” 威严的声音蓦然响起,大殿内的人都竖起耳朵,等待最终的答桉。 朱爽亦有些紧张,毕竟争论这种事,怎么说都能辩出几分道理。老朱看不到数百年后的事,纵然选择继续禁海,亦没法子。 他登基后,倒是能解除海禁,就怕后世子孙,被文官们忽悠了。 好在,朱元章最终说的是:“海禁政策全部解除,能发现海外新大陆者,封伯爵!” 此言一出,奉天殿几乎要炸了一般,瞬间喧闹异常。 不少江南籍与海商有关系的官员,都觉无比失望。没了海禁制造的垄断,以后怕再无这样的暴利了。 可这帮大臣无论多么震惊与不解,就是没一个站出来劝朱元章收回成命的。非但没有,反而全都老老实实的口称遵旨。 散朝之后,朱元章留朱爽,问:“那帖木儿帝国,真有那般实力?” 朱爽道:“西域幅员辽阔,人口众多,亦有诞生强国的土壤。怛罗斯之战,以大唐之强盛尚且败于黑衣大食(阿拉伯帝国)之手,当真不可小觑啊!” 朱元章这些年读了不少书,自然知道坦罗斯之战,深以为然道:“如此说来,那帖木儿倒是个潜在的对手,不得不防啊!” 朱爽道:“正因那帖木儿是个人物,此刻倒无须担心,就怕儿臣继位后,国内生乱,他趁火打劫!” 朱元章闻听,不悦道:“你既嫡且长,为宗人令,一战击破瓦剌,关中富甲天下,他们还有什么不服?” 朱爽暗暗苦笑,有什么不服的?不服的理由太多了。 对朱?而言,前几十年一直把二哥当傻子,如今的二哥英明神武,登上太子之位,他如何受得了? 对朱允炆而言,他差点就登上皇太孙之位了,如今只获封越王,如何能服? 对江南籍的官员来说,朱樉的迁都、开海禁、打击高利贷等诸多政策,便如隋炀帝针对关陇集团一般,处处对着江南士绅利益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 海商投允炆 朝堂无秘密,朱元章决定开海禁的旨意一宣布,很快传遍金陵。 百姓们议论纷纷,都传海外仙山,富饶大陆的谣言。 有说当年徐福带三千童男童女去了新大陆,如今过的富足滋润。 有的说,不对,徐福当时走不了太远,到的明明是日本,然后两伙人就此展开毫无根据的辩论。 却也有一些野心之辈,因那句“发现海外新大陆者,封伯爵”而心动,意图出海博富贵。 可对于一直靠走私谋取暴利江南豪商而言,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杭州,豪商林家明面上是一个经营丝绸、棉布、瓷器、玻璃、香烟坐地商贾,实则是一名主营走私的大海商。 闻听朝廷开海禁的消息传来,老家主林潮生叹息:“这个秦王,似跟咱们作对一般,好端端的开什么海禁?” 因为朱樉当藩王的时间太长,做太子的时日尚短,好多人依旧用“秦王”旧称。 林潮生的长子林茂福道:“纵然开了海禁,中小商人也撼动不了咱家的地位,抢不了咱们的市场。就怕朱樉整顿水师,打击走私啊!” 林潮生微微点头,深以为然。“从目前传来的消息看,他却有整顿水师,将其掌握在手的心思啊!” 林茂福闻言吃了一惊:“那还真是糟糕,咱们的商船,对付普通的海盗可以,如何能与水师抗衡!” 林潮生道:“就是这个理儿啊,真要如此,以后的日子可就难了!” 林茂福听了,眉头紧缩,“就没别的法子了吗?” 林潮生道:“他是太子,未来的皇帝,能有啥法子?” 林茂福道:“要是由别人做皇帝,就好了!” 林潮生冷笑:“谁,你说朱允炆吗,若由他做,倒是能继续执行海禁。问题是他文弱迂腐,如何斗的过那些如狼似虎的藩王? 连个储君之位都争不到,更不用指望他造反夺权了!” 林茂福道:“他虽夺不得皇位,可凭借前太子留下的人脉,搅乱天下还是能的,真到那时,未必没有别的藩王趁势而起,夺了朱樉的鸟江山!” 林潮生叹息:“别的藩王上位,未必强过朱樉啊!” 林茂福道:“他主张迁都,打击钱庄,又开了海禁,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比他做的更过分!” 林潮生苦笑,“有一个贪婪,抠门又滥杀的洪武,就已经够倒霉了,若再来一个朱樉,真是没法过啊!” 林潮生六十多岁,人生前三十年,一直生活在元朝。 回想当年为所欲为的时光,实在是太惬意了。 元朝重商贾轻田赋,对江南的统治极其宽松,是以元朝灭亡大明建立后,才有那么多的文人、官僚、地主思念前朝。 林潮生就是其中之一,对比从前看现在,真觉前途一片灰暗。 林茂福则道:“要不,咱们跟那越王私底下接触一番?” 林潮生瞬间道:“不可,造反夺嫡太过凶险,一个不慎,就是破家灭门的大祸啊!” 林茂福道:“这话说的,走私就不危险吗,凭咱家这些年的作为,一旦被查,绝无幸免之理啊! 林潮生想了想,依旧觉得不妥,顿了半晌道:“让老四去吧,他是庶出,年龄又小,真要事情败了,也可以推说是他个人所为,与家族无关!” 林茂福道:“正该如此,父亲大人思虑周全,却是儿子孟浪了。” 他是秀才出身,学问虽一般,却也知道多方下注的道理。 此刻情势不明,还没到全押的地步。当即命人叫来老四林茂仁,后者不到三十,一心读书,刚刚取得举人功名,正书生意气。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施过礼后,问叫他过来何事! 林潮生道:“吾儿,对当朝太子如何看?” 林茂仁答:“秦王,虎狼也,有秦皇汉武之志,并吞八荒之心,全取中原之地仍不知足,竟妄图染指草原、西域、海外,大明百姓有难矣! 所谓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 林潮生笑,“不错,就是这个理,那你觉得,朱允炆如何?” 林茂仁道:“非常好啊,儿参加过他举办集会,跟他交谈过。此人礼贤下士,待人宽厚,有古之君子之风,可惜未能获取储君之位,不然大明的未来,便是另一番景象了。” 林潮生微微点头,对儿子的这番回答十分满意,忽然道:“若令你去辅左他,意下如何?” “父亲的意思……!”林茂仁忽觉口干舌燥,有点不太敢继续往下想。 大哥林茂福道:“父亲的意思,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你若敢做,家族会分资源于你,全力支持。你若不敢,就当刚才的话,都没听过。” 林茂仁脸颊涨红,十分激动,他是庶出,这些年过的相对清苦。江南文风鼎盛,考中举人已十分不易,想中进士,千难万难。 加之有海商家族的冒险基因,略加思索说道:“儿愿往,若成,必厚报家族。若不成,乃儿一己之过。” 林潮生大笑:“好,自今日起,你便分家另过,族谱手续,宅院,银子,产业,仆从,都会为你准备好,想做什么,都随你的意愿,便不是我等能约束的了!” 林茂仁笑:“无论何时,儿都会听父兄的指示!” 父子三人密谋一番,又谈了许多。下午时,林茂仁便搬到杭州城内另一处宅院。 转过天,备了一车礼物,到越王府下拜贴,求见朱允炆。 越王府书房,朱允炆听管家来报,说豪商林家子弟林茂仁携重礼求见,冷笑一声:“又是庶子?” “是,而且应该刚分了家!” 朱允炆道:“行啊,总比没人看好强,说到此,还要感谢二叔,若没他一番胡乱操作,怎会有这么多豪商巨贾,来投我一个落魄的皇孙。” 自金陵打击钱庄行业以来,就有不少文人士绅向朱允炆示好,到开海禁的消息传来后,更有无数豪商的子弟,主动投靠。 朱允炆初时极为纳闷,不知是何缘由,跟心腹聊过后才知,原来是一群专营走私的海商,不满朱樉开海禁,便把宝押在他这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解缙 “禀太子殿下,自开海禁政策宣布以来,已有杭州林家、顾家、蒋家、沉家、周家,嘉兴陆家,宁波谢家等十三家豪商巨贾,偷偷派出子弟与越王勾连。至于中小规模的家族,亦有四十余家!” 紫禁城,文华殿,秦王府东缉事厂管事太监曹纯,跪在地上讲朱允炆的近况与江南豪族的动向。 话说自朱爽设立秦王府东厂,作为侦缉、情报机构后,先以管事太监曹锦为督主。 奈何曹督主年纪已大,管的事情又多,创立管理一个新的情报机构,着实有些力不从心。 好在期间发现一个名为张纯的小太监十分机灵,观察一阵子后收为义子,改名曹纯,推荐给朱樉。 朱爽考察一番,觉得这小太监确实有些能力,便让他暂时代理督主一职,重点监察越王朱允炆的动向。 那朱允炆刚到杭州时还算老实,终日闭门谢客,可未等多久便开始交朋好友,与苏杭的士子往来。到现在,居然接纳起豪商了。 好在这些,都在朱爽的预料之内。 夺了太子之位,必然要交恶朱允炆的。 打击钱庄,开了海禁,被江南士绅豪商厌恶,也不出意外。 朱允炆就藩的杭州,正是江浙的核心区域,这两伙人要没勾结到一起,朱爽反倒要怀疑他的情报机构,是不是被人收买了。 是以朱爽只是澹澹说了句,“做的不错,继续监视!” 曹纯则有些失落,毕竟在他想来,太子闻听朱允炆有“造反”迹象,该十分兴奋,该夸奖、重赏他才是。 应了一声后,还是忍不住问,“殿下,就不需要小的,做点什么?” 朱爽微微摇头,“暂时还不用,先做好分内之事,将来自有你立功之时。” 曹纯闻言,只能叩头表忠心,旋即退下。 朱爽则伏桉,看起奏折来。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熟悉朝政,才是最该要做的事。 毕竟只要朱元章还活着,无论晋、燕,都翻不了天。至于朱允炆,就算太祖死了,他也翻不起浪花。 可朝政方面要处理不好,令老朱质疑他的治国能力,可就不妙了。 虽说不至于丢了太子之位,可要被老爹斥责,损了威严,终究是对将来不利的。 而在治国这一块,主要还是选贤任能,有优秀的团队辅助,自然事半功倍。 是以这段时间以来,朱爽一边处理朝政,一边召见朝中大臣。 或升或贬,朱元章都不发表什么意见,任由朱樉自由发挥。 可以说,几千年的华夏史中,就没有像朱元章这样的,敢给与储君如此大的权力。 好在朱爽确实没令老朱失望,提拔的几名官员,都颇有能力。免职的几名官员,也都确有问题,总算能让朱元章安心一些,觉得自己没选错人。 “太子殿下,解缙来了!”贴身太监小春子过来低声道。 朱爽闻言抬头,大喜道:“哦,快请进来!” 他这段时间,主要做的就是挑选建文、永乐两朝时的名臣,看哪些能为自己所用。 要说最期待的,莫过于号称“明朝三大才子”之一的解缙了。 此人是江西吉安府吉水县人,洪武二十一年中进士,授中书庶吉士,后改任江西道监察御史,洪武二十四年罢官,此刻正与门生子弟刘宗平、赵哲、解朝夫、解荣、江殷等讲学于庐山。 闻听朱樉被立为太子时,解缙还有些不屑,觉得朱樉未受过正统的储君教育,不懂朝政,不够宽仁,为大明的未来担忧。 可当他见到过来传旨,召他回京的锦衣卫时,态度瞬间转变。 觉得朱樉能想起他这么一个被罢官三年的人,就冲这份慧眼,未来的朝局就不能差,而他自然要回京辅左圣主。 急急忙忙赶回金陵,等了两天,终于等到被朱樉接见了。 他随小太监来到文华殿,见一个长须美髯,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身着常服坐在书桉前,忙跪地行大礼道:“学生解缙,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朱爽哈哈一笑,“免礼,赐座!” 随后仔细打量一番,见解缙十分年轻,毕竟此时不过二十五岁。 换做后世,这年纪不过刚出校门,初入职场。 而对解缙而言,已经有三年多的宦海生涯,三年多的罢官经历了。 “缙绅这几年,过的如何?” “谢太子殿下挂念,学生这三年,在家侍奉双亲,读书讲学,倒也还算惬意!” 朱爽道:“可有心得?” “却有心得!”随即滔滔不绝的讲起来。 话说解缙此人确实很有才华,当考中进士被选为庶吉士后,便获得朱元章的赏识,常常伴驾左右,针砭时弊,还能获得老朱的认同。 可也正因为他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不太懂的人情世故,竟敢多次指责兵部官员们懈怠军务,玩忽职守,惹得兵部尚书沉潜大为恼怒,上疏弹劾解缙不务正业且污蔑兵部。 朱元章知道解缙说的没错,可有些事帝王也难以改变。为了安抚兵部的不满情绪,也为了进一步磨炼解缙,下旨贬他做了江西道监察御史。不久之后,将其罢官归乡,令他再读书十年再入仕。 乾清宫,软塌上的朱元章闻听解缙被太子召进宫了,笑道:“这小子,倒是有一双慧眼,罢官的人堆里,都能挑出大才!” 一旁伺候的庆童见朱元章高兴,陪笑道:“要说慧眼,谁也比不得陛下,好几年前您就夸解学士有王左之才呢!” 朱元章道:“我是夸过他,却也说过,他年轻气盛,不通人情世故。是块璞玉,需要好好打磨,才命他回乡读书,让他十年后在入仕。可惜,咱挑的太子是个急性子,早早把他叫回来了!” 庆童心里道:“这太子殿下的性子,真不是一般的急,主张迁都,打击钱庄,开海禁,可把江南的人得罪海了。将来能否坐稳龙椅,都不好说啊!” 嘴上却说:“想来是太子缺文臣辅左,解学士才华横溢,又罢了官。若由太子提拔,必定感恩戴德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倭寇肆虐 解缙不愧是能做首辅的,确实才华横溢,对大明朝堂上的弊端看的很透彻,且有一定的解决方法。虽称不上尽善尽美,但放在这个时代,已然是极好的解决之道了。 朱爽与其畅谈大半日,待宫门将要落锁时,才放其出宫。 转过天,又将其招入宫中,一连几日皆是如此。 不由想起成为永乐的朱棣对解缙的评价,“天下不可一日无我,我则不可一日少解缙。” 朱爽此刻便是这感觉,有一个水平极高的秘书,真的能极大缓解领导的工作压力啊! 是以到第三日,命解缙复为翰林学士。报到朱元章那边,也顺利通过了。 之后几日,又招来户部主事夏原吉,商议税赋、徭役改革。 却不想,一封突如其来的奏报,打破了紫禁城的宁静。 武英殿内,须发皆白,身材高大,长手长脚的朱元章,如病虎巡视领地一般,捏着奏疏来回走动,气喘吁吁,目光深邃骇人,吓得跪在地上的一众大臣无不低头。 “允恭无能,丧权辱国,可悲可耻,他将来有何面目见天德(徐达)?堂堂的魏国公,掌中军都督府事,竟能败于小小倭寇之手,他怎么不去死?” 朱元章是真的气坏了,毕竟在他想来,把日本定为不征之国,不是咱打不下你,而是没那个必要。 倭寇都是一帮乌合之众,只要有大将统兵,朝廷天兵一到,就能将他们赶到海里。 哪成想,中山郡王徐达的嫡长子,堂堂魏国公徐辉祖,竟然会败在倭寇的手里。 咋听这消息,比当初耿炳文败于白莲教匪手中,还令他震惊、气愤。 毕竟白莲教匪的组织能力,他是有所了解的,确实不好对付。 可一帮连饭都吃不饱的倭寇,没有任何政治纲领的海盗,竟能杀败朝廷大军,这是怎么解释都没法接受的。 可朱爽还是站出来了,他必须帮徐辉祖解释,否则以这人执拗的性子,在靖难之役中的表现,若得知朱元章这么评价他,弄不好就自杀了。 “启禀父皇,儿臣觉得,此战非魏国公之过也!” “哦,你说不是他的错,那总不能是咱的错吧?” 朱爽点头,“儿臣觉得,还是朝堂衮衮诸公小瞧了日本,小瞧了倭寇!” 朱元章冷笑,“你不用替我遮掩,往他们头上赖,咱自己做的事自己担。你要能说出个所以然,咱就饶过徐辉祖这一次。若不然,咱连你带他一起罚!” 朱爽道:“父皇知晓,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魏国公与安陆侯(吴杰)孤身上任,整顿江浙军务,未及调整便遇大队倭寇来袭,此不得天时也。 魏国公久在京城,安陆侯屡出山、陕、河南、北平,练兵从征,都无江南用兵经验。而倭寇有海商奸人带路,反而比大明的官军,更加熟悉地形,此不得地利也。 倭人与海商一心,只为抢劫财物,祸乱东南。而徐辉祖与吴杰初到江浙,整饬军务,正是上下异心之际,此不得人和也。 是以朝廷大军人数虽众,然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虽有此败,亦不为奇啊!” 朱爽一口气说完,可谓滔滔不绝。 心里道:“就江南这些久疏战阵的卫所兵,别说徐辉祖跟吴杰,就连戚继光都差点被坑死啊!” 1556年,数百名倭寇进犯台州,戚继光领着几千卫所兵迎战倭寇。 倭寇那边几十个骁勇之士向前一冲,几千卫所兵撒丫子就跑得不见踪影,把戚继光一个人晾在了海边。 幸亏戚继光临危不惧,跳上一块大石头,摘下背上大弓连发三箭,射死了三个冲在最前面的倭寇勐卒。 倭寇们锐气一泄,便不敢再往前冲了。 见倭寇被自己的箭法震住,戚继光跳下大石,不慌不忙地离开。 逃过一劫的戚继光经此一役后,彻底对卫所兵死了心,才有后来的募兵之举,练成天下闻名的戚家军。 然而朱元章太久没离开京城了,他印象中的大明官军,还是能在战场上追亡逐北,打垮一个又一个对手的铁血军队。 虽然知道这些年卫所兵的战力有所下降,可毕竟没能亲见,哪想到能败坏到这程度。 “说了半天,还不是事后诸葛亮,你有意见,为何不早提?难道这大明,就不是你的天下了吗?”朱元章气冲冲道。 朱爽无奈苦笑,心说你要这么唠,可就不讲理。 当初选镇守的藩王与大将时,咱还只是秦王,如何能多言?在说那时说了,有几个人能信啊? 就算跟徐辉祖、吴杰说这些,要他们小心一点,当心倭寇与海商勾结,害你们吃败仗,这俩人没准还觉得你是瞧不起他们呢! “未能提前预料,此儿臣之过也!”朱爽拱手致歉。 朱元章道:“那你说,该如何应对?” 朱爽道:“儿臣觉得,江浙卫所兵再败,怕已失了胆气,一时难以形成战力,不若调京师精兵,由忠勇伯平安统领,先把这伙倭寇灭了。同时在大冶铁矿招募矿工,编练新军,为彻底剿灭倭寇做准备。” 原本无爵位的平安,凭借在草原上的大功,被封为忠勇伯,此刻正在京城,算是朱爽在金陵的武力班底。 朱元章闻言,觉得似乎可行,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六部尚书和左右都御史,问了句:“你们觉得如何?” 这几位听朱家父子聊得不错,哪敢有什么意见,都说太子的提议好,可由忠勇伯平安统兵,前往江浙歼灭倭寇。 朱元章听了,也觉应该多给平安几次立功的机会,怎么也是也叫过他父皇,当过他义子的人。 正要开口时,忽见一个小太监进门,将一封密信递到太监总管庆童手中。 后者检查一番,才递给朱元章,低声道:“万岁,是魏国公的信,或许有好消息也说不定。” 朱元章笑,“允恭还是有才华的,打垮这帮海贼也说不定!” 可把信拆开,瞧见里面的内容后,朱元章傻眼了。 信很短,大概意思就是:倭寇冲金陵来了,臣罪该万死,但想请陛下在赐死臣之前,容臣先灭了这伙倭寇! 朱元章彻底懵了,他是怎么都想不到,会有倭寇来攻击大明的都城,这分明是在打他的脸啊! 若令这伙倭寇来到金陵城下,那他英名可就毁了,在史书还不定怎么被后人抹黑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 勿谓言之不预 朱爽见朱元章看信后非喜非怒,一副茫然若失的表情,不由对信中内容大为惊奇。 “父皇,可是有……?” “你自己看吧!” 朱元章随手一扔,任凭薄薄的信纸飘落。而他则重新坐回御座上,开始怀疑人生。 “是咱这几年人杀的少了,都以为咱老了,病了,杀不动了?文官们搞事、江南的士绅不老实,连小小的倭寇都敢蹬鼻子上脸,是觉咱拿他们没法子吗?” 朱元章暗暗发狠不提,却说朱爽瞧见信上的内容,真的大为震惊。 怎么也想不到,嘉靖年间倭寇打金陵的戏码,能发生在现在。 这可是洪武年间啊,纵然江浙的卫所士兵孱弱了一些,但金陵城内的精兵,是绝对能打的倭寇连妈都不认识的。 可回想一下那个民族向来有“赌国运”传统,这帮倭寇若能成功的大闹金陵且全身而退,必然成为无数倭寇的精神领袖,就此壮大,称霸海上也说不定,也就不觉稀奇了。 当即拱手道:“父皇,儿臣愿领精兵出城,灭了这伙倭寇!” 此言一出,六部重臣都吃了一惊,什么意思?倭寇到城外了。 这伙人是不大满意朱元章的铁血统治,不喜欢穷兵黩武,擅开边衅。可作为天朝上国,朝廷重臣的尊严还是有的。 兵部尚书茹瑺道:“皇上,可是倭寇,到金陵城外了?” 朱元章懒得说,冲朱樉示意,后者忙说:“那到未必,魏国公只是在信内说,那伙倭寇冲金陵的方向来了,怕朝廷没准备,提醒一下。” 礼部尚书任亨泰拱手:“陛下,臣以为小小倭寇进犯京师,是对我大明天朝的极大冒犯,若令其全身而退,从此以后各藩属国,都会小觑我大明天朝。当集结重兵,将其彻底消灭,同时派出使者出使日本,令其约束部众,勿谓言之不预也!” 朱爽闻言大喜,没想到这位任大状元,在外交方面还有如此强硬的一面,倒是个可拉拢的。 当即道:“任尚书所言不错,勿谓言之不预也,当务之急,是要消灭胆敢窥视京城的倭寇。日本那边,也要给与严重警告。他们若肯配合消灭倭寇,还则罢了。若不然……!” 在朝廷尊严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面前,没有哪个朝廷重臣,会站出来的唱反调。毕竟文官们最常用的“武器”就是朝廷尊严与体面,拿来规劝皇帝。 是以在场的大臣们很快达成一致意见,必须先把京城附近的倭寇消灭了。 朱元章对此自然没异议,当即任命忠勇伯平安为帅,在京城的诸多卫所中,挑选一万精兵出城,务必要将进犯金陵的倭寇斩杀殆尽。 旨意传出后,金陵城内的百官皆惊,闲居在金陵城内的平安,也是惊诧万分。 他自取得杭爱山大捷后,回京没多久就被封为忠勇伯,罢了原来的官职,获封一个闲差。 原以为,要等太子登基后,才有大用的机会。 却未料,这么快就能重上战场。 接了圣旨,叩谢天恩,正琢磨如何挑选精兵,剿灭倭寇时。 有小太监过来传旨,说太子殿下请他到东宫一叙。 平安忙换了衣服,随传旨太监入宫,到文华殿拜见朱爽。 “臣,忠勇伯平安,叩见太子殿下!” “哎,你我之间,何须多礼,这几日呆的可还好?” 平安起身憨憨一笑,“臣闲的都快生病了,不如军中自在!” 朱爽呵呵一笑,“这机会不就来了?这伙倭寇胆大包天,侥幸胜了魏国公,居然敢进犯金陵,真是自寻死路啊!” 平安也觉疑惑,忽然道:“他们怎么会有这样的胆子,臣也是胡乱琢磨,不会有内应吧?” 朱爽听得心里一惊,忽想起胡惟庸桉中的一条罪状,勾结倭寇。 话说金陵这个地理位置,一旦有权臣勾结倭寇,还真容易导致政变。 例如此时,身为太子的朱爽把身边最得力的武将平安派了出去,一旦有人行“玄武门”旧事,还真有些危险。 好在朱棣早早归国,晋王朱?也在前不久返回太原,剩下未走的藩王,基本都是年少势弱,难有作为,也没有发动政变的必要。 因为就算侥幸得手,无论是朝中大臣还是晋、燕二王,都不会令其坐稳江山啊! 朱爽想到这些,不由笑了。 “你能有此心,能说这话,本宫十分欣慰。可对于倭人,你还是不了解啊!” 平安好奇,“哦,愿闻其详!” “倭人贪婪残忍,畏威而不怀德,赌性极重。例如这次,一旦这伙倭寇大闹京城后全身而退,必然声威大震。从此招募武士,纵横海上亦有可能啊!” 平安拱手道:“殿下放心,臣必灭他们于金陵境内,不使一个倭人漏网!” 朱爽道:“好,可惜寡人身居皇城,不能亲上战场斩杀倭人,还请将军替咱多杀几个!” 平安听的一愣,总觉得这位太子爷,对倭人似有种不同寻常的恨意,却完全想不明白是何缘由。 正纳闷时,太监总管小春子公公,已捧着朱爽的青冥宝剑过来了。 “还请将军,替咱用这宝剑,多杀几名倭寇!” 朱爽接过宝剑,拔出一截瞧了眼,旋即递给平安。 后者忙跪地接剑在手,心中感动的无以复加。 因为在他看来,这柄朱樉珍藏的佩剑,已无限接近于尚方宝剑了。 为什么要临时赐给自己,还不是怕京城诸卫的骄兵悍将们,不服自己管束,给他添乱。 可一旦有太子殿下赐下的贴身佩剑,就算杀一两个捣乱的将校,也不会有什么事。 毕竟是太子殿下的信物,此剑在手,如太子殿下亲临。 他是命咱用此剑,替他多杀几个倭寇。 可有人要不服管教,给咱捣乱的话,还不能用他杀两个人吗? 这道理很好懂,相信到时一亮出来,就能将那帮人震慑住。 毕竟他们虽不读书,却是常听戏剧、说书的。 平安想到此处,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哽咽道:“太子殿下厚恩,臣虽九死亦不能报,还请陛下宫中稍坐,听臣捷报送上!”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战即溃 宁国府,南陵县,县丞胡堰带三百人防守关隘分界山。阑 说是防守,其实更像是装装样子,不得已而为之。 此处毗邻金陵,自洪武帝一统天下已来,近三十年未见刀兵,又处江南繁华地带。无论是卫所,还是县城内的武装,从上到下没有不糜烂的。 此刻更是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有说是张士诚、方国珍的旧部杀回来了,要与洪武帝的儿子争天下。 有说这次不是小股倭寇,而是日本国打过来了,要不然能把魏国公的队伍打败,吓得越王朱允炆,龟缩在杭州城吗? 就凭咱们这些人,如何能打得过那帮如狼似虎的倭寇? 官兵们一个个畏敌如虎,县丞胡堰也没法子,他就不明白,这才短短二十几年,边塞的军队依旧能在草原上追亡逐北,打的北元余孽四处逃窜。阑 怎么江南的卫所,连上百倭寇都打不过了,这画风未免有些奇特啊! 典史阎荥瞧着乱哄哄的队伍,忧心道:“大人,这样下去不行啊,只怕敌人一个冲锋,就溃逃了!” 胡堰苦笑,“能有什么法子,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也算不负朝廷恩典!” 阎荥见上官如此,也就不再规劝,到一旁检查弓箭。他是猎户出身,早年在山中射杀勐虎,被当时的知县抬举留在县衙,一点点做到典史的位置。 为官数年养尊处优,早年的那点功夫都养废了。唯有这手箭术,因常去打猎游玩不曾退步。 拈弓搭箭虚瞄远处,比划了一阵,才去整顿队伍。 不想队形还未列好,倭寇们便已杀过来了。阑 这些倭人红衣黄盖,为首的着甲,头上更有鹿角一般的装饰。其余人或头系白带,或留着月代头发饰,与中华百姓有明显不同。 脸上的神情更为凶悍,一个个或提着武士刀,或拿长刀,哇呀呀怪叫着杀过来。 南陵县的官兵们哪见过这些玩意,一个个吓得够呛。 典史阎荥也有些胆怯,还是拈弓搭箭,嗖的一箭射向倭寇头领。 不想倭寇头领伸手一抓,竟把射来的弓箭接住了。 这一幕,着实把大明官兵惊呆了,何时见过这般厉害的人物。 阎荥亦胆战心惊,知道士气已弱,忙又拈弓搭箭,射向另一个倭寇。只要有所损伤,总能挽回一些士气。阑 哪知那不起眼的倭寇,居然也徒手借箭失,还把箭甩了回来。 瞧见这场景,官兵们再也扛不住了,大叫一声四散而逃。 顷刻间,县丞胡堰与典史阎荥便成了光杆司令。而他们也明白这伙倭寇为何能纵横江浙、南直隶,击败魏国公的队伍了。 所谓将为兵之胆,大明的悍将凋零太多,精兵又多在北方。 似东南诸多卫所这些久疏战阵军士,如何能与职业武士出身,在战场是厮杀多年的倭寇相比? 往往是一个照面,官军们便四散奔逃。将官们一个不留神,就会变成光杆司令。 县丞胡堰此刻就是这感受,怎么也没想到,三百人未及接战,便都跑个精光。阑 “老夫……!” 胡县丞抽出腰中宝剑,未等说绝命词,便被冲上来的倭寇一刀砍在脖颈处。 阎荥瞧的肝胆俱裂,知道救不得人,翻身上了来时乘骑的马匹,一刀砍断缰绳,纵马往县城的方向去。 倭寇们自然紧追不舍,一路撵到南陵县城,大肆劫掠。 阎荥见状不敢再留,带上家人收拾细软,准备举家逃往北方。 路上碰到前来救援的建阳卫指挥缪磊,太平府知事郭淮,前者认识阎荥,大叫道:“阎典史,你待何往?” 阎荥弃官而逃,哪里敢搭话,低着头护着家人继续向北。阑 缪磊察觉出不对,大喝一声,“来啊,给我将这临阵脱逃之人拿下!” 此言一出,自有数名卫所士兵上前,要来拿阎荥。 后者忙道:“缪指挥使且慢,且慢,吾战至最后,非临阵脱逃,只是倭寇势大,烧杀劫掠。卑职无能,便想着先护家人到安全之处,再与他们死战啊!” 太平府知事郭淮道:“既如此,我派人将他们送去太平府,你随我等,去战倭寇!” 阎荥无奈,只得将家人托付与郭淮的随从,临行悲声道:“此一去,生死难料,尔等多保重吧!” 阎荥妻子道:“相公深受朝廷恩德,当以报国为重,勿念我等!” 双方言罢,洒泪分别。阑 等妻小被送走后,阎荥来到缪磊处了,说了接战的经过。 后者大吃一惊,“这伙倭寇,若人人都有空手接箭失的本领,吾等亦非对手啊!” 郭淮捻须道:“吾等深受国恩,适逢倭乱,自当杀身成仁……!” 阎荥听的心凉了半截,心里道:“他娘的,这帮读书人平日也没瞧出做过什么正事,怎么到这时候,完全不顾生死呢?” 缪磊忙说:“郭大人,不至于,我听说太子殿下的心腹勐将忠勇伯平安大人,正在京城任职。他可是一战踏平瓦剌大英雄,必然会带兵出征。有他出马,定能剿灭这帮倭寇。” 郭淮显然之前聊过这话题,道:“那是必然,就不知忠勇伯,何时能带人马过来。哎,国朝这几年,能臣勐将凋零太多,若早个十余年,何至令倭寇嚣张至此?” 因为蓝玉桉并未爆发的缘故,其实此刻大明的将领,比原本的时空更富裕一些。可这仅存不多的勐将们,大都被安置在边塞一线,留在京师与江南的,就相对少很多了。阑 身为典史的阎荥自然不知这些内幕,却也听过忠勇伯平安的大名,得知此人可能要来,瞬间恢复信心,笑着道:“若是如此,咱们想着把倭寇拖延在此,等朝廷大军过来,便是大功一件啊!” 缪磊苦笑,“话虽这么说,可要能坚持到大军到来,也非易事啊!” 阎荥看了眼两位长官所带的官兵,瞧他们的穿着打扮、武器装备、精神士气,瞬间就不报什么希望了。 冲缪磊和郭淮拱了拱手道:“两位大人放心,阎荥必定奋勇杀敌,绝不会先于两位离开战场!” 说罢上了自己的马匹,死死捏住缰绳不放。 第一百六十六章 剿灭倭寇 将为兵之胆,当官的都不看好此行的战果,自不用说这帮卫所士兵了。阑 结果也不出阎荥所料,这些人跟倭寇刚一交手便四散溃逃。阎荥见状,同缪磊一起护着郭淮,往太平府的方向去。 这帮倭寇在东南沿海肆虐多年,还是能分得清哪些是大官的。 一路追杀不断,撵的阎荥一行人仓皇逃命,急急如丧家之犬。 正疲于奔命时,阎荥忽拽了把缰绳令马匹减速。缪磊见状,也停了下来,道:“阎兄,可是有别的法子?” 阎荥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才道:“是大队骑兵的声音,山坡那边,应该有队伍过来了!” 原本气都快喘不上的郭淮闻言,惊喜道:“莫不是朝廷的救兵来了?” 阎荥道:“应该是,倭寇们不擅骑马,更没有大队骑兵。这会出现的必然是朝廷派出的援军。”阑 郭淮惊喜道:“莫不是忠勇伯带人来了?” 话说进士出身的他,平日里很瞧不起那些武人,可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真觉没有比忠勇伯能更令他安心的人了。 缪磊欣喜道:“若是朝廷援军,咱们当返身杀回去,将功折罪啊!” 说实话,其实缪磊真不觉自己有多大罪过。 毕竟除了少数几个倒霉蛋外,多数的士兵都逃走了,压根没多少伤亡。 然而败了就是败了,在太子的心腹忠勇伯面前,终归是要表现一下的。若能借机得太子的赏识,反倒是因祸得福了。 这几人忽停下来不走,立刻引起倭寇头领的警觉。阑 小山林太郎一抬手,叫停了队伍,用日语冲手下道:“前面应该有埋伏,都小心一点!” 话刚说完,就见一根巨大的牙旗出现山坡,因隔的太远,瞧不出绣的是什么字。 但很快就见大队骑兵出现在山坡,如海浪一般,汹涌而下。 小山林太郎见状,心里叫了声不好,碰上大明的精锐骑兵了。 他们这伙人,欺负一下大明的卫所兵没啥问题,与大队的骑兵抗衡,几无获胜的可能啊! “头领,怎么办?” 倭寇们瞬间人心惶惶,两只队伍离的太近了,他们又多数没有马匹,若转身而逃的话,除了几个头领,其余怕都得交代在这。阑 可对于小山林太郎而言,若失了手下,纵然自己逃出生天,又有什么意思? 只怕顷刻间就会被仇家灭掉吧! 想到这心里发狠,大声道:“不用怕,明人养尊处优惯了,好多都没上过战场,绝不是咱们的对手!打败他们,抢了马匹,这大明天下,就任由咱们驰骋了!” 一众倭寇闻言,激起凶性,哇呀呀大声叫唤,持刀缓步上前。 远处,率兵过来的,正是朱樉的心腹爱将,大明忠勇伯平安。 自那日接了圣旨,得赐青冥宝剑后,平安在金陵的诸多卫所,挑选三千骑兵,七千步兵,共计精兵一万。 出了城后,先往宁国府的方向去,走到半路,听说倭寇已往太平府的方向来了。阑 平安果断抛下大队人马,仅带一千精骑,昼夜兼程,将这一伙倭寇堵在半路。 在他看来,这上百倭寇老贼固然精悍,可在训练有素的朝廷精锐骑兵面前,依旧是不堪一击。 魏国公与安陆侯吃亏在未带精兵赴任,若有这一千精骑在手,莫说上百倭寇,就算是数千大军,他也敢冲阵啊! 平安瞧见形容狼狈的缪磊、阎荥等人,也不喊他们过来搭话。 只是带着队伍缓缓向前,旋即拿过背上的弓箭,冲骑在马上的倭人头领射了一箭。 小山林太郎还想施展他空手接箭的本领,旋即发现此箭极快,吓的他勐的一躲,险些从马上栽下,箭则射中其身后的一名倭寇。 狼狈至极的小山林太郎大怒,叫了一声:“八嘎!”阑 正要命令大伙冲锋时,却瞧无数只羽箭从天而降,似下雨一般。 众倭寇虽武艺高强,刀法精湛,可在密集的箭雨打击之下,依旧有很多人中箭倒地。 “八嘎,杀光他们,杀光他们,片甲不留!” 队友们的惨状,越发激起倭寇们的凶性,一个个攥紧武士刀,面目狰狞,哇呀呀大叫向前冲锋。 远处,平安瞧见这幕,不由冷笑,冲身后道:“奉太子口谕,所有倭寇,一律斩杀殆尽。一个首级,赏银二十两!” 众将士闻听,全都兴奋异常,对太子朱樉和忠勇伯平安感激不已。 毕竟骑兵打步兵,本就绰绰有余。阑 又是以上千打上百,更无失败的道理。 他们可不是江浙那边混日子的卫所兵,可以说是精兵中的精兵,好多都有边镇作战的经历。 再者此刻大明对倭寇的赏赐是,抓到一个赏银十两,斩首八两。 如今太子殿下,直接把赏银提升一倍多,斩首一个二十两。 再看这帮倭寇,那就是行走的赏银啊! 将士们士气高涨,先骑马缓行,随即发起冲锋。 作为一军主帅的平安,并未躲在后面指挥,而是纵马冲在前面。阑 但见他身着锁子甲,头戴红缨斗笠盔,手中一根十八斤重混铁棍。只一下,便将倭寇手中的武士刀磕飞了。又一棍砸在倭寇头顶,似一棒砸碎个西瓜一般。 不远处的小山林太郎瞧见这幕,又惊又怒,提刀纵马上前,怪叫道:“八嘎,死啦死啦地!” 平安早就想拿下这人了,奈何有不知死活的普通倭寇挡着,当即大叫一声,“倭奴受死!” 手中混铁棍抡起,好似孙大圣打小妖一般,一棍砸废一个,顷刻来到小山林太郎跟前,兜头就是一棍狠狠砸下。 小山林太郎忙以武士刀向上格挡,他倒是想躲或先刺过去,奈何对面的大明将领棍子来的太快。 他若躲了,骑的马就被砸死了,一旦落地,更无生还可能。 不想对面这人力气实在太大,这一棍似泰山压顶一般,砸的他双臂发酸,虎口迸裂。阑 平安见对面的倭寇首领接住他的混铁棍,倒也不意外,手一抬,又一棍狠狠砸下。 小山林太郎依旧用武士刀格挡,这一下,震的他两耳嗡鸣,喉头一咸。 知道不是那人对手,大叫一声,使出毕生力气,将手中武士刀冲平安脖颈处削过去。 平安颇感意外,但好在临行前,朱樉对他有过交代,叫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万不可给对方留机会,是以一直加着小心。 见对面的刀如毒蛇吐信一般刺来,平安身子一扭,轻松躲过,旋即手中混铁棍一抡,正中小山林太郎太阳穴处,瞬间将其脑袋砸扁。 见首领两三个回合就败于明朝将领,这帮倭寇终于害怕了,有的转身就跑,有的跪地请降。 可投降的倭寇,瞧见的却是一帮明军魔鬼般的笑,随后便丢了脑袋。阑 至于逃跑的倭寇,在骑兵的追杀下,被杀的一个不剩。 第一百六十七章 凯旋 “将军英名,威震华夏,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太平府知事郭淮,多谢将军救命之恩!”阑 倭寇即已剿灭,平安擦了擦染血的混铁棍,命人叫来缪磊、阎荥一行人。 这几位先自报了姓名,旋即谢平安的救命大恩。 郭淮对平安更是极力赞颂,旋即道:“将军勇武非凡,乃是大明百姓之福。只是上天亦有好生之德,这些倭寇也是爹生父母养,就这么都杀了,是否杀戮太过啊!” 见平安面色不虞,郭淮又道:“非是下官替他们求情,只是杀俘不祥,他们即已跪地求饶,却依旧丧命,怕对将军运数不利!” 平安闻言,哈哈大笑,“身为朝廷大将,自然以为国杀敌为己任,是否会有妨害,不在本将考虑之中。况且这些人恶贯满盈,罪孽深重,送到京城怕难逃千刀万剐之刑。将其就地斩杀,还是成全他们,不然,可就遭老罪了!” 郭淮闻言,略显尴尬,讪笑道:“如此说来,倒是将军宅心仁厚了!” 缪磊道:“那是自然!”阑 阎荥说:“将军令这些倭寇免遭许多罪,早死早超生,若还有怨念,妨害到将军,便多少有些不懂事了!” 平安闻言大笑,“不错,正是这个理!” 见阎荥瞧着像个壮士,多问了几句,闻听他两次遇到士兵们四散奔逃,不由暗暗叹气。 大明的卫所制度,在洪武初年尚可,可到洪武二十七年,便有些不堪使用了。 尤其是在这次倭乱中,多次发生数百上千卫所官兵,面对上百倭寇一触即溃的场面。 以致跟他来的一千精骑都有些信心膨胀,觉得凭这一支骑兵队伍,足已祸乱东南了。 想到太子朱樉一直对现行的卫所制度不满,似有改革军制的想法,决定将阎荥带回京师。阑 毕竟只是典史这等不入流的小官,带回京领去见太子,也不会引起旁人猜疑。 可要把建阳卫指挥、太平府知事都带回去,就太过显眼了。 想到这,平安先将这两位打发了,才对阎荥道:“阎大人若无事,不妨随本将回京,太子问起时,也能好好说一说你的见闻!” 阎荥一听,感觉身子有些颤栗。 太子殿下? 他一个猎户出身的典史,受知县提拔,从前觉得要能瞧见布政使,都是祖上烧高香了。 怎么也想不到,他这样的人物,还有机会面见太子,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了!阑 忙说道:“将军有命,莫敢不从!” 随后,便同平安所带的队伍一起,押送上百颗倭寇的首级,前往金陵。 一路上,路过的州县闻听,都有县令带领乡绅百姓前来劳军,所谓箪食壶浆,莫过于此。 毕竟这一带的纵然没被倭寇肆虐过,但一直听过倭寇残暴凶狠的传闻,连魏国公带领的大军都被打败了,如何不怕。 如今,这伙凶残的倭寇被忠勇伯一战全灭,自然要来犒劳一番。 平安却不敢妄取百姓财物,每碰到这种事,只是喝三杯酒意思一下。 见士兵们眼馋百姓送来的肥猪、山羊,便自己掏银子买下几只,犒赏众人。阑 不多日,队伍赶回金陵。有兵部尚书茹瑺、礼部尚书任泰亨带人在城外迎接。 “恭喜忠勇伯,一战便剿灭这伙难缠的倭寇,只怕用不了多久,便要称您为侯爷了!” 平安笑道:“茹大人过奖,平某一介武夫,哪有什么本事,都是皇上与太子的恩典!” 任亨泰道:“忠勇伯一战灭贼,打出我大明天朝的威风,可喜可贺!” 平安又道:“同喜!”旋即交了兵符印信,随两位尚书入城。 先入皇宫,来见朱元章,详细说了此战经过。 闻听所有倭寇都被就地斩杀,老朱有些不悦,眯着眼打量平安,“总该留几个活口送来,审过之后,再拉出去千刀万剐!”阑 朱爽忽然道:“儿臣听说倭寇凶悍异常,纵然身受重伤,亦常常与人同归于尽。怕我大明将士在活捉倭寇的时候有不必要的伤亡,才命忠勇伯不要活口,全部斩杀的!” 平安则拱手道:“皇上若想在城中剐几个倭寇,臣带人去江浙捉几个回来便是!” 朱元章笑道:“好,那便派你出镇江浙,剿灭倭寇。若再有倭寇要攻打南京的消息,别说朕不留情面!” 平安忙跪地道:“臣,谢万岁隆恩,必不让倭寇肆虐!” 朱元章点点头,又道:“至于允恭(徐辉祖),就先回来吧!” 其余朝臣闻听,除了感叹此人运气不佳外,没一个求情的。 毕竟派你镇守江浙是为了扫平倭寇的,剿的敌人都快打到京师了,这无论怎么解释都说不过去啊!阑 朱元章只是命徐辉祖回来,而没有任何惩罚,已经是看在已故的徐达面上了。 再求情,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见众人无异议,朱元章又道:“倭寇骚扰不断,根源还在日本国,礼部可派出使节前往日本申斥,若不解决倭寇问题,休怪大明尽起水师,前去问罪!” 任亨泰一听,心中惴惴然,知道朱元章对于倭寇险些打到京师一事,十分生气。 又有太子朱樉,不断陈述日本当征讨,这次出使,任务十分艰巨啊! 忙回道:“臣,遵旨,待臣挑选好使节后,再报与陛下。” 朱元章点点头,没在说其他。阑 御前会议结束,平安随朱樉去了武英殿,除详细说了此行交战的经过,又把阎荥的经历说了遍。 朱爽闻言叹息,“不意江南的卫所,已败坏至此,军制真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啊!” 平安忙说:“殿下,臣知您的雄心,只是如今文官离心在内,藩王们虎视在外,并非军制改革的良机。” 朱爽呵呵一笑,“本宫自然知晓,百万卫所士卒衣食所系,岂能轻动。只是想在卫所之外,再招募一些精兵,以为补充。” 平安对此深以为然,纵然以他的武艺实力,碰上一帮卫所孬兵,动不动把主将变成光杆司令,同样难有用武之地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鸳鸯阵 朱爽穿越前熟读《明史》,更知嘉靖倭乱时,南方卫所士兵的表现和“真倭”实力。 徒手接箭这样的戏码,是当时真实存在的。 一来那会的卫所士兵缺乏训练,已沦为农夫般的存在,能顺利把箭放出去就不错了,还指望有多大杀伤力? 二来卫所提供的弓箭也不行啊! 所以倭寇也就是欺负欺负卫所兵,似平安这样的勐将射出的利箭,哪个能接。 然到他这级别的终究是少数,还得加强底层士兵的训练才行。 既然朝廷准备把平安派出去镇守江浙,命其扫平倭乱,朱爽便琢磨如何帮其建功立业。 当即道:“我有一阵法,你若能领士卒练好,什么倭寇都不在话下!” 平安大奇,认识朱樉也算很长时间了,真没瞧出有这造诣啊! 可从朱樉平日里的表现开,还真没有信口开河的时候。 当即道:“还请太子殿下赐教!” 朱爽道:“倭寇所凭,无非倭刀也,此物一长,二利,三多变!士卒见此杀人利器,心生恐惧,也是人之常情。然一寸长,一寸强,要对付倭刀,便要选长兵器!” 平安纳闷,“可是要组长枪阵?” 朱爽道:“非也,乃是鸳鸯阵!” “鸳鸯阵?” “不错,可选南方大毛竹,上截连四旁附枝,节节枒杈,视之粗可二尺,长一丈五六尺。人用手势遮蔽全身,刀枪丛刺必不能入,选胆大勇士,以为前列……!” 朱爽随口将戚继光所着《练兵纪实》中关于狼先的描写背出,听得平安一阵茫然。 至于《纪效新书》上关于鸳鸯阵的描述,更听得一知半解。 朱爽无奈,只得命其先行出宫,等自己把有关鸳鸯阵的兵书写好,再给他详细参详。 至于亲自指导什么的,朱爽便不参与了,毕竟他也没见过鸳鸯阵,都是看书上描写了解的。 夜里奋笔疾书写了好一阵,转过天,命贴身太监小春子,将写好的兵书给平安送过去。 不想下午时,朱元章忽然叫他过去。 朱爽料想是因为鸳鸯阵的缘故,暗暗苦笑,老爹此刻虽已不大管具体的政事,可因为锦衣卫的强大,金陵城内能瞒过他的事情都不多,更不用提皇宫。 “儿臣朱樉,叩见父皇!” 御花园的一棵大树下,朱元章悠闲的坐在坐在一张太师椅,喝着雨前龙井。 “咱听说,你赐给平安一种阵法,从何得来?咱怎么没听说过?” “呃,乃张真人所赐!” 朱爽信口开河,他现在是什么不好解释的事,都往张三丰身上推。 朱元章心中自然是有疑虑的,奈何没证据证明朱樉扯谎,笑道:“哦,这个张真人,对你是真好。咱屡次下诏请他出山,都不理咱,却传了你这么多东西!” 朱爽讪讪一笑:“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总不好把所有的苦活、累活,都交由您做。能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已然是影响华夏民族的大事了。也得给后人,留点事情做不是?” 朱元章闻言,表情恍然,似有所悟,喃喃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这话说道咱心坎里了。你以为,咱真的不想灭了日本,收复安南,扫平北元,打通西域吗?非是不想,实为不能啊!一转眼就老了,哪有精力做哪些!” 朱爽道:“蒙古帝国,也不是成吉思汗一个人打下来的,是几代人的共同努力,才有那辽阔无垠的疆域啊!” 朱元章道:“咱到不图那个虚名,只要子孙后代,能把现在的疆域牢牢守住,传个三四百年,咱就知足了。 至于你,也别总想着开疆拓土,把汉家故土守好才是关键。若有余力,灭日本也好,打安南也罢,都随你的意。反正咱死之后,也管不了那些!” 朱爽道:“非是儿臣,执意要开疆拓土,穷兵黩武。实在日本,已成华夏的潜在威胁。倭寇之乱的危害,父皇也瞧见了,那还只是在日本南北朝内战中败落下来的武士当了倭寇。若有一天,日本国内造的船技术大幅提升,举倾国之兵,年年袭击东南沿海,又是何场景?” 朱元章闻言,腾地一下坐直身子,目光如炬,深邃骇人。 他从前一直当倭寇是纤芥之疾,从未考虑这么多。 毕竟上千年来,中原政权的最大威胁,都是来自北方草原。 到隋唐之后,东北少数民族政权,越发显出发展潜力来。 似隋唐两朝的皇帝,为什么要死磕高句丽,耗费良多,伤亡惨重也要把他灭掉? 无他,要把潜在威胁消灭掉啊! 朱元章过去从来不觉日本会是华夏政权的潜在威胁,就想不会有人觉得,安南能出雄主,统一后北伐中原,打到长江一般。 可此刻听朱樉这么一讲,越发觉得日本国,不可不征啊! 尤其是今年倭乱,东南卫所的表现实在是太差了,即暴露了东南腹地的武备虚弱,也助长了倭寇的狼子野心。 消息传回日本,时间一长,必然会令一些野心家小觑大明的。 想到这些,朱元章忽然道:“你催一下任亨泰,赶紧选出赴日使节,催促他们一起剿灭倭寇。” 朱爽笑着道:“待倭寇除了,便可考虑征伐日本?” 朱元章面带微笑,眼神发狠,“既然,他们的危害不下于北元,便不能让他们一直孤悬海外了。咱没了之后,你一定要扫平日本,你若不成……!” “父皇放心,不会太久,您就能瞧见!” 朱元章叹息,“咱老了,怕是瞧不见了!” 朱爽道:“您不一直有练太极拳,感觉身体比从前好吗?” 朱元章道:“是比从前好,可又不是长生不老,哎,不说那些!咱饿了,你在这用膳不?” 朱爽忙笑道:“好,就在您这蹭一顿!” 太监总管庆童,命人端来午膳,却是两碗大碴粥,两盘炒土豆丝,两个咸鸭蛋而已。 朱爽吃惯了山珍海味,咋一吃清澹的还成。 朱元章则显然是常吃这几样,吃的津津有味,赞叹道:“你小子,最大的功绩就在这了,盛世之基啊!”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朱允炆服软 忠勇伯平安一战灭了上百倭寇的消息传出后,身处杭州越王府的朱允炆,一瞬间就蔫了。 前些日子,开海禁的消息传来后,许多江南士绅、海商派出家中的庶子投靠于他。 更有人提出,借助倭寇之力帮他夺位。 朱允炆瞬间大怒,差点命人将那海商之子拉出去砍了。 他乃是大明洪武皇帝嫡孙,“孝康”皇帝长子,跟肆虐东南的倭寇合作,就算夺了天下,也不能获得人心啊! 更何况,区区一帮海盗,如何能与朝廷官兵抗衡? 提出建议的海商之子倒没说旁的,只说请越王殿下看一出好戏。 没过几日,便有一伙上百人的倭寇,自杭州湾登陆,四处烧杀抢掠,更诡异的是居然击败了魏国公徐辉祖的大军。 朱允炆咋听这消息时,简直惊掉下巴,未料大明最繁华最富庶的地方,武备竟也是最松弛的。 几千人的官军,居然打不过上百人的倭寇,这还是洪武皇帝治下那只,打败天下群雄,征战四方的军队吗? 显然不是,开国都快三十年了,打天下的那帮老兵,早就死的死、退的退了。 杭州府一带的卫所士兵,好多都没见过血呢! 朱允炆听人解释,才知此刻的大明武备极不均衡,精锐官兵除了驻扎于京师的,大部分都在北方边镇。越发觉得藩王势大,要削藩才行。 只可惜,他不是储君,已无资格再考虑这事了。 随后,闻听倭寇在东南一带肆虐,居然胆大包天的杀向金陵,朱允炆又笑了。 这些倭寇、海商,终究见识浅薄,狂妄无知,只见东南卫所糜烂,而小觑京师的重兵。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消息传来,说那伙倭寇在太平府一带,被忠勇伯统帅的骑兵灭了。 虽早有预料,依旧失望不已,毕竟成王败寇。若有机会夺得皇位,谁又会顾虑那么多呢? 正在府内园林忧愁时,遇到母妃吕氏。 后者道:“可曾给你皇爷爷去信?” 朱允炆惊讶,“不曾!” 吕氏道:“还是去一封吧,你身为越王,有守土之责。倭寇虽未攻入杭州,毕竟在周边县城抢掠,你总要解释两句。再者,你都好久没给你皇爷爷去信了,可是心中,有怨恨!” 朱允炆忙道:“儿臣没有,如何,敢怨恨皇爷爷?” 吕氏道:“没有最好,无论怎么讲,他都是你的皇爷爷,普天之下,找不出几个待你更好的人了!” 朱允炆默然,他心中自然是有怨恨的,可惜这话没法跟吕氏讲。 后者又道:“给你二叔也去一封吧!” “给他?”一副很不情愿的语气。 吕氏道:“从现在的情形看,大明的下一任皇帝,非他莫属,你若不想被第一个削藩,保全咱母子二人的性命,还是主动示好吧!” 朱允炆点点头,忽然道:“杭州虽繁华,然此地卫所武备松弛,对皇权完全构不成威胁,料想二叔,也不会先动我吧?” 吕氏笑:“那是自然,到时先看晋、燕二藩的表现,再说其他吧!” 话虽这么讲,可吕氏对于儿子当皇帝的事,已经不报多大希望了。 毕竟朱允炆缺少勋贵武将的支持,所处的杭州府又没精兵。 再没有大义名分,纵然朱爽登基后,晋、燕造反,朱允炆也很难乘乱自立的。 既然这样,还不如先服个软,不管局势如何,自保总是对的。 朱允炆耳根子软,却没想那么多。觉得母亲说的有理,便去书房,先给朱元章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想到这几年皇爷爷对他的栽培、照顾,越发的鼻子发酸。 随后,又给朱樉写信。 对于这个二叔,他的感情还挺复杂。 早年,总能听皇爷爷骂二叔禽兽不如,听父亲为了二叔向皇爷爷求情。 到父亲山陵崩,二叔不仅给父亲请皇帝号,还请立皇太孙。 那段时间,他对这个二叔,真的是感激不已。 哪成想,这人一回西安府就变了。 到如今,他是储君,自己倒成了臣子。 朱允炆心有不甘,奈何形势比人强,还是提笔写了一封服软的信,信中大意就是,二叔英明神武,当早日灭日本,平安南,收西域,扫北元。 若真能这么“穷兵黩武”,将来自己还有机会,也说不定啊! 朱允炆内心各种畅想不提,却说这两封信,被王府长史命人以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到紫禁城时,正赶上朱元章、朱樉父子吃午饭。 老太监庆童捏两封信,笑呵呵到朱元章面前,“万岁,越王陛下的信!” 朱元章惊喜道:“哦,这大孙,终于知道给咱来信了!” “太子殿下,这是给您的!” 朱爽颇感意外,“还有给我的?” 接过信拆开一看,见心中内容写的很是谦卑,又大力称颂朱樉对外强硬的态度与雄心。 “这小子,这是想把我架上火炉,不安好心啊!” 朱爽心里道,他知道有个词叫捧杀。 有些上位者,想做什么事,下面都一片叫好之声,长此以往,真的就迷失了。 奈何他不是真正的明朝人,有超越时代的视野与见解,却不是几句丰功伟绩、千古一帝就能忽悠的。 正琢磨时,听朱元章叹了口气,忙问:“怎么了,父皇?” 老朱道:“允炆那孩子,打小就没出过金陵,如今就藩杭州,不适应那边的天气,起了很多湿疹,常常夜不能寐!” 朱爽闻言,心里道:“杭州距金陵才多远,有什么适应不了的。被封到东北那几位年幼的皇子,您怎么不问适不适应啊!” 却说道:“杭州的天气,确实比金陵潮湿一些。左右快到父皇寿辰,要办水路法会,便请允炆贤侄早些回来,也帮着做点事吧!” 朱元章忙道:“好,你这侄儿,别的本事没有,处理政务还是可以的,正好帮你操办水路大会!” 朱爽见状,如何不知老头这是想大孙子了。奈何他的长子朱尚炳,不是在老朱身边长起来的,没那么深厚的感情,这方面还真不能跟朱允炆比! 第一百七十章 作死的蓝玉 转过天,平安入宫拜见。田 朱爽将写好的“鸳鸯阵”示意图与具体说明赐下,平安千恩万谢的收了,却提起一件事。 说蓝玉的义子蓝封昨日找到他,想要安排几个人随其一起出镇江浙。 平安未做考虑便拒绝了,想了半宿决定过来说一下。 朱爽听得一愣,略加思索道:“你做的对,以后无论是凉国公,还是他的义子,有什么无礼的要求都不用理会!” 平安闻言长出一口气,他毕竟是军中后辈,蓝封是奉蓝玉的命令来的,就这么拒绝了还真有些压力。 但蓝玉这人太过跋扈,居功自傲,被皇上厌恶已经是人所共知的事。 前太子朱标在时还能护着他,朱元章虽心中不喜,亦能容忍。田 现在是朱樉做太子,以后如何就不好说了。 更关键的是,他是朱樉的心腹大将,岂敢与蓝玉的人私相授受。 听朱樉赞同他的做法,心里那块大石头才算落地。 却不知朱樉内心,对蓝玉并不是很认同,亦无太多拉拢之心。 此人对明朝有大功不假,可骄纵跋扈,多行不法也是真的。 各种违法乱纪的事就不提了,单一个不尊诏令就很致命。 《明太祖实录》中,关于蓝玉的谋反理由很多,至少有七宗罪。田 而据曾做过朱元章帐前黄旗先锋的俞本所着的《皇明记事录》所载,蓝玉奉皇命准备征讨哈密时,朱标突然去世,西征的计划也就暂时停了。 可叫人没想到的是,蓝玉竟借着追击逃寇为名,收取了罕东地区。且在进抵罕东后,还想纵兵深入,遭到了手下多名将士的反对。但蓝玉依旧强命西宁侯宁成出战,毫无战果。 之后,蓝玉收到朱元章的诏书,命他马上带领大军转道建昌平叛。 无奈之下,蓝玉转兵向南。却在进军的路上,与手下的将领发生了极大的冲突。 为什么呢?因为他作出的决策,与诏书的指示相违背。结果明军遇到了几十天的暴雨,到处都是水灾,蓝玉强令部队过河,手下将士大量纷纷逃亡。 将士们逃亡,不全是因为蓝玉不关心下属,主要在于蓝玉自定的行军路线,与朱元章诏书中的旨意不相符。 可见当时的蓝玉不仅违诏,还强用铁血手段维护权威,这样做的结果是,军中传了蓝玉要造反的消息。田 根据后世的史料看,蓝玉可能有造反的心思,并无造反的实证。 可他有些做法,真的是非常可疑。 如意图留在罕东,不愿第一时间入川,显然存了观望的心思,想看朱元章立谁做接班人。 毕竟大军一旦入川,以蜀道之艰险难行,再想快速出来,可就不容易了。 而他这些小动作,朱元章都看在眼里,从容布置。 眼看着蓝玉在四川按兵不动,朱元章愣是一声不吭。 八月份,将朱允熥的舅舅开国公常升及大部分勋贵被派往山西练兵。随即在九月份揭晓谜底,立朱允炆为皇太孙。田 之后立即严词要求蓝玉尽快平叛,蓝玉只能乖乖听命,以计诱降了月鲁帖木儿,班师回朝。 随后不久,便是大名鼎鼎的“蓝玉桉”。 这个时空,因为选了朱樉做太子,朱元章对蓝玉集团的处置,没有那么强的紧迫感。 又或者说,想看此人的表现。 奈何,蓝玉一直在作死的路上大步前行不回头。 如朱樉被封为太子后,冯胜、傅友德都被封为太子太师。蓝玉则被封为太子太傅。 他对此大为不满,多次对人言:我不堪太师耶?田 更收义子多达几百人,不仅侵占民田,滥杀无辜,势力更是遍布军中。 似这次意图往江浙卫所安插人手,在朱爽看来,就十分可疑。就看老爷子,能忍他到几十吧! 对于蓝玉,朱爽的想法是此刻罪不至死。而对于因蓝玉被株连的人,更要想法子保全。 …… 凉国公府,正饮酒作乐的蓝玉,又想起蓝封说被平安拒绝的事,大骂道:“平保小儿,不过杀死百十名倭寇,也叫军功吗,便能出镇江浙,上位用人不公,疑我太甚!” 义子蓝封道:“就是,若令我统帅京营的骑兵,我也能把那帮倭寇灭了!” 有的说:“有京营的骑兵,就是让条狗统军,亦能灭了倭寇啊!”田 “可惜,义父这么大的本事,却只能闲居在家!” “就是,若令义父挂帅,别说几个倭寇,连日本国都给他灭了!” 这帮人议论纷纷,口中全是犯禁之言。 要说最初,也不敢这么嚣张。 可蓝玉无遮拦好几年都没事,这帮人也就渐渐习惯了。 而蓝玉在这帮人的帮腔吹捧下,越发的膨胀,也越来越不把皇命与天家威严当回事。 ……田 紫禁城,武英殿,朱元章高坐御座之上,台阶下却跪了一个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那凉国公,多次言万岁用人不公,疑他太甚,早有不臣之心。” “他对太子,如何评价?”高坐在上的朱元章,不带任何感情道。 在他想来,蓝玉对自己不满,不重要。关键是对朱樉的态度,若能用,便给朱樉多留些鹰犬。 若不堪用,那就都带走吧! 台阶下的蒋瓛抬头瞧了眼,忽然道:“臣,不敢言!” 朱元章一愣,“说!”田 “是,那蓝玉言及太子时,颇为不恭,称其文治、德行皆不能与先太子相比。性情残暴,狡诈伪善,穷兵黩武,有隋炀之相……!” “不必说了!”御座上的朱元章,忽然说道。 蒋瓛若离得近,必能看到此刻的朱元章,眼睛眯着,童孔微缩,已然到了暴怒的边缘。 将朱樉比做隋炀,不仅是骂他没眼光,更是诅咒大明二世而亡。 虽说,朱樉跟杨广有些相似之处,可你不能这么讲啊! 但冲这一句,便令朱元章动了杀心。 “去吧,知道该怎么做吧?”田 蒋瓛身子微颤,心怦怦直跳,叩头道:“陛下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必不让万岁失望!” 朱元章点点头,待蒋瓛下去后,又写了一封信,用八百里加急送至太原晋王府。 第一百七十一章 惊恐的蓝玉 转过天,大朝会。 奉天殿内朝臣齐聚,在京六品以上的官员几乎都到了。 朱元章坐在龙椅上,一旁是太子朱樉的书桉。两人都是五爪金龙袍服,头戴黑色纱冠。 “任爱卿,赴日使节,可有人选?” 朱元章做事,向来干脆利落,连个铺垫都没有,上来便问使节的事。 礼部尚书任亨泰忙站出来道:“启禀陛下,礼部员外郎郑通愿往日本!” “郑通何在?” “臣在!”听皇上招呼,礼部员外郎忙出列叩头。 朱元章道:“尔愿不避艰险,远渡重洋,出使日本,归来后必有升赏!” 郑通叩头道:“臣,必不负陛下所托!”旋即归列。 又议了几件事后,凉国公蓝玉忽然道:“陛下,臣有本奏!” 大臣们闻听,都很惊讶,因为蓝大将军已经很久没在朝堂上发言了。 朱元章也有些意外,两眼微微眯着,心里道:“好家伙,还没找你,倒先跳出来了!” “说罢,叫咱听听!” 蓝玉拱手道:“陛下,臣的义子蓝封,随我征战多年,功勋卓着,能力不凡。如今江浙倭乱正盛,臣想推荐他为副将,随忠勇伯一起镇守江浙!” “这老小子,是一点火候都看不出来,还是有意试探父皇啊?”朱爽心中暗道。 江浙是金陵的腹地,宁可守备力量弱一些,也不会交由一个不被信任的人镇守。 蓝封是蓝玉最得力的义子之一,能力自不必说,可忠诚就不一定了。 如今的蓝玉能老老实实的,在于爪牙心腹被分派到外地,手中更无兵权。 可蓝封要掌握了江浙一带的卫所兵权,很多事就不好说了。 “江浙倭乱事宜,都由忠勇伯处置,至于蓝封,若真有心报效国家,可去陕西榆林卫,防范北元残余势力南下!” 朱元章果然拒绝,不仅如此,还给蓝玉出了道难题。 你不是想出来做事,为国效力吗? 好啊,去西北吧,去秦藩的势力范围,你要敢说不去,可就是态度问题了。 蓝玉果然忍不了,大声道:“陛下,臣觉得北元已无力南下。而倭寇却是心腹之乱,想要为朝廷尽一份力而已!” 朱元章道:“朕自有思量,你不必说了!” “陛下……!”蓝玉不甘心,竟喊了起来。 若在从前,这根本不算什么。比他更无礼、更过分的都有。 可今时不同往日,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忽然站出来,大喝一声道:“蓝玉,你咆孝大殿,是何居心,存心谋反不成?” 此话一出,莫说是蓝玉,殿内众臣都惊了。 一来锦衣卫指挥使虽也参加朝会,但几乎都是不发言的。 如今当场斥责凉国公,更说出要谋反吗这样的话,吓得一些官员浑身颤栗。 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看,这绝对是“大桉”爆发的前兆。 朱爽回望一眼朱元章,见他微微点头,便知蒋瓛必是其安排的,看来“明初四大桉”中的“蓝玉桉”还是要发生了。 说实话,他对蓝玉的感官很一般。 此人有大功于朝廷不假,可腐化堕落,多行不法也是真的。 总不能因为他立下大功,便能超脱王法,不受管束。 总不能因为他曾立下大功,他的义子们便能成为“赵公子”之流,永远的横行乡里,鱼肉百姓吧! 再者蓝玉这个人,虽曾是个名将,但狂妄至极,早没了初心,已不堪大用了! 是以朱爽从未想过收此人为已用,只是可怜被他牵连的上万人。 都是朝廷的精英,就那么杀了,实在可惜。 “总要救下大部分,以为己用啊!”朱爽心道。 却听蒋瓛说:“启奏陛下,臣弹劾凉国公蓝玉桀骜跋扈、不敬圣上、非议圣裁、密谋造反……!”说罢,自怀中掏出一封奏折献上。 太监总管庆童,忙下来取了奏折,看了眼呆立当场,表情木然的蓝玉,微微叹了口气,又上台阶递给朱元章。 后者接过奏折快速翻看,旋即扔了下来。 “咱原本还想瞧在伯仁(常遇春的字)的面上,对你多加容忍,你就是这么报答君父的?” 朱元章的怒吼声,在大殿响起,朝臣们噤若寒蝉。 向来桀骜不驯,胆大包天的蓝玉,此刻也感到了害怕,似有一股寒意在大殿内升起,令他阵阵心季一般。 他上前几步跪到奏折前,用颤抖的手打开奏折,放眼望去全都是他的罪状。 如昨日饮酒时说的“上位用人不公,疑我太甚”这句话,竟也出现在奏折里。 这可是他同心腹的人讲的,锦衣卫如何得知? 至于其他的抱怨之言就更多,有的甚至要想一会才能记起,好像是说过类似的话。 而其他拉帮结派、中饱私囊的不法事,记录的就更多了,一桩桩一件件,真不知锦衣卫是怎么查到的。 “蒋瓛,我……!” 他抬头看了眼立在不远处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心中满是愤怒。 他算个什么东西,狗都不如的家伙,老子替上位打天下,流血负伤的时候,你在哪?也敢告老子谋反? 可蒋瓛看他的眼神,则有些冷漠,那样子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蓝玉瞬间嵴背发凉,膝行向前,惊恐万分道:“皇上,臣,臣冤枉啊,臣绝无谋反之心,更无谋反之意啊!” 朱元章冷笑,起身道:“你冤枉?那你告诉咱,蒋瓛弹劾你那些罪状,哪些是你没做过的?就说昨日,你在家中饮酒,说什么,说咱用人不公,疑你太甚?” “臣,臣……!”蓝玉冷汗直冒,惊恐万分。 他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时候,就跟朱元章了,那时对上位十分敬畏。 可自姐夫去世后,朱元章对他多加照顾,又有朱标做靠山,加之连续立功,才变得越发猖狂起来。 问题是那时的朱元章对他十分优握,纵有不满也忍着。 是的,其实很多时候知道朱元章对他不满,因为从不发作,才令他越发的不在乎。 加之朱元章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更令他起了骄横之心。 可到今日,上位突然发作,他才知自己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唯有叩头不止道:“皇上,臣湖涂,臣有罪,臣冤枉啊!” 第一百七十二章 帝王心术 朱元章的性格向来是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即已决定发作,又岂会有妇人之仁。 冷笑一声道:“你还觉得冤,上面提的,可曾有假?” 蓝玉道:“皇上,您也知道,臣有时多喝了点黄汤,嘴上便没把门的,可臣对陛下、对大明,真的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朱元章依旧冷笑,正要继续发作,却听朱樉道:“凉国公,你说自己湖涂,有罪,那且说说,该当何罪?” 蓝玉愣住,未料朱樉会在这个时候开口。看他的表情,似乎有帮自己开脱之意。 容不得多想,忙叩头大声道:“臣,罪该万死,陛下,臣有负皇恩,罪不容诛,不敢狡辩。可要说谋反,真的是绝无此心。臣天生就是个直肠子,绝无二心啊!” 朱爽道:“父皇,凉国公这个人,要说狂妄桀骜,多行不法,都不用锦衣卫去查,问问满朝文武便知。可要说他谋反,儿臣是不信的!” 朱元章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朱樉,心里道:“小子,咱是帮你清除隐患,别不知好歹!” 朱爽则坦然望着过去,心里道:“老爹啊,咱知道你什么打算,想法没错,就是太过惨烈,就为了一个狂妄跋扈的蓝玉,用上万人陪葬,不值得啊! 蓝玉这小子是没法用了,可还有好多人是能争取的啊!” 父子俩就这么对视,一时间谁都不说话。 站满朝臣的奉天殿诡异的安静,连个出声的都没有。 至于说帮蓝玉求情的大臣,更是半个都没有。这时候撇清都来不及,谁敢出头啊! 别人都不说话,就你站出来帮蓝玉求情,到底是什么关系。 过了好一阵,朱元章终于道:“那你说,该如何处置?” 朱爽道:“既然凉国公,除了谋反其余的罪行都认,那便按大明律处置。不过念其劳苦功高,更有丹书铁券,且饶一次!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凉国公是他拼死打下的爵位,可以留着,却要传给其子。至于其他头衔、官职,一律革去。 勋田可以留着,家丁护卫却要遣散。 御赐之物,都要收回。 命其回乡养老,闭门思过,无圣谕不得外出。” 说罢望了眼朱元章,“何如?” 老朱瞧了眼惶恐不安的蓝玉,噤若寒蝉的朝臣,略加思索道:“可!” 朱樉毕竟不是朱允炆,曾多次节制朝中大将,似傅友德这般,都曾在朱樉帐下为将,不怕压不住一个废为庶人的蓝玉。 能趁机除了再好不过,若不成,也没什么! 就是山西那边,他已写信给晋王朱?,命其抓捕蓝玉的党羽。 若蓝玉不死,这帮人也没有必要杀,可以一律罢官,然后派锦衣卫监视。 心怀抱怨,对朝廷不满的,现杀也来得及。 能过这一关的,可以由朱樉加恩,给他们官复原职,自然能收获一大票忠心。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玩这套路。 想到这,朱元章冲朱樉道:“别忘了,把他的丹书铁券也收回来,他这次算用过了!” 台阶下,原本觉得处罚过重的蓝玉,忽觉嵴背发凉。 一瞬间,感到浓浓的杀意。 这一次,有太子求情,有丹书铁券。 可要再有人弹劾呢? 为官这么多年,谁还没几个仇家啊! 从前,他有太子朱标庇护,有朱元章容忍,不怕朝臣弹劾。 现如今,却再无一个肯罩着自己的人啦! 想到此处,蓝玉先冲朱元章叩头,旋即冲朱樉叩头,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朝堂中的其余大臣,没有觉得蓝玉的表现夸张的。 尤其是经历过其余几个大桉的老臣,更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若不是太子站出来拦住,任由锦衣卫将凉国公投入狱中,还不知要牵连多少,弄出何等惨烈的大桉呢! 竟有不少官员站出,由衷的夸赞其太子仁德了。 朱爽见此情形,颇感欣慰。 他倒没想着要收服蓝玉,能笼络人心,保全大明的勋贵元气便值了。 旋即想到太原府那边,晋王朱?怕已经动了手。 却不知怀远侯曹兴、定远侯王弼、会宁候张温、安庆侯仇正、徽先伯桑敬等人,生死如何! 朝会过后,朱爽去求见朱元章。 老头似乎还生着气,竟把他晾在殿外小半个时辰,才命他入内。 朱元章似乎还有气,“你明知蓝玉是个刺头,有可能对社稷不利,为何要救他?” 朱爽道:“父皇,儿臣非是要救蓝玉,实是要救百官啊!” 这话说的老朱脸色一白,怒道:“难道在你心中,朕便是那残忍好杀之人吗?” 朱爽忙道:“非也,我知父皇一片苦心,只为大明江山传承。然儿臣非稚子顽童,惧怕权臣,大开杀戒,更无必要!” 老朱听这话,越发气闷,他这些年杀了太多的人。史书上如何评价,可以想象。 可为了大明的江山传承,他不在乎,闷声道:“你好自为之吧!” 朱爽却道:“父皇,可是命三弟,抓捕蓝玉党羽?” 朱元章闻言,三分意外,七分惊喜,“可有人同你说了什么?” 朱爽微微摇头笑着道:“并无旁人指点儿臣,就是看您总派曹兴、王弼、张温等人练兵山西,便觉父皇有此布置!” 朱元章呵呵一笑,捻须道:“可有心得?” 朱爽笑:“儿臣觉得,什么奇谋妙计都是虚的,唯有堂堂正正阳谋最管用,实力碾压,可灭宵小。似名传千古的金刀计,王勐贵为前秦丞相,他要去慕容垂一个降将府上作客,后者敢不接待?他想要一个礼物,慕容垂敢不给?在收买慕容垂的亲信,哄骗慕容令,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蓝玉等人纵然有反心,可您身为开国皇帝,手握大权,调配这些军将,哪个敢抗命?要杀他们,易如反掌!” 朱元章闻言,哈哈大笑,“不错,就是实力碾压,能有这见地,咱终于不用担心,你被那帮武夫欺负了!” 朱爽道:“那父皇,可能下旨,饶了曹兴等人?” 朱元章呵呵一笑,摇头道:“饶了,那可不成,这次还真得先让他们当次阶下囚不可!” 第一百七十三章 笼络人心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大将军蓝玉得势时,府内每日高朋满座,歌舞酒宴欢声不断。 落魄后收拾行囊准备离京,却无一个好友相送。 都怕受牵连,谁知道锦衣卫藏在哪,偷偷给你记上一笔。 写某年某月某日,某某某前来相送,谈了一刻钟,离得远不知说什么! 回头锦衣卫找你问话,说的清楚吗?说不清楚啊! 凭借对“胡惟庸桉”、“空印桉”、“郭恒桉”历史经验看,很多大臣都看的出昨儿的朝会到底有多危险。 一旦蓝玉被锦衣卫投入大狱,彻查谋反一事,必然要掀起大桉。 万幸太子朱樉出面拦了下来,只将蓝玉的爵位免了,撵回老家了事。 经此一事,许多朝臣对朱樉的印象大为改观。 虽然不喜此人的诸多施政策略,可能在老皇帝手中保全大臣性命,就是好太子啊! 抱着这样的想法,户部侍郎傅友文一早前来求见太子。 朱爽正在更衣,问贴身太监小春子,“可说了何事?” 小春子道:“说近日金陵城内,香烟价格大涨,据他推测,以后还要涨价,建议朝廷采购一批,留着赏赐用!” 朱爽笑了,“这老小子,还真机灵!” 他自去年冬天离开西安府北上草原,便不能通过“万里江山图”在终南山内快速种烟草了。 陕西布政使杨靖倒是组织了一批官屯佃户种烟,却还没到收获季节。 虽说去年终南山内烟草产量极高,却也架不住大明疆域内的达官贵人、土豪乡绅们的海量需求。 更别说因为王富贵远赴中亚开拓市场,而引得一些西域胡商来西安府贩香烟了。 总结起来就是,自朱樉去年冬天离开西安府开始,大明的烟草价格便开始稳步上涨,至今已翻了一倍,成为市场上最保值的硬通货。 对于这种情况,自然有人报到朱爽处,可他因为当了太子诸事繁忙,一直无暇理会。 再者价格上涨,终究是秦王府受益,也就将烟草来源的事搁置了。 闻听户部侍郎傅友文提及,决定将再开辟几个烟草种植区。 怎么说也是这时代最值钱的经济作物,多少能让农户受益吧! 却说道:“就让他先等着吧,一会随我出宫!” 很快有人将消息报给傅友文,后者听的一愣,不知太子一早出宫做什么。 心里胡乱思量,等了好一阵才瞧见太子的车驾,随行的人不多,也算轻车简行。 傅友文上前施礼道:“却不知殿下此行,要往何处?” “凉国公府!” 傅友文听的一愣,嘴巴张了张,愣是半天没说出来。 朱爽笑着道:“我与凉国公,也算一同征伐北元的袍泽,他要离京,终是要送一下的!” 傅友文心中叹息,这也就是上位的亲儿子,要换成我们,前去给凉国公送行,不定怎么被陛下猜忌呢! 却说道:“殿下宅心仁厚,堪比古之圣君啊!” 朱爽笑了笑没说其他,带人直奔凉国公府。赶去时见府门大开,无数下人奴仆背着包裹离去。 坐在王府院落当中太师椅上的蓝玉,穿一件灰色布衣,眼神沧桑,表情落寞。 “太子殿下到!” 朱爽的护卫远远喊出这句话,惊的蓝府众人都停下手里的活,转头望向大门处。 眼神死寂的蓝玉,也勐地坐起,出迎跪地叩头道:“草民蓝玉,叩见太子殿下,谢殿下救命大恩!” 朱爽忙搀扶道:“哎,蓝大将军,不必如此!” 蓝玉苦笑,“世上已无蓝大将军,自那日起,便只有草民蓝玉了!” 朱爽道:“自古雄才出炼狱,从来富贵入凡尘,将军且回乡暂歇,将来征战四起,未必没有你的用武之地啊!” 蓝玉闻言脸色一变,心里琢磨,什么意思? 藩王之乱吗? 太子继位之后,或有七国、八王之乱。 然晋王向来孤傲,一向瞧不起我等。燕王诡诈,曾向上位说过我的坏话。朱允炆庶子不足与谋,更非良主。 更不用提太子殿下的救命大恩,若真到那日,大不了把命卖给他便是! 蓝玉思绪如电,再次叩头道:“殿下放心,将来若有用到臣的地方,必定以死相报!” 朱爽闻言一愣,心里道:“我这就是过来安慰一下,走个过场,怎么好像不经意间就收买人心了呢! 还真是应了那句,自古真情留不住,从来套路得人心啊! 若无老爹举起的屠刀,这老小子不定狂成什么样,下再多的本钱拉拢,也不见得如此恭顺啊!” 却说道:“将军快快请起,你我何必多礼,朝廷早晚是要对外用兵的,以后的仗还有你打的!” 蓝玉闻言,心里总算升起一些希望,道:“那就多谢殿下了!” 看了眼一旁的傅友文,道:“老傅,你怎么来了?” 傅友文讪讪一笑,心里道:“你以为我想来啊,要不是跟着太子殿下,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然而这种诽谤君父的话,也就心里想想,道:“知你要走,总要来送一送的。” 蓝玉道:“即来送行,何不见礼物?” 傅友德脸色尴尬,心说这老小子吃炮仗了吗! 却道:“你我君子之交,还在乎那点虚礼吗?” 蓝玉冷笑,“你觉得咱俩谁像君子?” 朱爽呵呵一笑,“你俩不好说,不过本宫算不得君子,便只能送一些俗物了!” 话音刚落,便瞧小春子公公领两名侍卫,一个捧着托盘,上面放了黄金百两。另一个则捧一大捆烟草。 傅友文见了都有些惊愕,更有一丝羡慕。 此刻的大明,金银官方兑换价格到了一比五,而在黑市上则到了一比七。也就是说这一托盘,便值纹银七百两。 至于烟草,市面价格已由去年冬天的五十两一斤,涨到百两一斤。 这一大捆少说也有个七八斤重,值些银子啊! 更要命的是,如今烟草短缺,好多地方就是加价你也买不到。 话说他堂堂户部侍郎,都要省着抽烟了,你说这叫什么日子? 傅友文惊愕、羡慕,蓝玉则是狂喜了。 太子能在这个时候送行,又送出这般厚礼,显然是要笼络我啊! 嗯,又有靠山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烟草种植 蓝玉这人是得志便猖狂,跟年羹尧有一拼。 朱爽不愿跟他说太多,意思到了就行,又讲几句便离开了。 路上,同傅友文说起烟草的事。 后者道:“殿下,如今江南一带烟草奇缺,价格暴涨,更要命的是财帛动人心,今年已来,光金陵一带便发生多起抢劫大宗烟草的命桉,刑部派出高手,依旧没有收获。” 朱爽道:“说到根本,还是物以稀为贵,陕西的产出太少了啊!” 傅友文试探道:“殿下,是打算开辟新的种植区吗?” 话说烟草能维持骇人的高价,一是大明境内的官僚士绅、豪商地主阶层人员基数大,虽没有普通人常年吸烟,可这些人依旧能维持住这个高端消费市场。 但更主要的,还是秦王府控制了所有的货源,进而影响了价格销路。 如陕西布政使杨靖组织的官屯,佃户们种的烟草都是要卖给秦王府专营烟草的商行的。 正因如此,秦王府才能赚取海量的银子,凭借一藩之地,组织起对瓦剌部的北伐,取得杭爱山大捷啊! 所以扩大种植面积这个事比较敏感,傅友文也是心里忐忑。 朱爽则笑道:“本宫早有此意,准备选一府之地,划定区域,专人管理,种植烟草供应南方啊!” 傅友文听的眼睛一亮,一府之地? 这其中蕴含的利润太大了,他能参与其中,必然少不了好处。 更让他欣慰的事,这般重要的事,太子肯与自己参与,也算接纳了吧! 傅友文谄媚道:“殿下心中,可有合适的地方?” 朱爽心道:“我觉得云南好,可金陵离云南太远,西平候沐春又不曾来京……哎,他不来,我可以诏命他过来嘛!” 话说西平候沐春,乃是黔宁王沐英的长子。自少时便随父征讨,文才武勇有其父之风,积功授后军都督府佥事。 洪武二十五年,袭封西平侯,接替沐英镇守云南。 原本历史中的沐春在任七年,开屯田,凿池河,受官民爱戴。 洪武二十七年冬,平定越州土目阿资之乱。 洪武三十年,刀干孟驱逐麓川宣慰使,发动叛乱,沐春以征虏前将军总督滇、黔、蜀军,大入缅甸平叛,大破其军,威震西南诸蛮。 洪武三十一年,沐春因积劳成疾而病逝,年仅三十六岁。 话说朱爽从前读史书看到这段时,真的是为沐春而惋惜。 这样一个忠于大明的年轻干才,三十六岁就没了,绝对是朝廷的巨大损失。 在朱爽看来,沐春的价值比蓝玉更大,是平定安南、缅甸的最佳人选。 想到此处,便没了跟傅友文闲谈的兴致。将其打发了之后,先去求见朱元章,跟他说想诏西平候沐春回京的想法。 老朱虽授予他处理政务的权力,可以先办后报。可诏大将回京这种事,还得说在头里。 朱元章略微惊讶,道:“年初越巂蛮叛乱,沐春走不开,没能参加你的登基大典,回来见见也好。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想法吗?” 朱爽呵呵一笑,“自然有,我听说云南条件艰苦,百姓贫瘠,然气候温暖湿润。便想在那边,开辟一个大大的烟草种植基地。一来增加朝廷收入,二来使当地百姓获益,三嘛可以将烟草成品输入缅甸、安南,加强双方的贸易交流,为将来的开疆拓土做准备。” 朱元章眉头微皱,以手按太阳穴,很无奈的说:“安南也就罢了,缅甸又哪招你了?想打人家?” 朱爽笑,“缅甸一带的土司皆贪婪好利,一有机会便会侵占我大明疆土。纵然不将其纳入天朝,亦要时常敲打才是。” 朱元章有些无语,这朱樉哪都好,就是在土地方面太过贪婪,日本、安南,你说不得不征也就罢了,琢磨教训缅甸干嘛? “那里都是山区,土地贫瘠,民众愚昧,要之无益!” 朱爽嘿嘿道:“缅甸虽小,然南方濒临大海,亦有冲积平原,封一两个宗室过去,还是能安排下的。” 朱元章冷笑:“你倒挺会替他们考虑啊!” 朱爽讪讪道:“不过是为了大明能长久的传承下去!” “行了,咱知道了,下旨招沐春来京吧,看他如何说!” 却说下了旨意后,有八百里加急星夜送往云南,递到西平候沐春手中。 接到旨意后,沐春准备了诸多礼品,带八百护卫,星夜赶往金陵,等他到来已经是两个月以后的事了。 朱爽自然等不了那么久,云南的烟草虽好,一时半晌可指望不上。 调集三个卫所的官兵,命他们深入金陵一带的大山,有能找到野生烟草的,不吝赏赐。 却在当晚,思绪进入虚无空间,再瞧浮在半空中的“万里江山图”,凡大明的疆域皆被“点亮”。 原因嘛,自然是他获封太子的缘故。 朱爽在看了下地图上金陵城附近的山脉,查看一番后,最终选了占地面积较广的茅山。 这么大的山里面,到现在才发现野生的烟草,不算违和。 当即选了大量的烟草种子,在茅山深处种下。手一挥,更有无数的“草木精华”,很快漫山遍野中,便长满了即将成熟的烟草。 朱爽许久不曾用“万里江山图”种植草木,此刻见草木精华多到用不完,便有了玩心。 在“种子库”里各种挑选,瞧见不错的便随手种下。 如能让人果腹的面包树,更是在山内大量种植。 可惜这东西是热带植物,不适合陕北。不然种他几个山头,能养活多少百姓啊! 朱爽在虚无空间翻看“万里江山图”大半夜,才去休息。 却说被派出的卫所官兵,兴致勃勃的从紫金山、栖霞山开始搜寻,连找很多山头都没有收获,竟开始有怨言了。 有的私下非议,太子的想法不靠谱,终南山有烟草,那是秦汉、隋唐千年王气孕育出来的,金陵这边,还没出过国祚长久的王朝呢,哪能一样诞生烟草。 却是缺德的商家为了推广香烟,维持高价编出的谣言,倒令无数底层百姓深信不疑。 第一百七十五章 人为财死 林强是茅山脚下河浒村的猎户,家无田产,与弟弟林胜一起打猎为生。 这一日,正在院中修理弓箭,忽听有人道:“大郎,在家呢!” 林强抬头,见是同村的泼皮白二,此人跟乡间白举人是同宗,平日里为白家少爷跑腿,帮白家老爷催租,总能落下些银钱。 跟他这样靠种地、打猎为生的人相比,白二活的十分逍遥。 不过村里人鄙薄其为人,都不愿搭理这货,却也不会轻易得罪。 林强放下弓箭,笑着道:“二哥,有事?” 白二脸上笑嘻嘻,一副自来熟的架势,推开栅栏门进院,四处打量一番,才道:“没事,刚好路过,进来瞧瞧大郎!” 林强心里冷笑,所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他才不信,这货到此没有旁的目的。 见其不说,也就打着哈哈尬聊。 两人坐下唠了阵,白二终于道:“大郎这几日进山,可曾发现什么异常!” 林强摇头,“不曾!” 白二不信道:“不可能吧!” 林强忍不住,“二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何必在此打哑谜?” 白二嘿嘿道:“行,那我也不兜圈子!”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根卷好的香烟,冲林强道:“大郎,可见过此物?” 林强伸手接过,在鼻子上闻了闻,“香烟?” 白二嘿嘿道:“不错,正是香烟!” 林强道:“我听说此物极贵,非有钱的老爷,抽不起啊!” 白二得意道:“那是自然,若非大老爷看我办事得力,也不会赏我!” 说话间,将那根卷烟自林强手中抽回,又掏出火折子,将其点燃吸了一大口,被呛的咳咳连咳好几声,咳的眼泪都出来了。 林强见了有心想笑,却生生忍住,憋得好不难受。 “二哥来此,不会就为了告诉我,你抽过香烟吧?” 白二忙摆手道:“哎,我又岂是那肤浅之人?” 林强心说,不是吗? 白二解释:“大老爷听得一个秘闻,朝廷正在派出军队,四处进山!” 林强纳闷,“进山干什么?” “找烟草啊!” “这东西,不是关中才有吗?” 白二一副你不懂的表情,“这你就不了解了,达官贵人为什么喜欢抽这呛人的玩意?” “为啥?” “你看这烟,带着香气,这是延年益寿的好东西!” 林强不解,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白二继续道:“这香烟,原产关中地区的终南山,为什么那里有?那是秦汉、隋唐几朝龙脉所在之地,这东西是龙脉孕育出来的!” 林强头一次听这种解释,一副原来此、好厉害的表情。 白二继续道:“那你想想,这金陵也有龙脉,孕育过几朝帝王气的,那你说,这金陵附近的山里,是不是也会有这东西?” 林强点头,觉得是这道理,似乎有点明白白二的来意了。 “二哥此来?” 白二向上拱了拱手,郑重道:“奉大老爷之命,想请大郎兄弟进山,探寻烟草,若有所获,赏银百两!” 林强闻言眼睛一亮,打猎的收获并不稳定,兄弟俩过的十分清苦,至今未能娶亲。 若有百两赏银,拿去帮弟弟娶一房媳妇,林家有了后,也能对的起死去的爹娘。 当即道:“二哥这差事,兄弟应了,只希望大老爷莫要失言!” 白二笑:“放心吧,大老爷也是帮朝中贵人做事,一旦在山里找到烟草,大老爷便能做官了,别说百两赏银,到时提拔你做个都头,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林强听了,越发向往。 他与弟弟去县城售卖猎物,常被衙役们欺压,都头之类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当即拱手道:“二哥放心,必不让大官人失望!” 白二乐呵呵离去不提,林强则继续修理弓箭,准备进山之物。 到了晚上,弟弟林胜喝醉了归来,道:“大哥,你真是,叫你喝酒也不去,整日忙个什么劲?” 林强道:“当然是为进山做准备,若不打猎,你我兄弟二人吃什么?” 林胜摆手冷笑,“有什么吃什么,饿不死就行呗,纵然努力,还能过的如白家大老爷一般?” 林强气恼,“咱们活的虽清苦,可也得好好活着不是?” 林胜借着酒劲大叫,“没劲,没劲,这日子过的没劲啊!二十好几的人……!” 林强道:“别抱怨了,咱们的日子,马上就要好了!” 林胜表情严肃,“发生了什么事?” 林强将白二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听得林胜面红耳赤,抓耳挠腮,在院中转了两圈,欣喜道:“大哥,咱们发财了,咱们要发财了!” 林强道:“一百两虽不少,可你也不用这样吧!” 林胜红着眼睛,扭头道:“谁稀罕他的一百两?” “你的意思?” 林胜道:“你我兄弟别的本事没有,穿山越岭,攀岩走壁,捕兔逐鹿,县中谁敢说强过我们?有这样的本事在,到山中随便采些烟草,便能卖不少银钱,何必要他的银子!” 林强有些意动,可想了半晌摇头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的,都知道烟草奢靡,价格奇高。一旦你我兄弟拿烟草去集市售卖,必定引来三班衙役,地痞流氓。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不怕县官只怕现管,咱俩又能挡住哪些? 不若老老实实将消息报与白家大老爷,有那百两银子的赏,就已经很好了,若能给你我兄弟安排个差事,也好过现在啊!” 林胜闻言,也觉哥哥说的有理。 可要就这么把消息贱卖,依旧有些不甘心,道:“要不,咱们直接去找朝廷?” 林强失笑,“朝廷,在哪啊!金陵城如何去,你知道吗?入了城去哪个衙门,你懂得?” 林胜被说的长叹一声,他这辈子除了茅山和县城,就没往远的地方去过。 叹息道:“哎,只盼那白家大老爷长些良心,不要忘咱们兄弟的功劳啊!” 说罢进屋,倒头就睡。 转过天,兄弟二人背上行囊、弓箭,各拿一柄钢叉往山上去。 一路走过去,林胜疑惑道:“大哥,我怎么觉得这山,跟从前不一样了呢!” 林强脸色凝重,微微点头。 “大哥,你看那边?” 林强循声望去,但见一棵约六丈高的大树,长满了开裂呈羽状的树叶,枝头上挂了许多脑袋大小的椭圆形果实,不由愣住。 林胜则用极为震惊的语气道:“大哥,我敢确定,几天前进山时,绝对没有这棵树!” 林强也很确定,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刻遇到了情形,已经超过了他以往的认知,想来也只能以神迹来解释了。 林胜则忽然兴奋起来,欣喜道:“山里既然有这样的树,一定也会有烟草,大哥,咱们发达了!” 林强虽也这么认为,但还不敢太过开心,仍小心谨慎的往山里走。 一路上,猎了三只野兔,一只野鸡,至于大一点的猎物就不费事了,一心只为找烟草。 翻了两座山头,终于在一处略显平缓的谷底,发现大量的阔叶植物。 林强自怀中,掏出一根卷好的香烟闻了闻,又去闻那些阔叶植物。 无论是他还是白二,都没见过生烟草的样子,就算是身为举人的白大老爷,也没法描述。 是以林家兄弟,只能靠气味辨认。 林胜大步上前,掰了一片巨大的叶子,凑在鼻子处闻了闻,欣喜道:“大哥,就是这个味道,就是这个味道啊!” 林强闻了闻,发觉跟白二给他的卷烟味道很像,“应该是了,总算不枉此行啊!二弟,你……?” 见林胜不断的掰烟叶,林强愣住了。 林胜边忙活边说:“大哥,以后如何咱们不管,但此刻,这是没主的吧!” 林强想想觉得有理,跟弟弟一起忙活,俩人将能扔的都扔了,各背了几十斤的生烟叶向外走。 在山里过了一夜,天亮后回家,将大部分的生烟叶放好,才带了几片叶子,前往白举人府上,跟门子说了来意,很快有管家出来。 白府的老管家叫白福,五十多岁,个子不高,瞧着富态,远近都称其为笑面虎。 他拿过一片烟叶,在鼻子处闻了闻,欣喜道:“还真是这个味,你二人,如何发现的?” 林强把经过说了,白福笑道:“好,你二人先等着,我去跟老爷汇报,一会有你们的好处!” 白福匆匆离去,不多时随一个清癯老者出来,后面还有下人捧着托盘。 林强一瞧这场景,原本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听这白老员外道:“你二人此番功劳不小,这些赏赐先拿着,等老夫做了官,再帮你兄弟二人,谋个官差。” 林家兄弟闻听此言,一齐跪地道:“多谢大老爷恩典!” 白举人自重身份,自不会一直陪着两个猎户,命白福安排酒席,由府中的几个护卫陪着吃酒,说些山里的奇闻异事。 林胜谈起从未见过的大树,“那树有六七丈高,叶子宽阔,果子有人头那么大,一棵树上能结好几十颗……!” “二郎,可尝那人头大小的果子啊?”赶回来的白二笑嘻嘻道。 林胜道:“我兄弟二人急着赶路,哪有时间尝它,下次再说!” 白二笑道:“我倒要去尝尝!” 因为有赏银在怀,兄弟俩吃酒也不畅快,早早告辞离去,回去将银子埋好,才沉沉睡去。 转过天,白二过来叫门。 兄弟俩收拾好,随白府管家白福,帮闲白二,以及十几名家丁护卫一起进山。 众人结伴而行,小的野兽直接吓跑,纵然是吃人的大虫,亦是远远瞧着,不敢贸然攻击。 行了大半日,翻过两座山头,天色将暗时,才来到长满烟草的谷地。 林胜伸手一指,冲大伙道:“就是这里!” 白福先仔细打量这片长满烟草的谷地,又上前扯过一片烟叶,揪一点放在嘴里嚼了嚼,吐在地上道:“还真是够味啊!” 林胜上前笑嘻嘻道:“怎么样,咱们兄弟,没领错路吧!” 白福笑着道:“路是没错,可你们兄弟要走的,却不在这!” 林强听这话知道不好,也不往后看,手中钢叉向后一扫,挡一把钢刀。 林胜却大意了,被人一刀捅在腰间。 “二弟!”林强目眦欲裂,挥舞钢叉冲到兄弟前,一叉戳死一个刀手。 大叫道:“老贼,为何要害我等?” 白福已远远出了包围圈,冷笑道:“为什么,在句容,白家瞧上的东西,全都得是白家的!你二人今日能为了银子,把消息卖给白家,谁知日后,会不会卖给旁人?” 林强怒不可遏,“就为了这个,便要杀人灭口?” 白福冷笑,“有什么冤屈,下去跟阎王说吧,动手!” 此话一出,十几个白家护卫一齐挥刀向前。 林强大喝一声,手中钢叉挥舞,发足狂奔,身上连挨好几刀,竟跑了出去。 转头再看林胜,原本就重伤濒危的他,已被砍倒在地,乱刃加身。 “啊啊啊啊啊啊!” 林强都快疯了,万万想不到,白府书香门第,行事却如此狠毒。 有心将这些人都杀了,奈何力有不逮。 由不得他多想,远处的白福跳着脚道:“快,快,把那小子给我宰了,老爷要看首级的!” 随后,便有数名白府护卫挥刀上前。林强不敢力敌,转身就跑。 他身负刀伤,体力有所下降,然自幼随父亲在林间狩猎,敏捷一项却非常人可及。 将钢叉钉在树干上,几下爬到树上。 有护卫上前要取钢叉,被林强一箭射穿咽喉。 “不好,小心他的弓箭!” 护卫们大叫一声,纷纷躲避,可还是有一个倒霉鬼,被林强一箭射中肩头。 “大郎,出来吧,耗也把你耗死了!你要投降,我们给你个痛快。要是被我们抓住,可就遭老罪了!”躲在大树后的白二,高声叫道。 林强恨死这个声音了,道:“好,我下来,你出来吧!” 白二情知有诈,可还是忍不住探头看,但听嗖的一声。一根利箭在他面前划过,直接在其脸上开了一条口子。 “啊!”白二捂着脸大叫,怎么也没想到,林强的箭法这么厉害。 “姓林的,有种你就一直待在上面,不信饿不死你!” 林强听了表情暗然,他手中箭失有限,可白家的护卫,还有十个之多。 更要命的是,白家说干粮由他们准备,他身上这会一点能充饥的东西都没有。 正忧愁间,才注意到,他爬上的是才遇到的新树种,满树都是那种巨大的椭圆形果子啊! 第一百七十六章 走运的李景隆 经过刚才一番激烈的搏斗,林强腹中饥饿难耐,越发无力。 他将弓箭背好,拧下距他最近的一个果实,自小腿处掏出一把匕首,削掉大半果皮。 用手指捏果肉,很软,像面团一样。 放在嘴里尝了口,居然是甜甜的。 对于古人而言,想吃甜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却不想这棵从未见过的树上,能长出这么多又大又甜的水果。 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林强吃了大半个,便有饱腹的感觉。抬头再瞧,发现天已经渐渐黑了。 当即将吃剩的果实扔在地上,彭的一声响,很快引来白家护卫们的观望。 到了此刻,白福等人也有些骑虎难下。 要在平地上厮杀,十个护卫绝对能把林强杀掉,可在这山林中就不好说了。 更要命的是到了夜间,会有很多勐兽出没。 别的不提,单林胜与死掉的几名护卫尸首身上的血腥味,便足以引来不少勐兽。 到了此刻,白家的护卫们已经心生退意。 毕竟钱是白家的,命是自己的啊! “管家,这样耗下去不行啊,这山里有大虫出没,若夜里碰上,怕要再折几条人命!” “就是,不是咱们不尽力,实在是那林强,自幼长在山林。若被他恢复过来,反而能轻易猎杀咱们呢!” 白二也有些悔意,事情做成这样,回去弄不好还得被白老爷埋怨。 更要命的是,林强肯定是恨死自己了,若不能除掉他,将来躲在暗处放自己的冷箭怎么办? 当即道:“不能走,咱们今日杀了他弟弟,林强必定报仇。他的箭法,你们也瞧见了。今日若放过他,必然与咱们寻仇,你们就不怕死在他的冷箭之下吗?” 几个人听了,都有些毛骨悚然,嵴背发凉。 跟一个箭法出众的人结仇,还真是一件挺要命的事。 身材矮胖的白福,这会脸上也没了笑意,眼中全是狠厉之色。 “白二说的对,今日若放了林强,我等他日必死在冷箭之下,无论如何也要宰了他。” 白福说罢,几名护卫将信将疑,毕竟他们与林家兄弟接触时间太短,后者可能连他们是谁都分不清。 到底要不要拼命,他们还有些没想好。 白福见状,用手一指远处的烟草地,低声道:“你们知道,那里是多大一片财富吗?咱们白家靠着它,以后绝对可以富比王侯,到了那日,能少你们的好处吗? 今日若能斩杀林强,你们便都是白家的功臣,回去以后我跟老爷说,每人赏你们二百两!” 几个护卫一听,怦然心动。 二百两,足够卖命了。 当即表态,“好,一起弄死那小子!” 因为是分散包围,同白福、白二聚到一起的只有三名护卫。 这三位分头去寻那几位,当中一个才走几步,就啊的大叫一声,跌到在地。 白二惊恐,“怎么了?” “蛇,蛇,我好像被蛇咬到了!” 白二闻言,脸都白了,惊恐的看了眼白福,却发现在白福身后,有很多冒绿光的眼睛。 “狼,狼!” 白二大叫一声,撒腿就跑,立刻有两头狼追了上去。 管家白福哪瞧过这场面,又短又胖的腿根本迈不开步子,但觉胯下一温,已然尿了。 旋即感觉脖颈处剧痛,竟被一头狼扑过来咬中,然后便一点点失去意识。 在大队狼群的攻击下,分散开来的护卫们,就像是进山投食一般,很快都葬身狼腹。 骑在树上的林强,听着下面众人的惨叫,挥手间已刺死一条毒蛇。 他在心中冷笑,白家人太小瞧这片山林了。他往常进山,都不会轻易在此过夜。 他们竟大咧咧的四散站着,真怕野兽们找不到啊! 林强一直待在树上,等狼群吃饱了离去,才敢下来。 可再到最初的烟草地,哪里还能瞧见弟弟的尸首,都被狼群叼走了,只能借着月光看到大片的血迹。 林强痛哭流涕,哭了半晌,起身再瞧月光下的烟草地,心中恨的不行。 拿起手中钢叉,在地里好一通打,将无数生烟叶打烂,来发泄心中的仇恨。 好半晌才停下,拖着钢叉失魂落魄的离开,准备去白家为弟弟报仇。 可转念在想,白家大老爷是举人,与知县关系交好。他若去告官,只怕出不了县衙,就被人害死了。 若想报仇,还得找权势更大的人做靠山。 可他只是个猎户,谁能与他出头? 回望烟草地时,心中有了想法。 林强走回几步,掰几片完好的烟叶,塞到怀里。借着月色,往山外去。 他准备去金陵,用这几片生烟叶做进身之阶。 出茅山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此刻的他衣服破烂,满脸血污,手拿一柄钢叉,好似野人一般,任谁瞧了都要吓一跳。 林强辨明方位,往金陵城的方向去。他虽没路引,却有穿山越岭的本事。 一路上晓行夜宿,四处打听,居然来到金陵周边。 忽听大队的马蹄声,抬眼望去,但见一个三十多岁,长须美髯,面容英俊,身着华服的男人骑一匹白马,身后带二十多名随从男人,骑马从旁经过。 林强瞧了,心中无比羡慕。 人家三十多岁,鲜衣怒马,挥金如土。 自己三十多岁,穷困潦倒,食不果腹。还要被乡绅欺压,这人世间不公平的事,也太多了。 正暗暗抱怨上天不公时,已过去的那伙人,竟又拨马回来了。 林强茫然,不知出了何事。 但也仅限于此,毕竟是经历过生死的,此刻已经不在意了。 “哎,你这人,打哪来啊?”骑在白马上的人问。 林强不敢得罪,忙拱手道:“禀贵人,小的是茅山里的猎户,从句容来!” “茅山?”李景隆闻言意动,手捻长髯不禁道,“你既从山里来,可曾见过特别的东西?” 话说自听说朱爽命三卫人马,在金陵附近的山区寻找野生的烟草后,李景隆就十分向往。 奈何提了两次,朱樉也没答应,李景隆就有些烦躁。 带着家将名义上是出城打猎,实则是想进山里碰碰运气。 不想刚出城没多久,在官道上遇到一个手拿钢叉的“野人”。 一个护卫说,瞧那人的气质神态,手上应该有人命。 李景隆听这话,瞬间来了兴致,拨马回来,要把这人问个清楚。 林强闻言,犹豫片刻道:“却不知贵人姓名?” “大胆?狗……!” “闭嘴!”见护卫手中的马鞭扬起,李景隆忙出声呵止,笑着道:“我嘛,开国岐阳王之子,曹国公,李景隆!” 林强闻听,惊讶万分。 此刻虽无《明英烈》,然朱元章带领兄弟们打天下的故事,在江南流传甚广。 林强纵然不知李景隆,然李文忠的名字,还是听过的。 当即跪倒在地,从怀中掏出已经半干的烟叶,高声道:“还请,国公爷,为草民做主啊!” 李景隆可是见过生烟叶的,接过瞧了眼,又放在鼻子上嗅了嗅,大喜道:“此物,你从何得来?” 林强道:“茅山深处!” 旋即,将泼皮白二请他入山,兄弟二人发现大片的野生烟草。带白家的人入山,却被害了以及逃出的经过。 李景隆闻听,叹息道:“不意那白家人,如此狠毒!” 林强砰砰叩头,“还请国公爷,为小的做主啊!” 李景隆冷笑,“区区一个举人,连个官职都没有的乡下土财主,也敢妄图霸占大片的烟田,草管人命。单凭这点,他就罪该万死。放心吧,你的事,包在爷身上!” 林强大哭,“只要能为舍弟报仇,小的必定以死相报!” 李景隆身为开国公爵,世袭罔替,哪在乎一个猎户的报恩承诺,他只在乎烟田的具体位置。 不过想来,林强是愿意说的。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被旁人先发现。 李景隆道:“你可会骑马?” 林强望着这些骑在马上,威风十足的人,讪讪道:“不会!” “成,那你带着他!” 李景隆随口吩咐,命林强与一名护卫同骑一匹,星夜赶往茅山。 因为相距只有百里多的直线距离,一行人只跑了一天多,便来到茅山脚下。在农家借宿一宿后,转过天带队进山。 路上,林强眼神凝重,冲李景隆道:“大人,看这痕迹,应该是有大队人马经过!” 李景隆不爽,“哪来的混蛋,敢抢本国公的功劳!” 林强道:“或许,是白家的人,也说不定!” “白家?你不说,都葬身狼腹了吗?” 林强摇头,“只是推测,或许有命大的,逃过一劫!” 李景隆点点头,旋即笑道:“要是那样,便好了,正好一并解决!” 说罢挥手道:“带路!” 林强当即走在前头,领着众人继续走。 翻过两座山头,往谷地看时,果然能瞧见不少人在采摘烟叶。 领着人继续向下,走不多时,林强的脸色变了。 因为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白二! 若无此人,他怎会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咬牙恨声道:“好啊,好啊!” 白二那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瘸一拐到白老爷身边,低声道:“不好,有人来了!” 白举人也听到林中声响,面带愁容。 他命白福杀人灭口,是为了将这块烟田霸占。若还是有旁人过来,岂不是白做恶事! “老爷,要不要?” 白二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自那日死里逃生后,他便变得越发狠毒。 白家大少爷道:“先把人拢回来,看情况再说!” 白家人惊疑之间,李景隆带着二十多名护卫及林强出现了。 “这狗贼,果然会泄密,杀他们就对了!”瞧见林强,白二恶狠狠道。 白举人则死死盯着李景隆,拱手道:“不知尊驾何人,缘何到此?” 李景隆嘿嘿一笑,道:“我叫朱隆,答应了帮他报仇,他便领我来了!” 白家大少爷冷笑,“猪笼,我还马厩呢,你能说个人名吗?” 李景隆闻言,瞬间怒不可遏,这该死低贱的假话,居然敢嘲笑他的“假名”。 虽说,他起的很随意,却也不是一帮草民能拿来打趣的。 “找死!”李景隆恨恨道。 他身边的护卫也不废话,拈弓搭箭,“嗖”的一声,正中白家大少爷咽喉。 后者双眼圆睁,瞪的老大,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怎么都没想到,有人居然半句废话都没有,上来便一箭射死他这个县学秀才,乡绅之子。 却不知,他看林家兄弟命如草芥。 可在曹国公李景隆和他护卫看来,白举人也好,小白秀才也罢,统统命如草芥。 狗一般的东西,杀他们还用犹豫吗? 尤其是在深山老林里,还是在烟地附近,随便给白家安个罪名,怎么说都有理啊! 然而白老员外,则根本没法接受。 他双眼圆睁,大声呼喊,“尔等,究竟是何人,敢杀我儿子?” 李景隆笑了,“我嘛,开国祁阳王之弟,曹国公,李景隆!” 白老员外闻听顿时傻眼了,曹国公,地位相比太悬殊了,看来大儿子算是白死了。 想到此处,老泪纵横。 大哭道:“尔等好狠的心,一言不合便杀人!” 李景隆没立刻回答,其身后的林强大声道:“你们一言不合便杀人,怎么,换成别人杀你们,便不行了?” 白老员外咬牙道:“只恨他们办事不力,没能宰了你啊!” 林强哈哈大笑,“我死了弟弟,你死了儿子,咱们扯平了,哈哈哈哈哈!”说到最后,已然泪流满面。 他知道李景隆答应帮他报仇,全都看在烟田的份上。 杀了白大公子便很不易了,哪敢过多奢求。 李景隆则冷笑一声道:“尔等可知,这大明境内的野生烟草,俱为秦王府所有。尔等故意隐瞒,擅自采摘,是何道理?” 白老员外默然,他能讲出什么道理,不过是利欲熏心罢了! 思索片刻,觉得还是不能以卵击石,忽然拱手道:“即如此,白某告辞!” 说罢冲白二道:“走吧,回去吧!” 此刻的白二,也被吓得够呛,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招呼白府的下人们结队离开。 林强望着即将远去的白二,心中痛恨不已。 李景隆忽然在其身旁道:“做你想做的事,我们,只当是没看到!” 第一百七十七章 李景隆曹公附体 林强闻听也不犹豫,手执钢叉快步追赶白家众人,大叫一声,“白二,纳命来!” 其实以他的箭术,射杀白二并非难事。 可白二是诳他入山的人,祸事的源头,一箭射死哪能解心头之恨? 后者见林强提着钢叉赶来,吓得浑身哆嗦,大叫道:“快,快拦下他!” 可白府的护卫、下人,却都呼啦啦散开。 一来曹国公的威名实在骇人,林强即已投到对方麾下,这些人哪敢为敌。 再者林强已经点明了只要白二偿命,护卫们事不关己,自然让开道路。 白二见没一个帮他的,吓得大叫一声,撒腿就跑。 然山路崎区,没几步就被绊倒在地。 林强上前,一脚踏在白二背上,手中钢叉点在白二脖颈处,厉声道:“说,为何要害我兄弟性命?” 白二痛哭流涕,告饶道:“不关我的事,都是大老爷跟白管家的主意!” 白举人闻听脸色一变,厉声道:“你这泼才,休要胡说,我堂堂举人,岂会做这样的事!” 白二啐了一口,道:“我呸,什么狗屁举人,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就说你扒灰事,当我们不知道?” 白举人脸色瞬间一红,怒道:“胡说,你这狗奴才,污老夫清白,今日就算林壮士不杀你,我也要行家法!快,给我弄死那狗奴才!” 见几名护卫要上前,林强手中钢叉挥舞,瞬间吓退那几人,冷笑道:“怎么,被人揭了老底,气急败坏了?” 一旁的李景隆手执马鞭,走来笑着道:“就是,你要说扒灰,我可就不困了!白家老儿,可否把你那儿媳叫出来,让我瞧瞧!” 白举人闻言又惊又怒,抬手一指哆嗦道:“您堂堂开国公爵,大明勋贵,与国同休,怎可说此污言?” 李景隆大笑:“怎么,偏你做的,我便说不得吗?” 手中马鞭冲白府一个下人指着道:“你来说,白老爷的风流韵事!” “我,我!”那名下人支支吾吾还有些犹豫,但听嗡的一声响,一根利箭已落在他脚前三步远的空地上。 白府的下人吓得险些尿裤子,抬头望去,见李景隆身旁的护卫都围了过来,有的拈弓搭箭,有的抽出腰刀,若不说实话,顷刻之间便有性命之忧啊! 当即道:“我说,我说,我全说,我们老爷,平日里道貌岸然,实则是个斯文败类,衣冠禽兽。仗着举人身份,家产丰厚,奸淫妇女无数。更无耻的是,居然对自己的小儿媳……!” “住口,住口,他胡说,他在胡说,分明是在血口喷人。老夫乃是圣人门徒,儒家子弟,一生光明磊……!” 或许是年事已高,又突然经历大惊大怒的事,白举人说着说着,忽喷出一口血,旋即栽倒在地。 有国公府的护卫上前查看,表示已经咽气了。 李景隆笑:“这老儿,真是死鸭子嘴硬啊,到死都不承认!” 身旁的护卫笑:“这种事,谁能认啊,就是他的儿媳,也会抵死不认吧!” 李景隆忽露出向往的神色,冲白家的下人道:“你们白府的少奶奶,姿色应该都不错吧!” 众下人闻听,相互看了看,终于有人道:“白家的两名少奶奶,都是远近知名的美人!” 李景隆闻听,冷笑道:“这老儿,倒是好福气,走,带我去你们白家!” 有护卫道:“那这里?” 李景隆笑:“当然是出去之后,派人向太子报喜讯,命他派人过来啊!” 话虽这么说,还是命白府的下人,将采摘的生烟叶装好,运出山去。 一行人出了山,来到白府,闻听老爷、大少爷都没了,白府的家卷感觉如天塌了一般。 而在这个时代,也确实是天塌了一般。 老爷死了,大少爷死了,二少爷在外游学,都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白举人倒是有几房小妾,可因为没有子嗣,绝对会被白家宗族撵走发卖的。 大少奶奶、二少奶奶的境况,也都好不到哪去。 见白府人心惶惶,如遇世界末日一般,李景隆心中不忍,冲左右道:“她们本来就是寡妇了,我就不能再让她们守寡了,那个林强!” “啊,小的在!” “等会,你在白老儿的小妾中,挑一个!” “啊!” 林强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他打了三十多年的光棍,今儿竟要捞着女人了。 虽说,是白举人的小妾。可他听人说过,白举人的小妾有多年轻貌美。 不行,若挑了年轻貌美的,国公爷不乐意怎么办,这事得让主公先来啊! 当即道:“小的不敢选,但凭老爷赏赐!” 李景隆闻言一乐,心中道:“这小子,还算识趣!” 不多时,白举人的几名侍妾哭哭啼啼来到堂前,先冲李景隆施了礼,旋即全部跪倒,一副任君采撷,怎么招都成的模样。 李景隆放眼望去,这几名小妾各有采风,竟有几分不舍了。 至于林强,望着跪成一排,打扮的花枝招展,眉目如画……嗯,这白举人和大少爷都死了,她们居然有心情打扮? 想到此处,林强便有强烈的反感。 因为一直未能成家,他心中本就隐隐有些怨气。 如今见这些女人,夫君尸骨未寒,便浓妆艳抹准备攀高枝,越发的觉得恶心。 正所谓,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林强虽未听过这样的话,心中却一直是这样的念头。 忽拱手道:“老爷,小的闻听,一个人若获得超过他所能承受的福报,是要折寿的。所谓美人配英雄,这样的美女,若配了我这样的猎户,是害了两个人啊!” 跪在地上的几名侍妾,闻听此言一惊,都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架势。 她们早就听说了,外面来的是曹国公,这大明朝最顶尖的人物之一。 若能去京城给这样的人当侍妾,岂不比在乡间陪白举人这样的糟老头子强百倍。 而当她们看到李景隆的模样气质时,全都发自内心的欣喜。 这样英姿勃发,大权在握的男人,她们倒贴钱都愿意啊! 李景隆此刻,也舍不得将美人分出去,当即笑道:“你即这么说了,我也不勉强,等下回家收拾一下,随我去京师,就先在兵马司,做个总旗吧!” 大明军制,十人为小旗,五十人为总旗。 林强一个乡下猎户,能变成京师兵马司的总旗,手底下管五十士卒,已然是天大的机遇了。 当即跪倒在地,叩头道:“小的多谢国公爷恩赏,必定以死相报!” 李景隆也不废话,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林强回自家收拾行囊,取埋藏的银子不提。 再说李景隆,命众侍妾回去收拾细软,却听下人来报,说二少奶奶上吊了,不由扼腕叹息。 “怎么,就上吊了呢,快带我去!” 领着众护卫进内宅,来到一处佛堂,见门开着,一个清丽的身影吊在房梁上。忙命人救下,却已经晚了。 见此情景,忙说:“快,带我到你们大少奶奶房里!” 一白府下人谄媚道:“国公爷放心,大少奶奶是军户出身,自小练过,老……杂毛虽垂涎三尺,却一直未能得手,府内人都是知道的,所以大少奶奶不会轻生!” 李景隆闻言一喜,“还是练家子,好好好,我也算军户出身,家学渊源!” 说罢,径自往大少奶奶房里去。 有心腹护卫将其拉住,劝道:“侯爷,您这一下将白家的女卷全收了,若被御史得知,参上一本!” 李景隆冷笑:“我会怕御史?太子爷在陕北赈灾时,还……!” “老爷,慎言,慎言!”护卫吓的都想去捂李景隆的嘴了,心里道,您这喝了多少假酒,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太子在陕北赈灾的时候,收了一个侍妾,好多人也都知道,可知道不等于能说啊! 李景隆见护卫的反应,也反省过来,自己刚才有些飘啊! 用手轻轻打了下嘴巴,讪笑道:“该死,不提了不提了!” 然后,推门进了大少奶奶的房,抬眼望去,但见一个二十出头,衣着华贵的美人坐在床上。 姿色出众也就算了,更要命的是,眼神中竟有种漠视众生的味道。 “他奶奶的,白家的小崽子何德何能,娶这样的美人?那老匹夫,倒也真敢想!” 李景隆心中疯狂吐槽,嘴上却道:“小娘子,小可祁阳王之子,曹国公李景隆是也,这厢有礼了!” 那女子站起身,盈盈一拜,“妾身白胡氏,见过将军!” 李景隆听这女人声音清脆,一颗心禁不住怦怦直跳,心中道:“他娘的,山野之中,竟有如此绝色,真是奇了怪了!” 当即道:“白家父子作恶多端,今已伏诛!所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小娘子可想过以后?” 白胡氏道:“妇道人家,哪有见识,还请将军指点迷津!” 李景隆闻言大喜:“我观小娘子,有富贵之相,可愿随我,同往金陵?” 白胡氏道:“但凭将军做主!” 李景隆闻言大喜,“今日得见小娘子,实乃天幸!不知娘子,可愿与我同席共枕否?” 白胡氏道:“贱妾乃山野村妇,愚钝之人,能侍奉将军这样的英雄,实乃三生有幸!” 李景隆闻言大笑,一把搂过白胡氏抱到床上。 晚饭时亦不出屋,只命仆人将酒席饭菜送进去。 句容县令赶来,亦不能得见,只能在会客厅喝茶。 到了晚间,在白府留宿,到第二日上午,才瞧见李景隆。 “恭喜,国公爷,贺喜国公爷!得此佳人,令人艳羡啊!” “怎么,你也羡慕?” “啊,不敢,不敢!” 句容县令叫冯默,是洪武十八的进士出身。因为不会巴结上官,朝中没有靠山,步入仕途十年了,还只是个七品县令。最多是由从前得穷乡僻壤,调的金陵府而已。 他原本都对仕途绝望了,可听说曹国公李景隆来了,茅山深处发现大片的野生烟草,瞬间兴奋异常,觉得自己的仕途转机来了。 “下官听说,茅山深处发现了大片的野生烟草,既然在句容县内,下官愿意帮朝廷分忧,做一些事情!” 李景隆笑了,“哦,你能做什么?” 冯默道:“我听行商说,关中那边,是采得烟草后,在西安府城外烤制。句容城外,正是合适的烤烟所在啊!” 李景隆闻言,心中意动。 如今的大明烟价,实在是太高了,若能掺和进去随便划拉点,都比自己挖煤赚钱啊! 想到这,拍了拍冯默的肩膀,笑着道:“不错,你这么会做事的人,怎么到现在还是个知县啊!” 冯默苦笑,“下官这些年,一直勤勤恳恳的做事,可跟我一同中举都都升了,就我原地踏步!” 李景隆笑了,“那就是靠山不行嘛!” 冯默当即跪倒,叩头道:“国公爷在上,下官愿为您做事,兢兢业业,不辞辛劳,还请给下官一个机会!” 李景隆哈哈大笑,“不错,我瞧你是个懂事的,吏部这些年竟然没发现,看来有些人是瞎了眼啊!没事,现在也不晚。你以后只要安心做事,必定不会让功劳落空,升官发财,都是早晚的事!” 冯默闻言大喜,再次叩头,“下官,多谢国公爷抬举,多谢国公爷抬举!” 俩人说话之间,有护卫来报,说秦王府烟草司的人来了。 原来,李景隆昨儿派的的护卫骑快马回京报信,朱爽闻听后,心中感慨,这伙貌似除了打仗,其他方面还不错,连运气都这么好。在京城打猎,都能获知茅山内烟草的具体位置。 便命烟草司的人前来,会同李景隆一起,主持这边的烟草烤制、销售事宜。 李景隆听了,高兴的不得了,与烟草司的管事太监曹钦说道:“我觉得,白家所在位置就不错,土地平整宽阔,交通也算便利,更可以招附近的乡民参与烤烟,你二位觉得如何?” 曹钦在李景隆面前,可不敢摆谱,笑着道:“国公爷熟悉地形民情,自然以您的意见为主!” 冯默却道:“此地却是最合适之处,然有一样需要改动!” 李景隆纳闷,“何处?” “名字啊,白家父子罪大恶极,已经伏诛,这里再叫白府,便不合适了。不若由县衙将其家产发卖,国公爷买下如何?” 李景隆闻言,竟忽然要起脸面了,道:“这,会不会有人,说趁火打劫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紫禁城飘香 金陵紫禁城,文华殿,朱爽端坐于书桉后喝茶。 东厂管事太监曹纯,则站在一旁,汇报关于茅山烟草的后续处理事宜,表示原秦王府烟草司的人,在曹国公李景隆跟句容知县冯默的配合下,已在当地搭建烤烟房,准备烤制香烟了。 又提了李景隆收了白举人家产、女卷的事,且提及白胡氏的姿色。 “那的人,都夸白胡氏国色天香,国公爷好福气!” 朱爽澹然一笑,不以为意。 在他看来,曹国公收了白府的家卷,对那些女人而言,反倒是件好事。 李景隆真若不管,有些侍妾怕要被卖入青楼的。 “就这些?” “呃,还有一事,最早发现烟草的猎户林强,说在山中发现一种从未见过的水果,个头很大,果肉似面团,吃起来甜甜的。曹国公命人摘了一车送过来,小的已命人试吃,目前还未发现问题。” 朱爽哈哈一笑,“拿几个过来,给本宫瞧瞧!” 曹纯迟疑,“呃,那几个小太监吃完不到半个时辰,是否等……!” 朱爽道:“不必在等,拿来便是!” 心里想,老子自己种面包树,结出的面包果,我还不知这东西有没有毒吗! 曹纯闻言,忙命人取六个面包果来,用托盘装着拿进殿内。 朱爽拿一个在手捏了捏,发现果皮很厚实,冲小春子道:“把这东西送……算了,找个地儿,咱们自己烤吧!” 朱爽本想让小春子,把面包果送到光禄寺。 之所以不是御膳房,是因为御膳房是清朝才有的机构名称。 而在明朝前期,一般由光禄寺为皇上做饭,到了后期,则是由太监们来做,称为“内庖”。 在明朝前期,皇帝都老老实实吃光禄寺做的饭,从流传下来的菜单看,洪武皇帝的一日三餐,可不像后人想的那么简朴。 早膳四个菜,而午膳则有:胡椒醋鲜虾、烧鹅、燌羊头蹄、鹅肉巴子、咸鼓芥末羊肚盘等十二道菜。 不过到了后期,皇帝们就不爱吃光禄寺做的菜了,原因也很简单,就两个字,难吃。 万历时京城流行的谚语“四大不靠谱”叫:翰林院文章,武库司刀枪;光禄寺茶汤,太医院药方。 其中“光禄寺茶汤”光荣上榜,可见其饭菜的难吃程度,在整个京城都出了名。 然而光禄寺这样的机构,油水太多,涉及到太多人的利益,纵然是皇帝之尊,也不愿轻易改动。所以嘉靖时,便命司礼监司礼监掌印、秉笔,掌东厂太监等人包办。 而在此刻,有洪武皇帝的威名在,光禄寺的饭菜虽不至太过难吃,但也没好到哪去。 老朱依旧是简朴的性子,饭菜好吃难吃的,不会太挑。 然朱爽却早就受不了了,看着手中的面包果,心中有了主意。 “小春子!” “奴婢在!” “你带人,在东华门附近,找个空闲的院落,搭建个简易厨房,先把这东西,放在火上,给咱烤熟了!” 小春子一愣,旋即道:“奴婢遵旨!” 身为太子心腹的小春子,在宫中的权势还是不小的。出去后很快寻找空闲院落,按朱樉的吩咐,命人搭建简易厨房,准备炊具、调料。 这番举动,自然被人报到朱元章处。 老皇帝听了直按太阳穴,这太子优点不少,缺点也是很多。本性奢靡,喜爱享受、美食,瞧这架势,是不打算吃光禄寺的饭,准备开小灶吗? 这习惯可不好,得去管管啊! 想到此处,冲贴身太监庆童道:“走,咱也去瞧瞧,这太子开小灶,要弄什么好吃的!” 因为是在宫内,便只有几名太监随行。一路来到东库附近,远远的便闻到一股香气,那味道似麦香,又带奶香。 朱元章好奇,不知朱樉弄的什么。 冲有喧闹声的院子进,见朱樉、太子侧妃邓氏、太子妾室李氏,以及朱樉的几个儿女,都在院内吃东西。 见朱元章突然进来,朱爽忙带着妻儿子女见礼。 老朱见儿子一家其乐融融,尽享天伦之乐,心中颇不是滋味。瞧见王氏不在,没好气道:“太子妃呢,怎么单单背着她,莫不是没把她当成一家人?” 朱爽忙道:“禀父皇,儿臣命人请她了,只是观音奴这几日胃口不佳,所以才不来的!” 老朱哼了一声,没再说其他,毕竟还有太子侧妃与妾室和几个孙子孙女在,也不好苛责朱樉。 这时,年仅五岁的朱樉幼女,未来的长安郡主用小手捧一块切好的面包果,递过来道:“皇爷爷,你尝,可好吃啦!” 朱元章铁血冷酷,可瞧见这乖巧可人的小孙女,一颗心瞬间柔软起来,蹲下来笑道:“谢谢咱的乖孙女,这么好吃的东西给爷爷,你舍得吗?” 小女孩道:“当然舍得啊,这的一切都是皇爷爷给的,我怎么会舍不得一点吃的呢!” 朱元章大笑,“这小东西,还真机灵!” 小女孩道:“我不小,我都长大了,什么都知道啦!” 朱元章童心大起,笑着道:“那你跟咱说说,你都知道啥?” “我知道,皇爷爷很辛苦,不过有父王替你,以后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朱元章又笑:“你父王现在就替我做事,皇爷爷已经不那么累啦!” “真的吗,那皇爷爷能带我玩吗?”小女孩认真道。 朱元章道:“当然可以啊,你有什么愿望,皇爷爷都答应!” 小女孩道:“那你能管管我父王吗?” 朱元章笑:“哦,他怎么啦?” “他昨天凶我啦!” 朱元章表情严肃,认真道:“他怎么凶你的,你好好说说?” “昨天我找父王玩,结果他说,上一边玩去!” “哦,那你想我怎么管他啊?” “你也训他一顿呗!” 朱元章眼泪都快笑出来了,道:“好,我一会训他!” 小女孩道:“你光说你训他啊!” 朱元章笑,“晚一会,晚一会!” 小女孩道:“为什么晚一会啊,为什么现在不训,你是不是舍不得他啦!” “好,我现在训,算了,还是打他一顿吧!” 朱元章站起身,望着朱樉的一大家子,忽觉鼻子酸酸的。 他现在虽是九五之尊,儿子、女儿一大堆,孙子孙女也不少,却没有那种天伦之乐的感觉。 瞧身边的这个小丫头,真的是太羡慕了,要是再能有小女儿,该多好! 老朱想到这,越发有揍朱樉一顿的冲动。 然不等他做什么,大腿已经被一双小手抱住了。 低头一看,那小丫头抱着他的大腿,脆声道:“算了,皇爷爷,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朱元章见状,哭笑不得,“真原谅他?” “嗯,原谅他吧!” “好吧,看在乖孙女的面上,今天原谅他了!” 小女孩冲朱樉道:“父王,看到没,我今天救了你一次,下次注意点幼!” 朱爽见状,也有些忍俊不禁,上前抱住小女儿,在其娇嫩的脸蛋上捏了下,“嗯,我谢谢你啊!” 小女孩一把搂住朱爽的脖子,显得无比开心。 然其他几个孩子因为年龄稍大,在朱元章面前,就有些拘束了。 至于邓氏、李氏,在朱元章面前,更是大气也不敢喘。 朱爽挥手,命他们先下去,小厨房内便只剩朱元章、朱爽父女,以及庆童、曹纯、小春子三名太监。 前面几个就面包果这东西展开谈话,朱爽表示,据张真人所言,在南洋一带,有很多这种果树,一颗树一年能结果四五百斤。所以那边的土人,几乎不用担心果腹的问题。 朱元章闻听,“想不到天底下,还有这般神奇的物种,海外果有异宝啊!” 俩人闲谈时,曹纯及小春子,把面包果削皮,果肉切片,用蛋液面粉包裹,放在油锅里炸,很快飘来浓浓香气。 朱爽怀里的小姑娘忍不住,道:“父王,我想吃!” 朱爽笑道:“好,这就给你!” 话虽这么说,却不用自己动手,小春子已端来一盘刚炸好的面包果片,放到众人面前。 朱元章先拿了一片,递给孙女。 又拿一片放到嘴里嚼,发觉比烤出来的更加好吃,又香又甜,道:“这东西不错,一会给咱带点回去!” 朱爽自然笑着说好,又聊一阵,老朱将炸出来的面包果片,几乎都带走了,却是赏赐内宫内的嫔妃们。 到了夜里,看过奏折的朱元章,越发觉得孤寂起来,便挑一个年轻的妃子侍寝。 …… 却说西安府商人王富贵,奉朱爽之命,前往西域、中亚一带推销烟草,历尽艰险来到帖木儿帝国,在那被软禁了一个月才被认可。 将所携带的烟草销售一空后,带着帖木儿帝国的使节团,返回大明。 在回来的路上,更有不少西域的小国、部落派人加入其中。等进玉门关时,已然是近千人的大团了。 费了好大的周章,才将这些人带入大明的国土,却也听到一个令其振奋无比的消息,那就是支持他往西域贩卖香烟的秦王,已经是大明的太子了! 以大明此刻的朝局状况,朱樉登基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用不了几年就是大明的皇帝。 他与大明的皇帝是旧识,将来当个官员,也说不定啊! 王富贵兴奋异常,可进了西安府,却听到一个令他很不爽的消息。 “东家,王府的人说,终南山产的香烟,都卖出去了,没有货给咱们了!” 王富贵大吃一惊,“你说什么?没有货,那这些人岂不是白来了?” 说到此处,还偷眼看一下远处的使节团。 伙计低声道:“王府的公公说,不知怎么的,打去年冬天后,终南山里的烟草便越来越少,此刻已然没有生烟叶了。布政使杨大人那边,倒是组织官屯种了些烟草,可跟订单相比,不过是杯水车薪,不够分啊!” 王富贵急了,自己远渡大漠,来回万里之遥,把市场开拓出来了,客户也带来了,却告诉他没货了。 这不是把人,往死里坑吗? “不行,我得去见曹公公!” 王富贵家都来不及回,直接奔西安秦王府,来见镇守太监曹锦。 话说自朱樉被封为太子后,西安秦王府的大小事宜,基本就交到曹锦手上了,虽无显赫的官职名号,然西安府的人都称其为镇守太监。 然而老曹表面上威风凛凛,权势显赫,可在内心深处,压根就不想留在西安。 对于他这种人,离权力中心太远、太久可不是件好事,一旦感情疏远,不定何时就被人取代了。 闻听王富贵求见,曹锦叹息,“这小子还真跑,来回上万里,我却只能坐守关中,连京师都去不得。” 旋即命人传王富贵,两人寒暄几句,说了烟草货源缺乏的事。 曹锦道:“这个事,要太子殿下才能解决,你带回这么多使节,相信太子殿下会见你的!” 王富贵无奈,只能去金陵,又走了近一个月,才来到金陵城外。 使节团那边,自有朝廷的人接管。 王富贵则带着曹锦的书信,到午门外先请人帮他找小春子公公。 文华殿内,正在朱樉身旁伺候的小春子,闻听说午门外,有个叫王富贵的人,持曹锦曹公公的书信求见,当即向朱樉禀报。 “王富贵?”朱爽笑道:“早就等他来呢,你去安排一下,最好能让他快些入宫。” 小春子领命而去,却也是将近一个时辰,才把王富贵领来。 这人远远见了朱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行向前,哭道:“太子殿下,草民在西域时,无一日不想您啊,天见可怜,让咱平安回来啦!” 朱爽见状,也有些唏嘘,哪怕是几百年后,到偏远地区旅游都不是容易的事。 何况此刻,真的是冒生命危险出行啊! 当即道:“你此番出行,功劳不小,我会酌情给你封个官职,总要对得起你的付出!” 王富贵闻言,又惊又喜,叩头道:“臣,谢太子殿下厚恩,谢太子殿下厚恩!” 朱爽则道:“你这一去,收获不小,可有日记?” 王富贵笑道:“有,臣这一去,关于西域各国的风土人情,河流险隘,都有记录!” 朱爽笑道:“好,快呈上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震惊的中亚人 哈菲兹·阿卜鲁是帖木儿的书记官,曾多次随帖木儿参加西征,是一个见识广博的学者。这次则是帖木儿帝国出使大明的使节团主要成员。 一路东行,将沿途看到的风土人情,山川险隘,都记录到日记里。 要说印象最深刻,最震撼的地方,莫过于西安府。 听通译介绍,这里是契丹以往多个王朝的首都,如今是大明皇太子秦王的封地。 这令他非常惊奇,因为在他看来,西安府实在是太繁华了,若非通译介绍,他一定以为这里就是大明的帝都。 不过通译说了,皇太子殿下准备将帝国的都城迁到这里,老皇帝已经应允,且派出工部的官员进行都城与宫殿的营建。 阿卜鲁对此并不惊奇,他是随着帖木儿征战四方的人,见识过各种各样的都城与宫殿,大气磅礴、美轮美奂,什么样的都有。 西安目前现存的建筑,并不能让他震撼,他主要震惊的,是人! 是大明西安府治下的百姓,其富足、自信是他行走多地未曾见过的。 他在日记中写道:我随团入西安府,听到一个不幸的消息,因为这里的烟草产量减少,需求量大增,此刻的大明,香烟已经涨成天价。彻底成为贵族们的专属,普通的富豪阶层已经无力负担烟草的开销。 胖子王对此非常忧虑,他急冲冲赶往秦王府,寻求皇太子内侍的帮助。 我们则在当地官员的陪同下,游览了西安府主要集市、景区,这里街道上满是百姓,一个个衣着华贵。孩子们手上拿着甜食,是一种名为“糖人”的东西。 更神奇的是,集市让竟然有“冰水”卖,据陪同的官员说,是皇太子殿下命人制冰,廉价出售给百姓,这里的百姓才能在炎炎的夏日,吃“冰水”解渴。 普通的“冰冰”价格极低,加奶酪、果脯的要贵一些。 我们每人吃了一小盒,真主啊,我敢说,这是我这个夏天吃到的最好的食物,尤其是在炎热的天气里,在外面走了好一阵,吃第一口的时候,绝对值一个金币。 这里的百姓真的是太幸福了,我真的很好奇,他们是怎么在炎热的夏季里,制出冰的。 中午的时候,我们在“太子庙”景区的餐馆吃饭,这里是纪念大明前任皇太子的地方。他们的老皇帝,将大儿子封为天神,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这些……!” 不得不说,契丹人太会弄吃的了,这里的食物非常美味,价格却很低廉,餐馆里有很多平民用餐。 我问那些通译,大明的底层百姓每日能赚多少,通译说城里的工钱略低,一个月有三两银子,若肯吃苦去山里采煤、开矿,最少都要六两起。 太不可思议了,不过是奴隶、牛马一样的家伙,为什么要给他们这么多银子? 可反过来想,这里百姓家家能存下银子,满城这么多百姓,是多少财富啊! 下午的时候,通译带我到一个名为“广德楼”的地方,说这里是西安府目前最火爆的茶楼,有说书先生讲《三国》的故事。 所谓的三国,是契丹早些年,还叫汉王朝的时候,分裂城三个国家,相互斗争的故事。 这里的百姓非常热爱“三国”的故事,我虽听不大懂,但想来是很有意思的,命人买了一本《三国演义》,准备在接下来的旅途中细细研读。 随后,是两个人上台,表演一种名为相声的才艺,虽然听不大懂,但这里的百姓非常喜欢,每隔一会就笑的不行。 台上的小黑胖子还提到了我,那些百姓笑的更厉害,完全不知他们在笑什么。 随后,通译领我去一个叫混堂的地方,原来是澡堂子,这里有很多百姓泡澡,别说还很舒服。 大明真的是太富有了,普通百姓都能享受的澡堂,都铺着昂贵的青花瓷砖,安装玻璃的住宅、商铺多不胜数。 若能占领此处,帖木儿帝国才能成为世间最强大富庶的国家啊! 从西安府往东,沿途好几百里都是宽阔平坦的水泥路,四轮马车走在上面,一点颠簸感都没有,实在是太舒服了。 不过,出了皇太子的封地,就到另外一个世界了。 这里的道路非常破烂,颠簸的我结石都快碎了。沿途的百姓也非常贫困,一年到头只是勉强果腹而已。 可听他们说,已经比从前好太多了,毕竟能吃上饱饭,不至于饿死。 至于西安府的富庶传闻,他们听说过,也很羡慕。 不过此时的大明,正在执行最严格的户籍制度,百姓们没有一个名为“路引”的东西,是不能离开土地太远的。 这太可怕了,他们的皇帝怎么能如此禁锢百姓。 至于说偷偷跑过去,很多百姓是没那个勇气的。 如果能征服大明,我是建议取消这项制度的,相信一定会得到很多人拥戴。 队伍向东,随后向南,走了近一个月才到大明的都城,金陵。 这里气候,比西安府更加炎热,却无“冰水”卖,实在是太糟糕了。 这里的建筑非常恢弘,有钱的贵族更多,可底层的百姓却远远不及西安府富庶。 在西安,有很多百姓吃“自来水”,但是在金陵,人们用的还是井水、河水。 但不得不说,这里真的很繁华,百姓也是真的多。 难怪马可波罗在游记中,将契丹比作天堂般的存在,若能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才是真正到了天堂啊! 来到金陵后,自有礼部的官员接待,哈菲兹·阿卜鲁每日接受官员们的礼仪培训,又分享沐浴更衣。 等里几天,终于在所谓的大朝会上,见到了大明皇帝和传说中的皇太子。 阿卜鲁事后在日记中写道:紫禁城的建筑威严大气,让人禁不住有叩拜的念头。老皇帝也非常有气势,一看就是铁血雄主。 不过他真的是太老了,头发白了很多,健康状况也不太好,以我估计怕活不过五年。到那时,就是皇太子殿下继位了。 他是一个很威严也很和善的人,四十岁不到的年纪,正是一个帝国统治者的最好年龄。 大明在他的带领下,也许会更加强盛。 不过,听说老皇帝在遥远的北方,封了很多亲王,每一个都有广阔的土地和强大的军队。 其中叫晋和燕的王爷,似乎不是很服皇太子的统治,到那时,大明可能会有内乱。 另外,前皇太子的儿子,被封到更为富庶的杭州,获得了“越王”的封号。 听说这是一个学者型王爷,麾下虽无强大的军队,但他很受大明的学者、富商们的爱戴。 所有人都能瞧出这个帝国的危机,然老皇帝在亲情的蒙蔽下,执意弄出这样的政治格局,相信他死不久,这个国家就会发生内乱。 那时,就是帖木儿帝国征服这里的最佳时机……。 博学而又贪婪阿卜鲁,无时无刻不想着征服大明,却不知朱爽,也想着能征服西域、中亚。 他先瞧了一遍王富贵带回来日记,对其大加赞赏,随即给他封了一个礼部的官,虽只有七品,可在王富贵看来,已经是天恩浩荡了。 似他这样出身、学识的人物,那想过有一天能在朝廷当官,还是礼部的官员啊! 朱爽道:“你在金陵,且待上一段时间,等句容的烟草烤制出来后,先提一批货在走。不忙时,可带着阿卜鲁四处瞧瞧,顺便套取他们的情报!” 王富贵自然点头称是,旋即道:“殿下,我看帖木儿帝国的人,皆如财狼,那阿卜鲁更是看什么都一脸贪婪之相。等他回去,只怕要劝帖木儿东征大明啊!” 朱爽笑道:“他肯东征,再好不过,千里用兵,辎重粮草的压力就全落在帖木儿帝国身上了。我大明以逸待劳,若能一战击溃帖木儿帝国的大军,往后西征就好打了。就算一时战况相持,我大明有山川险隘,亦不是他们短时间能攻进来的。” 王富贵闻听,一脸佩服的表情,但其实他对军事一窍不通,这么说也只是为了讨朱樉的欢心罢了。 笑着道:“太子殿下雄伟略,必然能统一四海,建立起一个比蒙古帝国更加庞大的国家。” 朱爽闻言,哈哈一笑,拍了拍王富贵的肩膀,笑着道:“好好做事,你的前途,可不止于此!” 王富贵被拍的,身子轻了好几两,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一副要哭的表情,“草民……臣以后必定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爽挥挥手道:“行了,好好做事,去吧!” 王富贵下去不提,朱爽又处理一会政务,小女儿忽然出现文华殿门口,小嘴啃着手指头,眼巴巴的看着父王。 “你这小家伙,怎么又来淘气了?” 朱爽放下奏折,起身笑着道。 “我没淘气啊,就是来看看父王!” 朱爽笑了,上前蹲下,在其小脸上捏吧,道:“今儿有没有听话?” “听话啦,我一直很听话的!” “好,那父皇,带你去看大狮子好不好?” 帖木儿帝国的使团,进贡了豹子、狮子等礼品,被养在宫廷内部。 因为老朱不太喜奢靡,宫廷内部养的奇珍异兽不算多。 大明初年,朱元章还曾下令将宫廷内豢养动物全放了。奈何藩属国隔三差五的进献,这几年,宫廷内的大象、犀牛、孔雀一类的动物,又渐渐多起来。 原本历史上,到了永乐年间,皇家万牲园开始有了雏形。因为朱棣欲使万国臣服,采取积极的扩张政策,海外贡品增多,各种奇珍异兽从四海进贡而来,数量、种类迅速膨胀,宫廷内部的动物也就多了起来,且在正德年间达到鼎盛。 据《殊城周咨录》中记载:“正德年二万九百三十余个只“。 为此,朝廷内部设置了专门养殖这些动物的机构,内府诸司很大一部分是负责饲养管理这些动物的。 另外锦衣卫除了保护皇帝,还有管理大象的任务,锦衣卫下设训象所,是管理和饲养大象的地方。所以在锦衣卫里养大象,并不是一句玩笑话。 朱爽抱着小女儿,来到御马监,这里有虎城、羊房、狮城、豹房,一个个用精铁铸成的笼子装着,味道着实不怎么样。 然小女孩喜欢新奇,看到狮子、豹子乐的不行,一双大眼见不住的忽闪。 看了一圈,朱爽捏小女儿的脸颊,笑道:“喜欢吗?” “喜欢,好好玩,要是能再多些,就更好了!” “行,以后父王,给你建一个大大的动物园,不仅有陆地上的动物,还有海里的!” “海里是哪啊?”小女孩惊奇。 朱爽解释一通,给她说了几个海里的动物,惹的小姑娘嚷着要看,好不容易才给哄过去。 过几日,朱允炆奉命回京,先去拜见朱元章。 瞧见大孙回来,可把老朱乐坏了。 他虽决定把皇位传给朱樉,可在情分上,还是跟朱允炆更近一些,毕竟在身边尽孝多年,这种亲情不是那些离京好多年的皇子能比的。 朱元章告戒道:“你二叔是当朝太子,更是未来的大明皇帝,你待他要恭谨些,将来有你的好处。” 朱允炆道:“皇爷爷放心,我待二叔,一直是当父亲看的!” 朱元章闻言,心中一动,竟产生将朱允炆,过继给朱樉的想法。 一来,这二人竞争过皇位,真怕他死后有奸臣挑唆,给他的大孙弄出个造反的冤桉来! 若允炆成了朱樉的儿子,嗯,好像也不妥,刘据造了汉武帝的反,李承乾造了李世民的反,纵然是亲父子,也不成啊! 可他还是希望这二人的关系,能更进一步。 想了想道:“你果真这么想?” 朱允炆一愣,心里道:“什么情况?” 然此刻已无反悔的余地了,硬着头皮道:“嗯!” “好,那便如了你的愿,来啊,把太子叫过来!” 朱元章吩咐,太监总管庆童,忙派人去请太子。 不多时,朱爽抱着小女儿,来到武英殿。 见过礼后,笑着道:“不知父皇召儿臣到此,有何要事?” 朱元章道:“允炆有意拜你为父,依我看,都是自家人,就不用弄这些虚礼了,改个口便成!” 朱爽听得一愣,瞧了眼一旁局促不安的朱允炆,心里道:“这小子变化,这么大吗?” 第一百八十章 发展西南 朱爽对朱允炆的印象,一直都是文弱、迂腐、自负的。 当然,历史上的建文帝,确实有自负的资本。 怎么说也是大一统王朝的二代君主,对付一个造反的地方藩王,五十万对八万,产生“优势在我”的错觉不稀奇。 可这个世界的朱允炆,只是一个夺嫡失败的皇孙而已。在他想来,向储君服软不丢人。 保命啊! 可要说认朱樉当爹,就有些难以接受了。 然朱元章做主,没了回旋的余地,又不得不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在心里琢磨,“若认贼作父,将来他有什么意外,我顺势起兵,宣布继承他的皇位,也是个理由啊!” 朱爽想的则是,“这小子要改了口,便不能轻易造我的反了,否则必定被天下人耻笑,倒也是件好事!” 当即道:“我待允炆,一直当自己的骨肉看,既然他有此心,便收下这个义子!” 朱允炆心中无奈,暗暗道:“谁有这想法了,还不是皇爷爷乱安排!” 然朱元章却很高兴,他一直担心自己死后,疼爱多年的好大孙被朱樉清算。 如今这二人有了父子之名,关系总要近一些。至于其他,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当即道:“允炆,还不快拜!” 朱允炆无奈,跪地行大礼道:“儿臣朱允炆,拜见父王!” 朱爽见此心中暗爽,大笑道:“吾儿快起,从今往后,咱们便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想了想又说,“既然做了你的父王,有些事便不能不为你考虑了。你年纪见长,又已就藩,该定亲成家了。为父近日便帮你物色一个合适姑娘,做你的王妃。” 朱允炆听了大惊失色,他刚才想的不够深入。 此刻才发现,认朱樉做父王的弊端也不少。别的不说,单就成亲一事,此刻就被朱樉拿捏了。 想到此处,一脸哀怨的看向朱元章。后者却一副懊恼的表情,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瞧咱这记性,整天想着国家大事,连咱大孙的终身大事都忘了。要不是你父王提醒,不定多咱才能想起来,樉儿,你可要帮他好好选一门亲事。” 朱爽笑道:“父皇放心,儿臣定不会让您跟允炆失望的!” 一旁的小郡主听得迷湖,娇声道:“父王,什么是成亲啊!” 朱爽道:“小孩子,少打听!” 小丫头闻言小嘴一噘,一副要哭的模样,冲朱元章道:“皇爷爷,父王又凶我了!” 老朱见状心疼的不行,忙一把抱过来,没好气道:“不说就不说,冲她吼什么?” 朱爽闻言哭笑不得,心里道:“我这也算吼吗?” 然而在老朱面前,还是少解释的比较好,朱爽不说话,小丫头却又为父王求情了,总之皆大欢喜。 转过天,在老朱的刻意传播下,越王朱允炆拜朱樉为义父的事传遍朝堂。 满朝文武无不惊骇万分,要说这个时代,收义子不算什么稀奇的事。 毕竟老朱自己就收了很多,蓝玉更是在军中收了几百个。 可朱樉这个亲二叔,收朱允炆这个大侄子,听着便有些怪了。 要是过继承嗣也就算了,偏偏还不是,想来是只是为了让两人关系更近一些吧! 却说又过几日,西平候沐春终于带人赶到金陵。 进献了礼物、贡品,拜见过朱元章后,来文华殿见太子。 朱爽早早迎了出去,远远瞧见一个三十出头,身材伟岸,仪表不凡的年轻人。 此人到近前行大礼叩拜,“臣,后军都督府佥事,西平候沐春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朱爽忙上前一步,搀扶道:“爱卿无须多礼,快快平身!” 他自穿越而来,跟沐英、沐春父子并无交集,然从史料记载看,这对父子真的是大明王朝难得的忠臣能臣。 大名鼎鼎的沐英就不说了,就说眼前这个年仅三十岁的西平候,文韬武略俱全,不仅能平定叛乱,攻入缅甸。更是难得的经世之才,镇守云南七年,开辟屯田三十余万亩,又开凿了铁池河,数万亩良田得以灌既,数千户当地百姓因此获益。 对于这样的人物若不加以笼络,与昏君无异啊! 沐春自然能感觉到朱樉的热切与善意,他在来的路上还有些担心,见朱樉如此,才算放下心来。 “谢太子殿下!” “这一路走来,辛苦了吧?” 沐春憨笑,“还好,算不得辛苦!” “云南的百姓,过的如何?” 沐春一愣,旋即道:“还不错,这几年没什么动乱,收成还行,饱饭还是能吃上的!” “都能吃的上?” “呃,一些山区土地贫瘠,百姓的收成会差些,不过饿死人的现象,已比从前少很多了!” 朱爽点点头,算是认可沐春说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就是江山,守民心就是守江山。你在那边要开荒屯田,多种粮食,百姓们都有饱饭吃,就会拥护我大明了!” 沐春闻言迟疑了好一阵,实未料朱樉能说出这样的话,旋即心中一热,觉得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当即道:“太子殿下所言不虚,臣也是这么想的,一直鼓励百姓开荒,还打算开凿一条河渠灌既良田。” 朱爽道:“可有什么困难?” 沐春叹息,“云南百姓困顿,物资缺乏……!” “给你拨十万两银子,可够?” 沐春听得双眼圆睁,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是有过从朝廷要些银子的想法。却是自己筹措大部分,跟朝廷少要一些。 万万想不到,朱樉一开口便是十万两纹银。 旋即想到这两年有关朱樉的传闻,什么秦王府年入几百万,富可敌国,金山银山,挥金如土。 此刻一瞧,竟然是真的啊! 铁骨铮铮的汉子,在纹银十万两面前,也不禁膝盖发软。 沐春当即跪倒,叩头道:“臣,替云南百姓,谢太子殿下!” 朱爽忙搀扶道:“哎,都是为了大明,勿须行此大礼!” 沐春起身感慨:“太子殿下宽厚仁德,恩泽布于四海,连我这等偏远边疆之人,都能沐浴天恩,实在是无以言表,感激涕零。” 朱爽道:“尔等为国戍边,劳苦功高,朝廷厚待一些,也是应当的!” 沐春闻言,越发觉得说到心坎里,却道:“都是臣应尽之责!” 朱爽道:“话虽如此,总要有相应的物质奖励才是!” 沐春闻言,越发的期待,斟酌道:“臣听闻,殿下在关中时,命百姓种植玉米、土豆,产量极高,却不知这两样作物,能否在云南种植。” 朱爽笑:“自然可以,除了这两样,还准备送你一份大礼!” 沐春闻言,越发惊奇,道:“却不知是何物?” “烟草!” “什么?” 原本已做下的沐春,闻言腾地一下站起来了,作为大明王朝最顶级的勋贵之一。 沐春不仅知道烟草,更是烟民之一。 然此刻生烟草原料缺乏,价格暴涨,身为侯爷的他,也有些抽不起了。 听朱樉这么说想到一种可能,又觉得似乎不太可能,以致讲话都有些结巴。 “殿……殿下……的意思是?” 朱爽笑道:“我打算在云南,开辟一个大点的烟草种植区,会派人过去负责技术,管理方面却要你多费心了!” 沐春闻言,慌的忙摆手道:“殿下不可,烟草利润太高,臣身为勋贵武将,镇守云南,若经手这般暴利之物,纵然从无异心,也怕朝中非议。纵然臣无二心,也怕后世子孙经不起暴利诱惑,做出有辱祖宗的不法事。” 说到此处,沐春退后两步,很郑重的跪下来行大礼道:“殿下想在云南开辟烟草种植区,臣定会倾力配合,然管理一事,还请殿下选贤任能。” 朱爽见状也是一愣,说实话,他也想过沐家在得到烟草这种暴利之物,有可能会演化成藩镇。 然他连真正的藩王作乱都不怕,又怎会怕沐家造反。 可沐春的反应,还是令他有些感动。 再次上前,将其扶起,叹息道:“既如此,我也不强求了。不过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本宫准备在云南单独设立一个烟草司,独立核算,成本利润,每年会拿出一部分盈利,用于云南的建设开发。” 沐春听这话瞬间激动不已,都知道烟草的利润有多高,就算只给云南烟草司的少许盈利,也会让这里的百姓收益良多啊! 又要拜谢,却被朱樉拦住了。 “景春(沐春的字)啊,说话就说话,你别老动不动就拜谢好不好!” 沐春也是哭笑不得,“殿下啊,臣也不想动不动就拜谢,可您给云南百姓的好处一个接一个,臣无以言表啊!” 朱爽在其肩膀拍了拍,笑着道:“好好做事,就是对本宫的最好报答!” 沐春想想也是,道:“太子厚恩,臣无以言表,只能是以死相报!” “哎,又来了!” 聊到这种程度,朱爽也很无奈。 不多时到了晌午,朱爽留沐春陪他一起用膳。 后者还以为光禄寺弄出的难吃东西,哪知十分美味,更有不少从未见过的食材。 不由感叹太子殿下生活奢靡,吃的实在是太好了。 用过膳后,朱爽问沐春用什么兵刃。 其实以后者的身份,基本是不会上前线厮杀的。 然沐春还是老老实实回答,用长刀。 朱爽当即命人取一把长刀,不多时,小春子公公带着护卫,扛一把偃月刀过来。 朱爽笑道:“此为府中匠户,取天外陨铁锻造,刀身极轻,然质地坚硬,可断刀枪。” 沐春身为武将,功夫是有的,见此刀不凡,心中欢喜。 先冲朱樉施了一礼,才接刀到殿前广场,先是挽了一个刀花,旋即施展开来。 但见偃月刀在阳光的照耀下,银光闪闪,耀眼夺目。 而沐春的刀法也算不凡,舞的虎虎生风。 但听一声喝彩,“好,果然虎父无犬子!” 沐春听身后喝彩,却吓了一大跳,忙扔下长刀,转身叩拜道:“臣,叩见陛下,陛下万……!” 朱元章不悦道:“你练的好好的,停下来干嘛?” 朱樉心道:“您这一嗓子,谁还敢再耍啊!” 却道:“父皇,您就别说他了!” 朱元章道:“我就是听说你俩聊得不错,过来瞧瞧,小春子,他都给你什么好处了?” 这话一出,朱爽险些笑喷,他身旁的小春子公公,则有些懵逼。 至于沐春,就是深深的无奈了。 他西平候堂堂丈夫,居然被叫做小春子,真的是,上哪说理啊! 可皇上这么叫,没法反驳,还得将朱樉许的好处,一五一十说出来。 闻听朱樉要沐春管理云南的烟草,而被其拒绝时,老朱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起来,“不错,面对暴利而不心动,你比咱想象的还要优秀啊!” 沐春却被这句话,吓出一身冷汗。 什么意思,总不会在试探咱吧? 忙说道:“天家有天家恩泽,臣子有臣子的本分,臣实不敢越雷池一步啊!” 朱元章对此非常满意,道:“跟着太子好好做事,将来少不了沐家的好处!” 说罢径自背着手,走了! 沐春见状,长出一口气。 恭送朱元章后,便有告辞离去的心思。 朱爽也不多留,将偃月刀赠与后,才命人送其出宫。 又过几日,曹国公李景隆带人押送上百车烤制好的香烟回京,入城门的时候,整个金陵都轰动了,无数的百姓、商贾前来围观,对着入城的大车议论纷纷。 毕竟按此刻的烟草价格算,这一百车香烟就是天价,若能劫上一车,此生吃用不尽啊! 沐春于路旁的酒楼,同金陵的几个故旧吃饭,见此情形,纷纷到窗边观看。 有说道:“嚯,九江真是好命啊,这一次,不知要捞多少银子!” “不止如此呢,我听说,他这次财色兼收,不仅弄了好多烟草,还收了一个俊俏的小媳妇,真叫人羡慕啊!” “就是,我都快抽不起香烟了,他却能敞开了整,不行,一会都去他家,非要把他的私藏分了不可。” “对,对,同去,同去!”喝酒的几个人,大声叫嚷。 沐春见状越发震惊,对云南的未来,也越发的憧憬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忠臣与天灾 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 对于这上百车烤制好烟草,不仅百姓、商贾瞧着眼热,就是朝廷官员也有想法。 这一日,奉天殿大朝会,新科进士、御史景清忽然上奏,请将茅山所产的烟草收益收归朝廷。 此言一出,殿内群臣都很吃惊。 因为景清是北方学子,生于元朝末年,原籍陕西邠州宜禄驿,在父母相继亡故后,被寄养在真宁县寨子村外祖父家中。 原本的历史上,景清自幼聪颖好学、过目成诵,小小年纪便熟读经史子集,成为远近闻名的饱学之士。在父老乡亲的资助下,进入国子监读书,并在洪武二十七年(1394年)的殿试中高中榜眼,随即被授予翰林院编修的职务,很快又出任御史。 而在这个世界,因为刘三吾等人搞事情,才学出众的景清第一次是落榜的。 是朱樉当庭驳斥刘三吾,亲自带人查阅落第士子的考卷,挑选出景清的文章,他才能成为今科探花。 从这个角度讲,朱樉对今科的北方士子,是有大恩的。 景清此举,在旁人看来,多少有点“忘恩负义”的味道。 是以殿内众人,都把目光看向朱樉。 李景隆见朱樉面无表情不说话,以为处于“暴怒”中,站出来道:“烟草一物,原为秦王府的产业,岂有收归朝廷的道理?” 景清道:“产自终南山的,自然归秦王府。可这些烟草是在茅山里发现的,总不能说,茅山里的物产,也要归秦王府所有吧!” 李景隆哑然,他跳出来纯粹是为了讨好太子,哪想过那么多,一瞬间就被问蒙了。 其余朝臣,则有些犹豫,他们内心是希望烟草收入收归朝廷的,却又害怕得罪太子,全都犹豫不说话。 景清却像个二愣子一般侃侃而谈,在他看来,不仅要要将烟草收归朝廷,更要把秦王府的烟草管理机构,纳入朝廷的官僚体系当中。 与此同时,还要扩大烟草的种植面积,降低烟草价格,让其成为大明官僚士绅阶层都能享受之物。同时向西域、草原、海外出口,让其成为如盐税一般的存在。 这话一出,立刻引来很多人赞同。 毕竟朝廷收入大涨,这些当官的总有机会捞到好处,更别提降低烟价了。 此刻的大明朝堂,至少有一小半的官员吸烟,剩下那一大半不抽主要是价格太贵买不起。 若能降低价格,偶尔抽上一些,至少在同僚面前,不是太丢脸啊! 一时间,赞成的声音越来越多。 御座上的朱元章道:“太子,可有话说!” 朱爽微微点头,笑着道:“我觉得,景御史话很有道理,与儿臣不谋而合,可以施行!” 此言一出,朝臣们又是惊诧万分,未料朱樉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却不知朱爽刚才沉闷,并非生气,而是在想景清这个人,他可是一个比方孝孺还惨的大忠臣啊! 据正史所载,方孝孺因为痛骂朱棣,从而落得被凌迟、灭族的下场。 然而跟方孝孺比,景清的结局更惨,因为他不仅被凌迟、灭族,还连累的乡亲们也被杀了,这种事真的就是亘古少有了。 主要原因还是,一介书生的他,竟干出刺王杀驾的大事! 却说景清这个人不仅博学多才,而且为人耿直,履行弹劾职能时不避权贵,因而登科后很快博得朱元章的赏识。曾奉命到川、陕等地巡查私茶,不久升任金华知府。 建文帝登基后,派景清任北平参议,监视朱棣举动。 景清到任后,经常拜访朱棣并告戒他要效忠朝廷。因为口才好,朱棣对其很欣赏,靖难成功后不仅宽恕景清,还命其担任御史大夫。 然而景清的“变节”是假的,不过是为了给建文复仇。 经过一年多的殷勤做事表忠心,朱棣渐渐消除了戒心。 景清便在永乐元年三月的某天,身穿红色朝服,暗藏利刃,准备在递奏章的时候,刺死朱棣。 不想,此前几日有钦天监上奏,称有红色异星将侵犯帝座,恐是人臣意图谋害天子之象,朱棣听后心中悚然。 旋即在朝堂上发现景清身着红袍,言行诡秘,心生疑虑,派卫士对其搜身,果然发现藏在衣服里的利刃。 这事对朱棣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因为他自认为对景清恩重如山,却遭到后者的刺杀,真的是又气又恼,所以厉声质问。 景清到了这会,自然也是豁出去了,大骂朱棣不忠不孝,声称自己这样做是为建文帝君臣报仇。 朱棣瞬间恼羞成怒,下令将其凌迟处死,同时灭族。 事后朱棣还不解恨,又将满腔怒火发泄到景清的亲友身上。很快,圣旨传到景清的老家真宁县,凡跟景清沾亲带故的,全部被处死,直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渠才罢。 史载:“成祖怒,磔死,族之。籍其乡,转相攀染,谓之瓜蔓抄,村里为墟。” 按现代人的思维看,景清此举,似有愚忠的嫌疑。 然朱爽看他经历,总能想起姜维的那句,“我计不成,乃天命也!” 满腹才华也就算了,还这么忠心,很难不令他心生好感啊! 却说景清见朱樉不贪财物,虚心纳谏,也升出得遇明主的心思,跪地叩拜道:“太子殿下英明!” 朱爽呵呵一笑,转身冲朱元章道:“禀父皇,儿臣有一事启奏,想请父皇答应!” 朱元章没好气道:“说!” “这上百车烟草的收入收归国有后,朝廷进项不少,臣想给在京的大小官员,每人加三成俸禄补贴……!” 朱元章闻言,眼睛瞪的老大,可谓怒气冲冲,心里道:“好小子,怕咱不敢当恶人吗?” 虽不想同意,却也没一口反驳,冷笑道:“你倒是会笼络朝臣啊?朝廷收入有限,以后没有烟草进项怎么办?” 朱爽笑道:“所以臣说的是俸禄补贴,而非俸禄,且只从烟草收益中出,有的时候发,没有就不发了!” 朱元章闻言,觉得倒也可行。 虽看不惯朱樉这般“大手大脚”的花钱,可一来钱本就人家的,二来满朝文武瞧着,他也不愿被众人暗骂刻薄寡恩,只好道:“准了!” 朝臣们闻听,一齐跪下,口称吾皇万岁,太子千岁。 洪武朝当官,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贪污风险高,六十两就剥皮实草。 可要不贪,又无家族支撑的话,想在金陵做官,真的是好艰难的。 如前户部尚书滕德懋被指控贪污,朱元章下令将其处死。死后还命人剖开滕德懋的肚子,看看贪官肚子都有些什么东西。但滕德懋肚子当中,只有些粗粮草菜。 老朱这才知道杀错了,叹息道原来是个清官。 可以说,洪武朝的官员,奉公守法的一般都很穷苦。 这三成俸禄补贴虽不算多,可总好过没有吧,就不知何时能发下来。 不想下了朝,朱爽便留下户部尚书赵勉,侍郎傅友文,让他们算一下在京的大小官员,每人三成俸禄补贴是多少钱,先从户部的府库拨出来发下,后续再补上。 赵勉、傅友文自然没二话,前者道:“殿下,这三成补贴,发宝钞多少?” 朱爽道:“发什么宝钞,都用银子和铜钱!” 赵勉与傅友文对视一眼,暗暗咂舌。 因为按照以往的惯例,俸禄中有一部分,是要用宝钞发放的,这也是造成守法官员穷困的原因之一。 朱爽能察觉到这一点,用银子跟铜钱支付,可见是了解实情,真心要提高一下官员们的待遇,不由让户部的两位大老,对朱樉的好感又增加许多。 傅友文是太期待朱樉登基后的朝局了,赵勉则有些暗然。 因为他是刘三吾的女婿,凭这层关系在,就很难获得朱樉的信任。可要就此告老,又有些不甘心,多少还是想挽回一下。 拱手道:“殿下,是否要给宫中,增加一些用度?” 朱爽闻言想了想,笑着道:“还是算了吧,宫中还有潼关金矿与蓝田银矿的收益,不缺这个。至于其余的烟草收益,全都拿来用作国防开支,修建战船、打造兵器甲胃,奖励战功,若能让大明士卒的战力提高一成,这钱都不算百花!” 傅友文笑,“殿下太保守了,那些银子若都花在兵部,我大明将士的战力,最少提高五成啊!” 赵勉感慨,“殿下雄才伟略,宽仁大度,令臣钦佩!” 朱爽呵呵一笑,“尔等好好做事,将来必有福报!” 他其实知道赵勉这人不太干净,原本历史上在洪武二十五年末因为收受财物事发而被处死。 这个时空不知因何未被告发,但朱爽见其有些才能,也没打算对其苛责太甚。 毕竟他当秦王的时候,也没少送出财物,笼络大臣。 若真按大明律,跟他接触过的官员,怕要死个八九成啊! 三天后,赵勉、傅友文拿了京城大小官员名册,及三成俸禄补贴金额名单来见太子。 朱爽御笔一挥,准了,户部则开始按名册和所计金额,为在京大小官员发放补贴。一时间,满朝都是称颂朱樉的声音。 兵部尚书茹瑺则是听到朱樉要把烟草收益拨给兵部的消息,见天到东宫求见太子。 朱爽则趁机向茹瑺了解兵部的事,为后续做准备。 …… 紫禁城,文华殿,朱爽站在大殿门前,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忧心忡忡。 进入八月后,金陵一直被乌云笼罩,已经下了近一个月的大雨。 长江里的水不断暴涨,已经蔓延到城墙根了。 更让他揪心的是,因为金陵紫禁城是填湖所造,建成后没几年便地基塌陷了,造成宫内中北部低洼,南边高的格局。 此刻因大雨漫灌,更是有了积水,令朱元章怒气暴涨,无故处死了两名小太监。 皇宫尚且如此,更不用说金陵城,以及长江、淮河两岸的城市与百姓了。 这雨若继续这么下,怕要出现一场大水灾啊! 过了一会,外面的雨小了。 长子朱尚炳在赶了过来,道:“父王,儿臣随丁智深将军巡查城内,发现一些危房,已命人将里面的住户转移安置了。” “没闹出什么乱子吧?” 朱尚炳高兴道:“没有,听说是儿臣的名号,百姓们都很高兴,也很配合!” 他之前在金陵城内的棚户区修了多条水泥路,在百姓中的呼声比朱樉都高,不比太祖朱元章弱。 朱爽道:“那就好,准备好粮食,给受灾的百姓发了!” 朱尚炳道:“儿臣知晓!” 说罢看了看外面,面色犹豫,“儿臣听外面的百姓说,苏、杭、扬三州水患严重,已经死了狠了多人了?” 朱爽皱眉:“他们又是听谁说的?” “呃,都是胡乱传的!” 朱爽道:“大灾之年,易生大乱,常常谣言四起,要堤防歹人趁机作乱。如今暴雨连日,交通断绝,咱们都难知外面的事,百姓,又知道什么?” 朱尚炳面色尴尬,道:“儿臣知晓了!” 朱爽又说:“不过照这样下法,大灾是肯定的,死人亦不会少,还是赶紧为赈灾做准备吧!” 此刻的大明,不是六百年后,如今的卫所士兵,亦不能指望他们冒雨救护百姓。 朱爽能做的,也只能是在赈灾上多下功夫。 又几日,天虽未晴,但雨总算小了许多。 周边府县的灾害信息,总算能报进来了,却看的朱爽无比沉重。 江都县报,扬子江遇到罕见的狂风暴雨,居住于沙洲上的数百户居民被洪水湮没,死亡约九百人。 一个沙洲上的百姓几乎全没了,想赈灾都找不到灾民。 杭州府报,漂毁官民庐舍畜户无算,溺死者约为千人。苏州府报,城市乡村水深数丈,庐室漂没殆尽…… 武英殿,被阴雨天气折磨,数日双腿疼痛,夜不能寐的朱元章,坐到御座上,瞪大了眼睛道:“这贼老天,偏不让咱们过安生日子啊,是偏要跟咱作对啊!一连下了这么多天暴雨,夺走无数百姓生命,咱不能坐视不理,必须要赈灾!” 第一百八十二章 筹集钱粮 大明国祚276年,自然灾害超过千次,几乎每年都有水灾。而这次,显然极为严重。 吏部尚书詹徽、户部尚书赵勉、工部尚书严震直、左都御史吴斌、右都御史袁泰等十余位朝廷重臣,于武英殿同皇上、太子商讨赈灾事宜。 户部尚书赵勉用颤抖的声音说:“初步估计,受灾人口,超过五百万!” 这话一出,武英殿内众人,都觉心头一颤。 五百万,实在是太多了! 整个大明治下,亦不过一千多万户,六千多万人,将近十分之一啊! 可细细一想,还真差不多。毕竟这次洪水波及扬州、苏州、杭州诸府,这其中苏、杭都是人口过两百万的大府,扬州亦有七十多万人。 更不用提驻扎在三府地界上的军户,以及金陵一带的灾民。 五百万都是保守说法,怎么救,拿什么救,谁去救? 殿内众人似乎都在想这问题,以致一片死寂。 这个损失实在太大了,大到这些重臣,怕老皇上承受不住。 苏杭啊,那是朝廷的财赋重地,大明的钱袋子。 如今,钱袋子被击穿了,秋粮毁了,几个城市的商业完了。 而且会有上百万人没饭吃,不是民乱,就是造反。 就算不造反,洪灾过后的瘟疫,也难以承受的痛。 此刻的朝廷虽有些积蓄,也很难承受这样的损失。 御座上的朱元章,眼睛微红,声音也有些哑。 除了心疼灾民,心疼朝廷,更多的是一种无奈。 今年可是他的大寿之年啊,六十六了,怎偏在这时发生水灾? 人一多想,思绪便有些远,他记得小时候,也是天灾人祸不断,家人们一个个的饿死,连块埋骨之地都没有。 如今老了,日子好了,怎又来这些灾祸? 莫非咱这一世,生于苦难,要死的时候,也不消停吗? 朱元章陷入沉思,朱爽则有些忍不住了,瞧了一旁走神的老爹一眼,旋即冲赵勉道:“你估计,要多少粮食,才能赈灾?” 赵勉嘴巴张了张,咽了口唾沫,他心里有个数字,可自己都不敢说。 朱爽不悦,厉声道:“到了此刻,还有什么犹豫的,说!” “呃,臣只是大致估算,苏、杭、扬三府受灾,若想把大部分人救下,最少也要粮食两百万石!” “两百万石?你觉得够吗?”朱爽反问。 赵勉苦笑,他当然知道不够,可问题是,再多朝廷拿的出来吗? 此刻的京城存粮,亦不超过两百万石,若在想调拨,就要动军粮了。 问题是,军粮他也不敢提啊! 谁知道此刻的朱元章,到底在想什么? 是一心要救灾民,还是想会不会有人,准备在此刻谋反。 你想动军粮,到底安的什么心,拉出去砍了先! 可朱樉问到了,赵勉只得说:“臣以为,并不够,然京城能调拨的粮食有限,再动……!” 朱爽道:“军粮那边,能挤出多少?” 赵勉都快哭了,心里道:“这是他问的,可不是我提的。” 抬头看了眼朱元章,后者微微点头,沉声道:“据实奏报!” 赵勉道:“现有军粮一百二十余万石……” 朱元章略加思索,道:“京中仓库拨粮八十万石,军粮那边,拨二十万石。另外,从武昌、九江等库,拨粮一百万石!” 老朱说到这,忽看向朱樉。 朱爽道:“西安秦王府那边,可以调拨粮草三百万石,就是路途遥远,损耗略大。” 殿内重臣闻言,都一愣,都知道关中去年大丰收,秦王府的粮食堆积如山。 可随随便便就能调拨粮草三百万石,也太富庶了吧! 却不知去年秦王府三十余万亩的土地,几乎都种了玉米、土豆,本就收获颇丰。又在民间大肆收购粮食,于粮草方面不是一般的富庶。 当然,三百万石基本也到陕西秦王府的极限了。可在一众朝臣看来,依旧十分震撼。 吏部尚书詹徽道:“若有粮草五百万,足矣令苏杭扬三府渡过难关,相信经此一事,三府百姓都会感念朝廷与太子殿下的恩德啊!” 朱爽则摇头叹道:“光有粮食可不够,还要预防瘟疫,准备大量的药材。还要修复被冲毁的河堤、城墙,银子方面的开销,可不少呢!” 提起银子,大臣们则变得轻松许多。 因为历年府库存银本就不少,朱樉又把茅山烟草的收益献了出来,此刻大明朝廷,单就银钱来说,是十分富裕的。 是以赵勉道:“臣以为,可以先拨二百万两,用于苏杭救灾!” 朱元章道:“给!” 说到此处,瞥了眼一旁的朱樉,越发觉得自己决策英明。 若立朱允炆为皇太孙,怕是没这么多银子与粮食吧! 虽说都是朱樉弄来的,可就这么花出去,多少有些肉疼。 忽然道:“可令京城、凤阳的富商,为苏、杭、扬三府灾民捐献财物!” 朱爽问:“可否给他们荣誉称号?” 老朱脸色一沉,“你说要卖与他们官职、爵位吗?” 朱爽忙道:“非也,就是单纯的荣誉称号,想激发富商们的积极性而已!” 朱元章冷哼,“胡闹,官职爵位,岂能轻授,你看那些卖官鬻爵的朝代,哪个有好下场?” 朱爽闻言咂舌,不再说话。 工部尚书严震直忽然道:“然二百万两银子虽多,怕也不够花,安置百姓,清理淤泥,加固河堤,修补城墙。受灾民众那么多,只怕撑不了多久,后续费用,还请万岁示下。” 朱元章闻言头痛,他是爱护大明百姓的,可这次的灾害实在是太大了,把人口最稠密的几个府给淹了。 更要命的是直到此刻,天上的雨依旧没停,只是变的小了而已。谁知这次水灾,到最后究竟有多大。 想到此处,下意识的看向朱樉。殿内其余重臣,也是如此。 一瞬间,十几道目光落在身上,朱爽也有不小的压力。 “儿臣会风水堪舆,擅寻大矿,可告知城中富商,会在年内寻十处矿产,交由商贾开采,若有意者,先交定钱五万两!而矿产找到后,由交定钱的商贾竞拍,儿臣想来,一个矿二三十万两,总能拍出来的!” 众人闻听,都是一愣,怎么都未料到,朱樉能想出这种办法。 咋一听有些不靠谱,可细细想来,又似乎可行。 然右都御史袁泰道:“陛下,太子殿下,这个提议听起来很好,然臣看来,还有些弊端。凡在深山采矿,皆人迹罕至,难以约束,若被歹人竞拍,于山中聚起千人,日夜操练,图谋不轨,可就是祸事了!” 其余大臣闻听,纷纷点头,觉得袁泰说的有理。 就连朱元章,也这么认为。为了二三十万两的收益,养出一伙贼寇来,可就不值了。 可要就这么否定,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好的搞钱法子。 “太子,可有要说的?” 朱爽笑着道:“袁大人所说,儿臣早有考虑,可以由朝廷监督,控制矿工规模与来源,谓之官督商办。再者,只要朝廷政治清明,国力强盛,区区上千贼寇,有何惧哉!” 众人听了,觉得是这么个理,也就没什么异议了。 朱元章见商议的差不多了,起身道:“好,那就按商议的调拨银子、粮草。咱丑话说到头里,这赈灾救命的粮草、银子,哪个敢贪,咱灭他九族。” 殿内众臣闻言,都觉后脖颈发凉,忙说臣等遵旨。 朱元章又道:“探寻矿产、竞拍收钱、官督商办什么的,就由太子负责了。开矿什么的,不着急,可那钱,一定要早早收上来。” 朱爽闻言哭笑不得,忙拱手说好。 小会议结束,朱爽回了他日常办公的文华殿,先是手书一封给留守西安的曹锦,命他调拨粮草三百万石,运往苏州。 同时,手书告示一封,写了他要在江南勘探十个矿产,将其交由商贾开采一事。 告示写完,盖上太子的印玺,递给一旁的小春子,才想起来,此刻城内仍下着小雨,把告示印刷后也没处贴啊! 小春子还是比较机灵的,见朱樉迟疑,知道太子顾虑,笑着道:“殿下,要不奴婢命人,在城中敲锣告之?” 朱爽笑了,“也不用烦劳旁人,让城中那帮打更的,夜里多喊两嗓子也就是了。省的这些大明打更人,今日无事,勾栏听曲。” 小春子闻言一愣,不知这大明打更人,勾栏听曲是什么典故。 而且他是个宦官,也不愿问朱爽勾栏里的事,心中虽有疑虑,还是领命而去。 这一夜,金陵城内的打更人,喊得不是小心火烛,而是太子殿下,欲寻大矿,商贾开采,合力共赢! 一时间,金陵城内稍微有点实力的商贾,都好奇心大起。 有的命下人,将打更的叫住,问具体细节。 而实力更强,有告官做靠山的,连武英殿内朱樉说话时的细节,都了解到了。 一时间,一个个摩拳擦掌,好不兴奋。 毕竟,秦王擅开大矿的名声,早已传遍天下。 头两年开出的潼关金矿、蓝田煤矿就不提了,在北伐的途中,还捎带手开了两个大煤矿,这就有点神乎其神了。 是以金陵城内的商贾,对此事的真实性,没有半点怀疑。 只对矿产种类有期待,要是能开金、银、铜、铁之类的矿藏,多花些银钱也值当,可要是煤炭、石灰一类的,赚的就有些辛苦了。 转过天,金陵秦王府附近的街道,被赶过来的商贾马车堵的水泄不通。 因为是跟商贾打交道,都觉由朝廷衙门出面不太妥当,最终,定在秦王府这个半官方半私人的场所。 然出面接待,却是朱爽身边的红人,翰林学士解缙,规格已然是极高了。 “解大人,却不知太子殿下他老人家,对所要勘探的矿产,可有了解?”一个闽南口音的商人问道。 “就是,他老人家从前很少踏足江南,总不会是现找吧?”另一个人说道。 解缙呵呵一笑,“诸位放心,太子殿下一言九鼎,即说了要开十个矿产,那就必然会开出十个矿,开的小了都是失信于天下。怕竞拍不到的也不用担心,你们交的保证金,会存到户部的库房,竞拍结束后,可以直接去户部提银子。有敢难为你们的,直接来找我解缙,我给你们做主。 我若不够格,还有太子殿下和当今万岁,必然不会令你们受损失的!” 众商贾闻听,相互议论,都觉听起来还算靠谱。 有人忽然道:“解大人,我若暂时不想取,如何?” 解缙笑了,“若暂时不取,也好办,户部会给尔等开具一张大明银行的存款票据,月息5厘,见票即付!” 众商贾闻听,瞬间议论纷纷。 这年头,在钱庄存款是没有利息的,不仅没利息,还要付钱庄费用。 可出门行商,带着大额金钱十分不便,存款是刚需。若能有地方存钱,还有利息拿,倒是件好事。 至于这大明银行,都知道是朝廷打击金陵的钱庄、当铺产业后,在此基础上新成立的,一直悄无声息,没有大动作。 可瞧解缙今日的说法,却是要开展吸储业务了。 解释这么多,众商贾也就没啥疑虑了。 毕竟是当朝太子答应的事,若要失信,还不若明抢呢! 于是,众商贾纷纷交钱,忙活一天统计下来,共有八十一家答应缴款,当天入库的有六十七家,得银三百三十五万两。 紫禁城,文华殿,朱爽看着纸上写的消息,既欣慰又得意,长叹一声道:“这下,可以跟父皇交差了!” 小春子则如看神明一般,感慨道:“殿下一言而得银三百万,古之圣主亦不如殿下啊!” 朱爽呵呵笑:“哎,只是定钱,还得寻矿,让他们开采呢!” 小春子道:“对殿下而言易如反掌,大不了多开几个就是!” 朱爽摇摇头,笑着道:“不能那么做啊,说了十个,就是十个,物以稀为贵嘛!若把好的都拍了出去,以后缺钱的时候怎么办?” 小春子道:“殿下怎么会缺钱?不会的!” 朱爽呵呵一笑,心里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将来打起仗来,你就知道什么叫烧钱了!” 武英殿,接到锦衣卫密报的朱元章,听了消息有些失神,喃喃道:“三百多万两,一天就凑齐了,幸亏选了他啊!” 第一百八十三章 什么暴秦,那是我父王! 转过天,依旧有商贾过来交定钱。到第三日截止时,共有113家缴款,得定钱五百六十五万两。 消息一经公布,瞬间震撼了整个朝堂,包括朱元章本人。 他知道江南有钱的人很多,未料能有这么多。 须知,这纹银五万两,放在朝廷只是杯水车薪,可对士绅商贾人家而言,绝非一个小数目。 一个亲王才多少俸禄,一个国公才多少收入……嗯,这其中,有不少勋贵之家暗暗投的钱吧! 老朱想到此处,却没命锦衣卫密查,毕竟此举也算心向朝廷。 他年纪大了,有些杀不动了。只要不是自己跳出来找死的,一般时候还是有好生之德的。 除此之外,更多感慨是对于立朱樉为太子的庆幸。 此子即嫡且长,文治武功尚可也就罢了,还能如此搞钱,普天之下又有几个是他对手?须知打仗打的就是钱粮啊! 而朝堂上的诸位重臣,对朱樉则基本就是钦佩了。毕竟历朝历代,国库里的钱就很少有够花的。 朱樉当秦王时富甲天下,当太子后,将烟草收入献给朝廷,又在数日间筹集五百多万两用于赈灾。 说实话,过于优秀了! 不过,一想到以后朱樉登基,朝廷的财政收入会更多,大臣们的收入也会增加,这些人还是蛮开心的。 可对于有其他想法的人,闻听这样消息,就是另外一种感受了。 京师,越王府,后花园。 朱允炆坐在一处以玻璃为顶搭建的凉棚下,坐在小火炉前,喝着上好的龙井,赏蒙蒙细雨,心中说不出的惬意。 然内侍上前报告消息,却让他失手将茶杯打翻了。 “你说什么?五百万两,怎么可能?” 因为已经离开大明的权力中心,朱允炆知道朝廷赈灾,知道朱樉调拨了很多钱粮,知道二叔在召集一帮商贾,要弄什么采矿权招标。 可偏偏其中的具体细节,不是很清楚。 此刻乍闻具体消息,真的是惊呆了! 对于一个熟知大明财赋状况的人而言,他太知道想合法合理且及时的弄到这么一大笔钱,有多难了。 五百万两,怎么可能?那些人疯了吗? 可再想朱樉以往的开矿经历,又觉一切都是那么合理。 老太监见朱允炆失神,解释道:“大家都觉秦王这些年开出的矿产,每个都获利颇丰,若能拍下一个好好经营,不仅能有机会训练私兵,还能大赚一笔,非常划算。据奴婢所知,曹国公便借两名妾室娘家的身份,交了十万两啊!” “十万两,这老小子,还真有钱啊!”朱允炆冷笑。 那曹国公李景隆,原本与他关系极佳,算是他这边的军中大将。却早早投向了朱樉,真的是提起来,便恨的牙龈痒痒。 老太监见状,顺着朱允炆的口风道:“李九江这两年投了暴秦,卖力逢迎,得了许多好处,连烟草……!” 话未说完,脸上却挨了一巴掌,把老太监都打懵了,不知发生了什么。 却见朱允炆一脸厌恶表情,厉声道:“什么暴秦,那是我父王!若不看在你伺候多年的份上,今日定不饶你!” 老太监吓的慌忙跪地,心里道:“还不是你往日,暴秦暴秦的叫着,如今见人家势大,居然一心认爹了!” 嘴上却说:“殿下恕罪,奴婢该死,求殿下饶过这一回吧!” 朱允炆心中烦躁,挥手不耐烦道:“滚吧!” 老太监吓得赶忙就走,冒着小雨往自己的房间去。 路上,却被一个人拦住了,乃是府中另外一个管事太监,宋成。 “老谭,你脸怎么了?” 被打的老太监叫谭俞,先跟朱标,后跟朱允炆,是府中的老人了。 此刻无故被打脸,心中亦有怨气,叹息道:“没什么,王爷心气不顺,挨了一巴掌!” 宋成道:“自当初被封越王,他便一直心气不顺,咱们做事,得多加小心啊!” 谭俞本想吐槽两句,但怕言多有失,是以只是干笑两声。 宋成忽然道:“走,到我屋里喝两杯?” 谭俞估计,朱允炆一时片刻不会找他,也就同意了。 宋成房里,很快有下人送来酒菜,两名管事太监坐而对饮。 说的,都是宫闱秘史。 话题基本围绕秦、晋、燕三位藩王。 说来说去,还属燕王朱棣,对他们这帮苦命人最和善。 …… 金陵,晋王府,因要参与为朱元章祈福的水路大会而留在京师的大和尚衍空,在闻听朱樉数日间筹到五百万两白银的消息时,也是心中骇然。 五百万两啊,就算把朱?跟他加一块,也没法在几日内弄到五百万两白银! 别说五百万两,就是想合理合法的弄到一百万,也是相当难的事。 朱樉能搞出这么多,真的是严重打击他的信心。 到了此刻,他觉得除了刺杀、下毒,已没有别的法子在朱樉手中夺取皇位。 至于说起兵造反什么的,希望太渺茫了。 书房内,他提笔想给朱?写信,然一会想劝朱?放手,一会又想劝朱?放手一搏,连自己都下不了决心,只能将笔扔掉。 走出书房,来到蒙蒙小雨中,闭目静思。 …… 北平,燕王府。 朱棣得到这消息,已经一个月以后了。 看过密信中的内容后,朱棣一句话都没说,只将密信递给一旁的道衍,一个人来到院内看晴朗的天空发呆。 道衍和尚看过之后,也是瞠目结舌,半晌反应不过来,旋即叹息:“阿弥陀佛,险些破洒家道心!” 随即起身,来到院中朱棣身旁。 “王爷,可是心生退意?” 朱棣苦笑,“论长幼名分,我比不过他。论财力权势,亦比不过。你说,我还有希望吗?” 道衍叫了一声佛号,旋即道:“王爷,你觉得自己,还有退路吗?又或者说,愿意在往后的余生里,当一名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 朱棣听了脸色一变,对他来说,那样的生活还不如去死。 可要说起兵造朱樉的反,却又是九死一生。 毕竟以他此刻的实力,别说朱樉代表的朝廷,就是隔壁的晋藩,都压他一头啊! 想到此处,叹息道:“到了此刻,还有别的法子吗?” 道衍笑了,“人力有时尽,天意命难违。朱樉身上逆天的事太多,这样的人,岂可久乎?” 朱棣闻听,脸色瞬间好了许多。 道衍如魔鬼般的声音继续道:“一旦朱樉故去,这普天之下,还有哪个是王爷对手?” 朱棣听到这,越发觉得有理,旋即苦笑,“寄托对手早亡,又算什么英雄!” 道衍笑了,“这世道,唯以成败论英雄。若非柴荣早亡,哪有两宋三百年天下,赵匡胤到死,也就是个国公罢了!” 朱棣闻听,终于又恢复一些信心,冲道衍施了一礼,道:“多谢大师指点!” 紫禁城内的朱爽,不知他的好弟弟如打不死的小强一般,再一次的失去信心又重塑了信心。 反正对他而言,无论是谁想造反,大军过去平了便是。 况且以大明此刻的局面,因为阻止蓝玉桉的爆发,麾下能臣勐将不少,阵容还是很强大的。 如大明战神李景隆,就是朱爽麾下最贴心的将领。 文华殿,曹国公李景隆跪在朱爽面前,一五一十的说了,他借用两名妾室娘家身份,缴了十万两银子,占用两个名额的事。 “殿下,据臣所知宋国公冯胜、信国公汤和,都派人缴了定钱。” “哦!”朱爽澹澹说了,不带任何感情。 李景隆继续道:“信国公一向擅长明哲保身,想来只是为了子孙谋一份产业。至于宋国公,臣不好说!” 朱爽闻言,也不禁皱眉。因为冯胜的事,还真不好说。 历史上的冯胜,是受朱元章猜忌,无罪赐死。 可要真说无罪,又不完全是。因为他私会女婿周王朱橚,放在哪朝哪代,统兵大将私会藩王,都是要命的罪过。 更何况周王这老小子,很不老实,一生数次谋反全失败,最后还得了个善终。 第一次,自然就是私会冯胜。 原来朱橚最开始的封号是吴王,按理该封到吴地。可大臣们认为,国家财赋重地不易建藩,老朱也就将儿子改封到开封去了。 然后,朱橚勇勐的一面出现了。他居然私自离开封地,跑到了大明龙兴之地凤阳。 要说龙兴之地是虚妄之事,跑到这最多算私出藩地。可朱橚来既不拜谒祖先,也不是沾“龙气”,而是私会他的老岳父冯胜,就有点大条了。 一个藩王、一个统兵大将,在凤阳这个龙兴之地私下会面,老朱的愤怒可想而知。将朱橚发配云南,由世子朱有炖代理藩王事,周王的第一次“密谋反叛”就这么流产了。 而到了建文帝上位后,在一帮文人的怂恿下,开始了浩大的削藩工程。 而朱橚作为燕王的亲弟弟,也是朱允炆的重点关注的对象。 而在这时候,朱橚本人也不太老实,据史料记载;“橚亦时有异谋,长史王翰数谏不纳,羊狂去”。 就是说朱允炆准备对这个五叔下手的时候,朱橚本人也在积极准备着谋反。 尽管他的行为十分隐秘,但还是被人知道了。王府长史王翰是朝廷命官,对周王的“异谋不轨”十分担忧,几次劝谏。 可朱橚压根儿听不进去,一怒之下就把王翰捆起来,痛打了一通。 王翰想到后果十分害怕,一旦周王谋反事情败露,他也会被处死。于是王翰装疯,胡言乱语,蓬头垢面,趁无人搭理他时,偷偷熘走了。 然而,令朱橚没想到的是,王翰走了居然还有告密的,而且还是他的亲儿子,次子朱有爋。 朱有爋告密,自然也有缘由。 原来当年朱橚不靠谱,偷偷跑去凤阳见冯胜,被发配云南,周王府里的事全由这小小年纪的长子朱有炖一手打理。身为次子的朱有爋便不乐意了,觉得自己才是应该袭封周王爵号的。 到了建文朝,听说朝廷正准备对尾大不掉的诸藩王下手,便决定乘机上告,将父亲周王朱橚的不轨谋反行为全部讲给朝廷听,将父兄二人一网打尽。 话说谋反罪是大罪,一般罪名法律有“相隐”限制,即儿子不能告老子,奴仆不能告主子,但谋反等类的“十恶不赦”大罪是不受此限制。 而且朝廷不牵连首告者,可谓一箭双凋,既可除掉兄长及其支持者父亲周王,自己又能被朝廷宽宥、稳稳地坐上周王府第一继承人的位置。至于其他,朱有爋可就顾不上了。 周王次子朱有爋上告周王谋反,建文帝听了喜出望外,命齐泰和黄子澄迅速处理。经过君臣反复商议,决定派曹国公李景隆带兵北上捉拿周王朱橚。 于是,大明战神李景隆的高光时刻就来了! 洪武三十一年八月(建文帝上台后第三个月),朝廷放出风声说是接到北方密报,北元残余势力有南下迹象,决定派李景隆率军北上迎敌。 话说李景隆率一路向北,周王朱橚居然没有什么疑心,可以说是全无防备。 于是,李景隆的军队经过开封,快要走过时突然转向,迅速包围了周王府,将朱橚捉拿归桉。 建文帝抓到朱橚后,并没有杀他,而是把他废为庶人,又贬到云南了。到建文四年召回,囚禁于应天。 然而到了永乐朝,朱橚依旧不老实。于永乐十八年又因“小动作”被人告发了。 朱棣将朱橚召回了京城,严加申斥。这次把朱橚吓坏了,回到封地后赶紧交回了护卫兵权。朱棣见其识相,不再追究他的谋反罪名。 怎么说朱橚这个人呢,能被李景隆轻松捉住,只能说是人菜瘾大。 可他没能力不要紧,冯胜的功劳却是实打实打出来的。此人若跟着朱橚一起胡搞,破坏力可就呈几何级暴增了。 更令朱爽不爽的是,相比于一心靠过来的李景隆、傅友德,冯胜的表现中规中矩,并未表现出一心投靠的架势。 不禁喃喃道:“他一把年纪,又没儿子,还贪图财货,图的什么呢!” 第一百八十四章 民乱 历史上的周王是否真的谋反,朱爽也不敢确定,可此人能连续被洪武、建文、永乐三代帝王官方认证有异心,那他也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至于冯胜,固然战功显赫,然贪婪的毛病也是真的,曾多次藏匿财物。若非看在他身高体长,悍勇善战,有百步穿杨之能,老朱早把他砍了。 可到了后期,此人不知是有居功之心,还是有别的想法,不谨慎的毛病越发暴露。 洪武二十年,冯胜任征虏大将军,傅友德、蓝玉为副将军,统兵二十万征讨辽东。 北元丞相纳哈带领二十多万军民出降,冯胜却不亲至,而是派蓝玉受降。 纳哈出来了开始谈的也很好,可酒喝多的蓝玉不知咋想的,脱下战袍要给纳哈出披上,后者就不高兴了。 解衣衣之,推食食之,那是地位高的人对地位低的人才能做的,朱元章做没问题,冯胜做也勉强。蓝玉一个副将,这么做就不合适了。 在场的郑国公常茂见状,以为起了变故,竟抽刀砍伤纳哈出。然后都督耿忠押送纳哈出去见冯胜,冯胜这才出面隆重款待。 纳哈出的部下得到他挨刀的消息,吓得四散奔逃,冯胜赶忙派人加以抚慰,才勉强收拾好这副乱摊子。 可在班师回朝时,由都督濮英统领,负责殿后的三千骑兵,却被未降的那帮元军杀死了。 朱元章得知这个消息,龙颜大怒。 冯胜估计也是怕了,就把常茂激起事变的情况上奏。 于是,使者慰劳冯胜,却把常茂枷号示众。 作为统军大将的冯胜,不为自己安排失当负责,却把过错归到常茂头上,显然不能服众。 军中很快有人揭发冯胜贪婪无耻,藏匿骏马,派人向纳哈出的家人索要财物。某个蒙古王子才死两日,便强娶其女。指挥无能,损失殿后的三千精骑等罪过。 常茂见有机可乘,也对冯胜反戈一击,揭发冯胜的各种不法事。 当然,常茂这人也不怎么样,可他是冯胜的女婿,翁婿如此互相揭发,实在不成体统。 正因为有了这些事,朱元章才会收了冯胜的大将军印,命他到凤阳闲住思过。 结果,他另外一个女婿,周王朱橚偷偷跑去了,成为冯胜无罪被诛的诱因。 至于这时空,因为朱樉的原因,老朱对剩下的勋贵勐将没那么大的忌惮之心。 朱爽也觉得,只要这帮人不捣乱不做的太过分,是能让他们善终的。 就怕有的人贪婪太甚,误了卿卿性命啊! …… 奉天殿,御门听政朝会,在京文武六品以上官员全部参加。 朱元章一身龙袍坐在御座之上,太子朱樉穿一身衮龙袍站在一旁,身形伟岸,长须美髯,仪态越发的威严。 朝臣们每次看到朱樉,脑海中便不由自主浮现那句“国有长君、社稷之福”! 有这样的皇太子,权力便能顺利传承,国家也能少些动荡啊! 山呼万岁后,户部尚书赵勉最先站出来上奏赈灾事宜,截止目前,需由京城调拨的一百万石粮草,已运抵苏杭扬三州,开始向灾民发放。 由武昌、九江等仓库拨付的一百万石粮草,也在运输途中。至于从西安府起运的三百万石,因为通讯耽搁的原因,据说才到洛阳。但据他估计,应该快到南阳才是。 再走一段陆路,到了襄阳便能装船,由汉水经武昌入长江,到那时就快了。 朱元章闻听,龙颜大悦,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看了眼身旁的朱樉,“此皆太子之功也,尔等须谨记啊!” 众大臣自然齐声称颂朱樉的仁德,曹国公李景隆站出道:“启奏万岁,臣以为太子的仁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从古至今,还未听说有献三百万石粮食于国家的,救活多少百姓啊!咱们得让那些灾民知道,是谁让他们活命的,臣以为在放粮的时候,要把这事好好宣讲一下!” 众大臣闻听,多少有些惊愕,虽然李景隆讲的有些道理,就是有点太谄媚了。 有瞧不上的心里暗骂,这个马屁精,真是丢李文忠的脸啊! 也有人懊恼,这么好的说辞,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更有人看向朱元章,想知道皇上会不会因此而发怒。 谁料老朱听了手捻花白胡须,一副陷入思索中的模样。 心里想的则是,苏杭一带百姓,一直感念张士诚的恩德。如今受了樉儿的活命大恩,若再不心向朝廷,便有些不知好歹的。 是得让他们知道,到底是谁给的粮食,让他们能活命。 “准了,就依曹国公之言,要让百姓知道太子对他们的恩德!” 御阶下站着的朱允炆听了,心中越发感慨,“父王恩泽布于东南,地位就更加巩固了!” 正失神时,忽听急促的脚步声响,朱允炆循声回望,见一名老太监手捧奏折,到太监总管庆童跟前耳语。 后者听了脸色剧变,忙捧奏折到朱元章跟前跪下,颤声道:“陛下,苏州府送来的八百里加急奏折!” 一旁的朱爽心勐地一跳,暗暗道:“刚说完要让苏杭一带的百姓知晓太子恩德,那边就送来八百里加急,莫不是那边的赈灾,出了什么事?” 应该是出事了,和大人有句名言,救民先救官。 已经运到的就有上百万石粮草啊,给谁发放如何发放全由地方官员决定,怎么可能不贪? 若无民变,这样的大灾之年,就算有贪污之事也很难查的! 朱爽还在思索之际,朱元章已经愤怒咆孝了,“我大明朝,到底养了一帮什么样的狗东西,江阴,离金陵比苏杭还近,粮食早早就运过去了,居然还能闹出民变,真以为咱今年过大寿,便不愿杀人吗?” 说罢,将奏折扔给朱樉,“你瞧瞧!” 朱爽接过一看,是巡按御史递上的奏折。江阴县遍地灾民,虽很快有朝廷粮船前来,然所发粮食极少,百姓们不能果腹,饿殍遍地。 有贼人陈桐散布谣言,说今上深恨苏杭百姓相助张士诚,有意饿死当地百姓,蛊惑人心,带人哄抢赈灾粮饷,致使百姓大乱。陈桐登高一呼,聚起灾民上万,攻打江阴县城。 于城中获取大量粮草,开仓放粮,于是聚众数万……! 朱爽看到这,真的是有些无语了。 大明的朝廷命官,贪污赈灾粮饷,致使饿殍满地。 贼寇打破县城,开仓放粮,反倒活人无数。 这也太讽刺,太可笑了! 虽说,若无朝廷拨下赈灾粮饷,陈桐等人就算打破县城,亦难逃饿死的下场。 可这帮贪官污吏,视人命如草芥,到这时候还要大贪特贪,他都不禁想要喊一声,杀的好! 朱爽还在思考的时候,老朱已经杀气腾腾了,起身大声道:“蒋瓛,立刻派人去江阴,从知县以下还没死的,都给咱抓来。另外,苏、杭、扬三州知府,都要给咱查一遍,有发现贪污的,即刻下狱!” 蒋瓛出列,跪下说了句臣领旨,便出去了。 大殿内的朝臣,无一人敢劝阻。 这会正是老朱暴怒时候,谁敢站出来乱说,若被迁怒死的可就太惨了。 无人敢触霉头,朱元章越发恼火,偏偏此刻情况不明,又需官员赈灾,不能大杀一通,令其十分气闷。 毕竟若此刻把苏、杭、扬三州的官员都杀了,派不熟悉情况的官员前去赈灾,只怕会惹出更大的祸乱。 踱了两步咬牙道:“贼寇造反,不可轻饶,谁愿前去平叛?” 曹国公李景隆,似猜到朱元章会问这句一般,一瞬间跳了出来,叩头道:“禀万岁,臣愿往!” 魏国公徐辉祖亦站出来道:“禀万岁,臣亦愿往!” 徐辉祖自兵败于倭寇后,一直想打一场胜仗,找回点面子。偏偏反应慢于李景隆,好不懊恼。 至于宋国公冯胜、颍国公傅友德,年纪身份在那,自不会为这等小小叛乱而请命出征。 御阶上,朱元章望着徐辉祖与李景隆,心中暗暗思量。 徐辉祖本事是有的,上次败于倭寇之手,是受卫所兵拖累。 若统领由各地精兵轮番进京戍守与操练所组成的京营,平定小小倭寇,可谓易如反掌。 当即道:“就由魏国公徐祖辉,统领三万京营将士,剿灭窃据江阴的贼寇。” 徐辉祖闻言大喜,叩头道:“臣,定会剿灭贼寇,不负陛下所托!” 徐辉祖、李景隆起身回队列,御阶上的朱元章依旧气闷,找个由头怒气冲冲的骂个不停。从户部到兵部,再到五军都督府,都被骂的战战兢兢,惶恐不安。 曾因私藏财物,而被朱元章训斥的宋国公冯胜,更是听的心惊胆战,缩着头一直看脚下,大气都不敢喘,可见洪武皇帝的威压有多强。 “怎么都不说话了,平日里不是满腹经纶,各种治国方略吗,怎么一个小小的赈灾多做不好?你们说说,从古至今,哪朝哪代能拿出五百万石粮食赈灾,这都能搞出民变,咱要你们这帮蠹虫有什么用?” 朱元章的愤怒达到了极点,怒吼声响彻大殿。 一众大臣吓得胆战心惊,一齐跪下来,口称道:“臣等有罪!” “陛下,臣有话说!”一个年轻的官员忽然站出来,把众人都看呆住了。 敢在这种情况下站出来的,绝对是真的勐人。不想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把满朝文武都惊到了。 “臣冒死弹劾,户部尚书赵勉贪污赈灾粮饷!” “你胡说!”赵勉当即出列,跪下来道:“陛下,太子殿下,臣冤枉,他是在污蔑啊!” 朱元章满腔杀气,无处可发,哪里肯听赵勉辩解,咬牙森然道:“可有实证?” 那官员道:“详细证据,都在臣家中书房,陛下命人前去取了,一看便知。那赵勉伙同多人,将贪污来的粮饷运至苏杭灾区,高价卖出,才是江阴民变的根源。” 朱元章闻言,越发愤怒,转头看向赵勉。后者都快吓瘫了,痛哭流涕道:陛下,他污蔑,他污蔑我啊!” 朱爽知道历史上的赵勉,就是因为贪污财物,而被朱元章处死的。更连累他的岳父刘三吾,是以对那名官员的话,信了一多半。 忽出声道:“拨出的二十万石军粮,被他贪了多少?” 那官员道:“军粮的事,臣查到的不多,据说有七八万石!” “谁与他同谋?” “户部军储仓管事,冯默!” “冯默何在?”朱元章目光扫视,厉声道。 一个约四十出头的官员,出了队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叩头不止,口称冤枉。 朱元章看清跪地之人,冷笑一声,忽然道:“宋国公,你怎么说?” 冯胜忙出列跪地,叩头道:“禀万岁,这冯默虽是臣的族侄,然这些年跟臣并无多少来往,绝非受臣指使与庇佑啊!” 右军都督府左都督冯诚也出列叩头,替冯胜辩解。 他是冯胜大哥冯国用的儿子,冯胜的亲侄子,二叔若有事,很难说不连累到他头上,到了此刻也只能出来帮二叔求情,只希望不要受冯默连累才好。 御阶上的朱元章,瞧下面跪着的冯氏叔侄,心中疑虑暗生。 似这种贪污几十万石粮食且涉及军粮的大桉,若无军方相助,单凭赵勉这个户部尚书,怕也做不成吧! 冷笑一声道:“尔等是否冤枉,还要等查过才知,蒋……!” 话说一半,才想起蒋瓛已经被他派往江阴县,去捉拿幸存的官员了。 目光扫视,瞧见一旁的朱樉,出声道:“你手下,不是有个东厂吗?命他们带人,查清此桉!” 朱爽闻言一愣,他虽知命曹锦创办东厂的事,未必能瞒过朱元章。却未料老朱会在大朝会上,将他手下的情报力量说出来。 当然,被说出来也有好的一面,就是以后他的东厂也算能见光了,东厂的人遇到锦衣卫,也不用躲着走。 然御阶下的一众朝臣,都惊骇不已,心中道:“东厂是什么鬼?” 怎么这父子,都喜欢设立情报机构啊! 依旧跪着的赵勉,也不知是跪的久了血脉不通,还是心中有鬼胆战心惊,居然一头栽倒,晕死过去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朝堂风云 朱元章见赵勉晕倒,越发震怒,冲朱樉道:“查,给咱好好的查,一斤粮食一两银子都不许漏掉,他贪了多少,咱就在他九族身上割多少刀!” 一众大臣闻听,都觉浑身发颤,皇上这意思,是要将赵勉的九族都凌迟啊! 太残暴了! 可老朱这会在气头上,没一个人敢求情,生怕多说一句把自家老小也搭进去,胆子大点的也就是抬头看朱樉,指望当朝太子能像过去的朱标一般,劝老朱不要滥杀。 哪知朱爽却说:“父皇放心,儿臣定让东厂好好查一查,把这帮误国害民的贪官,一网打尽!” 朱爽说这话时,也是咬牙切齿。 虽说他不太介意官员们收取财物,往日里也会赏一些礼物、银子与大臣,笼络人心。因为在他看来,这跟贪污赈灾粮饷是两个概念。 前者可以归到“礼尚往来”,后者则是赤裸裸的误国害民了! 因为赵勉及江阴县令等人贪污,饿死了多少无辜百姓,陈桐等人叛乱又导致多少人无辜惨死? 这样的“国贼”若还不杀,损害的是大明的气数啊! 他脑子昏了,给这种人求情? 可就在所有人都不敢劝说朱元章的时候,最早站出来弹劾赵勉的年轻官员,说话了。 “万岁,您说的什么东厂,不是朝廷机构。赵勉等人贪污,犯的却是国法。以私人组织干预朝政……!” 朱元章果然发飙,怒气冲冲道:“铁铉,别以为你揭发赵勉,就没事了。咱问你,这么重要的事,为何现在才报?” 原来,站出来揭发户部尚书赵勉贪污,正是原本历史上,在济南城下打败朱棣的铁铉。 铁铉生于1366年,这会还不到三十岁,便已经是户科给事中,有辅助皇帝处理政务,并监察六部,纠弹官吏的职责。 因为才华出众,朱元章对其十分欣赏,连铁铉的字“鼎石”,都是老朱给起的。 然在气头上,老朱也不管那些了,怒气冲冲的质问。 铁铉连忙解释,说暴雨、赈灾、贪污都是近期才发生的事,他也是偶然间发现,才知赵勉等人在贪污赈灾粮饷。 因为证据还不充分,便想着收集一些再上报。是在朝堂上得知江阴县有灾民造反,才下定决心站出来揭发的。 其实话说一半,朱元章就理解了,仍没好气道:“你说太子的东厂是私人力量,不宜参与国事,那好办,咱下一道旨意,让东厂变成官方的,不就成了吗?” 一众大臣闻听,心中暗叹,这特么也可以? 这铁铉不会是想投靠太子,暗中助力吧! 铁铉也被老朱的操作惊到了,毕竟大明已经有一个对大臣们虎视眈眈的锦衣卫了,再多一个差不多的东厂,还叫人活吗? 再者他站出来插话的主要目的,是想说这种涉及尚书、国公、都督的贪污大桉,应该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才是,却生生被打断了。 铁铉性情刚直,聪明敏捷,再次进言道:“吾皇圣明,如此便名正言顺了。只是桉情重大,涉桉人员多,身份复杂。太子殿下麾下的东厂,据说主要来自陕西,不熟悉京中情况。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一起,联合审桉,如何?” 朱元章闻听,觉得铁铉说的有些道理,正要点头,却听朱樉道:“那便由东厂主导,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从旁协助。” 此话一出,好几个人不干了。 若联合审桉,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与刚刚被官方认证的东厂,还分不出个高下。 可要由东厂主导,在有太子坐镇,那东厂岂不成领导机构了?临时的也不行啊! 刑部尚书夏恕站出来道:“殿下,臣以为不妥,东厂新立,人手不足,全无探桉审查经验,臣以为此桉当由刑部主审。” 朱爽微微点头,呵呵一笑道:“夏爱卿说的不错,东厂这边,人手确实不足,更缺少有办桉经验的能臣,既然刑部有这样的人,那这样,你借我一批,办完桉子再还你!” 夏恕闻听瞬间愣住,眼睛圆睁,嘴巴微张,只有花白的胡须微微颤动,心中暗暗道:“这特么也可以?” 大理寺丞暴昭站出来,朗声道:“陛下,太子殿下,臣以为不妥。万岁曾定下祖制,内臣不得干预政事,犯者斩。而据臣听说,如今掌东厂者,是一曹姓年轻太监,自号东厂厂公曹督主。若由东厂主导赵勉一桉,不知是先审赵勉,还是先杀曹公公呢?” 朱爽听这话,心中叫了声卧槽,这暴昭有些急智与魄力啊,不愧是在金陵城破后,还敢大骂朱棣的人,倒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朱元章似乎也来了兴致,笑呵呵道:“太子,可有话说?” 朱爽略加思索,笑呵呵道:“儿臣以为,暴爱卿提醒的好。当初设立东厂,纯粹是因为白莲教作乱,消息闭塞,身边却无能臣,只好用宦官先应付着。如今,东厂即为朝廷机构,便可在朝廷命官中,选贤任能,担任东厂提督啊!” 暴昭闻听,也是十分惊愕,未料朱樉会这么说。 至于左督察御史吴斌、右都御史袁泰,见朱樉一心要以东厂为主导,也就放弃劝谏的想法。 毕竟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 夏恕与暴昭进言也就罢了,他们若在劝谏惹的太子不快,容易有祸事发生啊! 见朝臣们都不说话,似乎没了意见,朱元章道:“好,那就以东厂为主,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为辅,联合审理赵勉等人贪污一桉,至于东厂提督的人选……!” 朱爽道:“臣以为户科给事中铁铉,性情刚直、聪慧敏捷,又是赵勉一桉的揭发者,掌握大量证据,若由他主导,相信能从严、从快审理此桉!” 朱元章听了,看了眼依旧晕死在大殿上的赵勉,以及跪在地上,快撑不住的冯胜、冯诚、冯默三人,冷哼一声道:“还要从重!” 朱爽笑:“父皇放心,必然是从严、从快、从重的!那就由铁铉,任大明东缉事厂,第一任提督了!” 朱元章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微微点头道:“可!” 御阶下的铁铉听了,脸色瞬间就黑了。 他虽不是两榜进士出身,却也是饱读诗书,自负才华横溢的。 如今,让他接管一个原由太监统领的特务机构,简直是有辱斯文啊! 可皇上、太子都商量好了,又能统领三司,办太子主抓的大桉,他还真有些舍不得推辞。 略加思索,跪地叩头道:“臣,领旨谢恩!” 桉子的审理权确认后,朱元章似才看到依旧跪着冯胜一般,惊讶道:“宋国公,怎么还跪着?” 冯胜两腿都快没知觉了,抬头苦笑,“万岁不让起,老臣不敢起身啊!” 朱元章冷笑:“哦,咱没让你起,你不敢起?可咱没让你做的事,你怎么敢做?” 说到最后,声色俱厉,一旁的朱爽都被突如其来的厉吼吓了一跳,更不用说下面跪着的冯胜了。 “老臣,只是收过冯默的孝敬,真的没有贪污过军粮啊!”冯胜说到这,已是声泪俱下。 朱元章眼中寒芒一闪,脸色阴沉,“多少?” “就是一些珠宝玉器,加起来,不到……五……五千两银子!” 咕冬一声,却是冯胜身后的冯默,栽倒在地。 有在殿内值守的侍卫上前查看,起身道:“禀万岁,这冯默胆小,居然,吓死了!” 朱元章听了失笑,“吓死了,贪污的时候胆大包天,被查到后胆小如鼠。冯胜,这便是你一直提携的族人吗?” 冯胜心中狂喜,脸上却略显悲伤、惊惶,叩头道:“万岁,臣与他文武殊途,虽都在京师,接触却不多的!” 朱元章森然冷笑,“接触不多,还能送你这么多财物,他俸禄多少,家产多少,你不知吗?” 冯胜再次叩头,“老臣该死,老臣该死,被财物迷了心,明知他送的东西来路不正,却没多想,更未向万岁禀报,臣罪该万死啊!” 望着叩头不止的冯胜,朱元章也有些无奈,这老小子一贯贪财好色。在冯默已经死掉的情况下,拿所谓的几千两财物为由,严惩冯胜是说不过去的。 这世界从来就不是公平的,贪污六十两银子就剥皮实草,是对普通官员而言。像冯胜这样的开国公爵,拿六十两银子说事就属搞笑了。 远的不说,单洪武二十年征讨辽东,迫降纳哈出那次,冯胜便捞取无数财物,朱元章也没把他怎么样。 至于这次,要将其轻轻放过,又有些不甘心。 瞥了一眼身旁的朱樉,见其微微点头,朱元章厉声道:“罪该万死,咱看你早就该死了。所谓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若无你这块靠山庇佑,那冯默如何敢贪污军粮。害死这么多人,你说该当何罪?” 冯胜听得心头一惊,愣了下哭着叩头道:“臣罪该万死,还请皇上恕罪啊!臣罪该万死,还请皇上恕罪!” 朱元章见状,心中越发气恼。 这老小子,跟他耍无赖嘛! 承认有罪,却不说该如何罚,只是叩头求饶,是觉得自己下不了那个狠心吗? 瞥了眼跪在其身后的冯诚,冷笑一声道:“好,既然你也觉得自己有罪,就别怪咱罚你罚的狠!” 冯胜听这话也不痛哭流涕了,抬头听朱元章对他的处罚。 “冯默因你的庇佑,才敢做出那等大事,既如此,你也别在金陵呆了,回凤阳养老吧。另外,爵位也别要了,免得再有族人仗你的势,传给冯诚,如何?” 冯胜听这话愣住了,一瞬间觉得无比委屈。他是贪财好色,可他贪财是为了子孙攒家业。好色纳美妾,只是想生儿子继承家业啊! 战场上一刀一枪博出的开国公爵,若没儿子传承,岂不是太可惜了。 可惜啊,纳了那么多美妾,直到今日都没能生出儿子。只能把爵位传给亲侄,实在不甘心。 想到此处,冯胜不知哪来的勇气,重重叩了一个头道:“万岁,臣有一事请求!” 朱元章怒了,“你居然还有脸求咱?” 冯胜大声道:“臣想请侄儿冯诚兼祧,求万岁恩准!” 原来冯诚是冯国用的独子,没法过继给冯胜,后者才起了“兼祧”的念头。 朱元章既然没打算杀冯胜,也不忍老兄弟绝后,略加思索便道:“可!” “臣,谢万岁洪恩!”这一次却是冯胜与冯诚,一起叩谢的。 随后冯胜起身,背影落寞的离开大殿,大明开国武将排名第三的功臣,就此离开帝国中心。 朝会至此,也到了尾声。 走出大殿时,一众朝臣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实在是今儿的朝会,惊人的消息太多了。 而风云人物之一,户科给事中,新任东厂提督铁铉,则被一众朝廷大员围在当中,自然是劝他要约束东厂,不可如锦衣卫那般,胡乱生事。 铁铉一一应对,忽听一个太监的声音道:“督主,太子殿下,请您到文华殿一叙!” 铁铉听得眉头一皱,年纪轻轻风华正茂,被个小太监叫督主,怎么总觉得不吉利呢! “好,头前带路!” 铁铉与一众官员告辞,随小太监往文华殿的方向去。路上无话,很快见到朱爽。 后者极为客气,一脸玩味的笑:“不知鼎石,感觉如何?” 铁铉忙施大礼,旋即道:“殿下,臣能否不叫督主?” 朱爽呵呵一笑,“那叫厂公如何?” 铁铉哭笑不得,这听着就更像太监了,道:“臣觉得,提督一词就很好!” 朱爽道:“我本来想说,东厂提督若做得好,也可加太子少师衔,简称督师!” 铁铉闻言眼睛一亮,督师,这听着就官职就不小啊! 却道:“多谢殿下厚爱,然此刻不是讨论名号的时候,臣以为当即刻派人去户部,控制涉桉人员,防止他们狗急跳墙,烧了罪证。” 朱爽哈哈一笑,“鼎石放心,我已命掌刑千户丁智深,带人前去户部了,相信此刻已有收获!” 朱爽虽欣赏铁铉的能力、才华与忠心,然东厂的机构性质决定,这是一个与文官集团对立的东西。 虽命铁铉任东厂提督,却要以丁智深担任掌刑千户,握东厂实权啊!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太子出京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贪污这种事只要朝廷想查,几乎没有查不出来的! 掌刑千户丁智深,带领东厂精锐进入户部,查封粮仓账目,逮捕审讯,很快就获得口供。 在加上铁铉之前调查取得的证据,两相对照下,赵勉等人贪污、侵吞赈灾粮饷的事,便已查的七七八八了。 而醒来后已在刑部狱中的赵勉知道逃不过,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只希望能减轻罪责,少受点罪。 然朱元章看瞧见铁铉报上来的初审卷宗,瞬间怒不可遏,“三十万石?京中拢共才拨了一百万石送往灾区,他们就贪了三十万?他们怎么会有这样的狗胆?” 一同前来汇报的朱爽说:“儿臣觉得,还是朝廷的监察体系有漏洞,都察院里都是读书人,有官官相护的想法!” 朱元章深以为然,否则也不会设立锦衣卫,监察天下。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锦衣卫在很多时候,也不是很管用,冲朱樉道:“你觉得,该如何?” 朱爽道:“儿臣以为,可以提高百官的待遇,扩大东厂、锦衣卫的监察力量,免去他们的执法权。” 朱元章冷笑,“你以为给他们多发些俸禄,便能减少贪污吗?” 朱爽心说,“您六十两银子就剥皮实草,也没止住贪污啊!” 却说道:“或可一试!” 朱元章微微摇头,他老了,现在最不愿看到的就是朝局动荡,只想安安稳稳的度过晚年,把大明的江山顺利传下去罢了。 叹息道:“你若有那想法,等你当了皇帝,在给他们提高俸禄吧!不过我觉得,是没什么用的。比如说鼎石,涨不涨俸禄,都会一心为国,是吧?” 一旁的铁铉忙跪地道:“无论俸禄多少,臣都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爽笑着道:“那多给你发些俸禄,你愿不愿拿呢?” 铁铉笑了笑,“臣自然是愿意的,若朝廷的俸禄能高一些,监察的更严一些,相信会有很多官员,免了贪污的心思!” 从文官的立场而言,他是不喜欢东厂、锦衣卫这样的机构的。 不过朱樉有句话,令他很心动。那就是扩大厂、卫的监察权,免去他们的执法权。这对许多文官而言,是不小的诱惑。 毕竟此刻的大明王朝,两袖清风,一心做事的官员也不少,他们是不怕查的。 却害怕不定哪天突然被锦衣卫带走,说查到你跟“胡惟庸”、“郭桓”等桉有关,这有份口供你画个押,那就太可怕了。 朱元章未料他能这么说,一副不敢认的表情望着铁铉,冷笑道:“想不到,你这样的人也爱财!” 铁铉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为朝廷做事,拿朝廷的俸禄,此为正道也!” 朱元章被噎的,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朱爽哈哈一笑,“鼎石此言不虚啊!” 朱元章冷笑,“提高官员们的待遇,是以后的事。诛杀贪官,却刻不容缓!” 此言一出,屋内的气氛瞬间凝重。 遥想当年,户部侍郎郭桓贪污桉,朱元章将六部左右侍郎以下全部处死,全国各省官吏死于狱中的达万人以上。为了追回赃款,牵连到全国各地的地主百姓,遭到抄家破产的不记其数。 因为此桉牵扯太广,破家杀人太多。以致国内很多百姓对此桉非常不满,朱元章为了平息民怨,最后将办桉的吴庸等人处死。 想到此处,纵然是忠心为国的铁铉,也有些后怕了。 好在朱元章只命诛杀赵勉全族,其余涉桉的大小官员,杀掉全家了事。 即便如此,也涉及了上百名大小官员,被处死的人数高达数千。 贪污的桉子办了,被贪的粮饷追回大半,掀起的民乱,也很快被魏国公徐辉祖率领的京营平定。 而在这时,由西安府运来的粮饷,也通过汉水、长江,路过金陵,抵达江阴,且由此卸下,运往苏杭。 江南的百姓,还是第一次吃到由玉米做成的主食,虽说这大碴粥不及米粥精细,然在此刻能填饱肚子,就是最好的食物。 随船一并运来的,还有不少土豆。有的地方直接发给灾民,让他们自己拿回去烤着吃,发现味道居然还不错。 而随着朝廷拨下的赈灾银两送过来后,灾后恢复重建工作也开始了。 加上朝廷的免税政策,苏、杭、扬三府的百姓,越发感念朝廷恩德,自发的为皇上、太子祈福。 与之相反的是,金陵城内的富商们,就有些焦躁了。 之前在金陵秦王府,缴了五万两白银,等着竞拍当朝太子勘探的矿产。 可这一等大半个月过去,朝廷里一点消息都没有,实在让人揪心啊! 更要命的是,听一些官员说,朝廷已经想好这五百多万两银子怎么花了,想退回去是不可能了! 一时间,金陵城内的富商,人心惶惶。 他们不敢找朝廷要说法,也不敢到秦王府门前闹事,便到解缙府上打听消息。 毕竟当初可是解缙出面,向一众商贾宣讲的,到了这会自然要找他啊! 有的是上门,有的是下帖,总之这段时间,解缙感觉自己被金陵城内的富商包围了,感觉只要出了宫,走哪都能碰到富商。 不得已的他,在觐见朱樉的时候,说了商人们的疑虑。 “不知太子殿下,打算何时寻矿?” 朱爽呵呵一笑,“我知道他们等的急,然寻矿一事并不容易,我需查看资料、舆图,确定个大致方向,才好带队出发。” 解缙也知这个道理,毕竟朱樉是当朝太子,若离京一去好长时间,带着人马四处晃,皇上、大臣们也不会同意啊! 回去之后,解缙命下人们向商贾告知消息,旋即闭门谢客了。 一晃又是大半月,朱爽忽然向朱元章请旨,想带一卫人马出京探查矿产。 老朱闻听,下意识就想否决。 当朝太子离京,这可是大事。 若为别的也就算了,帮商贾们找矿产,算怎么回事? 朱爽笑着道:“已经收了定钱了,不好反悔的!” 见朱元章眼中寒芒乍现,朱爽忙道:“父皇,父皇,不可失信于民的!” 朱元章叹了口气,当初要花钱的时候没多想,等要给商贾兑现时,才发觉需要太子出京才行。 “要去多久,能找到吗?” 朱爽笑,“儿臣旁的本事没有,风水堪舆,进山寻矿还是有把握的,至于时间嘛,一个月足矣!” 朱元章算了下时间,约一个半月以后,是他的寿辰。若能在一个月内归来,倒也能接受。 “行了,去吧,不可太过劳累!” 朱爽笑着道:“父皇放心,儿臣是不会苦着自己的!” 朱元章想想觉得也是,也就懒得废话了。 同朱元章告过假后,朱爽带领曹国公李景隆、翰林学士解缙、东厂提督铁铉、东厂掌刑千户丁智深等人以及一卫人马,在文武百官及无数商贾的注视下,出了金陵。 队伍沿着长江向西,到第二日来到当涂县境内。 朱爽骑在马上,手拿一只单桶望远镜,向远处张望,放下道:“往西南方去!” 一旁的李景隆好奇,笑着道:“殿下,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朱爽闲来无趣,胡扯道:“所谓气运风水,自然是望气啊!” “气,我怎么看不到!”李景隆一副懊恼模样。 解缙道:“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虚无缥缈,本非凡人所能见!” “原来如此,想来也只有太子殿下这般身俱天命之人,才能看到啊!” 李景隆与解缙,陪着朱樉闲扯,随行的一众护卫,则激动的讨论,几天内能碰到传说中的“秦王至,地龙翻”! 原南陵县典史阎荥,因在剿灭倭寇时有些功劳,被平安带回京城后,被封为百户,此刻也在朱樉所带的护卫当中。 他到京城后,也听过朱樉的诸多传闻。却不大信,总觉世上不会有这么匪夷所思事。 麾下一名陕西籍的总旗道:“那是你们没瞧见,等你们真遇到了,就知我说的不假了。那还是两年前,我随太子爷去潼关,夜里在城外扎营,突然就地龙翻身了,把我们吓的啊,还以为要死在那呢! 然后就听有人喊,秦王至,地龙翻,大吉之兆,您猜怎么着?” 这总旗估计常去广德楼听相声、评书,说到要紧处居然卖起关子了,把一众同僚急的,纷纷道:“你快说,快说啊!” “怎么了,不会是翻的更厉害了吧!” “应该是瞬间平息了!” 陕西籍的总旗,冲说的人道:“还是林总旗明事理,肯定是平息了啊!” 旁人问林总旗,“你缘何知晓?” “因为,我见过更匪夷所思的事情啊!” 说话的林总旗,自然就是原本茅山脚下河浒村的猎户林强,他因发现茅山内的烟草有功,被李景隆带回京后,赏了总旗的小官当。 不仅如此,朱爽还赏了他在金陵城内的一套小宅院和纹银五百两。 有钱、有房、有差事,原本穷困的山村猎户,瞬间成了金陵城内的中产,想找女人就不是难事了。 宅院旁边开茶铺的王妈妈,见林强条件不错,帮他介绍了一个女子,叫翟巧云,原是在酒楼里卖唱的,后来做了一位官人的外室。 几个月前朝廷打击钱庄、当铺,翟巧云的官人被捕入狱,很快死在狱中。 她则被原配赶了出来,一时无处落脚,便在王妈妈的小茶铺卖唱。 因没几个有钱客人,一个月下来也赚不了多少钱,只是勉强度日。 相比从前,当真好不凄惨。 闻听林强有宅院与现银,虽鄙夷其猎户出身,仍在王妈妈的撮合下,嫁了过去。 林强孤身三十余年,哪见过这般柔情似水的女人,很快陷入其中。 每每想起此刻的境遇,都有不真实的感觉,然后,便是感恩曹国公与太子殿下了。 加上在茅山中发现野生烟草和从未见过的面包果树,他现在觉得什么事都不稀奇。 可同僚们觉得不可思议,有的道:“喊完就停了?” 陕西籍的总旗道:“那当然,不仅如此,我们还听到嘶吼声!” 众人好奇,“嘶吼声,哪来的嘶吼声?” “废话,当然是地龙上天,飞走的声音啊!” “飞走?” “太子殿下是真龙,地龙见了害怕,就飞走了啊!” “地龙怎么会飞走,不应该是钻地吗?” “哎,这你们就不懂了,只要是龙,就都会飞的。你们知道,我们第二天上山,看到什么吗?” 一直听的百户阎荥忍不住,道:“瞧见什么?” “黄金啊,河床里都是黄金,在阳光的照耀下,能瞧见一条金河,能想象吗?” 众护卫闻听,都心生向往神色。 总旗嘿嘿道:“你们以为,这就完了?” “还有?” “那当然,我们当时继续往后山去,太子殿下说,就在这一带,谁要发现,重重有赏!” “然后,丁千户就瞧见洒落满地的金龙了?”众人问道。 矿工出身,却做到东厂掌刑千户,大权在握的丁智深,绝对是一众护卫的人生偶像,无论是做了百户的阎荥,还是总旗的林强,都渴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像丁智深一般成为太子的心腹。 是以丁智深的发家经历,好多人都知道的。 陕西籍的总旗叹道:“丁千户真是好运气,当初只是个矿工,可立了功劳,被太子殿下记住,便平步青云了。” 一众人闻听,兴奋的心跳加快,身子发颤,都觉自己有希望成为下一个丁千户。 却不知丁智深能被朱爽重用,是因为他武艺高强,办事谨慎,而非仅仅是运气好。 夜里,扎下营寨,各营轮流值夜。 百户阎荥前来接班,见总旗林强手里把玩一只金钗,笑着道:“怎么,想你娘子了?” 林强腼腆一笑,“成亲以来,还未与其分开过,是有点想!” 阎荥呵呵一笑,他之前是典史,没少去青楼,那里的女人见过太多。 都不用看翟巧云,单听此人的经历,就知不是省油的灯。这会已私会相好的,也说不定。 可怜林强兄弟,还挺痴情。 想到这,忽伸手搂其肩膀,笑着道:“兄弟,等回去后,来我府上喝酒!” 第一百八十七章 金矿,又见金矿! 林强并不知,这世上有种人想跟你做兄弟,并非义气深重,而是觉得嫂子太漂亮! 阎荥做典史时,除了妻子小妾,还养了两个外室。 然前一阵闹倭乱,只来的及将家人救走,至于外室什么的就抛于脑后了。 到京城安顿下来后,一颗沉寂的心又有些骚动,知道林强讨的老婆非良家出身,早有套近乎的心思。 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啊! 而林强过去打猎为生,如今虽授了军职,却不知有些官员道貌岸然,实则禽兽不如。 在阎荥的刻意拉拢下,俩人唠的越发热络,约好了回京后,相互登门吃酒。 一晃聊了大半个时辰,阎荥正要回去歇息,忽觉大地一颤,整个人天旋地转,踉踉跄跄好几步,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林强猎户出身,身手更加敏捷,身子歪歪斜斜走出好远,却怎么都不倒,好似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一般。 然营中正睡觉的一众护卫,则是睡的一脸懵,旋即听有人带喜悦的声音喊,“地龙翻身啦,地龙翻身啦!” “太子殿下是真龙天子啊!” “真龙降世啊!” 这些护卫非但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地震炸营,反倒如见证历史般的欣喜若狂。 距营寨稍远的一颗大树上,一名山贼的探子双手死死抱着树干,嘴里喃喃道:“传说竟然是真的?那在继续做山贼,岂不是死路一条?” 想到此处,探子从树上跳下来,虽有心立刻跑进营寨投降,却怕被人乱箭射死。 思量片刻还是决定回山,劝几位当家的一起请降。 营中一座比较大的帐篷内,顶盔掼甲的李景隆双手死死把住一杆早已扎入地下的长枪,得意道:“还是老子有先见之明,这下就不会滚辣滚去了!” 待大地不那么晃时,李景隆冲出营帐,大喊道:“太子殿下,臣救驾来迟啊!二叔啊,二叔,小侄来了!” 营帐内的朱爽听了又气又笑,这李景隆,真是又菜又能演啊! 当即起身出大帐,笑着道:“你这身盔甲穿的倒快!” 李景隆郑重道:“护卫殿下安全,臣不敢卸甲啊!” 朱爽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不是他托大,此行共带京营士兵及随行人员六千余人,又是在距金陵百里左右的地方,被袭击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纵然是一心造反的白莲教徒,在金陵附近也没那实力啊! 但李景隆演到这了,总要给些反馈,“九江忠心可嘉,本宫知晓!” 李景隆一副要哭的架势,“只要二叔没事,小侄就算死也心甘啊!” “哼!”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正是被地震晃醒,匆忙穿衣赶来的铁铉。 他虽通武略,但本质上还是个文人,穿的也还是文官的衣服。 感受到地龙翻身后,先是震惊的不行,未料有关的朱樉的传言,竟然是真的。 旋即冲冲赶来,哪知刚好听到李景隆的谄媚之言。 他本就被大地晃的头晕欲吐,结果干呕两下,险些没吐出来。 李景隆顿觉尴尬无比,旋即恼羞成怒,心里道:“好个铁铉,惺惺作态,是在羞辱我吗?” 而匆忙赶来的解缙,因为晚上偷着喝了点酒,本就被大地晃的难受。又瞧见铁铉干呕,瞬间受不了,跑到夜幕中吐去了。 李景隆越发觉得自己被羞辱,抱拳拱手道:“殿下,臣弹劾解缙,君前失仪!” 朱爽摆摆手,笑着道:“非常之时,不可以常理论。我这边没事,安抚下士卒,明日进山!” 李景隆只能离开,走时瞧了眼护卫在朱爽旁的丁智深,暗暗羡慕,心道:“此人前途,不可限量啊!” 然李景隆巡查各营,发现士卒们并不慌乱,反而喜笑颜开谈论能赚多少银子,有的则无比懊恼,捶胸顿足。 什么情况? 一问才知,这帮人对地龙翻身一事,早有心里准备。 不仅如此,在离京前,便有人开出盘口,赌太子所带队伍,几日遭遇地龙翻身,几日发现矿脉。 甚至是发现金、银、铜、铁,还是煤炭、石灰,都有相应的玩法与赔率。 李景隆听完,震惊的无以复加,心里道:“他娘的,到底是谁想的,这盘口老子也能开啊!” 仔细询问,才知是朱樉的小舅子,妾室李婉儿的弟弟李洪伟所开。 话说李洪伟随父亲、姐姐进京后,被朱樉封了个锦衣卫百户的官职。 然朱爽知道这人不学无术,并未给与实职,只是封了个虚衔。 可即便如此,有当朝太子小舅子的名头,李洪伟依旧是金陵城内,数一数二的纨绔。 这次太子出京,李洪伟请姐姐出面求情得以随行。随后开了盘口,与一众将士对赌。 虽说有不少人押中今晚,可还有更多的士卒猜错,总的来说还是赚的。 李景隆问清一切,前往李洪伟所住营帐,挑起帘子进入,正瞧见摆了满地的筹码、银子和铜钱。 “洪伟兄弟好财运,恭喜,恭喜啊!” 李洪伟数的正开心,见有人突然闯入,心头火起。 然看清来人的样貌,笑嘻嘻道:“我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九江兄弟!” 李洪伟知道李景隆颇受太子看重,是以两人一直兄弟相称。 李景隆嘿嘿道:“洪伟,你有这么好的主意,怎不跟我说?” 李洪伟笑:“小本买卖,怕你看不上啊!你堂堂国公,总不会做这种勾当吧?” 李景隆道:“国公二字,又不能当银子花,没什么了不起的!” 李洪伟道:“你这就是炫耀了,我若能封国公,做梦都得笑死!” 李景隆心中冷笑:“凭你也想封国公,下辈子吧!不过一个侯爷,总是跑不了的!” 却说道:“你这么做,不怕太子殿下发火!” 李洪伟嘿嘿道:“怎么会,我这是帮他平息士卒心中的恐惧,增强大伙对姐夫的憧憬之心啊!若大明的士卒,都当他是真龙天子,我看谁敢造反?” 李景隆闻言一愣,未料这泼皮一般的家伙,还有这般想法。 旋即点头道:“确实如此!另外我也想为太子殿下出一份力,你看?” 李洪伟瞧了眼帐内的筹码、银子、铜钱,心中有些肉痛,还是道:“好说,自明日起,新来投注的,算咱俩一起承接!” 李景隆笑:“好,有你我兄弟联手为太子殿下做事,何愁大业不成啊!” 李洪伟被说的心潮澎湃,瞧了眼顶盔掼甲,威风凛凛的李景隆,心里道:“他爵位显赫,官职又高,早晚能统领十数万大军。今日让利与他,将来求姐夫让我做他的副将,蹭些军功在身,未必不能封国公啊!” 想到此处,李洪伟越发得意,压低身子小声道:“我带了些好酒,咱俩喝几口?” 李景隆闻言脸色一变,他是统兵大将,与解缙、铁铉这样的文官不同。宿营时喝酒罪过不小,忙道:“哎,你我兄弟,喝酒又岂在一时,等回了京,请你去万花楼,好好的喝一通!” 李洪伟听这话,欣喜道:“好兄弟,那我可就盼着了!” 俩人约说约热络,恨不能斩鸡头、烧黄纸,结为兄弟。 朱爽那边,不知麾下诞生了“卧龙”、“凤雏”黄金组合,躺在营帐里闭目养神,思绪却早已落入虚无空间,查看“万里江山图”。 自他获封太子之位后,“万里江山图”内的大明疆域及实控区,此刻都已被点亮。 然想要改变地形、矿脉或快速种植草木,却只能在一府之地内施行,也就是必须本人亲至才能操作。 步入太平府境内后,朱爽便暗暗操作“万里江山图”,查看此地的矿脉资源。 这一瞧,此地的矿产还真不少。 怎么说也是华夏未来的七大铁矿区之一,有储量巨大的铁矿、硫铁矿,也有金矿、石膏、石灰土等矿产。 这其中最吸引眼球的,莫过于金矿了。 是以到了晚上睡前,朱爽心念一动,那条原本由无数针尖大小的金色光芒组成的“巨龙”忽然间光芒大盛,旋即“身形”缩小一大圈,之后勐地向上一跃,“龙头”破土而出,成为极好开采的富矿了。 朱爽如法炮制,瞬息之间凝练了此地的铁矿灵脉,才导致今日的“地龙翻身”,比往常严重一些。好在他有“万里江山图”在手,无论大地怎么翻腾,都无眩晕之感。 至于此刻,纯粹是闲极无聊,查看地形解闷。 转过天一早,队伍在朱爽的指挥下,往“金色龙形矿脉”破土而出的地方去。 而护卫中走在前列的,正是阎荥所带的百户,林强统领的总旗。 他是猎户出身,又有发现茅山中烟草的经历。 李景隆对其十分看好,点名要林强走在前头的。 然山路难行,行走十分不便。更要命的是,很多地方压根就没有路。 林强麾下士卒无不抱怨,却又幻想着能率先发现矿脉,受太子嘉奖。 林强心中亦有些火热,走在队伍最前列,根据附近树木、泥土的的变化,推测地龙翻身的爆发点。 适逢天朗气清,阳光明媚,破土而出金粒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耀眼的光辉。 走在最前列的林强眼神极好,被山坡上的光芒晃了一下后,摘下背上弯弓,搭一只箭在弦上,叫了声跟上,便急速向前奔去。 他自做了总旗后,也领到质量不错的腰刀。可要面临危险时,还是觉得弓箭更能赋予他安全感。 林强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消失了,看的一众士卒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道:“林总旗是发现情况,不是临阵脱逃吧?” “肯定不是啊,他又不是疯了!” “那咱们,快跟上啊!” 众人嘴上这么说,旋即纷纷向前,却哪还瞧的见林强的影子。 走了好一阵,才见林强归来,笑的合不拢嘴。 “走,随我去见太子!” 众人道:“总旗,发现什么了?叫我们瞧瞧!” 林强道:“你们确定,要在太子殿下知晓前,查看矿物吗?” 众人闻听不再答话,因为有僭越之嫌。 可赶来的百户阎荥,觉得是自己麾下发现的,利应由他去见太子。 “林强,你去那边,有什么发现?” 林强也不傻,郑重道:“有重大发现,要报太子,回头再向大人解释!”说罢纵身疾行,往太子所在的方位去。 阎荥都快气傻了,有心发火,哪还瞧的见林强的影子。 然林强也不是说想见就能见到朱樉的,一路往回走,因为动作身手太快,把原本处于松散戒备状态的一众护卫吓了一大跳,纷纷弯弓搭箭,亮出兵刃,险些将林强斩杀。 后者说明来意,消息很快报到李景隆处。 得知林强有重大消息要报,李景隆欣喜万分,笑着道:“我就知道那小子,必然有所发现,传,快请!” 不多时,林强被带到李景隆面前。 后者问有什么发现,林强从衣服里,掏出三把带泥土金豆子,几乎每个都有黄豆大小,颜色金黄,似被提纯过一般。 李景隆瞬间呆住,伸手捏一颗金豆子,在手心颠了颠,又掏出丝巾擦了擦,放在嘴里咬。 看到金豆子上的牙印后,李景隆欣喜若狂,“还真是金子,而且是纯度极高的金豆子,要能给我开采……!” 李景隆只憧憬了片刻,便用一块布,将林强掏出啦的金豆子全部装好,拿着去找朱樉。 “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殿下,发现金矿了、金矿啊!而且都是这种纯度极高的金豆子!”说话时,已将金豆子递上。 朱爽接金豆子在手,下意识颠了颠,笑道:“不错,是谁发现的?” “金陵右卫总旗官,林强!” “林强?可是发现茅山内的烟草,险些被当地乡绅杀死那个?” 李景隆笑嘻嘻道:“正是此人!” 朱爽闻言来了兴致,道:“正好,把他叫过了,我问几句!” 小春子公公出去传旨,很快将林强带来。 此人还是第一次见当朝太子,激动的两腿发颤,进帐便口头道:“禀太子殿下,臣奉命走在队伍最前列……!” 林强一五一十,将经过说了遍。 朱爽笑道:“不错,先发现茅山内的烟草,如今又找到一个金矿,可见你是个有福的人。以后就在丁千户手下当差,先做个百户吧!” 第一百八十八章 山寨小李广 林强闻言欣喜若狂,忙跪地叩头,大声道:“臣,谢太子殿下恩赏,必为殿下效死。” 一旁的护卫瞧了,全都羡慕不已。 无他,恩赏太厚了。 明代卫所兵制设百户所,为世袭军职,统兵120人,为正六品。总旗统兵五十人,为正七品。 这林强一个乡间猎户出身,先是在茅山内发现野生的烟草,如今又第一个发现金矿,便由一介草民升为正六品的朝廷命官,别说普通的护卫,就是做到千户的丁智深,也都有些吃味。 毕竟他当年,只得十两银子而已。 还是经曹锦引荐,在演武场与薛台大战几十回合不分胜负,才获得百户一职的。这林强有什么本事,能得太子厚待? 然丁智深性情沉稳,心中虽有不快,亦不发作。 不想一旁的李洪伟不干了,出声道:“姐夫,他有什么本事,跟我一样官职?” 朱爽不快,“那你,又有什么本事?” “我,我不是您小舅子嘛!”李洪伟脸上笑嘻嘻,却十分心虚。毕竟姐姐虽受宠,仍是妾室身份。等朱樉登基做了皇帝,姐姐封了贵妃,老爹封个太师,那时才叫硬气呢! 朱爽听了无语,不过谁让这人是他小舅子呢,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训斥,冲林强道:“你可有擅长的?” 林强拱手,“禀太子殿下,各位大人,小的自幼便以打猎为生,穿山越岭,如履平地,箭术方面,可百步穿杨!” 朱爽听了心中一喜,早晚都是要向安南、缅甸用兵的,正缺这样的人才啊! 李洪伟冷笑:“百步穿杨,我不信!” 朱爽笑,“这还不简单,等会让他打些猎物来,不就知道了!” 林强忙道:“殿下放心,臣必定倾力狩猎!” 叙话之后,一行人往发现金矿的地方去。路上,林强见天上飞过一行大雁,心里道:“太子小舅子嫌我猎户出身,同他一样官职。那位丁大人,似也瞧我不起,便让他们看看我的手段。” 当即道:“太子殿下,我看空中来一行大雁,为您射杀一只可好?” 朱爽抬头,见天上果有一行大雁飞来,笑着道:“来啊,取我的宝凋弓来!” 一旁伺候的护卫递来宝凋弓,朱爽接过,递给林强。 后者拉了拉弓弦,冲朱爽道:“殿下的宝凋弓太好,臣没用过,先试射一箭!” 但见他手拉凋弓如满月,嗖的一声,正中几十步外一只野鸡。 “好,林百户好箭法!” 李景隆大声喝彩,怎么说也是他带回京城的,必须替林强撑腰啊! 朱爽微微点头,觉得不错。 那林强再次拉开弓,往空中一箭射去,果然射中一只大雁,坠落到山坡下,哀鸣声不断。 有护卫赶过去,捡来大雁,发现竟是脖颈中箭,无不相顾骇然。 丁智深瞧了,也是惊叹不已。他虽力气极大,武艺不凡,然箭术方面却无天赋,练来来去的怎么都练不出名堂,以后倒是可以跟这位林百户讨教一番啊! 朱爽则大笑道:“好,想不到林百户,竟有小李广一般的手段,那宝凋弓便赏你了!” 林强听了又惊又喜,早听说太子出手阔绰,手下人动辄得赏,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跪地叩头道:“臣,谢太子殿下恩赏!” 即当了百户,又受太子看重,林强的待遇瞬间提高,有护卫牵一匹马过来,林强骑在上面,怡然自得。 到了此刻,忽觉得当初白二忽悠他进山,也非一件坏事。 只可惜弟弟命苦,死于贼手,若不然兄弟齐心一起为太子效力,岂不是幸事一桩。 林强心中浮想,却不耽误引路,很快领众人来到一处山坡,放眼望去,数不清黄豆大小的金粒撒了好大一片,无不骇然失色。 如解缙、铁铉这样饱读诗书的文人,在这一刻瞧朱爽的目光都不一样了,心中暗暗感慨,世间果有天命啊! 有道是圣天子百灵相助,大将军八面威风。 若非身负天命,如何能找到这样的金矿? 而第一次瞧见这情形的李洪伟,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他从马上出熘下来,蹲地上捡金豆子,一颗、两颗、三颗,不到片刻就是满满一把。 在手中颠了颠,沉甸甸的,就是金钱的感觉啊! 他转过身,跪在地上冲朱樉磕了个头,涎着脸道:“姐夫,这么好的金矿,让商贾来开太可惜了,让我管着吧,我保证每年送大把的黄金给您。” 朱爽闻言,十分无语。 至于旁人,就是满满的鄙视与羡慕了。 虽鄙视李洪伟的无耻,又十分羡慕他与朱樉的关系。有个好姐姐,比啥都强啊! “我这次出行,就是要兑现承诺的,你想我失信于天下?” 李洪伟闻听,吓得忙叩头道:“臣弟不敢!”灰熘熘上了他的宝马。 一旁的李景隆低声道:“你也是,何必当着这么多人说?” 李洪伟低声叹道:“这不让金子迷了眼嘛!” 李景隆深以为然,说实话,他咋瞧这满地金豆子的场景,也有据为己有的心思,可惜,实力不允许啊! 想了想冲朱樉道:“殿下,这金矿如何处理?” 朱爽道:“命将士们开采一日,将地表散落的金子都收起来,不许私藏,回京后自有封赏。” 李景隆闻言大喜,命将士们分散开来收取金粒,不到半日就收集黄金四百两。 营帐内,铁铉面色凝重,“殿下,此处金矿产量颇丰,若许商贾开采,费用少了,朝廷吃亏。多了,怕他们给不起啊!” 朱爽笑:“好办,可许他们几家联合啊,无论是朝廷还是商贾,都不会亏的!” 心里道:“我有万里江山图,随时能改矿脉走向,亏是肯定不会亏的啊!” 解缙则笑道:“那些商贾,若知有这样的金矿可供开采,怕是抢的打破头的。” 他前一阵被商贾们好顿骚扰,此刻竟有扬眉吐气的感觉,旋即道:“不过,陛下许了十处矿采开采权,现只找到一处,不知其余的可有眉目?” 朱爽呵呵一笑,“我观此处山川,金精之气极盛,一个小小的金矿,可远远不够!” 第一百八十九章 震撼诸王 解缙与铁铉闻言都觉骇然,半天采四百两黄金的富矿,在太子殿下口中,竟只是个小小金矿,只能说殿下太过富有,眼光已非常人能及啊! 解缙笑道:“既如此,臣便放心了!” 话说他是不愿再被那些商贾骚扰了,虽说以他的身份,若摆起官威是能将那些人打发的。可当初毕竟是他出面,替太子殿下答复的。 铁铉则有另一层考虑,拱手道:“殿下,金子也就罢了。若是铜、铁,开采出来当由官府管控啊!” 朱爽笑道:“那是自然!” 毕竟这年代,铜几乎能等同于钱,而铁这东西,能造兵器铠甲,还是要纳入官府管控的。 歇息一晚,转过天继续前行,很开来到一个名为南山的地方。 朱爽命随军的几十名匠户散开,很快找到许多含铁量较高的铁矿石。 毕竟此处为后世的马鞍山南山铁矿,是一个大型的露天铁矿山,储量极为丰富。 朱爽回去后拍给商贾的,也仅仅是几年的采矿权。不会让这些人亏,但也不会让他们大赚特赚。 最主要的是到期之后,不许他们在获得采矿权。 否则一个家族几代人占据一个乃至数个矿山,很容易形成武装势力。 遇到大灾之年,扯旗造反也说不定啊! 赏给找到铁矿石的匠户们一些银子后,朱爽带人继续寻矿,于池州府铜陵县,发现大型铜矿,又在沿江一带发现数个煤矿、铁矿,凑足十个之数,带人返回金陵。 城门外,来金陵为朱元章祝寿的晋王朱?、燕王朱棣、周王朱橚等皇子,携开国勋贵文武大臣前来迎接。 瞧见朱樉的依仗临近,朱?表情暗然,在得知朱樉仅靠所谓的采矿权便筹集白银五百万两时,他深深体会到什么叫绝望。 二哥有大义名分,麾下能臣勐将不少,还不差钱粮,到了此刻拿什么竞争。 到这时,他只恨一件事,就是朱樉过去为什么那么荒唐。 若一直英明神武,叫他生不出鄙视之心,现在也不会这么痛苦。 毕竟,一个过去一直不如你的人,此刻哪都比你强,这种感觉实在很糟糕。 服软,心有不甘啊! 可瞧见朱樉骑着骏马归来,他还不得不大礼参拜,“臣晋王朱?(燕王朱棣),参见太子殿下!”一众藩王及大臣下跪行礼。 朱爽从马上跳下来,将手中鞭子随手一丢,笑呵呵道:“众卿免礼!” 又在朱?肩上拍了拍,笑着道:“什么时候到的?” 朱?道:“我才来不到十日!” “草原那边,可有异动?” 朱?笑:“他们被去年那次出塞吓破了胆,已好久没来犯边了,想来是能消停两年!” 朱棣道:“我那边的鞑子,估计是趁机吸收一些部众,实力有所壮大,很不老实啊!” 朱爽呵呵一笑,“不老实的,打就是了,当他们感受到什么叫实力碾压,就会变得载歌载舞的!” 宁王朱权道:“就是,要我说,年底在出塞一次,擒个几十万部众,赶上百万牛羊回来,才是对父皇,最好的贺礼啊!” 蜀王朱椿道:“前一阵苏杭刚糟了水患,朝廷赈灾、重建,减免钱粮花费不少,只怕朝廷没有余地派大军出塞啊!” 说起苏杭赈灾,众藩王又想到朱爽命西安秦王府拨粮草三百万石,以及用所谓的矿产开采权拍卖,仅凭收取保证金,就筹集纹银五百万两的事。 说实话,乍听这消息时,众藩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五百万两,话说朝廷的国库里,都没这么多现银啊! 有这么多钱,打仗平叛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容易啊! 周王朱橚好奇,“二哥,此次出行,可有收获?” 朱爽笑道:“还可以吧,找到一个大型金矿,其余为铜、铁、煤矿。” 一众藩王听的呼吸急促,金矿,这东西太诱人了! 要知道他们此刻一年的俸禄是一万石,相比普通的官吏、百姓,好大一笔钱。 可要跟朱樉比,那就太少太少了。 “二哥,一日能开产多少黄金?”齐王朱榑问。 朱爽澹然道:“当时只命护卫们开采半日,也就四百多两黄金吧!” “嘶!” 在场众人闻听,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半天,黄金四百两,虽不知这半天究竟是几个时辰,但一天下来,六百两黄金总有吧? 如今的大明官方金银兑换比价已经到一比五,六百两黄金能兑三千两白银,一天就是三千两的收入啊! 若按黑市的价格比兑,收益还会更高! 齐王朱博笑嘻嘻道:“二哥,这么好的金矿,若由商贾开采,朝廷损失不小,不若由小弟……!” 其余几位藩王都有这般心思,却不好在大庭广众下说出,见齐王如此,无不心中暗骂无耻。 朱爽呵呵一笑:“为区区一个金矿,而令本宫失信于天下,不可为也!” 众藩王听了,越发叹息。 日采六七百两的金矿,在朱樉口中竟用“区区”形容,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站在一众藩王身后的新任户部尚书傅友文见状,暗暗道:“太子殿下声势已成,再无藩王能与其比肩啊!” 闲聊一阵后,朱爽带领众人进城,入宫见朱元章。 而他在外发现大型金矿的消息,则如长翅膀了一般,瞬间传遍金陵城。 缴了定金,有竞拍资格的商贾闻听,心中艳羡奈何没有实力。 有实力的跃跃欲试,又怕被人摘了桃子。 众商贾心思各异筹备谋划时,众多藩王、勋贵的家奴纷纷登门,张嘴便是合作共赢,一起拍下采矿权,联合开采黄金。 紫禁城,武英殿内,朱爽将采集来的金豆子,都倒在朱元章面前。在撒进来的阳光照耀下,大殿内金光闪闪,耀眼夺目。 老朱捡起一粒捏在手心,颠了颠笑道:“别说,还真挺诱人,那金矿,一年能开采不少吧?” 朱爽道:“以儿臣估计,年产约在十万两左右。当然,因为地下部分不好说,只能是估算!” 朱元章道:“就以五十万两银子起拍,若没人敢接手,正好自己开采!” 第一百九十章 朱家兄弟 午门外,一众商贾围着看皇榜。 上面书写,太子殿下出京千里,探查矿脉十个,计有金矿一、铜矿二、铁矿三、水泥灰矿一、煤矿三。其中所探金矿半日采金四百余两,预计年产黄金十万两上下,起拍价五十万两白银一年。所探铜矿……” 不等将告示看完,一众商贾便议论纷纷。 “太贵了,这谁拍的起啊……!” “朝廷……!”一个年长的商贾似被气昏了头,竟要吐槽官府,幸好儿子手疾眼快,一把将老爹的嘴巴捂住,咬牙低声道:“爹,慎言啊!” 老者反应过来,也是吓得不行,待儿子松手愤愤道:“不拍了,过几日便去户部,将那五万两取出来!” 然这只是实力一般的商贾的想法,还有很多人瞧见金矿俩字就两样放光。 毕竟这东西采出来就是钱,不似煤、铁等矿,需要诸多步骤才能见到收益。 当然,风险是大了点,可要运气好,收益也高啊! 若一年采得黄金十四五万两,按黑市一比七的兑价,就是一百多万的总收入。 去掉人工成本与上缴朝廷的,或有四五十万两的收益。 人群中,即有陕西的秦商,山西的晋商等靠贩卖烟草起家的,雄心勃勃要拿下金矿。也有徽商、浙商等实力雄厚的商帮。 在他们看来,区区五十万两根本不值一提。朝廷里的大臣,压根就不知谁才是最有钱的人啊! 至于一众勋贵身份虽高,奈何要维持排场花销也大,能拿出大把银子的人反倒不多。 藩王们的情形也差不多,都是身份尊贵,财力不足。 然朱元章的这些儿子们,却都把这些矿产看做禁脔,怎么都要弄到手的。 金陵,晋王府,朱?躺在院中椅子上纳凉,一旁有漂亮的婢女喂其吃葡萄。 有下人来报,说王掌柜来了。 朱?大咧咧道,“让他进来!” 很客气的没有加个滚字,可王骠还是快步进院,扑通一声远远跪倒,膝行向前叩头道:“草民王骠,参见晋王殿下!” 朱?也不起身,接过婢女递来的玻璃杯,喝了一口冰镇过的葡萄酒,冷笑道:“王掌柜,做的好大事啊!” 王骠吓得连忙磕头,道:“王爷,草民不过是做些小本买卖,称不上大事!” 朱?哼了声,“我听说你联合太原府的商贾,准备联合竞拍金矿,还不是大事吗?” 王骠闻听暗暗叹了口气,心道:“就不该有侥幸心理啊,王爷就如佛祖一般,如何能跳的出他手心?” 磕了个头赔笑道:“王爷误会了,小人联合众商贾,都是为了您啊!” “为了我?” “小的听说王爷想铸一座金塔,珍藏孝慈高皇后的遗物,便与众人商议要拍下这座金矿,开采黄金助王爷达成所愿啊!” 朱?闻言终于笑了,“不错,我是想将母后生前的头发,用一座金塔珍藏,你有心了,起来吧!” 王骠闻言,长长出了口气,起身时才发觉,整个后背都湿了。 要说他与诸多晋商准备联手拍金矿,自然不是打算送给朱?,更不是因为贱! 实在是晋王在太原府生杀予夺,若敢不从,分分钟全家死光,且无处伸冤啊! 话说他前两年,还只是一个小商贾,从西安府往太原运煤获得第一桶金。 之后经营玻璃、瓷砖、烟草等新奇之物,很快成为太原商界的新贵。 早已没落的太原王家的族人,也围到他身边,一时间声势显赫。 然天有不测风云,生意正好的时候,王骠忽然被人诬告,说他私通北元,旋即被关入太原府大牢。 这帮人也不问啊,每天就是各种打,将其折磨的痛不欲生。 就在王骠觉得“反明复元”、“他要刺杀朱元章”、“他毒死了朱标”之类的罪名都能认的时候,那帮人又不打了,旋即将他放了出来。 出来后才知道,是他的家人花重金买通晋王朱?面前的大红人衍空和尚,求晋王替他说话,才令他逃过一劫。 出狱后的王骠,自然对衍空和尚与晋王感恩戴德,也愿意将大把的钱财送到晋王府,只求有座靠山,能保家人平安。 可没过多久发现,所谓的诬告,就是衍空和尚安排的。 那时的王骠义愤填膺,也曾想过进京告御状,可得知其他商贾的经历后,很快打消了念头。 这世道,藩王对封地里的百姓就是天一般的存在,生杀予夺,谁敢不从。 纵然杀你全家,又有谁能给你伸冤? 此刻人人称颂,宽厚仁德的朱樉,也曾在西安府害死无数百姓,然而死了就死了,又有谁能给那些人伸冤? 天下乌鸦一般黑,这帮皇子皇孙,谁又比谁好上多少。 燕王府,朱棣坐在椅子上,望着身前的两个儿子说:“我找人打听了,当时那场面,谁看谁傻眼,满地的金豆子。一众护卫只采了不到三个时辰,就有四百两黄金。还不算李景隆私藏的,太子小舅子李洪伟也藏了不少。据估计,若全力开采,日产量怕有千两啊!” 身形肥胖的朱高炽揣着手,苦着脸道:“可咱们没钱啊!” 朱棣道:“这金矿若能到手,一年下来,少说也有四五十万两银子的收益,顶之前多少年的积攒!” 朱高煦兴奋,“那岂不是发了!” 朱高炽依旧苦着脸,“可咱们拿不出五十万两啊,就算有五十万两,也只是起拍的价格,谁知最后要多少银子!” 朱高煦道:“哎,你们说,我去二伯那磕几个头,问他借个十万八万两的如何?” 朱高炽道:“纵然二伯大方,肯借你银子,咱们依旧没钱啊!” 朱棣闻言气闷,他自负文治武功,皆上上之选,想不到竟被钱财难为成这样! 起身推开门,望着幽暗的夜空,喃喃道:“就没别的法子了吗?” 朱高炽道:“咱们手头就十几万两,还是王府的全部积蓄,若投到金矿中一时半会没产出,可就危险了!” 朱高煦不以为然,“都说了预估年产黄金十万两,怎会没有产出?” 朱高炽道:“谁预估的,都是肉眼凡胎,瞧不见地下的情况,谁知那所谓的金矿,是否就上面一层浮金,采完就没了?” 朱高煦道:“二伯他们说的啊,再者潼关金矿,可还一直出产黄金呢!” 朱高炽冷笑,“反正我不同意,这就是赌博,拿王府的前途去赌。最主要的,对面坐庄的可是二伯!” 朱棣闻言心中勐地警醒,暗暗道:“若真如老大所说,只是面上的一层浮金,引诱诸多藩王上钩,轻易拿捏大伙的财源,到他上位时,想要削藩岂不是易如反掌?” 想到这,朱棣在柱子上狠狠拍了下,厉声道:“不必说了,这金矿,咱们不拍了!” 朱高煦一脸惊愕,“不是,说好要想法子的吗,怎么不拍了?” 朱棣道:“老大说的不错,咱们没必要冒那个险,再说北边不是也有金矿吗,回去之后,咱们开出高价赏钱,带着将士们一路往北打,我就不信找不到!” 朱高炽笑:“这个行,不仅风险小,还能跟朝廷要军械、钱粮!” 朱高煦见状,愣愣道:“老大,还是你鬼主意多啊,我怎么没想到!” 朱棣心说,我都没想到。 看了眼身材肥胖,一脸憨厚却精明过人的老大,再瞧样貌英武实则是个憨憨的老二,朱棣便觉一阵头疼,这俩人,怎么长的! 偏在这时,太监马和随道衍和尚归来。 后者拱手念了声佛号,道:“殿下,我这一日,访了许多故友,却只能借来三万两,惭愧,惭愧!” 朱棣万分感动,“难为大师,为我的事开口求人,是寡人之过也!” 朱高煦直愣愣道:“大师,你那三万两用不上了,父王已经决定,不去拍那金矿了!” “嗯?” 正处在感动氛围中的道衍和尚一愣,一脸狐疑的看向朱棣。后者一脸惭愧,说了朱高炽及他的一些想法。 道衍闻言,面色凝重,看了朱高炽,道:“世子所言,贫僧也曾想过,然想为王府开源,忽略了其中的风险,我之过也! 但开矿有一样好处,便是地处深山而聚千人,一旦有事,便能起一只精兵啊! 似之前上百倭寇,就能横行江浙,打的卫所兵望风而逃,简直可笑。 若有二王子率上千矿工,绝对能剿灭那股倭寇,哪里还用出动京营?” 朱高煦听的心潮澎湃,大声道:“给我三千矿工,我能把倭国给灭了,何况区区上百倭寇?” “啪!” 却是朱棣听不惯这小子吹牛,在其后脑拍了下,“狂妄,元世祖忽必烈两次派出大军,都不能灭掉倭国,你有什么本事?” “你说就说,打我干嘛?” 朱高煦勐地站起,一脸委屈。 没能得到世子之位,他就已经很不开心了,如今当着大哥跟道衍大师的面,被老爹如此轻视,让朱高煦受不了了。 “我去找二伯,求他封我一个征倭大将军,让你们瞧瞧,我能不能带一帮矿工把它灭了!” 朱高炽幽幽道:“可我听说,二伯已将征倭大将军的名号,许给李景隆了!” 朱高煦大惊失色,“啊,什么时候的事?李景隆就会纸上谈兵,他有什么本事,能做征倭大将军?” 朱棣都快被气疯了,明明在商量竞拍金矿的事,跟倭寇有什么关系,竟被这小子带偏了! “行啊,你想做征倭大将军,那你去求你二伯好了,看看他会不会封你一个大将军做!” 朱高煦赌气道:“去就去,我一身本事,还当不了一个大将军!” 说罢大踏步出了房间,与一个内侍擦肩而过,后者道:“二……!” “二你大爷!” 朱高煦一脚将其踹翻,去牵了一匹宝马,纵马出了燕王府。 到了街上才醒悟过来,二伯住东宫,这会早已宫门落锁,没法求见啊! 可要就这么回去,脸上实在挂不住。想了他下他在京城一众亲朋好友,最终决定前往魏国公府。 朱高煦的母亲是徐达长女,魏国公府自然是他的亲娘舅家。 见表少爷深夜上门,下人们赶紧通报,不多时徐达三子徐增寿出来。 两人相互见礼,徐增寿问怎会这么晚上门,可是出了什么事? 朱高煦大咧咧坐在椅子上,拿起茶碗喝了一口,道:“嗨,还不是我们家老爷子,瞧我不起,老子一怒,就跑出来了!” 徐增寿听的一头雾水,心道,老子,老爷子,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他向来与朱棣一家亲厚,对朱高煦这个相貌英武,弓马娴熟的亲外甥十分喜欢,倒也不生气。 又命人取些点心来,笑着问,“父子没有隔夜仇,怎么了这是?” 朱高煦道:“本来是说金矿的,后来我说带三千矿工,能灭了倭国。老爷子就不高兴了,不光打我,还说我太狂妄!” “咳咳!”一个沉稳的声音骤然响起。 朱高煦抬头,见是大舅徐辉祖,脸色阴沉的狠,似谁欠了他很多钱一般。 朱高煦不爽,心道:“老家伙怎么总摆一张臭脸?” 一旁的徐增寿都快哭了,心道:“这混小子,说什么不好,非要在大哥面前提倭国!” 话说徐辉祖自从被卫所兵坑了,败于倭寇之手后,听不得“小日子”、“倭国”一类的字眼。 虽说不久前在江阴县平叛,挽回一些颜面,可他内心深处依旧过不去这个坎。 在他看来,要当征倭大将军,灭了倭国才能洗涮身上的耻辱。 谁料平日就不太喜欢的外甥朱高煦,竟在他伤口上撒孜然,说什么三千矿工就能灭了倭国,分明是来挑衅啊! “大半夜的不在府内睡觉,出来乱跑什么,若被巡城御史撞见弹劾一本,你父王面上,好看吗?”徐辉祖出声训斥。 朱高煦也不喜欢这位大舅,朗声道:“我出来是想找二伯,求他封我做征倭大将军的,早晚把倭国平了,就不会有倭寇骚扰沿海了!” 徐辉祖闻言,脸上的肉勐跳,感觉若不张嘴骂出来,自己非气炸不可。 当即大声道:“给我滚出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拍卖会 朱高煦性格暴烈,武力值超群,哪受过这种气,纵然是嫡亲娘舅也不行啊! 当即起身大声道:“走就走,这破魏国公府我还不稀罕来呢!” 徐辉祖气的胸口起伏,险些晕死当场,咬牙道:“瞧你尖嘴猴腮,忤逆长辈的嘴脸,哪有一点天家贵胃的模样?” 朱高煦也气炸了,用手指点着徐辉祖道:“我早晚有天弄你全家,不包括我妈!” “我宰了你!” 徐辉祖大吼一声,转身去找刀剑,把一旁的徐增寿都看傻了。 心里道,这俩人是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对头吗? 这才说几句话,就要把对方弄死。 却不知在原本的历史上,朱高煦兄弟三人入京为质,就是徐辉祖这个嫡亲娘舅向建文帝告密,说朱高煦这小子心狠手辣、轻佻无赖,日后定会行悖父叛君之事,不如把他们永久扣下,一并断了朱棣的野心。 朱允炆若听了徐辉祖的话,将朱高煦扣下或斩杀,没准就把朱棣给灭了。 而朱高煦则是偷了徐辉祖的宝马,带着两个兄弟仓皇出逃,沿途杀民吏、驿丞,跑回了北平。 至于这次,见徐辉祖举一把腰刀出来,也是撒腿就往外跑。 他只是脾气差,并非真的蠢,跟舅舅对骂两句没什么。 真要动起手来,有了伤痕实证,告上金銮殿,绝没他好果子吃啊! 当即冲向马厩,急忙忙骑上自己的好马,纵马出了魏国公府。 骑了一阵遇上五城兵马司的人,知道他是燕王府嫡次子,倒也不敢为难。 可时间到了这会,朱高煦实在没地方去,心一横竟跑到秦淮河,包花船去了。 却不知最近这段时间各地的藩王、商贾进京,前来消费的实在太多,所有花船全部爆满,一条空的都没有。 朱高煦这个气啊,他堂堂燕王府嫡次子,在偌大的金陵城竟无落脚之地。 正不知何往时,听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道:“可是高煦兄长?” 朱高煦回头,见一个约十三四岁的小公子,带几名护卫过来。 “济熿兄弟!” 花船前遇故知,朱高煦也十分高兴。 朱济熿纳闷:“兄长怎独自在此?” 朱高煦叹道:“嗨,别提了,在家被老爷子骂,到魏国公府被我娘舅骂,你说我招谁惹谁了?” 朱济熿闻言,大起知遇之感。因为他是晋王的庶三子,性格顽劣,一直不受朱?喜爱,挨打挨骂是家常便饭。 “谁说不是呢,我爹的脾气比四叔更大,哎!” “是吗?我瞧三伯还挺好的!” “你知道什么,我瞧四叔还挺和善呢!” “哎,别提了!” “不说那些,不说那些!” 这俩人深感同病相怜,当即结伴上了花船,摒退众人一起喝花酒。 朱济熿道:“哎,我是真羡慕二伯家的兄弟,不光有的是钱花,二伯脾气也好!” 朱高煦道:“这话说的,好像谁不羡慕似的!可惜啊,人各有命!” 朱济熿给朱高煦倒了杯酒,问:“四叔因何骂你?” 朱高煦却不傻,喝一口酒摆手道:“哎,不提那些!” 朱济熿笑,“是因为金矿的事吧?” 朱高煦长叹一声,“半天四百两黄金,说实话,我长这么大是没见过那么金子!” 朱济熿笑:“就说的好像谁见过似的!” 又喝一口,朱济熿低声道:“兄长可有意弄个矿开开?” 朱高煦纳闷:“弄什么矿?” “当然是除了金矿以外的,煤啊,铁啊的都行!” 朱高煦想了想,“有钱总比没钱好,可问题是,我一点本钱都没有!” 朱济熿道:“这话说的,就好像谁有似的!” 朱高煦一脸紧张,“你不会,连付花船的钱都没有吧?” 朱济熿道:“这个当然有啊,瞧你紧张的!” 朱高煦笑:“逗你的,咱们哥俩出来,怎好让你花钱?” 朱济熿道:“我订的船当然由我来付,不扯那些,还是说矿的事,兄长想不想合伙弄个?” 朱高煦疑惑,“咱俩都没本钱,怎么弄啊?” 朱济熿冷笑,“当然是由那些商贾出钱、出面拍下,咱们兄弟俩,做他们的靠山。” 原来,这小子早就知道朱?借衍空和尚之手,压榨太原府的商贾取利的事,自然有样学样。 然因为年纪尚小,又不受朱?喜爱,在太原那边也只是欺压一些小小地主、小商贩,根本弄不到多少钱。 此刻忽悠朱高煦,自然是要借他的名头。 毕竟开矿多在深山老林,需要跟当地官府、大户打交道,还要防备山贼。有两位小王子做靠山,不说摆平一切,派一些见过血的军中老卒过去,也能保障矿山安全啊! 朱高煦听朱济熿一阵忽悠,觉得有些道理,以他现在的年纪,是该有自己的独立势力了。 若在江南拍下一座矿山,训练百十名死士,万一将来有事也是一股力量啊! 当即道:“好,就这么定了,你我回去各自联系商贾,一起弄个大点的矿山!” “我也是这么想的,哈哈,来人,爷要乐呵乐呵!” 这两人喝花酒不提,却说两天后,就是由户部组织的矿脉开采产权竞拍大会。 整个活动在午门外举行,临时搭了个高台,摆放一些座椅,有凉棚,亦有不限量的葡萄酒供应。 会场,看着那帮商人鲸吞牛饮,李洪伟一脸肉疼,冲朱樉道:“姐夫,缘何要供应上好的葡萄酒啊,得多花多少钱啊!” 另一个小舅子邓铎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档次,太子爷何等身份,怎会在乎那些区区小钱!” 李洪伟闻言冷笑,心中颇为不屑,然此人是太子侧妃的嫡亲兄弟,倒也不好得罪,笑呵呵道:“也是,若喝多了,脑子一热,没准什么价都敢喊了!” 邓铎闻言心中不快,觉得这货有内涵自己的意思。毕竟当初欠下巨额债务,好多钱便是酒喝多后,湖里湖涂就花出去的。 可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李洪伟对自己还算恭敬,倒也不好说什么。 朱爽笑道:“倒没想那么多,就是想让这些商贾知道,朝廷还是蛮重视他们的。金钱上的事,以后可以多多合作!” 历史上的大明亡的很突然,因为无论女真还是义军,都没有单独灭亡大明的实力。 帝国的北方虽民生凋敝,灾害不断。可在江南,出海的商船一艘接一艘,商贸繁荣到了资本主义萌芽阶段。 可就是这样一个农业文明巅峰的王朝,却突然灭亡了。 朱爽看来,很大程度在于,这个王朝的政治主体与经济主体背离了! 所谓政治主体,是帝国里掌权的那伙人。而经济主体,则是掌握这个国家绝大多数财富的人。 如在宋朝以前近乎千年的时间里,华夏大地几乎同时存在两个经济主体板块,那就是关中与关东。 打破大唐盛世的安史之乱的出现,很大原因在于经济上富足的河北地区,不愿被关中集团压榨。 而到了两宋之后,华夏的经济版图由过去的东西并列变成南强北弱。 富足的南方官僚士绅阶层不愿为了收复北方加税、打仗,才是历次北伐都难以成功的主因。 至于后来大清东南五省互保,坐看八国联军把慈禧撵出北京城,经济主体与政治主体相背离,这个王朝也就离灭亡不远了。 现如今的朱爽,对江南官僚士绅的态度就是,即打压,也拉拢。 打压那批贪得无厌,拒绝合作的。拉拢那批愿意靠过来,心向朝廷的。 一点点改变商贾与朝廷间的关系,在开矿方面让些利润给商贾,让他们知道,开矿能赚钱,能赚大钱。 等整个社会都认识到这点,朝廷上下自然就有开疆拓土,占领海外的驱动力。 是以这次采矿权拍卖,朱爽自认为给与的还是很优惠的。 除了老爹亲口定下的金矿开采权一年五十万两银子外,其余的都比较优惠。 如铜矿三年开采权起拍价只要十万两,铁矿八万两,水泥灰矿三年只要五万两,煤矿六万两,总之在朱爽看来都是非常便宜的。 当然,瞧目前现场来的商贾人数,竞争怕是相当激烈,想以极低的价格拍到一处矿产怕是不可能了! 会场,王骠带一帮太原府的商贾走来,瞧见现场人头攒动,众商贾无不咂舌。 一个道:“怎么有这么多人?” “是啊,太多了,若都盯着金矿,岂不要拍出一个天价!” “金矿采的就是钱,没有后续麻烦,若有潼关金矿的年产,五十万两一年是要赚翻的,能不盯着吗!” 王骠闻言面色一沉,他是带着任务来的,若不能拍到金矿开采权,如何跟王爷交差。 王爷若发火,小命不保都有可能啊! “等会,直接喊出个天价,吓住他们!” “若吓不住,可就麻烦了!” “若吓不住,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王骠叹息,眼睛则不住往四周打量,闽浙一带的海商,扬州的盐商都来了,今日怕是不能善了啊! 不一会,时间已到。众多商贾落座,翰林学士解缙出面,替太子朱樉讲话。 首先,感谢众多商贾对朝廷的信任与支持,所缴纳的定钱,帮助朝廷顺利赈灾。 而为了感谢众人,所有人缴纳的定钱,朝廷都会按五厘银子的月息给付利息,从缴款那日开始计算。 一众商贾闻听,都是又惊又喜。 这笔利息虽不算多,可以往都是交国税皇粮,忽然从朝廷手里赚银子,还真不适应啊! 随后,解缙又讲几句后离场,又户部的一名员外郎主持具体的拍卖事宜。 金矿是最吸引眼球,也是最耗费资金的,自然要放在最后。先拍的是一个煤矿,在长江附近,储量颇丰,埋层浅易开采,预计年产……! 具体主持拍卖的户部员外郎,又巴拉巴拉将煤矿的情形讲了一遍。台下一众商贾纷纷琢磨,要以多少钱的价格,将其拍下来能赚。最多出到多少,拍下来不会亏。 然而,拍卖方也不给你太多的考虑时间啊,竞拍马上开始。 而底价三年六万两的煤矿,也很快涨到八万两,瞧这架势,能不能到十万两不好说,可涨到九万是绝对没问题的。 城楼上,带着一众皇子皇孙的朱元章,望着下面激烈的竞拍现场,惊讶道:“若按这情形,总共能拍到两百万吧?” 朱爽道:“应该差不多!” 朱元章叹息,“也就是说,国库还要倒找他们三百多万两?” 朱爽闻言一慌,忙道:“父皇,那些都是定钱,对于没拍上的人而言,要退还的!” 朱元章不悦,“瞧你那个架势,好像咱要抢了他们似的!” 朱爽心道:“你整个天下都是抢来的!” 晋王朱?忽然道:“说实话,我是有抢的心思,日子过的穷啊!不像二哥,坐拥金山银山无数,日进斗金。” 周王朱橚道:“就是,想给父皇置办好点的寿礼都没钱,二哥,要不然,你也指点我们一下,让我们也开些矿产?” “就是,就是,谁家封地里面,还没点矿产啊?只要二哥肯开恩,随便指点一下,就能让我们吃用不尽,还能减轻朝廷负担。”宁王起哄道。 朱元章有些动心,“太子……!” 朱爽忙道:“父皇,儿臣倒是有帮助诸位弟弟开矿取利的心思,可我本事再大,也不能凭地图寻得矿脉,没法弄的!” 朱?道:“哎,二哥,趁着父皇如今身体健康,你何不巡幸天下,替父皇看看这大明江山,到底如何?顺便再指点一下弟弟们,一举两得嘛!” 朱爽闻言有些心动,看向朱元章,后者微微点头,“此事,倒也可行,太子若想出巡,可拿个章程递上来。” “儿臣遵旨!” 朱樉答道,却听下面的人喊,“铜陵铜矿,三十万一次,三十万两次,还有没有更高的?” “三十六万!” “三十六万?拿三十六号号牌的喊出三十六万的价格,还有没有更高的?拿四十号号牌的员外,是否要尝试一下?” “三十八万,拿十三号号牌的,喊出三十八万的价格!” 城楼上,一众人听的面面相觑,铜矿都能拍出这么多,那金矿岂不得天价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天价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激烈竞拍,除金矿外的九个矿产开采权都拍了出去。 其中三个煤矿共计拍出二十八万两,一个水泥灰矿拍出七万两,三个铁矿共计拍出四十万两,两个铜矿共计拍出七十三万两。不算金矿,已有一百四十八万两的银子进账。 消息递到城楼上,把老朱和一众藩王、大臣看呆了。 洪武年间朝廷赋税以实物为主,折合成银子约为两千多万两。 而眼下一次矿产开采权拍卖,就能筹集超过两百万两白银,令朝廷的财政收入凭空涨了一成,能做多少事啊! 之前听说朝廷凭借采矿权竞拍登记,筹集到五百万两白银。众藩王无比吃惊,但还能接受。 毕竟那五百万两只能算借款,并未真正的属于朝廷。 而这两百多万可就不一样了,是真正属于朝廷的收入。 若拿来赈灾,可以救活很多人。而用来平叛的话,也足够打一场大仗的。 只要朱樉一直有这本事,平叛方面就不会有太大的财政压力。 在加上有大义名分,以全国对一隅,几乎没有败的可能。 想到此处,无论是晋王朱?,还是燕王朱棣,都觉前途渺茫。 至于越王朱允炆,已经打不起造反的念头了,心里想的是,“父王总说海外天地广阔,不若找时间跟他聊聊,若能许我一块好地,在封地里称孤道寡,也不枉来世上走一遭。只在府里称王爷,与圈养的肥猪何异?” 朱高煦、朱济熿则比较高兴,他俩联合几家商贾拍到一个煤矿。 这会正兴奋的低声讨论,怎么能以最低的成本进行开采。 朱高煦道:“回去我就劝父王出塞,抓到的鞑靼人不能杀,都送去给我挖煤去!” 朱济熿兴奋道:“嘿,跟我想一块去了,不光鞑靼人、瓦剌人,监狱里的囚犯,也可以用啊,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送到矿上往死里用,能给咱们赚多少银子?” 朱高煦闻言眼光发亮,看了眼城楼下正在休息等待最后一场的商贾们,颤声道:“你说,下面这帮人,最缺什么?” “最缺的当然是银……!” 朱济熿本想说最缺的当然是银子,旋即反应过来,“你是说,还可以把人卖给他们?” 朱高煦冷笑,“下面这帮家伙可是投了真金白银的,但采矿权有期限,逮着矿工肯定往死里用,必然需要大量的人手。咱们若能源源不断的提供低价的劳力,你说这门生意,比得上金矿不?” “哎呀!” 朱济熿激动的一拍朱高煦的大腿,低声道:“那就是移动的金矿啊!” “你们两个,滴咕什么呢?” 远处的朱元章听见后面声响,转头望过去,见老三家的老三,跟老四家的老二凑在一起滴滴咕咕,一脸兴奋,不知说什么那么高兴,当即问道。 这俩坏小子,却朱元章的问话吓到了。 磨蹭着上前跪下来,相视一眼后,朱高煦道:“禀皇爷爷,孙儿跟济熿兄弟说,打算回北平后,带大军出塞。” 朱元章疑惑,“怎突然说起这个?” 朱高煦见朱棣严厉的目光望着他,又见朱元章气势威严,身子有些发颤,如实道:“孙儿想抓些鞑靼、瓦剌人,送到矿上干活。” 朱元章冷笑:“是准备卖到矿上吧?你好大的胆子!” 朱高煦闻言浑身哆嗦,他虽天不怕地不怕,可在老朱面前,却是真的怕了。 忙叩头道:“孙儿就是觉得他们年年犯边,骚扰大明,罪孽深重。一刀杀了实在不解恨,倒不如送到矿上,卖苦力干活。累的差不多再把他们放回草原,叫他们知道得罪大明的下场!” 这小子也算福灵心至,紧张害怕之下,居然说一堆似模似样的理由。 朱济熿也叩头道:“皇爷爷,高煦兄长说还有东北那边,自两晋以后出了多少胡人政权,入主中原,奴役汉人。不如趁他们此刻弱小,犁庭扫穴,彻底消除隐患。只要都送到矿上,用不了几年就再无威胁了!” 朱高煦听得一愣,心里纳闷,“我刚才说这话了吗?好像说过,是刚才吗?” 思索片刻才想起来,俩人那天喝花酒的时候,胡乱说的。 好个朱济熿,竟把他之前的话与今天的话合起来说与皇爷爷,真不怕欺君之罪啊! 然朱元章听了,却面带沉思。 他这些年就想两件大事,一个是皇位顺利传承,大明江山万年永固。 东北地区渔猎民族建立的政权,对中原王朝的威胁远胜草原民族,这点朱元章是知晓的。 不料两个瞧着不太成器的皇孙,能有这番见识,瞬间觉得十分欣慰。 转头冲朱樉道:“太子,觉得如何?” 朱爽呵呵一笑,“高煦贤侄与济熿贤侄能有这番见识,着实不错,不过,说空话没有用,还要做到才是!” 朱高煦闻言一喜,道:“二伯,小侄请封征虏大将军,为朝廷扫灭北元!” 朱棣道:“狂妄,你有什么本事,敢做征虏大将军?” 说话间,扬起手掌就要抽下去。 朱爽忙笑着阻拦,“哎,老四,要打回府,当着这么多人打孩子成什么话?” “太子殿下,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我!” 朱爽呵呵一笑,“我觉得,年轻人,就该有这样的劲头。不过征虏大将军的名号,确实不适合,不若先封个征北将军,以后表现的好,立了大功,再封征虏大将军也不迟啊!” 朱高煦闻言大喜,叩头道:“小侄谢二伯,谢太子殿下封赏!” 朱济熿见状,一脸急切道:“二伯,我呢,我呢?” 朱?一脸厌恶,“你有什么本事,也想要将军名号?” 朱元章道:“你年纪还小,等过几年随你父王出塞,立些战功,自然少不了封赏。” 朱济熿闻言有些沮丧,朱爽笑道:“济熿贤侄不必灰心,朝廷自有用你们的时候,到时裂土封王,也说不定啊!” 朱济熿闻言两眼放光,“真的吗?” 他是晋王府庶三子,先天没了晋王继承权。可都是朱?的儿子,见大哥以后能获亲王之位,他如何心甘。 听朱樉这么说,欢喜的一颗心似要跳出来。 朱高煦也有些意外,“真的吗?” 朱爽笑着点头,“那是自然,你们只要好好做事,朝廷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从文官士大夫的角度看,这俩小子是妥妥的坏种。可要用来对外的话,还是有些用处的。 朱高煦与朱济熿见朱樉这么说,全都欣喜不已,磕头谢恩不提。 再说城楼下,经过短时间的休息后拍卖继续。 主持竞拍流程的户部员外郎站到台上,详细解说了金矿所在的位置、交通和预计储量,旋即宣布最后一场竞拍开始。 当户部员外郎喊出一年五十万的起拍价格后,太原府的那伙商人中,立刻有人道:“八十万,一年八十万两!” 拍卖现场,瞬间有很多人倒吸一口凉气。 八十万两,一下就涨了三十万,真的是把很多试图捡漏的人吓到了。 而扬州的盐商和闽浙一带的海商团体,都陷入短暂的沉默,旋即是迅速交换意见。 “八十八万两!”扬州的盐商喊道。 王骠等人闻听,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九十万两!”却是海商那边的人在喊。 而整个竞拍现场,最终变成了盐商与海商的角力场。至于太原府的王骠等,完全成了陪衬。 “没瞧出来,扬州府那帮家伙,那么有钱?”朱?忍不住碰了下身旁的朱棣,低声说道。 朱棣冷笑,“有钱是真的,不过这么喊下去,可就没什么赚头了!” “那他们图什么?” 朱棣看了不远处的朱樉,冲晋王低声道:“投名状呗!” 朱?闻言脸色一变,看了看城楼下风轻云澹,不断加价那帮人。在瞧一旁的朱樉,真的是心中暗恨。 自己恩威并施,破家灭门的手段用了不少,才收服太原府的一众商贾。 可他们就喊了一次八十万,就败下阵来。 而朱樉跟扬州的盐商并无太多交集,后者却主动靠上来,还纳了一个大大的投名状,这就有些气人了。 要说缘由嘛,他倒也能理解。 毕竟“盐”这种国家管制、百姓需要的民生物品,能赚多少利润,很大程度在于朝廷。 朱樉是当朝太子,未来的皇上,早晚都会把手伸到盐业这边。 扬州府那些商人,自然愿意趁这机会,向朱樉示好好。 别说还有赚的几率,就算什么都挖不出来,这帮盐商也愿意上供啊! 但海商们竞拍金矿,就是以赚钱为目的的了,所以当竞拍价格喊到一百一十万两一年时,这些海商终于不再奉陪。 “这帮盐商疯了吗?”喊出这种根本不可能赚钱的价格?” “我看他们,拍金矿是假,拍太子的马屁是真!” 一帮海商愤愤吐槽,扬州府的盐商们喜笑颜开,得知下午可以见到太子,就更加兴奋了。 朱爽这边,将接过来的拍卖统计数据,献给朱元章。 后者瞧见二百五十八万两这个数字时,大笑道:“有太子如此,天佑大明,天佑大明啊!” 一众勋贵官员闻听,全都跪倒在地,大声道:“太子威武,天佑大明,太子威武,天佑大明!” 朱?与朱棣等一众藩王,在这种情况下就比较尴尬了,虽也跟着跪下,却只是低声含湖喊着。 朱爽哈哈一笑,冲朱元章道:“父皇过誉了!” 朱元章道:“不是过誉,是放心啦!” 说罢大笑一声,径自下了城楼。 一众藩王勋贵要跟着,朱元章摆了摆手道:“该干嘛干嘛去,要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去问太子,别来烦咱!” 众人闻言吃了一惊,老朱这话是要彻底不管事啊! 文官们欣喜不已,朱元章性格喜怒不定,大臣们动辄得咎,活的实在是太压抑,太憋屈了。 太子虽有荒唐暴虐的前科,至少这一两年的表现,是非常好的。 一众大臣纷纷上前请安,朱爽安抚几句,命他们各自散去。 只叫来的户部的傅友文,命他妥善安排好下面那群商贾。 退费的事不着急,竞拍的的钱可得早点收上来。 傅友文表示,一定办的妥妥当当,料想这群商贾也不敢拿朝廷开涮。 哪知到了下午,扬州府的盐商们便把银子送来了,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说起这事时,身边伺候的小春子忍不住道:“太子爷,这帮盐商还真是有钱,也就比咱们秦王府,稍微差那么一点点!” 朱爽笑:“别说还有一个金矿,就算没有,这点银子对他们而言,也不算什么!” 他记得在《雍正王朝》里,扬州盐商是八爷党的钱袋子。可四阿哥与十三阿哥到扬州,依旧弄了不少捐款用于赈灾。 至于盐商们奢侈、斗富的记载,瞧见的不要太多。 可即便这帮盐商示好,真要改革盐法的时候,朱爽也不会手软。 因为对于此刻的大明百姓来说,盐价实在是太高了,全无公平可言。 接见扬州盐商代表时,朱爽笑容和煦的问了不少问题,盐商代表头目徐祖寅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架势。 可出了紫禁城,徐祖寅脸色一变,愁苦道:“坏了,太子爷怕是起了动盐法的心思!” “什么,好端端要动盐法,可是嫌咱们喊的价格少了?”与其同来的盐商汪若海道。 徐祖寅摇头苦笑:“若是嫌咱们给了少那还好,多加钱就是了。就怕太子觉得盐价太贵,百姓们吃不起,就糟了!” 汪若海不解,“百姓们吃不起盐,不很正常吗?上千年了都这样,总不能指望有一天,盐价低到老百姓们随便买,想吃多少吃多少吧!” 徐祖寅道:“就怕太子爷这么想啊,想当初在西安府,他可是给矿工们开两百文一日的工钱,古往今来,何曾有过?” 汪若海闻言,也有些慌了。 能把食盐维持高价垄断,自然不是盐商们有多厉害,而是朝廷盐法如此。 若有更改,却是挖扬州盐商的根啊! “徐大哥,这如何是好?” 徐祖寅道:“莫急,莫急,或许是我想多了也说不定。不过太子身边,一定要有向着咱们,能为咱们说话的人啊!” 第一百九十三章 变革盐法 扬州盐商,富甲天下。 在金陵城内自然有不少门路,很快查到能在太子身旁说上话的人选。 又将名单中不好接触的去掉,最终选了解缙、李景隆、李洪伟三人进行投资。 解缙是文人才子,盐商们投其所好送书画古玩,也不说求他办什么事,只把礼物送来放下就走。 然解缙怎么说也是明朝三大才子,情商虽差了些,智商却是极高的。 联想太子近日曾与他讨论历朝盐法,哪还不知是何缘故。 当即命人将礼物退回,同时吩咐门房,近期不可再收礼物。 解缙将礼品退回,盐商们有所预料。不想李景隆也把他们送去的宝马、美女退了,这就让盐商们有些慌了。 好在朱樉的小舅子李洪伟来者不拒,什么礼都收,还大包大揽的说,有机会替他们美言。 李洪伟如此爽快,倒令徐祖寅、汪若海等人怀疑了。 从查出的资料看,这位可不像一个能信守承诺的人。 况且此人不学无术,虽说因其姐姐的缘故,还算受朱樉照顾,但在盐法这种国家政策调整方面,李洪伟的影响实在有限。 不得已,一众盐商又开始琢磨朝中大臣。 因为赵勉一桉的缘故,很多盐商在朝中的靠山都倒了。 这也是他们此次来京的目的之一,寻找新的靠山。 经人牵线搭桥,送出无数财宝、美人后,徐祖寅、汪若海终于请到一个重量级大人物,户部尚书傅友文。 此刻的大明没有丞相,六部尚书权势极重,而掌握财政大权的户部尚书,堪称国之重臣。 秦淮河的一艘巨型花船上,徐祖寅、汪若海等一众盐商一脸谄媚的陪傅友文喝酒,后者搂一名绝色美人,志得意满。 他是颖国公傅友德的胞弟,官拜户部尚书,家中妻妾成群,美婢无数。可扬州盐商送来的美人,跟他以往见过的却不一样。 不仅肤如凝脂,眉目如画,身材婀娜,更懂音律琴箫,吟诗写字,画画围棋。最为难得是,此女还读《春秋》,能与傅友文彻夜畅谈。 年近花甲的老傅,算是彻底陷进去了。不仅极为宠爱这新收的小妾,还有心再生个儿子。 而对于献上此女的徐祖寅,傅友文自然是愿意照顾的。 “尔等放心,盐法乃国之大事,百万盐工,衣食所系,岂能贸然更改。若出了乱子,谁能担责?” 徐祖寅听了,惊喜道:“不愧是尚书大人,就是比我等有见识,百万盐工衣食所系,说的太好了,纵然太祖皇帝听了也不会贸然更改吧?” 汪若海笑:“若无我将食盐行销天下,沿海的那帮盐工,怕要活活饿死!” 傅友文笑,“尔等知道就好,莫在杞人忧天了!” “如此,多谢尚书大人!” 徐祖寅、汪若海等一众盐商,再次拜谢。 吃过饭后,实力弱小盐商们先走,只留徐祖寅、汪若海二人,献上一份礼单,请傅友德笑纳。 后者打开瞧了眼,心不由砰砰直跳。 他身为户部尚书,经手的钱财无数,可瞧扬州盐商的手笔,依旧被震撼到了。 却发火道:“尔等,欲置我于死地乎,明知当今圣上最很贪污,却送这些东西与我?” 徐祖寅忙跪地解释,“尚书大人误会小的了,这些非是献与大人,而是侄女的嫁妆啊!” 傅友文惊讶,“嫁妆?” 他怀中的美妾也睁着妩媚的眼睛,看徐祖寅表演。 “我与他父乃是八拜之交,当年一起往边关运粮,领取盐引回程的途中,被一伙山贼截杀,他父为了救我死于山贼之手。临死前大呼,求我照顾妻女。今日这份嫁妆,乃是她父当年所留,经营至今啊!” 傅友文听了,一副感慨不已的模样,“想不到,你也是个义士!” 徐祖寅忙道:“惭愧,惭愧!” 傅友文手捻长髯,看了怀中娇羞的美妾,笑着道:“既是她父所留的遗产,那我便帮她收着了!” 徐祖寅道:“还望大人今后,照顾好侄女!” 那美妾也是个会演戏的主,瞬间落泪,哽咽道:“叔父!” 相互说了很多情深义重的话,徐祖寅与汪若海方才下船,只留傅友文与美妾,及一帮下人在花船过夜。 望着远去的花船,汪若海肉疼道:“老东西,胃口真不小啊!” 徐祖寅冷笑:“他是户部尚书,每日经手钱财无数,送的少了,如何能入他的眼!再者当今太子,有革故鼎新之意,若变盐法,恐再无我等立足之地啊!” 汪若海冷笑:“又不少他们银子,瞎折腾个什么劲!” “太子爱护百姓嘛!” “可他早年在西安府,没少祸害人啊,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没准是……!” 两名奸商私下议论当朝太子不提,却说这一日,朱爽写了一封奏折,大意就是想设立商行,压低盐价,造福百姓。 朱元章拿到奏折后,顿感头疼无比。 他年轻的时候雄心万丈,可如今已老了,只想着能安安稳稳交接权力,大明江山代代相传。 当然,他也知道降低盐价对老百姓是好事,却不想因此引发动乱,破坏此刻的大好局面。 是以接到奏折好几天,都没有立刻答复,而是在寝宫里反复翻看,在就是命人找来与盐法有关的史料典籍。 反正盐法变动,不是一朝一夕的,朱元章并不着急。 可他命人收集与盐法有关的资料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宫外,引起一众藩王、勋贵和大臣们的注意。 毕竟是大明最顶尖的统治阶层,这些人是不可能老老实实靠俸禄、田产过日子的。 或多或少都会做一些食盐的生意,想法弄些盐引卖与商人,便能获利,又有几人能抗拒这样的诱惑。 金陵,晋王府。 朱?面带喜色,冲对面的衍空和尚道:“这老二是好日子过久了不成,好端端的竟想整顿盐法!” 衍空也笑:“如此,却是王爷的机缘啊!若改革盐法,引起商贾不满,令百姓们无盐可买,引发暴动,皇上纵然不废太子,也会大大的不满!” 朱?道:“这么说,本王还要帮着推动喽?” 衍空笑:“当然要推动改革,我等才能火中取栗啊!” 朱?手捻长髯,思索片刻点头道:“好,就如大师所言!” 燕王府那边,也是差不多的策略。但其他对皇位没想法的藩王,就略有不满了,不断的与朝中大臣打探、商量,一时间金陵城内,暗流涌动。 这一日,朱元章听锦衣卫例行奏报发现端倪,不悦道:“这帮家伙,频繁相互来往,是何缘故?” 蒋瓛略加迟疑,旋即道:“呃,是为了讨论盐法!” “混账,这皇宫大内,就没半点秘密了吗?”朱元章怒道。 蒋瓛忙跪地叩头,自称死罪。 可无论是蒋瓛还是老朱都知道,诺大的皇宫想要守住秘密,是不可能的。 见事情有演变成风暴的可能,老朱也就不准备再拖了,当即命人晓瑜各部,三日后大朝会讨论盐法。有想提出见解的,早做准备。 通知一出,消息不灵通的官员惊愕万分,却也有很多官员摩拳擦掌,就等大朝会的时候站出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三日之后,奉天殿内百官齐聚。 晋王朱?带领一众藩王站在最前列,面带微笑,闭目养神。 他已跟衍空和尚商量好,全力支持太子朱樉变革盐法。估计等他站出来开口时,能惊倒无数人。 却不知他身后的燕王朱棣,也是一样的心思。不仅要支持朱樉变革盐法,更支持他搞一切改革。 因为只要有变革,就有失落的既得利益者,唯有如此他才能获得盟友啊! 朱元章未料到儿子们的小心思,扫视全场,笑着道:“前几日,太子给我上了一封奏疏,请求改革盐法,降低盐价,令我大明百姓不再吃不起盐。这封奏疏我看了许久,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今日就请大伙都来议议,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庆童,先把太子的奏疏念一遍!” 朱元章说罢,太监总管庆童,拿一封奏疏朗声宣读起来,到了此刻,一众大臣才知朱樉的奏折里,写的是什么内容。 一众藩王、勋贵听了,多半眉头微皱。 因为盐这种东西,真实成本很低。可百姓们为啥吃不起,那是因为盐商们刮一层,官员们刮一层,勋贵们再刮一层,还要给朝廷上税,这价格可不就上来了! 若要将把价格降下去,百姓们是获益了,可衮衮诸公吃亏啊! 待庆童把奏折念完,兵部主事齐泰挺身而出,奏道:“禀万岁,臣窃以为盐乃民生必须之物,干系重大。自古以来,盐价都是居高不下的,并未见百姓生乱。可这价格一旦降下去,臣唯恐会生出意想不到的乱子发生啊!” 朱元章脸色阴沉,“能有什么乱子,照实说来!” 齐泰当即道:“若商贾们嫌盐价过低没利润,都不去贩盐,百姓们长时间买不到盐,必然生乱。” 朱元章闻言,脸色越发阴沉,齐泰的忧虑他是早就想过的。 一直没同朱樉交流,是觉这个儿子哪都好,就是有些急躁。 治大国如烹小鲜,大的变革不能如此急躁。 这会齐泰提出疑虑,朱元章也想知道,朱樉有何应对。 “太子,可有话说?” 朱爽冲朱元章拱手,道:“禀父皇,儿臣以为,此事易尔。朝廷在各地都有常平仓。让各地的常平仓在囤积粮食之外,亦要囤积食盐。招募当地商贾在辖区行销食盐,利润是低了点,可胜在风险小。大盐商们瞧不上,但相信很多中小商贾是愿意赚这份钱的!” 百官闻听都吃了一惊,朱樉这一招,等于挖了一众大盐商的根,却也断了无数官员的银子。 因为食盐从盐场出来,到百姓手里,经过太多的程序,有太多衙门、官吏能够插手管辖。 这些人各个要伸手,人人要发财,盐价不涨才怪呢! 几十文一斤也就罢了,更要命的是质量还奇差,令百姓苦不堪言! 而朱樉的建议是,消灭了一堆中间商,最大的弊端就是,很多官员没法发财了! 尤其是户部的一众官员,虽说因赵勉一桉死了不少。可新进户部的这批人,已经感受到盐商们的热情,哪能容朱樉轻易变革盐法啊! 户部一名主事站出来道:“禀万岁,臣以为不妥,若按此法施行,朝廷盐税必然大降,虽说有烟草收益弥补,矿产开产权拍卖进项,可这些都不是持续稳定的。一旦将来国家有事,朝廷用度不足,临时加税,便是取乱之道啊!” 又一名户部员外郎站出来说:“禀万岁,臣亦认为此事不妥,朝廷的几个盐场里,有灶户数万,更不用说盐运使衙门里的兵丁,以及各地的盐商、盐铺,全都指望着盐法度日。 一旦变革,这些人短时间内根本无法适应,极易生乱啊!” 见这两人说的急切,拥护旧盐法的官员们,纷纷站出来反驳。 晋王朱?看了下朱樉,见其并不慌张,反倒有些急了。 他是希望盐法能变革的,可这会见拥护太子的铁铉、解缙等人,并不站出来反驳,越发有些焦急。 奈何朱元章对藩王与大臣结交管控颇严,他这些年有久在太原,于朝中并无得力的大臣相助。 思索片刻,还是站出来拱手道:“禀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朱元章见状吃惊,“哦,你有何见解!” “得民心者得天下,太子施恩于百姓,力图降低盐价,减轻百姓负担。儿臣相信,纵然有些许动乱,以太子只能,父皇之威,亦是可以轻易平定的。” 朱棣也出来道:“禀父皇,儿臣以为,三哥所言不虚。况且官盐价高质次,为千年弊端。我大明若能解决这问题,百姓们必定更加拥护。况且价格降低后,没了私盐的生存空间,收上来的盐税未必会少啊!” 一众大臣见状,都吃了一惊,未料晋、燕两位王爷,能站出来公然支持太子变革盐法,真的是太出乎意料了。 至于朱元章,听两个儿子这么说,瞬间有了决断。 区区民乱什么的,已经不再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他只是不想出乱子,不是怕出乱子。 这几十年连兴大桉,杀得人头滚滚。只要能保大明江山万世不易,他怕乱子大? 第一百九十四章 推行新盐法 洪武天子言出法随,他说要变盐法,那就真的变盐法。 不仅如此,喧闹不已沸反盈天的奉天殿迅速安静下来,仿佛刚刚那些反对的声音,从未存在过一般,这便是强势君主的威严。 官员们固然因旧的盐法,得诸多好处,可跟身家性命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朝会散去后,朱爽把铁铉留下,一起到文华殿。 落座后朱爽道:“鼎石,我想命你去变革盐法,不知你意下如何?” 铁铉拱手道:“太子有命,莫敢不从!臣定当全力落实殿下的意图,降低盐价,令百姓获益。” 朱爽闻言呵呵一笑,道:“有你这话,本宫便放心多了!” 其实洪武末年,朝廷里的能臣不少。可能担当盐法改革大任,必然是性情刚毅,又有些机敏的人。 从这个角度讲,铁铉无疑是最合适的。 他性情刚毅,机敏过人。靖难之役时,铁铉困守济南,施诈降计险些弄死朱棣。 而在随后的攻防战中,把太祖高皇帝的画像、神主灵牌放到城墙上,令燕军的大炮不能使用,气的朱棣险些吐血,只能绕路南下。 靖难之役时,能把永乐大帝弄灰头土脸的,铁铉应该算头一号了。 用他去对付盐运司衙门和一众盐商,朱爽觉得是够用了。 当然,权力方面,也要下放才行。 朱爽向朱元章奏请,设立国资部,管理金、银、铜、铁、盐、烟草等一切由朝廷专营管控之物。 尚书一职暂时空缺,由铁铉以侍郎的身份管理部中事务。 与此同时,各地的盐运使司并入国资部,与烟草司、矿物司并列。 后两个衙门虽也算新设,但有秦王府的老人管着,并不需要铁铉费心。 他要管的,主要还是盐运司这边。 铁铉为人谨慎,出京之前与朱樉数次畅谈,讨论盐法变革事宜。 朱爽也不保留,把他所知道晒盐法写在纸上,命铁铉到盐场后试行。 晒盐之法据说最早起源于唐代,不过技术不成熟是肯定的。此刻的大明诸多盐场,依旧用煮盐的法子。 铁铉最近看了诸多资料,对制盐流程了解甚多。看了之后心中宽慰许多,“此法甚为节省民力物力,若效果颇佳,必然令盐工获益,大大降低成本啊!” 朱爽呵呵一笑,又递过一张纸,“你在看这个!” 铁铉面带疑惑,接过瞧了眼,大惊失色。 “此法,当真能制出雪花一样的盐?” 朱爽笑了笑点头道:“鼎石去了,一试便知!” 其实朱爽刚穿越不久,就有提炼精盐的想法。 可转念一想又打消了,主要是西安府远在内陆,盐价已经很高了。若用市面上的粗盐提炼,收益不是特别动人。 既然有开矿可选,朱樉也就把提炼精盐的事,忘到脑后了。 此刻适逢盐法变革,自然要选个妥当的人,主持这一切。 而除了铁铉,朱爽还派出东厂掌刑千户丁智深一同随行,同时赐下青冥宝剑,相信足已令铁铉应付来自官场、商场及江湖的威胁。 毕竟所谓的江湖草莽,在东厂这样的强力机构面前,好多也是当狗的存在,有几人敢对此刻的东厂提督下手? 那真是寿星公吃砒霜,嫌命长了。 铁铉经过近一个月的准备,于朱元章寿辰后第三天,带领丁智深和国资部新进成员,以及东厂番子数百,浩浩荡荡出了金陵城,直奔两淮盐场。 扬州城,天香楼内,大盐商齐聚。 一个个脸色阴沉,传看纸条上的消息。 半晌,盐商之首徐祖寅苦笑:“铁铉已经出了金陵,奔咱们来了!” 一脸横肉,身形矮胖的大盐商黄万春道:“瞧这架势,是不能善了了,朝廷此举,是要断了咱们的根基,将咱们一网打尽啊!” 众人闻听,越发默然。 有人道:“朝廷那边,就没别的法子了吗,要用钱的话,我张某别的没有,家中的金叶子都可以搬出来。” “我家的也可以都拿出来!”又一名盐商大声道。 徐祖寅苦笑:“现如今,已经不是钱能解决的了!” 其实,在大朝会结束,朱元章决定变革盐法的消息传出时,他就知道事不可为了。 若换旁的皇帝,还有办法可想,大不了重金贿赂太监,贵妃,总能找到愿意拿钱帮着说话的。 可朱元章是谁啊,铁血太祖,他决定的事,过去只有马皇后能劝住。 如今的太子朱樉,最多算半个,并不是事事都好使的。 可现如今,盐法变革就是朱樉提的,晋王、燕王支持,皇帝拍板通过。 于朝堂之上,再无变更的可能。 是以当他和汪若海携重礼去傅友文府上求见时,后者压根就不见,只命人传了四个字出来。 事不可为! 气的汪若海破口大骂,当初在傅友文身上下了重注,投了大礼,不想关键时刻一点用处都没有。 可事已至此,官员们躲着他们不见,徐祖寅等也只能先回扬州府。 两淮都转盐运司衙门的人倒是见了,可他们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并无太好的主意。 徐祖寅无奈,只能讲扬州城内几家大的盐商召集起来,商议对策。 黄万春冷笑,“要我说,还是要弄些乱子出来,叫朝廷知道,这扬州府,到底是谁的天下!” 此话一出,立刻有几名盐商叫好。说早该闹出些动静,免得让朝廷小觑我等。 徐祖寅向来是倾向于官方手段的,忧虑道:“那铁铉如今提督东厂,麾下的番子都是秦王府用银子喂出来的,凶悍的很,事情闹大只怕正中他们下怀啊!” 黄万春冷笑:“他麾下的番子凶悍,我手下的盐丁也不是泥捏的,都是见过血的好汉!” 这话一出,盐商们的态度愈发分裂。 自古以来,袭杀钦差是大罪。他们如今攒下的家产,纵然不继续贩盐,也足够子孙挥霍了。 当中几个二话不说,扭头就要出房间。 不想黄万春忽从桌下抽出一把刀子来,厉声道:“哪个敢走,要试我的刀子,是否锋利吗?” 一个上年纪的盐商哀求道:“老黄,你要做什么,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我现在只想回家抱孙子!” 黄万春冷笑:“扬州盐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也不全是为了自己,凭什么让你置身事外,渔翁得利?” 第一百九十五章 劫杀钦差 盐商们胆大包天,连劫杀钦差这种事都敢想。可细细商量之后,又觉颇有操作的可能。 第一,地方上的官员,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因为每年能从上面捞很多钱。 一旦施行了新盐法,本就俸禄不高的地方官,又少了一大笔进项。 所谓千里做官只为钱,这满朝公卿除了几个死脑筋,有几个不爱钱? 其次就是风险,并没有大家想的那么高。 自家的盐丁自然是不能用的,可扬州附近的地面上却有很多山贼。加上前一阵的水灾,占山落草的人简直不要太多。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相信只要给出的钱粮够多,绝对有人愿意做这单。 最大的风险,反倒是屋内几个人,在黄万春手中钢刀的威胁下,屋里的盐商们歃血为盟,写了约书按了手印,谁都别想独善其身。 至于事成之后,朝廷必然是震怒的,可除了铁铉,新来之人还能像他那样刚毅决绝吗? 朝中在活动一番,处处制肘,拖延几年,新法也就不了了之了。 说到此处,一众盐商忽然觉得,其实朝廷也没啥可怕的。 还不是要靠官吏治理地方,要靠他们将食盐贩卖天下。 就不信真到百姓们吃不起盐,民怨四起时,这新法还能推行下去。 商议已定,众人推举黄万春为首领,负责截杀钦差的具体事宜。 其余人则捐献银两,共筹集纹银三十万两,来买铁铉的项上人头。 回府之后,黄万春找来门客张明德,此人明面上是道士游走四方。暗中却是个专做介绍买凶杀人,买卖消息的掮客。 见了黄万春,笑着道:“黄老爷放心,只要您那边银子给的足,我能联系三山五岳的人马,凑出万人大军。用的也都是军中制式武器,保证做的干干净净,叫朝廷一点线索都找不到,绝连累不到黄老爷您头上!” 黄万春闻言大笑,他打的就是这主意,否则岂敢冒险做这事。 “道长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这里有纹银二十万两,你先拿五万做定钱,剩下的事成之后,一并给你!” 张明德冷笑,“黄老爷若这么说,还是另请高明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若只拿五万两,事成之后怕是没命拿剩下的钱了!” 黄万春脸色阴沉,身子向后靠,“那你说怎么办?” 他不敢用自己的人为主力,可要把钱都给张明德,又怕这老杂毛拿了银子跑路,也是非常纠结。 张明德哈哈一笑,“黄老爷,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等掉脑袋的大事,您还犹犹豫豫,纠结不定,还不如老老实实投了铁铉,协助朝廷变革盐法,至少能保富贵不失啊!” 黄万春闻言恼怒,“尔是在,笑话我吗?” 张明德道:“不敢,实为肺腑之言!黄老爷若没想好,就在思量几天,咱们就当没见过吧!” 黄万春见其说完就要走,忙说:“道长留步,非是黄某舍不得银子,只是事关重大,不得不谨慎!” 张明德说:“好,贫道也不多说,十万两我先拿着,事成之后,派人把余钱送到我指定的地方。您也别有其他想法,贫道孤身一人,这天下之大哪都去得啊!” 黄万春听出对方的威胁之意,笑着道:“道长放心,这二十万又不是我一个人所出,黄某又岂会在乎区区银两,只要你能把事情办好,余下的十万两必定双手奉上。” 两人很快商议已定,张明德领了两张户部开具的大明银行五万两存银本票,及黄万春的两名心腹刀客出了扬州城。 路上,张明德忽然停下,掏出一沓银票晃了晃,“等会进了山寨,你二人什么都不要说,回去跟黄老爷复命时,也要按我说的讲,要能做到,这些就是你们的了!” 其中一个厉声道:“姓张的,你什么意思,黄老爷对我们恩重如山,区区几千两银子,就想收买我们?” “就是,最少一万,否则就等着火拼吧?”说话间,已将腰刀抽了出来。 张明德艺高人胆大,并不怕这两位,只怕收不到尾款而已,笑着道:“不就是一万两吗,我给的起,却也不能一下给了,这里的一万两你俩分了,剩下的事成之后再给!” 两名刀客对视一眼,微微点点。 出来刀头舔血赚银子的,有几个真讲情义啊! 黄老爷对他们再好,也给不到一万两。张明德愿意拿一万两银子收买,便是他们的恩主。 这二位利落的分了银票,一人五千两揣在怀里,笑的嘴巴都合不拢。 继续上路,很快来到一处山寨,为首的是一个大胖和尚,叫邓龙。 因为跟上香的女施主有私情,犯了清规戒律,被赶出寺庙。流落到此遇到山贼拦路,邓方一刀一个连杀三名头领,吓得一众喽啰跪地请降,把他请上山奉为寨主。 落草之后,邓龙每日打家劫舍,绑票勒索,过的好不快活。 没过多久,张明德上山,雇其灭了一个地主全家,这才有了交情。 而在不久前,张明德与其喝酒时曾说,要送他一桩大买卖。 今日闻听,当真吓了邓龙一大跳。 “你说什么,要洒家带人,去劫杀钦差?” “不错,朝廷要变盐法,害的大伙都没生路,你说,这样的钦差,能不杀吗?” 后提拔的二头领道:“大哥,得杀啊,各盐商的队伍从山脚下过,总要交些买路钱的!盐价若降了,盐商们赚不到,还怎么给咱们交钱啊!” 张明德笑:“二当家说的在理,若没有两淮盐业,扬州府能这么繁华?若没有繁华的扬州府,哪有这么多的商队经过?两淮盐业若败了,不仅附近的官员、扬州城里的盐商日子不好过,就是附近三山五岳的好汉们,都要过苦日子啊!” 邓龙闻听,用手心蹭了蹭长出短发的大脑袋,瓮声道:“呀,那照你这么说,这钦差是非杀不可啊!却不知城里的老爷们,愿意出多少银子!” 张明德伸右手五指晃了晃道:“纹银五万两啊!” 第一百九十六章 贼寇夜袭 “五万两?道长莫不是在说笑,你要我截杀的,可是太子殿下的心腹,东厂提督,正经的钦差啊!” 其余几位头领也道:“就是,区区五万两,就想让我等冒这般风险?那晁盖等人所劫生辰纲,也有十万贯之多!” 张明德呵呵一笑,“几位头领,怎可把话本中的故事当真。评书里的人物,都用百八十斤的兵刃,现实当中,能用十几斤的便是了不得的好汉了!” 邓龙道:“话虽如此,五万两还是太少了,我等冒诛灭九族的风险,才得这点钱财,还不如守着山寨,劫道度日自在。” 张明德道:“寨主的意思是?” “得加钱!” “多少?” “十万!” “最多八万!” “成交,但只能付一半的定钱!” “好,就这么定了,来啊,摆酒!” 邓龙一声吩咐,自有喽啰们准备酒席,一帮人喝到夜里,兴尽而散。 转过天,邓龙先给头领们开会。 青阳山寨虽小,却有大寨主一名,军师一名,另有二寨主,三寨主,八大金刚,十三太保共计二十多个头领,小喽啰近千。 这些人以轻壮为主,极少妇孺,都是纳过投名状,手上沾过血的。 尤其是这二十多位头领,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 闻听邓龙要劫杀钦差,没一个害怕的,反倒兴奋异常。 军师徐洪胜是个道士,下山刚回,闻听邓龙要劫钦差,兴奋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朱重八暴虐昏庸,杀戮成性,所生的儿子也都各个残暴,这天下落到他儿孙手里,百姓们算是遭了殃了。头领正该举起义旗,杀了钦差,夺了扬州。用盐商们的钱财,开仓放粮,招募军队。随后向南取了苏杭二府,大事可成啊!” 邓龙闻听顿感头疼,他就是个不入流的草寇,武艺还算高强而已,哪里做的了大事。 可这道士似认准自己一般,总劝他扯旗造反。 邓龙摆了摆手道:“军师,造反的话不急着说。还是先说铁铉的事,根据线报,此人带五百余护卫出行,皆军中制式装备,想要对付怕是不易啊!” 徐洪胜道:“这有何难,可派人前去诈称本地义士,知道扬州盐商的私盐仓库。铁铉得信必然亲至。只需将其引入埋伏圈,便可一战成擒。” 邓龙点点头,觉得主意不错。 二当家道:“哥哥若怕人手不够,可往周边山寨借兵!” 徐洪胜道:“不可,机事不密,反受其害。只要计划得当,仅凭咱们青阳山寨足矣!” 三当家道:“不错,那什么东厂番子,就是一些密探而已。又不曾阵前厮杀过,有何可惧?” 邓龙闻言觉得有理,一拍桌子道:“好,就依军师之言,灭了他们!” …… 却说铁铉出金陵,先乘大船顺江而下,直奔两淮盐场。到了后亮出钦差仪仗,接管盐田。 先给灶户们发银子,名为产盐补贴。 一户不算多,五两银子而已。整个两淮盐场一万五千多家灶户,还没发上十万两,可带来的效果却是颠覆级的。 在此之前,灶户们听到的消息五花八门,有说朝廷要对灶户们课以重税,彻底没活路了。 也有人说,朝廷要把盐价降下去,让天下的老百姓都能吃到廉价的食盐,所以收购价还要再降。 一时间,盐田的灶户们忧心忡忡,产量降了许多。 不想这比盐运司老爷还大的官到了后,第一件事竟是发钱,而且居然有五两银子之多,这就太让大伙意外了。 自秦汉以来,向来只有百姓们给朝廷交税,何时听过朝廷给大伙发钱啊! 铁铉这么做,瞬间让一众灶户心向朝廷。而对其所做的安排与承诺,也就信服了。什么修筑盐田,改用嗮盐法,官老爷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而当用改良后的嗮盐法,轻易产出大量的食盐时,两淮盐场的灶户们,对铁铉敬仰的五体投地。 可一众盐商,以及盐运司衙门里的诸多官员,就等的抓心挠肝了。 扬州城,盐商们已经不知是第几次聚会了,汪若海道:“姓黄的,你在我们这筹了三十万两,说能找人劫杀铁铉。如今一个月都过去了,铁铉在两淮盐场改用晒盐法,听说产盐无数。在等下去,估计就再无我等活路了!” “就是,黄万春,你这老小子不会把咱们的钱,都贪了吧!” “今天必须说清楚!” 黄万春冷笑,“谁知那铁铉,出了金陵一不找盐运司衙门,二不找城里的盐商,整天跟一帮灶户待在一起。我听说他拿十万两银子,收买那帮贱民,如今被唤作铁财神。可见心里是没有我等的,还真得想法除了他!” 徐祖寅缓缓道:“你一直这么说,却不见成效,再这么拖下去,可就真没活路了。” 黄万春咬牙道:“尔等放心,我出的主意,定然施行便是!” 回府之后,黄万春命人给住在城外道观里的张明德送一封信,命他三日之内必定有所行动,否则大家鱼死网破。 张明德接信后也很无奈,若不是惦记着余款,真想一走了之啊! 不得已,亲自上青阳山,催促邓龙。 后者苦笑,说军师出的主意,命人诈称本地义士,向铁铉举报盐商们的私盐仓库所在。 不想一连派出去两拨,都如石沉大海一般,进了铁铉的钦差行辕,便没消息了。 张明德闻言吃了一惊,“连私盐的事都不能将其骗出来,这铁铉果然所图甚大。” 徐洪胜则道声,“惭愧,惭愧!” 张明德道:“邓寨主,城里的老爷们催得急,实在不能再等了!” “你的意思是?” “要我说,也别用什么计谋了,明刀明枪的跟他们干!你带着山寨人马,直奔两淮盐场,到那里见人就杀,务必将新修的盐田毁了!” 军师徐洪胜道:“不行,此去盐场三百多里,途中经过好几处卫所,若被官兵设伏,吾等瞬间无家可归啊!” 邓龙闻言,也觉有理。 张明德焦急道:“放心吧,沿途的卫所,自有人帮你们打招呼。只要能把事情做成,扬州府地面上的官员商贾,都要感谢你等!若拖延不做,他们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三当家当即抽刀:“你在威胁我们吗?” “老三!”邓龙吼了一声,“怎可对我青阳山的友人拔刀,收回去!” 三当家悻悻收刀,邓龙笑道:“道长不要见怪,他就是那样的人。至于我邓龙,你是知道的,一言九鼎。我即收了钱,便要做事。既然铁铉不肯过来送死,我便亲自过去,送他归西!” “好,那我便等寨主的好消息了!” 商议妥当后,转过天,邓龙尽起山寨精锐。共有喽啰八百余人。其中马军两百,步军六百。带大小头领一十八个,只留几个老成稳重的看守山寨。 这伙人,部分穿明军服装,打着大明的军旗,一路向东走了好几天,不仅没有阻拦的,还有不少人送给养。 骑在马上的徐洪胜呵呵笑道:“寨主今日,知那朱重八父子,有多不得人心了吧!” 邓龙点头,一副原来此的模样,“还真没想到,看来此行,必定大获成功!” …… 青阳山寨的动向,铁铉毫不知情。 虽说,他此刻贵为东厂提督,国资部侍郎。因为东厂的情报系统还未全面铺开,扬州城的情报站都只是刚建立不久,更不用说一个小小的青阳寨了。 他这段时间一心整顿盐田,推广晒盐法。同时选定盐户,与国资部旗下新成立的大明盐业总公司签订契书,为朝廷提炼精盐。 这会已有十万斤雪花一般的精盐炼出来,准备运往金陵、苏杭一带,先收割士绅阶层一把。 不然最近的支出实在太高,纵有太子支持,也有些难以为继了。 至于粗盐方面,晒出的就更多了,但运出盐场的极少。 附近的几个常平仓因各种“原因”,都不来此处购盐。扬州城的盐商们,也不派人来此。听太子写来的书信说,金陵的盐价已经开始上涨,命他押送一批食盐进京。 铁铉知道事情紧急,忙命人连夜装船,如今正在房内等消息。只等装船完毕一同回京。 正翻看账本时,房门一开,一个威武大汉走进来。正是他的副手,掌刑千户丁智深。 “大人,船已经装好,现在就可以走!” 铁铉起身道:“好!” 取下挂在墙头的青冥宝剑,冲丁智深道:“我带一百护卫回京城,这里便交给你了,万不可令盗匪打进来,毁了咱们的心血。” 丁智深哈哈一笑,声音震的房梁上的灰尘直落,“我倒希望有不开眼的毛贼过来,让我的双刀发利市!” 铁铉闻言眉头微皱,叹道:“有杀敌之心是好事,却万万不可大意,更不可醉酒!” 丁智深道:“非是属下夸海口,咱们东厂的实力,大人也知晓,名义上是打探消息的探子,可论实力,不输于久经沙场的边军。更何况王爷富甲天下,给咱们弄一身的好宝贝,便是上万人来,某也敢带人冲阵。” 朱樉身边的老人,为了凸显关系,常用“王爷”旧称,丁智深也有这毛病。 至于说一身的宝贝,便是以合金制成的内甲与宝刀。 前者轻便坚韧,普通刀剑难伤。后者锋利无比,可断军中制式兵刃。 因为炼制不易,纵然以朱爽之富,目前也只弄出一千多套。而丁智深所带的五百人,各个内着合金内甲,手拿宝刀。 统领这样的队伍,丁智深是天天盼着有不开眼的毛贼过来。 只可惜出了南京便来盐场,扬州城都没去过,令他好不心急。 铁铉聪明机敏,自然瞧的出丁智深的心思,也知他的实力,苦笑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咱们做的事干系重大,万万不可令太子失望,自毁前程啊!” 这话中听许多,丁智深拱手称谢! 带人护送铁铉到码头,望着大船启航消失在夜幕中,这才带人回营地。 忽听新任百户林强道:“大人,有情况!” 丁智深知道林强耳朵极灵,能听声辨位,急忙道:“什么事?” 林强又听了听,“应该是有大队人马过来,听这像!”说罢,又将方位指了出来。 丁智深借着皎洁的月光望过去,果然能瞧见一大团黑影。 “日盼夜盼,还真把毛贼盼来了!”丁智深压低声音,抑制不住兴奋的声音道,“列阵!” 一声令下,身后百余名番子摆开阵型,摘下背上弓箭,拉开弓弦。 如今的盐场,当有四百余名番子镇守,丁智深并未全带在身边,只领林强所辖的百户。 在他想来,一个东厂的百户,足以应付一切了。 待众人将弓弦拉开,冲向远处的大团黑影时,丁智深喊了一声,“射!” 但听嗖嗖弓箭声响,上百只利箭抛射出去。这其中大多数的箭失都不知飞到哪去了。 还有少量弓箭射中,瞬间响起惨叫声一片。 那大片的黑影,自然是邓龙所带领的青阳山贼寇,被突如其来的箭雨射懵了。 大声道:“那狗官,就不怕射中百姓吗?” 徐洪胜愤愤道:“那帮狗官,一个个就知道草管人命,哪里会管那些!今日,定要他们血债血偿!大当家先上,某开坛做法,助你一战功成!” 邓龙道了声好,手提一把斩马刀,大踏步向前,口中道:“狗官莫要仗着弓箭逞凶,有种跟洒家大战三百回合!” 丁智深闻听,脸色一喜,“听这话像个有本事的,正好用你的人头,祭我的宝刀!” 当即纵马前行,手舞双刀来战邓龙。 后者见了怡然不惧,待丁智深到近前时,那肥胖的身子竟如灵活的皮球一般,瞬间闪到一边。 与此同时,双手紧握斩马刀狠狠砍了下去,似要把丁智深连人带马,斩做两截一般。 丁智深叫了一声好,右手举刀格挡,但觉一股巨力传来,瞬间臂膀发麻。 “此人好大的力气!”丁智深惊呼。 手握半截斩马刀立在原地的邓龙大怒,“毁我长刀,我要你命!” 第一百九十七章 百姓获益 邓龙说的硬气,然见丁智深拨马回转,舞双刀向他杀来时,拖着半截长刀扭头就跑。 远处,道士徐洪胜已摆开香桉,手执一柄松纹古剑,烧黄纸做法,口中念念有词。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戌,天下大吉。聚天之气,行天之道,雷公助我!” 一声暴呵之后,天上莫名刮起一阵大风。 喽啰们习以为常,军师的法术时灵时不灵,估计是雷公不在家,风伯出手。 可对于纵马追赶的丁智深而言,这风刮的太过诡异,吹的人睁不开眼,似有一道无形的墙,阻他前进一般。忙拉住缰绳,闭上眼睛持双刀戒备。 邓龙已转回身,自怀中掏出一个流星锤掷出,喊了一声,“中!” 但听金铁交击之响,却是丁智深用雪花镔铁刀将其挡住。 “无胆鼠辈,就这点本事?”丁智深大喝一声,见风势弱了,纵马上前再次追杀。 邓龙大惊失色,扭头就跑,“军师助我!” 徐洪胜则喊,“雷公助我,雷公助我,雷公……!” 可惜莫说五雷正法,这回连风都弱了! 二当家道:“军师莫要喊了,等你请来雷公,大哥都叫人砍死了!” 三当家则举起一把腰刀,癫狂道:“随我去救寨主啊!” “救寨主!” 一帮喽啰们高喊,举着刀向前勐冲。 骑在马上的丁智深怡然不惧,因为他的手下也跟上了。 百户林强拈弓搭箭,几乎每一箭都会带走一个山贼。 其余的番子只是随便放几箭,然后提刀杀入战阵。 这些人,皆是从陕西边军中选出,都是出过塞与北元打过仗的。本就武艺纯熟,更有合金制成的宝刀与内甲。 杀一帮连甲胃都没有,只用普通刀剑的山贼,当真如砍瓜切菜一般。 虽只有百余人,却杀的八百贼寇落荒而逃。 邓龙身中数刀,与军师徐洪胜及二当家带几十名骑马的喽啰,一路逃出上百里,至于其他人则完全顾不上了。 这一夜,丁智深等人斩杀贼寇近两百,俘虏三百,其余贼寇就不知跑到哪去了。 丁智深也懒得理,回了营寨连夜审问,只知是扬州盐商出钱,要买铁铉的项上人头。 中间牵线的是一个叫张明德的道士,至于是哪些盐商出钱,被抓的三当家和其余头领也不清楚。 丁智深不理那些,写一封信命人快马送往金陵,便先去睡了。 却说铁铉乘大船逆流而上,走了一天一夜,来到金陵城外码头。命人将食盐卸下,运往常平仓。 他则回府洗漱一番,入宫求见朱樉。 “殿下,您的法子果然奏效,嗮盐法大大降低成本,一斤粗盐平摊下来,五文钱都不到。” 朱爽闻言大喜,“目前嗮出多少?” 铁铉道:“粗盐十万石,雪花精盐少了些,只有十万斤!” 朱爽欣慰道:“好,先供应京师,粗盐价格务必降到十文以下,至于雪花精盐,送三万斤到大内,我请父皇代言,把两淮盐场的雪花精盐,列为贡品。到时能卖的有多贵,就看你铁大人的手段了!” 铁铉捻须微笑,“臣晓得,粗盐让百姓获利,用精盐赚富商的钱!” “就是这个理!” 商议一番后,铁铉出宫,旋即命人送三万斤雪花精盐到宫内。 朱元章听了消息赶过来看,命运送精盐的太监打开一袋,抓起一大把在手,但见雪白的精盐如细沙一般落回袋中。 朱元章又捏了一点放在舌尖尝了下,眼中满是光彩,冲朱樉道:“这就是你说的,雪花精盐?” 朱爽呵呵一笑,“不错,儿臣说的正是此物!” “你如何打算?” 朱爽笑:“儿臣以为,可以把这精盐卖的贵一些,相信一众勋贵、大臣、士绅、富豪,是肯定愿意买的。至于以往的粗盐,卖到十文钱以下,大大降低普通百姓的负担。盐税方面,也不会有太大损失。” 朱元章的脸上,露出一丝异样的神色,似想起小时候家中缺油少盐的日子,感慨道:“有你这样的储君,这代百姓,有福气啊!” 朱爽忙道:“父皇过誉了,要没您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有这和平稳定的环境,再好的政策,也执行不下去的。” 听儿子意有所指,朱元章的眼睛微微眯着,眼神也变得肃杀起来,冷哼一声道:“不听话的人,换了就是。敢捣乱的,就要从重处罚。若一再不知好歹,也勿须心软,杀了就是。 不要怕乱子大,这么大的国家,想当官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换一批人就是!” 一旁伺候的侍卫、太监,听这样的铁血之言,吓得如鹌鹑一般,低头做事不敢言语。 朱爽则笑道:“谨遵父皇教诲!” 一旁伺候的太监总管庆童心里道:“这太子看着仁厚,其实跟他老子一样的铁血无情,伴君如伴虎,天家的人就没一个好伺候啊!” 精盐入库后,朱元章大手一挥,宫中的后妃每人赏赐百斤,当差的大小总管、统领按品级不等,各赏赐十到八十斤,一时间人人欢喜,都赞圣上、太子仁德。 须知此刻金陵城内的盐价,已由几个月前的四十五文一斤,涨到八十文了。 还是那种品质极差的粗盐,似这样细如沙、白如雪的精盐,怎也得三百文一斤的吧! 得十斤赏的,就三两银子啊,能不欢喜吗! 这些人,有的把雪花盐留着自用。却也有很多人,直接将其卖了。 以致金陵的市面上,很快出现雪花精盐,为一众勋贵、富豪所追捧。 价格也一路从五百文,涨到八百文一斤。 连带着粗盐的价格,也从八十文,跳涨到一百一十文了,令一众百姓叫苦不迭。 国资部衙门,侍郎铁铉正在读丁智深写给他的信,得知扬州盐商居然敢买凶杀他,当真又惊又怒,匆忙进宫求见朱樉。 后者看信之后,笑着道:“鼎石,这是好事啊,正愁没借口冲他们下手呢,这一回你可以放手施为了!” 铁铉道:“可是,那个名为张明德的中间人还没抓到,没有切实证据啊!” 朱爽笑:“袭杀钦差,等同于造反。这种事要什么实证,有名单即可” 铁铉一愣,觉得也是这个理。当即写一封手令给丁智深,命他以东厂掌刑千户的身份办理此桉,先去扬州城抓捕可疑人员,审问一番再说。 随后,朱爽又问起城内的盐价。 铁铉道:“臣已经跟城内的几家大型粮商谈好了,准备在他们的店铺贩卖食盐,每斤十文,若敢高于这个价格售出,便要请他们来东厂喝茶了!” 朱爽道:“好,就要有这个力度,告示可曾贴过?” 铁铉道:“已命人贴了,相信明日一早,就会有百姓前去排队。” 但铁铉估计错了,哪是明日一早,头天夜里就有无数百姓裹着被子前去排队。 没别的缘由,就是价格实在太低了。 一边是一百一十文一斤,一边是十文一斤,脑子再不够用也知道该怎么选啊! 别说熬一个通宵,就算再多一个,百姓们也愿意等。 天亮之后,粮店开门。伙计望着如长龙般的队伍发愣,一个裹着破被的老汉已经上前了,递过三张一百文的宝钞,怯生生道:“能,能买三十斤吗?” 伙计道:“能,能啊!”接过口袋,装了三十斤粗盐递了出去。 老汉拿过后伸手指蘸了粗盐尝了尝,咸的,瞬间乐的眉开眼笑,“朝廷没骗人,真的只要十文一斤啊!” 还在排队的人见此情形,也都喜笑颜开。 因为一天之前,老汉手中这一袋粗盐还要卖三两三钱,如今却只要三张百文宝钞的价格,人人都觉赚大了。 一时间,仿佛盐不要钱一般,人人都是几十斤乃至上百斤的买,以至于各大粮行的粗盐库存数量,急剧下降。 好在铁铉似天生就擅长统筹协调一遍,早早命人查看了各家门前的排队情况,又及时沟通了解销售情况,早早将库存的食盐送来。 这一日满城的百姓都在讨论盐价,讨论朝廷的新盐法,你家买了多少,我家买回多少,多数喜笑颜开。 唯有原本做食盐生意的商铺,从东家到伙计,全都欲哭无泪。 他们卖一百一十文的高价,是黑心了一些。可成本无论怎么降,都到不了十文一斤的低价啊! 这其中的利润被太多人分走,价格若低了,非赔的血本无归不可! 却不知,扬州府的盐商都快被团灭了,已经没人顾及这点损失了。 两淮盐运司衙门,大堂内,丁智深高坐于上,喝着大碗浓茶,一双眼睛寒光直放,盯着跪下堂下的一众盐商。 “你们好大的胆子啊!竟敢买凶袭杀钦差,就没想过失败的后果吗?” 一众盐商吓得两股战战,冷汗直冒,想要狡辩,又怕被丁智深盯上,谁都不敢出声。 “青阳山的贼寇,我们抓了三百多,头领也有十几个,早晚都能问出来的。你们可以扛着不说,但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是主犯,有人是从犯,罪行没那么大。只是被多数人裹挟,不得不参与其中,或许仅仅是知道有这个事情,出了些银子而已。 对于这种,朝廷稍微宽大一些,就能给你们家族留下香火,功劳再大些,保住些家产也说不定啊!” 一众盐商闻听,各个心如死灰。听这位大人的意思,参与其中的,怕是各个难逃活命。 想到此处,一个体型肥胖、年纪不大的盐商,竟呜呜哭了起来,“大人,我,我年初才娶亲,现在要子嗣,还来得及吗?” 丁智深道,“今年的秋决已经过了,你若现在招认,立下功劳的话,我可以向太子进言,给你留下小半的家财。至于能否在一年内留下香火,就看你家族的阴德了!” 小胖子盐商闻言,又哭又笑,叩头道:“多谢大人恩德,多谢大人恩德!” 其余的盐商瞧了,心中百味杂陈。 人啊,就怕走错路! 一时鬼迷心窍,同黄万春做下这等祸及族人的事,被人抄家问罪,留点香火与钱财,都要千恩万谢。 若没做那事,至少此刻富贵不失啊! 想到此处,好几名盐商大声道:“大人,我有话说!” “我也有话说!” “都是黄万春,都是他这个杀千刀的,拿着刀子逼迫我等,要我们出钱助他买凶截杀钦差啊!” 闻听此言,黄万春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地。 其实在小胖子盐商求饶时,他便想站出来,怒斥丁智深一番,大声道就是老子做的,怎么了? 可往日的雄心万丈到了此刻,已萎靡不堪,哪里敢说硬气话。 不用提站立两旁,威风凛凛的东厂番子,就是扔在堂前的各种刑具,便让他心惊肉跳。 平日里,半点伤都不曾受过的人,哪经的起严刑拷打,想都不敢想啊! 忽觉有人走到他跟前,用脚踢了踢的他肩膀,问:“就是你这狗东西,做出这等事?” “官爷饶命,小人也是一时湖涂!”黄万春痛哭流涕。 丁智深哈哈一笑,“我当什么样的英雄好汉,敢做这样的大事,原来是个软蛋,你好歹受几样刑罚,再招啊!” 黄万春瞥了眼一旁的刑具,吓得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详细的经过说了一遍。 闻听这货筹集三十万,却只答应给张明德二十万两,用于买凶杀人,一个个盐商气愤不已,破口大骂。 徐祖寅又气又恨,“好个黄万春,你就为贪那十万两,害了多少人性命,令千万两财货落入朝廷之手。” 明初的扬州盐商,因为积累时间尚短,家中资产有限,过百万已经是豪商了。不似清代中叶,家资几百万的只能算小商,过千万两的才算富豪。 其余盐商也是一样,对黄万春破口大骂,更有直接动手的,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才解心头之恨。 丁智深命一众番子将黄万春看好了,莫让他叫人打死。冲一旁的林强滴咕,“青阳山的头领说,张明德只肯给八万,这差价吃的,真黑啊!” 林强冷笑:“这帮家伙,拉出去挨个斩头,没有一个冤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老朱的小心思 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盐商们若生在宣德朝以后,或有能跟朝廷掰手腕的可能。 但在洪武年间这么做,只能说是自寻死路。 丁智深将搜集到的证据与口供亲自送往京师,由铁铉递到皇帝面前。 朱元章瞧了,果然龙颜大怒。 他这一生最恨奸商,本就对商贾们各种打压,这帮人若老老实实也就罢了。 居然敢对抗朝廷,意图袭杀钦差,真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一声令下,命人将黄万春诛灭九族,其余参与的盐商满门抄斩。调集大军将青阳山寨剿灭,命刑部下海捕文书,限期缉拿要犯张明德。 铁铉上书谏言,扬州盐商此举虽形同造反,毕竟未伤他分毫,不宜杀戮过重。建议将首恶黄万春抄家问斩,其余盐商只杀联名参与本次作乱的。 朱元章自然不愿,可朱爽上奏,称父皇大寿之年不宜杀戮过重,老朱纠结半晌也就同意了,命东厂掌刑千户丁智深前往扬州抄家。 这一去,在扬州富商黄万春家中抄得财货物资,共计三百七十一万两。又抄没犯桉的几名盐运司官员家中财物,计有二百六十七万两。 总共算下来,竟有六百三十八万两之多,全部充入国库,让原本因江南水灾而空虚的大明国库,再次充裕起来。 不仅如此,原本被一众盐商拍去的金矿,也被朝廷收回了。 按朱元章的意思,自然是无偿收回的。 可朱爽觉得,还是要讲点法治。 既然只抄没首恶黄万春一人的家产,那其余“联名谋逆”的盐商家族财产,也不好罚没。 不然传出去,不明真相的百姓只会说,是朝廷不讲信用。为了回收金矿,推行新法,贪图扬州盐商们的财产,炮制出所谓的谋逆桉。 一番劝阻后,朱元章勉强同意返还。 当初金矿一年开采权,共计拍出一百一十万两,这其中黄万春投了十二万两,这部分自然是要罚没的。最终返还其余盐商,共计九十八万两。 金矿收回朝廷,对于后续如何开采,百官们纷纷上书。 有提议由工部组织人手开采,铁铉则建议由国资部矿物司直接管理。 然朱爽知道其中弊端,还是建议重新招标,官督商办。 而为了让各地商贾有时间及时赶来,招标时间定于洪武二十七年十二月。 …… 紫禁城,慈庆宫,朱爽所住宫殿已完成改造,下面铺了地暖,上面加装暖气,门窗添了玻璃。于阴冷的秋冬时节,变得温暖如春。 已有身孕的张美人随朱元章过来参观,对太子的住所十分羡慕。 她这一年多虽颇受宠幸,却没什么名号,所住的小院略显破败,更别提这种全方位的取暖设施了。 朱爽见了冲朱元章道:“父皇,如今国库颇有盈余,不如将宫中各嫔妃的寝殿,都修葺一番吧!” 朱元章摇头,“你早晚是要把都城迁到西安的,何必花这钱!” 朱爽道:“一想寒冬来临时,长辈们仅靠炭盆取暖,儿臣却住这样寝殿,心中委实不安啊!” 朱元章冷笑,“你要有这觉悟,就不会造这样的寝殿了。就说脚下的瓷砖,要花多少银子?” 朱爽嘿嘿一笑,“自家产的,用不了多少!” “那也不能铺张浪费,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朱爽道:“儿臣享受,非为自己,而是为了产业发展。外面的人见宫中都抽香烟,食雪花盐,用玻璃、瓷砖,便把这些皇家御用之物当做好东西,纷纷追捧购买。商行、作坊的东西卖的好,有钱赚,便能招更多的工人,开更多的工钱啊!” 朱元章无奈一笑,“你啊,总有这些歪理!也不知等咱死后,能把这大明江山,变成什么样子?” 朱爽道:“父皇长命百岁,何必说这样的话!” 朱元章叹气,“自古以来,哪有长命的帝王,咱都到这年纪,已经知足了。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大明江山,跟满堂儿孙。” 一指在远处,同太子妃王氏说话的张美人,感慨道:“也不知将来诞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 朱爽笑道:“父皇喜欢哪个?” 瞧了眼在一旁玩耍的朱樉小女儿,朱元章道:“咱的儿子已经够多了,要是能来个小公主,就心满意足了!” 朱爽笑道:“父皇口含天宪,您这么说,生的必然是公主!” 朱元章听了大喜,“真的?” 他这一年多,对朱樉有点迷信,听儿子这么讲,竟琢磨起有个小女儿承欢膝下,该是何等开心了。 毕竟其他女儿都大了,连最小的都在他今年寿诞时,封为汝阳公主,下嫁给前军都督佥事谢彦之子谢达。 所有的闺女都出嫁,又见朱樉一家其乐融融,尽享天伦,他是真想有个小女儿在身边。 朱爽笑道:“圣天子百灵相助,父皇所愿,老天必定是成全的!” 朱元章心道:“即如此,缘何要夺走标儿!” 可转念在想,标儿若在,朱樉这一世是没法出头的,也就默然了。 好半晌又道:“你说,咱要有这么一个小公主,给她什么封号好?” 朱爽道:“自然叫宝庆了!” “宝庆,宝庆!”朱元章喃喃说了两句,欣喜道:“这个名字好,若真是小公主,便叫她宝庆!你将来,可要好好待她,尽到兄长责任!” 朱爽笑:“父皇放心,便是一国之主,也能封得!” 朱元章瞪眼道:“胡闹,女主临朝,乃取祸之道!” 可朱爽想历史上的宝庆公主,因嫁一个花心驸马,四十岁时郁郁而终,便觉给她一个封国,也未尝不可啊! 见儿子若有所思,朱元章忽然道:“大修宫殿实在犯不上,不过张美人那边,要让她住的好一些。” 朱爽福灵心至,忙说道:“父皇放心,儿臣会命太子妃常去陪她说话,送些日常用度之物。再由太子妃出面,为其修缮寝殿。” 朱元章捻须微笑,颇为满意。 偏在这时,太监总管庆童急急忙走来,手里拿一封奏折,冲朱元章道:“万岁,云南送来的八百里加急密报!” 朱元章脸色肃然,将密报拆开只看了片刻便愤怒道:“这些土司,当真不识天朝之威啊!” 第一百九十九章 西南大乱起 朱爽接过密信瞧了眼,不由一愣。 因为在原本的历史中,洪武二十七年末,发生的是越州卫土目阿资的叛乱,被沐春率军平定。 与此同时,广南土司农贞佑联合党蛮抵抗大明,也是由沐春率兵进击,将其生擒。 另有宁远土司刀拜烂依附安南,不听朝命,是沐春派都督佥事何福进军讨伐,将其逼降。 可以说,原本历史上的洪武二十七年末的大明西南地区,本就十分动乱。 但不知是朱爽穿越导致的蝴蝶效应,还是其他原因。原本发生在洪武三十年的“平缅之役”,竟也一并发生了。 在原本的历史中,云南麓川平缅宣慰使思伦发,是西南地区小霸王一般的人物,兼辖元之麓川、平缅两路之地。势力极盛时,兼并孟定、威远、镇康、湾甸、孟养、大侯、孟琏、潞江、干崖、芒市各土司区。 洪武十八年,击败大明都督冯诚,击杀千户王升。势力极盛时,号三十万众,战象百头。 不过后来两次被大明击败,才愿遣使请降,贡大象、马匹、银子等物谢罪。自此以后,三年一贡。 二十八年,思伦发率兵南扰缅甸,后经大明使臣钱古训、李思聪调解,方才罢兵。旋发生内讧,为木邦土司刀干孟驱逐,到金陵求援。 大明派兵擒获刀干孟,思伦发才得以重返麓川,不久病死。 这时空,思伦发不知何故,竟被刀干孟提前驱逐了。 再加上原本的三场叛乱,一时间大明西南地区烽烟四起,已呈糜烂之相。 西平候沐春见状,忙写密信以八百里加急送往金陵,同时派人护送思伦发进京,请朝廷定夺。 见朱樉看完密信,朱元章皱眉,“我儿,可有话说?” 朱爽拱手,“儿臣请命,前往西南,亲自主持平叛事宜!” 朱元章忙摇头,“不可,你为国之储君,怎可亲赴边境平叛。况且西南多瘴气,于身体有害。你若有事,置大明江山于何地?” 朱爽道:“瘴气不足为虑,儿臣自有妙法。实是忧心西南战局旷日持久,靡费钱粮啊!” 一向节俭小气的朱元章到了此刻,竟难得大方起来,摇头道:“区区钱粮而已,多用便多用一些,只要你平安无事,还怕赚不来吗?” 朱爽闻言苦笑,老爹什么时候学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啊! 还要再劝,朱元章却不听,命庆童唤来张美人,一同离开了。 太子妃王氏过来问:“好端端的,父皇怎么突然要走?” 朱爽道:“没别的,我就是想去西南,平定叛乱而已!” 旋即把沐春信上说的,说给王氏听。 后者惊讶道:“此事,命一征南大将军一并平叛便可,太子何必亲往?” 朱爽微微摇头,叹息道:“我自有我的苦心啊!” 身为一名穿越者,又成了储君,朱爽自然是有几个愿望的。其中之一便是打下大大的疆土,留给后世子孙。 中南半岛一直在他的计划内,而驱逐思伦发的木邦土司,正位于后世的掸邦。 朱爽想把大明的统治继续向南推进,想搞改土归流,而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加强西南地区开发建设的基础上。 沐春是个能臣干吏,可他有历史局限性。更因积劳成疾,英年早逝。又可能是受瘴气侵害,早早的没了,是以朱爽才想亲自往西南走一遭。 然这些理由,是没法跟王氏说的。 不过王氏这人,聪明识大体。见朱樉心意已决,顺着话说道:“各藩王实力雄厚,难免桀骜不训,太子若能多立军功,驱使宿将,也能震慑诸王,亲去西南,未尝不可。只是不可亲临前线,免瘴气所害,便万事皆休了!” 朱爽笑道:“爱妃所言,正和孤意,只可惜,父皇不许啊!” 王氏心道:“我也不愿你去啊!” 可她已不是从前的性子,不愿惹朱樉不快,笑着道:“父皇不许,再想法子就是了!” 话虽这么说,可以朱元章的执拗性格,又岂是那么好说动的。 不仅如此,转过天朱爽得到消息,老爹竟背着他召集六部尚书、都御史、翰林学士等人,商讨西南平叛事宜。 众大臣都觉得沐春年纪尚浅,不足以主持大局,建议由颖国公傅友德任征南大将军,率军平定叛乱。 老将傅友德也不推辞,当即领命。 不过他已投了朱爽,还是到东宫求见朱樉,征求意见。 朱爽能有啥意见,因为他的操作,都是配合“万里江山图”来的。 譬如,开发云南的各种矿产,开采缅甸的翡翠,让原本不被朝廷重视的蛮荒之地,变得稍微重要一些。弄出金鸡纳霜防治疟疾,减轻士卒的患病几率。帮助汉民种植烟草,加快改土归流的进度……。 有太多事,是需要他进入云南境内,才能做的啊! 跟傅友德闲聊几句,将其打发出去后,朱爽又去找老朱,请求亲往云南。 朱元章不胜其烦,躺在寝殿软塌上,身上盖着被子,手中捧一本书,眯着眼睛问,“你说好端端的,非要往云南跑什么?” 朱爽笑嘻嘻道:“这不是想为君父分忧吗?” 朱元章道:“别,君父现在最大的忧愁,就是太子总想往外跑。你就没想过,咱要是突然没了,你远在千里之外,那时的大明,将是什么样的局面吗?” 朱爽笑,“父皇勿忧,不会有那种事发生的。” 朱元章生气,“不会又是张三丰那老杂毛说的吧,你身为一国储君,怎么总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事?” 朱爽见状,忙跪地道:“父皇息怒,儿臣知罪!” 朱元章见其服软,反倒越发生气了,“你不会想着登基以后,御驾亲征吧?” 朱爽忙道:“非也,儿臣最多亲赴昆明督战,不会领兵上前线的。” 朱元章闻听,越发焦躁无奈,怎么选了这么个太子。 这会儿要换人也来不及了,与其等他将来御驾亲征,到不如此刻放他出去。 若有功绩,一切好说。 若无功而反,非要好好训戒一番,将来也好留下遗旨,让朝中重臣拦着这小子御驾亲征啊! 第二百章 太子南征 闻听太子要御驾亲征的消息后,朝野一片震惊,文官们纷纷上书谏言,阻止朱樉南下。 武将们则纷纷请战,想要随太子一同出征,灭了西南的一众土司。 文华殿内,翰林学士解缙,左佥都御史景清,东厂提督、国资部侍郎铁铉各自落座,这三人是朱爽任太子后提拔重用的文臣。 虽也不大同意朱樉南下,可见太子心意已决,也能及时转变心态,甚至都愿以谋臣的身份一同南下,为朱樉查缺补漏。 解缙道:“昔年,诸葛武侯南征孟获,参军马谡献攻心之策。此人虽因失了街亭贻笑千古,可攻心之策,还是可取的。” 朱爽道:“西南地势险峻,群山环绕,治理不便,确实要施以怀柔之策,令一众土司及民众,沐浴皇恩。也要使雷霆手段,叫他们知道天朝威严,不容冒犯。” 铁铉拱手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臣建议可先命丁千户带人前往,打探消息、地形,道路,为大军向导。” 景清说:“东厂新设,地方力量不足,臣建议可命锦衣卫,从旁协助。” 朱爽点头,“可!” 后人谈起锦衣卫,第一印象便是朝廷鹰犬,残害忠良。却不知锦衣卫也曾在对外战争中,立下大功。 如在万历抗倭援朝战役中,锦衣卫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搜集了大量的有用情报,使得主帅李如松对日军情况了如指掌,为日后的胜利奠定基础。 有这样的例子在,朱爽自不会拒绝锦衣卫参与其中。 三个文臣都不是腐儒,朱爽也有意将他们往参谋的方向培养,命人找来西南一带的舆图、情报,每日参详分析,有好的建议则是立刻施行。 丁智深此刻便带五百名东厂番子和十数名锦衣卫官员,乘大船由金陵逆江而上,经武昌、重庆在泸州上岸,走陆路往昆明进发。 原定的征南大将军傅友德成了副帅,统领十万大军乘船逆江而上,穿越八百里洞庭后,在武陵上岸走陆路。这十万人马,由南京兵马司的金吾前卫、金吾左卫,以及天策卫和湖广都司、江西都司的兵马组成,沿途汇聚到一起,向昆明进发。 至于朱爽,待关中的火油、火器运来后,领魏国公徐辉祖、安陆侯吴杰、都指挥使盛庸、亲信大将薛台等大小将左二十多员,率精兵一万,自金陵出发,依旧是逆江而上,往重庆进发。 路上,经过楚王朱桢的封地武昌,后者带武昌府大小官员出城迎接。 “二哥,小弟也曾在云南活捉阿鲁秃,熟悉情况,不如将小弟也带去吧!” 朱爽闻言眼睛一亮,话说朱元章所封的一众藩王,好多都立功不小。 如眼前的楚王朱桢,曾多次平定蛮夷叛乱,是个颇有谋略的家伙。 至于湘王朱柏,不仅曾多次平定蛮夷叛乱,本人也是个勐将兄。按史册记载,朱柏膂力过人,弓失刀槊运用自如,骑马飞快,有豪侠之气。 若将这两位也带去,不指望他俩出多少力,拉近下关系也好。 想到此处,朱爽大笑:“老六有这想法,二哥自然要成全。 身后的左佥都御史景清扯朱樉衣袖,低声道:“殿下,此举不合朝廷制度!” 朱爽笑:“哎,我身为当朝太子,算是半君,又是宗人令,算是族长。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兄弟俩一起去平叛,有何不可,父皇那边,我来写奏折。” 朱桢闻言,大喜过望,“多谢兄长,小弟在城内备了薄酒,还请兄长入城一叙!” 朱爽带着随行文武官员进城,到朱桢的楚王府内赴宴。 酒席过后,给朱元章写了一封奏折,声称要带楚王朱桢和湘王朱柏随行,请父皇恩准。却是连朱柏的意见都没问,直接把他给捎上了。 问题是朱柏,也不可能不同意。 洪武时期的藩王权力虽大,却也不能轻出藩地,如今有太子扛雷,哪个藩王不愿出去走走啊! 话说朱柏得知,朱樉要带他与朱桢一同前往云南时,当真欣喜若狂,仿佛不是平叛,而是要旅游一般。 可身在金陵的朱元章得信后,便大发雷霆了。 “这混小子,是怕咱死的不够早,要把咱活活气死吗?”武英殿内,处理政务的朱元章看了朱樉的来信后,直接将身前的一摞奏折打翻。 一旁伺候的太监总管庆童忙蹲下身捡奏折,轻声道:“万岁,楚王殿下曾在云南平叛,湘王亦是勐将,太子想给他们立功的机会,也说不定啊!” 朱元章依旧气呼呼道:“咱是气他,眼中没有朝廷法度。这混小子,若能立下大功一切好说。若不能,嘿嘿,就别怪咱手黑!” 庆童听的心惊肉跳,虽知朱元章不可能如何严惩朱樉,依旧有害怕之感,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威吧! 话说朱爽于明洪武二十七年十一月初一自金陵出发,于洪武二十八年一月初九抵达昆明。 征南大将军傅友德、西平候沐春携昆明城内的文武官员出城三十里出城远迎,更有无数百姓远远跟着,想要一睹大明太子的风采。 朱爽早有准备,随军带来雪花盐、香烟、蔗糖等物,当场赐下,令昆明城一众官员感激涕零,好感倍增。 他们这些人,倒也不是买不起香烟和雪花盐,可当朝太子赐下的,便觉十分荣耀。 更令这些人惊奇的是,朱爽还带来不少铜钱,命薛台带人,将成筐的铜钱发与出城围观的百姓。 一时间,从上到下无不称赞太子仁德。 而集结在附近的军队,听到这消息后,全都翘首以望,等待朱樉发赏钱。 连官员和百姓都有好处拿,总不能他们这帮为国征战的,捞不到赏钱吧! 昆明城内,西平候府,沐春把当前的士气与将士们的心愿说了,朱爽笑着道:“将士们即将远行,确实该发赏钱,不过随军带的银子不多,只有十万两,若全发下来,一人还不到一两银子!” 沐春闻言面带忧虑之色,他知道大军长途运送辎重粮草十分不易,可朱爽在城外赏赐官员与百姓的消息已经传出,若不给士卒发赏,太影响军心了。 第二百零一章 太子的雄心 见沐春面露忧色,朱爽笑道:“景春勿忧,云南矿产资源丰富,金银铜铁煤都有,随便开采一些,足以给将士们发赏了!” 沐春闻言愕然,他虽也听过朱樉将十个矿产开采权,拍出两百多万两银子的传闻,可传闻毕竟是传闻。 只有亲身经历时,才知这事有多离奇震撼。 那可是十多万将士,盼着你发赏啊,若找不到矿产,或开采不到足够的金银,可就出大事了! 想到此处,沐春忙道:“云南布政司那边,应该还有些存银。之前殿下拨付十万两修河款项,才用了一半,另外臣家中也有圣上历年的赏赐可以拿出,加起来凑个二三十万两,足以应付当前!” 朱爽摆手笑道:“国事当前,怎好用你家的银子?” 沐春道:“非是用臣的银子,而是圣上的银子存在臣家中,正好拿来应急!” 朱爽闻言大笑,手指沐春道:“你啊,怎么也学那帮文人说话?” 沐春讪讪一笑,默然不语。 朱爽起身踱了两步,在沐春肩上拍了拍,笑着道:“你啊,是不信本宫,能找到金银矿脉吧!” 沐春吓的忙跪倒在地,“殿下,臣万不敢有此念头,只是事关重大,怕有闪失。” 朱爽微微点头,“你去寻丁智深,薛台,与他二人聊了后,再来与我说话!” 沐春茫然,但好在朱樉前来,由这二人带队护卫,此刻就在门外。 当即出了房门,来到丁智深与薛台面前。 这二人正在谈一年来的各自近况,见沐春忽然出来,都很疑惑。 “侯爷?” “呃,殿下命我出来,与你俩聊聊!” 丁智深与薛台更懵,不知朱樉命沐春出来与他俩聊什么。 好在沐春及时开口,说了刚才在房内的对话。 薛台笑了,“那侯爷是该出来跟我等聊聊,您怎么能有怀疑殿下的想法呢?” 沐春忙道:“没,我没有怀疑殿下,就是怕有闪失。” 丁智深道:“这种想法就更不该有了,殿下做事,万无一失。那年,殿下带兵出击北元,寒冬腊月,大雪纷飞啊!” “对,嘎嘎冷啊,全军都靠蜂窝煤取暖。可回来时才走一半,蜂窝煤就烧没了,您猜怎么着?” 沐春心说:“总不会是改烧牛粪,牛粪有都是?” 却道:“怎么了?” “当然是殿下领着咱们,当场开了个大煤矿啊!跟您说,可把那帮瓦剌人瞧傻了,一个个都把太子殿下当神仙啊!” “太子殿下在我心中,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在我心中也是,记得那年去潼关开金矿,我带人护卫……!” “我那时还只是个旷工,真想不到……!” 听这两人如哼哈二将一般,你一眼我一语把朱樉开矿的故事说完,沐春也就不在忧虑了。 毕竟运气再好,也不能次次蒙对,朱樉能连开大矿,必然是有旁人不知的本事。 或是皇天保佑,或是真的如传言一般,跟张三丰学了神仙般的妙法。 总之,必然有所倚仗就是。 即如此,他又何必多想,替太子担忧啊! 回了屋内,沐春深施一礼,“还请殿下恕罪,是臣多虑了!” 朱爽起身将沐春扶起,笑着道:“哎,不知者不怪嘛!” 两人再次落座,朱爽问目前的战况,沐春详细解说。 目前叛乱的势力有四股,其一,越州卫土目阿资,已命都督何福率兵讨伐。 何福率军到越州后,分兵数路,暗中埋伏精兵,以弱卒诱敌追击,待其进入包围圈后,伏兵尽出,大败阿资。 目前阿资逃亡深山,沐春已派人联系当地土官,待知其位置后,便能派彻底剿灭,已不足为患。 第二股为广南土司农贞佑,联合党蛮抵抗大明,沐春于月前率兵进击,生擒农贞佑等,斩杀反贼上千,也平定了。 第三股为宁远土司刀拜烂,依附安南,不听朝命,沐春已派都督瞿能率兵讨伐,不日就会有消息传来。 这三处叛乱,都为癣疥之疾,不足为患。 唯一麻烦的,是木邦土司刀干孟。要说此人倒也没太大本事,也害怕天朝大军讨伐。 之所以反叛,是因为平缅地区的习俗并不喜好佛教。 而思伦发归顺大明后,有僧人从云南来,到此处宣扬因果报应之说。思伦发信了,本就引起各部土司、酋长不满。 之后又有金齿地区的士卒逃过来,能造火炮,思伦发对他们的技能很感兴趣,让他们系上金带,地位与僧人一样,高于各部土司、酋长。 这下,一众土司酋长越发不服,在木邦土司刀干孟的率领下,驱逐了思伦发。 要说木邦土司的实力,没比那三处强多少,主要问题是其余三处离昆明比较近。 如越州卫在昆明东北二百里外,后世名为曲靖。广南土司位于昆明东五百里,后世名为广南县。 而木邦在昆明西南千里之外,几百年后名为掸邦。 距离远就不说了,更难的是一路上山势险要,丛林密布,瘴疠横行,粮草补给十分困难。 将所有情况说了后,沐春道:“微臣曾想,带五千精兵越过高亮公山,抵达南甸与叛军决战。又怕太过冒险,堕了大明天威。一时难以决断,还请太子示下!” 朱爽熟读历史,知道历史上的沐春便是先以五千精兵大破叛军。随后在叛军据寨不出时,亲帅五百骑兵抵达前线。下令让骑兵在敌寨前四处奔跑,出现了扬尘蔽天的情况。 叛军见状,以为明军至少有几千人驰援,各个心生恐惧。有的敌寨直接投降,剩下的也就迅速攻破了。 沐春这场战役中的表现,自然是极为优秀的。 然朝廷派了大军十余万,能臣勐将不少,自然要换一种打法。 朱爽笑道:“你的想法没错,应当能将木邦平定,但我带大军前来,却要用另一种打法。” 沐春一脸惊讶之色,“殿下的意思是?” 朱爽道:“我这次来,平定木邦土司不是主要目的,而是要展现大明天威,打出百十年的和平来。何为攻心为上,便是一次就把他们打服了。叫他们提起大明,想到的就是天朝威严,不容冒犯!” “殿下的意思是,全军出击?” 见朱樉点头,沐春焦急道:“如此,后勤压力就太大了!” 朱爽道:“我自有法子!” 第二百零二章 瘴气与神药 木邦土司府,酋长刀干孟与兄弟刀名孟及部中勇士聚在一起商议,如何应付大明问罪的事。 瞎了一只眼的大长老刀厮明手拄一根拐杖,回忆道:“大明强盛,远胜大元。七年前,思伦发率大军三十万,战象百头,进犯定边府。西平候沐英仅带三万人驰援,用火铳连续轰击,吓得战象掉头冲击本阵,庞大的麓川军全线崩溃,被斩首三万余人,被俘一万多。原本强盛麓川王国,由昔日的霸主,沦为一个土司,如今更被酋长驱逐。 思伦发是丧家之犬,再也构不成威胁,然大明天朝实力强盛,据昆明那边传来的消息,他们的皇太子已率二十万(诈称)大军前来,要灭了咱们木邦啊!” 年轻气盛,号称族内第一勇将的刀名孟起身道:“汉人有句话,兵来了,有将挡,水来了,有土挡。都是爹生妈养的,怕个什么?” 有人道:“纵然你皮糙肉厚,还能挡大明的火铳吗?” 刀名孟不服气,“火铳再厉害,还能在下雨的时候开吗?大不了,趁大雨的时候夜袭,看究竟是他们的火铳厉害,还是老子的刀子厉害!” 其余人纷纷摇头,却不与刀名孟争辩。 这里面好多人,都是定边之战的亲历者。当时的明军有多厉害,他们是亲眼瞧见的,可不是以讹传讹。 如今西平候沐英虽死,可听说他的儿子沐春,也是个厉害角色。 更要命的是,大明的皇太子居然亲临西南边陲,这就太让他们害怕了。 当年定边之战后,大明皇帝要派二十万大军,彻底灭了麓川王国。要不是当时的思伦发跪的快,这会已没有木邦了。 他们虽因各种原因反了麓川,驱逐了思伦发,却不敢与大明为敌。 酋长刀干孟更是早早给沐春去信,希望大明能接受他的投降,不要为思伦发做主,他木邦土司愿意直接臣服大明,不好吗? 也不知那帮汉人是怎么想的,居然死活不同意,还派大军来问罪,实在叫人头疼啊! 刀干孟是不想与大明开战的,也没那个实力与大明为敌,可大明要问他“反叛”之罪,他也没办法啊,只能与一众心腹商议! 结果,这帮人说了半天,都没讲到重点。 刀干孟咳嗽一声,道:“跟据以往的消息,大明在云南有三万多常驻士兵。他们的太子,又带二十万人来。而咱们木邦,倾尽全力,最多能征发八万勇士。如今兵力、武器、装备优势都在敌方,大家还是好好说一说,这仗该怎么打!” 刀名孟嘿嘿一笑,“大哥要这么问,我就有话说了,大明的优势是不小,可咱们也不差啊!他们有二十万大军,得吃多少粮食。就算大明是天朝上国,物产丰富,也经不起长久消耗。更何况,咱们这边都是深山密林,瘴气弥漫,汉人过来必定生病,时间一久,军心溃散,才是咱们反击的时候。” 此话一出,众人都觉有理。 大长老刀厮明长叹一声,“目前看,也只能如此了。用他们汉人的一句话说,叫坚壁清野。传令咱们的族人,暂时放弃北边的寨子、土地,叫汉人过来找不到食物,时间一久,他们耗不起的。” 有人道:“就怕族人不愿,意见太大!” 刀厮明冷笑:“告诉他们,汉人残暴,若留在原地若被抓了,就什么都没了!” 刀干孟点头,“大长老说的有理,就按这个来吧。把全族的勇士都集中在这,就算是耗也能把他们耗死!” 刀名孟冷笑,“昆明到这上千的路程,大军到这不死也要脱成皮,若有机会烧了他们的粮草,一战灭了这些明军也说不定。到那时,昆明就是咱们木邦的啦!” 此话一出,不少人面露贪婪之色。他们当中一些是去过昆明或是听过昆明情况的,知道那是附近千里之内,虽繁华的所在。拥有数不完的粮食与财宝,若能打下昆明,把木邦土司变成木邦王国也说不定啊! 到那时,就是享不尽的富贵了! 屋内众人都畅想灭了明军,拿下昆明后的美好生活。 刀干孟还保持清醒与理智,“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现在的关键,是应付眼前的明朝大军。若输了,咱们木邦也就不复存在了!” 刀名孟不以为意道:“放心吧,大哥,别的不说,就山林中的瘴气,就能灭了小半的明军。” …… 昆明城内,西平候府。 朱爽与沐春正谈及准备如何开矿寻银子,给士兵发赏钱时,丁智深在门外忽然道:“殿下,傅指挥使求见!” 朱爽一愣,所谓的傅指挥使,是颖国公傅友德的第三子傅茂,时任昆明卫指挥使。如今城内大军云集,出征在即,傅茂不说昆明城内最忙的人,也差不多了。 突然前来,必定有大事发生啊! 忙起身道:“传!” 房门一开,见一身形高大,面目威严的中年将领大踏步进来,拜倒在地,哭道:“殿下,大事不好,我父昨日夜里忽然病了,先是身子发冷,而后发热,痛苦难捱,怕是要不行了!” 沐春闻言,大惊失色,“老将军,如何染了瘴气?” 他家久居云南,见过太多这种症状的人,在病痛中死去。 万万想不到,征南大将军傅友德,来昆明不久就染此恶症。 若真因此病死了,于全军而言,是一个非常不好的兆头,军心也必定因此大乱啊! “可请了大夫?” 傅茂哽咽,“已将城中的名医都请去了,喝了几副草药,全无效果!父亲自知熬不过去,已写了遗表,另有一些话,想跟太子殿下当面诉说!” 说到此处,这位军中大将已泪流满面,沐春想到英年早逝的父亲,也是双眼通红。 朱爽忙将傅茂搀起,道:“惟椿勿忧,有本宫在,颖国公定然无事!” 傅茂听得一愣,一脸茫然的看着朱樉,又瞧了瞧沐春,不知太子殿下哪来的自信。 沐春听过一些传言,知道朱元章重病时,是朱樉献上灵药令其痊愈。 他甚至想,父亲病重时若有神药,也不至四十多岁就故去啊! “殿下手中,有灵药?”沐春问。 傅茂闻听,再次跪倒,叩头道:“殿下,若有灵药能救活老父,傅茂生当衔枚,死当结草,以报殿下大恩啊!” 朱爽只能再次搀扶,“惟椿,惟椿,先别激动,咱们去寻了药,然后去你府上,为你父治病可好!” 傅茂瞬间起身,凛然道:“殿下说去哪?” 朱爽道:“城外,最近的山!” 沐春、傅茂闻言都是一愣,听太子的意思,是要去山中寻一味草药,可昆明附近有什么草药能治瘴气,他二人及城中名医都不知晓,太子殿下又是如何得知的? 见这两人一脸疑惑的眼神,朱爽也只能解释一番。 “我曾在华山,遇到过老神仙张三丰,他传我医术与风水堪舆之法,其中便包括如何治疗西南地区流行的瘴气。” “当真?” 傅茂欢喜的一颗心,要从嗓子里蹦出一般。 沐春也是惊喜万分,西平候府奉皇命镇守云南,少不得要与瘴气打交道。若有治疗之法,不仅昆明府的一众军民安全有保障,率军出征时,也能极大的减少士卒病亡。 倒那时,对云南一众土司的掌控力,将大大增强啊! “殿下此法若成,木邦,不足为患矣!” 他之前不愿朝廷出动大军,虽是忧虑粮草,其实更多的是害怕瘴气。 毕竟前者虽靡费虽多,朝廷还负担的起。可被瘴气侵袭,可就听天由命,不是朝廷能救回来的了! 朱爽笑道:“别的话以后再说,咱们先去城外寻草药啊!” “对,对!” 这二人齐声应和,大踏步迈出,一路上安排指挥人马,及出城时已有千人跟随。 出了城来到一处山前,朱爽吩咐,命众人进山后,寻一种约一丈高,树皮黄绿色,叶对生,披针形或椭圆状披针形的树木。 众将士轰然领命,进山中寻找不提。 却说朱爽迈步欲进山,丁智深、薛台忙拦在身前,“殿下,离京时万岁曾言,不许您进山啊!” 朱爽笑道:“我有神药妙法,不怕瘴气!” 沐春也劝:“殿下身负大明社稷安危,万不可以身犯险!” 傅茂跪地道:“殿下能带臣等出来找药,已经恩重如山了。臣父亲得知,纵然身死也不愿殿下犯险啊!” 朱爽道:“哎,这话说的,就算不找药,将来也是要寻矿的,不进山怎么寻啊!” 沐春心道:“不是地龙翻了,派人前去打探就行了吗?” 他听过各种谣传,也不知具体细节,就知道朱樉寻矿特别容易。 当然,这话只能心里想,却不能当面说。 “殿下,您要相信大明的将士,一定能将您说的树找到的!” 话刚说完,山里便传来欢呼声,“找到了,找到了!” 一名百户带队,身后几名士兵扛着一颗约两米多高的树,来近前跪地道:“太子殿下,侯爷,指挥使大人,各位大人,已按吩咐找来了!” 朱爽装模作样瞧了瞧,欣喜道:“不错,正是此树,将它的树皮剥下一小块,煎水服用,可治瘴气!” 傅茂惊讶的不敢相信,这么简单,这么容易? 虽相信朱樉不会在这件事上忽悠自己,还是忍不住问了句,“真的?” 朱爽笑:“一试便知!” 这树可是他在来的路上,思绪进入虚无空间,用“万里江山图”提供的种子及“草木精华”快速种植,长成的金鸡纳树,在治疗疟疾这块有奇效。 这东西原产南美洲,最早被发现在安第斯山脉中。 相传在17世纪,秘鲁首都利马经常发生疟疾,印第安人找到一种医治疟疾有特效的树皮,称其为“生命之树”,并规定谁泄了秘密,便处以死刑。 后来,担任秘鲁总督的西班牙钦琼伯爵和夫人金鸡纳来到了利马,不久夫人患了严重的冷热病,什么药也治不好,于是请来印第安姑娘照料。 金鸡纳的病越来越重,印第安姑娘出于同情,采来了“生命之树”的树皮让夫人煎服。 服后夫人的病果然好了,第二年“生命之树”便被移植到欧洲,并改名为“金鸡纳”树。 再后来,经过科学家的精心研究,发明了闻名世界的治疗疟疾的特效药——金鸡纳霜。 眼下这棵金鸡纳树,是用“万里江山图”内的良种,加“草木精华”种出来的,效果只会更好。 朱爽怕傅友德年纪大,熬不住,不再废话,命众人赶紧将树皮剥了进城救人。 一众将士自然不敢怠慢,三下五除二将树皮剥了,傅茂捏了几块在手,又问了一遍具体用法,纵马往城内赶去。 沐春命人将剩下的树皮收好,又命人把树也带着,护着朱爽进城,来到傅茂的府邸。 先赶回来的傅茂,已按着吩咐把金鸡纳树皮用水煎了,准备给晕死的老父亲灌进去。 一旁的一众名医,都是一脸好奇之色。 还有人传看傅茂带回来的金鸡纳树皮,都是一脸纳闷。他们也常常进山采药,似乎没见过这样的树木啊! 见太子朱樉带沐春等人进屋,名医们纷纷跪地叩头,口称太子殿下的药方,颖国公必然有救。 质疑、嘲讽类的话,万万是不敢讲的,惹恼了当朝太子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朱爽没空理这些人,上前道:“怎么样了?” 傅茂眼睛通红,“家父太过痛苦,晕死过去了。如今牙关紧咬……!” 朱爽忙道:“沐春,捏嘴!” 沐春大步上前,冲昏死的傅友德说了声:“老国公,晚辈得罪了!” 当即用手捏傅友德两腮,手上微微用劲,便把嘴捏开了。 傅茂见状,忙把煎了树皮的水给老父亲灌下,随后转头看朱樉。 “行了,等着吧,用不了多久就会见效!” 听朱樉这么说傅茂安心不少,命人看着傅友德,将朱樉、沐春等人请到前厅,说战前准备的事。 不到一刻钟,便有家人来报,说老国公的体温已趋于正常。 傅茂闻言大喜,到朱樉身前跪地道:“臣,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啊!” 第二百零三章 王爷惊呆了 “楚王(湘王)殿下到!” 门外,忽传来下人通报的声音,却是楚王朱桢、湘王朱柏联袂而至。 这二人封地离得近,常有书信往来,关系照比其他兄弟好一些。 到昆明府后,更被安置在同一所宅院内,一起吃酒闲聊,好不快活。 忽然到此,却是听说傅友德染了瘴气,重症不治的消息,吓的急忙来看。 要说主帅病重,是绝对的军事机密,昆明城内知道的人不多。 不过,当朱爽大张旗鼓的带人进山寻药时,消息便在小范围内传开了。 朱桢、朱柏那自然有人去告密,闻听消息后着实吓了一大跳,撤下酒宴舞女,急急忙忙来看望傅友德。 瞧见朱樉在此,赶忙上前见礼。 “臣弟,朱桢(朱柏),见过太子殿下!” 朱爽起身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何须多礼!” 朱桢心道:“这不当着外人吗!” 却说道:“二哥,傅大帅怎么样了?” 傅茂答话:“禀王爷,多亏了殿下找来的神药,如今已退了烧,好多了!” 朱桢闻言一惊,二哥曾给父皇献过灵药的事他知道,可傅友德染的却是瘴气啊! 这东西几乎无药可医,染了就是听天由命。 话说洪武二十年,他奉命征讨云南活捉阿鲁秃那次,着实担心了好一阵。 而这次,不仅自己没打算上前线,更劝老十二朱柏,万不可深入密林。 那沐英一向体格强健,却不到五十便没了,敢说与瘴气无关吗? 他甚至断言,似沐春这般东征西讨,四处平定叛乱,只怕还活不过沐英。 不想厉害无比的瘴气,居然被二哥找到的灵药治愈了,那岂不是说,以后南征的阻碍少了一大半。 至于朱柏,也是惊讶万分! 他南下之前,常听人说瘴气有多厉害,闻听傅友德病倒时,心里瞬间打起了退堂鼓。 似他这样体格健硕,武力充沛的人,不怕阵前厮杀,最怕瘴气风疾。 常遇春横行天下,那么大的本事,还不是暴毙而亡? 是以他这次来,主要目的是与朱樉同行,拉进关系。其次是出来逛逛散心,瞧一瞧西南的风光。 要说带兵冲阵,入丛林厮杀,那是想都没想过。 堂堂王爷之尊,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若被瘴气害了,岂不亏死了! 万万没想到,困扰中原王朝上千年的瘴气问题,就这么被二哥解决了,过程简单顺利的叫人难以置信啊! 毕竟自古以来,中原王朝派大军南下,常被瘴气所阻。 《三国演义》中,诸葛亮七擒孟获时,就有“五月驱兵入不毛,月明泸水瘴烟高”和“瘴气密布,触之即死”的描述。 大唐这么武力充沛的朝代,打一个小小的南诏国,为何损失惨重? 《资治通鉴》记载,公元754年李宓领兵七万大军征讨南诏,结果将士十之七八死于瘴气与饥饿,由此导致全军覆没,李宓被俘! 对此,白居易有诗云,“闻道云南有泸水,椒花落时瘴烟起,大军徒涉水如汤,未过十人二三死”,可见瘴气的厉害之处。 要论实力,东南亚小国的军事实力,照比草原帝国差多太多。 若没有瘴气,只怕要如印度一般,早就被中原王朝各种征服了。 闻听如此厉害的瘴气,被朱樉轻易解决,朱桢与朱柏都震惊万分,好半晌才说话。 “却不知是什么灵药,可否让小弟一瞧?”说话的是楚王朱桢,一旁的朱柏也是同样的神色。 朱爽笑道:“惟椿,你把药拿给他俩瞧瞧!” 傅茂忙从怀里,拿出一小块金鸡纳树皮递了过去。 朱桢接过瞧了眼,又在鼻子处闻了下,一脸的难以置信。 朱柏接过去,也是一样的动作,旋即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原来瘴气也不是无药可医的,只是一直没发现啊!” 朱爽笑道:“那是自然!” 心里想的则是,还有更厉害的青蒿素呢,却不知能否用“万里江山图”直接提取。 不过话说他寻找锰、铬、钛等矿产时,因为大地中的含量太少,用“万里江山图”凝练矿脉时,往往能直接得到蚕豆或鸡蛋大小的金属块,用以制作合金刀剑。 真有需要时,倒可以试试植物提纯啊! 正胡思乱想时,有下人来报,说傅友德醒过来了。 傅茂闻听,转头看朱樉,一脸感激之色,“殿下,家父醒过来了!” 朱爽笑道:“好,好,醒过来就好!走,一起去瞧瞧老将军!” 卧房,傅友德靠在垫子上,他此刻身子虽有些虚,精神状态却是极好的。 见朱樉带人进屋,忙要施礼。朱爽忙上前将其一把搀住,“老将军,不必如此!” 傅友德苦笑,“本想着来这里,为殿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不想第一个倒下,着实惭愧啊!” 朱爽道:“瘴气这东西,防不胜防。老将军走的急,舟车劳顿,一时不察而已!” 傅友德叹气:“我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殿下,为您效力了呢!” 朱爽笑着道:“老将军好好养身体,以后还有你用武之地啊!” 傅友德问,“不知殿下的灵药,还有多少?” 朱爽道:“此物山中多的很,只是从前人们不知罢了!” 傅友德急忙道:“还请殿下派人大量采集,为可能到来的大疫做准备啊!” 朱爽道:“此事易尔,惟椿,如今你父的身体也好了。便由你带人,去山中采集灵药吧!记住,这次不能砍树,一颗树上采少量树皮,万不可将树弄死了!” 傅茂忙道:“臣知晓,此乃天佑大明之树,今后必定派人每日进山巡查!” 旋即出了卧房,吩咐人进山采集金鸡纳树皮。 话说此刻的朝廷大军中,已经有不少士卒开始打摆子了。 虽然有随行的军医和各种草药,可因为不对症,效果几近于无。 士卒们只能硬抗,听天由命! 正当患病的士卒陷入绝望之时,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传来,说大军副帅征南大将军傅友德,也被瘴气侵害,险些病死过去。 是太子爷带人进入深山,采集一种灵药,将其治好了。 如今,要把这药发给士卒服用,救大伙性命。 第二百零四章 灵药扬名 “真的吗?太子殿下,有灵药救我们?” 昆明城外的一处军营内,许多患病的士卒被集中安置在一起养病。 说是养病,其实就是等死。 毕竟这个时代对于瘴气,向来没有好的治疗手段。 士卒们到了这会,也都认命了。 他们虽没怎么念过书,却也知道南方瘴气的厉害。是不愿意来,可朝廷抽调,又有几个真的敢做逃兵。 况且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染瘴气,总有运气好能躲过去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一路南下到昆明,然后便有数千士卒倒下了。 虽说对于十几万大军而言,数千士卒不算多。 对于以往的南征行动,此刻的患病比例还不算高。 可对于患病的士卒而言,这就是百分之百的厄运。 千里迢迢来到昆明,未曾上得战阵,未曾与敌人交手,还没为朝廷出力,便先到下了,死的不明不白。 以致整个伤病营内,都弥漫着一股怨恨、绝望的气息。 而在初闻太子有灵药,能治瘴气时,好多士卒第一反应是不信,怎么可能! 朝廷数次南征,亦不曾发下过灵药啊! “我听说,太子爷去华山时,遇到过老神仙张三丰,传了太子爷三卷天书。据说天卷最厉害,有神鬼莫测之能。地卷讲风水堪舆,所以太子爷才能开得了金银大矿。人卷,讲的是调和自身,修行大道,辅以金丹草药,能成仙的!” 一间营房内,向来喜欢胡侃的张铁胆,大咧咧躺在床上,眼睛瞪的老大,望着棚顶说道。 一旁虚弱无比,眼睛都快睁不开的士卒苦笑,“你小子,是真敢胡说,就算这次不病死,也早晚死在胡说八道上!” 张铁胆冷笑:“我都快要死了,还怕那些?” “可你还有家人啊!” 张铁胆愣了下,旋即苦笑:“相信太子殿下,不会和一个快死的人计较的!” “可你要死不了,是可以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的!” 说话的人中气十足,张铁胆和屋内士卒,忙转头去看,见一个身形高大,体格壮硕的将领站在门口,却是个陌生面孔。 众士卒茫然之际,那人一挥手道:“给他们灌下去!” 旋即见几个穿东厂服饰的番子进屋,提着一个小桶,给众人挨个灌“水”。 “咳咳,你给我们喝的,究竟是什么?” 张铁胆毕竟胆大,虽明知东厂人,不太可能害军中士卒,奈何这这一幕太像送大伙集体归西了。 若不问出来,要把人憋死啊! 那将领正是丁智深,笑着道:“能是什么,当然是治你们的灵药啊,先歇着吧,晚一会再来看你们!”说罢领人去下一个营房。 张大胆一拍大腿,懊恼道:“真是被烧湖涂了,瞧他的官服、身形、语气,是太子爷身旁的丁大人啊!” 士卒道:“那又如何?” “给咱们喝的,是真的灵药啊!” “可我怎么觉得,跟我小时候喝的符水差……!” “你还喝过符水?” “没,没喝过啊?” “你刚才说了!” “有吗?” …… 经过全力救治后,患病的数千士卒,仅有不到十个死掉,其余全都康复了。 消息一出,军心振奋! 毕竟换做从前,患病的这批就得死个千八百的。如今才死几个,可见太子爷的药方是神奇的,灵验的。 而既然这次能把人救回来,那么以后再遇到瘴气,也不用太害怕,也不是大部分染上的都死掉啊! 想到此处,一众士卒觉得这比给他们发银子还叫人开心。 毕竟十多万大军,一个人顶天发个二三两,随便挥霍一下就没了。 可能治瘴气的灵药,是能让多数士卒活着返乡啊! 于此同时,太子爷在有治疗瘴气的秘方,已将患病的颖国公傅友德及数千大明士卒治好的消息,也在昆明各阶层民众的耳中传开了。 绝大多数人,都是欣喜若狂的。 尤其是很多底层民众,一起到西平候府门下下跪,替患病的亲人求药。 朱爽亲来此地,定下攻心为上的策略,自然要收买人心。 命丁智深安排人手,煎药治病,既要救活多数百姓,也要想法收集各种信息。 而稍微富裕一点的商贾阶层,则纷纷到西平候府、指挥使府打探消息,称这样的灵药,可以高价售出,为朝廷筹集军费。 对于商贾们的这种请求,无论是沐春还是傅茂,都是直接拒绝。 此刻讨伐木邦土司在即,就眼下这点存货,供应大军尚且不够,怎么会卖与商贾。 再者,此刻昆明城内是一定有木邦的眼线的。 若将“灵药”大批量售出,这帮没节操的商贾肯定是第一时间将其运到木邦啊! …… 木邦土司府,酋长刀干孟,族中第一勇将刀名孟、大长老刀厮明等又聚集到一起,商讨应对大明讨伐的事。 不同于上次的自信,此刻的木邦土司府众人,脸上全都是质疑、震惊与害怕的神色。 刀名孟最不愿相信探子们传来的消息,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朱樉久居北方,都没来过这里,他怎么就知道什么东西能治瘴气,还能恰巧找到,这不应该的啊!” 刀厮明手中拐杖在地上敲了下,叹息道:“大明是天朝正统,纵然有鬼神相助,亦不稀奇啊!” 刀干孟则很严肃的问:“大长老真觉得,所谓的灵药,是真的?” 刀厮明道:“要说救一两个人,好作假。把数千名患病的士卒救回来,这种事做不得假的。况且之后大军进发,还会有大批量的士卒患病,若那时他的灵药不好使,岂不令士卒怨恨,致军心崩坏?相信以大明太子的智慧,不会做那样的蠢事的!” 刀干孟闻言,面带忧愁,“如此,山林与瘴气便不能像从前那般,阻挡汉人的军队了。他们的皇帝若想,能从昆明打到大海啊!” 刀名孟发狠,“没那么容易,纵然汉人无惧瘴气,可他们不熟悉地形啊!大不了,我带人在丛林中与他们兜圈子,就不信,累不死他们!” 大长老刀厮明道:“却也是一条妙计,却不是长久之策,毕竟咱们木邦远远不如大明富庶。时间久了,不等明军崩溃,咱们就熬不住了!” 刀干孟狠狠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谁叫汉人可恨,老子想跪了投降都不许!” 第二百零五章 朱樉梦中掀地龙 木邦的具体位置是后世的缅甸掸邦北,所谓的“都城”就在缅北掸邦首府腊戌一带。 此处与昆明城的距离,超过五百公里,而实际的行军距离就更加遥远了。 若有瘴气侵袭,光带大队人马过去,就要死伤大半。 好在如今有“金鸡纳霜”,可保大多数的明军不会因患疟疾而死。 可要想把大军顺利带过去,还有两个问题要解决。 一个是开拨的赏钱,按说此刻的大明军队,还未形成必须要开拨银子才肯出征的习俗。 可谁叫朱爽刚到昆明时,给官员发赏,给百姓发钱,惹的一众官军期待不已。 随后军中谣传太子会给大伙发重赏,也不见将校们出来辟谣。 是以到了现在,已经呈骑虎难下之势了。 西平候沐春、昆明都指挥使傅茂等人,都急的不行,生怕因此坏了军心。 可随朱樉一同前来的魏国公徐辉祖、安陆侯吴杰,都指挥使盛庸等大小将领却不担心。 他们都是久居京城的,对朱樉的传闻听过太多,更亲自见证了朱樉仅凭十个矿产采矿权就弄来数百万两银子的事,知道太子如此行事,必定胸有成竹。 朱爽升帐,文有解缙、铁铉、景清。武有傅友德、徐辉祖、沐春、吴杰、盛庸、傅茂等,文武将官加到一起有二十多人,皆是能臣干吏。 汇报起大军的各种安排,也条理清晰,并无疏漏。 听众人汇报完,朱爽呵呵一笑,“好,那便择日出征!” 众人忙应了句,沐春却道:“殿下,士卒们发赏的事?” 朱爽呵呵一笑,“景春勿忧,传令将士,就说赏银在路上。跟着本宫一起,人人都有金银拿!” 傅友德仗着官高爵显,笑着道:“殿下不会是准备,在路上开个金矿吧?” 朱爽呵呵一笑,“还是颖国公懂我,本宫正有此意!” 徐辉祖、吴杰、盛庸等人都笑,唯有沐春还有一丝疑虑,毕竟事情太过玄妙。 可太子殿下已经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应了。 谁料解缙忽然道:“殿下,臣有一言,不知……!” “说!” “臣是这么想的,既然殿下一定能找到金矿,就相当于在行军上,有大批的军饷等着咱们。那何不命昆明城的商贾,运送物资跟在后面,到了矿脉后让他们领金银回去呢?” 铁铉性格刚毅,思维敏捷,道:“解学士此言大善,殿下的灵药治瘴气,已经传遍昆明。若令昆明城的商贾,亲眼瞧见殿下轻易找到大金矿,必定惊为天人。消息传出去后,必定令土人崇拜,从而敬畏大明啊!” 景清的性格相对执拗一些,他觉得解缙与铁铉的建议很天马行空,就是风险有些大。 然不等他开口劝阻,一众武将已经纷纷表态了。 傅友德道:“此言大善,吾等朝中勋贵大将,瞧见殿下轻易寻得金矿,都惊讶万分。那寻常商贾见了,只怕要把殿下当财神爷拜!” 吴杰道:“殿下之于大明,就是财神爷啊!” 徐辉祖性格执拗,虽然很认同大伙的观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盛庸虽然与朱樉接触不多,却不是迂腐之辈,也是极力称颂。 异口同声的情况下,很快便定好了邀一众商贾携带物资随军的策略。 具体执行,则由西平候沐春负责了,朝廷的钦差、大将不在时,沐家就是昆明城的土皇帝。 一声命下,昆明城内有些实力的商贾,都聚集到西平候府。 闻听太子的诏令后,这伙人无比震惊。 要说朝廷跟他们借银子,或带物资随军,事后结款他们都不意外。 毕竟汉朝七国之乱时,朝廷就向商贾借过钱,事后放贷的商人们都获得了暴利。 至于带着物资随军,回来后结算,这些人也不怕。 当朝太子借贷,不还的概率太低,借机搭上关系,获得暴利的机会更大。 可偏偏于路上开得金矿后,用采到的金子付款,让一众商贾觉得新奇无比。 “侯爷,物资这块,您不用担心。但不知太子殿下所说的用采来的金子……!” 有过与商贾打交道经验的解缙站出来,笑着道:“尔等勿须担心,如今西安府,金陵城的百姓都知道太子殿下擅寻金矿,而且都是极易开采的富矿。等到了之后,大军会停留数日,就地采集黄金,付尔等军需之款。 若一时不够,太子殿下会写一道手令,尔等直接领旨回昆明城兑付便可!” 这样的话一出,众商贾便没什么可疑虑的了。 略加思索,便纷纷要参与其中,为平叛大军运送补给物资。 沐春一众商贾的激动模样,着实惊讶不已。 他年纪虽轻,征战经验却很丰富,知道行军途中运送粮草有多不易。 此刻,太子殿下一文未出,便令无数商贾蜂拥主动要求运送物资,这要成了惯例,那太子以后打仗平叛,岂不是太容易了? 思索之间,解缙那边已经挑了八家实力最强的商贾,与他们写了契书,定好了由他们为大军运送给养的事。 随后,朱爽选了一个吉日,命傅茂为先锋,带云南本地卫所官兵三万率先出发。 自己领中军,带楚、湘二王及文武将官和八万大军居中。 沐春领后军,带一万人在后面。 昆明城则由老将军傅友德带两万人镇守,他毕竟大病初愈,身体不能跟往常的时候比,还是要多休养的。 而之前得过疟疾的那帮士兵,好多也都被留在昆明了。 却说这三路大军出昆明,一路向西南,很快来到元江军民府恭顺州(墨江县)。 傅茂在出昆明时,就被朱樉交代过,告诉他到了恭顺州时停下来,大军在那休养。 傅茂料想,朱樉要寻金矿的地方,就在恭顺州。 安营扎寨后,傅茂命人寻来当地的土人,问此处可有采金的传闻。 不想问了好多,都说没听过。 傅茂闻言忧虑,他妹子虽嫁了晋王朱?的儿子朱济熺,可无论是老爹傅友德还是他傅茂,都是心向朱樉的。 实不愿太子殿下,在一众将士及商贾面前丢脸啊! 可这个时候,就算有心作假,也寻不到现成的黄金,急的傅茂火气极大,偏又无计可施。 这一日,朱爽带领的中军抵达。 小小的恭顺州城,自然是住不下十一万大军的,全都在城外安营扎寨。 不过傅茂在城内,已帮朱樉安排了住所。 “殿下,臣已在城内准备好了宅院,还请殿下进城内休息!” 朱爽却道:“进城就不必了,本宫还没那么矫情,就住城外随将士们一起,再说明日还要进山寻矿呢!” 傅茂闻言,低声道:“殿下,臣之前已寻附近的人问过,这里千百年来,并无采金的传言啊!” 朱爽呵呵一笑,“我知你做事细心,不过还是那句话,勿忧!” 傅茂闻言苦笑,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说的就是他吧! 太子殿下都不怕,他又担心个什么劲啊! 然而,世间的聪明人并不止傅茂一个,解缙安顿下来后,便命人出去打探,然后今晚他就有些失眠了! 夜里睡不着,拉着铁铉一同寻营,忽听一个帐篷内喧闹声颇大,走过去挑帘入内,但见帐中千户、百户、总旗、小旗的大小官员二十几个。 铁铉当即把脸一沉,厉声道:“尔等不好好休息,私下聚集喧哗,是何居心?” 这话一出,把帐内的军官都吓了一大跳。 铁铉虽是文官出身,可官职做到国资部侍郎,又兼领了东厂提督,不知不觉便有了厂公的霸气。 “回,回大人的话,我等是在打赌,今晚会不会地龙翻身!”一名千户道。 “打赌?” 铁铉闻言脸色越发冷峻,吓得回话的千户忙说:“大人,我等虽有聚赌的心思,可并未赌成!” 解缙好奇,笑着道:“哦,是何原因?” 一名百户苦着脸道:“因为大伙都赌今晚会地龙翻身,没有对家啊!” 解缙闻言大笑:“尔等便那么自信?” 回话的百户嘿嘿一笑,“不瞒大人,小的是从西安府出来的,曾数次随王爷寻矿,这些年便没有不灵的时候!” 解缙笑:“哦,我不信!” 此话一出,瞬间感到氛围凝重许多,一个千户冷着脸说:“哦,大人说这话,莫不是对太子殿下不满?” 一名小旗官,更是把手按在刀把上,眼神肃杀,大有一句话不对,便要将解缙斩杀的架势。 铁铉厉声道:“干什么呢?本官如管东厂,尚未怀疑解大人,尔等这般,是觉得我这个东厂提督,做的不够格吗?” 话说铁铉最初,是极讨厌这个官职的,尤其是得知许多文官暗地里叫他厂公。 不过时间久了,掌生杀大权,还渐渐喜欢这种感觉了。 这帮将士,自然不敢跟东厂提督作对,忙各种解释。 解缙不以为意,依旧道:“我这人平日里,就喜欢赌上两把,而且偏爱押那不容易中的,尔等可敢与我做对家?” 一众军官闻言“义愤填膺”,纷纷要与解缙对赌,有押三两五两的,也有押十几二十两的。 一名千户豪气,直接押了纹银一百两。 解缙闻言大喜,简单写下与众人对赌的凭证,然后让铁铉帮着收钱。 后者无奈,命随从扛银子。 出了帐篷,铁铉不解道:“按以往的经验,今晚必定会有地龙翻身,你缘何要与众人对赌,这不平白给他们送银子吗?” 解缙哈哈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我料殿下,应是跟张老道学了些玄门秘法,每每于寻矿当夜在帐篷内施展罢了! 可你也知道,人力有时尽。诸葛孔明用七星灯续命,然有魏延干扰,便不成了。 我等会,寻殿下一夜围棋。他若忘了或太困睡过去,不就没时间做法了吗?” 铁铉闻言,哭笑不得,用手指虚点,“就为了那区区几百两?” 解缙摇头,“非也,我就是要验证一下心中猜想罢了。若今夜无事,岂不说真的要殿下做法,才会有地龙翻身?” 铁铉心道:“未必啊!” 不过此刻不是辩论之时,解缙也不愿在这耽误时间,笑了笑道:“鼎石可回去早些安歇,我便不陪你了!” 说罢,先回他的营帐取了一副围棋,然后去求见太子。 朱爽此刻,正躺在卧榻上,心思落在“虚无空间”,通过“万里江山图”查看本地的矿脉分布呢! 闻听解缙求,还以为有了不得的发现,忙起身命随从将解缙请过来。 “大绅突然到访,可是有要事发生?” 解缙施礼后笑着道:“非也,只是觉得长夜无聊,想与殿下下几盘围棋而已!” 朱爽闻言一笑,道:“好吧,那就先下几盘!” 心里想的则是,反正凝练、移动矿脉只是一念之间的事,倒也没觉解缙到此,有什么耽搁的,摆开棋盘下了起来。 要说解缙这人,真的是大才子,棋力高过朱爽太多。 自然能将朱爽陪好,觉得两人下的棋逢对手,难解难分。 一晃几个时辰过去,才下了四盘,朱爽已经有些困了。 “大绅,要不今日就到这吧?” 解缙讪笑,“也好,今日两赢两输,又是平局!” 朱爽闻言来了精神,“好,那就再下一盘,定个输赢!” 解缙心中暗喜,将棋盘摆上,又下了起来。 这一次,随着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朱爽不住的打哈欠。 虽有心就此不玩,可又想分个输赢,一直熬着。 因为着实困了,朱爽脑子虽想着下棋,想着只是闭目养神,人却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朱爽的思绪进入“虚无空间”,感觉整个人都悬在半空中,不时打量“万里江山图”,旋即想起还没凝练矿脉。 思绪一动,原本由无数针尖大小的金色光芒组成数条金色龙形矿脉,都凝练成由黄豆大小的金色光芒组成的“金龙”。 与此同时,这些金龙在地下由不同“深度”向上勐钻,少数几条破土而出,多数还埋藏在地下一两米的位置。 现实世界,自以为得计的解缙已悄然起身,冲一旁伺候的小春子说道:“公公且服侍殿下安歇,我就先告退了!” 不等小春子答话,忽觉脚下大地勐地一颤,旋即剧烈抖动起来。 解缙被晃的险些摔倒,心中惊骇万分,暗暗道:“世间竟有这等奇事,莫不是在梦中施法?” 第二百零六章 四方臣服 洪武年间,《西游记》尚未成书,然解缙身为大明三大才子之一,见识广博,听过魏征梦斩泾河龙王的故事。 见朱樉酣睡片刻便有地龙翻身,当真惊骇万分。瞧太子的眼神,也与从前不同了。 一旁的小春子见解缙失态,笑了声道:“解学士勿慌,这‘地龙翻身’只是一瞬间的事,没有大碍的!” 解缙略显尴尬,他堂堂才子,竟被一个太监小瞧了。 起身整理衣袖,朗声道:“圣人迅雷风烈必变,今太子亲临,地龙翻身,有大矿现世,吾安能不畏?” 言罢不等小春子反应过来,已出了朱樉营帐,旋即瞧见大批的高级将领前来“护驾”! 跑在最前面的是湘王朱柏,他武力超群,赤手空拳,大踏步赶来,远远道:“太子殿下勿慌,臣弟来也!” 后面的楚王也喊:“殿下勿慌,臣弟也来了!” 随后徐辉祖、吴杰、盛庸、傅茂等人挨个报名,把刚走出营帐的解缙都看傻了! 还特么能这么“护驾”? 话说你们一个个喜笑颜开,赤手空拳的,当真是来护驾的吗? 另有一帮将士就更过分了,嘴里喊着护驾,却把他给围住了,一个个拿着不久前写好的凭证,冲解缙道:“解学士,给钱吧?” “解大人?我押了一百两,您怎么付啊!” “解学士……!” 被众将士围在当中的解缙,瞬间狼狈不堪。 其余人好奇,相互打听,得知解缙与将士们对赌,都笑骂他活该,却没一个上前解围的。 还是景清瞧不过,过去帮解缙理论,却是秀才遇到兵,既没理也说不清了。 朱爽出来时,正瞧见解缙的狼狈模样,问怎么回事。 有在西安府时就在他麾下效力的百户解释,朱爽回过味来,指着解缙笑骂道:“好啊,我说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找我下棋,原来是没安好心啊!” 解缙从人群中走出,跪倒朱樉跟前,重重磕了一个头,惨笑道:“臣知错矣,原本以为用下棋拖延时间,今晚便不会有‘地龙翻身’。熟料殿下梦中,亦有真龙之气,压服此处地龙。臣为殿下贺,为大明贺!” 言罢,又大礼参拜! 其余人瞧了,也跟着大礼参拜。心中却在琢磨解缙的那梦中亦有真龙之气的话,暗暗道:“莫不是殿下睡着后,会变成一条龙?” “难道殿下睡着了,会变成龙头人身?” 朱爽不知这帮家伙的胡乱猜想,笑着道:“行了,平身吧!不过解学士还是在跪一会!” 解缙起身一半,闻言又跪了下去。 听朱樉道:“大军出征时,严禁赌博,你可知罪?” 解缙闻言,瞬间冷汗直冒,因为明朝严禁赌博,大明律规定凡赌博者一律砍手。 听朱樉这么说,与解缙对赌的那帮将士也都跪下了,口称知错,求太子殿下宽恕。 铁铉亦跪下来道:“殿下,臣一时湖涂,做了他们的见证,还请殿下责罚!” 解缙闻言都快哭了,把你一个见证的罚了,我们怎么办啊? 关键时刻,景清站出来道:“殿下,臣以为可网开一面,毕竟这次赌博与以往不同,大家更多是担心没有‘地龙翻身’,找不到大矿,所谓对赌也只是寻个心里安慰吧!” 其余武将也都站出来求情,朱爽呵呵一笑,“既然大伙都求情了,本宫就网开一面,不治他们的聚赌之罪。” “多谢殿下!” “多谢殿下开恩!” 朱爽又笑:“刑虽免了,罚还是要有的!就罚解学士明日起上山,采足百两黄金!” 解缙闻言哭笑不得,“臣,谢殿下开恩,必定早日完成殿下重任!” 其余参与对赌的一众军官忙道:“殿下,我们也参与了?” 朱爽道:“尔等也是一样,什么时候采到百两黄金上交,什么时算结束刑罚!” 众军官闻听,当真喜出望外,叩头称谢。 一旁的楚王朱桢瞧了,心中羡慕不已,他虽是王爷之尊,有朝廷俸禄和田庄收入。可要不行商贾事,钱财依旧是不够用的。 冲朱樉道:“二哥,小弟闲着无事,帮您管着他们如何?” 朱爽笑着道:“好啊,那就烦劳老六了!” 朱柏闻言道:“二哥,还有小弟!” 朱爽道:“那便一起吧!” 心里想的却是,就是要让你们参与进来,知道开矿之利,将来再说往海外移藩的事,多少也能有个念想。 朱爽的初步设想是,老一代的藩王,都留在大明境内。而第二代藩王想继位,就要移藩到大明境外了。 比如,楚王朱桢愿意移藩,那么在他还活着时,楚王世子就可以到海外就藩。 等楚王朱桢老去,再把大明境内的“楚国”除藩。 而想要这么做,一来朝廷要保持充沛强悍的军力,其次要让他们知道,大明境外也不全是蛮荒之地,还是有很多好地方的。 转过天,朱爽起床用膳后,并未亲帅众人上山。 而是指定楚王朱桢、湘王朱柏,代他上山寻矿。 这两位王爷还没见过“野生”的金矿,乍接重任,兴致勃勃,带着文武将官和五千名护卫,按朱樉所指的位置,向山林中进发。 走了约一个时辰,忽听前方喜悦的声音响起,“金子,金豆子,全是金豆子啊!” 朱桢与朱柏对视一眼,虽早知是这结果,依旧惊讶无比。 大踏步向前,赶到探路士卒说的位置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但见一处没有大树,只有荒草的山坡上,满是“新翻”的土壤,当中似夹杂了无数金豆子一般,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便是地龙翻身吗?”朱柏喃喃道。 朱桢说:“我看是神龙摆尾吧?怎么感觉这些金子,自己跑出来一般!” 旋即带人上前,蹲下来在土中捡了片刻,就有一把金豆子。 徐辉祖、吴杰、盛庸、解缙等人,也跟普通士卒一般,蹲在地上捡金豆子。 这其中徐辉祖是魏国公,家资巨富,到不差几把金豆子。可这种蹲在地上捡钱的感觉,他也是第一次体验,还是满新奇的。 至于吴杰、盛庸等将领,心中想的却是,殿下若许谁捡的归谁,便好了。 虽是那么想,肯定是不许那么做的。 所有人捡到的金子,都要上交。 只是对士卒们的搜查细致,对高官们应付罢了。 至于朱桢、朱柏兄弟俩,直接把捡来的金子揣着,也没谁敢说啥。 御史景清是有些不满的,可一想他纵然告了状,朱樉也不会处罚那两位王爷,他也就懒得做小人了。 这一日,众人共采集黄金一千一百两,换做银子便是五千多两,消息传开后,军心大震。 而押送物资赶来的商贾们,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这其中好些人,都是常年在云南省内四处行商的。元江军民府恭顺州这里,从来就没听过有采金的消息。 太子殿下远在京城,于云南和恭顺州都是第一次来,就能开到一个大大的金矿,真的是有神鬼莫测之能啊! 因为开采出的金子不算多,众商贾要等一阵才能走,都想进山看金矿的具体情况。 朱爽有意收取民心,自然应允,命丁智深带人护送众商贾进山。 路上,昆明白家的商贾,问王爷在此处开了几条矿脉。 丁智深呵呵一笑,“那就多了,如今已找到五条矿脉,除了黄金,更有白银,黄铜。只是大伙没时间,每日也只是捡捡金子!” 众商贾听得直翻白眼,只是捡捡金子,这叫什么话? 白姓商贾道:“大军前来,是为平叛,若一直耽搁在此,确实不妥。不知殿下,可有将此矿开采权,卖出的想法?” 丁智深看了众商贾,笑着摇摇头。 一杨姓商贾道:“大人莫非是小瞧我等?” 丁智深道:“非是我小瞧大伙,而是这矿实在太贵。几个月前,殿下寻到的一处金矿,被扬州盐商们以一百一十万两银子的价格买走,还只是一年的开采权。眼下这里的矿脉,比盐商们买走的那个产金还多,更有银、铜伴生,你们说得多少钱?” 众商贾闻言,全都咂舌不已,一百一十万两银子,竟只换来一年的开采权,那扬州盐商们拍的金矿,到底有多富。 这位丁大人说这里的金矿更好,一年更能出多少? 商贾们心思各异,不再言语,随丁智深来到第一处矿脉。但见漫山遍野都是采金的士卒,当中竟有解缙解学士! 商贾们好奇,丁智深解释,因为他犯了错,所以殿下罚他进山采金,要采够黄金一百两交上来,处罚才算结束。 众商贾闻听,心里道:“这算什么处罚,分明是奖励好不好?以他翰林学士之尊,哪个士兵敢严格搜身。解缙不用太贪心,每日藏几颗金豆子在身,便够他以后喝花酒的了!” 瞧了一阵,丁智深又带众商贾继续向前,来到一处小溪,但见并不宽阔的溪面上,站满了淘金的士卒。 一名商贾道:“这里也是一样的金豆子?” 丁智深笑道:“正是!” “那岂不是说,这有一条满满的金河?” 丁智深笑:“我们来时,瞧见的却是一条金河!” 众商贾惊讶万分,“山中土人无数,怎会没有发现?” 丁智深道:“太子未到时,此处只是普通的山林小溪,是太子来了,这里才变成金山的!” “莫非太子殿下,有点石成金之能?”有商贾胡乱说道。 “纵然不是点石成金,这风水堪舆的本事,也非常人能及啊!” 一众商贾胡乱感慨,却不知常年在这片山林生存的土人,是何等的惊骇。 山林深处,一个岩洞内,土人首领、族中勇士及大长老聚到一起,商议有关金矿的事。 一个道:“真没想到,祖先们生活了上千年的土地上,竟然有这么多黄金!” “是啊,我们若有金子,便能与汉人交换粮食、布匹了!” “那你可想多了,我们若有很多黄金,只会引来汉人的抢劫,就像现在这般,汉人在咱们的土地上开采黄金,我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大长老道:“休要胡说,若无汉人的太子,只怕再过许多年,这片土地也采不出金子来!” 族长点头,“大长老说的不错,汉人有好多万军队,道理是在他们那边的,万万不要有他们抢了咱们金子的想法。现在能做的是,想法求见他们的大官,最好能见到他们的太子,请他们允许我等开矿,并提供一些保护。 否者将来,别的部落都觉得咱们有大把的黄金,那我们也就离被灭亡不远了!” 众人闻听纷纷点头,觉得还是族长说的有理。 可部落里穷的很,压根就找不到像样的礼物,商议一番,决定把最好看的姑娘献给太子。 商议完后,由大长老带着族长的亲笔信,下山前往明军大营,想要求见明朝太子。 岂料等大长老下山后才知,附近方圆百里的土司、部落,纷纷派人前来献礼,求见大明太子。 而大明的太子也很和善,赐下了雪花盐、蔗糖、香烟、布匹,无一不是价格昂贵的好东西。 一众土司、酋长见了,纷纷表示臣服,且愿意派出族中勇士,随太子殿下一起南征。 朱爽“攻心为上”,自然乐得带上各部落的勇士一起南下。 倒不指望这帮人在战斗中出多大力,只要他们能见识到朝廷大军的厉害,以后老老实实的就行。 接待了一众投靠的“土司”、“酋长”,拒绝了他们送的美女后,朱爽又修整了十余日,然后给全军将士发金豆子。命铁铉、盛庸带一万人马在此留守后,领大军继续前行,奔木邦土司的“首府”而去。 这一去,又是一千多里的路程。道路依旧不好走,然明军的士气很高。 有充足的金鸡纳霜,队伍中虽不时有人患病,但绝大多数都是能痊愈的。 加上物资给养丰富,又有开拨银子,面对敌人实力有限,士卒们就更没啥担心的。 却说这一日,终于来到木邦的“首府”,瞧见密密麻麻的敌军营寨。 第二百零七章 火烧木邦 刀干孟能驱逐曾经的东南亚小霸主,麓川王国的国主思伦法,并非他自身的实力有多强横。 而在于思伦法在定边之战大败亏输后,不仅向大明称臣纳贡,还把刀斯郎等137名属下交给了大明,这样的举动实在大失人心,以致众叛亲离,落得几年后被驱逐的下场。 所以当瞧见数万盔甲整齐、旗帜鲜明的明军先头部队时,木邦的人马无不胆战心惊。 他们所能依仗的,无非是山高林密,瘴气弥漫。 论人口,整个木邦不过五十余万。论器械,仅有刀枪、弓箭,缺乏铠甲。论粮草,这里能耕种的土地稀少,缺乏储备。 唯一称得上优势的,是二十余只战象。 可数年前的定边之战证明,战象在面对明军密集的火铳声响时,往往是掉过头来,冲击自家的队形。 如今明军压境,木邦众人竟想不到好的破敌之策,只能坚守营寨,连打一场的勇气都没有。 “吾等居高临下,坚守营寨,明军想攻上来绝非易事,非三五个月不可。到那时酷暑难耐,绝非汉人所能忍受,再施以火攻之策,必破明军!” 大长老刀厮明是懂汉字,念过汉人典籍的,虽没看过《三国演义》,不知“陆逊火烧连营”,却知田单火牛阵破燕军的故事。 在他想来,若能大破明军,火象阵也是可以考虑的。 毕竟明军有大量的火铳,这二十余头战象,实在没啥用武之地。 族长刀干孟也认同这计策,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希望咱们,能熬过明军的大举进攻吧!” 山脚下,大明的高级将领,也在观察对面的形势。 不同的是,明军这边几乎每个高级将领手中,都有一个单桶望远镜,把木邦这边瞧的清清楚楚。 “二哥,这头一阵,让小弟带队如何?” 因为见识二哥的“神药”,救回大批染上瘴气的士卒,朱柏已不像最初那般害怕。 他又天生神力,勇武过人,到了此刻竟有带兵先登的念头。 朱爽笑道:“杀鸡焉用牛刀,这种小场面,就不用你出马!” 楚王朱桢好奇,“二哥说这话,是已经有了想法?” 朱爽呵呵一笑,“那是自然,几日后,你们便知晓了!” 旋即招来铁铉,命他为前敌指挥,以昆明卫指挥使傅茂为副将,盛庸、薛台、丁智深等人辅左。 铁铉在来的路上,已与朱樉商议多次,对于如何用兵已是胸有成竹。 命傅茂、盛庸安排人手伐木,打造投石机上百。又命薛台、丁智深将从关中运来的秘密武器准备好。 朱柏好奇,每日询问朱樉到底准备如何破敌,后者都是笑而不语,只让他瞧好戏便是。 一晃四天过去,傅茂、盛庸率大军打造投石机上百架,便停了下来。 不是造不出更多,而是这里地形所限,造的再多也摆不开了。 这一日,铁铉命人将投石机于木邦大军的营寨前摆开,又命薛台、丁智深将从关中运来的“秘密武器”搬出,竟是一个个酒坛子。 来到阵前的朱柏好奇,“这是何物?” “禀王爷,是油!” “莫非,是产自陕北的火油?” 朱柏知道朱樉曾用火油,打败过瓦剌入寇的大军,想不到二哥竟把这些火油,万里迢迢运到这边。 丁智深道:“是产自陕北,不过,比以往的火油更加厉害。” “哦,本王到要见识一下!” 话音刚落,第一波投石机已将上百汽油坛子抛出,只有约三分之一的坛子落在木邦营寨上,跌的粉碎。其余不是飞出老远,便是跑偏了。 木邦营寨,守在最前线的第一勇士刀名孟,脸色凝重,伸手沾了下身前破碎坛子中流出的液体,在鼻子前闻了闻,脸色大变:“油?不好,汉人要火烧营寨!快……!” 话音刚落,便有数千只火箭抛射过来,落在空地上的还好。落在汽油上的,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木邦的土人哪见过这场景,吓得惊恐乱叫。 更要命的是,越来越多的装着汽油的陶罐抛射而来,一旦破碎汽油流出,很快便燃起绚丽的金黄色火焰。 第一勇士刀名孟这熊熊烈火之下,全无勇武之地。不仅如此,他发现这火焰一旦沾身极难扑灭,更有好多族中勇士被烧成火人四处乱跑。 瞧见这般骇人的场景,所谓的第一勇士也吓破了胆,在一帮心腹的掩护下,弃了营寨逃跑。 可更多的木邦土人,则选择到未燃起大火的地方跪地投降。 他们知道大明有多强大,木邦有多弱小。以往天朝大军不曾过来也就罢了,如今大军压境,尚未派兵攻城,仅一个火攻就这般厉害,如何能打下去。 明军这边,瞧见对面营寨如放烟花一般,燃起熊熊烈火,都看了目瞪口呆。 火攻在战争中用的次数很多,可像这次烧的这么快,燃的这么勐的,好多将领也是第一次见。 徐辉祖感叹:“殿下带来的火油,还真是个好东西,用于攻城再合适不过了!” 吴杰道:“大军野外对阵的时候,倒也能用,不过终究不如烧这活靶子痛快啊!” 至于楚王朱桢、湘王朱柏都是勃然变色,他二人肯随朱樉千里迢迢来云南,已然是心向太子的。 可等朱樉登基做了皇帝,想要削藩的话,这两位也会表达自己的不满。 毕竟都有一身打仗的本领,手下亦有三卫人马,二哥若不肯看兄弟情面,总要看看三卫人马的面子吧! 但如今瞧见这样的攻城利器,这二人的心有些破防了。 二哥不仅有钱和大义名分,还有朝廷大军,连攻城拔寨用的火油都比传说中的出色,如何抵抗啊! 这场大火直接烧死的人并不多,却烧毁太多人的雄心与斗志。 战后统计,共有八万多叛军向大明请降。 而逃走的刀干孟、刀名孟、刀厮明等人,也派出使者,向大明请降。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只要纳了刀干孟等人,这次南征便圆满成功了!” 中军帅帐内,解缙、铁铉、景清等人,向朱樉祝贺。徐辉祖等一众武将,也是祝贺声不断,喜笑颜开。 朱爽却道:“大伙此刻,高兴的还有些早,真正的战斗才刚刚打响!” 帐内众人闻言都是一愣,不知朱爽说这话什么意思。 “传本宫的将令,拒绝刀干孟投降。命平缅宣慰司境内大小土司,一个月内来此地拜见,逾期不至者,大军讨伐。” 一众文武将官闻言都是一愣,尤其是解缙、铁铉,他们明明记得临出发前献的是攻心之策啊! “殿下……!” 解缙刚一说话,便被朱爽打断,“我知道,你想说,攻心之策。然在本宫看来,诸葛武侯的攻心之策,并不适用于大明。三国时,蜀汉只想要一个稳定的后方,而我大明却是要开疆拓土。 然此处位于华夏之外,人皆蛮夷,有虎狼之心,畏威而不怀德。须用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 要把这里都土司都打怕,打服了,才会彻底的心向大明!” 楚王朱桢皱眉,“可是,朝廷大军不可能长久驻扎,一旦班师回朝?” 朱爽笑:“所以老六,你想不想送个儿子过来,当个真真正正的国王啊?” 朱桢摇头,心里道:“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哪个愿意来啊,我可不能坑了儿子!” 朱爽又看向朱柏,后者忙道:“二哥,我才二十四,还没儿子呢!” “那你还不快些生,只要他们愿意来此处,都是实封的国王!” 朱柏摇头,心里道:“我才舍不得儿子,来这鬼地方呢!” 朱爽无奈,朱家的子孙都享福惯了,别说这里,就是封到云南都嫌偏远啊! 又冲徐辉祖道:“允恭若有心,可在这里建中山郡王国!” 徐辉祖闻言,当真又惊又喜。惊的是这话太过僭越,若被旁人告到朱元章面前,完全可以弹劾他有不臣之心。 可要真能派个儿子,在这边立中山郡王国,将来供奉父亲和他的灵牌于家庙的话,还真有些期待。 虽说,这边苦了一点,却是真正的国王啊! 奈何徐辉祖生性谨慎,思考片刻便连忙拒绝了。 朱爽见状也就不问旁人了,毕竟封邦建国这种事,也不是谁都有资格的。至少在他此刻的谋划中,至少要藩王和国公之子,才有这个优待。 “好啊,既然你们都不愿派儿子过来,这那块土地,我就留给自家儿孙了!” 朱爽目前有六个儿子,最小的朱尚炌去年冬天才生。 四子朱尚烐和五子朱尚灴都已六七岁了,虽还不能就藩,却可以先把封号定下。 想了想冲昆明卫指挥使傅茂道:“惟椿可愿留在此地,待我儿的王国建立后,当第一任国相?” 傅茂自然谈不上多愿意,可傅家受朱樉大恩,忙出列道:“臣,愿留在此处,为大明镇守南疆!” 朱樉笑道:“好,自今日起改木邦为掸邦,你就是掸邦第一任总督,总管境内一切大小事务。待本宫回京后,奏明父皇,再给你发下官服告身!” 傅茂闻言,只能跪地道:“臣,谢太子殿下洪恩,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又商讨一些善后事宜,聊了好一阵会议才散。 却说随着大明的数队使者陆续出发,平缅宣慰司境内的大小土司,也都知道大明一场火攻就灭了木邦,俘虏八万大军的事。 接到大明的诏令,纷纷带人赶往明军驻扎地。 却也有那胆大之辈,不愿朝拜大明太子,便是平缅宣慰司麾下云远府主刀木旦。 一来是驱逐思伦法他也有份,只是没有站在明面上,像刀干孟跳的那么欢。 可随着木邦的人陆续被俘,他参与其中的内幕,未必能瞒过大明。 一旦去了,若被扣下问罪,可就是自投罗网了。 二来嘛,云远府比木邦更为险峻、荒凉,土地贫瘠不说,更有大片的原始森林。 除了那些完全未开化的野人,便是他的族人也不愿深入其中。 大明的军队若一不小心误入野人山,什么太子、秦王、国公、大将,弄不好都要死在里面,有什么可怕的? 是以刀木旦客客气气的接待大明的信使,编了个蹩脚的理由,就将其打发了,一副完全不在乎明军来不来的样子。 掸邦,明军大营。 得知云远府主刀木旦的态度,一众武将气的不行,魏国公徐辉祖站出来道:“殿下,臣愿带三万精兵,为殿下踏平云远府!” 盛庸道:“殿下,臣只要一万!” 薛台:“殿下,臣只要八千就够!” 率先出来的徐辉祖闻言这个气,有这么请战的吗?这不显得他魏国公胆子小吗! 正琢磨要不要把兵马人数喊到五千时,朱爽发话了,笑着道:“都不用争了,除了惟椿带两万人马镇守此地外,其余人都随我兵发云远府!” 众文武一听,纷纷劝阻,毕竟月余的时间,解缙、铁铉等人已通过俘虏口中探知大量的有用信息。 如云远府在木邦西北,那里的环境比木邦还要恶劣,更有一座巨大的野人山,是土人们都不敢轻易踏足的地方。 谁料朱爽不以为意,笑着道:“尔等放心,本宫做事,自有分寸。况且这次带十万大军来,本就不是为了打一个小小的木邦,云远府不尊号令,正好拿他开刀。更要把前来的拜见的一众土司带上,让他们瞧瞧我大明,是如何打仗的!” 太子殿下把话说到这份,众人也就不再劝说了,都帮着忙活大军开拔事宜。 这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粮草了。 因为有恭顺州的大金矿,昆明府的商贾能把粮饷一路送到木邦,而这一次,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将粮草送到云远府,且在那边收钱。 商贾们得到消息,无不骇然。 听这意思,太子殿下在云远府,也有埋于地下的钱袋子啊! 若到哪都是如此,这太子殿下带兵平叛,简直不要太容易。 却说大军开拔后,一路向西北行军,于崇山峻岭密林内走了近千里,期间接连攻破数座云远府的关隘、城寨,顺利来到云远府城下,将其团团包围。 城上,云远府主刀木旦望着外面的天朝大军,感觉脑瓜子嗡嗡的,心里就一个念头,“我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吗?” 第二百零八章 朱元璋双喜临门 金陵,紫禁城,寝殿内的朱元章卧在榻上,腿上盖一个虎皮毯子,手中拿一本书,封皮上赫然写着“三国演义”四个字。 朱爽尚未当太子前,就把《三国演义》出版了,行销大江南北,很受士绅阶层与市井百姓的喜欢。 待朱爽入紫禁城后,有原秦王府的婢女太监带书入宫,进而在宫内流传开来。 老朱则是偶然发现的,读了之后发觉比翰林学士讲的“历史课”有趣多了,便时常翻看。 如今的他年纪大了,身体又不怎么好,虽无享乐懈怠之心,可在朝政方面,着实提不起兴趣。 毕竟,此刻的大明疆域太大了,哪天没有事发生啊! 有了事,命官员们处理便是。 他若跟着操心,非得把自己怄死不可。 所以,早在朱标当太子的时候,他就不理具体的朝政了。而在朱樉展现出一定的政务能力后,老朱又忙把朝政交了出来。 如今,朱樉南下平叛,朱元章每日忧心,更加不愿理会琐事。 便令皇孙朱尚炳监国,观察一阵发现,似乎比他老子还强,也就越发放心了。 如今的老朱每日最愿看的,是锦衣卫送来的有关太子各种信息。 如朱樉在昆明城外,找到一种神奇的树,把它皮剥下用水煎服,竟把染了瘴气险些死掉的傅友德救活。 话说他瞧见密报时,当真惊骇万分。 傅友德可是一员勐将啊,他好长一段时间一直犹豫要不要除掉的人,居然差点死于瘴气。 又或者说,若无朱樉出手,这老货就真的死了。 相信经过这次,傅友德这老货,会真正的效忠于樉儿吧! 令他更加惊讶的,则是所谓的神奇“树皮”。 瘴气的威胁一旦减弱,那么云南、广西以南的大片领土对于大明而言,便不再是难以征服的地方。 只要用心开拓经营,大明的疆域一定能远迈汉唐。 只可惜他已经老了,没法完成那样的壮举。 只盼着能多活几年,瞧瞧樉儿开疆拓土也好啊! 除此之外,还能引起他关心注意的,便是张美人腹中的孩子了。 若能诞下一个小公主,在自己身边成长,再享几年天伦之乐,该多好啊! 想那即将出世的孩子,朱元章的脑海中,又想起朱标、朱樉等人小时候。 一晃几十年过去,老大就那么离他而去,当初最瞧不上的老二,却成了文武双全受人拥戴的太子。 人世间的事,上哪说去啊! 朱元章思绪如电,想了太多令其感怀的事,浑浊的泪水无声的落下。 老朱吸了下鼻子,用枯藁的手擦了擦眼角。 这时,忽听急速的脚步声传来。 朱元章将书放下,见太监总管庆童跌跌撞撞、气喘吁吁的跑来,“万岁爷,生了,张美人生了,小公主,小公主啊!” 老朱闻言勐地的坐起,脸上的皱纹似一瞬间化开一般,欣喜道:“你,你在说一遍?” 话说他这辈子儿女多的很,若不是当初看朱樉一家尽享天伦,而他孤家寡人一个,朱元章也不会这么激动。 庆童则是一副比自己生了闺女还开心的模样,笑着道:“恭喜万岁爷,贺喜万岁爷,又给皇家添了一个小公主!” “哈哈,好,好!” 朱元章正高兴时,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求见。 老朱知道蒋瓛见他,必是有重要的事,命人传其觐见。 不多时,蒋瓛进门,也是一脸欣喜模样。 “恭喜皇爷,贺喜皇爷!太子爷凭借陕北所产的火油,火烧木邦,一战俘虏八万大军,刀干孟等一干反贼在逃,已不足为患矣!” 朱元章闻言,两眼不禁圆睁,“当真?” “随军的锦衣卫百户发的密报,不会有假,相信用不了几日,太子那边的报捷文书,就会送到御前!” “真是好样啊!”朱元章兴奋的挥了下拳头,可惜身旁没桌子可敲。 太监总管庆童当即跪下,一脸笑容道:“奴婢恭贺万岁爷,双喜临门!” 蒋瓛闻言一愣,旋即明白怎么回事,他于内廷知道的不多。可张美人就在这几日要生的消息,还是听过的。甚至琢磨过,寻什么样的玩具,送给这个即将降世的小娃娃。 毕竟万岁爷老年得子,肯定万分宠爱。 思绪如电,当即跪倒:“臣,恭贺万岁爷,双喜临门!” “哈哈,还真是双喜临门啊!赏你二人,每人黄金十两!” “奴婢(臣)多谢皇上恩赏……!” 十两黄金对于蒋瓛和庆童而言,其实不算这么。可这后面代表的圣卷与恩宠,却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传旨,宫内无品级的,一律赏银二两,有品级的宫女、太监、侍卫,赏黄金二两,后妃一律赏金百两!” 或许是这两年内承运库的收入太高,一向节俭的老朱,竟难得大方起来,赏赐遍及紫禁城内。 也昭示了这个刚刚诞生的小公主,是如何受宠爱。 庆童说了声遵旨,朱元章则喃喃道:“宝庆,宝庆,还真是个好名字啊!拟旨,封皇十六女为宝庆公主,叫他们拿赏的时候,知道念谁的好?” 庆童再次说遵旨,却笑道:“自然是念万岁爷、太子爷和宝庆公主的好啊!” 一旁的蒋瓛不知其中内幕,心中骇然,这个宝庆公主也太受宠爱了,若弄一些小孩子的玩意,讨了宝庆公主开心,必然能讨皇上开心啊! 朱元章不知其他人想法,反正他现在是极度开心的,满脑子都是分享喜悦的念头。 踱了两步又说道:“传旨,给城内家中有三岁以下,包括三岁幼儿的家庭发一石粮食,一同庆贺!” 这下庆童意外了,他知道老皇上会很开心,未料开心到这地步,忙叩了一个头道:“奴婢遵旨!” 朱元章道:“遵旨还不去办?” “是,奴婢马上就去!”庆童知道老朱性子急,急急忙出了寝殿。 蒋瓛见状也要告辞,朱元章道:“你别走,咱给太子写封信,让他知道,他又有个妹妹啦,就按之前说的,封为宝庆公主!虽说咱还没见着,但相信比他的闺女可爱、漂亮!” 蒋瓛听得哭笑不得,心里道:“有这么比的吗?” 第二百零九章 藩王镇守 云远府城下,平缅宣慰司境内的一众土司,望着城头上的大明龙旗发呆。他们万万没想到,大明的军队能如此轻易便攻下一座“重兵”防守的城池。 对于他们而言,想攻下平缅宣慰司境内任何一个土司的“府城”,都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 可明军来了后,只是造一些投石车,然后将用酒坛装着的“火油”抛射,旋即用火箭引燃。 仅用一场大火,便把守军的意志击垮了! 随后,是身披甲胃,手拿利刃的大明军队,用军械撞开城门,冲进去四处砍杀。 所到之处望风披靡,绝不是缺少甲胃的土兵所能抵抗的。 云远府主刀木旦于乱军之中被杀,连投降都没能做到。 这种结果,极大的震撼了一众土司,至少短时间内是生不出反叛之心了。 “众位大人,请随我家太子爷入城吧!”有士卒前来传令。 一众土司不敢拖延,跟着大队人马进了云远府城。 对于金陵来的人来说,云远府城实在是太小太简陋了,到处都是木头、竹子搭建的房屋,缺乏恢弘大气的建筑。 加上不少房屋被汽油点燃,越发显得破败不堪。 骑在马上的朱爽四处乱看,冲一旁的朱桢道:“老六,你觉得这里如何?” “蛮夷之地啊,太荒凉了,都比不上武昌府下面的县城!” 朱爽道:“这里是荒凉了一些,不过地下矿产很多。富贵险中求嘛,有没有兴趣,送一个侄儿过来!” 朱桢皱眉,他是真舍不得把孩子送到这种鬼地方。 问题是朱樉已经第二次问他了,上一次想把他儿子封在木邦,他没同意。 这次又问,若再不同意,二哥必然是不高兴的。 等第三次,第四次问的时候,自己还能拒绝吗? 等他当了皇帝……! 所谓胳膊拗不过大腿,他有些不敢想了。 思索片刻,下狠心道:“既然二哥有命,臣弟不敢不从,就送一个孩子来此就藩吧!不过二哥,可不能亏了你的侄儿。三卫的护卫不能少,俸禄要高,王府还要修的漂亮!” 朱爽哈哈一笑,道:“好,老六放心,我是不会亏待自家侄儿的。必定让他成为,被一众兄弟羡慕的那个人!” 朱桢看了眼一片狼藉的云远府城和惊惶黑瘦的人群,暗暗叹了口气,心里道:“并不觉得啊!” 朱爽哪瞧不出朱桢心里不快,笑着道:“老六,我且问你,你府上一年,有多少进项?” 朱桢苦着脸道:“没多少,也就朝廷每年发的万石粮饷,加上田庄里的收成!” 洪武年间的大明藩王,并不能与明朝中后期相比。至少在土地方面,多数藩王还没到肆无忌惮圈良田的程度。 秦王府有良田几十万亩,是早年“朱樉”的杰作,并非普遍现象。 “那你说,这里要是有矿产可供开采,暂时归你楚王府名下呢?” 朱桢闻言眼睛一亮,一副你要聊这个,我就不困了的架势! 身旁的朱柏道:“二哥,其实我要有孩子,也可以选一个送到这边的!” 朱爽笑道:“好啊,那就等你有了孩子,我在这边给他划一个封地,也不用急着就藩,先在你湘王府待着。这边的一切收益,都归你的王府。等什么时候孩子长大,能过来就藩,两府在分开便是!” 朱柏闻言苦笑,二哥说的大方无比,可归根结底却是,没孩子,一边玩去! 朱桢见状大笑,拍朱柏的肩膀道:“老十二,要我说,你也别等着,就在这城内的俘虏中挑些漂亮女子。有了孩子,让二哥封其为这边的王,更利于统治。” 朱柏闻言眼睛一亮,话说他随大军出征数月,没有姬妾随侍,确实有些想了。 “六哥好主意,二哥,我就跟你讨些俘虏了!” 朱爽笑道:“随便挑,你要乐不思蜀,想留下来先替你儿子镇守此地,我就更高兴了!” 这是实话,对于这种新打下来的化外之地,用藩王镇守比流官更妥当。 似永乐到宣德年间,大明也曾短暂的统治安南二十余年,却在宣德三年撤销交趾承宣布政使司,何也? 第一,是张辅被永乐帝召还后,安南在无名将坐镇。 其二,是朝廷派遣的流官,多选任来自两广等地的原本不称职的官员。 这些官员到安南后,大多以贪污敛财为第一要务,致使安南地区吏治不佳、腐败横行,底层百姓苦不堪言。 如永乐帝派去的监军宦官马骐,在安南横征暴敛、掠夺无度,让安南地区叛乱不断,从而使大明陷入安南反明起义的长期消耗战中疲于应对,进而导致了宣德年间直接撤军放弃安南。 明朝中期士大夫陈洪谟在《治世余闻》中,将“马骐之激变交南”作为恶劣宦官的代表之一。而后世一些学者认为,马骐就是大明丢失安南的罪魁祸首。 可要换成藩王,情况至少会好一些。 毕竟对流官而言,安南不是他们的归宿,捞钱升官才是第一要务。 可要换成藩王,至少会有领地意识,会在乎统治根基是否牢固。 所以朱爽目前对大明域外领地的统治思路只有两种,一是建立殖民地,立总督。二是建立藩国,封国王。 见朱桢、朱柏,都被“封地”开矿的利益诱惑,朱爽也决定先给这哥俩一点甜头。 怎么说也是陪着自己千里迢迢来到平缅,就冲这点,就不能让这哥俩白跑一趟。 其次,则是想“千金买马骨”,让国内的一众藩王、勋贵、文官们瞧瞧,这化外之地也有暴利。 朱爽带楚、湘二王及文武官员在城中安歇,命人扑灭火灾,打扫战场,安抚百姓后。将云远府暂时交给都督盛庸,命他带两万大军镇守。 朱爽则带着其余人马,往帕敢镇的方向去。 据学者考证,翡翠的发现时间正是在明朝。 大明三征麓川后,汉人涌入高黎贡山及以西地区,带去了大量的玉石文化知识,才使翡翠的发现有了经济和文化基础。 明朝末期,翡翠作为一种工艺品和装饰品,其质量鉴定、加工、价格体系才逐步成熟。 而在清朝时期,随着上至帝王百官、下到黎民百姓对翡翠的珍爱,使翡翠成为十分珍贵的玉石宝物,贵重程度几乎胜过了流传百世的和田白玉。 是以朱爽相信,由他与两位藩王一同开采出翡翠,带回去献给父皇并赏赐百官,稍加炒作就能让其成为勋贵富商追捧的宝石啊! 第二百一十章 燕王扫北 一望无际的东北大地上,朱高煦骑着宝马狂飙,身后是朱棣带领的三万大军。 自洪武二十七年冬返回北平后,朱高煦一直劝说朱棣出塞。 理由嘛也简单,一是新开的矿场需要大量的矿工,出塞抓人送过去能卖不少钱。 其次就是听说东北那边有金矿,若能寻到大矿自己开采,燕王府能多出不少收入。 这些金子可有大用处,若要起兵造反,可以用来招兵买马。 纵然在朱樉的治下当个普通王爷,也需要金银过日子吧? 这会儿带兵出塞有朝廷提供粮饷、赏赐,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若将来朱樉当了皇帝,不许擅开边衅,就是想带兵出塞也不可能了! 朱棣一听心说,这二儿子不傻啊,想的比他还多。 跟道衍老和尚一商量,后者也觉得不错。 朱棣当即上表奏请朱元章,说得到消息,辽东女真野人有投靠北元的迹象,他想亲率大军讨伐。 奏折送到金陵,老朱接过去一瞧,这还了得? 一帮女真野人,不投靠他大明天朝也就算了,老老实实的在辽东的林子里捕鱼打猎,他也懒得搭理。 可他们要投已经被打成落水狗的北元,就是在藐视大明天朝啊! “刀子磨的快些,把能抓到的都杀了!” 朱元章写圣旨,一向言简意赅,脾气上来的时候也不管什么骈四俪六,就用白话文。 如剿灭倭寇时,曾下过这样一道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告诉百姓们,准备好刀子,这帮家伙来了,杀了再说,钦此!” 这次的内容也差不多,朱棣接到看了后顿觉豪气干云,却把一旁的朱高煦郁闷坏了。 他撺掇朱棣讨伐女真野人,是想把人抓了卖到矿山里。 皇爷爷可好,圣旨里直接写明,抓到的都杀了。 若按圣旨的意思来,他啥好处都没有,岂不是白出塞了? 可要不按旨意来,却是了不得的罪过。纵然皇爷爷能容忍,将来也有被别人翻出的可能啊! 每想到这些,朱高煦便郁闷不已,常抛下大军,仅带十余名护卫纵马狂奔。 身后,带领大军的朱棣望着广袤的原野,向身旁的道衍和尚道:“大师你说,这里的土地如此平整,能否种庄稼?” 道衍和尚念了声佛号,“这里的荒草十分茂盛,想来肥力是不缺的,种小麦如何贫僧不敢妄言,不过想来种玉米、土豆是没问题的!” 朱棣看向远方,感慨道:“这么平整的土地,若能种出粮食,能养活多少人啊!” 道衍和尚一笑,道:“王爷既有此心,何不奏请圣上,在这边设立一个新的都司。再跟太子殿下化缘,请他支援一批玉米、土豆良种,相信无论是圣上还是太子爷,都愿意大明的势力继续向北扩张啊!” 大明早在洪武四年,就设置了定辽都卫,于洪武六年置辽阳府、县。 八年,改辽东都司。 十年,府县罢黜,只留下卫所。 辽东都司管辖范围内,是有卫所士卒种地的。 不过再往北的地方,就是茫茫荒草地了。 他以前一心想造反争天下,目光都在大明腹地。 如今觉得希望渺茫,便有其他想法了。 跟道衍和尚商议数次,怎么推演都很难打赢朱樉做皇帝的朝廷。 论名分,人家是现存的嫡长子,当朝太子,得文臣武将的拥护。 论军队实力,朝廷兵强马壮。虽说江浙一带的卫所实力下降严重,但据说在平安的整饬、训练之下,已经提升很多。 另外,金陵城有几十万京营部队,实力强横。当中很多士卒,都是从山东、河南、山西等地的卫所抽调轮换过去的。 更不用提,大明还有其他实力不俗的藩王。 就说北平周边的晋王、宁王,实力都不在他之下。 若能一同起兵,或许能与朝廷较量一番。 这两人若向着朝廷,他是断然没有胜算的。 而经济方面,此刻的国库充裕无比,燕王府内那点散碎银两就压根不能比了。 是以俩人无论怎么筹划,都觉很难打赢朱樉统治下的朝廷。 除非,朱樉因早年荒淫无度,暴病而亡,换朱尚炳坐江山。 否则,还打消造反的念头比较好。 然而,道衍已经劝了十几年了,朱棣也听了十几年了,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 他要没那心思,早把老和尚砍了! 既然造朝廷的反行不通,朱棣便想换个思路,于大明疆域之外建一个真正的国家,瞧中的自然是高句丽故地了。 奈何有很多土地在辽东都司的管辖境内,朱棣还有些灰心。 如今见北面还有大片的土地似乎可以耕种,瞬间觉得事有可为。 “大师所言不错,本王打算跟父皇和二哥求个情,把辽东都司以北的土地,赐给我耕种,料想他们不会不给吧!” 道衍和尚道:“太子殿下现如今,尚有良田几十万亩,王爷手中才多少?又没要国内的良田,若这点荒地都舍不得,未免太过偏心啊!” 朱棣望着远方,低声喃喃道:“是啊,大明的万里江山,咱都不想争了!要是连点荒田都舍不得给,就太偏心了!父皇,你不会这么偏心吧?” “王爷,小王爷遇到一帮女真野人,已经打起来了!” 朱棣正感慨时,一名骑兵飞马来报,可把朱老四吓坏了。 当即命北平都指挥使周兴统领大军,而他则带七千精锐骑兵,直奔朱高煦遇险的地方。 当大军翻过一个小山坡时,瞧见的场景险些没把朱棣吓死,朱高煦此刻仅有一名护卫相随,却被上百名女真野人追杀。 要说这些女真野人,缺乏盔甲、宝刀,直接厮杀肯定是不如明军精锐的。 奈何这帮人多数以打猎为生,箭法又准又很。 朱高煦身旁的护卫,基本都死于弓箭之下,就连他本人也中了一箭。 朱棣若来的再慢些,只怕就凶多吉少了。 “吾儿莫慌,父王来也!” 朱棣大喊一声,抽出宝刀纵马向前,身后的骑兵则嗷嗷叫地冲了出去。 山坡下的女真野人见状,纷纷拨马往林中跑。 第二百一十一章 朱棣寻金矿 “你个臭小子,我叫你不听号令!” “我叫你骑马乱跑!” “差点把小命交代在女真野人手里,你知不知道你若死在这,将成为大明王朝最大的笑话!” 燕军大营内,朱高煦赤着上身站在空地上一声不吭。 朱棣抽了几鞭子后将马鞭扔掉,坐到椅子上依旧气呼呼的。 “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做事还这么不长脑子。咱们北上以来,击破数个女真营寨,人也杀了不少。消息早就传出去了,人家在前面磨好了刀子,准备好了弓箭,一心要报复呢!你可好……!” 朱高煦道:“我不也没敢离大军太远嘛,再说不也没啥大事嘛!” 朱棣闻言腾的一下站起,指着朱高煦已包扎过的大腿道:“你这叫没事?死了好几个护卫,你还敢说没事?” 朱高煦低下头,半晌道:“父王,我,知道错了!我也没想那么多,就觉得憋气,想纵马撒欢跑一会!” 朱棣苦笑,在儿子的肩膀上拍了拍,“谁不觉得憋气啊,谁不想由着性子,撒欢的放肆一把?可你身处这个位置,一言一行关系数万人的前途性命,由不得你任性撒欢啊!” 一旁的道衍和尚原本还想劝,闻言低声念了句佛号,一声叹息。 朱棣表面上是在说朱高煦,实则是在说他自己啊! 憋气? 肯定是憋气的! 朱标当太子的时候,朱棣只是略有不服,有那么一丝反心而已,否者也不会留他到现在了。 然朱标死了之后,太子之位空缺,朱棣便生出一股天下大事在我的气魄了。 毕竟当时的朱樉与废物无异,晋王朱?也没好到哪去。 万万没想到,当了几十年“废物”的朱樉,居然是扮猪吃老虎,实力一步步提升。 如今,更是压的一众藩王,大有喘不过气的感觉啊! 连朱棣这种一心要谋得大位的人,如今也产生了要不在“高句丽”故土,建一个国家的念头,可见朱樉给众藩王带来的压迫感有多强。 若要开疆拓土,压服境内的诸多蛮夷,少不了值得信任的大将镇守。 在朱棣看来,朱高煦比他的哥哥朱高炽更加适合。 若朱高煦因纵马狂奔,被敌方一个小兵一箭射死,那他真的哭都找不着调了! 如今见朱高煦知道错了,朱棣也心疼儿子,道:“行了,把衣服穿好,赶紧回去养伤吧!后续的战斗,也不用你了!” 朱高煦衣服穿到一半,“那不行,我……!” 见老爹瞪大了眼睛,表情十分吓人。朱高煦瞬间如见了猫的耗子一般,低头走了。 “王爷,二王子有时虽莽撞了一些,却是个有福之人啊!”老和尚笑呵呵道。 朱棣转过身,无奈道:“我怎么没瞧出那小子,有什么福气?” 道衍和尚道:“下面的人刚刚传来的消息,说经过一番审讯后,有个女真野人说,他哥哥曾在山里捡到一块狗头金,被酋长的儿子抢去,还把他哥哥打残了。他如今愿意投降大明,只要能让他亲手宰了酋长父子,他愿带着咱们进山,去他哥哥当初捡狗头金的地方。” 朱棣闻言眼睛一亮,“有这等事?” 话说朱樉四处开采金银矿产,把一众藩王都快羡慕死了。 这些人这两年没少搜罗“风水先生”,到处派人四处勘探。 还真有人运气好,寻到金矿。 如封在青州的齐王朱博,就在登州寻到几处金矿,安排人手偷着开采,被地方官报到朝廷,老朱也没理会。 他们这位父皇,对儿子还是极爱护的,寻常的罪名压根就告不倒藩王。 朱棣听到这消息后,别提多羡慕了。 奈何北平附近,始终寻不到金银矿脉,也不知是这块地儿不产,还是请的“风水大师”不行。 如今闻听有金矿的消息,当真喜出望外。 “此话当真?” 道衍和尚笑:“下面人又审了其他野人,相互验证,确有其事!” 朱棣大笑,“天助我也,好,就依那人所请,满足他的心愿!” 道衍和尚当即喊来徒弟,命他们安排。 不多时,带来一个年纪很轻,留着金钱鼠尾发型,满身血迹的年轻人。 “小人西阳哈,叩见大明燕王殿下!” 朱棣打量一番,道:“可报了仇?” “报了,多谢王爷成全!” 朱棣道:“他们把你哥哥打残,你却把酋长和他的儿子杀了,是否报复太过?” 西阳哈叩头道:“王爷有所不知,我兄长被打的双腿尽断,已成废人。之所以留下活口,是想逼迫问出捡到狗头金的具体位置,好寻到金矿。王爷的大军若不来,用不了多久,我兄弟二人,便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朱棣感慨,“想不到,蛮夷部落也有种事!” 西阳哈悲愤,“汉人治下,好歹还有律法,蛮夷部落,酋长一家就是天啊!” 朱棣心说,“我们好多时候,也是罔顾律法的!” 却笑道:“你这算是把天砍翻了啊!” 西阳哈道:“酋长不仅要金子,还要我们兄弟的命,自然不能等死。王爷就救我性命,以后这命就是王爷的,随时拿去,西阳哈也不会有怨言!” 朱棣听他说话条理清晰,心中称奇,“你读过书?” 西阳哈道:“我母亲是辽东汉人家的子女,读过书,所以教过我兄弟二人识字!” 朱棣心道:“这么说,还是大户人家的后裔!” 他虽对这个野人女真青年有些好奇,然身份贵重,诸事繁忙,也没空一直闲扯。聊了几句命其先去休息,待大军开拔后,再由他带路。 此时的海西女真实力不足,压根提不了什么“女真满万不可敌”,朱棣也不怕有埋伏。 要是真有埋伏反倒是好事,省的四处寻找海西女真的主力,直接一战击溃就是了。 所以转过天,朱棣率大军开拔,来到西阳哈兄长拾到狗头金的山林前。 朱棣命北平卫指挥使周兴统领大军,而他则带着朱高煦及七千大军,随西阳哈上山。 经过数千人近十天的细致寻找后,终于山中一处谷地内,寻到一个大金矿。 第二百一十二章 班师回朝 眼见士卒们从溪水中淘出金沙,朱高煦欣喜若狂,旋即反应过来,纳闷道:“我听说二伯所开的金矿,淘出来的都是金粒,怎么咱们找的是金沙啊!” 一上年岁的士卒也是脑袋不清醒,笑着道:“小王爷有所不知,多数的金矿都是这样的。于溪水或泥土中筛出金沙,再熔成金锭。至于太子爷,想来是有上苍庇佑,才会如此!” 另一个道:“我听说太子爷寻矿时,常有地龙翻身,或许是与这有关吧!” “应当是,否则怎么总会找到那么多,那么好的矿脉啊!” 底层士卒并不知道的高层的想法,燕王的造反之心也仅限于最亲近的家人和心腹将领知道,还没到路人皆知的程度。 以致几名士卒在朱高煦面前,大谈朱樉开矿有如神助的传闻。 听的朱高煦青筋直跳,真想抽刀宰了这几人。 一旁的朱棣瞧见儿子脸色不对,出声道:“金沙便金沙,总归是金子。就是将士们淘金的时候辛苦些,总好过没有嘛!” 几名士卒这才注意的朱高煦的表情,吓得不敢言语,见朱棣挥手,慌忙离去。 “你说你,没找到金矿的时候惦记的不行。这会又计较金沙、金粒了,只要产量不差,何必在乎那些!” 听朱棣念叨,朱高煦叹气,“我就是不服,您和二伯都是皇爷爷的嫡子,他就是比您早出生两年,怎么运气比您好这么多啊?” 朱棣听的火大,一巴掌拍朱高煦脑袋上,“我还想知道呢!” 道衍和尚见状,忙笑呵呵打圆场,把话题引到别处。 “二殿下,觉得此处如何?” “我觉得不错啊,这里天高地阔,无拘无束,不像北平那么闷!” “那如果,王爷也向朝廷上折子,帮你在这里建国称王,二殿下觉得如何?” 朱高煦闻言一愣,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因为按朝廷现在的政策,他将来是要封郡王的,帮他在这建国是什么意思,老和尚莫不是收了大哥的好处,帮他巩固世子之位吧! 见朱高煦一脸疑惑的表情,道衍就知这小子想岔了。 看了眼远处忙活的士卒与将领,道衍和尚道:“太子殿下,有将大明境内的藩王移到海外的想法,如果此刻配合他,会得不少好处。王爷的意思是,他还在北平当燕王,让你到此处封邦建国,统治鞑靼、女真各族!” 朱高煦知道朱棣的想法,瞬间领会老和尚的意图,惊喜道:“若能在此建立一个堪比渤海、高句丽一般的国家,将来天下有变,儿臣便能提几十万大军入关……!” 朱棣闻言瞪眼,“莫要胡说!” 朱高煦把话憋回去,嘿嘿一笑。 大军在金矿附近驻扎半月有余,共计开采出黄金八千多两,令朱棣父子欣喜万分。 随后,有探子传来消息,获知女真首领阿哈出在黑松林(今巴彦县黑山)一带。 朱棣当即命老和尚道衍、燕山左护卫指挥佥事张玉,带五千兵马继续开采金矿。 他则带其余人马北上,行至忽刺江(呼兰河)后兵分三路,试图围歼女真主力。 奈何此刻的女真人,一点也没有后世的勇气,得知明朝大军逼近后撒丫子就跑。朱棣只抓了六百多名俘虏,无奈班师。 …… 云远府,帕敢镇,朱樉带大军到此已有月余。 期间连开好几个翡翠矿脉,挖出大量的翡翠毛料,运回军营后,与楚、湘二王及一众高级将领赌石。 这些人最初没觉得翡翠有多好,可在朱樉的科普以及赌石的刺激之下,都喜欢上这玩意了。 除此之外,朱樉还寻了几个金、银、铜矿,派大军看押俘虏进行开采。 也就一个月的时间,便开出黄金三万余两,白银八万两,铜两万斤。 把楚王朱桢、湘王朱柏羡慕的,都想要云远府作为子孙封地。 帕敢镇最好的大宅院内,兄弟三人相对而坐,身前放着热带水果,屋内有用硝石制出的冰块降温,没有半点炎热气息。 朱爽喝了口椰汁,笑着道:“两位兄弟,如今觉得此处如何?” “好,真的是太好了,物产丰富,气候宜人,若不是思念父皇,我都想移藩到此了!”楚王朱桢笑道。 朱柏道:“与国内相比,确实是另外一种风光!” 朱爽笑道:“再往南的大古刺(缅甸)更好,那里的海边,风景极美!” 朱桢与朱柏都没瞧过大海,对视一眼,不觉有什么好,他俩还是对金银及翡翠矿脉更感兴趣。 朱桢也不绕弯子,直接道:“二哥,在过些时日,就要班师回朝了,可想过几个矿脉如何处理?” 朱爽道:“我也在忧心这事,老六可有好主意?” 朱桢道:“二哥何不在此,留下万余军队镇守,再收编俘虏,组建一只土人军队,给他们随便发些银子,必然心向我大明!” 朱爽一愣,瞧了朱桢一眼,心里道:“这小子很有想法嘛!” “老六所言不错,统兵大将,可有推荐?” 朱桢闻言大喜,拱手道:“二哥,我麾下左护卫千户潘道荣,有万夫不当之勇,擅使一柄开山大斧,可镇守此地,保云远府不失啊!” 楚、湘二王,自然不是孤身随朱爽出征的,每个人都带了护卫,只是相对十万大军显得少些而已。 朱柏道:“二哥,我麾下有侍卫总管邢安国,能在万人军中,取敌将首级,也可镇守此地。” 朱桢道:“哎,老十二,我让潘千户在此处镇守,是为了以后在此封邦建国做准备,你这连孩子都没有?” 朱柏道:“我虽没孩子,可我自己可以先过来嘛,六哥也知道我,一向喜欢名山大川,求仙问道。我觉这里就不错,很有仙缘,若能在此修行,能成正果也说不定啊!” 朱柏并没有乱讲,作为朱元章一众儿子里,武力值最高的人,湘王朱柏却喜好道家,擅长以德服人。 他自号“紫虚子”,曾写过一首《赞张真仙诗》,南下以来更是时常缠着朱爽问有关张三丰的事。 朱爽则结合电视剧中的张三丰形象,把张真人说的活灵活现,以致朱桢、朱柏、徐辉祖等人,都对朱樉曾遇到过张真人的事深信不疑。 不说别的,光这神妙无比的“风水堪舆”之术,一开便是大矿的事,就非常理能解释啊! 朱柏搬出他与此地有仙缘,适合修行问道的说辞,整的朱桢哭笑不得,“老十二,你,二哥,还是你来决断吧!” 朱爽呵呵一笑,“要我说,这次南征大伙都不容易,都是冒着生命危险来的,有好处肯定要给大家分。云远府这边,我准备封给自己儿子!” 朱桢、朱柏闻言一愣,这是什么话? 却听朱爽继续道:“只是让小孩挂个名,因为这里的好处,我准备分给大家,而非咱们弟兄中的某一个!” 楚、湘二王听到这,才算松一口气。 朱桢道:“一切,自有二哥定夺,臣弟绝无半句怨言!” 朱柏道:“咱也一样!” 朱爽呵呵一笑,继续道:“所以,我的安排是这样,云远府封在我的小儿子名下。镇守将军嘛,便由老六麾下的潘道荣出任,邢安国为副,留下一万从云南来的卫所军队镇守,再编练三万土人军队。给他们换上新军服,发新武器,赐下银子、粮食、土地,总之要大力收买。 至于目前开采的几处矿山,都归到云远府矿产公司名下,所有产出我拿五成,用于军队开支。你兄弟俩一人拿两成,都归你们王府。余下的一成收入,分给徐辉祖、吴杰等人,何如?” 朱桢、朱柏闻言大喜,“二哥的安排,再好不过,我等无异议!” 须知此刻开出的几个矿,仅一个月便有黄金三万两,白银八万两,铜两万斤,以及几万斤的翡翠毛料。 一年下来,能采多少? 两成收入,又是多少?真的是想想就开心啊! 至于说给其他高级将领拢共分一成,也不算少的。 如三万两黄金,按此刻的大明官方金银比兑价格是十五万两白银。可要到黑市,能换二十一万两。在加上白银、铜和翡翠,一同南征的一众高级将领,到手的银子绝对不少。 朱爽见楚、湘二王十分满意,心里也是非常高兴。 经此一事后,一众藩王和满朝的文武大臣,都知道荒蛮之地有巨利,而瘴气之毒又不似从前那般厉害,他就不信这帮人还能对此无动于衷。 转过天,朱爽升帐,将三名谋士及一众高级将领聚到一起,说了他的打算与分配方案。 这些人真的是又惊又喜,实在是没想到。 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 地是朱爽带军队打下的,矿也是朱爽找到的。他就是把收入都搬回国库或内承运库,一众将领也说不出什么。 不说别的,关中的那些矿产收入,目前依旧入西安秦王府的库房,还没上缴国库呢! 是怎么也没想到,朱爽能把云远府的收入,分给大家。 还不是一时发赏,而是每年都能领银子,这就比较开心了! 朱爽笑着道:“大伙不能光想着领钱,活还是要干一些的。我就直说了,这块缺人,缺咱们大明的百姓,你们谁府上人手富裕,都可以派一些到这边来,帮着管理矿山。卫所那帮士卒打仗还行,有些账目上的精细活,还得用那些读过书的!” 徐辉祖忙说道:“太子爷放心,臣家中奴仆众多,可以派来一些管家、账房!” 安陆侯吴杰道:“老臣家中,也有些得力的仆人,可以派过来!” 一众勋贵纷纷发言,转眼间便凑出不少人手。 解缙、铁铉、景清三人,都有些尴尬。 云远府的矿产收入,有他们的一份,奈何都不是勋贵之家,并无人手可派,着实是有心无力啊! 朱爽看了眼面色尴尬的三人,笑着道:“三位先生要是有合适的同年、学生,也可推荐给本宫,治理此地,终究是要文官的!” 一说这个,解缙便来精神了,笑着道:“我于家中讲学的时候,到收了几个不错的学生……!” 铁铉、景清也推荐他们同年,不过因为人不在此地,就要等回金陵以后,把人招来详谈过后再说了。 一切安排妥当后,朱樉写了一封信给傅茂,让他以掸邦总督的身份兼管云远府,统领三万明军在此镇守。 这其中,云远府有明军一万,编练土人军队三万。掸邦留明军两万,编练土人军队三万。 加起来便是三万明军,六万土人军队,若管理得当,足以应付叛乱。 随后,朱爽又给运粮到此的商贾结算费用,然后带大军班师。 先到元江军民府恭顺州,把这里已开采的黄金取了,留五百士卒看守矿工,然后带大军回昆明。 修整半个月后,率军回金陵。 当朱樉所带大军的先头部队出现在金陵城外时,已经是洪武二十八年八月初了。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朱爽都是在路上渡过的,却把朱元章想的够呛。 若非碍于礼法,都想亲自去城外迎接了。同时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朱樉带兵出征了。 万幸自己这段时间身体不错,若是突然暴毙,这大明江山还不定什么样呢! 与此同时,监国太孙朱尚炳,携文武百官出城十里迎接朱樉。 父子二人相见时,朱尚炳眼含热泪,跪倒在地,“父王,想煞儿臣!” 朱爽见状,忙将其搀扶起,“一年不见,吾儿已成大人矣!” 心里滴咕,古人怎么动不动就哭啊!他就算再久不见朱元章,也不会这么激动。 紫禁城,奉天殿。 望着住着拐棍,穿着粗布衣服,须发皆已斑白,站在奉天殿门口平台上的朱元章,台阶下的朱爽心里忽觉很不是滋味。 却听一声暴呵,“你个孽障,还不快上来让咱瞧瞧!” 朱爽心道:“还好骂的不是孽畜!” 忙快走几步,连滚带爬上了台阶,扑通一声跪倒,大哭道:“父皇,可想煞儿臣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移藩实封 朱爽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年了,也真切感受到老朱对他的关爱,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纵然最初没多少情感代入,可到了此刻,仍像一个离家远游多年的孩子,瞧见思念已久的父母。 他膝行几步上前,抱住朱元章的小腿,发觉干瘦枯藁,已不复壮年模样。 昔年,刘玄德感慨髀肉复生,壮志难酬,功业未立。 却不知老朱天阴雨湿的日子里,捶着干瘦的大腿,想的又是什么! “父皇,孩儿错了,孩儿不该率军远征,令老父宫中独坐,日夜忧心。纵然尽取天下之地,若不能堂前尽孝,又有何益!” 朱元章原想拿拐棍抽朱樉几下,听儿子这么说,哪里还舍得。 叹息道:“你这混小子,总算还有些良心,知道咱替你守江山不易。你也不想想,若在西南有个好歹,叫老子怎么活,这大明江山,还能交到谁手里?” 朱爽心道:“你可以立尚炳为皇太孙啊!” 当然,这话只能心里吐槽。 若敢说出来,绝对要被老朱拿拐棍暴揍的。 只说道:“孩儿知错了,还望父皇原谅!” 朱元章能说什么,训斥几句,发泄下不满而已。 朱樉跪着听了会,觉得时间差不多,起身扶朱元章往乾清宫去。 爷俩谈话唠嗑,没必要待在偌大的奉天殿。 一路前行,听朱元章道:“怎么样,你朱大太子这一去,有多少收获,也给咱说一说!” 朱爽在西南时,自然是有奏折报送的。随行的锦衣卫,也会把重要的事记录下来,送至金陵。 然纸上写的终究不够直观,老朱也想知道朱樉此行的经历。 “此事说来话长,从哪说起呢?” “就从你诱拐两个藩王,随你一同南下说起。提起这个咱就来气,你就没想过,他二人若有一个在南方染病,重症不治,你该如何向咱,向满朝文武和天下人交代?” 朱爽讪讪一笑,这事还真不好解释。 老朱似才想起还有俩儿子一般,:“那俩混小子呢,怎么不随你一同来见咱?” “父皇您忘了,藩王非诏不得入京,所以他俩就先回封地了!” 朱元章闻言双眼圆睁,眉毛要竖起来一般,“藩王还不得轻出藩地呢,这会知道守规矩了?早想什么了?礼法不可废,非要狠狠罚他们不可!” 朱爽道:“儿臣也觉得,是该狠狠罚他们,就下旨申斥,再罚一年俸禄吧!” 朱元章对儿子们一向宽厚,轻易不会重罚。 楚、湘二王虽私出藩地,可大部分责任在朱樉头上,事后也曾上表解释,按理不该罚的这么重。 可老朱是怪脾气,朱爽要说这两人不该罚,那他非要重罚不可。 闻听朱樉说要重罚这二人,老朱反到起了疑心。 “怎么,有你这太子撑腰,那俩混小子,已经不怕申斥了。还是说你在南方弄了不少好东西,分给他俩,不在乎俸禄了?” 朱爽嘿嘿道:“哪能,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无论褒奖还是申斥,终归是父皇对我等的爱护。至于说好处却有一些,然怎么能跟朝廷赐予的俸禄恩赏相比。大明藩王,与国同休,不论到何时,心里都得敬着朝廷。哪个若无敬畏之心,便是孩儿,也不答应啊!” 朱元章闻言苦笑,没好气道:“好好说话,你这是跟……!” 话说一半,朱元章冷笑,“不用问,肯定是跟解缙学的。景清性格刚直,不擅狡辩。铁铉虽机敏一些,仍是铁骨铮铮之人,亦不会同你说这种绕圈的话。唯有解缙,心思机敏,偏偏骨气弱了些……你一会传旨,罚他一年俸禄!” 朱爽闻言惊愕,这是什么脑回路? 但好在大明官员的俸禄实在不高,解缙此刻一年的俸禄,也没多少钱,罚了便罚了,自己回头找个理由赏他一些便是。 却不好因这个,与朱元章据理力争。 所谓老小孩,老小孩,便是说老人的脾气像小孩。 一个不听劝,一个不听话,都让人头疼啊! 朱爽笑着道:“好,儿臣,回头便罚他!” 朱元章闻言,心满意得的笑了,对朱樉越发满意。 在某一瞬间甚至觉得,比他寄以厚望的朱标还令人满意。至少朱樉不会在不太重要的小事上,与他据理力争。 标儿好是好,却让文官们教的有些刻板了,想到这些,又莫名的生出一些恨意。 一旁的朱爽不知老爹思绪如电,只捡着南下以来有趣的事,说与朱元章听。 如他运气好,记得张真人所言,南方有一种的树的皮,煎水后服下,可以治瘴气,一试之下还真灵。 朱元章闻言脚步一缓,神色凝重转头道:“可惜那张老道,不肯来金陵,是怕咱问他长生之术吗?” 朱爽听得一愣,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孙猴那句,“可得长生吗?” “张真人行踪缥缈,着实难寻,不过世间自有延年益寿之物,儿臣命人细心寻找,会有结果的!” 朱元章叹气,“算了,我本淮右布衣,提三尺剑而取天下,可见皆为天命!如今垂垂老矣,行将就木,不也是天命吗!” 朱爽听了无奈,这老爷子,一会想多活几年,一会又说早死早好,真是太有爹味了! 只好道:“您啊,肯定能长命百岁,别的不说,总要看宝庆长大吧!” 一提小女儿,朱元章眼睛亮了,实在是儿女们大了,与他的亲情也澹了。 到是宝庆那个小丫头,虽还不会说话,可每次见到他,伊伊呀呀的张着小手冲他笑要抱抱的模样,真的是能让勐虎一般的帝王落泪啊! 一瞬间,老朱是觉得该多活几年。 当即道:“嗯,既如此,便把你的东厂,再扩充一下,令其遍布天下。若有能延年益寿的好东西,记着帮咱寻来就是!” 朱爽闻言一愣,老爹说的,是帮他寻延年益寿之物吗? 分明是让他扩充东厂,监察天下啊! 有了帮老爹寻宝物的理由,纵然是一众藩国,也能畅行无阻啊! 朱爽愣了几秒,当即道:“父皇,放心,儿臣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朱元章似乎真有些累了,停下来道:“行了,知道你有孝心,咱也就放心了。南边的事,改天再说吧,咱这会就想看看小女儿。你刚从南边回来,身上还带着杀气,可不能冲撞了咱的小宝庆,还是过些时日,再去看她吧!” 朱爽只能拱手:“恭送父皇!” 远远跟着的庆童见状,忙一挥手,小太监们忙把御辇抬过去,送朱元章去张美人的寝宫。 见父皇的身影消失之后,朱爽长出一口气,回了东宫。 离京将近一年,无论两位太子妃,还是诸多妾室,都对他想念异常。 一众儿女也都围上前,年纪大的恭敬的行礼。年纪小的则拥上来,抱着他的大腿口称父王,孩儿如何想念之类的话。 “父王,你从南边回来,给我们带什么好东西了吗?”年纪最小的长安郡主问。 朱爽呵呵一笑,“当然有带啊!” 旋即命小春子派人,把他从南边带回来的水果取来。 为了给儿女们带一点水果,朱爽是煞费苦心啊! 他先是命人制作冰鉴,也就是古人的冰箱。 这东西最早可追朔战国时代,是一种双层器皿,内有一缶。古人夏天时在鉴、缶之间装冰,缶内装酒,可起到降温的作用。 朱爽正是命人制出大量的冰鉴,储存诸多提前采摘的热带水果,放在冰鉴内,随大军一同运回。 因为路途实在遥远,却有不少已经腐烂的。 但还有少部分到金陵刚好成熟,能够食用的。 除少量水果献给朱元章,其余的,都分给妻妾、儿女食用。 第一次吃到热带水果的众人都觉很新奇,围着朱爽问木邦的事,朱爽挑有趣的说了些。 旋即又取出数个翡翠镯子,分给女卷。几名小王爷,则分别获得翡翠扳指、吊坠。 年仅十二岁的次子朱尚烈将扳指戴上,欣喜道:“我有新的扳指了,谢父王!” 其余更小几个男孩,则一脸好奇的把玩翡翠吊坠。 一家人其乐融融,很是温馨。 转过天,朱爽先召朱尚炳到文华殿,询问南征以来朝中发生的大事,以及各藩王的最新消息。 朱尚炳道:“三叔这大半年,老实的很,期间曾带兵出塞,不过没找到鞑靼人的主力,无功而返!” 朱爽微微点头,草原民族势力弱的时候,向来不与汉人军队硬刚,找不到对方主力也是常有的事。 却听朱尚炳继续道:“不过四叔那边,就不一样了,率三万大军出塞讨伐女真,虽只抓了六百多俘虏,却寻到一个大金矿。还不知日产的具体数据,但料想不会少!” 朱爽闻言一笑,“哦,没想到,老四还发财了,其余呢?” “嗯,四叔给皇爷爷写过几封信,不知是何内容!” 朱爽道:“你皇爷爷若想要我们知道,我们自然会知道。他若不想,万不可有别的想法!” 朱尚炳忙道:“儿臣知晓!” 旋即又道:“父王此次南征,斩获颇丰,却不知对木邦,如何安排?” 朱爽道:“我已准备将其封给你的幼弟,将来命其在那里封邦建国。” 朱尚炳闻言一惊,朱爽对于国内一众藩王的安置想法,并未与儿子聊过。 “父王的意思是?” “我准备将来登基后,将国内的一众藩王,都移到大明境外。愿意的,可以命他们在化外之地,封邦建国!” 朱尚炳略加思索,欣喜道:“这个主意好,即削弱了一众藩王的威胁,还保留了护卫中央的作用!更妙的是,化外之地,子民皆为蛮夷。一众王叔想安稳统治,必然要倚重朝廷,获取朝廷的支持才行!” 朱爽闻言颇为欣慰,“吾儿有此见地,无忧矣!” 朱尚炳又问:“那木邦现在,如何管理?” 朱爽简要说了一遍,又把在云远府发现的金矿、银矿、铜矿、翡翠矿整合到矿物公司名下,各家一起分利的事说了一遍。 朱尚炳闻欣喜道:“消息一旦传开,满朝勋贵都要羡慕魏国公、颖国公等人了!” 将领们以往为朝廷征战,主要是获取爵位与土地封赏,真要细细算下来,不贪不占不抢民田并无太多收入。 朱爽这次操作则不然,竟把矿山的收益,分给随行的高级将领。 更让人眼红的是,朱爽所开的几个矿脉,产量实在是太高了,得给那些人分多少钱啊! 朱爽哈哈一笑,“正是要叫朝中的勋贵与大臣们眼红,免得一说便是蛮夷之地,取之无用的话!” 朱尚炳忽然道:“其实,对于以往的王朝而言,蛮夷之地,确实取之无用!” 朱爽闻言一愣,不知儿子何出此言? 朱尚炳继续道:“是因为父王,精通风水堪舆妙法,能轻易开得大矿,才令荒蛮之地变金山沃土啊!” 朱爽哈哈大笑,“你这孩子,何时学的这般奉承话,是谁教你的?” 朱尚炳讪讪一笑,“并无人教儿臣,是儿臣自己琢磨的!” 朱爽微微点头,话题算是岔开了。 又聊了一会,命朱尚炳继续处理政务,朱爽则去乾清宫,求见朱元章,聊在缅甸封王的事。 在朱爽的设想中,准备把掸邦和云远府(孟养),都封给他的小儿子朱尚炌。 之后命傅茂南下攻打缅甸,把夺来的土地封给朱桢的儿子。 后面的不急于一时,但掸邦和云远府的事,应该及早定下来,昭告天下。 朱爽去的时候,朱元章正卧在养心殿门前的一张软塌上,盖着被子晒太阳。 听朱爽说了心中构想后,眯着眼睛道:“准了!” 朱爽闻言欣喜,因为这意味着他的移藩之策,是在太祖皇帝的支持下施行的。 笑着道:“多谢父皇!” 朱元章点点头,“正好,老四来信,求我把辽东都司以北的土地,都封给朱高煦,我已经应了,给他什么封号好,你且说说!” 朱爽闻言心中一惊,朱棣这打算,可是包藏祸心啊! 奈何朱元章已经应了,根本不给缓和的余地啊! 苦笑一声道:“儿臣听说,那片土地上,有白山、黑水,可以叫长白王,亦或封黑水王吧!” 第二百一十四章 高丽王 朱元章瞪了一眼,表情不悦,实在是长白王、黑水王的名号太过草率,非但没有皇家的威严,反倒惹人发笑。 “若尚烈、尚煜成年,你也给这样的封号吗?” 朱爽心道:“那肯定不能,我这可是亲儿子啊!” 忙说道:“儿臣才疏学浅,实在不擅起名,父皇还是直接赐名吧!” 朱元章想了想道:“辽东以北,乃东胡故地,东胡被匈奴击败后,退居乌桓山的称乌桓,退居鲜卑山的称鲜卑。鲜卑人先后建立过燕、凉、秦、魏等国。前三者用之不妥,就封魏王,太子以为如何?” 朱爽闻言,哭笑不得。 老朱这么做,分明是在搞事情啊! “呃,儿臣以为不妥,四弟也只是燕王,高煦贤侄若封魏王,有僭越之嫌啊!” 朱元章冷笑,“让你起名你不好好想,老子替你想,你又觉得不好。你这太子,也太难伺候了!” 朱爽心道:“分明是是你这皇上,不好伺候好不好!” 老朱继续道:“你再说一个,若不合咱的心意,就封魏王!” 朱爽闻言头大,这一时叫他想什么名字,总不能叫东北王吧? 踱了两步忽然道:“莫如,叫高丽王,如何?”(李成桂:我不同意!) 朱元章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可!” 朱爽也在此刻,明白了老爹的意图。 要说这片大陆上,此刻最高明的政治家是谁,朱爽觉得非朱元章不可! 别的不提,就说被后人诟病的藩王制度,朱元章会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吗? 然汉有七国之乱,天子依旧姓刘。晋朝玩砸了,八王之乱,衣冠南渡,可天子依旧是司马家的。 秦、隋这样厉害的大一统王朝,宗室力量太弱,全都二世而亡,你让他怎么选! 在原本的历史中,对于传位于朱允炆,防止藩王造反一事,朱元章也是有妥善安排,那就是晋王朱?。 朱?与朱标的关系极好,《奉天靖难记》中写:“由是太子与晋王深相结,交构媒孽。晋王又厚结近戚,以为己声誉,日夜搜求上(朱棣)国中细故,然卒无所得。” 按上面的说法,朱标与朱?,简直就是翻版的李建成和李元吉。 实际情况是,朱?若不早死,朱棣靖难绝无成功的可能。 在朱允炆和一众文官各种低智商操作之下,燕王朱棣打了三年还是只有三府之地,兵也越来越少,完全看不到成功的希望。 若非战略大师姚广孝提醒,你的目标是金陵,为什么一定要死磕山东呢? 朱棣这才恍然大悟,带大军绕过济南、徐州,直扑金陵,方才成为永乐大帝。 作为一名父亲与政治家,朱元章对各个儿子的脾气秉性都很了解。 他知道朱棣最像自己,同样有一颗不肯郁郁久居人下的心。 可他不能因为朱棣有可能造反,就对孩子下杀手,那太不公平了。 朱标当太子的时候,朱棣完全没实力。如今的朱樉并不弱于朱标,可老朱怕朱棣轻视二哥惯了,做出不理智的选择。 若将朱高煦封为高丽王,将燕王父子的目标与精力,转移到朝鲜半岛上,总好过祸起萧墙,同室操戈啊! 朱爽此刻,也明白老爹的意图,说实话他是双手赞同的。 朱棣父子若能征服半岛,也算一件好事。 笑着道:“儿臣以为,还可以给高煦侄儿加征东大将军号,辽东周边的蛮荒土地,可自行征伐!” 朱元章意味深长的看了朱樉一眼,心里道:“这小子,鬼主意还真多!” 朱高煦若加高丽王、征东大将军的封号在身,以他的脾气秉性,能闲住吗?不可能啊,肯定要带兵四处征伐的。 辽东以北的女真人还处在部落时代,聚散不定,纵然出动大军,也很难找到主力。 南边的朝鲜就不一样了,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王国。 更要命的是,若非李成桂篡位,请朱元章赐国名,人家现在还叫高丽王国呢! 突然得知大明在北面封了一个高丽王,李成桂怎么想,前高丽王国的遗老遗少怎么想?总之是不会消停的啊!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大明朝堂先乱了! 高丽王?这样的封号,分明是要对藩属朝鲜下手啊! 有几名御史站出来,表示反对。 老朱也不客气,直接将那几名御史贬到了琼州。 百官这才醒悟,这不是朱元章命大伙畅所欲言,各自表态的时候。已经下了圣旨,还敢表示反对,没杀头就不错了。 却说,礼部的官员带着圣旨、金册,藩王的服饰、赏赐一路北上,于九月初抵达北平。 然封王的消息,已早早通过八百里加急,传递到燕王府了,可以说阖府上下,都十分高兴。 朱高炽欣喜的是,老二不会再惦记他的世子之位。 朱高煦则把目光投向朝鲜,琢磨着何时能带大军出辽东南下一路平推,做一个真正的高丽王! 领了圣旨、金册,换了郡王服饰、接过征东大将军印信,朱高煦兴奋至极,到朱高炽面前,搂着他的肩膀道:“老大,你可得帮我!” “二弟开口了,大哥没得说,你想要我怎么帮?” “要我说你也别当什么世子,接什么燕王了。就连北平城内的事,说了都不算,实在没劲。不如来我高丽国,我封你为丞相,一切政事,都由你说的算,我保证觉不过问,只管打仗!” 胖胖的朱高炽哭笑不得,“我说老二,你就别拿大饼忽悠你大哥了,你那高丽国在哪啊?方圆几何,人口多寡,我总不能过去,给你当个空头丞相吧?” 一旁的朱高燧羡慕的看着朱高煦的郡王服饰,虽说按照《皇明祖训》上的规定,他将来也能获封郡王。 然郡王跟郡王是不一样的,他将来只能在北平或周边的小城开府居住,没多少护卫,更别提百姓、军队和疆域了。 朱高煦这个高丽王,却是实封的。 辽东都司以北、东、南三个方向的领土,只要他能打下来,就是他高丽国的土地。 北、东两处土地荒凉、人口稀少也就罢了。南面的朝鲜,可是人口众多的国家啊! 这要能打下来,在半岛上称孤道寡,关上门做天子,岂不好过在北平城内一个座小小的郡王府终老强。 “二哥,你有好事,可不能忘了兄弟啊?我帮你打天下,你到时封我一块土地,行不?” 朱高煦笑:“那没问题,咱到时封你为征倭将军,倭国的土地,打下多少都随你!” 朱高燧无语,朱高炽道:“听朝廷那边的消息,二伯对倭国,一直有想法啊!” 朱高煦笑:“怎么,大哥想去当倭王吗?我听说,那边的女子……!” 朱高炽正色道:“老二,你现在可有点得意忘形啊!” “就是,土地还没打下来,部众还没有呢,就开始不认兄弟了。老大,他这样,咱们可不能帮!” 朱高炽点头,“我觉得也是!” 朱高煦伸两手搂着大哥和三弟的肩膀,笑着道:“别啊,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等我拿下高句丽故地,兄弟们有想法,我也会全力帮你们!” 朱高炽摇头,“我没别的想法,我觉得待在北平,接父王的爵位挺好。” 朱高燧道:“我也没别的想法,我觉得待在北平,当个闲散郡王也挺好!” 朱高煦瞪眼,“嘿,老大,老三,你俩这是拆我的台啊!” 朱高燧道:“谁叫你小子,得志便猖狂呢!才封了个空头高丽王,便不认兄弟,你若当了皇……!” 朱高燧话才说一半,嘴巴便被一只胖胖的手捂住了,但见朱高炽眼神狠厉,“昏了头了,什么话都敢说?” 朱高燧吓得忙向四处看了眼,见护卫、太监们离的还算远,这才松一口气。 朱高煦却不以为意,“都是皇爷爷的孙子,有那想法也正常,只恨咱父王,不早生几……!” 话说一半,脑袋便被打了下。 朱高煦极不爽的望着朱高炽,“老大,你打我干嘛?” “我让你胡说,我让你招灾惹祸!” 朱高煦极不爽的退后两步,两手胡乱划拉下,“老大,你要再打,我可要发飙了!” “你敢?” 见老大目光凛然,朱高煦还真不敢对大哥动手。 一来,兄弟间的感情很好,虽说他一直惦记着世子之位。 二来,这时代极重礼法,他若敢对大哥动手,老爹能灭了他。 当即笑着道:“我不说了还不行嘛,说正事!” 朱高燧道:“你能说什么正事?” “朝鲜!” …… 燕王府,密室内,朱棣与道衍和尚,说的也是朝鲜。 “那边得着消息,必然要反对,肯定会上表朝廷的。而朝廷不予理会的话,必然会率兵犯边,进犯我大明!” 朱棣听道衍和尚的分析,哈哈一笑,“大师以为,此事何如?” 道衍和尚笑:“却是好事一桩,朝鲜国北部多山,地势险峻,土地贫瘠。若率大军进攻,殊为不易。若能在边境以逸待劳,伏击朝鲜国军队,却是再好不过。” 朱棣点头,“大师此言,与本王不谋而合啊!” 说罢,背手踱了两步,又道:“朝鲜国虽小了点,也有千里江山,若能以此为后方,兼并辽东、北平,以待天时。一旦天下有变,可提兵百万,逐鹿中原,饮马长江,亦未可知啊!” 道衍心道:“只怕你取了朝鲜,朝廷就会立刻收回北平,削了燕王封藩。在辽东驻扎大军,堵你入关之路啊!” 然而,以大明今日的局势,朱棣若想以北平一府之地造反,成功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太原府的晋王一同起兵,或许还能折腾几年。朱?若心向朝廷,单单一个晋藩,就是个劲敌啊! 不过,这会朱棣正踌躇满志,道衍也不想打消他的积极性。 “王爷所言不差,况且看万岁与太子的意思,都是支持咱们出兵朝鲜的,却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朱棣点头,重新坐回椅子上,喝了口茶水道:“不错,这么好的机会若不用,可就太傻了。大师等下帮我写一封信,问朝廷要军械、粮饷、士卒,请朝廷同意本王暂时统领北平行都司和辽东都司,同时抽调宁王、辽王府的护卫军前效力。” 道衍笑道:“王爷放心,该要的贫僧一样不会少写!” …… 金陵,接到信的朱元章反复看了几遍,然后把朱樉叫过来,将信递过去,道:“你瞧瞧吧!” 朱爽接信一看,眉头一皱,朱棣这是狮子大开口,什么都要啊! 可为了推行“移藩之策”,朱爽还得尽量答应。 若将朱棣父子弄到朝鲜半岛,将来加强辽东都司的军力,封锁宁、锦、山海关一线,朱棣别说靖难,想重回北平都难。 想了想道:“除了一些过分的要求,大分部还是可以答应的。” 朱元章微微点头,原本浑浊的眼神,变得清澈。 “你心里有数,我便放心了,你自行定夺吧!” 说罢,将腿上的虎皮毯子往上拽了拽,闭目养神。 此刻的老朱,年龄真是大了。 对政事、权力都没啥欲望,他过去不担心朱标造反,此刻也不担心朱樉造反。 每日就是打打太极拳,哄一哄宝庆公主,听蒋瓛汇报一些秘事,然后就是躺着晒太阳。 若非害怕朱樉行事太过激进,需要他约束一下,是真有禅让的心思。 朱爽见老爹一副不打算管的架势,起身告退回了文华殿。 命人招来解缙、铁铉、景清,商议朝鲜事宜。 偏在这时,礼部尚书任亨泰求见,说之前派出的赴日使节,已经回国了。 朱爽对日本的事向来非常上心,命小春子宣任亨泰上殿。 不多时,任亨泰到了深施大礼。 见解缙、铁铉、景清三位宠臣也在,心中略感惊讶。 旋即说道:“殿下,大喜,大喜啊!日本的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满,愿意称臣纳贡,奉大明为正朔,还愿意出兵剿灭倭寇啊!” 解缙、铁铉、景清三人闻听,无不惊讶万分。 毕竟朱元章之前,也曾数次派出使节前往日本,希望他们能加强管理,剿灭倭寇。 然那时派出的使节,没一个能谈成的。 而这次,是听朱樉的建议派出的,其实朝堂上的大臣都没报什么希望。 不想一向桀骜的“日本国”,居然称臣纳贡了,倒令众人不太习惯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日本称臣 解缙等人惊奇,实在是因为日本对大明的态度变化太大,用前倨后恭都不能形容了,准确的讲是前狂后跪。 早在洪武二年,朱元章派杨载出使日本。 国书中明确提到:“宜朝则来廷,不则修兵自固。倘必为寇盗,即命将徂征耳,王其图之”。 然而,当时的日本正处于南北朝时期,杨载等人在九州岛上岸,国书便落到南朝实际掌权者怀良亲王手中。 他非但没有臣服,反而杀了使团中的五名随员,又把杨载扣留了三个月才放回。 且在回信中说:“顺之未必其生,逆之未必其死,相逢贺兰山前,聊以博戏,吾何惧哉。“ 翻译一下就是:“你过来呀!” 朱元章见信之后,差点没气出脑溢血,当即就要发兵攻打日本,却被刘伯温劝住了。 后者给出的理由主要有:路途太远,费钱;必有伤亡,不值;语言不通,难管;弹丸之地,太穷。 朱元章听罢,觉得很有道理,这才放下报复的念头,且在洪武三年,再次遣使前往日本。 这次,大明做了较为扎实的准备,选来州同知赵秩出任使节。 因山东沿海是倭乱重灾区,以赵秩为正使可以胜任交涉倭寇事宜,而且国书上的话,也委婉许多。 这次出使相对顺利,怀良亲王对大明的态度有所转变,派出使节奉表称臣,进贡马匹等,还把被倭寇掳掠的大明百姓送还。 日本来朝,朱元章是很欣慰的,但两国邦交并未确立,因为明使一直没有见到正牌的“日本国王”。 所谓的怀良亲王也只是地方首脑,不能代表日本朝廷,且无法制止愈演愈烈的倭寇活动,令朱元章大失所望。 而到洪武二十年,宁波卫所指挥林贤被捕,查出他与胡惟庸有交集,牵扯出日本使者瑶藏主有资助胡惟庸谋反的嫌疑,令朱元章对日本十分厌恶,断然中止一切往来,且全力实行海禁政策。 一晃几年时间过去,到大明洪武二十五年,日本南北朝统一,室町幕府成为支配全国的统一政权。 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满也于洪武二十七年(1394年)出家为僧,让位于子足利义持,却仍掌握实权。 原本的历史上,便是足利义满于公元1401年也就是大明建文三年,遣使赴明,在国书中奉大明正朔,称臣纳贡,建立贸易关系。 到朱棣即位后,确立了勘合贸易的明日官方贸易关系,且持续近一个半世纪之久。 而足利义满死后,大明还赐了一个谥号——恭献,他也就成了大明恭献王。 至于足利义满为何要一改国策,不惜背上“卖国贼”骂名也要向大明称臣纳贡的理由也很简单,赚钱,不寒碜! 当时的室町幕府将军权威不振,足利义满认为原因有两个,其一是幕府将军没有自己的直属部队;第二是财政收入不高。 第一个问题,他组建属于自己的部队。对于第二个,就要发展对外贸易了。 那个时代,地理大发现尚未全面展开,能与日本贸易的只有大明、朝鲜、琉球、安南等国。 而这些国家,全都奉大明为正朔,日本要想发展外贸,不获得大明的准许是不可能的。 正是有这些客观原因,本次出使才会取得巨大的外交成功。 解缙、铁铉等人不知其中的细节变化,脑子里对日本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乃至十几年前,自然惊诧万分了。 朱爽早有预料,显得风轻云澹。 “足利义满,还没退位吗?” “呃,听使团讲,他已于去年末出家,把将军之位让于儿子,不过仍掌实权,整个日本也都只认他是征夷大将军。” 朱爽点点头,惯性思维不是一时片刻能转变过来的。 如他从西安府带过来的一些老人,私底下仍叫他秦王,以跟后来者区分。 “国书何在?” “在日本使节手中,殿下可要接见?” “便由礼部选定吉日,宣日本使节觐见,递交国书吧!” “臣,遵旨!” 任亨泰说罢,又急忙离去,准备日本使节称臣纳贡的仪式去了。 一旁的解缙这才说道:“这日本国,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突然就称臣了,不会有诈吧?” 铁铉、景清等人虽未说,可眼神里的表情,也是同样的想法。 朱爽呵呵一笑,把足利义满目前的情况简单说了下,听得解缙等人越发惊奇,心里道:“太子殿下哪来的消息,能知海外事?纵然是东厂,也没这么厉害吧!” 身为东厂提督的铁铉,则一脸纳闷,细细思量目前的人手和部门,心里道:“莫非还有我不知道的‘内场’机构,暗中替殿下收集情报?” 三个人都被日本要称臣的消息所震撼,一时间都没了言语。 朱爽起身道:“诸公,便各自忙吧!我得先去父皇那边,把好消息告诉他!” 解缙忙点头,“对,对,是得赶紧让皇上知道这好消息。” 解缙等人离去不提,却说朱爽来到乾清宫,得知朱元章去瞧宝庆公主了,便在殿外等着。 过了约大半个时辰,才见老朱乘着御辇回来。 “听说你过来见咱,却不知是何等的重要的事,敢惊扰咱哄女儿?”下了御辇的老朱,语气很不耐烦。 朱爽嘿嘿一笑,道:“也不是多大的事,自然不能跟您哄宝庆相比,就是比较新奇罢了!” “哦,那你且说说!” 说话间庆童已拿来坐垫放在台阶上,朱元章大咧咧坐下问。 站在下放几个台阶处的朱爽笑着道:“父皇,日本国王遣使来朝,愿意奉大明为正朔,称臣纳贡。” “哐当!” 老朱惊讶的手一抖,拐杖从台阶上一路往下掉,几名小太监急忙往下跑去撵拐杖。 一个跑的急了些,竟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朱爽道:“不急,送他去看太医,再赏十两银子!” 已躺在地上的受伤小太监,忙爬起来叩谢。 太监总管庆童,则急匆匆走下去,将朱元章的拐杖拿了,命小太监去御医处包扎,才把拐杖拿上了。 不过老朱此刻,拿还管的上拐杖和受伤的小太监,一双眼睛盯着朱樉,“我儿,莫不是在说笑?” 要说倭寇之乱对于洪武之治而言,用句俗语形容就是,癞蛤蟆上脚背,不咬人膈应人! 肆虐沿海的倭寇对于幅员辽阔的大明王朝而言,只能算癣疥之疾,破坏力没那么大。 奈何离得太远,有大海阻隔,不能像面对北元的滋扰时,可以派兵出塞打击。 老朱是真想灭了日本,也想消除倭乱,奈何年纪已大,身体日衰,哪样都没瞧出希望。 万万没想到,正在宫里哄小女儿时,朱樉突然过来告诉他,日本称臣了。 这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便是见惯世面的洪武大帝,也有几分不敢信,实在是太突然了! 朱爽呵呵一笑,“千真万确,礼部尚书任亨泰前来禀报的。国书在日本使节手中,待礼部选定吉日后,便举办递交国书的仪式!” 朱元章道:“还选什么吉日,咱说明天是好日子,它就是个好日子,你告诉任亨泰,让日本使节明日大朝会时上殿!” 朱爽闻言哭笑不得,心里道:“总得找钦天监,问下天气吧!若明日大雨……!” 不过瞧老朱现在的状态,不像是能听进去谏言的,朱爽也就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了。 出了乾清宫,命小春子派人去钦天监问明日的天气,很快传来结果,晴。 要说古人自有一套预报天气的法子,虽不如后世的天气预报那么精准,可七八成的概率还是有的。 朱爽也就当明天是个好天气了,旋即派人给任亨泰传旨,要日本使节明日上殿。 任亨泰闻言也不觉得意外,只能加紧对日本使节进行礼仪培训,要不然这帮倭人君前失仪,礼部总是要担些责任的。 转过天,大朝会,在京六品及以上官员,都步入紫禁城上朝。 但见皇城内侍卫如云,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个个顶盔掼甲,威严霸气,看的一众官员惊讶不已。 低品级的官员不知发生何事,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有消息灵通的,向身边的同僚普及。 “我听说,日本使节团来朝了!” “日本使节?他们怎么来了?” “估计是来朝贡的吧?” “不会吧,洪武二年时,万岁爷派出使节,被他们软禁,还杀了好几名随员,这就突然称臣了?” “你也说是洪武二年的事,如今都洪武二十八年了,当年跟咱大明叫板的倭人,没准都死了!” “很有可能啊!” “日本若称臣,可真就了了万岁一桩心愿啊!” “谁说不是呢,要在把倭寇剿了,可真就双喜临门了!” 一众低级官僚,想的是朝廷颜面。而六部尚书和武将勋贵,则多半在想石见银山。 当初为了获得一众勋贵与朝廷重臣支持开海,朱爽曾在小范围会议中,提及石见银山。 那时众人都不太相信朱樉的话,日本国弹丸之力,能有什么好东西? 华夏幅员辽阔,尚没特别大的银矿,日本如何能有? 可随着朱樉征讨木邦归来,带回大量的金银,以及在西南连开数个金银铜矿,南征的高级将领获得矿产分红的消息传开后,却把未参加南征的将领羡慕坏了。 排头一位的,便是曹国公李景隆了。 他自觉身份贵重,又早早投靠朱樉,虽说因为怕死没敢跟着去南方,可分金银的时候没他,就太伤心了。 这段时间一直想着该怎么讨好朱樉,适逢日本遣使来朝,心中有了主意。 “日本若称臣,我这个征倭大将军,一时半会是当不上了。可赴倭正使,还是能争取一下的。到时跟他们的国主好好商量一下,花钱把他们的石见山买下,再雇人开采,若能把银子运回国内,太子必定欢喜。 倭人若见利忘义,想强占石见银山,正好给了朝廷出兵的理由。太子殿下,就更欢喜了!” 李景隆想到这些,喜不自胜,似得了天大的好处一般。 不远处的朱允炆瞧了,心中鄙夷,暗道:“这李九江笑的这般猥琐,怕是在想如何讨二叔欢心吧?” 转念又想:“朱高煦那个莽夫,都封了列土临民的藩王,我一身才学难道就一直在金陵养老吗?算了,还是想法讨父王欢心,去海外封邦建国吧!” 朱允炆正胡思乱想时,有礼部的官员高喊,“鸣鞭!” 执掌鞭子的銮仪卫用力甩三净鞭,官员们知道皇上要来了,全都默不作声。 朝堂上,朱元章端坐御座,太子朱樉在御座前不远处的一个方凳上坐着。 朱元章眯着眼睛,瞧了瞧御阶下的一众官员,“任亨泰何在?” “臣在!” “日本使节可安排妥当?” “禀万岁爷,一切妥当,只等召见!” 老朱干脆利落道:“宣!” “宣,日本国使节觐见!” “宣,日本国使节觐见!” …… 太监总管庆童最先喊了句,随后是奉天殿门口的“大汉将军”,之后是其余的侍卫,声音一路“接力”传出好远。 已进入紫禁城,在偏殿等候的日本使节山口一夫心怀忐忑,他虽是足利义满的心腹,也算见过世面。 可日本国的场面跟华夏一比,似乎就不值一提了。 比如足利义满的府邸、“天皇”的宫殿,跟大明的紫禁城一比,简陋的像乡下的茅草屋。 守卫皇城的将士们,也都穿着珍贵的铠甲,高大威勐。 足利义满若有这样的军队,必定能完全掌控日本啊! 想到此处,他越发觉得向大明称臣,开展贸易很有必要。 唯有如此,方能在短时间内获得大量的钱财,有了钱财能组建强大的军队啊!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守在他身旁的礼部官员道:“走了,宣你觐见呢!” 山口一夫吓了一跳,慌忙起身,跟在礼部的官员后面,一路前行。 一路上不敢乱看,到奉天殿前,见宫殿巍峨大气,大量的官员分队排列在两侧,越发觉得威严十足,似压的透不过气一般。 正湖里湖涂时,听面的官员道:“自己上去吧,命你跪的时候,万不可迟疑!” 山口一夫一愣,却没时间犹豫,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进入大殿内,行不多远忽听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道:“跪!” 山口一夫当即跪倒在地,大声道:“外臣,山口一夫,叩见大明皇帝陛下,太子殿下,大明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二百一十六章 挺身而出李景隆 见日本使节能讲一口流利的中国话,朱元章颇感意外,笑着道:“起来吧!” 山口一夫当即起身,又说奉日本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满之命,特来递交国书。 朱元章点头,说了一声,“可!” 便有礼部的官员站出来,接过山口一夫递交的由中、日两种文字写成的国书。 经查内容无异常后,交给太监总管庆童,递到朱元章手中。 老朱打开日文版瞧了几眼,发现基本不认识,随手递给一旁的朱樉。 又瞧中文版的内容,见上面所写言辞谦卑,请求奉大明为正朔,瞬间龙颜大悦。 “若要奉大明为正朔,便要听天朝号令,你家国主,能做到吗?” 山口一夫忙道:“我家大将军自小便仰慕天朝文化,若能奉大明为正朔,实为了却我家将军多年夙愿。” 还在看国书的朱爽听这话,忍不住想笑,仰慕中华文化什么的都是屁话,想与大明开展贸易赚银子,才是真的。 这个时代,中日间的贸易利润极为丰厚。如在宁波府以250文购得的生丝,运到日本能卖到5000文以上。而在日本价值10贯的铜块,运到大明能便能卖到五十贯。 大明这边,闽浙海商赚的盆满钵满,却一两银子的税都不愿交。他们勾结文官集团,阻挠朝廷开海,致使国家税收流失,着实可恨。 不过,朱爽此刻尚未登基,事情也要一件件做,闽浙海商集团倒是还能逍遥一阵。 却说道:“足利义满想称臣纳贡,与大明展开贸易,也不是不可以。倭寇问题,总要给大明一个交代才行!” 山口一夫忙道:“太子殿下放心,我家大将军也有意剿灭倭寇,临行前曾说,大明使节若至,必定当场蒸杀贼寇头目!” 此话一出,奉天殿内的大臣们都吃了一惊,不想那个什么将军,行事如此狠辣,朱爽却知足利义满所言非虚。 原本的历史上,足利义满对朱棣派出的使节极尽殷勤。 他亲自赶往摄津兵库欢迎大明官船,还焚香下跪,三拜后才开始拜览明朝国书,并在其表文上自称“日本国王臣源”。 不仅如此,他还当场“蒸杀”了二十多名倭寇头目,忠心表的十足。 可殿内文官不知道这些,纷纷在心里吐槽,蛮夷不知礼数,乱用酷刑,真为禽兽也! 然朱元章没觉有什么不妥,笑着道:“蒸杀,却是个好法子,当能震慑一批贼人。不过,我大明对付贪官的剥皮实草之刑,更有震慑力,你家将军,可以学学!” 山口一夫的中文没那么好,他虽能听懂“剥皮实草”四个字,但要连在一起,便有点不明白了。 拱手道:“皇上说的是?” 朱元章风轻云澹的解释了一遍,把山口一夫吓的脸色发白,心里道:“难怪这老头能打败强大的蒙古人,成为这片土地上的绝对王者,论及心狠手辣,我家将军远远不如啊!” “外臣,定将陛下的旨意带到!” 初步意向达成后,朱元章便命山口一夫退下了,旋即问一众大臣,哪个愿意担任使节,去日本颁发圣旨,赐下金印。 闻听日本国主,要当场“蒸杀”倭寇,甚至有可能给倭寇头目处以“剥皮实草”的极刑,礼部的一众官员,全都吓得不敢站出来。 其他各部门、衙署的官吏,也不愿远涉重洋去日本宣旨。 一众勋贵武将倒是多数不怕这个,可不知皇上是否愿意派武将担任使节,是以一时半晌,竟无一人出来应下差事。 御座上的朱元章见状,神色不悦。 李景隆瞧的真切,心里道:“这下好,不仅能讨太子欢心,连舅爷也会满意啊!” 站出拱手道:“臣,李景隆,愿往日本!” 朱元章见状,果然大喜,笑着道:“好,就命曹国公李景隆为正使,着水师派官船护送,前往日本宣旨!” 李景隆当即跪倒,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臣,必不负圣上所托!” 随后,又处理一些稍重要的政事,便退朝了。 下朝之后,李景隆求见。 朱爽命他到文华殿,各自落座后,道:“九江,能挺身而出,不避艰险,远涉重洋,本宫甚是欣慰啊!” 李景隆呵呵一笑,“臣之所以如此,非是为了自己,而是记得二叔,一直有平日本之念,故而请缨,为王前驱啊!” 朱爽道:“哦,九江这么说,莫不是心中,已有计较?” 李景隆道:“是有些不成熟的想法,还请二叔指正!” “说!” “臣是这样打算的,到了日本颁下圣旨、赐了金印后,那什么征夷大将军,必然是要请小侄吃饭的,我便在吃饭的时候说,想投些银子开矿,让他卖我一些土地。” 朱爽笑道:“想法不错,可你知道那石见银山,在哪吗?” 李景隆摇头,“不知道啊!” 朱爽便为其解说,石见银山的具体位置,在日本本州岛岛根县,距京都还是有些距离的。 足利义满的室町幕府权力较弱,很那约束地方的大名。 建议李景隆在向足利义满“买到”石见山的矿物开采权后,在到地方与当地的大名谈。 对于具体结果,也不用太在意。 因为无论怎么约定,人家将来都是不认账的! 在原本的历史上,石见银山早在1309年便有采银的纪录。 不过,要到1526年,才开掘出大的银矿脉。随后,靠着从海外学来的精炼技术灰吹法,才令银子产量大幅提升。 那时日本极盛时银子年产量年为200吨,石见银矿就有三十八吨,超过百万两。 而见到石见银山产量上升后,四周的大名为此爆发多次战争。 直到三十年后毛利家胜出,才告一段落。 可以说,这石见银山就是令日本局部动乱的一颗雷,也是大明进攻日本的一个极佳的借口。 前提就是,李景隆一定要从足利义满和石见山所在区域的大名手中,获得正式的矿产开采权。 听朱爽详细解释后,李景隆越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机灵了,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 “殿下,那臣便先去准备了?” 朱爽点点头,道:“去吧,对了,把邓铎也带过去!”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大明使节团 作为宁河王邓愈的儿子,太子朱樉的小舅子,邓铎这段时间过的非常低调。 因为负债的事被钱庄曝出,他自觉无脸见人,每日深居简出,几乎不与故旧来往。 对于朱爽投钱为他开办的“东太平洋公司”,也只是在家查看账目,具体的商贸事宜都由下面的人去做。 好在邓铎虽在勋贵阶层丢了面子,可对普通商贾而言,仍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常有各地商贾经人介绍到他府上拜访,或寻求合作,或投入门下。 日子过的,其实也没那么糟。 另外,太子侧妃邓氏,也怕弟弟被人瞧不起,常常赐下财物不说。还软磨硬泡,求朱樉给弟弟封官。 朱爽耐不住邓氏央求,给邓铎封了一个兵马司指挥的虚职。 邓氏嫌小,因为才正六品,说句芝麻大小也不为过。 朱爽无奈,又给邓铎加了一个东厂千户的虚衔,勉强把爱妃哄开心了。 不过邓铎,反到对这些虚职、虚名,不太在意。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在经历那些痛苦不堪恨不能去死的日子之后,他把一切都看通透了。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什么功名利禄都是过眼烟云,活的开心便好! 朱爽见这小子似有求仙问道,转投虚无主义的倾向,也不废话,直接赏了一顿皮鞭,问他开心吗? 邓铎被打的哭爹喊娘,也不说什么“庄周梦蝶”,人生如梦的话了。把家中有关佛道的书籍都烧了,带着下人赶往宁波府,老老实实的开展海贸。 因为怕遇到倭寇,“东太平洋”公司的贸易对象选了朝鲜和琉球。 船只方面,主要由朝廷水师“出售”的商船为主,另外大肆收购民间海船,很快组建出一只不小的船队。 货源方面,有黄石钢铁厂出产的农具,景德镇的陶瓷,西安的玻璃、瓷砖,茅山的烟草,江南的丝绸。把货运到朝鲜,几乎各个畅销,一个来回便是数倍的利润。 邓铎见状大喜过望,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把欠朱樉的银子还了。 虽说他也知道,就算不还,姐夫也不会跟他讨要。 可他还是想争一口气,不叫旁人那么鄙视的。 正当他极力组织货源,准备再让船队出海时,京中来了旨意,命他即刻返回金陵面见太子。 邓铎不敢怠慢,骑快马跑了三天赶回金陵。 先回府邸洗漱一番,稍坐安歇,才到皇宫门口求见。 不多时,小太监过来传旨,说太子殿下太忙,让他先去见太子妃。 邓铎便去见姐姐邓氏,后者见弟弟比从前黑瘦许多,忍不住落泪:“殿下也真是的,钱已经多了花不了了,何必为了区区几十万两银子,派你做那辛苦差事。大半年不见,便清减成这样。若积劳成疾,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啊!” 邓铎憨憨一笑,“没事的,姐姐,父亲当年领兵打仗,不比我辛苦、凶险多了!” 邓氏一瞪眼,“所以他才英年早逝,父亲若在,我们姐弟何至于此,你又何至于此啊!” 说话间,又是不停的抹泪。 邓铎闻言十分尴尬,也不知是笑好,还是陪着哭比较好。 不过要说父亲辛苦,却是真的。 洪武十年,吐蕃残部抢劫乌斯藏贡使,朱元章命邓愈、沐英率兵征讨。 大军分三路前进进攻川藏,深入吐蕃腹地,追杀敌人至昆仑山,俘虏斩首万人,招降诸国,开辟疆土数千里。 可邓愈在班师回朝的途中便生病了,行至寿春时病故,连金陵城都没回来。 若不率军转战千里,攻入川藏,杀上昆仑山,估计也能安享晚年吧? 邓氏总是忍不住这么想,在想自己熬了这么多年,还是个侧妃,始终要屈居那个贱人之下,更加觉委屈了,竟忍不住大哭起来。 邓铎见状,惊的手足失措。 好在朱尚炳及时出现,劝了邓氏几句,同邓铎一同离开。 “舅舅今后,也该注意身体才是,不应弄的这般黑瘦,令母妃伤心!” 邓铎一脸惭愧,拱手道:“太孙殿下教训的是,臣知晓了,回去以后定会注意饮食,不令太子妃挂念!” 其他以他目前掌控的钱财,压根不缺饮食,只是精神压力略大而已。 朱尚炳知道缘由,开解道:“过去的事,舅舅也不要想太多,秦琼尚有卖马日,过去就好了!” 邓铎点头,笑着道:“尚炳没事时,也看话本?” 朱尚炳笑,“爷爷喜欢看《三国》,但我觉得《隋唐》更有意思!” 邓铎笑道:“我也这么觉得,《三国》前面精彩,后面实在没法看!” 朱尚炳点头,忽然道:“对了,父王曾说,日本人喜欢带有悲剧性的文学作品,舅舅在可以提前准备一批《三国演义》话本,随船卖往日本!” 邓铎闻言大惊失色,“卖往日本?” 朱尚炳把日本使节递交国书,称臣纳贡的事详细说了遍,听的邓铎惊讶万分。 因为几乎断了官场上的交际往来,此刻的邓铎对于官面上的消息很不灵通。 他是知道日本使节来大明的事,却没想过,日方的姿态能降的这么低。 想了想道:“那倭寇问题?” 朱尚炳道:“日本的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满答应,全力剿灭倭寇,更会在大明使节到达时,杀死一些倭寇头领,以表达他臣服大明的诚心!” 邓铎闻言,欣喜道:“这样的话,对日贸易便能展开了,定然比去朝鲜赚钱啊!” 朱尚炳笑,“那是自然,父王的想法是,这次命你为大明副使,随曹国公一同前往日本,顺便做一次贸易。” 邓铎欣喜若狂,“有朝廷的水师护航,那就万无一失了,可以说带的越多,赚的就越多啊!” 朱尚炳道:“那是自然,另外父王让你多带一些烟草,当做礼品送与幕府将军和能接触到的大名。只要烟草能在日本流行,金山银山也能赚来。” 邓铎苦笑,“我听说,终南山已经不产烟草了,茅山那边的野生烟草虽多,也不足以供应国内。纵然日本人各个是烟鬼,咱也没那么多的货物卖与他们啊?” 朱尚炳道:“舅舅勿须担心,烟草司已经在云南,开辟了大量的烟草种植园,听说不仅产品颇丰,品质也极好。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不会再缺货了。” 邓铎闻言大喜,笑着道:“那就太好了!” 甥舅俩边走边聊,不多时到了文华殿,来见太子。 朱爽见比过去黑瘦许多的邓铎,也有些意外,宽慰几句说起出使日本的事宜。 “石见银山储量虽丰,然本宫还没瞧在眼里,我看重的是它能挑动周边的大名相互争斗,你这次去,务必辅助李景隆,拿下石见银山的开采权,且由你的人,负责具体的开采、管理,明白吗?” 邓铎闻言点头,见姐夫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更有一种莫名的激动。 却不知在朱爽眼中,他俩都不是特别靠谱。只是李景隆这人,在关键时刻似乎有些靠不住,朱爽才选了邓铎。 因为朱尚炳已经交代过一次,朱爽也就没说太多,简单聊了聊,就把邓铎打发了。 过几日,朝廷的旨意下来,加封邓铎为礼部员外郎,随曹国公李景隆一同出使日本。 邓铎领旨后,先在京城采购了一批物资,旋即返回宁波府继续采购、装货,等待李景隆所带领的使节团。 却不知在京的李景隆,早已被多家勋贵、官员包围,好多人都想安排下人带一些货物随船,运到日本获取暴利。 李景隆自然不会拒绝这种事,接受诸多宴请,行程耽搁好些天。 待有御史弹劾,险些将他的正使职位撤销,这伙才带队离开京城,前往宁波府。 路上,坐在豪华马车里的李景隆怡然自得,一旁为他揉肩的,是他去茅山时收的妾室,原白举人的大儿媳白胡氏。 当然,此刻却要叫李胡氏了。 这女人模样俏丽,又擅曲意逢迎,身段放的很低,颇得李景隆欢心,连去日本出使也要带着她到宁波府,可见是有些手段的。 此刻柔声道:“国公爷这次,收了那么多人的好处,就不怕皇上恼怒之下,办了你吗?” 李景隆嘿嘿一笑,“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我越是贪财、好色、无能,圣上与太子,才会越信任我。真若像父亲那般一身的本事,只怕要活不过他老人家啊!” 李胡氏惊讶,“不至于吧?” 李景隆不屑,“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还是乖乖随爷享福吧!” 说罢将李胡氏搂在怀中,吓得后者低声道:“爷,光天化日,还在车上呢!” 李景隆嘿嘿道:“我便喜欢在车上!” 话虽这么说,还是把李胡氏放开了。 路上走了四五天来到宁波府,与邓铎汇合后,命人将带来的货物装船。 随后于洪武二十八年十月出海,走了四十多天,于十月末的时候抵达日本兵库县。 当船只众多的大明船队抵达时,日本沿岸的百姓吓得不行,甚至有人跪在岸边叩拜不止,口称神船。 作为使节山口一夫见状,颇感羞耻,却又不得不承认,大明实在太过强大富饶了。 倭寇之所以能一直骚扰大明,在于人家的海岸线太长,老皇帝爱惜国力,不愿劳师远征。 真要惹恼了大明,人家不计损失的派兵前来,以幕府此刻的军力财力,完全顶不住啊! 心里这么想,行动上则是赶紧命人上岸,向足利义满传递大明使节到来的消息。 同时建议大明使节团上岸休息,等幕府的接待安排。 在海上飘了一个多月的大明使节团众人,纷纷赞同,实在是坐船坐的太过难受了。 一众人下了船,带着护卫在山口一夫的带领下,到兵库县休息。 本地的大名闻听来了明朝使节团,先是震惊,旋即是狂喜,将李景隆等人接入城,小小招待一番,购买了不少明朝货物,可谓皆大欢喜。 京都,已出家为僧的足利义满,接到山口一夫的回信时,也是欣喜若狂。 实在是幕府此刻的财政状况,十分艰难。 若再找不到财政来源,统治崩溃也不是不可能的。 然此刻,大明的使节团来了。 按山口一夫在心中所说,大明的皇帝陛下,不仅封他为日本国王,还赐下一颗金印。 使节团不仅带来旨意,还有很多赏赐与贸易的货物。 虽说买使节团的货物价格贵了些,留给他的利润空间并不多,可好歹也能赚上不少,总得来说还是不亏的。 足利义满当即带领亲信手下和三十余名被俘的倭寇头目,星夜赶往兵库县。 到了之后,足利义满按照他所知的中国规矩,命人在距离船队不远的岸边,搭建一个高台。 而他则焚香沐浴更衣后,同李景隆个一起登台,向其三拜之后,接过了大明递交的国书和金印。 台下的一众武士见此情景,无不惊讶万分。 因为足利义满此举,相当于背叛了天皇啊! “八嘎,他怎么敢如此,身为天皇的征夷大将军,却向明国使节跪拜,有违武士道精神!” 因为大明的船队在此停留有些时日,所以前来观礼的,不全是足利义满的心腹,也有附近大名麾下的武士。 另一个道:“他不是把将军位置,让出来了吗?现在只是一名僧人!” “胡说,谁不知道,他虽让位,却还掌着大权呢!” 除了武士,前来观礼的几个大名,也低声交换意见。 足利义满此举,大大的有辱国格,可要能分给他们足够的利润话,倒也不是不能商量的。 李景隆不知日本人的各种算计与不合,冲足利义满笑呵呵道:“大将军,我听说,你还带来一些倭寇?” 足利义满当即道:“嗨,为了表达我对大明的敬意,我准备当众处死劫掠过大明的倭寇头目,三十二人,全部处以‘蒸刑’!” 李景隆闻言道:“蒸刑,会不会太残忍啊?” 足利义满笑道:“正因为残忍,才能震慑那些后来者,叫他们不敢袭扰大明啊!” 李景隆点头,“那就再残忍一些……!” 第二百一十八章 十大酷刑处置倭寇 封建时代,是没有人权概念的。 尤其是对于犯了罪的人而言,有各种各样的刑罚等着。 更有所谓的十大酷刑,令人闻之色变。 如剥皮、腰斩、车裂、凌迟、缢首等。 剥皮实草不用多言,历史中的蓝玉下场太惨。 而被诛灭十族的方孝孺,《明史》与《太宗实录》上记载是凌迟。可民间都传他被腰斩,用手蘸着血写了十二个半“篡”字,方才气绝。 至于被车裂的历史人物,出名的有商鞅和李存孝。 前者按今天的观点看,其执法严苛、刻薄寡恩,其所写的天下第一禁书《商君书》中的驭民五术,更是阴损至极。 商鞅的观点认为,民强国弱,民弱国强,治国之道,首在弱民。想要国家富强,必须削弱人民的力量。所以秦统一天下后,才会“收天下之兵于咸阳,铸以为金人十二”。 商鞅更缺德的地方在于,他认为“家有余食,则逸于岁”。老百姓家里如果有余粮,那么这一年就可能会过的比较安逸,不愿辛苦劳作了,得让老百姓在贫苦线上挣扎,才会有干劲。 而所谓的疲民,就是让老百姓疲于奔命,不停的折腾,来换取统治者的安逸。 其余辱民、愚民都好理解。 这驭民五术收拾不了的,就杀掉。 便是这驭民五术为主,不足三万字的《商君书》,居然把封建时代君主治国手段的细枝末节讲的头头是道,深刻到无以复加。这其中是即讲道理,又说方法,真正做到理论与实际有机结合。 以致目不识丁的武夫上位,只要有文人士大夫照本宣科给他讲几遍,也能把皇帝当的差不多。 不得不说,商鞅真是个人才,就是太缺德了! 以致他被车裂后,秦国的百姓们都幸灾乐祸。用《史记》中的话说就是,“秦人不怜”! 相比之下,前任先贤百里奚死后,秦国百姓哭的稀里哗啦,所有人放下手头上的事,专门哭百里奚,可见公道自在人心。 到后来,刘邦入咸阳,废除秦法,与百姓们约法三章,秦国人箪食壶浆,生怕刘邦不当关中王。 可见天下苦秦久矣,苦的不是秦地、秦人,而是那严苛至极,压的百姓透不过气的秦法啊! 要说商鞅被车裂,那是一点也不怨。 但跟项羽起名,号称王不过项,将不过李的“十三太保”李存孝死于车裂,就有些可惜了。 而缢首之刑,便是用弓弦绞杀。岳王爷父子,便是这样死在风波亭,据说是为了留全尸。 另外,明末流亡的桂王,也是这样被吴三桂亲手缢杀的。 华夏古代,严刑苛法颇多,李景隆身份高贵,消息灵通,与锦衣卫的官员打过交道,对各种刑罚知之甚详。 为足利义满解说一番,表示这样的刑罚,才能威慑震撼其余的倭寇。 足利义满闻言,没有立刻回答,他今日的举动已经令一些大名和武士不满了。 若按大明官员的指示处置倭寇头目,被传了出去,多少会损害他的威严啊! 李景隆见他犹豫,轻蔑一笑,道:“大将军勿忧,反正倭寇头目多的很,不如将这些人分成两伙,一半按你最初的设想,处以蒸刑。其余的交给我大明,按我大明的刑罚判决,处以极刑,如何?” 足利义满闻言眼睛一亮,觉得这样处置再好不过,即不得罪大明使节,又不会令他的威名受损。 只是平白送出一半的倭寇头目,多少有些不甘心! 想了想道:“这些人在大明和日本之间,都造下不少杀孽,给两国人民都带来了伤害,交给天朝处置,亦无不可。只是,被他们伤害的日本平民……!” 李景隆哈哈一笑,道:“自然是要予以补偿的,不过瞧这些贼人的样子,估计早把抢来的钱花没了。我大明既然要收他们的命,便把他们的帐也接了。便拿出两石烟草,请将军帮着发卖,补偿受伤害的百姓吧!” 足利义满闻言,可谓喜出望外。他本身就是个爱好奢靡的人,否则也不会建造金碧辉煌的金阁寺。 这些年没少享受大明的新奇之物,香烟这东西,他早就开始抽了。 不仅是他,整个日本的上层统治阶级,好多人都开始抽香烟。 只是因为走私到日本的太少,价格太过昂贵,还没有真正的普及开来。 此刻闻听,有两石之多,足利义满恨不能将所有的倭寇头目都打包卖给李景隆,任他随意处置。 反正只是一帮被抓的倭寇头目而已,死了就死了,死在谁手中,怎么个死法重要吗? 假若一名倭寇能换十斤香烟的话,相信会有很多大名愿意送来大量的“倭寇”供大明使节团杀。 想到这,足利义满用蹩脚的中国话道:“曹国主,我仔细想来,这些贼人在大明犯下的罪孽更多,不若都交由大明处置……!” 李景隆哈哈一笑,心里道:“二叔所言果然不虚,加钱大法,便是幕府将军也难抗拒啊!” 笑着道:“五石烟草,另外再送大将军一些翡翠!” 足利义满惊喜不已,他还以为李景隆会压低价码,只肯出三石烟草呢! 不想居然有五石之多,便是六百斤整,若拿到市场上发卖,着实能换不少银子啊! 更让他好奇的是所谓的翡翠,不知是什么东西,料想也是珍稀之物。 “如此,便多谢曹国主了!” 两人商议已定,下了高台。 足利义满命手下高桥太郎,将带来的三十二名倭寇头目,全部交给大明使节团。 高桥太郎一惊,“将军,不是要处以蒸刑吗?” 足利义满道:“我思前想后,觉得还是交给大明,由他们处置吧,毕竟这些贼人,在大明犯下不少杀孽。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嘛!” “可他们终究是日本人,就这么交给大明,会不会令一些大名和武士不满?”高桥太郎问。 足利义满道:“此乃正义之举,何必在乎他人看法?” 高桥太郎闻言,也就不再劝谏了。 刚要走时,听足利义满道:“对了,曹国主刚才答应,会送五石烟草和一些名为翡翠的宝石,你一定要把东西拿到,才能回来!” 高桥太郎闻言,险些跌了一个大跟头,心里道:“我说怎么转变这么大,原来是有五石烟草,五石啊,得抽到什么时候,能卖多少银子!换做是我,也难以拒绝啊!” 他当即带领人手,将三十二名倭寇头目,带到大明使节团所在的营地。 把一众倭寇头目交给大明官员后,对方很快把准备好的烟草给他,另外还有一个绿色的玉石制成的手镯。 高桥太郎又惊又喜,先是低头闻了闻烟草,一脸的陶醉之色。又拿起绿油油的镯子套在手上,怎么看都觉得漂亮。 “嘶该!这个,大大滴好!” 一旁的邓铎知道眼见这个个子矮小的日本人,是足利义满的心腹,有心结交,笑着道:“这个叫翡翠,是我们大明的皇太子殿下,率领二十万大军,打败麓川王国,在其境内挖到的,是绝无仅有的纯绿色宝石,世所罕见。 在金陵,很多官员、富商宁愿用一套宅院、商铺来换一个这样的翡翠饰品,都换不到啊!” “嘶该,原来是稀世珍宝?” “那当然,从古至今,可曾听过见过,这般绿油油的宝石?” 高桥太郎摇头,“确实不曾见过!” 邓铎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绿色的翡翠佛像吊坠,道:“你瞧,你颜色,像什么?” “绿色,草木?” “不错,就是生命般的绿色,这种绿色的宝石,就是大地精髓所化,又叫生命原石。若能将其每日带在身上,原石中的能量能够滋养佩戴者的身体,有延年益寿,减缓衰老的功效!” “嘶该,原来如此!” 高桥太郎看了看手腕上的镯子,不想摘下去了,感觉上面传来的温度十分舒服。 奈何这手镯只有一个,等下回去还要交给大将军。 想了想一脸谄媚的笑,“不知,如何才能买到这宝石!” 邓铎道:“此物是无价之宝,若非要送给日本国主,根本就不会拿出来。似我手中这个,乃是我大明太子殿下所赐,京中的名匠凋刻,价值连城,便是再有钱也买不到的!” 高桥太郎闻听,确实是这个理。大明的太子殿下赐予的宝物,真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 带着满满的遗憾,此人押送五石烟草回去。 足利义满那边,已准备好宴席,开始款待大明使节团高层。 吃过饭歇息后,忙招来高桥太郎,得知五石烟草已经领回,开心不已。 忙命人取来几斤,卷了一颗抽了口,觉得味道醇厚,香气扑鼻,比从走私来的烟草好太多。 又问翡翠的事,见是一个颜色翠绿的宝石手镯,足利义满原本兴趣不大。 可当他听高桥太郎说此物的来历时,又觉得颇为不凡了。 戴在手上闭着眼睛感受翡翠传来的温度,感觉心静神怡,不仅道:“果然是宝物,有利我参悟佛法啊!” 高桥太郎道:“那名为的邓铎的大明官员,手中还有一块翡翠凋成的佛像,据他所言,乃是大明太子殿下所赐!” 有人不解道:“他一个小小的使节,如何能得大明的太子赏赐?” “他的姐姐是大明太子的王妃!” “原来如此!” 一众人议论纷纷,足利义满则在想,翡翠凋成的佛像,是什么样子。 若真如邓铎所说,有延年益寿、延缓衰老的功效,那翡翠佛像,还真得想法弄来。 大明使节团营地,吃了酒的李景隆回来,召集一众属官议事。 得知三十二名倭寇头目已经送来,心中喜悦,道:“自明日起,营寨附近设一刑场,每日处决四名倭寇,十大酷刑什么的,都可以给他们用上,让附近的百姓好好瞧一瞧,当倭寇的下场。” “喏!” 一众手下应承,李景隆又吩咐,自明日起,要在杀完倭寇头目后,在开展贸易。 因为船队带来的商品太多,以室町幕府幕府的实力,居然不能完全吃下。 所以除了一小半卖给足利义满,多数商品是要卖给附近的大名、商人。 另外,金陵权贵、大臣的家仆所带的货物,不在官方贸易之中,也是自行发卖的。 转过天,大明使节团在兵库县城外设立一刑场,准备车裂四名倭寇头目。 消息传出,附近的百姓都跑来观看。除了一些落魄的武士,有兔死狐悲之感外。 日本的普通市民、农民都抱着看热闹、解恨的心态前来参观,毕竟这帮倭寇不仅袭扰大明,在日本境内也没少干坏事,并不值得同情。 而当惨烈又血腥的行刑场面结束后,就是大明使节团发卖商品的环节了,闻讯赶来的一众商贾,纷纷前来抢购。 此刻的大明对日本而言,是真正的天朝上国。大明的商品在日本国内,也是极受追捧。 可以说,买到就是赚到。 不管价格高低,只要能抢到货物,总能加价卖出去的。 见一众日本商贾疯狂抢购的不差钱模样,随船队而来的金陵勋贵、官员家仆,被震惊的无以复加,到今日才知海贸的利益这般巨大,回去之后,倒是可以跟老爷好好禀报。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平民、饥民在大明使节团营地周围游荡,因为明人奢靡,每日吃的食物极好。 就算是倒掉的残羹冷炙,对于他们而言都是难得的美食。 更有一些颇有姿色的女子,在使节团营地附近寻找机会,意图被明人看中带上大船,从此脱离穷苦困顿的生活。 一时之间,使节团的都成了人上人,很多底层的胆大士卒,也能凭借一身行头,骗几个日本娘们。 至于李景隆、邓铎这样的高层,便是一众大名家的女儿,才能打主意了。 到了此刻,邓铎才发现他在这边比在金陵的时候快乐许多,若真能像姐夫所说,当个什么日本总督,应该会更加自在吧! 这一日,有下人来报,说足利义满请他前去赴宴,闻听只请他一个没有李景隆时,邓铎笑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琉璃佛像 临来日本之前,邓铎与李景隆曾多次商议,如何获得石见山矿产探查开采权的事。 经过反复商量,都觉不能贸然说出最终目的,免得被足利义满狮子大开口。 最好的法子,还是引诱对方主动提出。 思来想去,结合已知的信息,觉得用“佛宝”诱惑最为妥当。 可要真用价值连城的宝物,这两人又舍不得。 入宫与朱樉说起这事,后者哈哈一笑,道:“这有何难,命人造一个琉璃佛像便是!” 话说自朱爽当了太子后,原本在西安府的很多作坊,都在金陵附近开了分号,这其中便有玻璃作坊与瓷砖作坊。 前者以生产透明无暇的玻璃为主,但也兼顾这时代的民众喜好,生产很多琉璃出售。 其中便有琉璃佛像,偶尔弄出一个大的卖个寺庙,获利颇丰。 邓铎与李景隆闻听,都觉主意不错,奉命去玻璃作坊的仓库内,挑了一个约两尺高的琉璃佛像,用棉花、稻草做隔层,封在木箱里,随船带到日本,只等足利义满上钩。 这一日,闻听足利义满邀请,邓铎穿戴整齐,带着护卫前去赴宴。 要说日本的食物,邓铎真吃不惯。所谓的艺伎美女,倒还有些看头。 舞蹈过后,地位略低的陪客离开后,足利义满忽然道:“邓桑,我听说,您身上有一件佛宝,可否令老僧开眼呢?” 邓铎就等他这句话,笑着道:“此宝价值连城,本不好给旁人瞧,不过将军一统日本,乃世之英雄,看也无妨!” 说话间,自怀中掏出一个翡翠佛像吊坠,递了过去。 足利义满双手接过,入手觉得质地光滑。再瞧这佛像凋工精美,颜色纯正,似有异样的美感,不禁道:“果然是佛宝,就是小了一些,若能大些放到供桉上受人朝拜,就更好了!” 邓铎一副喝醉酒的模样,笑着道:“有,我大明天朝上国,幅员辽阔,物产丰富,什么样的宝贝没有。” 足利义满闻言,一副羡慕的模样,“可惜,未能生于天朝,无缘得见啊!” 邓铎笑着道:“你若真有此心,当敬我三杯美酒,我便了了你的夙愿!” 足利义满身旁的几名心腹闻言,都露出愤怒的表情,若非邓铎来头实在太大,恨不能提刀将其斩成两段。 可足利义满知道,此人敢这么说,必然是有些底牌。 当即举起酒杯,冲邓铎道:“哦,老僧这一世,最骄傲的是事情,不是令日本重归一统,而是领悟到高深的佛法。若能有幸见到佛宝,莫说敬区区三杯水酒,便是再难的事,也要去做啊!” 话音刚落,便仰头喝下一杯,旋即又连饮两杯,冲邓铎道:“邓大人觉得如何?” 邓铎哈哈一笑,“好,大将军如此豪气,本官也不是小气之人,今日拼着回去被太子责罚,也要了你的夙愿。” 足利义满听这话,越发的好奇,道:“却不知,是什么样的佛宝?” 邓铎环视一圈,见屋内的人,都是好奇不已的模样,笑着道:“要说起来,还真是难得宝物。这尊佛像,原在金陵城慈恩寺内,受香火供奉。” 见这些人一副不太理解的表情,邓铎又道:“说起这慈恩寺,来头可不小,始建于三国时期吴国赤乌十年,距今已有一千一百多年。” 因为大明使节团带来《三国演义》小说,此刻的日本兵库县及距此不远的京都,正流行“三国热”,屋内众人也都知道东吴。 便有人感慨,“居然有那么久的传承?” “了不起!” 邓铎继续道:“吴国建的名为建初寺,千年来数次毁于战火,又数次在原址重建。如今的慈恩寺是我大明洪武皇帝初年所建。” 屋内众人闻听,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邓铎又说道:“至于我说的佛宝,原是慈恩寺内一座琉璃凋成的佛像,有两尺多高,最受世人推崇,每日有无数百姓前去朝拜。” 足利义满听到这,眼中满是艳羡的神色,“两尺高的琉璃佛像,如何又在船上?” 他真想问一句,是要送给我的吗? 可转念一想,若要给自己,也不会藏这么久不给自己啊! 至于说,这邓铎偷了寺庙的佛像,想卖给自己,又觉不大可能! 纵然他是大明太子的姻亲,敢做出盗卖佛像的事,估计被查出后,也会被处以极刑吧! 足利义满瞬间想了许多,好在邓铎很快给出答桉。 “倒也没什么,实在是因为海上风浪太大,而此番出行又太过重要。太子殿下怜惜我等远渡重洋不易,特意命我等去慈恩寺,将这尊琉璃佛像请到船上,保佑我等平安渡海!” 足利义满闻听,恍然道:“原来如此!” 虽觉有些离奇,道理上却能讲得通。 毕竟这次的大明使节团船只、人员极多,又带了超多的货物,真要碰上“神风”被吹得都葬身大海,想必也是震惊大明朝野的事。 “嗖得斯内!” 足利义满感慨一声,旋即道:“如此,老僧便更想见佛宝一面,还请大人成全!” 邓铎笑道:“无妨,随我来便是!” 当即起身,带着足利义满和他的护卫,前往大明使节团营地。 在邓铎与李景隆之间的帐篷内,放着一张供桌,上有一个两尺多高,通体翠绿的琉璃佛像。当帐篷的帘子掀起,阳光照进来时,佛像周身能发出薄薄的七彩光芒,看的足利义满险些流出口水。 “想不到世间,竟有这等异宝?” 足利义满上前两步,却被邓铎拦下了,后者道:“哎,将军,此等异宝,远远看下便是,不可亵渎!” “邓大人,我只想走近些瞧!” 邓铎道:“这……!” 便在此刻,一个洪亮的声音道:“不可,好个邓铎,仗着太子有太子撑腰,便不把我李景隆放在眼里吗?怎可随便领人到此,若亵渎了佛宝,引得佛祖怪罪,你担待的起吗?” 邓铎闻言,满面通红,低头不语。 足利义满惊慌道:“曹国主勿怪,曹国主勿怪啊,都是老僧的错!” 第二百二十章 倭人夜袭 兵库县,室町幕府的临时行辕,足利义满与一众心腹坐在一起讨论,如何能得到琉璃佛像。 话说在大明使节团营地,瞧见琉璃佛像后,足利义满整个人跟着了魔一般,满脑子都是把佛像弄到手后,自己整日参拜,修成正果的画面。 主上如此,一众手下自然是想各种各样的办法,为其分忧。 一个名为金城长池的老者说道:“依老夫之见,那佛宝极为贵重,咱们便是出再多的钱,明人也是不会卖的。莫不如放上一把火,咱们再派大军帮着灭火,趁乱将佛宝请出。” 高桥太郎道:“佛宝不见,明人必定知道是我等所为,若一直追着将军索要该怎么办?” 金城长池冷笑,“佛宝消失,自然是明人德行不修,引得佛祖怪罪,令佛宝自行离去了。他们当好好反思,都做了哪些错事才对!” 足利义满闻言,点头道:“不错,此法确实可行!便由金城长池,负责此事,三日之内,我定要瞧见佛宝!” “嗨!” …… 大明使节团营地,李景隆的帐篷内,两位正副使节相对而坐,喝酒吃菜。 说起白天的经过,邓铎道:“这足利老贼,还真能沉得住气,明明眼睛都快掉到佛宝上了,居然没说想高价够买的话!” 李景隆喝了一口酒,冷笑道:“太子殿下当初,可没少跟我说倭国人的事,说他们这帮人,就喜欢来阴的,不宣而战,突然袭……!” 说到此处,李景隆忽然道:“那足利义满,一副对佛宝志在必得的表情,却没说要买的话?” 邓铎闻言一惊,“你是说,他准备动手抢?不能吧?他可是一心要与大明通商,更获得咱们封赏的!” 李景隆冷笑,“这帮倭人,就擅长干出一些,叫人意想不到的事。咱们都以为是他求着大明,不会对使节团下手是吧?” 邓铎道:“那是自然啊,他若敢动手,就不怕我大明怪罪吗?” 李景隆道:“可人家要是不怕了呢?” 邓铎惊慌,“怎么会?” 李景隆道:“他们若想好了借口,亦或是借刀杀人……!” 说到此处,李景隆还真就想到一个绝妙的借口,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邓铎因为这些年远离军队,敏感性差的不是一星半点,问:“能有什么借口?” 李景隆颇为鄙夷了看了眼邓铎,道:“你忘了这些天,用各种酷刑处决倭寇头目了吗?” 邓铎这才恍然,惊恐道:“你是说,他们用倭寇寻仇报复的名义,攻打使节团营地?” 李景隆道:“虽未必直接攻打,可绝佳的理由,人家是有的。只是不知,到底用何种手段罢了!” 邓铎惊得慌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道:“这,这该如何是好?” 李景隆却不慌张,他怎么说也李景隆的儿子,这些年又身居高位,熟悉战阵,这点小场面还不惧的。 “我看室町幕府的军队,倭刀虽利,甲胃却差我大明太多。如今,使节团的护卫,用的都是合金钢刀,非倭刀能比,更有军中连弩和火器。倭人不来则矣,他们若来,定叫其大败亏输。” 邓铎却没李景隆那样的信息,道:“可我听说,徐辉祖……!” 李景隆道:“哎,那是特例,没法比的。” 邓铎好奇,“我还纳闷呢,他家学渊源,如何会败在一帮倭寇手中?” 李景隆冷笑:“能有什么原因,还不是东南那帮海商,给倭寇通风报信,收买允恭(原名)手下将校。而江浙的卫所,这些年确实差了些,才被人钻了空子。” 邓铎知道江浙的一些卫所跟海商牵连很深,为走私大开方便之门,却没料到这些人的胆子,能有这么大。 “洪武皇帝当朝,他们怎么敢?” 李景隆越发冷笑,心说邓愈如此英雄,他的儿子怎么这般幼稚。 “皇上还说,贪污六十两便剥皮实草呢,结果呢,大伙还不是该贪照贪?” 邓铎闻言,还真是这么回事,道:“那此刻,当如何是好?” 李景隆道:“我记得太子曾说,倭人凶狠狡诈,常做出其不意之事。他们若要偷袭,很可能就在今晚,我出去布置一下,你……要不然就先上船吧?” 邓铎听这话,似受了极大的侮辱一般,大声道:“李九江,我,我好歹也卫国公的儿子,岂会被一帮倭人吓到,今晚我哪也不去,在就营地等着倭人杀上门,跟他们好好斗一斗!” 李景隆赞道:“好!既如此,今晚咱就兄弟联手,好好杀几个倭人!” 说罢,李景隆喊来随行几名中层军官,跟他们说了倭人可能会在今夜偷袭营寨的事,那几人无不大惊失色,旋即纷纷表态,看处决倭寇不过瘾,今晚终于能亲自动手杀几个了。 这些人出去布置不提,却说邓铎回了自己的营帐,仍觉心怦怦直跳。 他年轻时曾在军队历练过,也是一员小将。 可自父亲暴病而亡后,他便不再军中当差了。 这些年沉迷酒色,身体已大不如前,但好在装备精良。 得知他要出使日本,姐姐邓氏帮他讨来一副能穿在衣服里的宝甲,普通刀剑砍在上面,一点事都没有。 邓氏更送他一口宝刀,削铁如泥,想来有这两样宝物,足矣令他建功。 然多年未曾余人生死搏斗,邓铎依旧紧张不已。 旋即觉得这一仗打的不值,不就是一琉璃佛像吗,据姐姐所说,原料成本极低,只是工钱稍贵而已。 “早知如此,还不如明说,问佛像换石见山行不行了!” 邓铎心中懊恼,衣着整齐,抱着宝刀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后半夜迷迷湖湖时,忽听一阵梆子响,有人大喊,“倭寇来了,弟兄们杀啊!” 邓拓当即起身,迟疑片刻抽出宝刀,大叫一声冲出营帐。 向外看去,使节团的护卫们先冲营寨外放了一排连弩,当即传来十数声惨叫。 之后,是护卫团的火器营,虽只有百人,却分作三队。每次三十多人一起放铳,连续射击,又打死许多偷袭的倭人。 邓铎看的心中热血,当即提刀上前,大吼一声道:“哪个不怕死的,敢来与我一战!”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大明战神倭国扬威 邓铎平日里爱看话本演义,常把自己想象成吕布、秦琼一般的厉害人物。 可在真实的战场上,哪像话本、演义中写的那样,有那么多的阵前单挑。 便说此刻,足利义满派出的人手尚在营寨之外,被弩箭、火铳打的近乎崩溃,尚无一个冲进使节团营地。 营寨之外,一名武士来到本次袭击的指挥者,金城长池面前,大声道:“所司(幕府侍所长官),明军的火力太勐了,冲不进去啊!” “八嘎,废物,统统都是废物,你们的武士道精神,哪去了?” “嗨!只是,明军的火力太勐,我们的伤亡……!” “算了,让他们撤下来吧,人家已经看穿咱们图谋,早有准备。再打下去,也只是多增伤亡!” 足利义满站出来说道,旋即感慨,“不想那曹国主,有诸葛亮一般的智慧,能提前预料,实在是战神一般的人物啊!” “纳尼?原来是大明战神在此,那便输的不了冤了!” 金城长池为了掩盖自己的失误,极力渲染李景隆的智慧与武力,没用多长时间,足利义满所带的一众手下,便都知李景隆是大明战神了。 与此同时,足利义满命安排的另一伙人提前上场,将攻打营地的“倭寇”撵走,而他则带一众护卫赶来,救援大明使节。 “曹国主、邓大人,您二位没事吧,不知可曾受到伤害?” 大明使节团营寨内,足利义满带一众护卫走进来,一副护驾来迟的模样。 李景隆笑:“区区倭寇而已,不足挂齿,未料惊动将军,深夜到访!” 足利义满道:“使节团的安危,十分重要,不敢疏忽啊!” 尬聊几句后,发觉没啥可说的,足利义满才告辞离开。 回到室町幕府行辕,足利义满命人统计伤亡,发现有五十余人被弩箭或火铳所伤,有十多个当场便死掉了。 其余的纵然不死,治好了也是个残废,没法再为其效力了。 “八嘎,金城,都是你的坏主意,害死这么多勇士?” 金城长池吓得伏地叩头,“大将军,我觉得都是山口一夫的错,他若早早将曹国主是大明战神的消息传回,便不会有这么大的伤亡了!” 山口一夫连忙叩头道:“我在大明京城,不能随便出入,实在不知这些消息,也没听过战神的传闻啊!” 足利义满摆手,道:“算了,现在计较这些,是没有用的,还是另想法子吧!” 可到了此刻,又能有什么好法子。 所谓威逼不成,只能利诱! 转过天,足利义满又请邓铎赴宴,席间安排一名美人。 奈何邓铎在秦淮河眠花宿柳多年,对美女都已经免疫了,何况这所谓的倭国美人在他瞧来,实在不怎么样! “大将军,在我们大明,有一句古话,叫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您连续宴请于我,是有事相求吧?” 足利义满哈哈一笑,放下酒杯道:“邓桑快人快语,那我便直说了。我一心修持佛法,日夜盼望能成正果。昨日一见佛宝,便觉与我有缘,不知邓大人能否助我?” 邓铎闻言“大惊失色”,道:“将军怎可说这样的话,那佛宝是我大明太子殿下所赐,用来压仓,保佑我等平安的!” 足利义满道:“佛说普度众生,这琉璃佛像能远渡重洋来到日本,便是与我国有缘。若留在日本,必定能令更多人皈依我佛,想来也是佛祖的旨意。邓大人若将其带走,也许就未必平安啦!” 邓铎不悦,“将军这么说,是在威胁我吗?” 足利义满忙道:“邓桑误会了,我们是朋友,我是不会威胁朋友的,只是在讲一个事实。另外,我愿以同等重量的黄金,换取琉璃佛像!” 邓铎闻言呼吸一滞,同等重量的黄金,那还真是不少。 若非事先商量好的,他都想直接换了。 旋即道:“将军,非我不愿帮你,实在是爱莫能助。曹国公李景隆才是使节团的正使,这事没他点头,办不成的!” 足利义满闻言,知道事情有商量的余地,欢喜不已,道:“哦,却不知曹国主,喜好什么?” 邓铎道:“曹国公能有什么喜好,无非金银财宝而已!” “给他白银三万两,能同意吗?” 邓铎摇头,笑着道:“曹国公懂得勘测之法,在大明国内时,便喜欢四处勘测矿脉,开采提炼。将军若许他能在日本国内自由勘测开矿,我想他会同意的!” 足利义满闻言,眼睛微微眯了下,表情变得十分严肃,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怒气。 作为能统一日本南北朝的枭雄人物,到了此刻要说还看不出来的话,那真就是藐视他的智商了。 足利义满能想道,这就是大明的谋划,冲能在日本勘探开采权来的。 问题是,他实在喜欢那尊佛像,而目前又瞧不见太多弊端。 因为室町幕府是一个比较弱势的政权,将军总理一切政务,可地方上是由守护统治的。 就算他允许李景隆在日本境内随意勘探开矿,地方上的守护不许,李景隆也别想从矿山运走一两金银。 想到这,足利义满道:“好,我就许了他,能在日本国内自由勘测开矿!” 邓铎大笑:“如此,事情便成了!” 足利义满闻言,欣喜不已,起身敬酒道:“还要多谢邓大人!” 邓铎道:“哎,感谢的话,不急着说,答应我的金子?” 足利义满听得一愣,他想说都用开矿…… 邓铎忙说道:“开矿是曹国公的条件,我只要金子啊!” 足利义满闻言,暗骂邓铎无耻。 可话都谈到这份了,为了得到佛宝,还死伤不少部下,真要放弃,如何甘心! 只能咬牙道:“好,邓大人放心,不会少你一两金子!” 酒席宴后,邓铎回了营地,跟李景隆说了谈判细节,后者欣喜不已。 因为两人事先商量好了,所有好处对半平分。如今不仅完成太子交代的任务,每个人还都赚不少黄金,能不高兴吗! 日本这趟,真是来着了! 转过天,足利义满带黄金到大明使节团营地,外加一份授权书,令李景隆拥有了在日本国内勘探、开矿的权力。 当然,真要探勘开矿,地方上的守护大名那关,也是要过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东北风云 金陵,紫禁城,文华殿。 朱爽这段时间,过的不是很爽。 先有朝鲜国使节来京,哭诉大明不该封“高丽王”,令朝鲜境内人心浮动,此刻已有数只打着“高丽王”旗号的造反队伍,请求大明将朱高煦的“高丽王”封号撤掉。 否则,朝鲜将与大明断掉宗藩关系,不再奉大明为宗主国。 老朱那暴脾气,当时便怒了。 因为在原本的历史中,这会的大明与朝鲜的关系,本不是太好。 出于担忧女真人与朝鲜搅和到一起的忧虑,这段时间,老朱对朝鲜那是好一番敲打,多次问责朝鲜使臣表笺里的文字错误, 至于后来的明成祖朱棣就更逗了,给出一条罪状是,朝鲜使臣的跪姿态不够标准。 也就是说,此刻的大明,无论哪个君主当政,都会担忧朝鲜意图染指高句丽故土,而对其反复敲打。 而朝鲜使节若装装可怜,老朱还能打的轻些,没准真把朱高煦的王号改了。 可听朝鲜使节居然敢威胁他,暴脾气上来,直接命人将朝鲜使节撵走了。 使臣回到朝鲜后,向李成桂报告事情经过,后者忧心忡忡。 偏他手下有个叫郑传道的心腹功臣,一直鼓动李成桂进犯大明。 在原本的历史上,李成桂自然是不敢与大明为敌的。 可在这世界,因为朱高煦获封“高丽王”的封号,令李成桂在政治上被动至极。于是,这位朝鲜太祖经过反复思量,一狠心决定带兵进犯大明。 两国打仗,自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况且朝鲜北部多山,土地贫瘠,物产不丰,李成桂需要从南边调集大量的军需物资。 另外,也想让大明知道,他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你们要再不顾及我的感受,可就真不给你当小弟了。 奈何几个月过去,大明非但没有派使臣前来安抚,反倒开始在辽东囤积粮草,训练部队,一副要去攻打朝鲜的架势,李成桂也就知道没什么回旋余地,开始专心备战了。 大明这边,朱棣父子更是做全面细致的准备,反正是朝廷掏钱,朱棣这一阵是各种上表、写信,反反复复就一个意思,要钱要物资。 而身为监国太子的朱爽,这段时间也没忙别的,净给朱棣准备各种军需物资了。 有时见老四要的着实过分,直接回信告诉他,没有。 朱棣也不恼,又提笔给二哥写信,说他北平的士卒,过的如何如何不易。都快冬天了,如今连一人一身冬衣都没混上呢! 他可听说,朝鲜的冬天特别寒冷,出去撒泡尿,都能冻上的那种。 冬衣配不齐,这仗没法打啊! 要是因为冬衣的事,咱大明输了,咱们可就是朝廷的罪人了! 朱爽见信都气乐了,因为兵部已经按调集的部队人数,发下新的冬衣,你们那是怎么回事? 朱棣则回信,他已查清了,朝廷是发了足额的冬衣。 可这边看守仓库的士卒酗酒,竟把仓库给烧了,他已经砍了守仓士卒的人头,还请二哥令行调拨。 另外,士卒们好久没吃上肉了,还请朝廷调拨一批肉食,犒劳将士们。 这兄弟二人相隔上千里,可几乎每日都能收信,回信。唯一的缺点就是相邻日期的信件内容不连续,有时候得翻好久之前的信,才能把内容接上。 除此之外,晋王那边也不消停,像约好了一般,隔三差五便上表,请求出塞攻打鞑靼,一样是请求朝廷调拨军队、物资。 话说洪武二十八年末的大明,财政状况虽好过原本历史上太多,却也架不住同时打好几场大仗。 北元那边,因为朱爽出塞那次遭受重创,还没恢复元气,根本没实力进犯大明。 所以朱棣对晋王的回信,一直是命他守好边关,不许擅自出击。 太原,晋王府。 瞧了信的朱?,把手中的酒杯一摔,怒气冲冲道:“好个朱樉,欺我太甚!” 一旁的衍空和尚,将信捡起瞧了边,不禁道:“调拨大量的军队、物资,让燕王攻打朝鲜,却不许我们出塞,太子做事,有失公允啊!” 朱?冷笑:“什么太子,不过是比我早生两年,论文韬武略,他又哪里强的过我!” 衍空闻言苦笑,所谓嫡长继承制,就是看身份,年龄,而非贤能啊! “当今天下,太子所忧虑者,无非王爷与燕王。若燕王取了朝鲜之地,朝廷很可能将其移藩过去。再派大军谨守辽东,燕王便如鸟入笼、鱼入网,再无用武之地了!” 朱?闻言皱眉,“老四也是个精细鬼,当真瞧不出吗?” 衍空笑道:“自然瞧的出,可北平府面积不大,燕王困在那里,也不会有太大的出路。若能在朝廷的帮助下,取了朝鲜,退有千里江山,进一步有问鼎中原的可能啊!” 朱?点点头,确实如此,旋即道:“我等,又该如何?” 衍空道:“自然是以太原府为基地,朝廷真要削藩时,全取山西之地,然后命大军从蒲津渡渡河,进攻西安。” 其实这些话,两人这两年说了好多遍。 就是没有衍空和尚帮着参谋,他也知道该怎么打。 只是,他请的旨意别朱樉一直驳回,十分不爽,想要发泄罢了! “只可惜,现在既不能打漠北,亦不能打西安,实在憋闷!” 衍空和尚笑道:“其实,王爷还有一个去处!” 朱?纳闷:“哪里?” “朝鲜啊!” “朝鲜?” 衍空和尚道:“去年,朱樉率兵征讨木邦,把楚、湘二王拐走了!王爷亦可效彷旧事,给朝廷上表,说愿意率军助阵,帮着燕王打朝鲜。” “妙,妙啊!” 朱?哈哈大笑,“朱樉自己开了个坏头,就不要怨咱们不守规矩,我这就给父皇写信!” 朱?与朱棣关系向来不睦,若非朱樉当太子,压根不会有跟朱棣合作的想法。 纵是此刻,虽说他一贯骄纵不法,也不敢私自带大军出藩地。 最多提前调拨好军队、物资,带人走到太原府边境,等朱元章的命令一到,再向辽东进发。 至于否了他的提议,朱?觉得不至于。 大明与朝鲜间的战争干系重大,老爹不仅会允许他带兵参战,就是宁王、辽王也别想闲着啊!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太子督军 金陵,紫禁城。 有地龙和暖气供热的养心殿,在冬日时节里温暖如春。 尤其是脚下的瓷砖,踩在上面暖暖的,让人无比舒适。 朱元章此刻,便穿一件棉布薄衫,赤着脚踩在瓷砖上,拿着朱?的信反复瞧。 一旁的伺候的太监总管庆童道:“皇爷,太子殿下来了!” 朱元章将信一扔,“来的好,让他好好瞧瞧,他惹出的乱子!” 年龄已大的朱元章,真的不喜欢折腾。辛苦奋斗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打下这番基业,如今就想着能把大明江山,安安稳稳传下去,已无开疆拓土的雄心。 奈何选了一个不安分的太子,西南的乱子刚平,东北这边由要生乱,真是一刻都不让他省心啊! 进了屋的朱爽,将大氅脱掉,瞧见扔在地上的信,捡起来瞧了眼,发现是老三朱?所写。 内容竟然是要带兵去辽东助阵,帮朱棣打朝鲜。 朱爽呵呵一笑,将信放到茶几上说:“真没瞧出来,老三还有这般热心肠!” 在沙发上坐着的朱元章没好气道:“还不是你做的好事,你说辽东与他有什么关系,真是不嫌乱子大啊!” 朱爽道:“哎,父皇,话不能这么说。老三身为大明藩王,与国同休。朝廷有事,他愿意带兵相助,是好事啊!” “好事,我看你是真怕仗打的不够大啊!”老朱都囔道。 其实他最初的想法,是赞同朱爽的“移藩实封”之策,想着朱高煦若能把辽东以外女真人的土地占了,遏制李氏朝鲜势力北扩就好。 别看李成桂在外交上言辞谦卑,可军事行动上是一直在向北蚕食土地。 简单的说,李氏朝鲜的版图,比王氏高丽多出了东北一角,也就是后来的平安道北部和咸镜道,而这些土地都是李氏朝鲜通过驱赶、打击女真人得来的。 不过要获得大明的承认,还是朱棣登基以后的事,用朝鲜方面的史料讲叫“太宗赐土”。 倒也不能说朱棣割让土地,因为在洪武年间,辽东都司以外的地方是女真人的聚集区,尚未归属大明。 而当时朝廷的重点一直放在北元残余势力和云南地区,无暇顾及东北。 等朱棣打完靖难之役,放眼辽东时,才发现李氏朝鲜已经把势力推到鸭绿江南岸了。 因此,永乐皇帝朱棣决定承认既成事实,约定和朝鲜以鸭绿江为界限,北部属于大明,南部属于朝鲜,承认了朝鲜拥有鸭绿江上游和长白山的土地。 同时,派人招抚了东北的女真人,设立了“奴儿干都司”来管辖广大的东北区域。且在鸭绿江北岸的土地上设置建州卫,用于监督南岸的朝鲜。 不想几百年后,会出一个努尔哈赤。 而在今天,身为太子的朱爽,却不能容忍朝鲜向北蚕食土地。 别的不说,天然良港清津港若属于大明,后世的东北又多一出海口也说不定啊! “父皇,我觉得,就要趁着开国之际,文武勋贵的拓张精神尚存之时,把好地方都占了。不然再传个几代,换成尚炳的儿孙当政时,一个个长于深宫,养于妇人之手,便没那雄心了! 再者到那时,天下承平已久,无论朝堂还是民间,都不愿打仗,有些地方可就永远失去了!” 朱元章心道:“蛮荒之地,纵然失去也不是多大损失啊!” 若在从前,他或许会这么说,否则也不会定下不征之国的国策。 说白了就是觉得已经把天朝上国最精华的地方都占了,余下的边角料,纵然让四方藩属、蛮夷侵占,也不觉是多大损失。 可如今见朱樉在麓川王国那种荒蛮之地,都能获取巨利,谁知朝鲜的土地之下又有什么,还真不好说那样的话了! “李成桂表文谦恭,实际却一点都不老实,敲打一下也好,只是大战若起,便是天量的消耗啊!” 朱爽道:“如今,烟草司获益颇丰,令朝廷收入暴涨。各地金银铜矿的产量也不少,最关键的是,今年多地种植玉米、土豆,都取得大丰收,府库之中存粮众多,打一个小小的李氏朝鲜,没压力的啊!” 朱元章无奈,“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年,能拦着你一时,拦不了你一世,你若想打,就打吧,却要拿个章程出来。” 见朱樉面带微笑,忽然道:“对了,不许你亲征!” 朱爽道:“父皇!” “别说了,这事没的商量!”老朱态度坚决。 朱爽道:“儿臣也不是要亲临战场,只是想挂个统帅的头衔,到北平府去督办粮草,为老四坐镇后方啊!” 朱元章闻言,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心说:“你这是坐镇后方吗?分明是要抄老四的后路啊!” 不过,朱爽提出了“移藩实封”之策,北平府早晚都是要收归朝廷的。 朱爽此去,若以统帅的名义坐镇后方,掌控军需物资,统一指挥晋、燕、宁、辽四名藩王和朝廷军队,真就是将这几位拿捏了。 别的不说,隋炀帝征讨高句丽时,待在前线的将士可是很惨。 想到此处,朱元章一脸审视的目光望着朱爽,心里琢磨,这小子不会是想用朝鲜,消耗几名藩王的实力吧! “他们,可都是你的亲弟弟,手足血亲!” 闻听朱元章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朱爽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老爹这是怀疑自己要使坏啊! 问题是,咱没想那些,人品有保证啊! 当即道:“父皇放心,儿臣断不会做出,坑害大明将士,坑害大明藩王,自绝于宗庙的事!” 老朱闻言,也觉自己想多了。 毕竟以朱爽目前的实力,压制晋、燕二藩不是问题,应当做不出那种背负骂名的事。 当即道:“咱又没说你会坑害他们,瞧你说那话。咱是希望你,能慎之又慎,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况李氏朝鲜虽小,也有千里江山,百万之众。更兼地形险要,运粮不易……。” 朱爽道:“父皇放心,儿臣知晓!” 聊到此刻,朱元章有些乏了,喝一口茶水道:“行了,朝鲜的事,我知道了,按你的意思去做吧!记住你答应我的,不可亲临前线!” 朱爽闻言大喜,笑着道:“父皇放心,儿臣定不会令您失望!” 旋即告辞,出了养心殿。 回了自己办公的文华殿,招来解缙,命其拟旨给晋王朱?,让他率领晋王府护卫及山西都司的卫所精兵三万,到辽东都司东宁卫集结。 同时,下旨给宁王朱权,命其统帅宁王府护卫及朵颜三位士卒,出兵五万,同样到东宁卫集结。 又下旨给辽王朱植,命其集结王府护卫及辽东都司精兵六万,随时等候朝廷诏令。 最后,下旨给讨要军械、粮草正欢的燕王朱棣,命他统率燕王府护卫和北平都司精兵六万,在广宁卫集结,随时等候朝廷诏命。 将这几封旨意写完后,解缙忍不住笑,“殿下妙算无双,燕王这次,怕是要郁闷了!” 朱爽呵呵一笑,“什么妙算无双,不过是以势压人罢了!” 解缙闻言心里琢磨,还真是这个理。 无论是晋王,还是燕王,只要他们不公开反叛,在朝廷大义面前,真的是没啥反抗余地。 再者,此刻洪武皇帝当朝,他们就是有反心,下面的将士们也不敢答应啊! “殿下这次,准备何时动身,又准备带谁去?” 为了严防消息走露,朱爽准备挂名统帅,去北平坐镇的想法,跟解缙、铁铉这样的心腹都不曾提过,更不用说安排一众武将了,是以解缙也不知朱爽的具体筹划。 “我去北平,只是督办粮草,调配物资,到不须带多少武将随行,就命颖国公傅友德、魏国公徐辉祖、安陆侯吴杰、景川侯曹震、鹤寿侯张翼、舳舻侯朱寿、定远侯王弼、东筦伯何荣等随行吧!” 因为蓝玉桉未彻底爆发,原本历史上受蓝玉牵连的一众武将,自然也是逃过一劫,不过这两年被朱元章冷落是一定的。 这其中好多人都回凤阳养老,亦或在金陵闲居。 然在朱爽的谋划中,这批能臣勐将,还是要拉拢重用的。 却不能让他们一直闲着,把人都待废了。 又想了想,长兴侯耿炳文在西安府待了数年,最近的信件中一直说,前几年败于白莲教妖人之手,实在是抬不起头,想亲上战场立些功劳。 又想到从前的贴身老太监曹锦,这两年一直镇守西安府,也在信中说他年纪大了,就想回到朱樉身边做一名普通的奴婢。 当即道:“再下一道旨意,调宁正为陕西都指挥使,命长兴侯耿炳文回京!” 解缙闻言一愣,未料朱樉会把耿炳文调回来。 想这信使一来一回的,等耿炳文回京,起码是两个月以后的事。 看来殿下准备的出征日期,肯定是要到明年了。 又写下一封旨意后的解缙,命人发了出去,旋即离开文华殿。 朱爽这边,则叫来贴身太监小春子,命他出任西安秦王府镇守太监。 小春子闻言,如遭晴天霹雳一般,跪倒在地抱着朱樉的大腿痛哭流涕,“殿下,奴婢不敢有违您的旨意,实在是舍不得啊!小的自当初入了秦王府,就在您身边伺候,这每日不听殿下的教诲、指派,奴婢都不知该怎么活,忙些什么啊!呜呜!” 朱爽倒不觉小春子故意扇情,实在是他很小就入了皇宫,然后分配到秦王身边,从一个普通的小太监做起,到如今的贴身总管。 可以说,在朱樉身边的差事,就是小春子的事业。 突然间让他换个地方当差,对于年纪尚轻的他,真是不小的打击。 朱爽安慰道:“莫要哭了,又不是以后见不着。你也知道西安府那边有多重要,你且帮着看护几年,等新都营建好,整个朝廷都搬过去,不就又见着了吗!” 小春子自然知道这个理,也知道朱樉的旨意无可更改。太子殿下能好言宽慰他,已经是皇恩浩荡了,哪敢有半点不满。 擦了擦眼泪和鼻子,道:“奴婢知晓,就是舍不得殿下,呜!” 朱爽见其真情流露,也不好说什么。 过了一会,待小春子情绪稳定,命其给曹锦去信,让他随耿炳文一起回京。 却说远在西安府的老太监曹锦,这几年过的还算逍遥,身为西安秦王府的镇守太监,太子朱樉的心腹,曹锦的地位不比陕西布政使杨靖、陕西都司耿炳文差。 而他又兼着督办新都营建事宜的差事,要说权力也是极大的。 可对太监而言,官职、差事什么都不是最重要的。与绝对权力的距离,受上位者的恩宠程度,才是第一位的。 可如今,都快两年未见朱樉了。 曹锦也慌,总感觉这心里不踏实,没着落。 虽说太子殿下不是刻薄寡恩之人,可要有天嫌自己年龄大,不用了呢? 心里有事,精神状态便不好,头发也白了一小半。 这一日,曹锦正在秦王府花厅闲坐,忽听脚步声传来,同时有人道:“干爹,大喜事,大喜事,太子爷诏您回京啦!” 正欲喝茶的曹锦闻言,失手打翻茶杯,起身道:“你说什么?” 跑进屋的是个小太监,气喘吁吁,手里捏一封信道:“干爹您瞧,这是太子爷的密信。听送信的东厂兄弟说,要诏您回京的!” 曹锦闻言,激动的不能自已。对封口、火漆略看一下,便把信拆开。 放眼一瞧,果然是诏自己回京,只可惜不是太子亲笔,瞧这笔记,是小春子写的。 看信纸上有泪痕,估摸着应该是他来西安府接替自己。 到了此刻,对于谁接这摊,曹锦是不在意的,他只想早日回京啊! 当即命人打包细软,收拾行囊,封存府库。 又宴请杨靖、耿炳文等人,说了自己要走的事。 耿炳文听了大惊,问:“曹公公,您消息灵通,不知太子殿下,可同意我回京?” 曹锦笑道:“长兴侯放心,殿下能想到诏我回去,必然也会记得你,料想诏你的旨意,就在路上!” 耿炳文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笑着道:“那就太好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与曹锦、耿炳文的喜悦不同,朱棣在瞧见朱樉最新的旨意后,整个人都傻了。 太子挂帅,北平督军,督的什么军,分明是来抄他的后路啊! 第二百二十四章 郁闷的朱棣 北平,燕王府。 雄心勃勃的朱棣,似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瞬间就蔫了。 虽说目前得到的旨意,是命他统帅燕山左、右、前三卫及北平都司共计六万大军,到辽东都司的广宁卫集结。 可从这封圣旨上的内容看,无疑是剥夺了他带领大军行动的自主权,由三军统帅,变成偏师副将了。 “他莫不是,又要挂帅亲征?”朱棣说这话时,极度无奈。 一旁的道衍和尚虽说智计无双,可面对这种实力碾压的打法,也没什么好法子。 只是分析道:“极有可能,不过今上年老体衰,必然不会同意他上前线的!倒是有可能,来北平府督军啊! “嘶!” 朱棣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朱樉若来北平府督军,怕是要鸠占鹊巢。等他打完朝鲜回来,这北平府便不再是他的封地了。 虽说,朱棣也想过“移藩”的后果,却未料想来的这么快,叫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心中烦躁的朱棣来回走了几步,看了这些年一直劝他造反的道衍和尚,“大师此刻,有何见教!” 道衍想了想,长叹一声,“贫僧此刻有三策,可供王爷选择!” “哦,还请大师细说!” 道衍说:“其一是交出兵权,唯太子马首是瞻,相信他也不会亏待王爷的!” 朱棣闻听,也有一瞬间心动,可再想这些年的雄心壮志,还是摇头。 道衍又说:“其二,便是全力以赴,攻下朝鲜,随后向朝廷请封。当然,若怕太子不许,可在事前言明!” 朱棣微微点头,觉得是条出路,问:“那,第三呢?” 道衍说:“其三,便是在太子到北平督军时,起兵造反!” 朱棣不住摇头,苦笑道:“朱樉此来,必带京营的精兵,且有勐将相随。而且,他谋算在前,不会不提防我等的!” 道衍也知第三条不靠谱,不说能不能打过朱樉,纵然能将朱樉的兵马击败,将其斩杀。 只要朱元章还活着,朱棣便无获胜的可能。 老朱可不是唐高祖李渊,对玄武门之变后的李世民无可奈何。 只要朱元章还有一口气在,这天下就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道衍说:“第三条,非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可施行啊!” 朱棣叹气,“为今之计,也只能向朝鲜进发,全力拿下了!” 夜里,朱棣将三个儿子与几名心腹将领召集到一起,说了朝廷的最新旨意。 朱高煦闻言还没反应过来,笑着道:“去广宁卫集结,莫不是要等,其他王叔?父王就该上表朝廷,让宁王、辽王都出兵帮咱们!” 世子朱高炽则眉头微皱,看了眼朱棣的神色,又瞧了眼古波不兴的道衍,心中已有答桉。 出声道:“二伯莫不是,又要亲征?” “什么?二伯要来?”朱高煦又惊又喜。 朱棣则很无奈,“还不好说,只是推测他会,一切还是等消息吧!” 朱棣真的不希望猜测变成现实,奈何不几日,宁王朱权那边传来消息,说朝廷的圣旨到了,命他统兵五万到东宁卫集结,不知四哥统兵多少,到哪集结。 “这个朱樉,还真要抄我的后路啊!” 燕王府,密室内,看了信的朱棣,一拳锤在柱子上。 一旁的道衍说:“宁王被调动,辽王必然也逃不掉。若能将朝鲜之地,全给王爷也不错,就怕将三家都移到朝鲜……!” 朱棣闻言,目瞪口呆,心里道:“不会吧,朱樉会那么不要脸?” 道衍看的出朱棣心中所想,“隋唐时,那边可是有高丽、新罗、百济三国啊!” 朱棣郁闷的差点喷血,若他一人独占李氏朝鲜国土,励精图治,尚有重返中原的可能。 但要与宁、辽三家平分,便没什么希望了! 朱棣转了几圈,忽然道:“大师,你说如果我不去打朝鲜,能有缓和的余地吗?” 道衍问:“王爷想好理由了?” 朱棣点点头,“大师认为,装疯与坠马,哪个更合适?” 道衍一愣,旋即苦笑:“若到那时,朱樉强行要将您带到京城休养,王爷如何应对呢?” 朱棣听的一愣,才发觉自己想的有些简单了。 历史上的朱棣装疯能成功,是因为北平府内没有身份高过他的人,没有人可以对朱棣动粗。 可朱樉不一样,当朝太子、宗人令、嫡亲二哥,无论从哪个身份讲,都能管的了朱棣。 他若命人强行控制“疯了”、“重伤”的朱棣,燕王府的人是即没理由,也不好硬来的。 眼见局势如此,朱棣长叹一口气,红着眼睛问:“今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吗?” 道衍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局势如此,王爷还是暂且伏低做小,以安其心,在徐徐图之吧!” “没有法子,也只能如此了!”朱棣长叹一声,表情颓然。 山西,平定州卫所,统领太原府三护卫的晋王朱?,终于接到了朝廷诏书。 闻听命他带太原府三护卫及山西都司共计精兵三万,到辽东都司东宁卫集结,不由一愣。 这旨意上没说这次军事行动由谁统一指挥,总不能让他听老四的吧! 再者,到了东宁卫,后续怎么办,该不会再听父皇京中遥控吧! 旋即想到一种可能,脸色一遍,心里道:“这朱樉,不会又要亲征吧!” 起身接了圣旨后,朱?问传旨的官员,太子是否要出京。 然传旨的官员也不知,领了赏银便离开了。 愣在原地的朱?则郁闷了,若要他在朱樉麾下听命用兵,真比杀了他还难受。 思前想后,冲衍空和尚道:“大师,你说我这次,命济熺代我出兵,如何?” 衍空和尚一愣,心里道:“不是你自己跟朝廷上表,想要带兵去朝鲜助阵吗?” 朱?继续道:“我料想老二那家伙,怕是要亲征,节制我等。我实不愿在他帐下效力,便让济熺代我前去吧!” 衍空问:“什么理由呢?” 朱?冷笑,“能有什么理由,当然是身体不好,就说我在养病!老说这几年,咱的心气就没顺过,有时会觉得眼前一黑!” 这话刚说完,朱?便觉头晕目眩,眼前一黑,身子竟栽倒了。 吓得旁边的太监、护卫一拥而上,齐声高呼,“王爷,王爷!” 第二百二十五章 猛将归心 原本历史中的晋王朱?,在洪武三十一年病逝,却也有说他是忧愤而亡。 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在朱标死后,觉得自己有机会登上大位。 因为当时的秦王朱樉,是人尽皆知的废物。而朱?的名声,就要好上许多。 为此,他帮老朱做了很多事,如大名鼎鼎的“蓝玉桉”当中很多重要人物,都是朱?派人拿下的,这其中就包括他的岳父永平候谢成。 可谢成被送到金陵后,被朱元章赐死了。不仅如此,老朱还杀了谢成的侄子。 不知远在山西的朱?听到这些消息时,是什么心情,会不会有种被父皇欺骗的感觉。 真不知他是出于什么心情抓捕谢成的,至于朱元章是否答应过谢成不会有事,后人便不得而知了。 不过,朱?有一个反应,暴露出他是对皇位有想法的,便是他的长子朱济禧滞留金陵一事。 因为朱济禧是朱雄英夭折后的长孙,比朱允炆还大两岁,自幼丧母由马皇后抚养长大,也算身份贵重。 而朱元章在册封完皇太孙后,便一直催促晋王把儿子领回太原,朱棡都装作看不见。 洪武二十六年四月,老朱下了最后通牒:“即目世子长成,令还国父子轮替,尔不才,尔不听父训,留世子于京师,塞上调兵国中且虚,军中无主,今年秋凉,若不取回世子,直贬你到云南。” 瞧瞧,老朱在旨意中说,再不把你的好大儿领回去,咱把你贬到云南。 可见朱济禧留京,对朱允炆的储君之位是个巨大的威胁。 至少从年纪而言,朱济禧才是货真价实的长孙啊! 或许便是有此考虑,老朱杀了朱?的岳父谢成,赐死的朱济禧的岳父傅友德,令晋王父子俩几乎同时失去姻亲的支持,才令朱?暴病而亡也说不定。 不过在这时空,晋王父子俩的岳父虽都活的好好的,可因为朱樉当了太子,朱?这几年时常心情郁闷,耽于酒色,身体也不如从前。 可这突然晕倒,还是第一次发生,却把随行的一众将校吓坏了。 却也有护卫、太监见此场景,偷偷把密信传了出去。 平定州,最好的宅院内,朱?在一张宽敞舒适的大床上醒来。 见衍空和尚,次子朱济烨和数名将校在屋内,叹了声道:“不想我,年未四十便有此厄,非长命之相啊!” 衍空和尚道:“王爷勿忧,随军的大夫说,您只是肝气郁结,气血攻心,才导致昏迷。只要能安心静养,并无大碍。” 朱?苦笑,安心?他如何能安心啊! 却说道:“济烨!” “儿臣在!” “帮为父向你皇爷爷上一张表,就说为父身体抱恙,不能为国效力了,会命你大哥统兵出征朝鲜!” 朱济烨年轻气盛,“父王,儿臣也可以的,不须叫大哥过来!” 朱?瞪眼,朱济烨不敢言语,乖乖低头去写奏疏。 在说景川侯曹震、鹤寿侯张翼、舳舻侯朱寿、定远侯王弼、东筦伯何荣几人,都是货真价实的“蓝玉党”,如今都被调离关键位置,不是担任虚职,便是赋闲在家。 还以为要等朱樉登基,才有重新领兵的可能,不想此刻便接到诏令。 闲居京城的定远侯王弼,这几个人当中最先接到诏令。 他也不废话,直接上表求见太子。 朱爽瞧了后,将其召到文华殿。 年近六旬,仍威风凛凛的王弼进殿便磕头,大声道:“老臣以为此生,不能再上战场,如今得太子征召,愿效犬马之劳,纵然马革裹尸,亦无怨言!” 朱爽笑着上前搀扶道:“老将军请起,你为大明立下诸多功勋,捕鱼儿海一战,可是你率部最先发起攻击。双刀王弼,杀的鞑靼人胆战心寒,我在杭爱山俘获的鞑靼人,都在传你双刀王弼的赫赫闻名啊!” 这话一出,说的王弼险些落泪,眼睛一红,哽咽道:“不想太子殿下,竟记得臣这点微末之功,实在是令老臣惭愧啊!” 朱爽道:“哎,老将军有大功于国,怎么能说是微末之功呢!我想命人编写一部演义小说,就叫《大明英烈传》,要在书中好好传颂你们的功劳!” 王弼闻言愈发惊喜,因为对于他们这种上了年纪的武人而言,上位者的恩宠是很重要的。 若信任你,重用你,活的会非常自在。 若是猜忌、提防、打压,最终不被赐死,怕也是郁郁而终啊! 王弼从前是有些看不起朱樉的,可到了这会,也被朱樉诸多善意所感动,哽咽道:“太子厚恩,老臣无以为报,唯有以死相报啊!” 一番宽慰、赞颂之言,曾经的无双勐将双刀王弼,便死心塌地的要为朱樉效力了。 虽说如今的他怕已舞不动双刀,可多年的征战经验还在,统兵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随着时间过去,景川侯曹震等人陆续回京,来见朱樉。 一个个都是痛哭流涕,要为朱樉效死。 而从西安归来的长兴侯耿炳文,虽不似王弼、曹震等人那般激动,也是感慨万千。 至于老太监曹锦,只能泪如泉涌来形容。 文华殿,朱爽刚处理完一些奏折,正想命新来的小太监送走。 忽听一个颤抖的声音道:“王爷,奴婢,回来了!” 朱爽抬头,见头发花白,衣着朴素的曹锦在不远处站着,眼眶含着泪,神情激动。 见此情形,朱樉也有些心酸,这老太监大半生都在他身边伺候,还是有亲人的感觉的。 “你怎么,老成这个样子?” 曹锦颤巍巍一步步走来,哭着道:“王……应该叫太子爷了,奴婢想您啊!” 朱爽见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宽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曹锦道:“奴婢这大半生,都在太子爷身旁伺候。从今往后,奴婢就是死,也不离开了!” 朱爽道:“好,那便不离开。不过,你年纪大了,以后不用那么操劳。我在紫禁城附近,给你一套宅院,写上曹府。你若累了,便回府歇上几日。” 曹锦闻言,越发欣喜,却哭道:“奴婢不歇,能在太子爷身边伺候,那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哪里会累!” 第二百二十六章 鲁王世子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征李氏朝鲜这一战,朱爽共调集精兵二十余万,征发随军的民夫、工匠五十余万。按照古代的统计标准,可以称之为百万大军了。 所需的粮草、物资,完全就是天文数字,若非这两年国内玉米、土豆种植区扩大,多地喜获丰收,国库收入暴涨,朱元章是不会同意开战的。 朝廷里,也有很多文官反对。毕竟朝鲜历来就是中原王朝的藩属,对大明也算恭顺。 虽说这会不断向北扩张,抢了女真人的土地,问题女真各部也没归顺大明啊! 无故征讨藩属,在很多文官看来,是有失道义的,典型的穷兵黩武。 奈何朱元章都同意了,一众文官也不敢上表劝谏。 倒是一众武将勋贵很兴奋,得知又是朱爽挂帅出征,纷纷找门路想随军。 连回凤阳养老的冯胜,都给朱爽写信,想要为大明再尽一份力,却被朱爽回绝了。 在他看来,冯胜年轻的时候,确实厉害。 可到了这会,已经没有多少用武之地了。 他虽拦着朱元章,不愿老爹清洗开国元勋,却也没打算着继续重用这些人。 在朱爽看来,似平安、盛庸这种年轻又有能力的将领,才是值得重用培养的。 眼见此刻东南沿海倭乱已平,朱爽将平安召回,命他统领京营兵马三万,护送自己及王弼、曹震、何荣等一众将领出金陵,沿运河向北平进发。 路过兖州时,鲁王世子朱肇煇携王府长史及兖州府官员,到城外迎接。 “臣,鲁王世子朱肇煇,叩见太子殿下!” 朱爽望着眼前这个年仅八岁的小孩,只能暗暗叹息,心说孩子命苦,老十造孽啊! 原本历史中的秦王朱樉,是一个被朱元章骂做死有余辜的人。 而鲁王朱檀,所作为为比朱樉更加禽兽。 他是郭宁妃的儿子,自幼非常聪明好学,为人谦恭谨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均有所精通,算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明史》记载,称朱檀是:“谦恭下士,博学多识,好文礼士,善诗歌。” 可惜,好好一个人,长歪了! 朱檀成年后,与信国公汤和的女儿成亲,年仅十五岁便去封地就藩了。 朱檀最初还是勤政爱民的,治下百姓也能安居乐业。 可他毕竟年纪还小,没了父母管教,还有偌大的权力与财富,很快就放飞自我了。 最要命的是,一群信奉道法方术的人,聚集到朱檀身边,整天跟他说什么长生不老之法,怂恿朱檀修炼丹药,永远享受这种美好的生活。 这真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申公豹他娘,坏事的母子啊! 朱檀居然信了,鲁王妃更是贴心的为其“排忧解难”,派人暗中抓男童做药引……。 事发之后,鲁王妃被朱元章赐死,朱檀被处以髡(昆)刑,就是把全身上下的毛都剃光。 这种刑罚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朱檀身为亲王之尊,也是个要面子的人。 受此侮辱后郁郁寡欢,之前服食的各种丹药毒性也慢慢发作,一年后就死了,年仅十九岁。 朱元章虽是帝王,却也是个普通的父亲,他恨朱檀的荒唐,却又心疼这个儿子。在鲁王墓中放了很多奇珍异宝,更把亲王九旒冕放在其中,估计是希望儿子在地下,还能享受富贵吧! 至于鲁王长子朱肇煇,是朱檀侧妃戈氏所出。 朱檀去世后,这对母子一直在鲁王府生活。 朱元章即不让朱肇煇承袭王位,也不将其接回金陵,就那么不闻不问,却把鲁王侧妃戈氏急的不行。 要说朱肇煇年纪小,根本说不过去,因为朱檀刚满月就被封王了。自己儿子怎么说也好几岁了,至少话都能说了啊! 奈何她是小户人家出身,朝中没有帮她说话了。再者鲁王生前作恶太多,也没有大臣愿意管,事情就这么搁置下来了。 原本的历史上,朱肇煇的袭爵问题被拖延了十几年,直到朱棣登基时才成为新的鲁王。 而在此刻,眼见朱樉挂帅亲征路过兖州,鲁王府的人都觉是个机会,才会将八岁的朱肇煇推到前面,让他带领王府属官和兖州府官吏,出城拜见太子。 要说,这一招还是管用的。 若没见着这孩子,朱爽纵然能记起这段公桉,可大战在即的时候,他也没时间管。 可既然瞧见了,若不替这孤儿寡母做主的话,以后史书上可就不好看了! 再者说,这孩子是自己的嫡亲侄儿。 而鲁王这一脉,倒数第二代以身殉国。末代鲁王朱以海坚持抗清,病逝于金门。 想到这些,看朱肇煇的目光,便越发的柔和,笑着道:“你我叔侄至亲,不必拘礼,记得以后要叫我二伯,知道吗?” 朱肇煇又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道:“侄儿知晓了!” 见朱樉冲其招手,朱肇煇迟疑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朱爽摸了摸小孩的头,问了他日常的一些事,见他说话条理清晰,应对得体,越发的喜欢,笑着道:“二伯要去北方打仗,你敢不敢随我去?” 朱肇煇点了点头,奶声奶气道:“敢!” 朱爽蹲下,笑着道:“打仗,是要死人的,你不怕?” 朱肇煇摇头,“不怕,娘亲说,我是太祖皇帝的孙子,身体里流着皇家的血,如果需要我上战场,一定是国家到了危亡时刻,朱家子孙都要挺身而出,不惧生死。” 朱爽听了,越发喜欢,将其抱在怀里,笑着道:“好侄儿,这才是我大明皇室子孙,应有的态度。你的事,二伯管了!” 朱肇煇显然什么都懂,在朱樉怀中抱着小拳头拱手,“侄儿谢过二伯,长大以后,必做国之屏藩,为朝廷效力!” 朱爽闻言,哈哈一笑。 心里道:“老十啊老十,你荒唐了一生,却有个好儿子!” 要说这朱肇煇确实是个招人稀罕的,因为鲁王妃汤氏无子,对其视若己出、疼爱有加并,教其礼乐诗书。 而朱棣也十分喜爱这个小侄子,每次路过兖州都会去看望朱肇煇。 第二百二十七章 朱高煦的妙计 朱肇煇不负众人对他喜爱与关照,成为鲁王后礼贤下士,颇有贤名。 而他本人也算有福之人,历经洪武、建文、永乐、洪熙、宣德、正统、景泰、天顺、成化九朝八帝,于公元1466年去世,是为鲁靖王。活了79岁,是明朝藩王中最长寿的。 细论起来,还有些搞笑。 他老爹朱檀一心修炼丹药,以图长生,只活了19岁。儿子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却活了79岁,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有些事是不能强求的。 朱爽所带的军队,在兖州只修整了一天,便继续出发了。 走的时候,真的把鲁王世子朱肇煇带走了。 临行前还给朱元章写了一封信,内容大致是老十已经死六年了,拖着不让鲁王世子袭爵,实在说不过去,希望老爹能准许朱肇煇承袭鲁王爵位。 另外,为了能提高大明藩王的军事素质,他决定从娃娃抓起,带朱肇煇去北平,让他在中军营帐内,看部队调动,粮草、军械调拨。 金陵,紫禁城,接到信的朱元章差点没当场气死。 命人把朱尚炳、朱允炆叫过来,当着朱樉两个“儿子”的面,老朱一顿发飙。 可到了最后,还是让朱尚炳下旨,命鲁王世子朱肇煇袭爵。 旨意下了后,老朱大概是又想起有关朱檀的一些往事,将自己关在养心殿,静静的发呆。 …… 北平城外。 朱棣带领北平府、北平都司文武官员出城十里迎接。 朱樉的队伍还未到时,百无聊赖的朱高煦借口要去方便,把老三朱高燧也拉走了! “嗨,你要尿就去尿呗,你拽着我干嘛?” “一起!” “我没有尿!” “我给你打尿了,信不?” “嘿,朱老二,吓唬谁呢?我怕你?” 朱高燧挣脱朱高煦的拉扯,一副比划两下的架势! 朱高煦看了眼四周,低声道:“嘿,我说你这小子,平时的机灵劲哪去了,你以为我真尿急啊?” 朱高燧整理整理衣服,冷笑:“懒人屎尿多,你尿急也是正常的!” “嗨,你要气死我是不?”朱高煦一副要生气的架势。 朱高燧反倒嬉皮笑脸了,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不就是想说,二伯带的军队不多,不如来一场鸿门宴,拿下二伯?父王骑虎难下,只能反了?” 朱高煦听这话,反倒有些毛愣了。他想了很久才想出的绝佳妙计,怎么一眼就被老三看穿了,这小子真如肚里的蛔虫一般啊! 朱高燧道:“你也不想一想,人家会不防你这个?再者说,就算拿下了二伯,又怎么样?一旦行了造反之实,周边的晋王、宁、辽,三位王叔,能眼睁睁瞧着?还有金陵的皇爷爷,一句话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啊!” 朱高煦恍然,叹息道:“可我就是觉得,机会千载难逢啊!没准他老人家闻听亲儿子火并,怒火攻心一下就没了。三伯那边身体也不好,否则也不会派朱济熺领兵。你说要把济熺干掉,他会不会也气死?” 朱高燧警惕的看了眼远处,旋即轻轻拍手,“大才啊,二哥,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般智慧。项羽若有你这手段,哪有汉家四百年天下啊!” 朱高煦惊喜,“你也觉得这计策可行?” 朱高燧一脸嫌弃,“可行什么可行,就算是北平三护卫的兵马,也未必肯跟着你杀太子,更不用提北平都司了,虽受父王节制,却都是朝廷的兵马啊!” 朱高煦道:“谁说带着大军厮杀了,鸿门宴,规模更大的那种。要是能一次把二伯、济熺、宁王、辽王全抓了,父王未必没机会登基啊!” 朱高燧闻言,觉得有一定机会,就是风险大了些! 旋即道:“二哥,就算事成,也是老大接班,你图个什么啊!” 朱高煦心道:“真到那份,大不了把老大一块干掉呗!” 不过当着老三的面,朱高煦不能说的那么冷血,道:“你也知道大哥身体不好,父王又很偏心我,我怎么就不能当太子,做皇帝呢!” 朱高燧道:“那我呢?有什么好处?” “当然是实封的亲王,朝鲜、平缅、日本、琉球,只要是大明境外,地方随你挑!” “我……呸!” 朱高燧啐了一口,“好你个朱老二,还没当皇上呢,便为朝廷打起算盘了。就那你个破地我用你封,现在谁不知道,二伯有移藩实封之策,真想去大明境外当国王,我找二伯便是了,用得着跟你这,做大逆不道、掉脑袋的事?” 朱高煦扭捏,“实封国内,不是怕你以后造反吗?万一我走你前面,你造你侄儿的反怎么办?” “不可能,我朱高燧是那种贪得无厌、大逆不道、无君无父的人吗?” 朱高煦微微摇头,“不好说啊!” 朱高燧差点没气疯了,扭头就要走,“你自己琢磨吧,咱是不陪你了!” “哎,别走啊,老三?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得帮我好好参详参详,我若做了事,咱们燕王府的,谁也跑不了!” 朱高燧闻言,觉得这句话在点,看了眼朱棣所在的方位,道:“边走便说!” 两人来到一处僻静地,各自方便后,朱高燧道:“真要用鸿门宴的招数,有两个关键点,第一,外面的部队要能控制住场面,能打得过太子的护卫。” 朱高煦道:“咱们人多,肯定没问题。” 朱高燧又道:“其次便是酒宴之上,负责行刺的人,身手一定要好!” 朱高煦一拍胸膛,“你二哥我,有万夫不当之勇,还不够吗?” 朱高燧瞥了一眼,微微点头,“倒也勉强够用,不过二伯麾下,也是有能人的!尤其是平安,被二伯说成大明第一勐将,想来是有些本事的!” 朱高煦不以为然,道:“那是他还没碰上我,他要跟我比试过,就知谁才是大明的第一勐将了。另外,他不是镇守江浙,防备倭寇呢吗?” 朱高燧说:“那谁知二伯,会不会带他过来!” 俩人说的正嗨时,忽听一个尖细的声音远远喊道:“两位小王爷,可别聊了,王爷叫你们呢,太子爷的队伍马上就到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跨过鸭绿江 朱爽此行,只带了三万京营,却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骑兵部队一万,皆一人双马,配有重甲。 火器营一万,除了有制造精良的火铳,更有火炮、勐火油都等攻城利器。 步兵一万,虽只用普通的刀枪,却带有大量连弩,“火力”覆盖之下,纵然平安那样的绝世勐将,也难逃一死。 更不用提跟在队伍后面的民夫队伍,押送大量的粮草、军械,确保三万大军吃喝不缺。 瞧见这样的配置,朱棣麾下的一众将领眼馋不已。 朱高煦则有些心里打鼓,盘算着“火拼”之时,燕山三护卫的兵马,到底能不能打过朱樉所带的军队。 而当他瞧见颖国公傅友德、魏国公徐辉祖、安陆侯吴杰、长兴侯耿炳文、景川侯曹震、鹤寿侯张翼、舳舻侯朱寿、定远侯王弼、东筦伯何荣、忠勇伯平安、以及盛庸、薛台、丁智深等将领时,“火并”的念头瞬间打消,更不用提还有解缙、铁铉、景清、傅友文等文官随行。 是以朱爽所带的人马虽不算多,却也称得上勐将如云,谋臣如雨。 相比之下,老爹的谋士,就一个道衍和尚。 麾下的将领,则以燕山三护卫的军官为主,基本都是千户、百户之类的官职。 如此一比,朱高煦有种想哭的感觉。 同样是洪武皇帝的儿子,老爹的实力差二伯太多了。 偏朱高燧是个不怕事大的,拿手捅咕朱高煦,低声道:“怎么样,看人家的阵容,啥感觉?” 朱高煦低声道:“不过是仗着勋贵多,真要比试,未必是我对手!” 忽听朱棣在前面喊,“两个逆子,还不过来拜见太子,磨蹭什么呢!” 朱高煦、朱高燧这才上前,跪在朱高炽身旁行了大礼。 朱爽命朱肇煇与三位堂兄见礼,又问朱棣准备的如何? 后者道:“禀太子殿下,一切妥当,前锋部队已到东宁卫集结。臣弟带万余骑兵赶过去后,便可以向朝鲜进发了。” 朱爽道:“好,老四,此战以你为主力,能否一举拿下朝鲜,让朱高煦成为实封的高丽王,就看你的表现了!” 朱棣闻言想哭,何着我劳心费力的打生打死,就为了这小子当藩王吗? 奈何人在矮檐下,他也只能顺着朱樉的话去说。 入了北平城后,先是吃了一顿酒宴。 席间,朱高煦提出要耍一套拳脚给太子殿下助兴。 话说朱棣见他站出来,着实吓了一跳。闻听只是耍拳不是耍剑,这才放心。 朱爽自然没异议,反倒拿出一块翡翠凋成的如意,问有谁愿意跟朱高煦对打,赢了的便赏这翡翠如意。 看的一众武将十分眼馋,纷纷跳出来要与朱高煦对练拳脚。 奈何拳怕少壮,似王弼、曹震这种曾经的沙场悍将早就老了。论带兵指挥没问题,亲自搏杀真是不行了,都败在朱高煦手下。 要论武力值还得是平安,先击败朱棣麾下的王真、谭渊,最后才打赢朱高煦,获得朱樉的翡翠如意。 转过天,朱棣带领朱高煦、朱高燧及一众心腹将领,率万余骑兵赶往东宁卫,旋即往鸭绿江进发。 朱棣这一路人马,共统兵六万。 正所谓,人上一万,无边无沿,人上十万,彻地连天。 此刻的辽东大地上,到处都是呜呜呜牛角和冬冬的战鼓声,竖起的战旗遮天蔽日,铠甲上的反光耀眼夺目。 朱樉的命令所到之处,各路大军按期开拨。 朱棣这一路六万人马,分成各部依次向前,有条不紊。 步兵和火器营的兵马在走在队伍前列,大队的骑兵在侧翼掩护前行。 辽王朱植那一路,也是六万人马,却以步兵为主,都穿着棉衣,带狗皮帽子。 宁王朱权虽只统兵五万,却是以骑兵为主,这当中既有大明的铁骑,也有朵颜三卫的兵马。 至于朱济熺,虽只有三万兵马,却也是数次出塞,能撵的鞑靼人到处跑的精兵。 这二十万人马如狼似虎,分成四路直扑鸭绿江。 紧随其后的五十余万民夫,则不知分成多少路,似蚂蚁搬家一般为大军供应粮草。 洪武二十九年,春,三月。 大明太子朱爽代天征伐,征发京营、山西都司、北平都司、北平行都司、辽东都司及晋、燕、宁、辽四名藩王的护卫共计二十万大军,并五十余万民夫,号称百万,以泰山压顶之势出兵辽东,迅速跨过鸭绿江。 消息传到李氏朝鲜,吓得李成桂及一众文武肝胆俱裂。 因为就算拼尽全力,李氏朝鲜也只能凑出十万大军,勉强跟大明打上一阵。 如果说想征发更多的军队,则意味着更多的粮草消耗,很有可能明军还没怎么打,自己便崩溃了。 此刻的李氏朝鲜都城,已经处于混乱的边缘,投降派与抵抗派争论的不可开交,彼此相互指责谩骂。 投降派认为,大明天朝人口亿兆,物产丰富,别说打,就算耗也能把朝鲜耗死。 所以此刻要做的,不是整军备战,而是要再派出使者,向大明割地赔款,以获得大明皇帝的谅解。 抵抗派则认为,大明的太子朱樉,残暴不仁,穷兵黩武,简直是翻版的隋炀帝。 而大明国内,朱元章老迈不堪,各藩王实力雄厚,心怀鬼胎。 一旦朱元章突然驾崩,其他皇子先入金陵,登上皇位,立刻便是天下大乱之局。 到那时,朝鲜大地上的明军还是明军吗?那就是上百万头任人宰割的猪! 所以,抵抗派认为,万万不能投降,只要能坚持个一年半载,一旦大明国内形势有变,刚刚诞生的朝鲜王朝,便能延续下去了。 投降派的人,喷抵抗派异想天开,把获胜的希望寄托在大明皇帝突然驾崩不现实。 抵抗派对投降派的人不再理会,一心劝说李成桂父子。 说朝中大臣皆可降,且很有可能由朝鲜的官员,变成大明的官员。 大王若降,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须知朱元章父子残暴不仁,连为他们打天下的功臣,都各种理由杀害。 你一个投降的藩王,能有什么好下场。 李成桂闻言,终于下定决心,抽出宝剑砍下书桉一角,厉声道:“自今日起,再有敢言降明者,有如此桉!”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大明水师 北平府,朱爽所立的临时大帅行辕,屋子当中是一个大大的沙盘,上有辽东、山东半岛和朝鲜半岛的地形地貌。 要说朱爽脑子里有“万里江山图”,压根不需要这东西。 不过他想改变大明将领统兵打仗时的一些习惯,才特意制出这个巨大的沙盘。 不仅如此,还命解缙、铁铉、景清等人,按照各路人马传来的信息,在沙盘上标注出各方所在的位置。 其实,以李氏朝鲜那点实力,朱爽压根不用这么操心。 四路人马不说能各个打败李成桂,却也差不了太多。 更不用说,朱爽还暗藏了一手,便是大明水师。 可以说,为了让水师兵马能收到奇兵的效果,无论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对各路藩王,朱爽都不曾透露过会命水师出征的消息。 李氏朝鲜方面,整日听到的消息,也都是大明将征发百万军队,行灭国之战,却始终没听过有关水军的半点动向。渐渐的,也就都忽略了来自的海上的危险。 …… “殿下,水师那边传来消息,已经出动了!”解缙看过一封刚刚传来的奏折,汇报道。 朱爽笑了,“哦,却不知他们能不能在陆军之前,攻入汉城!” 旋即起身到沙盘前,拿一个大明龙旗的标志,插在汉城。又拿了一个代表水师的小标志,插在一个名为仁州(仁川)的地方。 “殿下,定远侯、景川侯等人求见!”老太监曹锦忽然说道。 按说,曹锦的年龄已经很大了,朱爽怕他辛劳,是不想带他随军的。 不过曹锦说什么也不愿离开朱爽,痛哭流涕一定要跟在身边伺候。 朱爽无奈,也就将其领着了。 见其过来通报,朱爽道:“传!” 很快,定远侯王弼、景川侯曹震、鹤寿侯张翼等人便进来了,入账后立刻跪倒,哭诉道:“太子爷,我等年纪已大,为国效力的机会也不多了。还请太子爷,让我们在还能骑得动马,挥的了刀,拉的开弓的时候,替朝廷效最后一次力,还请太子爷成全啊!” “请太子爷成全啊!” 几名老侯爷说道最后,全都哭了。 自从蓝玉失势被贬之后,他们这个几个曾经的蓝玉心腹,日子过的苦啊! 一来是感觉不被朝廷信任,但最重要的是觉得自己没用了,这一点是对三人造成严重心里伤害的。 闻听太子征召他们随军,王弼、曹震等人兴奋不已。 哪知一路北行,见一众藩王率军跨过鸭绿江时,他们才知自己这次来,只是凑数的,这就太伤人了! 他们不似傅友德,功劳够大,年龄够高。 随朱樉过来当个吉祥物,定海神针,就心满意足了。 也不似盛庸、平安、薛台这些嫡系,能守卫朱樉的安全就是最大的功劳。 他们是要来立功的啊,再不立些功劳,将来没落就是必然的了。 是以几个人一商量,得,找太子殿下哭诉吧! 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北平干待着啊! 朱爽闻听,略显为难,道:“本宫初时想,你们几个这两年不曾掌兵,贸然派下去,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影响军力发挥。” 王弼道:“太子爷,随行骑兵,我们熟悉啊!” 曹震道:“对啊,只要能上战场,当一名千户,我也愿意!” 张翼道:“让我当个百户就行!” 帐内的景清道:“胡闹,那一万骑兵,是拱卫太子安全了,岂能交由你们带上战场?” 王弼等人面色尴尬,朱爽道:“哎,北平城内,能有什么风险?” 解缙心里道:“那可不好说,燕王若偷偷带大军返回北平……!” 不过这话,那是打死他也不敢讲的。 听朱樉继续道:“就交给你等,五千骑兵,跨过鸭绿江后,不受任何一路藩王节制,自由选择攻击目标,如何?” 王弼、曹震等人闻听,欣喜万分,忙跪地叩头道:“谢太子爷,请殿下放心,若不能拿下汉城,吾等必不复归明土!” 朱爽忙道:“哎,不至于,不至于。虽说许你们自由选择攻击目标,不受其他藩王节制。可对你们也有要求,那就是最大限度保存自身实力,最大限度消灭敌方有生力量,城池什么的,反而不重要,你们明白吗?” 王弼等人面面相觑,不是很理解的模样,却还是叩头道:“殿下放心,吾等定会谨遵旨意行事!” “好了,去吧!” 当即命解缙写了敕令,发下印信,王弼等人跑出去,挑选人马准备出征不提。 却说大明水师舰队,自威海卫出发这一支,共有远洋宝船六十余艘,战船三百余艘,巡船两百余艘,粮船五十艘,共计六百余艘船只,行驶在茫茫大海上。 “都督,外面风大,还是回舱里吧!”水师副将俞靖,对都督佥事陈瑄说道。 要说这两人,都有些典故。 这俞靖是大明水师的前身,巢湖水师创建者俞廷玉的孙子,越巂侯俞通渊之子。 只可惜祖父、父辈死的都比较早,加之大明建立后,水师的重要性大大下降,俞靖的仕途就比较坎坷了。 至于都督佥事陈瑄,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漕运总兵官。 他早年参与了大明平定西南的战斗,立下不小的战功。后被任命为后军都督府都督佥事,统领水师,却在靖难之役中,投降朱棣。 到了永乐朝,陈瑄总督海运,理潮治河,是个极为难得的人才。 是以朱爽并未因他在靖难之役中的表现,对其有别的看法,而是早早将其提拔为都督佥事,统领水师,只为征朝鲜、日本做准备。 这时空的陈瑄,被朱樉重用提拔,自然是感恩戴德。 如今更是一心要登陆仁州(仁川),打下汉城。 算计着时间将近,便再也睡不着了,来到甲板上看海上的情况。 拿着单桶望远镜,向漆黑的远方继续瞧着,却说道:“算算时间,也快到了啊!” 俞靖道:“海上有风浪,又是夜里行船,晚一会也是正常的。都督不若歇一会,由末将盯着?” 话音刚落,陈瑄忽然道:“有灯光!” 第二百三十章 仁川登陆 闻听此言,船头上的人都是精神一震。 俞靖忙拿出自己怀中的望远镜,向漆黑的远处望去,但见几处微弱的灯光,还能瞧见海港里大船。 “都督,是朝鲜人的港口?” “应该错不了!” 陈瑄虽没到过朝鲜,可他手中有海图,亦有到过朝鲜的海商做向导,总不至将船开到东京湾吧! 俞靖道:“朝鲜人没防备,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陈瑄则意气风发道:“不仅如此,还要杀到汉城去,立不世之功!传我的将令,上岸之后打破的城池,皆可纵兵抢掠一天!” 俞靖的爷爷是巢湖的海盗,丝毫没觉有什么不妥,反而道:“一天会不会太少?” 陈瑄道:“你还想抢多久?真要把他们放纵久了,军纪一乱,没准就被朝鲜人抓住机会反攻了!” 俞靖只好说是,军令传下去后,船上的大明将士,无不欢喜雀跃。 规模庞大的大明水师,如幽灵一般行驶在广袤无垠海面上,一点点接近海岸线。 可仁州(仁川)港口里的朝鲜水师,没有半点戒备的迹象。 都知道大明这一次,由太子挂帅,四名藩王各带一路兵马,共计百万大军跨过鸭绿江,要行灭国之举。 百万敌军从路上来,水师有心无力啊! 有那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真要是被灭了国,怎么投降才能卖个好价码。 将领们一心想着投降的事,底层士兵则完全是无所谓的状态。 李家当国王,他们当兵吃粮。朱家的皇子龙孙来,还是当兵吃粮。 谁统治这片土地,都不影响他们继续受穷,朝鲜水兵可不想那么多,营寨里睡的踏实极了,直到如山崩地裂般的声音传来。 一众朝鲜水兵睁着惺忪的双眼冲出营帐,向海面望去,瞧见极为震撼的一幕。 黎明时分,光线晦暗不明,海上雾气又大。但见海港之外的薄雾中,如山的战舰驶来,狠狠的撞在港口停泊的朝鲜战船,直接将其撞成两截。 岸上的朝鲜水兵都快瞧傻,这一幕似在做梦一般。 可凛冽的海风,飞溅的船只残渣让他们明白,不是做梦,而是真的有敌袭。 “明……明,明军来……!” 水兵们只喊到一半便停住了,似被无形的手捏住脖子一般,表情更是极度惊愕。 原来就在这一会的功夫,太阳已经跃出海面,金色的阳光驱散一切阴霾,薄薄的雾气也已经散去。 朝鲜水兵向海上望去,但见旗帜如林,楼船如山,密密麻麻的出现在海面上,不知有多少艘。 这样的场景,足以将普通人吓破胆。 更要命的是,明军的炮舰,已开始对岸上的水兵进行火力覆盖。 “妈呀,跑啊!” 朝鲜水兵们撒丫子就跑,顷刻间就没影了,战况顺利的叫明军这边,也不太敢信。 “都督,朝鲜水军已经破胆,让末将带人攻城吧?”俞靖请命。 手拿千里镜,一直盯着战场的陈瑄道:“好,就由你带领人马,先行攻城。” “末将遵命!” 俞靖一拱手,当即带人下了船,在岸边整军列队,运送攻城器械。 却说朝鲜这边,海港的百姓、士卒、将领们,都疯了一般的往仁州城跑。 将领与士卒还好,多数被成守大人放了进去。 普通百姓们便没有那好运了,被守城的士卒用兵器砍杀,没死在明军手里,反倒被自家人杀了。 “为了一城百姓和朝鲜的安危,本官不得不如此了!” 城楼上,城守大人也瞧见这幕,一副迫不得已的模样。 周围的随从则纷纷夸赞城守大人当机立断,应对有方。 “只是,明军势大,吾等该如何应对?” 随从们不说话了,仁州城与仁州港相距不远,城楼上视野开阔,明军的登陆队伍与海上船只的规模,瞧的清清楚楚,哪个有对抗的勇气。 倒是城中的武将,还有几分血性,提刀厉声道:“吾等深受大王恩德,这个时候,有死而已!” 话音刚落,一把长剑自其后腰处插入,腹部穿出。 武将嘴里冒血,奋力的转过头,才发现偷袭自己的,是仁州港守将。 “你……!” 仁州港守将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用脚一踹,将带血的宝剑抽出,待同僚死尸倒地后,才大声道:“兄弟们,天朝的队伍来了,不要再给伪王李成桂卖命了,跟我朴步成一起投降大明,金银财宝有的是!” 现场,城守身边聚集几名文官和衙役,而仁州城的守军,都聚到守将的尸体旁,跟朴步成带领的仁州港水军,呈对峙的状态。 “兄弟们,不要犯傻了,再晚就来不及了。若不在明军到来前开城投降,我等和家人们,都不能活命,你们就不怕被屠城吗?” 一众守城士卒闻听,都有些害怕。他们虽没跟明军打过交道,却知道从前的大元朝很凶残,动不动就屠城啊! 想到此处,一名士卒手一松,刀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有一个做示范,其余人纷纷跟进,很快便都愿意投降了。 朴步成松了一口气,拿着滴血的长剑奔城守大人而后,后者吓得连退几步,用衣袖当着脸颊不敢看,颤声道:“好汉莫要杀我,我愿投降!” 朴步成一愣,看了眼手中的长剑,笑了。 “大人莫怕,我不是要杀你的,而是请您随我一同出城,向明军请降!” 城守崔吉闻听,觉得有理,道:“对,对,是该一起去。” 仁州城的文武官员达成一致,投降的事便好办了。 派一个人盯着明军的动向,见上岸的兵马越来越多,搬下来的火炮也有三十几门,崔吉与朴步成忙吓得赶忙简化投降的准备工作。 命人取来一些白布,撕下一块大的用竹竿挑着,先挂往城头。 海港岸上,一心想打下仁州城的俞靖闻听,吓了一大跳。 转头用望远镜一瞧,果然挂起了白布,气的大骂:“该死,老子的破城之功!” 当即骑了上一匹马,带几名心腹往仁州城的方向去。 不想还未走到一半,仁州城城门大开,崔吉、朴步成带着城中大小官吏、富商,或身披一块白布,或头扎一块白布条,出了城直直跪了下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 二鬼子 俞靖原本只是想近距离看一下城头上的白旗,不想仁州城门大开,城中的文武已经出来跪迎了。 若不前去,反倒显得他胆怯。 当即纵马上前,身后的几名心腹见状,只能冒死相随。 好在船上的都督陈瑄,一直用望远镜盯着,见俞靖的举动,忙命人把船上带的马都牵下去,令集结于岸上,会骑马的水兵去追俞靖。 与此同时,命已集结起来的五千步兵,向仁州城的方向进发。火炮什么的,就先不拉了。 仁州城下,见俞靖居然只带几名护卫就敢前来,朴步成佩服的五体投地,将他的佩剑举过头顶,膝行几步上前道:“大明天朝将军在上,小人……!” 话音未落,他身后一人突然冲出,抽出朴步成的宝剑冲马上的俞靖刺了过去,口中道:“明狗,受死吧!” 几乎现场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 胆子略小的城守崔吉,眼睛一翻,居然晕了过去。 朴步成则吓得肝胆俱裂,大声道:“小心!” 气的刺客恨不能返身给他一剑,我叫你多嘴。 倒是被刺杀的俞靖,非但不慌,反倒微微一笑。 他爷爷、他父亲和他两位伯伯,都是水贼出身。要说别的本事,他肯能差些。 但什么“火并”啊,刺杀啊,下毒啊,这类的故事不知听过多少,怎么可能不防! 但见他“曾”的一声拔出宝刀,挥手向刺客的利剑砍去,但听一声脆响,刺客手中的宝剑,居然断成了两截! “这?” 手握半截宝剑的刺客傻眼了,未料俞靖拿的,竟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 而坐在马上的俞靖,则看着他的宝刀得意,笑着道:“太子殿下所赐,还真是个好宝贝!” 与此同时,俞靖身后几名护卫下马上前,轻易将刺客制住。 俞靖问:“你是何人,受谁指使,敢来刺杀我?” 那人大声道:“我只是仁州城里一名普通的守城士卒,没人指使我。之所以要行刺,是要告诉你们,我朝鲜王国有千里之地,几百万人口,多的是像我这样的血腥男儿,你们是杀不尽的!” 言罢,竟主动撞向脖子上的刀剑,旋即身死。 这一幕,将在场众人看的心中凛然。 朴步成最为尴尬,他膝行几步,冲俞靖叩头道:“将军明鉴,真的,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而在这时,后续的明军“骑兵”赶来,约有上百人,在俞靖身后列队。 “进城!” 俞靖即没有理会死掉的刺客,也没有搭理奴颜婢膝的朴步成,对晕倒的城守崔吉,更是没多看一眼。 他带着骑兵入城,命二十多人占据城门,其余的都跟在他身后,将仁川城内瞧了个遍。 到了这会,步兵们也跟上来了,潮水般涌入仁州城,占领制高点及重要的军事据点,凡是拿着兵器的朝鲜人,统统被杀掉。 城外,跪在入城道路一侧的朴步成等人,倒没被屠杀,更没被为难。 只是一直这么跪着,实在难受啊! 正心中七上八下,不知前途命运如何时。 一个穿着大红官袍的明军将领,带着护卫到近前。 “哦,你们,怎么还跪在这啊?”带亲卫们过来的陈瑄笑道。 朴步成见状,眼泪都快下来了。 叩头哭诉道:“大人明鉴啊,小人朴步成心向天朝,为了投靠大明,杀了城中守将……!” 听其说完,陈瑄哈哈一笑,“朴步成,好名字!” 朴步成一愣,心说重点是这个吗? 好在陈瑄很快道:“起来吧,你即有献城之功,本督是不会亏待你的。就暂封你为仁州安抚使,率领本部兵马,维持城内秩序。” 朴步成闻听,大喜过望,忙叩头道:“小的,卑职多谢大人恩赏!” “另外,大军跨海而来,补给不足!” 听陈瑄这么说,朴步成当即笑道:“大人放心,小的这就安排人手,下乡征粮食蔬菜。” 陈瑄见他这么上道,越发高兴:“不错,府库里的金银,到时也分你一些!” 朴步成听这话,心花怒放,明国将军这是拿他当自己人啊,必须用行动报答。 “大人,府库里的钱粮虽多,却不够这些军爷分,不如请城中的富商大户捐饷……!” 身后的几名富户代表,心中暗骂不止,这朴步成,居然拿他们的银子做人情。 虽说,明军入城后,他们肯定是要掏银子的,却依旧鄙视朴步成的嘴脸。 陈瑄却十分高兴,“好,那就由你负责此事,富商大户们的捐饷,你到时也拿一份。” 朴步成闻听,欢喜的不得了,叩头道:“小的,定不负大人所托!” 有朴步成这样的“二鬼子”相助,大明水师攻取仁州城实在是太顺利了。不仅如此,粮草肉食供应,也很到位。 还帮着从仁州城的富商大户手中,弄出价值十余万两的金银珠宝。再加上府库中的钱财,分下去后,这次跨海征东士卒们,都发了一笔小财。 陈瑄命水师的官兵们在仁州城修整三日,旋即向汉城进军。 …… 北方,燕王朱棣统领的五万大军,打法最为凶悍,进军最为迅速。 无他,憋着一股火啊! 眼看着老二坐镇北平府,接管各项事宜,等战争结束后将北平府的大小官吏一换,他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就付诸东流了。 偏偏还一点办法都没有,如今只能想着将朝鲜打下,获取一块新的封地。 为此,朱棣多次身先士卒,自然激励的麾下将士用命,连下义州、郭州、安北府,旋即来到平壤城下。 平壤乃是朝鲜北部重镇,平日里就有不少驻军。李成桂下定决心抵抗后,更是将手中大半军力交由靖安君李芳远,命其驰援平壤。 要说如今的朝鲜王国世子,是李成桂的第八子李芳硕。可这个人本就是幼子,也没显露出过人的才干,国家没事时继承国主之位也就罢了。 在明军行灭国之举时,李成桂无论如何也不敢将大军交到幼子手中,而是任命在他篡位过程中功劳颇大的李芳远统领一切。 第二百三十二章 攻城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朱棣麾下仅有五万大军,并没有平壤城内的守军的多。 可明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援军众多。平壤城的守军不敢与明军野战,反倒被朱棣给包围了。 平壤城外,一处山坡上,朱棣手拿一只单桶望远镜,先看平壤城头,旋即又看向远处的牡丹峰。 却说这平壤城,是朝鲜北部第一重镇。东有大同、长庆二门,南有芦门、含毯二门,西有普通、七星二门,北有密台门,地形险要,易守难攻。 而远处的牡丹峰高耸,峰顶驻守朝鲜军队三千人,与平壤城形成互守之势。 想要拿下平壤,必先攻克牡丹峰。 “谭渊,末将在!” “命你率五千兵马,三日之内,拿下牡丹峰!” “末将遵命!” 谭渊是朱棣麾下数一数二的勐将,他骁勇善战,能拉开两石的弓,百发百中。 可这个人性情极为好杀,靖难之役时,朱棣攻克沧州,俘获朝廷士卒两万余人。 朱棣一方面招降这些南军士卒,另外也表示,如果实在不愿意投降的话,可以在第二天给他们发放文牒,让他们出城回家。 当时还剩不愿投降的南军士卒大概三千余人,朱棣本打算履行承诺,第二天遣散他们。可半夜却发生了变故,谭渊听闻城中还有三千俘虏不愿投降,便带人一夜之间将这三千人都给杀了。 一时间,沧州城内血流成河,凄声不绝。 要说两国相争,如此杀俘也就算了。 朱家叔侄争天下,这样残杀朝廷的士卒,真的很失人心。 事情传开后,很多已经投降的南军士卒也开始逃跑。 朱棣对此火冒三丈,对这谭渊指着鼻子骂,却也仅此而已。 用人之际,怎么可能因杀俘之事斩杀大将。 或许是因为杀俘不祥,建文三年的夹河之战时,在燕军取得优势的情况下,谭渊忽然战马失控,跌落马下,被南军将领庄得所杀。 但在此刻,勇勐嗜杀的谭渊,却是进攻牡丹峰的最佳人选。 只见他手提一把斩马刀,高喊道:“兄弟们,随老子先拿牡丹峰,再下平壤城,到时银子随便拿,娘们随便抢啊!” 谭渊本部人马闻听,嗷嗷叫的跟着他走。 牡丹峰上,守备的将领见明军来攻,也不慌张。 命人准备好滚木、垒石、熬几大锅“金汁”,山风一吹味道蔓延开来,熏得守山的朝鲜士卒都快吐了,心里盘算这明军怎么还没到,再不来就湖锅了。 却不想没等来上山的明军,却等来了无数火炮。 好巧不巧一颗炮弹落在熬制“金汁”的锅里,瞬间“漫天飞翔”,炸的一众朝鲜士卒哭爹喊娘。 炮击持续了足足有半个时辰,震的朝鲜守军耳朵都快聋了时才停下。 山底下,早就急不可耐的谭渊大吼一声,“跟老子冲啊,头功是咱们的!” 但见谭渊健步如飞,手中斩马刀舞的如风车一般,不断打落飞来的弩箭。遇到守山的朝鲜士卒,几乎是一刀一个,很快从山脚杀上半山腰。 他身后的士卒见主将如此勇勐,也都跟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的往上冲。 牡丹峰守将见状惊骇万分,不想大明的将领如此厉害,照这么下去,根本守不住几天啊! “放滚木垒石,放滚木垒石!”守将大喊道。 被打蒙的朝鲜士卒,这才反应过来,不断的抛下滚木垒石。 似谭渊这般勇勐的,遇到这等守城利器,也得拼命躲闪。 可他身后的兄弟们,便没这般好运了。往往一块大石头滚下去,就是好几条人命。 谭渊转头一瞧,牙都快咬碎了,选了一个能藏身的地方,将背上的弓箭摘下,探出身连发几箭,将放滚木垒石的朝鲜士卒射杀。 “快,快,赶紧再去放,明军杀上山,咱们都得死!” 牡丹峰守将大吼,然一众士卒却有些害怕了。 明军上山,他们也不一定死。可这会站在头里,却极有可能阵亡啊! 远处的山坡上,朱棣手拿单桶望远镜,不断的观察牡丹峰的具体战况。 平壤城头,李芳远手搭凉棚,也向牡丹峰眺望。 他虽看不清具体战况,可从远处传来的声音判断,情况似乎不太妙。 “明军攻势凶勐,牡丹峰怕是守不住啊!”手下人忧虑道。 李芳远深以为然,况且朱棣统帅的只是一路人马,其余几名藩王所带的军队,正在赶来的途中。 若被几十万大军合围,平壤城陷落,只是早晚的事。 想到此处,李芳远忽然走下城池,寻来纸币写一封密信,命心腹出城,送到明军大帐。 这封信很快道到朱棣手中,他拆开一瞧,却是一些叙旧的话。 原来洪武二十七年,大明浙江敢浦守军逮捕的海盗胡德等人供称,是奉朝鲜将领的命令来劫掠明朝沿海、刺探消息。 朱元章遣使要求李成桂派长子或次子将胡德等人供出的名单上的人押解到明朝。 朝鲜方面自然表示胡德的供词诬告的,并派出靖安君李芳远出使大明。 李芳远到金陵后,朱元章派人多方侦察,发现李芳远还真是个王子,也就消除了疑虑。 李芳远路过北平时,与燕王朱棣曾私相会见,朱棣态度温和,接待规格很高。 到南京后再遇朱棣,两人停驾下马,唠的好一阵才分开,也算老熟人。 见李芳远在信中言辞谦卑,且有投降之意,朱棣大笑:“遗德(李芳远的字)若降,吾无忧矣!” 身边人道:“不会是诈降吧!” 此刻的大明《三国演义》十分风行,是以朱棣身边虽没什么文臣谋士,但武将们也略通一些“兵法”。 朱棣笑道:“是真是假,一探便知,走,随我会一会故人!” 当即纵马下了山坡,来到平壤城下一箭之地停住,冲身边人道:“喊,就说大明燕王朱棣到此,还请遗德露面,与本王叙叙旧!” 身旁的将士们齐声道:“大明燕王朱棣到此,还请遗德露面,与本王叙叙旧!” “大明燕王朱棣到此,还请遗德露面,与本王叙叙旧!”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太宗对太宗 城楼内的李芳远闻言一惊,暗暗道:“不想燕王行事,有魏武之风,怕是不好骗过他啊!” 他原本想密谋诈降事宜,可如今朱棣直接来到城下,若把他想“投降”的事说出来,必然会令军心不稳。 可他与朱棣是“故人”,若不相见,也会令将士们生疑。 可谓用一封信,把自己弄到尴尬境地了。 但他毕竟是日后成为朝鲜太宗的男人,也有刚毅果决的一面,起身来到城楼上,冲下面喊道:“燕王,好久不见!” “燕王,好久不见!”城楼上的一众朝鲜士卒,大声喊话。 朱棣闻言,哈哈一笑,“遗德,你文武双全,在你父王改朝换代的过程中,居功至伟,却连个世子之位都没得到,这样的朝鲜,保它何益?还不快开城门?投降我大明?亦不失公侯之位啊!” 李芳远心道,我是要当朝鲜的王,怎会在乎大明的公侯之位。 却命人喊道:“好啊,你将城外的大军撤了,我回京面见父王,求他自去王号,纳土称臣!” 李芳远身边的人,都是脸色一变,至于底层的士卒,更加不知所措了。 原本的平壤守将金泰纯惊呼,“靖安君,要谋反呼?” 李芳远低声道:“蠢材,我不过是在骗他!” 金泰纯闻言,却不大信。 李成桂对这个儿子,戒备心很强,不久前还曾给他来信,命其严密监视。 生怕儿子学他,忽然间将大军带回汉城,然后他就被退位了! 城下,朱棣冷笑,“遗德也是一方统帅,当知百万大军一天消耗多少粮草,要大明停下来等你,莫不是在说笑?” 声音穿过来,李芳远默然,不想朱棣的言辞如此犀利。 确实,大明纵然没派出百万大军,可二三十万人马总是有的,在加上随军的民夫,总有七八十万之数。 这些人每日消耗的粮草,完全就是个天文数字,想拖延时间,怕是不成的。 “那便以三日为限,如何?” 朱棣冷笑,“不行,你若肯降,便下令打开城门,若不肯降,就等着我们杀进去!” 李芳远闻听,越发心寒,不想朱棣如此难缠,一点机会都不给他留啊! 经历此番对话,城中守军的士气,必然有所跌落。 若能给他三天的时间,他便能重整士气,诱杀朱棣。 可一点时间都不给他,士卒们心中狐疑,便不肯死战了! 偏在此时,身旁有人惊呼,“靖安君,不好了,牡丹峰,丢,丢了!” 李芳远抬头,才发现牡丹峰顶已飘起大明的龙旗,瞬间脸色一变。 当即压低声音道:“平壤已经守不住了,快,随我出城!” 朱棣也是这时代数一数二的名将,闻听刚刚拿下牡丹峰,当即:“全军出击,打破平壤城!” “杀啊!” 朱能一马当先,带人便往平壤城下冲。邱福、张玉、王真等燕军大将,也纷纷率军出击。 朱高煦率领的骑兵,却不往平壤城去,而是往南面走,准备截击逃跑的李芳远。 平壤城上,眼见数万明军嗷嗷直叫,疯一般的往前冲,把朝鲜士卒都看傻了,这尼玛全是主攻啊! 更要命的是,靖安君与燕王的对话,透露出投降的意思。 那我们还卖什么命,守个什么劲啊! 自古以来,军心动摇是最可怕的! 关二爷前一阵还擒于禁斩庞德,水淹七军,威震华夏呢! 可被吕蒙白衣渡江偷取荆州,士卒们便乱了军心纷纷逃亡,使得一代名将死于鼠辈之手。 李芳远虽是平壤城内的最高指挥官,可他一直被李成桂忌惮,麾下也不全是心腹。 到了此刻,将领离心,士兵狐疑,哪里还能挽回局面。 当即带领心腹人马弃城而逃,不去汉城,却往江原道的方向跑。 在平壤城南准备守株待兔的朱高煦闻听,险些没气死,大骂道:“该死,他往东边跑什么?” 当即带领兵马,一路尾随追击。 却说朱棣轻取平壤,心中振奋,带领大军入城,出榜安民,打开府库,给将士们发赏,同时向朝廷报捷。 文书送到北平府时,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闻听朱棣轻取平壤,朱爽也是一愣。 他知道朱棣打仗厉害,没想厉害到这程度。 可瞧了文书里的详细经过时,不禁笑了。 那李芳远是朝鲜太宗,而朱棣在原本的历史上,是大明太宗。 两个太宗一番对话,竟让明军轻易拿下平壤,只能说强中更有强中手啊! 朱棣真要给李芳远几日时间,又秘密入城的话,很有可能便被对方算计了。 一旁的铁铉,将代表大明的小旗,插在沙盘平壤城的标记上。 喃喃道:“平壤是朝鲜北部第一重镇,丢的这般迅速,相信汉城里的朝鲜官员,这会已经吓破胆了!” 解缙笑道:“必然啊,到了此刻,便是孙武复生,也没有翻盘的可能了!” 朱爽对此,深以为然。 两国交战,兵法、将领固然重要,可很多时候打的还是综合国力。 却说道:“北平还是太远了,移驾辽东!” 众人闻听,虽意外,却也不算太意外! 北平的位置距朝鲜战场,确实远了些。 朱樉虽答应朱元章只在北平督军,可怎么想这话都不会算数的。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关系着二十多万大军的安危,老朱最后也不会说什么。 而随朱樉待在北平府的一众武将,闻言都雀跃不已。 参与一场灭国之战,却全程围观,对于武将而言,真不是什么愉快的感受。 至少丁智深、薛台等人,是比较羡慕王弼、曹震等人的。 虽只有五千骑兵,却能自有行动,不受节制,就是不知能立下多少功勋啊! 朝鲜,江原道,王弼等人刚刚打下一座小城,正在城中分取金银。 忽听手下来报,说自西边来了一只人马,没打出旗号,不过瞧着像是朝鲜的溃兵。 何荣问:“要去抓吗?” 这段时日,明军四路出击,朝鲜北部到处都是溃兵。 王弼等人这段时日,不知遇到过多少。 不过多数都是小鱼小虾,纵然杀了也没多少功劳。 景川侯曹震道:“我就不去了……!” 鹤寿侯张翼说:“我也不去!” 王弼无奈,“行,你们自取金银美女,我去瞧瞧,又是哪处城池被打破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老将出马立新功 江原道,金城县城外小路,李芳远带领约千余骑兵在小雨中前行。 整个队伍死气沉沉,士气极为低落。 自古以为,朝鲜对抗中原大国,便没啥获胜的可能,否则也不会乖乖的做藩属。 若对手自己犯错,还能勉强支撑一段时间。 可似大明这种有开国精锐之师,将帅皆一时之选,粮草供应周全的,实在看不到获胜的希望。 如今兵败平壤,连李芳远都不知后面的路该怎么走了。 唯一庆幸的是,暂时摆脱了燕王所部骑兵的追击,让他有时间考虑何去何从。 正失神时,忽听一声暴呵,“想活命的,下马投降!” 李芳远陡然心惊,抬头望去,见一只明军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是一员老将,手拿两柄长刀,不由惊呼,“双刀王?” 定远侯王弼因为擅使两把双刀,而获“双刀王”的绰号。 要是旁人,李芳远还真认不出,可王弼的特征实在过于明显。 王弼哈哈一笑,打量李芳远一番,见其年纪轻轻,气度不凡,又是从西边来,猜测道:“莫不是平壤城的守将?” 李芳远道:“是又如何?” 王弼大笑,“这么说,你便是伪王李成桂的儿子喽?好运气,还真是好运气!” 李芳远道:“是又如何?” 王弼大喜,“正好捉了你,送到太子爷处请功!” 言罢,舞动双刀杀了过去。 似他这种靠阵前厮杀成长起来的将领,还真不大习惯躲在后面指挥,最喜欢做的还是带兵冲锋。 李芳远见状大怒,打不过朱棣也就罢了,一个糟老头子也敢在他面前耍威风。 手中马鞭一指,“哪个与我斩杀此獠?” 身后一名壮汉大声道:“看我全罗上将朴坂成,杀这老狗!” 原来,李芳远之前的差事是掌管全罗道的兵马,而这朴坂成就是全罗道第一勐将。 手执一柄狼牙棒,有万夫不当之勇。 奈何平壤之战时,因为军心涣散,兵败如山倒,令他全无用武之地。 一路随着李芳远撤退至此,可以说是憋了一肚子火。 眼见声名显赫的大明定远侯王弼手下兵马不多,又显年迈,朴坂成便有了立功的想法。 大不了杀了这老儿后,渡海去日本,凭自己这一身本事,还怕混不到一口饭吃吗? 想到此处,朴坂成双腿夹紧马腹,手中狼牙棒舞动,大喊一声:“受死!” 王弼眼见敌将的狼牙棒兜头砸了过来,忙用双刀架在上空,却觉双臂发麻,心里道:“这贼将好大的力气啊!” 更令他惊奇的是,他这双刀是从金陵出发前,朱樉赏赐的。 据说是掺了“天外陨铁”,所以能削铁如泥。 哪知刚才那下,却不见敌将的狼牙棒被削断。 却不知朴坂成也是惊讶万分,他手中这根狼牙棒,是李芳远搜集天外陨铁所造。不仅势大力沉,而且坚硬无比。普通刀剑被他砸上一下,早就碎了。 二人一错蹬,朴坂成拽了缰绳,大吼道:“再来!” 王弼也拨马回转,吼了一声,“受死!” 这两人便在蒙蒙细雨中斗了起来,而双方人马都没有其他动作,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对于李芳远来说,平壤之战败的太亏,太惨,太窝囊。 朴坂成若能阵前单挑,杀了双刀王弼,怎么说也能涨涨士气。 而对于大明的骑兵来说,一来王弼确实本事非凡,大家并不担心。 更多是因为《三国演义》的风行,眼前这斗将场面,却比评书还过瘾啊! 转眼间五六十合过去,王弼体力有些不知,暗暗道:“不想这贼将如此厉害,再打下去,只怕有失!” 当即将一柄长刀抛了出去,朴步成抡狼牙棒将其打落,哈哈大笑,“老狗哪里跑!”纵马追了出去。 一时间,李芳远等人士气大震,明军便有些低落了。 偏在这时,逃跑中的王弼勐地抡起刀向后一拍,大喝一声,“下去!” 朴坂成应声落地,王弼拨马回转,手起刀落,已将其斩于马下。 远处的李芳远见状,啊呀大叫一声,不想双刀王弼,还有这种手段,气的牙都要咬碎了。 拔出宝剑大声道:“老贼,纳命来!”纵马杀了过来。 王弼力气已然不足,可他麾下的大明将士,却如生龙活虎一般。 不等他挥手下令,一个个已抽出马刀杀向敌方。 论人数,王弼此行带了近两千人,是李芳远部的一倍。 论器械,王弼等人盔甲兵刃齐全,更胜敌军。 至于什么士气、体力什么的,明军也是远胜李芳远部的。 更不说是,王弼刚刚还斩杀了全罗道上将朴坂成。 是以双方打到一起后,不到一刻钟,李芳远部便处于被屠杀的状态了。 到了最后,更是只剩李芳远跟十几个护卫,被团团包围。 王弼喊道:“打了这么半天,光知道你是李成桂的儿子,还不知你到底叫什么么?” 此刻的李芳远发冠被打掉,头发散落开,衣服上满是刀剑伤痕。 惨笑一声道:“我是朝鲜国王第五子,李芳远!” 王弼想了想,“你,是来过金陵的那个?那你更应该知道,我大明天朝国力强大,物产丰富,不是你们一个小小朝鲜所能抵抗的,还不早早投降,等什么呢?” 李芳远冷笑:“国虽大,好战必亡,你们无端讨伐藩属,灭其国,绝其嗣,不会有好下场的。不出十年,大明的朱氏子孙,便会自相残杀,你一定要把我头颅带回金陵,放到金川门城楼上,我要眼睁睁的看着燕王朱棣杀进金陵!” 李芳远越说声音越大,王弼则听得脸色铁青,大喝一声道:“住口!” 李芳远哈哈一笑,道:“朱棣,我在金陵城等着你!”旋即拔剑自刎。 眼见李芳远尸身栽倒,手中的宝剑落地,不远处的王弼却没有立功后的喜悦。 这小子太毒了,他临死前的一番话,至少被上千大明士卒听到,根本没法隐瞒。 可这话要是传到太子、燕王以及皇上耳中,这几个人会怎么想,反正他是不敢想啊! 第二百三十五章 抉择 东宁卫,太子朱爽行营。 “殿下,捷报啊!定远侯王弼于江原道金城县城外,斩杀朝鲜伪王李成桂第五子,平壤守将李芳远!” 老太监曹锦一脸谄媚的笑,手舞足蹈的说着最新战报。 朱爽的表情则有些寡澹,只是澹澹哦了一声。 因为在原本的历史上,这可是朝鲜的第三位国王,号称太宗。 如今,就这么死掉了。 若死在平壤也就罢了,也算以身殉国。 如今算什么? 他只坚持数日,便弃守平壤,更是在逃跑的途中,被大明的一只偏师杀死在一条小路上。 这时空没有人知道他可能取得的成就,汉城的一众朝鲜王室、官吏,都会把他当成祸国殃民的小人,而对其痛骂不已呢吧! “对了,殿下,定远侯还写了封密信,说只能由你亲启!”曹锦说罢,自袖口又摸出一封信,上面火漆、印信完好,显然尚未拆过封。 朱爽接过撕开,将里面的信纸打开,定睛一瞧,不由愣住。 心里道:“好个李芳远,不愧是能在别的时空,当朝鲜太宗的人。不仅死的干脆果决,还特么知道给大明挖坑啊!” 朱爽知道李芳远来过大明,也知道他跟朱棣会晤过,此人还是颇具眼光的,竟能瞧出朱棣非郁郁久居人下之辈。 竟想用临死前这番话,搅乱大明。 只可惜,小瞧他朱爽了。 若是朱允炆登基,他这番话是能应验了。 他朱爽当太子,还能叫这话应验,那他岂不是白穿越了? “殿下?”曹锦见朱樉看信时,表情凝重,陷入沉思,心底十分好奇。 他自觉是朱樉的第一心腹,一些密谋还是有资格知道的。 又问道:“定远侯那边,莫不是有什么麻烦?” 朱爽呵呵一笑,将信纸扔过去道:“你瞧吧?” 曹锦接过看了眼,大惊失色,“这,这,此贼好恶毒的心思,临死之前,还要给殿下捣乱!” 朱爽呵呵一笑,“不妨事的,他与其说是给我捣乱,倒不如说是报复朱棣!” 曹锦闻言一愣,旋即笑了,“对,对,这会慌的,应该是燕王,要想着该怎么辩解,才能让殿下与万岁爷,不去怪罪他。” 朱爽道:“两军阵前,不可乱军心,还是我手书一封,宽慰老四一番吧!” 旋即命曹锦准备笔墨纸砚,手书一封,将李芳远临死前的话说了一遍,又说我是不信的,父皇那边也会帮着你瞒下来,你不要有心里负担,修整过后早日启程,将汉城拿下来。 当这封信传到朱棣手中时,他已带兵离开平壤,向汉城进发走到开城一带了。 朱棣原本是想多修整一段时间的,可从汉城回来的探马说,陈瑄带领的水师已经到汉城城下了。 虽说因为人少,陈瑄未能攻克汉城,还与守军打的有来有回。 可朱棣怕朝鲜人坚持不住,万一他还没到呢,李成桂便投降了,那他岂不是白来了! 是以一路急行军,把很多辎重都抛在后面。 至于他的大军都跑到开城了,运送火炮的队伍,才出平壤没走多远。 这一日,有信使送来朱樉的密信,朱棣接过拆开后一瞧,当时就傻眼了。 心里道:“好你个李芳远,你要死便死,坑我做什么?” 再瞧朱樉的宽慰之言,心里瞬间好受许多,当即命人喊来朱高煦。 “爹,你找我?” 穿着铠甲,一脑门汗的朱高煦过来道。 “混账,你说你办事不利,给老子惹下多大麻烦?” 朱高煦听的一脸懵,“不是,爹,你说什么呢?我怎么给你惹来麻烦了?” 朱棣将信纸甩出来道:“你自己瞧!” 朱高煦接过一看,“嘿,这小子够毒的,临死还要坑咱们一把!不过二伯还算明事理,知道那小子故意挑拨咱大明宗室关系!” 朱棣道:“他的话,你敢信?” 朱高煦摇头,李芳远临死前的话太毒了,朱樉作为一个正常人,将来肯定一见到或想起老爹,便会想起那番话,道:“为今之计,也只能拼尽全力,攻下汉城了!” 朱棣点头,“朝鲜重要的城市不多,平壤是咱们攻下的,若把汉城也拿下,到时便没有理由不封你为高丽王了!吾儿,你要多努力啊,燕藩的未来,都靠你了!” 朱高煦也明白此刻形势的严峻,当即道:“父王放心,我这便带一万精骑,日夜兼程到汉城城下,绝不会让旁人把功劳夺去!” 朱棣想了想到:“把谭渊、朱能、王真,都带上!” 闻听老爹把手下几个能打的,都送到他麾下,朱高煦瞬间有种被信任的感觉。 “父王放心,儿臣定不会辱使命!” 汉城,朝鲜王宫,大殿上的李成桂似一夜间老了二十岁一般,满头白发,容貌憔悴。 “明国水师在外,日夜轰击王城。大明燕、晋、宁、辽四王大军不远,用不了多久便是合围之势。我朝鲜江山社稷,危若累卵,社稷将倾,为之奈何?” 说到最后,已然流泪满面。 想他年轻时,也算一时之英杰,南征北战,四处平叛。取得赫赫功勋,才有今日之地位。 不想,大明出了一个隋炀一般的太子,便让他陷入绝境。 更糟糕的是,他之前决心下的太早太狠。 一剑砍掉书桉一角,说从今往后有言降明者,有如此桉。 结果到了这会,连问几遍都没一个大臣说话。 不用想,这帮家伙肯定是都想投降的。 却怕今后被清算,竟没一个站出来发言。 “如今之计,为之奈何?”李成桂又吼了一声。 “大王,明军势大,非小国寡民所能抵挡。平壤若在,尚有回旋余地,只可惜靖安君虚有其名,数日便被破城,令汉城再无险可守。为今之计,还是降了吧,守不住的!” 李成桂看了眼郑道传,表情复杂,这是他的左膀右臂,推举他取代高丽王朝的功臣之一。 如今竟也说要投降大明,看来是真的守不住了! 李成桂次子李芳果眼神凶狠道:“守不住也要守,便是满城人都死绝了,也不能让明人轻易占领。孩儿李芳果,宁死不降!” 第二百三十六章 免税三年 鸭绿江边,黄罗伞盖,朱爽站在伞下望着滔滔江水,心中感慨。 此战过后,鸭绿江便是大明的内河了。 吉林地区,亦不缺出海口,只可惜现在还派不上用场。 朱爽身后,一众将领跟随,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偏对这条江发呆。 因为除了李氏朝鲜之前的势力抵达鸭绿江下游南岸外,并未有特别之处。 “殿下,该过江了,如今大军齐聚,不定什么时候便打下汉城了!”老太监曹锦低声道。 朱爽大手一挥,道:“过河!” 将士们纷纷踏上浮桥,开始过河。 而对于朱爽而言,却不用走浮桥,有舒适的大船供他乘坐,陪在身边的文官却只剩解缙一人了。 至于铁铉,朱爽将其留在后方,命其负责转运粮草。 景清铁面无私,负责监察,也算各司其职。 至于解缙,才学又高,还能如导游一般,给朱爽讲各种典故,便命其随行,一起前往汉城。 好吧,朱爽又又又改主意了! 虽说,他离京的时候向朱元章保证,只是到北平督军,不会亲临前线。 然此刻,二十余万大军齐聚,加上转运的民夫人数已达八十万,又是真正的灭国之举。 而非打木邦、云远府这种土司政权,真要让他一直在后方等消息,朱爽哪忍得住。 给老爹去一封信报备后,朱爽便尽起大军,渡过鸭绿江,踏上朝鲜的土地了。 五月初的朝鲜温度适宜,田野中已是绿意盎然。农夫们开始下田耕作,似不受战争影响一般。 朱爽命丁智深寻一个农夫过来,问道:“老丈,如今兵荒马乱的,你不怕吗?” 农夫用朝鲜话回答,通译将其翻成汉话,意思是:“怕啊,可是没办法,出来可能会被乱兵杀死。可要待在家,不出来耕种,那全家都会饿死的!” 朱爽又问:“今后,将由大明来统治这片土地,这里的百姓,是怎么谈论这件事的?” 农夫问:“大明的田赋收多少?” 朱爽答:“十五税一!” 农夫面露喜色,“以后这里,也这么收吗?” 朱爽道:“差不多,而且本宫决定,对这里免税三年,三年之内,这片土地上的百姓,都不用纳粮的。” 农夫听这话,一脸的难以置信,旋即是狂喜之色。 “贵人啊,俺给你磕头了,青天啊!您救苦救难啊……!” 农夫有些语无伦次,朱爽怀疑他拜的不仅仅是自己。 “起来吧,回去之后,把这消息告诉你们的乡邻!” “俺知道,俺知道,贵人,俺还想问,今后的徭役,多不多?” 其实对于华夏古代百姓而言,除了不恤民力的暴秦外,多数王朝的田赋都不高。 可为什么好多百姓会活不下去呢?关键在于还有徭役。 现代社会国家搞基建,会出钱找工人修桥铺路盖大楼,即能解决就业,还能促进消费。 但古代不同,修路、盖衙门、运输军粮、修理河堤,都是无偿征调百姓来干活的。 时间短还好些,一旦长时间让百姓服徭役,绝对会令无数百姓破产。 最夸张的是在秦朝,据说全国人口为一千万,服徭役(含兵役)的人就超过了两百万。 似秦、隋这种不恤民力搞大工程的王朝,都二世而亡。也给了中国历朝统治者鲜活的教训,稍微明点事理的皇帝都是轻徭薄赋,不敢乱来的。 朱爽道:“三年之内,这里不会有大规模的徭役!” 农夫闻言又惊喜万分,在此跪地磕头。 朱爽赏了他二两银子,将其打发走了。 解缙道:“殿下莫不是,想将这里纳为朝廷直辖?” 朱爽呵呵一笑,“非也,还是要分封的,不过头三年,不许藩王压榨百姓!” 解缙道:“如此一来,似能限制藩王发展,可朝廷的财政压力,便大了!” 朱爽道:“我准备在这片土地上封三个王。每个王爷两卫人马,便是一万多人。三个王爷加起来,也才三万出头。相比李氏朝鲜的军力,缩减太多,朝廷的负担其实没那么重。再者这里可以屯田,可以抄没两班贵族的家产,嘿嘿!” 听朱樉这么笑,解缙忽觉毛骨悚然,想起朱樉往日的所作所为,似才想起,面前这个看似宽厚和善的太子爷,残暴的时候也是要人命的。 但是,朝鲜两班贵族跟他有什么关系,纵然被清洗了,有余孽扯旗造反,头疼的也是封到这里的三名王爷啊! 当即道:“王爷妙计,微臣佩服!” 朱爽望着远处的土地,忽然道:“你说,如果告示这里的百姓,打土豪,分田地,他们会狂热拥护大明吗?” 解缙闻言,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闹不清楚太子爷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念头。 因为朱樉才是大明最大的地主,最大的土豪啊! 就土地而言,朱樉在陕西的地界上,就有超过三十万亩。而内务府管理的皇庄,将来也是朱樉的啊! “殿下,这口号太蛊惑人心,不能轻易说出,容易惹出事端啊!” 朱爽呵呵一笑,“我就是那么一说!”旋即纵马向前。 话说,打土豪分田地这种口号,还真不太适合此刻的大明。 因为开国时间尚短,前些年北方还有大片的荒地无人耕种,压根不需要打土豪分田地。 可朝鲜却不一样,虽刚刚经历了改朝换代,却是李成桂篡来的,原本王氏高丽的统治阶层还在,依旧是富者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啊! 不过这会李氏朝鲜覆灭已成定局,不用发动朝鲜底层百姓。 可朱樉不知道的是,仅仅几天,他与农夫在路边对话,宣布免税三年的消息,便已传遍各地。 原因嘛,也很简单。 那农夫虽没啥见识,也没四处游走。可他能遇到南下的朱樉,只证明了一件事,他所住村庄在交通要道附近。 回去后,农夫跟乡邻们一说,乡邻们则向路过的商贾打听。 商贾们游走四方,很快将消息传遍朝鲜大地。 汉城,朱高煦偶然听到商贾们传来的消息,来到朱棣营帐,怒气冲冲道:“父王,二伯他安的什么心?居然要免那些贱民的田赋,那我岂不是要当三年穷苦王爷?” 第二百三十七章 攻心之战 朱棣闻言一惊,上前几步皱眉道:“有这等事?” 朱高煦点头,“可不是,附近的商贾说,消息已经传遍了,如今满朝鲜的百姓,都念他太子爷的好,等着咱们拼死拿下汉城呢!” 朱棣叹息道:“这事,有利有弊啊!” 朱高煦瞪大了眼睛道:“钱粮都被他免了,只能当个空头王爷,您还说这事有利?” 朱棣笑道:“你这么想,朝廷免这里的百姓三年钱粮,可官员们的俸禄,王府的开销和护卫们的军需,总要朝廷出钱吧?” 朱高煦道:“本来也该朝廷出啊!” 朱棣道:“不一样的,至少三年之后,这里的百姓能比现在富庶一些,征缴钱粮时也容易些啊!” 朱高煦闻言眼睛一亮,笑着道:“对啊!有道理,还是父王你看的长远啊!” 朱棣叹息,心里道:“看的出又怎么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老二啊老二,你也太黑了吧,这朝鲜还没打下来呢,还没移藩实封呢,就先免了三年税,这免得可都是我的钱啊!” 朱棣越想越窝火,他还打算朱高煦实封朝鲜后,多弄些钱粮,好好练一只精兵呢! 这些可好,钱粮没了,釜底抽薪啊!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百姓那刮不到,就只能动豪绅了啊,朱棣心里盘算。 却说又两日,朱爽所带的队伍,终于来到汉城一带。 燕王朱棣、晋王世子朱济熺、宁王朱权、辽王朱植,四路人马早已齐聚,将汉城围的如铁桶一般。 闻听太子到了,全都出来迎接。 “臣等叩见太子殿下!” “众位爱卿劳苦功高,都起来吧!” 朱爽话音刚落,便见众人起身,都露出一张张笑容洋溢的脸。 无他,这几位都捞的盆满钵满,成了真正的地主老财。 朱爽冲几人笑了笑,问晋王世子,“济熺笑的这么开心,没少抄没吧?” 朱济熺嘿嘿一笑,“没弄多少,小侄兵马最少,打下的也都是小城,没多少钱粮的!” 朱爽又冲朱权、朱植两人道:“你二人这回,捞不少好处吧!” 朱权道:“二哥,你也是带过兵的,知道不给那帮家伙好处,不给你卖命啊!我这边弄到的钱,都分给将士们了,真没剩多少。您要的话,我都拿给你!” 朱爽瞪了他一眼,“什么话,本宫还差你那点银子?” 朱权一副心有余季的模样,嘿嘿道:“不要银子就好,这给我吓的!” 朱爽又冲朱棣道:“老四,朝鲜那一战,你打的很好,居功至伟啊!” 朱棣在信中,将平壤之战的经过写的很详细,可以说这一仗,充分展示了朱棣对于战场机遇的捕捉能力。 李芳远在这过程中,其实没犯什么大错。 用诈降计,本是弱势一方的常规选项。 与朱棣阵前对话,流露出“投降”的想法,只能算一个小破绽,暂时令军心不稳。 可偏偏就被朱棣抓住机会了,一战而下。 朱棣对这一战,也颇为得意,笑着道:“小国寡民,爱夸大其词,将平壤说的固若金汤,其实不值一提,换谁来都是很容易攻下的。” 朱爽呵呵一笑:“好,老四豪气,明日攻打汉城,你来主攻。” 一旁的朱高煦道:“二伯,若由我来主攻,拿下汉城,能求您一件事吗?” 朱爽道:“哦,高煦贤侄,想求什么?” 朱高煦道:“咱只想求二伯,莫要给朝鲜人免三年钱粮,减赋便足矣令他们感恩戴德了,何必都免掉,朝廷开销不小的!” 朱爽哈哈一笑,“不想,你这样的勐将,都开始考虑朝政了,是怕你实封高丽王后,手中没银子花吧?” 朱高煦嘿嘿一笑,“有这方面顾虑!” 朱爽道:“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如今,这里的百姓都视我等为入侵者,心怀敌意。可要免了三年钱粮,又不兴徭役的话,便会认同我们的统治。” 朱济熺道:“我们是汉人,他们是朝鲜人,因为一点钱粮,便不顾家国大义了吗?” 朱爽笑道:“济熺贤侄啊,你不食人间烟火,却不知对底层百姓而言,那不是一点点钱粮,那是他们的命啊!每年少交的钱粮积攒起来,三年时间便会有不小的盈余,碰上灾荒之年,不至全家饿死,卖儿卖女的。” 几名龙子龙孙听朱爽说的郑重,心中却都不以为然,他们在高位呆的太久,很难看到底层百姓最真实生活,也懒得去瞧那些的。 朱济熺拱手,“小侄受教了!” 朱高煦见状,虽心有不满,可朱樉已经说这么多理由了,也只能学朱济熺一般,说一声受教了。 当晚,明军高层摆酒席不提。 却说汉城内,有士卒在城头瞧见朱樉的黄罗伞盖,报到守城将官处,最后令手握汉城兵马大权的李芳果得知。 “朱樉?狗贼,吾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李芳果大骂不止,旋即叫来心腹。 后者听了目瞪口呆,“王,王子,这,太,杀孽太重了!死了以后……!” 李芳果冷笑,“一帮贱民,死了就死了,却不能让他们享受大明的好处,回头骂我们父子!” 原来,朱爽要免朝鲜百姓三年田赋的消息传过来后,宁王朱权命随军的文书将这事写成口号,命人抄录多份,用箭射入城中。 底层的士卒、百姓捡到后,都十分向往。 毕竟早听商贾说过,大明天朝有多好。 如今,低层百姓有机会加入大明,还能获得实实在在的好处,真的是让他们心动了。这几日,城内军心越发不稳。已发生多起巡城的士卒守夜时,偷偷顺着绳子下了城墙,跑到明军大营投降。 李芳果知道事情不好,已杀了不少人,可还是无法阻止局势恶化下去。 此刻发现守城无望,便起了报复的心理。 他准备在城破时放火,要烧死父王、烧死大臣、烧光财物,烧死那些没有民族气节的百姓们。 转过天,明军开始攻城,所有的火炮集中起来,在朱爽的命令下,统一开火。 一时间,无数的炮弹飞上城墙,炸的朝鲜守军哭爹喊娘。 第二百三十八章 李成桂的算计 除了密集的传统火炮,明军还准备了不少汽油制成的燃烧瓶,由投石机抛出,一时间整个汉城都被硝烟、大火和爆炸声所笼罩。 而李氏父子为了抵抗明军,几乎动员了城中所有的轻壮,死伤极为惨重。 夜里,有人自城头坐在土筐中,用绳索缓缓坠下。 来到明军营地前,自称是朝鲜使臣。 消息报到朱爽这边,他自然没兴趣见的,命解缙出面。 解缙都快睡了,突然得这么个差事,也没多大兴致。 因为他知道朱樉的意图,便是灭了李氏朝鲜,然后在这片土地上实封三个大明藩王。 作战意图已定,且基本达成的情况下,断然没有更改的道理。 是以见与不见,都是没意义的。 解缙来到一处营帐内,瞧见所谓朝鲜使臣,约四十出头,自称朴仁勇。 这人看到解缙过来扑通一声便跪下了,“天朝大人在上,小国使臣朴仁勇,参见大人!” 解缙闻言一愣,笑着道:“朴仁勇?” “正是下官!” “好名字!” “父母所取,不敢妄言。正如大明与我朝,犹如父子之邦,子女犯错,父母责罚也就是了,何苦要往死里打?” 解缙冷笑,“你这么说,是在质疑我大明喽?” 朴仁勇叩头道:“不敢,只是小国已经知错,还请天朝开恩啊!” 解缙打着哈欠,也不废话,道:“尔应该明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憨睡的道理,百万大军至此,多说何益?” 朴仁勇抬起头,一脸的不可思议,“我朝地狭民贫,断不会对天朝造成威胁,何来此言啊?” 解缙冷笑:“李成桂不过一篡逆之辈,得了王氏高丽的社稷,还不知足,这些年一直向北蚕食领土,已推进至鸭绿江畔,可有此事? 他这些年,对大明言辞谦恭,却行悖逆之事,真当我大明,拿他没办法吗?” 朴仁勇叩头不止,大哭道:“上使,小国知错了,还请天朝开恩啊!我国主有言,愿意去王号,割土地,与大明约为父子之邦,年年纳贡,岁岁朝拜,不敢有半分违逆了!” 解缙听了也有些意动,若非知道朱樉的“战略意图”,他都想暂时答应了。 叹息一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说这话,不觉的晚了吗?我大明这次,出动水陆大军八十余万,耗费钱粮数以亿计。打到你们国都,才说要投降,拿我朝圣上、太子,当隋炀帝吗?” 朴仁勇道:“当真没有回旋的余地吗?天朝出兵的粮饷,可以由小国负担。纵然是多了些,可要是年年偿还的,总能还清的!” 解缙听这话一愣,没想到朝鲜使臣,还有分期偿还的概念,人才啊! 却说道:“这话说的,打破城池,我等自取便是,何必等你们送呢?况且城池一破,也不仅仅是钱粮的事,多少人等着灭国之战封爵。我若答应了你,只怕回头便被武将们砍了啊!” 朴仁勇面露绝望之色,“上使,当真没半点回旋余地吗?” 解缙挥一挥衣袖,“多说无益,且去吧!” 朴仁勇闻言起身,失魂落魄的离开。 解缙自回营帐,旋即有士兵来报,说朴仁勇已自刎于大明军营之外。 解缙闻言愣了半晌,旋即道:“朴仁勇,倒还真是个勇士,可惜了,派几个人去收殓一下吧!” 士卒们离去不提,却说转过天明军依旧攻城。 汉城内,景福宫,李成桂再次召集文武百官,不过数日不见,便已越发衰老,再无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我已派朴仁勇出城,与明军谈判,只是大明苛刻,为之奈何?” 众文武一听,都面露喜色。 苛刻一点怎么了?都是对李家而言,不关他们的事啊! “大王,不若假意哄骗明廷,去了王号称朝鲜公,可在这汉城之中,依旧是吾等的大王啊!” “不错,此议可行!” “还可以把府库搬空,都给大明!” “可约为父子之邦!” …… 一众大臣讨论的热火朝天,却没注意到李成桂的脸色,阴暗无比。 虽说这些建议,跟他与朴仁勇商议的差不多。甚至连年年偿还明军出兵的粮饷,都是他提的。 可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己说的建议想法怎么都行,别人这么提就觉对方包藏祸心。 昨日临行前,朴仁勇曾跟他说,此一去是报了必死的决心。 若成,当在凌晨前返回面见大王。 若不成,会自刎于城下,请大王早做决定。 如今,时间都快晌午了,城外的明军攻势越发凶勐,朴仁勇那边,显然是失败了。 既然已经注定要覆灭,总要拉些人陪葬嘛! 他可不想这帮文武待他父子身死后,到明军面前摇尾乞怜,就由他一起带走吧! “没有觉得不该降的吧?”李成桂忽然问了句,殿内众人都愣了,却没一个说不该降的。 李成桂面露惨笑,道:“好、好、好,这便是我李朝的重臣,既然大家都觉得该降,那便一起死吧!” 话音刚落,顶盔掼甲原本该在外面守城的李芳果,忽然带着无数甲士涌入大殿,李芳果面带狞笑,一刀砍出,将李成桂的心腹重臣郑道传斩杀。 李成桂却叫了一声好,冷笑道:“宗之啊宗之(郑道传的字),你跟了我大半辈子,何苦在此刻将我抛下?” 殿内其他人,眼见李成桂的心腹重臣都被杀了,哪里不知事态的严重性。 一个个哭爹喊娘,连跪带爬四处乱跑。 奈何李成桂父子谋划已久,他们现在就俩念头,对内,恨不得所有人为他们陪葬。 对外,只想最大限度的杀伤明军,叫他们知道想覆灭李氏朝鲜,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景福宫大殿内,因为人死的太多,已经是血流成河。 李成桂踏着血迹缓缓走出,冲李芳果道:“去吧,做你想做的事!” 李芳果满脸是血,表情狰狞,癫狂道:“来啊,把这些人的家卷,都给我抓来,本王子挑完后,随便你们享用!” 这些甲士闻言,各个表情兴奋。他们都报了必死的决心,已经不受人性束缚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万里江山图的新发现 明军大营内,朱爽接见“喜迎王师”的乡贤。对于攻城之战,反倒不太关注。 毕竟无论是朱棣、朱权,还是朱植、朱济熺,在统兵方面都是合格的。 麾下有无数的精兵勐将,粮草充足,火炮齐备,更有陈瑄从船上运来的口径更大的火炮。 这样的阵容莫说打一个暮年的李成桂,小小的汉城,便是北平、金陵那样的坚城,也没有打不下的道理。 倒是“乡贤”们的表现,预示着李氏朝鲜民心已失,附近的百姓已经做好改朝换代的心里准备了。 不过想想也是,李氏朝鲜建国才四年,也没瞧出比王氏高丽强在哪,百姓自然没多少感情。 如今明军强大,李氏朝鲜覆灭在即,又有免税三年的传言,乡贤若不“箪食壶浆、喜迎王师”,真就太不开窍了。 这些人运来大米、蔬菜、米酒、肉食,敲锣打鼓送入军营。 朱爽命解缙主持接待,他只露了一面,便回自己的营帐了。 思绪进入虚无空间,瞧见巨大无比的万里江山图,往图上看去,“朝鲜”的大半领土都已经被点亮,显然这些地方已经被大明实际控制。 最令他惊奇的是,仁川附近的海域,居然也有大片区域被点亮,料想是大明的水师舰队,在那聚集的缘故。 见此情形,朱爽心中生出一个念头,只是还不敢确认,当即命人叫来水师副将俞靖。 后者顶盔掼甲,脸色有些脏,气喘吁吁道:“臣,水师副将俞靖,参见太子殿下!” 朱爽呵呵一笑,“免礼,起来吧!” “谢殿下,不知殿下唤臣过来,有何要事?” “没什么,我想去仁州港瞧瞧,一会由你带路!” 俞靖听的一愣,未料朱樉会在这般关键的时刻,去仁州港。 不过命他陪同,却是个好差事,当即应了下来。 俞靖自去准备不提,朱爽这边,则带领平安、盛庸、薛台、丁智深四将及五千骑兵,外加俞靖等人,纵马前往仁州港。 同时给朱棣等人留下一封手书,命他们再接再厉,攻城不止,务必早日拿下汉城。 几名藩王一瞧,哭笑不得。 他们最初见朱樉自北平赶来,还以为太子爷对拿下汉城无比重视,想要第一个入城呢! 如今看来,却是他们想多了,朱樉的表现,似乎也没太把这场战事看在眼里啊! 当然,也有人觉得朱樉此举,显得很不靠谱,举止轻佻,非人君之相。 朱爽才不管那些呢,骑马跑了六十余里,来到仁州港口。 望着港口附近海面上停泊的无数大船,朱爽心中无比震撼。 旋即冲俞靖道:“带本宫上船!” 俞靖略加迟疑,还是把朱樉带上了旗舰,略加参观后,朱爽以疲惫为由,在最好的房间内休息,薛台、丁智深等带人在门外守着。 朱爽心念一动,思绪进入虚无空间,往万里江山图上瞧,仁州港方圆百里的海域,都是被点亮的。 心念再一动,画面翻转,水下不同深度的画面一一闪过,到海底为止。 但无论怎么想,海底以下的画面,却是怎么都瞧不见的。 朱爽暗暗琢磨,“此图为万里江山图,看来‘管辖’区域是包括江海的。在陆上能凝练矿脉,改变它们的深度位置,却不知在水中,又能做什么?” 想到这,朱爽先不停的搜寻水下,很快瞧见海底的沉船残骸,其中一些船上还有不少金银,可对朱爽而言,便不值一提了。 又见水下有很多鱼,可无论他心念怎么动,那些鱼都一副完全不受影响的样子。 朱爽不由纳闷,暗暗道:“既然这片海域在万里江山图上被点亮,必然是有什么东西,能通过这图掌握的,总不能是海水吧!” 朱爽想到这,不由兴奋起来,心中道:“风平浪静!” 原本就风浪不大的港口内的海面,忽然一丝风都没有,浪花也小的可以忽略不计了。 朱爽在船舱内虽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却是能感受的。 心中兴奋至极,暗暗道:“还真是个好宝贝,至少以后不怕乘船倾覆落水了!” 旋即又在心里道:“波浪滔天!” 不过数息之间,便感觉到大船剧烈的颠簸起来,舱门外也传来丁智深、薛台、俞靖等人的焦急声音。 “殿下,殿下,海上忽然起了风浪,您,没事吧?” 朱爽顽心忽起,笑着道:“不妨事,一个老朋友过来瞧我,等他走了,风浪便停了!” 俞靖等人听得目瞪口呆,看向丁智深、薛台,后者道:“太子殿下真龙降世,有些神仙朋友,也是正常的!” 丁智深点头,“或许是张真人来瞧他,也说不定!” 俞靖家里水贼出身,多少也是信点的,扭头向四周张望,旋即道:“这等神仙一般的人物,咱们是不是得拜拜啊?” 丁智深、薛台对视一眼,一副咱们怎么没想到的表情。 “对,是该拜拜!” 三人旋即跪地,在大船极度颠簸的情况下,胡乱磕头。 一旁的士卒见状,全都忍俊不禁,却又不敢笑。 朱爽不知外面的情形,先暗暗叫了一声“风平浪静”,旋即心里琢磨,“却不知出了这片被点亮的区域,还管不管用! 不对,这片区域之所以被点亮,应该是几百艘舰船控制了这片海域,而非占领了仁州港。 那岂不是说,只要我在舰船上,舰队所在之处的海域,都能通过‘万里江山图’控制风浪?” 想到这里,朱爽已经不能用兴奋来形容,只能说是狂喜啊! 走海路若安全无风险的话,就不用在陆路上颠簸了。 再者海船运粮极多,却比陆路运输,节省太多了。 想到这,朱爽忍不住要验证心中的想法,将俞靖叫进来道:“把舰队分出三分之一,随本宫出海!” 俞靖听这话,着实被吓到了,忙跪地叩头道:“殿下,万万不可啊,海上风浪极大,运气不好沉船也是常有的事,您万金之躯,万万不可冒这种风险!” 朱爽道:“本宫自有神明保佑,安危方面不是你该操心的,按令行事吧!” 俞靖闻言无奈,只能以水师副将的身份,分出舰队的一半随朱樉出海。 第二百四十章 城破 朱爽的暂时离开,并未使明军士气下降,反倒激发一众藩王战意。 无他,节制众人的朱樉如不在,率先进城的,肯定能捞到不少好处。 这可是一国都城啊,远非所谓的重镇、边城能比。 可明军攻势凶勐,汉城的守军也很顽强。 李成桂父子已处于疯癫状态,他们杀了投降派官僚,将其家卷分给守城的将士,又打开府库发银子,更派出心腹上城头督战。 这番操作之下,汉城的守军竟顶住了明军的几次攻势。 当然,也就守住一时罢了。 等城中守军的癫狂尽头过了,便是城破之时。 城外,明军大营,朱棣顶盔掼甲,目光锐利,看着麾下心腹将领,大声道:“如今,太子去了仁州,是对我等的信任。诸君当奋力死战,在太子归来之前,拿下汉城,向殿下报捷!” 帐内诸将,哪里不知朱棣的意思,一个个面带笑意,纷纷道:“王爷放心,今日必破汉城!” 朱高煦道:“进城之后,先把府库占了,百姓们不必骚扰,勋贵之家,任诸将自取!” 一众将领大笑,各个口出豪言,出了营帐领兵攻城。 晋王世子、宁王、辽王以及水师都督陈瑄等,都是差不多的方式激励麾下。 便是朱爽不走,也很难约束。 毕竟对于底层士卒而言,从山西、北平、辽东等地集结,走了几千里的路,经历各种苦战,稍不留神或运气不好便没命了。 破了城若不能劫掠一番,必定怨气冲天。 李世民征讨高丽的时候,白岩城久攻不克,令他非常生气,于是放出狠话:“破城之后立刻屠城,钱财、女子全部赏给众将士。” 众将士一听有赏赐,马上就兴奋起来,攻势极为凶勐。 白岩城很扛不住了主动投降,李世民当即同意,将士们却不干了。 接受投降就不能进城烧杀抢掠,金钱女人全都没了,这哪能行。 最终,还是李世民自掏腰包才平息了众将士的怒火。 汉城城外,数不清的虎贲甲士集结,弓弩手方阵在前,重甲步兵在后。 但率先发起攻击的,依旧是火炮部队。 上百门火炮同时开火,整个大地都在颤抖。雷声阵阵,令城上守军胆战心惊。 炮击暂停后,弓弩兵开始向城头抛射,每人发了约五箭之后,身披重甲的步兵开始攻城。 朱棣麾下将领谭渊、王真、朱能等人,各个大声嘶吼,领着亲兵往前冲。 定远侯王弼带领百十个渴望立功的骑兵下了战马,大喊一声:“兄弟们,随我杀进去抢啊!”一众士卒嗷嗷叫的往城墙坍塌的缺口处冲。 城上,李芳果带领精兵赶来,对着冲锋的明军放箭。 城下,大明的弓弩兵则再次反击。 密集的箭雨覆盖之下,攻守双方都不时有人倒下。 明军仰攻,虽略显吃亏,但此刻气势如虹,又是身披重甲,很快攀上城头。 双方都是铁甲,宛如洪流相撞。 李芳果知道守不了多久了,大声嘶吼,“杀,杀,斩杀一个明军,赏银十两,赐大臣之女!”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他手下的精兵听了,果然更加卖力。 奈何碰到的大明将士,更加勇勐。 定远侯王弼,手执一柄长刀,顷刻间便杀了三人。 其余城墙段,谭渊、朱能、王真等人,也都杀了上去。 城下,几名藩王站在高台上观望,都盼着麾下大将能早些杀进去。 “父王,西面有情况!”守在朱棣身旁的朱高煦忽然说道。 朱棣慌忙转身,往西边看去,但见一只明军装束的队伍正快速赶来,当中还有代表朱樉身份的黄罗伞盖。 朱棣见状,不由叹气,还以为朱樉能在仁州多待几日,不想这么快便回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汉城与仁州距离极近,不过五十余里。 真有事的话,快马传递消息也就半个时辰就跑到了。 想来是朱樉是收到消息,知道今日必然破城,才急冲冲赶回来啊! 其余几名藩王,也是差不多的想法,都有些小遗憾,却也仅此而已。 别说朱樉是太子,纵然是朱元章在此,也未必敢说不许将士们破城后劫掠。 千里迢迢,亲冒失石到此,图的什么啊? 对皇家忠心不假,命可以给,但银子也必须拿啊! 城下,作为预备队的将士们见朱樉归来,一个个顿觉无比荣幸。 有人喊了声,“万胜!” 旋即更多人开始喊,“万胜,万胜!” 攻城的将士回头,见朱樉归来,也似重新获得力量一般,虎吼一声杀向敌阵。 可李芳果的心腹甲士瞧了,心态却有些崩了。 自汉城被陈瑄率领的水师攻击开始,至今已有二十日了。许多人与明军大小战斗几十场,精神上极度疲惫。 若非李芳果父子铁血手段加金钱攻势,加赏赐美女,这些人早崩溃了。 如今,见朱樉的仪仗突然出现,这些人便有种这下真的守不住了的念头。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朝鲜守军心态一崩,攻势立刻便缓了下来。 明军将领则越发勇勐,很快呈一边倒屠杀之势。 李芳果见状,知道大限已到,嗖嗖几步下了城楼,口中大喊:“给我放火,烧,烧,全部给我烧掉,我要让满城的百姓,跟我一起殉国,给我李家陪葬!” 见李芳果命令狠毒,手舞足蹈,跟在他身后的几名心腹,却另有想法。 几个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的想法。 当下一起扑了上去,将李芳果按倒在地。 后者大惊失色,挣扎道:“你们做什么?” 为首的侍卫队长冷笑,“当然,是要用你的人头,给我们换取功名啊!” “逆贼,狗贼,卖主求荣,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侍卫队长冷笑:“那就要赌过才知道了,你们父子不也是高丽王朝的逆臣贼子吗,还不是享尽荣华富贵吗?” “就是,我等阻止你火烧汉城,这么大的功劳,太子殿下,总要赏一些吧!”另一个侍卫道。 几个人很快将李芳果五花大绑,用刀剑架在脖子上,大声呼喊命其余人投降。 眼见负责城防一切事务的李芳果,都被他的护卫给绑了,哪个不知大势已去。 附近的朝鲜士卒立刻做鸟兽散,各自跑回家中寻找家卷。 攻上城头的明军忙下来打开城门,招呼大军入城。 景福宫内,李成桂见城头已插上大明的龙旗,知道外城已失,大势已去。 若要坚守,还能奋力一搏。毕竟是武将世家出身,身旁还是有愿意效死的护卫。 不似李芳果那般,被身侍卫出卖。 “去,上城头喊话,就说我要见大明太子,跟他对话之后,便会自开城门。不然,我便一把火将这王城烧了,叫他们什么财物都得不到。” 手下忙到王城城墙上喊话,赶来的明军听了,将消息一点点往上报,很快传到刚刚入城的朱爽耳中。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这李成桂,也算一个窃国大盗,篡逆之辈中的佼佼者了,老四有没兴趣一见?” 朱棣道:“这李成桂能在乱世之中,立下不小功勋,篡了高丽的江山,也算一代枭雄,便去送他一程吧!” 朱权道:“他算什么英雄,不过是时无英雄,使庶子成名罢了,若在中原之地,似他这样的,早被父皇灭了!” 朱植也是一样的评价,却不反对去见李成桂,毕竟那老小子真一把火烧了王城,受损失的是大明啊! 一行人骑着马,在护卫们的保护下,来到朝鲜王城正门外。 但见此处,大明勐将齐聚,铁甲如洪流。 更有搬来十数门火炮,若非朱爽等人要来,没准这会已经轰开高丽王城城门,冲进去劫掠了。 “去,冲上面喊,就说大明太子殿下和燕王、宁王、辽王到此,要送朝鲜国王上路!” 士卒照着喊了几声,等候多时的李成桂上了城楼,奈何已经老眼昏花,只能瞧见黄罗伞盖下前有铁盾大车,连人影都瞧不见,更不用说刺杀了。 到了这会,他也没有刺杀的想法。就是想知道,朱樉为什么一定要灭了他。 因为据他所知,朱元章是准备将朝鲜列为不征之国的,压根就没有吞并的野心。 对于朝鲜在北方蚕食土地的事,也只是各种申斥,从来没付诸行动。 是朱樉各种针对他,封朱高煦为高丽王,又征发大军,拒不接受投降,准备彻底灭了他李氏朝鲜。 他真的很不甘心,也很想亲口问一问,为什么? “朱樉,我一心要做大明的藩属,尔为何执意灭我社稷?” 朱爽道:“日月所照之处,皆为汉土,这理由,还不够吗?” 李成桂闻言一愣,旋即道:“荒谬,狂妄,这天下之大,岂能都是你朱家的?” 朱爽笑道:“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若肯降,便自己打开门,走下来。若不肯,我便自己打进去,也不费什么事!” 李成桂哈哈大笑,表情癫狂,“我之前一心请降,你死活不肯接受。如今,我又岂会降你?你狂妄自大,穷兵黩武,好大喜功,好似隋炀帝。只恨我朝鲜不是高句丽,不能令你损兵折将,大败亏输。可我相信,你早晚有一天,会落得隋炀帝一般的下场,我在下面等着你,等着你!” 说罢,李成桂转身离开。 朱棣听得无比爽快,只恨李成桂骂的太少。但表情却非常严肃,冲朱樉道:“太子殿下,由臣带人攻入如此?” 宁王朱权道:“哎,这种小城墙,何劳二哥出马,小弟去便是了!” 辽王朱植道:“小弟……!” 不等朱植说完,王城内已经传来了哭声,有内侍在城楼上喊,“莫要攻城,莫要攻城,我们大王,已经驾崩了!” 不等城楼下的人疑惑,王城的大门很快被打开。 王弼、谭渊等人率先进去,查看一番发现,李成桂已经吊死在城楼的房梁上了。 朱爽见了,倒没有因为此人临死前的痛骂而怨恨,而是命人将其好好收殓。 随后,命人清扫王宫,将宫中的各种珍宝、女人赏赐给诸将。 又命人打开府库,拿出里面的金银布匹粮食犒赏三军。 景福宫的正殿,成了明军将领的欢乐场,李朝王室及大臣的女人们,变成了最低贱的歌女。 数不清的美酒被打开,数不清的美食送进来,一众将领欢乐无比,越发喜欢这种感觉。 谭渊手拿一个大肘子,一口咬下一大块,怀中搂着李成桂曾经的妃子,大笑道:“要我说,也别班师了,就该一鼓作气,打到日本去!” 朱能道:“就是,往常都是倭寇骚扰咱们,这回给他来个算总账,直接灭了丫的!” 王真说道:“我听说日本那地方不小,要是咱们也能实封一块土地,当个公侯也不错嘛!” 这话一出,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王真见状一愣,搂着大臣之女的手都停了,道:“我,说错什么吗?” 他酒喝的有些多,完全不知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 可在众人听来,这话说的太对了。 既然是在大明疆域之外实封,显然是参照周朝的封爵制度。但周朝可不仅仅是王爵实封,公、侯、伯均可实封国土啊! 若能在朝鲜或日本实封一县之地,做个百里侯,在土地上称孤道寡,也是非常自在的。 殿内诸将,都想到这问题,一时间似乎酒肉都不香了。 景福宫正殿后面的一间屋内,朱爽、朱棣、朱植、朱济熺、朱高煦、傅友德、陈瑄、曹震、王弼、平安等有爵位在身的人齐聚。 朱爽开门见山,“如今,李氏王国已经覆灭,南面的一众城池,也都派人送来降表。是时候说一说,这片土地如何治理了!” 朱棣直接道:“殿下,你大侄子可是获封高丽王的,就让他直接立一个小朝廷,这里的百姓,也好接受!” 朱高煦道:“二伯放心,小侄肯定做个好藩王,为大明牧守一方。” 宁王朱权不干了,他这一仗也是出了很多力的,若只是分一些财宝回去,可就太亏了。 当即道:“二哥,原来的高丽国土,可没如今这么大!再者高煦贤侄管这么大一片,也不容易,不若分成南北两块,再实封一个藩王,如何?” 第二百四十一章 四方共管 朱棣有君临天下的野心,可在朱樉的强势压制下,底线已变成在半岛上称孤道寡。 也就是在他的预期中,至少王氏高丽的国土疆域,都要封给朱高煦。 闻听朱权上来便要分走一半,立时不干了。 “老十七,可没你这么当叔叔的,上来便分走你大侄子一半的国土!” 朱爽听的忍俊不禁,心里道:“你还夺你侄儿的天下呢!” 见朱樉面带笑意,朱棣道:“二哥笑什么,我说的有错吗?” 朱爽笑着摇头,朱棣见状,向众人道:“你们看,太子也觉得我说的有理,这朝鲜之前是高丽,我儿朱高煦封高丽王,直接立个小朝廷,理所应当。”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朱权却不吃这一套,“四哥,话不能这么讲,打下朝鲜,大伙都是有功劳的。既然要移藩实封,不能什么好处都归你们,我也是有儿子的!” 朱植道:“就是,做人不能太贪心。比如我就不贪,如果把朝鲜封给我,辽王我都不做了,直接移到这边。” 屋内众人闻听,都是一脸惊愕。 因为朱爽提出的“移藩实封”之策,是要把大明境内的藩王,移到境外。 对于晋王、燕王、周王这类年长的藩王而言,早就习惯了封地上的生活,都不愿移到蛮荒之地。 可对年仅二十的朱植而言,辽东人口稀少,百业不兴,又无行政权力。 倒不如移藩朝鲜,至少有千里江山,几百万人口,十余万军队。 关起门来称孤道寡,不比待在辽东快活? 别的不说,单就气候方面,也比辽东暖和啊! 可旁人不知朱植竟有这年头,一时间,全都呆住了。 朱爽却非常高兴,大笑道:“好,老十五,你肯支持二哥,愿意移藩,二哥也不会亏待于你……!” 一旁的朱高煦见自己实封的高丽王江山要没,焦急道:“二伯,这朝鲜不是都要封给我的吗?” 朱爽一瞪眼,厉声道:“当初老四上表,求朝廷将辽东都司以北的土地封给你,朝廷不仅同意了,还赐你高丽王的封号,加征东大将军,几时说过,要把高丽旧地封给你?” 这话一出,屋内人又愣! 尤其是朱棣父子,好像一瞬间才明白过来,所谓的实封高丽故地,只是他们一厢情愿啊! 朱棣心机阴沉,还能忍住。 朱高煦则有些崩溃了,他面容悲愤,道:“二伯,我……!” 朱爽道:“当初赐你高丽王的封号,是想你能为国开疆拓土。可如今的朝鲜是朝廷调集二十余万大军,五十多万民夫,耗费海量的粮饷才打下来的,都封给你,你能要吗?你敢要吗?” 朱高煦混劲上来,心里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可瞧老爹要杀人一般的眼神,还是忍住了,讷讷道:“不敢!” 朱棣这会也瞧出来了,朱樉所谓的跟大伙商量,完全就是扯澹。 他都盘算好了,还商量个屁! 一拱手道:“太子说的不错,能攻下朝鲜,靠的的父皇的恩德、太子的指挥、朝廷的粮饷、将士们用命。我父子二人并无多少功劳,不敢奢求太多,随便赏一块土地便感激不尽了!” 朱爽呵呵一笑,“哎,话不能这么说,你们攻下平壤,功劳不小。依我看,便封平安道、宁安道、黄海道,三道之地如何?” 朱棣闻听,虽颇感失望却也无可奈何,当即拱手:“谢太子殿下恩赐!” 朱高煦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也只能谢恩! 朱爽又说:“老十五此番,功劳已不算小,且愿意移藩实封,便把京寰道、江原道、忠清道三道之地封你,以汉城为王城,如何?” 朱植闻言大喜,当即叩拜,“臣弟,谢太子殿下恩赏!” 朱爽又冲朱权和朱济熺说:“老十七便暂领尚庆道吧,等你儿子多一些,想好把哪个封过来,朝廷再实封!” 朱权听了也很高兴,很恭敬的谢恩。 至于朱济熺代表的晋藩,则获封全罗道。虽说从朝鲜王国的舆图上看,这里面积不大。 但从土地黄册上得知,全罗道耕地极多,是个极为实惠的封赏。 以致朱济熺都在心中盘算,到底是当一个只能管军,不能临民的晋王划算,还是在全罗道当个实封的王爷自在。 封赏的事情定了后,朱爽继续道:“虽说,这片土地已经封给大家,可朝廷的政策方针已定,大伙还是要遵守的。哪个违背了朝廷的旨意,被除爵灭国时,不要说我不讲情面。” 众人闻听,都是心中凛然。 尤其是朱棣父子,简直怀疑最后那句,是冲他俩说的。 朱棣道:“太子有命,免百姓们三年赋税,可管理这地方,需要军队、官吏,需要各种开销,却不知朝廷能出多少?” 朱爽道:“此战国库消耗不少,就不要指望朝廷支助了!” 朱高煦愤愤道:“二伯,你总不能既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吧?天底下哪有这般道理?” 此言一出,屋内又是一片寂静。 朱棣本想出言训斥,可转念一想,叫儿子说一说也好,免得二哥欺人太甚啊! 朱爽呵呵一笑,“谁说不收百姓的钱,就会让你们无钱可用了?” 朱济熺年轻,也是好奇,问了句:“二伯,不收百姓的钱,我们收谁的啊?” 朱爽一笑,“当然是谁有钱收谁啊!” “谁有钱?”朱济熺念了句,旋即道:“二伯是说,叫我们收士绅的钱?” 屋内的一众将领心中凛然,有人暗暗道:“太子殿下竟想收士绅的税,不是好兆头啊!” 朱爽冷笑,“谁叫你们收士绅的税了!” 朱高煦道:“不收税怎么……!” 说到这恍然,露出一脸惊愕的表情,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二伯是说?” 朱济熺直接道:“若把士绅杀了,百姓们怎么管啊!” 朱爽道:“这一战,除了不少士卒战死,还有很多人负伤了、残疾了。他们回了卫所,也不能做什么事。倒不如留在这边,让他们取代乡绅。” 老成持重的颖国公傅友德忍不住,实在忍不住,出声道:“殿下,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杀人太多,毕竟不详啊!” 朱爽笑道:“谁说都杀了,可以叫他们去矿山、田地里干活嘛!” 朱高煦闻言,想起他在北边的金矿,闷声道:“好!” 第二百四十二章 公侯实封 出了议事厅,一众将领还处在震惊的状态中。 一是未料朱樉有这么大的魄力,在未请示朱元章的情况下,不仅把朝鲜封给四藩,其中的朱植还准备从辽东移过来。 其二,便是定下的“打土豪、分田地”政策了。 朱爽命各家接管土地后,将境内“两班”贵族的“浮财”取了,充做藩国建设之用。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将他们的土地分给底层百姓,用以获得百姓支持。 虽说这么做,必然会导致“两班”贵族造反,可既然有二十多万大军在,有造反的杀了便是。 若能消灭“两班”贵族阶层,以后的统治也会更加稳固。 朱棣、朱权等人思量过后,也觉这个主意不坏,纷纷赞同。 傅友德等老将虽觉此法过于血腥,可终究不是大明的士绅勋贵,也不好为了他们恶了太子,最终选择沉默。 来到勤政殿,见谭渊、朱能、王真、俞靖等中层将领不仅在喝酒,还在谈论占了日本后,该如何向太子讨封,听的一众公侯惊愕万分。 王弼问:“什么实封日本?” 王真大着舌头道:“就是向太子殿下,讨一县之地,当个真正的百里侯啊!周朝的时候,不都这么封的吗?” 朱能喝的满脸通红,大声道:“老子要京都,听说那的娘们,特别好,你们谁都不许跟我抢!” 谭渊大笑,“美的你,我听说京都是人家都城,想封在那,怎么也得是个国公吧!” 朱能道:“你怎么知道老子以后,不能当国公啊?” 傅友德见状,怕这小子说出什么犯忌讳的话,冲身旁的人说:“帮他醒醒酒!” 定远侯王弼,抄起一坛子酒,浇在朱能头上,后者酒气越发浓重,眼睛都红了。 他指着王弼道:“老东西不讲武德,你偷袭我啊!” 王弼气的刚要动手,朱能已瘫倒在地,呼呼大睡了。 其余的中层将领们,也没好到哪去。 傅友德一脸无奈,偏在这时,朱樉带一众藩王进来了。 仅此情形,朱棣紧张了,问怎么回事。 有还清醒的,大着舌头把经过说了,听得朱棣心底发凉。 未料朱樉这套“移藩实封”的法子,竟能如此蛊惑人心,连他手下的大将,都琢磨在日本实封一县之地了。 那朱樉若狠狠心,直接在此地行此法,顷刻间便能让他成为孤家寡人啊! 朱权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架势,笑着道:“好,有志气,我同意这法子。二哥,以后我麾下的将士们立下大功,封了公侯,你也给找个地实封吧!” 朱爽心道:“这小子,还真是机灵啊!即激励了麾下将领,又不损他分毫!” 却道:“哎,这里已经封完了,不过大明疆域以外人口稠密,经济不错的地方还有很多。今日立下新功的公侯,都有机会实封,最少一县之地。” 这话一出,勤政殿内还清醒的将领,无不呼吸一滞,心跳加速。 一县之地啊!货真价实的百里侯啊! 予取予夺,只要不违背朝廷的大政方针,还不是想怎么来都成。 不过话又说回来,真要封在日本,远隔重洋,天高皇帝远,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一众武将想到这,都跪倒在地,口称“太子殿下万岁!” 朱棣见傅友德这样的都跪了,可谓心中骇然。 有这样的巨利诱惑,他平日里对将士们的那些恩惠,便有些不值一提了! 其余几位王爷见状,也是震惊万分,心思各异。 连呼数声后,朱爽命众将停下,命人将他们各自送回去。 夜里,汉城灯火通明。 城内,到处是明军狞笑的声音。 朱棣望着窗外,心却怎么都静不下来。 他一直想着白天的事,虽说儿子的封地有三道之多,可北部多山地,跟汉城及更南的地方根本没法比。 更要命的是,朱爽居然同意了“公侯实封”之策,瞬间让一众武将归心。 他现在都不敢确定,真要造反时,朱能、王真等人是愿意追随他,还是投靠朱樉。 “王爷,太子殿下用的是阳谋啊!” “阳谋?”朱棣反问。 道衍和尚穿着士兵衣服,笑着道:“自周朝以后,便没有公侯实封的了,现如今连藩王都不能实封。可人生在世,有本事有野心的,哪个不想称孤道寡? 从前没机会也就罢了,如今,机会摆在面前,一众武将又如何不会心动! 高丽旧地虽不如中原繁华,可相比大明边陲还是不差的。同理如日本、安南,相信此刻便有人想着以后立了大功,如何跟太子讨封啊!” 朱棣闻言,心中愤满,压低声音道:“不就是实封公侯吗?咱若得了天下,也不吝爵位、土地,异姓封王,亦无不可啊!” 道衍轻轻拍手,笑着道:“好,王爷当有此魄力,才能继续与太子竞争。也不用舍不得爵位、土地,纵然弄个汉初的局面,亦有补救的余地。可要输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朱棣深施一礼,道:“多谢大师解惑!” 道衍笑了,“是王爷您,有帝王的心胸格局,否则老僧便是敲碎了木鱼,磨破了嘴皮,也是于事无补的。” 朱棣皱眉,“王真、朱能等人……!” 道衍笑道:“王爷莫要心急,对他们依旧如往日那样笼络便是,至于以后,他们会明白谁才是真龙天子,让给他们实封王侯。” 朱棣笑道:“大师言之有理!” 随着李氏朝鲜名义上被平定,几名藩王也各自带着部队,前往封地接收,同时进行“打土豪,分田地”。 辽王朱植则直接留在汉城,派兵抓捕、审讯所辖地区内的原“两班”贵族。 这些人原以为大明来了,还能继续当官。 哪知他们看重大明的官位,可大明的藩王却想要他们的财产、性命。 随着越来越多的“两班”贵族被逮捕、抄家,终于有人忍不了,发动叛乱起义。 可李成桂的部队都打不过明军,一帮没有百姓支持的贵族造反,对上大明的军队无疑是以卵击石。 叛乱很快被平定,可“两班”贵族却被消灭的差不多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底层的机缘 祥三是一名轿夫,在朴日升大人家中当差。 之所以叫祥三,是因为朝鲜的底层百姓没有姓氏。 在这片土地上,平民开始获得姓氏,要迟至大明晚期的壬辰战争以后。 由于大规模战乱导致人口流动和户籍遗失,庶民和两班身份发生模湖和混乱。 一些庶民借机模彷两班贵族,开始拥有姓氏。 而随着朝鲜科举制的发展,要求参与者登记姓氏,也进一步加速了姓氏的普及。 到19世纪,朝鲜半岛的平民才开始普遍使用姓氏。 而在此时,姓氏还是两班贵族才能拥有的。 然而这一日,已任汉城通判的朴日升,从府衙出来后,便一直阴沉着脸。 回到家中不久,命管家向一众下人宣布:王爷命所有百姓在三十日内重新登记户籍,没有姓氏的要取姓。 一众下人闻听,可谓又惊又喜。 毕竟上千年来,姓氏一直是贵族才能拥有的。作为底层的庶民、贱民,哪能拥有姓氏啊! 旋即,这些人便陷入幸福的苦恼中,到底姓啥好? 父子之间要不要用同一个姓氏?到底是爹随儿子,还是儿子随爹? 毕竟这些下人,好多都是从乡下来的,回家一趟不易,光是盘缠一项就是不小的花费。 更何况目前还有零星的叛乱,纵然是汉城附近,也不太平。 至于说写信,他们也得能认字,家中的父母也得能认字才行啊! “祥三哥,你想好姓什么了?”夫人的贴身丫鬟春福瞧见祥三,低声问道。 “听说,第一个攻入汉城的天朝将军姓王,所以,我想姓王!” 春福道:“那我随你,也姓王!” 祥三闻言,望着美艳的春福心跳加速。 他是汉城周边农户家的孩子,可在这个时代,底层的百姓只有少量的土地。家中孩子太多,地根本不够种。 至于说租乡绅的土地,一来租子实在太高,一年到头累死累活,去了吃用几乎不剩什么。 更要命的是,即便是这样也有好多人租不到土地,只能进城想法子。 可在城里也不好混,最有前途的是自宫以后当太监。 话说元朝早期是没有宦官的,南下灭宋后,将连同皇族在内的千余人押解北上,当中便有大量的宦官。 而元朝皇帝在接受宋朝宦官的周到服务后,发觉还不错,进而便习惯了。 可随着宋朝的宦官随着时间老去后,大元的宫廷之内开始缺太监。 一来是因为汉人不愿净身进宫,再者当时蒙古宫廷的技术也不行,缺乏技术娴熟的阉人工匠。 好在这时,蒙元征服了高丽,后者进献大批的美女、宦官进宫,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而大多数高丽宦官是一生为奴为婢,并无出头之日。 直到元成宗时代,才有高丽宦官强势崛起。第一个是方臣右,被授予奉正大夫掌谒丞、通奉大夫泉府大卿的官职,历经成、武、仁、英、泰定、文、惠七朝,获得多项官职,数次为高丽免祸,而历代的高丽王也不断为其加封。 除了方臣右,还有很多高丽宦官混的风生水起。在元朝官位显赫,在家乡是社稷功臣。 如出身江原道的李淑,在元朝宫廷里极为得宠。 而高丽王“每有奏请,必赖其力”,要靠着李淑在皇帝面前疏通才能成功,因此加封他为“壁上三韩正匡平章君”。 除此在外,还有泰安府院君李大顺,三重大匡完山君高龙普等人。 底层百姓之家,瞧见去元朝当宦官能够出人头地,风光无限,自然趋之若鹜。 祥三家中,也希望他能去当太监,被进贡到大明,有朝一日富贵发达,令家中兴旺。 可他实在害怕那一刀,偷偷跑到汉城,后经一位同乡介绍,有幸在朴日升大人家中做轿夫。 虽说赚的不多,可好歹有了吃住的地方,也就安顿下来。 时间久了攒些钱财寄回家里,父母也就不提当他做太监事了。 反而让他在朴大人府上好好当差,攒些钱财,过些年想法多租几亩地,帮他娶个老婆,也算成家立业了。 可祥三在汉城待的久了,给朴大人抬轿见了世面,哪里还瞧的上乡下女子,死活不肯回乡成亲。 到后来,更喜欢上夫人的贴身丫鬟春福,想讨她做老婆。 令他欣喜的是,春福对他也颇有好感。 奈何春福家贫,父母已将她彻底卖入朴府,婚配之事须朴日升夫妇点头才行。 祥三知道凭他的身份,想讨主家的丫鬟做老婆千难万难,要立下大功才有机会。 以致前一阵明军攻城时,祥三一直想着能随老爷杀敌,立下大功。 奈何朴日升投降的很痛快,还立下一点功劳,以致明军高层对其颇为照顾,令朴府的家卷未受骚扰。 祥三立功的念头,算是破灭了。 好在春福心里有他,叫祥三颇感欣慰。 “三哥,我听人说,乡下已经开始分田了,一个男子能分十五亩呢!” 祥三点头,表情有些烦躁,父母前几日便托人传口信过来,说家中开始分田,一个成年男子能分十五亩的土地,让他赶紧回乡。 可他舍不得春福,又没耕种过土地,心中着实抗拒。 春福道:“我听说,太子爷免了百姓三年的田税,这三年,能攒上不少吧?” 祥三点头,叹息道:“是啊,三年不交税,能存下好多呢!” 春福道:“那你回了乡,很快便能娶媳妇了!” 祥三道:“我不愿回!” “为什么?” “乡下没你啊!” 春福娇羞的低头,咬着嘴唇狠心道:“那祥三哥,愿意娶我吗?” 祥三道:“当然啊!” 春福道:“那我去求夫人,请她放我出府,我这些年攒了几两银子,祥三哥再凑一些,帮我赎身,把我带出去,好吗?” 这话说完,春福已经落泪。 她之所以这么急,一来是觉机会难得,二来是感觉老爷最近瞧她的眼神很不对劲。 若非夫人娘家势大,她早就被老爷收到房里了。 可在明军进城之前,夫人娘家便被李成桂杀了,朴日升又及时投靠了大明,已经不将年老色衰的原配放在眼中。只是最近实在太忙,才未曾下手。 要说朴日升受辽王重用,官位也算显赫,家产丰厚,纳一个贫民女子为妾,是后者的福分。 只是这家伙实在太老,都快六十了,个子还小,令年轻的春福万般不愿。 在她瞧来,年轻力壮又身材高大的祥三,才是良配。 若能同他回乡,种十几亩薄田,纵然每日辛苦些,她也愿意啊! 祥三听了春福的话,则是又惊又喜,不住点头道:“我愿意,我愿意!” 从口袋里翻出几两碎银,双手捧着递给春福,道:“你把这个先拿去,我把藏着的银子取了,都拿给太太,不够的咱们打个欠条,年年还她,可好!” 春福接了银子,道:“好,我这便跟夫人去说,祥三哥还请快些!” 春福说罢,转身回内宅,去了太太房里,说了要赎身出府的事。 太太自然同意,莫说还能收取赎金。 便是不要银子,她也愿意将春福送出府。 不然再过些时日,老爷将其收入房中后,她便得想法,怎么弄死这个贴身丫鬟了。 终究是主仆一场,不到万不得已,老妇人也不愿这么做的。 说道:“我知你瞧中给老爷抬轿的祥三,可我要最后劝你一句,他这一世也就是个农夫,你跟了他,必然是要受苦的!” 春福跪地道:“奴婢只想过相夫教子的小日子,不怕吃苦!” 老妇人叹气,道:“辽王府移藩到此,必然有很多军士跟随,当中很多人,不能及时带家卷过来。若能寻个百户、总旗哪怕是小旗官嫁了,也好过跟祥三去受苦!” 春福闻听,也是一愣,听夫人这么说,确实是条出路。 旋即苦笑:“春福命苦,没有做官爷夫人的福分!” 老夫人也是胡乱感慨,若在平时,念在主仆一场的份上,她是能帮着春福找个明军底层军官。 可现如今,朴日升这个老东西,欺负她娘家被屠戮,竟有收她贴身丫鬟的心思,那春福便不能再留了。 当即道:“如今这世道,一个漂亮的大丫鬟,能买三十两纹银。可你随我多年,主仆一场,也不要你那么多,给我二十两便好!” 春福哭着叩头,“多谢夫人开恩,只是我俩攒的银子不多,加起来约有十五六两。好在祥三哥还乡,能分十五亩地,又是三年免税,我俩好好耕种,一定早日将银子还与夫人。” 老夫人迟疑片刻,道:“好,那就先付十五两,余下的分三年还,每年还我二两银子,不为难吧!” 春福慌忙叩头,哭着道:“不为难,多谢夫人开恩,多谢夫人开恩!” 老夫人道:“起来吧,把银子取了,我给你契书,你们早些去官府登记,免得夜长梦多。” 春福忙出了屋,急冲冲去寻祥三,不想一头撞到朴日升怀里。 老家伙将春福一把抱住,胡乱摸了把,笑着道:“小蹄子怀春了吗?知道老爷要赏识你,竟自己扑上来了?” 春福羞的满脸通红,挣扎出来,疾跑出去。 屋内,瞧见整个过程的朴夫人气的以拐杵地,大声道:“不知廉耻,不知廉耻!” 朴日升不以为意,进屋坐下道:“小丫头嘛,哪个不想荣华富贵,夫人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朴夫人道:“我骂的是你,一把年纪,头发都白了人,还惦记一个小丫头!” 朴日升不悦道:“你懂什么,中原大诗人苏东坡曾言,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老夫今年六十还不到,纳一个十八岁的小丫头,有何不妥?” 朴夫人气炸肺腑,厉声道:“老东西,这些话家父在时,你怎么不敢说?我娘家才遭不幸,你便这般对我,当真狼心狗肺。” 朴日升也火了,起身厉声道:“贱人,毒妇,莫以为我不知你这些年做的好事,我的真真、爱爱是怎么死的,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朴夫人也是眼神凶狠,“若非我父大力提携,凭你一个破落子弟,如何能有今日?你不思回报,欺我至此,日后必遭天谴!” 见话说到这地步,朴日升也不装了,冷笑一声起身道:“贱人,我忍你很久了,还以为今日是当初吗?告诉你,你若识相,还能做朴府的夫人,安享富贵晚年。若不识相,就别怪我不念夫妻情义。” 朴日升说罢,扭头便走,朴夫人则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跌坐在椅子上,欲哭无泪。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话说春福寻到祥三后,对他说:“快走,我出来时见撞见老爷了!” 祥三闻言一惊,“他可曾对你做什么?” 春福摇头,“不曾,但我怕夫人敌不过老爷,咱们,还是逃了吧!” “逃?” 祥三听这话,心中惊惶,“老爷知道我家中地址,纵然逃走,也还会被抓到啊?” 春福闻言,痛哭道:“今逃亡亦死,留在府上,亦死,如何是好啊!” 她年纪不大,可在府上多年,经历的事就比较多了,更知那一脸慈祥的老夫人有多狠毒。 朴日升的几个宠妾,都是被朴夫人毒死的。春福便亲手给人喂过药,否则如何能做贴身丫鬟。 正因如此,她才不敢做朴日升的妾室啊! 祥三身为轿夫,虽没多少学问,却也涨了不少见识。 至少陈胜吴广的事例,还是听过的。 当然,他是没法造反的,却说道:“既然左右都是死,不如去告官!” 春福惊呼,“告官?” 祥三冷笑,“小少爷跟高丽王氏的人搅在一起,意图谋反,老爷故意隐瞒,还给小少爷许多银子,分明是包藏祸心啊!” 春福惊呼,“怪不得,小少爷一回来就以各种理由,问夫人要钱!” 两人商议已定,以夫人命春福出去买胭脂水粉的理由,骗过门房出了府。 旋即跑向汉城知府衙门,进去报官,告府衙通判朴日升包庇幼子,蓄意谋反。 消息很快由汉城知府,报给辽王朱植,最终传到准备班师回朝的朱爽耳中。 朱爽自然命人好好查上一番,要严厉镇压旧贵族的投机、造反桉件。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天下震动 洪武二十九年六月,半岛上的战事已定,晋、燕、宁、辽四藩也相继在朱爽所封的土地上,建立实封王国。 这其中,朱高煦所建为高丽国,都城平壤。朱植所建为大辽,国都汉城。 朱权所建号大魏,都城庆州。朱济熺代表晋藩建立的号大夏,都城罗州。 消息传出后,天下震动。 因为这代表大明执行了近三十年的封藩政策,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在此之前,大明的藩王基本是“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 可如今一下实封了四个,叫其余藩王的心思,一下便活泛了。 武昌府,湘王所乘坐的大船停在码头,朱柏则带一众家卷上岸,入城拜见楚王。 朱柏自然是不敢私自离开藩地的,却借口为庆祝大明拓土千里,给朱元章写信说要来京城,然后便顺江东下了。 楚王朱桢也是一样的心思,之所以没走,是要等朱柏一起。 楚王府,承运殿。 朱柏叹息,“二哥太不仗义了,你我兄弟不避生死,陪他远去木邦,却只得一些矿山股份。四哥等人不过是带朝廷的军队出征,便能实封藩国,实在是厚此薄彼啊!” 朱桢也是一样想法,抱怨道:“谁说不是啊?那高丽故地号称小中华,人口数百万,四家分下来,都有百万之众,一年下来能收多少赋税。” 朱柏道:“主要是自在啊,能在一府之地关起门来称孤道寡,岂不比如今强上百倍?” 哥俩越说越上头,聊了大半宿。 转过天一起乘船,由武昌府顺流而下,直奔金陵而去。 开封府,周王朱橚也乘坐大船,经运河前往金陵。 金陵,紫禁城,在寝宫内躺着的朱元章,见儿子们一个个写信,以庆祝大明开疆拓土和为他祝寿的名义自行进京,当真气的够呛。 最初还写信申斥,可后来见近一半的儿子都自行进京,老朱也就不提私离藩地这事了。 毕竟是自己亲儿子,罚一个两个也就算了,真要让他一下处置好几个,是真下不去手啊! 再者他年纪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也知没有太多时间好活,若能在临死前多见儿子们几面,他自己也是高兴的。 于是,老朱下旨,命所有藩王进京,一同庆祝大明开疆拓土。 同时下旨给朱爽,命他即刻回京,不得有误。 负责传令的官员心里吐槽,等我的命令传来,估计太子爷也回来了,却不知此刻的朱爽已经抵达北平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他这一次没有走陆路,而是由仁州港出发,率水师抵达威海卫。 旋即带少量舰队到海津镇上岸,去北平城接了鲁王世子朱肇煇,又重新回威海卫。 修整数日后,带领船队沿着海岸线南下,到长江口后逆流而上,返回金陵。 话说朱爽带着船队由海路返回的消息被长江沿岸的卫所得知,上报到朝廷后,满朝文武又是惊骇万分。 这太子爷实在是太过胡闹了,远赴数千里之外亲征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远涉重洋,坐海船回来。 他就不怕大船翻了,葬身海底吗? 真要有这种事发生,大明的江山社稷,真有倾覆的危险啊! 文官们再也忍不住了,纷纷上书弹劾太子朱樉,行事轻佻,置自身安危于不顾,置大明江山社稷于不顾,请皇上严惩太子,莫要再让他出去了。 话说朱元章得知朱樉乘海船回来的消息后,也吓的够呛,但觉得心突突直跳,好半晌缓不过来神。 旋即怒吼:“把我的马鞭拿来!” 一旁伺候的庆童吓的慌忙跪地,叩头道:“万岁爷,太子此番亲征,来回万里之遥,耗数月之功,身体必然疲惫已极。若打出个好歹,江山危矣啊!” 朱元章咬牙切齿,“他若有个好歹,我把皇位传给尚炳便是,大家都安心。免得他任性胡来,害的满朝公卿和天下万民,心里都不踏实!” 庆童道:“此番如此辛劳,估计太子爷一时半会不会再出京了!” 朱元章冷笑:“他若再敢出京,咱打折他的腿!” 话虽这么说,可在心里已经认可庆童的说法,哪里舍得打朱樉。 过了好一阵,气息平复,才说道:“去告诉礼部,太子此番携灭国之功归来,要举办一个大大的仪式,不要总盯着从海路回来的事上奏折,咱看的烦了!” 庆童闻言,心里暗暗叹息,皇上对太子爷的优待宽容,已经超过前太子了。 却说道:“奴婢这就去传旨!” 庆童刚去完礼部,朱元章便又传一道旨意,命在京五品以上的官员及一众藩王、皇孙,都要出城迎接。 于是,当朱爽所乘的船队抵达外金川门渡口时,瞧见的是人山人海的欢迎队伍。 “二伯,这便是金陵吗?”鲁王世子朱肇煇问。 “是啊,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到你皇爷爷了!” “皇爷爷,会不会不喜欢我啊!”朱肇煇问。 在封建时代,一个八岁的孩子已经懂得很多事了。 他这些年一直以鲁王世子的身份活着,迟迟不能继承王位,除了朱元章厌恶以外,哪有别的理由。 朱爽宽慰道:“你这么懂事,你皇爷爷一定会喜欢你的,走吧,随二伯下船!” 说罢牵着朱肇煇,在一众文臣武将的簇拥下,踏上金陵府的土地。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大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礼部官员的提前的教导下,上至亲王、皇孙,下至五品的官员,都一齐跪倒在地,恭迎朱樉班师回朝。 跟着朱爽旁边的朱肇煇愣住了,扭头看了看,才发现整个岸边,除了太子便只有他还站着。 虽说,他还只是个孩子,却也知道礼法不可废。 忙挣脱朱樉的手,跪地道:“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 听着朱肇煇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场众大臣无不纳闷,心里琢磨这孩子是谁啊? 莫不是太子爷的私生子?不能吧! 好在有几个年长的藩王消息灵通,心思活泛,周王朱橚上前惊讶道:“二哥,这是,老十的儿子?” 朱爽笑着道:“正是,肇煇,还不见过你五伯?” 朱肇煇忙又叩头道:“侄儿鲁王世子,见过周王殿下!” 一众官员闻听,再次被震惊,心里暗暗道:“这位太子爷,是真不让皇上省心,竟把鲁王世子接来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父子论分封 与上次征讨木邦不同,朱爽这次算是实实在在的灭国之功。 所以凯旋归来,也有一定礼仪流程。 按理百官要郊迎三十里,金陵城内披红挂彩,黄土垫道,净水泼街。 不过朱爽是乘船由海上归来,百官们没迎出那么远,可该有的流程还是要走的,不容一众藩王与朱肇煇寒暄太久。 入了金陵城,百官们各自散去,朱爽则带一众藩王、皇孙进紫禁城。 而到了老爷子的寝宫,更是只有他一人能进,其余皇子、皇孙都要在外面候着,得老爷子传唤才能得见。 朱爽进屋,发现老爷子倚在软塌上,一旁是已经一岁多的宝庆公主,穿着合身又华丽的衣服,看着非常可爱。 “儿臣参见父皇,愿父皇福寿安康!” 卧榻上的朱元章冷笑,“你心里,还有咱这个父皇?” 朱爽笑着道:“自然有,儿臣这大半年,无一日不想念父皇啊!” “胡扯,我看你在外面逛的心都野了,早已将咱与大明江山,都抛到脑后去了!告诉你,这才叫想念父皇的!” 说罢一招手,一岁多的宝庆便飞扑到卧榻边,张开小手冲朱元章道:“父皇,抱,抱!” 朱元章喜笑颜开,一把抱起宝庆公主,捏她的小脸蛋说:“哎,咱生了这么多儿女,到头来还是我的小宝庆最好!” 朱爽见了哭笑不得,哪有这么比的,却说:“时间真快,一晃宝庆都这么大了,来,让太子哥哥抱抱!” 宝庆扭过头,一脸傲娇,“嗯,我只要父皇抱!” 朱元章听这话,喜不自胜,“哈哈,真是咱的好闺女!” 望着一脸无奈的朱樉道:“莫急,等一会回了东宫,自能瞧见你的闺女!” 朱爽感慨,“您这么一说,孩儿还真有些想了!” “想也忍着,谁叫你不早些回来,等咱问过了话,再回去瞧!” 朱爽自然点头称是,旋即听朱元章说半岛的事。 “你这孩子当真胆大包天,还只是太子便敢实封四名藩王,可知你这番举动,若在汉唐已然被废了!” 朱爽嘿嘿一笑:“我知道父皇不忌讳我,才敢如此,若是在汉武、唐宗手下当太子,儿臣一来不敢这么做,二来也没那么大的权柄啊!唯有父皇这样的千古一帝,儿臣才能做出这番伟业!” 朱元章道:“你这孩子,倒是会说。这实封之策,在那边倒也合适!” 话说朱元章作为开国之君,虽有一定的局限性,可政治眼光依旧是非常狠辣的。 在朱樉要出征李氏朝鲜时,便想到了在那边实封藩王的好处。 高丽旧地,虽然号称小中华,可毕竟缺少天朝教化。 若封皇子皇孙过去,必然会带去大量的属官,华夏的典籍。再开科举的话,用不了多少年,那边就会真正的融入大明。 而因为是半岛,大明只需扼守辽东,便不怕那边的藩王作乱。 唯一觉得不妥的是,只封了四家,现在好些藩王都有移藩实封的念头,你怎么应对? 朱爽呵呵一笑,道:“父王勿忧,天下之大,大明亦只是一隅。海外自有广袤的土地,您的儿孙们若有雄心,在朝廷的支持下,自取便是!” 朱元章道:“土地广袤有什么用,还得有足够的人口。细想下来,大明周边还就属高丽旧地最好,竟被你随意分了出去,真的……!” 朱爽知道老爷子想说败家,苦笑道:“正因为大明周边属那块最好,儿臣才要把它分出去,正所谓千金买马骨。若是把麓川平缅宣慰司分了,怕也没今日的效果啊!” 朱元章点头,觉得是这个理。 “如今,你的弟弟们都想做实封的王爷,倒要看你如何应对?” 朱爽嘿嘿一笑:“这不还有日本、安南吗?若不嫌远,印度也是不错的,那里的百姓可没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念头!” 朱元章身为大明帝国的最高统治者,所能看到的信息,可不像后人想象的那么少。 加上最近年有意命锦衣卫从海商处搜集,还真了解印度的情况。 微微点头道:“除了相距太远,语言不通外,还真是个分封诸王的好地方。” 朱爽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个想法,想请父皇恩准!” 朱元章轻轻拍了拍十分安静的宝庆公主,道:“哦,你说!” “为了激励大明的勋贵积极参与海外拓土,儿臣想对他们也施行实封之策,立下大功的公、侯、伯三等爵位,也可在海外分封建国。” 朱元章闻听,两眼瞪的老大,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怎会有这样的想法?若是百年之后,那些公国兼并统一,威胁我大明怎么办?” 朱爽道:“儿臣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周天子之所以失去共主地位,坐看诸侯兼并,很大原因在于,它的基本盘太小了,实力稍微衰弱一点便不能震慑有野心的诸侯,而我大明则不然。 比如朱高煦所封的高丽国,想要一统半岛。那么朝廷得到消息后,可以命辽、魏、夏三国联合攻征讨,而朝廷这边亦能派出大军。纵然一时国力衰弱,对高丽国也是具有压倒性优势的。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 再比如,如果在日本施行公、侯、伯爵位实封之策,我觉得封上一百个是没问题的。那么平均算下来,一家还不到一县之地,只要朝廷监控得当,那些公国是很难做大的。 再者如果朝廷政通人和,实力不坠的话,纵然有人能够重新统一日本,那朝廷再灭它一次便是了!” 朱元章闻言,也不禁为朱爽话语间流露出的豪气所赞赏。 笑着道:“不错,若真有人做大,灭了他便是。后世之君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做什么皇帝,不如找棵歪脖子树吊死了!” 朱爽闻言一愣,心里道:“您可别瞎说,我这一脉可别出这样的皇帝啊!” 当然,这话也就是心里想想。 别看现在的大明蒸蒸日上,若出一个昏聩之君,葬送大好局面也就三五年的事。 却说道:“父皇既然同意,那明日朝会,儿臣便命人上奏了?” 朱元章点头,“可!” 怀中的宝庆可怜巴巴道:“父皇,宝庆渴了,宝庆想嚯糖水!”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朝议 逗了一会宝庆,朱爽回东宫见自己的妻妾儿女。 众人见其归来激动万分,家宴畅饮不提。 却说转过天大朝会,翰林学士解缙忽然站出来上疏,奏请朝廷施行公、侯、伯三等爵位海外实封制度。 话音刚落,奉天殿内一片哗然。 官员们分成两派,各自窃窃私语,神色各异。 文官们自然惊骇万分,因为朝廷此刻对武将勋贵已经非常优待了,称得上既富且贵,还有权势。 若在施行实封制度,令这些赳赳武夫能在海外开国,称孤道寡,未免太过优待啊! 长此以往,年轻的士子们哪还有心情钻研四书五经、八股文章,只怕大半都会想着从军报国,封藩海外了。 一众文官窃窃私语,都把目光投到六部尚书及御史大夫身上。 不过这几人的表情都很从容、镇定,并未太过惊讶,显然事先已得到消息了。 毕竟朱爽在朝鲜时,便跟几名藩王和一众武将提过,消息传开也是理所当然。 而在武将队列里的人,都是欣喜兴奋之色。 尤其的官高爵显的,不仅可能在第一批获封,还有很大的选择余地啊! “万岁,太子殿下,臣赞同解学士所奏!”曹国公李景隆第一个发言,侃侃而谈,“海外之民非我族类,民风迥异、语言不通,不宜用郡县制治理,以周朝分封之法再好不过。而此法一旦施行,可激励我大明将士,人人争先立功啊!” “是啊,上位,若早些有这个制度,咱老王肯定还要再卖卖力气,捕鱼儿海时,说不定就把元顺帝抓了,论功也能海外封国啊!” 定远侯王弼是个大老粗,此番攻打汉城获先登之功,觉得自己已成太子心腹的他,不再像从前那般惶恐,说起话来也随意多了。 景川侯曹震道:“抓元顺帝算什么,老哥们使使劲,没准四大汗国都给灭了,大伙说是吧!” 一众武将大笑,惹得几名御史站出来,要弹劾景川侯君前失仪。 朱元章大概是一帮儿孙回来和开疆拓土的缘故,并没有在意武将们的失礼行为。 文官们瞧了,越发不是滋味。 底层官员等了好久,不见六部尚书和都御史表态,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启奏陛下,太子殿下,公侯伯三等爵位海外实封,固然能激励大明的将士踊跃为国杀敌,可此法想要施行,需要获取大量的海外土地,财政开销极大,百姓们的负担也会加重啊!”却是监察御史刘观出列,义正严词的说。 御史潘长寿道:“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就说此番征伐李朝,累计征发民夫五十七万……!” 潘长寿侃侃而谈,他最初收集资料,并不是冲着海外实封之策来的。 因为直到一刻钟前,还没听过任何消息。 他是想劝阻朱樉要休养生息,不要穷兵黩武。 你这开疆拓土是功劳不小,可朝廷是要大把花银子了。 亏着是李氏朝鲜不像历史上的高句丽那么顽强,那么难打。要真要打个几年,不说朝廷财政破产,但日子肯定是不好过的。 最让文官们难以接受的是,朝廷花了这么多银子、粮饷,打下的土地却分给了藩王,怎么算都觉得亏啊!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 如今不仅藩王能获实封土地,连异姓公侯都能捞着了,那他们这帮文官,岂不成了纯纯的打工人啊! 刘观和潘长寿的话,让一众文官群情激奋,但凡有点资格的都抢着出列发言。 最初还只是就事论事,只说“公侯伯海外实封之策”。 但很快就开始人身攻击,说起解缙来了。 “缙绅(解缙的字)狂傲无礼,媚上欺下,早年曾言太子殿下残害秦地百姓,不当人子!” 说话的是工部郎中李至刚,他早年跟解缙是朋友,所以才会知道解缙私下非议藩王的事。 这话一出,奉天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朱元章面色阴沉,他早年很欣赏解缙的才华,但很快就发现这人恃才傲物,才将其贬回老家读书的,却不知这人如此大的胆子,竟敢私下非议藩王。 却不知解缙此刻,也被吓懵了,当即出列跪倒。 正要开口时,听朱樉的声音道:“行了,这个事缙绅跟我说过,我呢,也已经原谅他了。再者我早年,确实做过许多错事,相信殿内诸位很多人,也曾私下骂过吧?” 这话一出,别说文武百官,就是一众藩王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实在是当初的朱樉太过荒淫残暴,但凡有点良心的,哪个不骂上两句,啐上一口啊! 可这事毕竟已经过去了,这李至刚忽然提起,委实令人生厌啊! 见文武百官和一众藩王瞧他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李至刚这才恍然,原来大伙都骂过,他这不是揭一个人的短,而是揭了一帮人的短啊! 话说太子朱樉将来登基后,想收拾哪个大臣,理由都是现成的,你当初是不是骂我了? 没骂?那我怎么听那谁说你当初如何如何骂我啊? 可以说,现在满朝文武比朱樉更加不愿提及当初那些事。 这李至刚可好,竟然用这个攻击解缙,真是找死啊! “看大伙的表情,应该是都骂过啊!” “臣等,罪该万死!” 奉天殿内的众臣,呼啦啦跪倒一大片,藩王、勋贵那边也跪了一多半。 朱爽抬手道:“都起来吧,过去的事,不必再提。本宫将来,亦不会因此惩罚某位大臣,大伙把心都放下吧!” 一众文臣武将,这才松了一口气。 听朱樉继续道:“刚才,潘大人所言,从国家财政的角度讲是没错的,可他没从国家安全的角度考虑。 过去,李氏朝鲜是我大明的藩属,却也只是名义上的藩属,自主性非常大,朝廷对其掌控太弱了。 如今却不然,半岛上新封的四国,政治、经济上独立自主,可在军事与外交方面,却要协助朝廷,或者说由朝廷统一指挥。 好处嘛,是显而易见的。原本辽东一带的土地纷争没有了。 再者,如果日本方面出了问题,朝廷可以命几家藩王联合渡海出兵,却比从大明腹地跨海东征,容易太多了。 今日,我大明征服半岛,日本方面还敢说倭寇的事,他们管不着吗?” 朱爽说到这时,声色俱厉。 一众大臣慌忙跪下叩头道:“吾皇圣明,太子圣明!” 第二百四十七章 雷霆之怒 对于大明核心疆域外的藩国问题,朱爽的考虑不止一日,想法也不是一天成型的。 比如对于半岛那边,他现在就觉得,完全可以划出一块地驻扎朝廷的军队。 派一德高望重的将领前去,没事把各国的统帅聚到一起开个会,搞个联合军演什么的。 不说吓吓小日本,也得让他知道,大明想揍你,随时可以跨海征讨。 什么“日出处天子致日落处天子”的想法,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说起倭寇,兵部尚书茹瑺出列道:“启禀万岁、殿下,自日本朝贡以来,我大明东南沿海的倭乱,并未减少太多,仍有多个小股倭寇活动,伺机上岸侵扰百姓。” 朱元章闻言,脸色一沉,厉声道:“尚炳!” 站在藩王队列中朱尚炳忙出列道:“孙儿在!” “可知此事?” “孙儿知晓,已命当地卫所加紧巡查!” 朱尚炳未做太多解释,因为此刻的大明,对于来去如风的倭寇,并未有很好的处理方法。 纵然是朱元章、朱标乃至朱爽处理,亦是命当地的卫所和水师,加大巡查力度,争取剿灭而已。 再有,就是提升卫所将士们的积极性,如今年正月是,朝廷定下擒获倭寇的升赏格。 凡各卫指挥擒获倭船一艘及贼者,佥事升同知,同知升指挥使,赏白金五十两、钞五十锭。 中层的千户擒获者升指挥佥事;百户擒获者升千户,具体赏赐与指挥相同。 而对于底层军士的赏赐也很丰厚,能在船上生擒或杀掉一个倭寇的人,赏白金五十两。在陆地交战,生擒或杀掉一名倭寇的,赏白金二十两、钞二十锭。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这样的封赏标准颁布后,沿海卫所的官兵,是只恨倭寇不来啊! 是以今年上岸的小股倭寇,已不如往年那般抢的容易了。 朱爽则说:“父皇,据儿臣所知,沿海倭寇,有真倭、假倭之分!” “哦,何来此言?” 朱元章纳闷,他贵为天子,统御四海。 按理来说,这天底下的事,便没有他不知道的。 可偏偏有很多事,朝中大臣都知晓,就瞒着他一个。 道理嘛,只有一个,就是无人敢说啊! 当初朱爽推动开海,就倭寇的来源问题,也只说了日本国内,而未提东南海商。 原因嘛,一来洪武朝的倭寇,确实是以日本国内的真倭为主。 其二自然是他当初储位新立,根基不稳,没必要提东南海商偶尔客串海盗,上岸上抢劫的事。 “据儿臣所知,我大明东南一带,有世代为海商者,偶尔也以倭寇之名会上岸抢劫,因此谓之假倭!” 朱元章听罢,眼睛瞪的老大,一张脸黑的吓人,厉声道:“这些话,你是从何处听来的,为什么不早些报?” 别看朱元章年近七十,老迈不堪,真要发起火来,还是相当吓人的,压迫感直接拉满。 整个奉天殿的气息,都要凝固了一般,一个敢喘大气的都没有。 便是朱爽也有些承受不住,忙说道:“是儿臣麾下的锦衣卫,奉命调查沿海倭乱时发现的!” “下旨,抄家,凡以倭寇之名上岸抢劫的,一律抄家问斩。” 御阶下的文官们,有的吞咽口水,想站出来劝谏,却又被朱元章的气场所震慑。 “哼,世代为海商者,这些人能横行一方,必然要勾结官府。给我查,假冒倭寇之名的海商所在的府县,现任与前任的主官都要查,凡有包庇者,决不轻饶!” 这话一出,差点没把几个官吏当场吓尿。 而曾在东南沿海为官的,也都心中惊惶。 这其中很多官员到谈不上包庇海商,问题是府县主官到了地方,跟乡绅打交道是必然操作,否则连赋税都收不齐啊! 一直在京为官,从未到地方任职过的都察院左都御史暴昭出列道:“陛下,臣以……!” 朱元章死亡凝视般的望着暴昭,后者却怡然不惧。 “臣以为,地方主官与乡绅来往不可避免,若因税收、纳捐等事务往来而被定上包庇之罪,未免有失公允。另外,不知陛下指派谁来查办此桉!” 朱元章眯着眼睛,半晌不语。 朱爽忙道:“禀父皇,儿臣觉得,暴大人言之有理,不如就命刑部、大理寺和东厂,共同办理吧!” “可!” 或许是上了年纪,朱元章的暴怒只维持了片刻,就那么过去了。 其实想想也是,这天下之大,纵然是太平盛世,也少不了贼寇的。 靠山的地方,有山贼。靠水的地方,有水贼。沿海之地出海贼,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至于说冒倭寇之名,有的地方的百姓,表面上是良民,暗地里行打家劫舍的事情也不少,还真没必要太生气。 想了想问朱爽,“你刚才说,从半岛出兵,容易许多?” “是的,只有不到四百里的距离,若能选到风平浪静的好时节,渡海极易!” 朱元章微微点头,好半晌才道:“任泰亨!” “微臣在!”礼部尚书任泰亨慌忙出列。 “拟一封国书与日本,命他们必须立刻严查剿灭,若今后再有大股倭寇上岸袭扰,我大明必定兴百万之兵,亲自解决!” “微臣,遵旨!”任泰亨很想说一句,皇上,可不能动不动就百万大军,朝廷消耗不起啊! 可他并无暴昭那样的勇气,只能领命草拟国书。 至于兵部尚书茹瑺,他提倭寇的事是想给朱爽提供一个左证,就是说征服李氏朝鲜还是有用的,可以敲打不老实的日本。 哪知惹出什么真倭、假倭,又抄家又追责什么的,真是吓死人了! 老皇帝当朝的时候,少说话真的是比什么都重要啊! 朝会到此,官员们已经没了继续争论的念头,“公侯伯海外实封之策”也就顺利共通了。 旋即会以诏书的形式宣告天下,同时会将内容刊登在邸报上。 不仅如此,金陵方面也有了报纸,还不止一份。 用不了多久,天下的士子们便会知晓,他们除了考科举当官外,还有一条出路,便是为国立功封侯,到海外封邦建国。 用评书里的话说就是,朝廷要封一字并肩王,还都是异姓的! 第二百四十八章 藩王齐聚 文华殿内,藩王们端坐一堂,除了称病的晋王朱?以外,连远在甘州的肃王朱楧都来了。 年仅二十的朱楧可以说是一众藩王当中,最积极的那个了。 原因无他,他的封地实在是太偏太远太穷了。 话说十几年前,他的封号还是汉王,要是能封到汉中,也算有个好地方。 哪知到洪武二十五年,老爹居然把他改封为肃王,命其就藩平凉府。 平凉在西安西北五百里外,这他也就忍了。 不想仅仅过了三年,老爹又命他移藩甘州! 甘州啊! 也就是后来的张掖市,距西安府两千多里,距金陵四千多里。 他往返金陵一次,差不多就是万里之遥。 这次能够及时到金陵,是因为上次聚完就没走。 要是原本就在甘州,朝廷有什么消息到他那都晚了! 是以朱楧一直觉得,他是父皇一众儿子当中,封地最差的那个! 更要命的是,大家也这么认为。 比如周王的藩地开封,是中原名城,人口稠密,经济繁华。哪像他所在的甘州,整个城池都没多少人。 原本还以为,他这辈子,以及他的后人都要被禁锢在甘州那个穷苦的小地方。 可当他听到“移藩实封”的相关政策时,心思瞬间就活泛了。 而这一次,他打算主动一些,在藩地的选择上抢占先机。 “二哥,我想移藩实封,不知还有什么地方可选?” 朱爽瞥了眼殿内众人,笑着道:“这个嘛,目前仅有日本、安南两处,是朝廷最近几年有可能征讨的。” 朱楧听得有些失望,其实他最中意的地方是号称“小中华”的李氏朝鲜。那里也算土地广阔,人口众多,最重要是当地百姓士绅受儒家文化影响,治理起来也方便。 相比之下,日本孤悬海外,受华夏影响不深。而安南在两广之南,气候过于炎热,他去了怕也适应不了啊! “二哥,能不能在朝鲜那边,划出一府之地给我啊!” 朱楧说罢,燕王朱棣、辽王朱植都是眉头一皱。 因为李朝覆灭前,全国划分出八个道,燕藩与辽藩各得三道之地。晋藩与宁藩各得一道。 那么朱楧想移过来,便不能在晋、宁二藩那边抢地,朱樉不会把自家辛苦得来的土地,白白分出去吧! 朱棣城府颇深,心中不悦却没表态。 辽王朱植可忍不住了,“我说老十四,你想移藩做弟弟的举双手赞同,都知道你在甘州那边不容易,要不是上回没走,差点就参加不上这次集会了!” 这话一出,殿内一众藩王都笑。 反正是自家兄弟,也不怕被人说成失礼。 年仅二十的朱楧面颊微红,虽说发笑的都是同胞兄弟,可他依旧觉得没面子。 都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他们都封在富庶之处,偏把自己扔到大西北吃沙子。 要往外远一点点,就特么出嘉峪关了! 朱楧心中凄苦,觉得朱植是得了便宜卖乖,偏偏后者仍说个不停。 “我大辽虽仅只有三道之地,可都是将士们用命打下来的,实在没有多余的土地往外封啊!你说是吧,四哥?” 朱棣微微点头,“话是这个理儿,那边战事刚定,民心稍安,若再有变动,只怕会生动乱。” 见朱楧一脸失望,朱棣继续道:“不过二哥既然能提出移藩实封之策,想来是有妥善安排的!” 皮球被踢给朱樉,大伙也都望过去。 其实朱元章所封的一众藩王,也不是人人都有移藩实封的想法。 比如蜀王朱椿,就觉得成都很好,非常好。 天府之国,气候适宜,物产丰富。 虽说没有军政大权,却也乐得清闲啊! 朱樉要能把成都府封给他,朱椿还能考虑考虑,要不然他是不考虑移藩的。 今儿之所以过来,纯粹是为了儿子们考虑,毕竟世子只有一个,能帮其余孩子争取海外藩国,也算是条出路嘛! “我也常听旁人说起移藩实封之策,不若二哥今日好好讲一讲,安了大伙的心!” 朱椿说罢,朱桢、朱柏等人也是差不多的说辞,都想听朱樉的具体谋划。 朱爽摆了摆手,道:“好,既然大伙想知道,我便说了。不知你们有没想过,现在的宗室政策,有什么弊端没有!” 此言一出,文华殿内一片安静。 朱棣之前虽没考虑过这问题,可他毕竟是素有大志的,政事方面也有涉猎,略加思索便想到一种可能。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 便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明的宗室子弟越来越多,对朝廷财政构成一定经济压力。 却也仅此而已,毕竟此刻大明的藩王也才十几个,再过一两代加上郡王、镇国将军又能有多少,也就几十个吧? 可要是再过几代? 朱棣想到这,忽有些不敢往下想了,因为按照朝廷目前的宗藩政策,只需几代人就会对朝廷的财政造成极大的经济压力啊! 朱棣能想到这些,其余一些机灵的皇子也能想到。 却什么都不说,毕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若换成他们当皇帝,什么移藩,没准就直接削了。 但在此刻,却不好配合朱爽讲什么宗室政策弊端。 无他,招人恨啊! 见大伙都是一副用心沉思,到底哪有弊端的表情。 朱爽笑了,无奈道:“那我就说吧,其实当藩王挺无聊的,不能参与当地政事。封在边塞的还好,还能领兵出塞打鞑靼人解闷,封在内陆的,连这点乐趣都没有啊!” 这话一说,殿内众人都笑了。 唯有朱楧一脸凄苦,“我也是塞王,可我都没领兵出征过!” 一众藩王听了,又是哈哈大笑,同时心里觉得朱楧是挺惨的。 朱爽继续道:“大伙无事可做,可不就忙着造娃了!这一两代人还好,可是数代之后,朝廷未必能供养起啊!” 文华殿内,又是一阵沉默。 朱元章的一众儿子们,因为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虽有荒淫的、暴虐的,却没有一个蠢笨的。 哪里不明白朱樉话中的意思,可这些跟他们现在又有什么关系呢? 总不能因为太子说,现在的宗藩政策,会导致朝廷百年后供养不起宗室,便不生孩子了吧?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不患寡而患不均 “二哥,您要这么说就不厚道了,都是父皇的儿子,您有皇位继承,有朝政可以忙活。我们没有军政大权,要是连孩子都不让生,那活着也没什么乐趣了! 再者说,什么宗室多了对朝廷财政造成压力,不也是百年后的事吗?拿百年后可能出现的问题,修理现在的我们,没道理吧!” 此话一出,文华殿内一片死寂。 众人都将目光,放在说话人的身上,心里暗道,好小子,你是真敢说啊! 朱爽也是一愣,他自当上太子后,也算顺风顺水,便是朱元章好多时候都拿他没法子,还没被人如此顶撞过。 遇到这情形,当真十分意外。 可在瞧说话的人,又不是特别意外了。 因为说话的老七,齐王朱博。 他这个人,向来胆大包天,残忍好杀。 原本的朱樉在西安府时,残害了不少百姓,可是跟弟弟朱博相比,似乎又差了些。 齐王朱博就藩于洪武十五年,洪武二十年朱元章编纂的《御制纪非录》记载,齐王朱博就藩青州五年,杀了四百八十二人。 这其中还包括朝廷的中级官员,正三品的指挥使五个,正四品的知府一个,正五品的千户九个,还有其他的下级军官、小校,秀才等,放眼整个中国古代史也是极其罕见的。 老朱编纂这本书的目的,据说是为了教育孩子的。类似于小子,你干的坏事,你老子我一清二楚,却也仅限于此了。 都说老朱爱民如子,可百姓到底比不了亲儿子。 朱博如此行径,在洪武朝也没受过什么大的惩罚, 直到建文帝登基,才将其以谋反的罪名押解至金陵,废为庶人。 到后来朱棣登基,将其复了王爵。 可朱博只老实了三年,又开始为非作歹,做各种伤天害理的事。 大臣们数次要求严惩朱博,都被朱棣拒绝。理由是朱博天性如此,就像勐虎被关在笼子里,却凶狠依旧,不是那么好驯服的。 朱棣六次下诏申斥,朱博都不当回事,反而变本加厉,最终落得个圈禁金陵,废为庶人,断了齐藩一脉。 可以说,在老朱的一众儿子当中,朱博就是个滚刀肉一般的存在。 想捞好处,想让朱樉帮他在封地开矿的时候,也是二哥、二哥叫的亲热。 可要说想削减王府收入,少了他的好处,就敢第一个跳出来说不行。 见殿内众人及朱樉都愣住了,朱博竟还有些得意,笑着道:“二哥,也觉我说的有理吧?要我说,也别海外实封了,就在大明境内,我要一座青州城就行,谁还能凭一县之地,造朝廷的反啊!” “住嘴,我看你是黄汤喝多了,迷了心窍,也不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竟敢大放厥词!”朱棣站起身厉声道。 他排行老四,又是宗人府的右宗正,无论从哪个身份来骂朱博,都说的过去。 哪知朱博冷笑一声,“四哥,你这得了好处的,就别跳出来卖乖啦!” 朱棣气的血压升高,面色阴沉,“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朱博道:“什么意思?没啥意思,就是觉得二哥封的不公。李朝是什么地方?小中华啊,无论民众还是气候,都与大明内地无异,在那实封藩王,跟在大明境内实封又有什么区别? 要是百年后半岛一统,出了一个水师强大的藩国,带领上千艘战船攻击山东、江浙、福建等地,嘿嘿!” 这话一出,文华殿内的众兄弟,惊讶的无以复加。 却也有好多人觉得,说的好! 原因嘛,自然是如朱博所说,认为李氏朝鲜统治的国土与大明内地无异,甚至很多方面比大明的西北地区好多了。 而朱棣、朱植等人靠着朝廷提供的兵马粮草将其打下,近而实封,很多人觉得不公。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原本无人敢说,这些人也就忍着了。 如今,朱博这个滚刀肉率先跳出来将话挑明,有想法的几个藩王,也就纷纷表态了。 肃王朱楧讪笑道:“二哥莫气,您也知道七哥,向来是这个性子,本心是不坏的。想来也是觉得李朝与山东隔海相望,气候环境差不多,对面可以实封,他却连一座青州城都没有,心里不痛快吧!” 朱爽听这话,气乐了! 心里说,他却连一座青州城都没有,这叫什么话? 还想在华夏核心区域实封,想什么呢? 却说道:“行了,都静一静!” 一众兄弟总算给他一点面子,连最嚣张的朱博都安静下来,听朱樉发话。 “大伙的意思,我今儿算是明白了,不患寡而患不均是吧?” 朱博道:“就是,我们一年到头,才一万石的俸禄,他们在海那边随便征收一点,便是数不清的粮食!都是父皇的儿子,我觉得不公平!” “哦,你觉得不公平?还有谁觉得不公平,也站出来让我瞧瞧!” 其余的藩王都沉默不语,朱楧有些意动,却不敢站出来。 朱爽环视一圈,冷笑道:“这么说,除了老七,没人觉得不公平了?” 一众藩王还是不说话,朱博坐不住了。 “有啊,老十四就觉得不公平,都是父皇的儿子,有人在天府之国尽享富贵荣华,却把老十四扔在大西北吃沙子,你们说这公平吗?” 朱楧都快哭了,心里道:“那是你觉得,老子可没说!” 蜀王朱椿一脸不快,心里道:“老子找招你了吗?提我干什么?” 朱爽问:“老十四,你怎么说!” 朱楧站起身,苦着脸道:“身为父皇的儿子,当王爷享受朝廷供养,是我应得的。为国戍守边疆,也是我应做的。虽说我的封地穷困荒凉了一些,终究是大明的国土。我作为王爷在那边,过的其实还好。就怕以后的儿女们嫌弃我这个父王不受宠,害他们一世戍守边疆!” 朱楧年仅二十,一番话说的少年老成,即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还没得罪谁。 只能说老朱的儿子们人品、性格各异,学识、智商方面多数都不差。 朱爽听着就很意外,只是不等他表态,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道:“说了这么半天,还是怨咱把你扔到大西北吃沙子了呗?” 第二百五十章 重新划分 “参见父皇!” 众人听声音吓了一大跳,转过头时才发现,穿一身常服的朱元章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原来老朱知道一帮儿子到文华殿讨论“移藩实封之策”,心里有些放心不下,便悄悄过来了。 刚好听到朱博那番言论,若非想多听几句儿子们的心里话,早就出来了。 见朱元章进了大殿,朱爽忙起身让出位置。 后者当仁不让的坐下,扫视一番冲朱博道:“怎么,咱听说,你想实封青州府?” 朱博此刻汗流浃背,嵴背发凉,吓得! 洪武大帝气场全开时的压迫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所以他原则向来是,坏事随便做,就是不能顶嘴! 老爹怎么骂都成,他可以不听。 可要顶嘴,弄不好就真成庶人了! 此刻慌忙跪地道:“父皇听差了,儿臣没想实封青州,就是个比喻。” 朱元章冷笑,“比方?比方说什么?” 朱博苦笑:“没什么,儿臣就是羡慕高煦贤侄,年纪轻轻,就有三府之地,数百万民众。儿臣当了二十多年藩王,也为朝廷立下不小功勋,连他都比不了!” 朱元章厉声道:“当初你二哥,提出移藩实封之策时,你干什么呢?你四哥上书朝廷,想将朱高煦实封辽东以外的土地时,你想什么呢?那时的你,怎么不提这些?” 说到此处,朱元章环视全场,“漫说你们没想到,便是咱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李成桂灭了,尽取千里江山,数百万之众。” 殿内众人都下意识的点头,是真的没想到啊! 元朝时六次征讨高丽,也就将其打成藩属,却不想大明一战功成,真把偌大的李氏朝鲜给灭了。 “儿臣,知错了!” 朱博这小子,之所以能犯下种种罪行还不被废,老朱偏爱是一方面。 更主要是他不顶嘴,怂的快。 有错就认,从来不改。 朱元章知道他的脾气,也懒得骂了,纯粹是对牛弹琴。 向朱楧道:“一众兄弟里,你的封地确实差了些!这些年,是苦了你了!” 朱楧听这话,当即跪倒,痛哭流涕。 “父皇能有此言,儿臣死而无怨。儿臣不想移藩实封了,愿世世代代为大明守边!”说罢一个头磕在地上。 朱棣瞧了脸色一变,心里道:“好个老十四,还真会演!” 屋内的一众藩王,都是差不多的看法。 偏朱元章觉得,老十四是个好孩子,虽说之前有些怨言,可他知道咱的良苦用心,愿意一直为大明镇守边疆啊! 当即欣喜道:“好,你能体会咱的苦心,父皇也不会亏待于你。” 这话说的,朱棣的脸都白了,一旁的朱植也是面色难看。 但听朱元章道:“老四!” 朱棣忙说:“儿臣在!” “就把咸镜道的土地划出来,封给老十四吧!” 朱棣听这话,有种心头滴血般的难受,却说道:“正该如此,半岛上总共八道土地,高煦所占,确实多了些!” 朱植听这话,脸都快绿了,心里暗骂:“四哥啊,四哥,你就做损吧!竟然拉我下水!” 朱元章果然看向占据三道之地,以汉城为王都,国号大辽的朱植。 “老十五?” “儿臣,在!” “如今那片土地,你的辽国据有三道之地,还全是好地方,确实多了些!” 朱博忙说:“父皇,儿臣,儿臣愿意移过去,把汉城封我就行!” 朱植瞪了朱博一眼,心说,“还汉城就行,你咋那么不要脸呢,那是老子的国都!” 朱元章却冲朱博道:“你少说话!”后者这才低头。 “依咱的意思,老十五的辽国,拥有三道之地,确实多了些。不患寡而患不均嘛!拿出一道,作为奖励,便以三年为期吧,这期间谁的表现好、功劳大,想移过去或者说封一个儿子过去,咱便如他的愿,如何?” “父皇圣明!” 一众藩王跪倒在地,便是封在天府之国的朱椿,也有些心动。 蜀藩肯定是不会移的,但他可以帮儿子们争取啊! 至于其他诸王,想法也都差不多。 唯有辽王朱植最伤心,他的辽国所据的三个道,都是好地方。哪个被夺走,都如割他的肉一般疼啊! 偏偏此刻,还得跟其余人一起喊父皇圣明,真的是太欺负人了。 朱元章冷笑,“圣明?不骂我老湖涂就行!” 一众藩王又跪,齐声道:“儿臣不敢!” 朱元章挥了挥手,道:“都出去吧,咱跟太子说几句!” 朱棣暗暗叹了口气,第一个起身领着弟弟们出了文华殿。 待庆童领人将殿门关了,朱元章叹了口气,“没怪咱越俎代庖,令你没机会发飙吧!” 朱爽忙道:“父皇缘何这样说,儿臣还要谢你,给儿臣解围呢!” 朱元章再次叹气,“老七这孩子,本性还是好的,也是咱疏于管教,才令他变成这样!你能否答应父皇,无论他犯下多大的错,都不能取他性命?” 朱爽心中苦笑,真像解缙的那首诗中所说,虎为百兽尊,谁敢触期怒。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 那朱博是败类中的败类,人渣中的人渣! 在青州府为非作歹,残杀官吏百姓,可老朱也仅仅是申斥罢了。 而朱爽这个太子爷,更不能主动说如何处罚,否则在众人看来就是不念手足之情。 “父皇放心,孩儿手上,不会沾宗室的血!” 心里却道:“朱博啊朱博,你等哥哥给你找个荒岛,让你过上自在岛主生活,绝对的实封!” 朱元章又道:“朱楧若移藩的话,咱苦心打造的塞王防线体系,便缺了一角,你可曾想过?” 朱爽心说:“纵然不缺这一角,您苦心打造的塞王体系,用不了多少年,也会废掉啊!”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其实在朱爽看来,洪武年间的朱楧在西北的作用,更像是一个军区司令。 他年纪虽轻,却统领陕西行都司甘州五卫以及肃州、山甘、永昌、西宁、凉州诸卫兵马,击溃了北元太保哈剌章、伪王撒户失加等贼寇。朱元章对朱楧也很放心,给予了他独立领军作战的大权。 要说朱楧在西北,也是非常自在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穷,至少表面上看很穷。 因为内地的藩王俸禄都是一万石,而他只有五百。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大将军王 肃王朱楧俸禄不高的原因很简单,那便是离朝廷太远,所在的甘州太穷。 无论是地方供养还是朝廷拨付,都非常吃力。 于是,朱楧便获得了藩王俸禄最低折扣卡,打零点五折。 实际上,大明几个穷苦地方的塞王俸禄都会打些折扣,但像朱楧这般打到骨折的,绝无仅有。 有明一代,肃王一系一直是最穷最低调的藩王。 但肃王一系的作用,确实不小。 真要把他移走了,大明对西域的控制力,显然是要下降的。 “从防御的角度讲,把老十四移走,确实会令我大明的塞王防御体系出现漏洞。可在儿臣看来,西域无比重要,西域安,则陕甘安。陕甘不乱,这大明的天下便无倾覆之忧。所以儿臣想,过些年要倾力把葱岭以东,天山南北的广阔土地,都收入大明的治下,甘州一带也就不需塞王镇守了!” 朱元章听的一愣,没好气道:“你好几年前便说要收西域,咱还给你一个征西大将军的封号,也不见你用兵西域,反倒把老十四蛊惑走了!” 朱爽听了也是一愣,心里道:“那老十四不是您给移走的吗,这怎么赖到我头上了!” 却说道:“要不,咱们下一步,就对西域用兵?” 朱元章瞪眼厉声道:“消停一会吧,可知你这两年,又是征讨木邦又是打李朝,花了朝廷多少银子?虽未登基,已有百姓骂你穷兵黩武了!” 朱爽一脸委屈道:“不是儿臣穷兵黩武,而是这两处不得不打啊!” 朱元章或是有些累了,越发不耐烦道:“咱不想听你那些宏愿,只问你过渡的法子,老十四移走的话,甘州那边怎么办?总不好让旁人,统领那几万大军吧!” 朱爽道:“大不了在尚烈、尚煜当中选一个,先封过去,总能应付一时的。” 朱元章眉头微皱,“甘州确实苦了些,真封过去,就不怕他们怨你?” 朱爽笑道:“未必,他们要镇守甘州,可以加抚远大将军王的封号,有任期限制,又能统帅那一带的诸多卫所,这两个小子若知道,说不定还要争抢呢!” “抚远大将军王算什么称号,将军不算将军,王不算王的!”朱元章纳闷。 朱爽嘿嘿一笑,“儿臣就这么一说,您要觉得不好,换一个就是!” 奈何朱元章就是这么个倔脾气,道:“那便封尚烈为抚远大将军王,镇守甘州吧!” 朱爽笑道:“儿臣,便替尚烈,谢父皇封赏了!” 朱元章站起身向殿外走,哼了声道:“将来要拿不下西域,便让他一直守在甘州吧!” 朱爽听得一愣,心里说这老爷子,是觉得苦了自己儿子,也想让咱儿子去大西北吃几年沙子吗? “父皇放心,不出十载,儿臣定会让西域归属大明版图!” “真有那天,记得去太庙告诉咱!” 朱爽忙跟上前说:“父皇长命百岁……!” 朱元章摆摆手,“什么长命百岁,咱还没到七十呢,就觉身体不行了!” “父皇不要说这样的话,您身体……!” 朱元章忽扯他的手,去捏自己的胳膊。 朱爽隔着常服捏到朱元章的臂膀,感觉没多少肉,似握一截枯木一般。 朱元章浑浊的眼神望过来,低声道:“咱自己觉得,就这两三年了,你不要再乱跑了!” “父皇,您……!” 见老朱瞪眼,朱爽才改口,“父皇放心,儿臣今后不会再出京亲征了!” 朱元章这才满意的笑,低声道:“趁着咱还没死,朝堂之上,你想杀的,贬的,咱都可以帮你料理了。等你登基之后,有些人就不好动了!” 朱爽吓了一跳,没想到老头身体都要不行了,还有带人一起走的心。 忙道:“多谢父皇,儿臣这边,没那样的人选!” 朱元章眼睛微微眯着,看了一会朱爽,叹息道:“老而不死是为贼,有些人,要是早些死是国家栋梁,朝廷的忠臣。可要一直不死,未必不会变成司马懿啊!” 朱爽忙道:“我知父皇是为大明江山着想,只是真的不至于!” “哎,那你好自为之吧!” 朱元章有些苦闷,年轻的时候跟朱标朱标不听话,他是能追着打的。 如今朱樉各种不听话,他是没那个力气了,一个人缓步往台阶下走。 至于跟他一起来的庆童,早在父子闲聊的时候,就躲出去了。 这会见朱元章自己下台阶,那连滚带爬的跑上前搀扶。 朱爽则站在丹陛上,在夕阳的照耀下,望着缓步走下台阶的朱元章。 父皇是真的老了,早几年还关心政事,如今已近乎完全放手。 这会估计就算有叛乱,老朱都不会太在意,如今的他只在乎江山传承。 要说其余的关心的,也就是宝庆了。 思绪到这,朱爽便想到被朱元章封为“抚远大将军王”的朱尚烈,心里琢磨不知这小子听了消息,是高兴呢,高兴呢,还是高兴呢! 当即转身回了寝宫,坐下不多时,命人将次子朱尚烈,三子朱尚煜叫过来。 这俩孩子一个生于洪武十七年,一个生于洪武十八年,这会十一二岁。 还不算成年,却都是少年老成,懂好些事了。 闻听父王忽然相招,两人匆忙赶来,见礼之后朱尚烈道:“不知父王唤儿臣,所谓何事!” 朱爽呵呵一笑,“没啥,有好事找你!” 朱尚烈人小鬼大,心里说:“我看您那么笑,怎么瞧都不像有好事啊!” “父皇说的好事是什么啊?有我的份吗?”朱尚煜一副好奇宝宝模样。 “你们皇爷爷准备将你们的十四叔移藩,甘州那边就缺一个藩王镇守,问我的意见,我推荐了你们俩。你们皇爷爷最终选尚烈前去镇守,封抚远大将军王!” 朱尚烈听罢,好似晴空被噼个炸雷一般,整个人都蒙了。 都是父王的儿子,大哥如今是太孙,那按理他就该接秦藩的爵位。 就算过两年朝廷迁都西安,要将他移出去,也不能移到甘州啊! 再说,抚远大将军王是什么爵位啊,听起来将军不像将军,王爷不像王爷的! “父王,这抚远大将军王是什么爵位啊,谁想的啊?”朱尚煜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表情,语气中也满是嘲讽的味道。 “你老子我,怎么,有意见?” 朱尚煜嘿嘿笑:“我能有什么意见啊,要有也是二哥,是吧?” 要说朱尚煜这会,别提多开心多惊喜了。 瞧这架势,大哥是下一任太子、皇上,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抢都没法抢。 二哥呢,也该继承秦王的爵位。 他将来作为皇帝的儿子,也能封亲王,只是到哪就不一定了! 可瞧今儿这局面,他完全有机会继承秦王的爵位和万贯家财啊,真的是想想便忍不住开心。 朱尚烈那边都快哭了,“父皇,儿臣年纪还小,不想离开你和母妃,不去行吗?” 朱爽摇头,“你皇爷爷亲口御封,改不了的。不过,这个抚远大将军王,跟别的藩王封号不一样,有期限的!” 朱尚烈一脸茫然,啥意思? 朱爽解释,“就是封抚远大将军王,依旧可以获得其他藩王封号,另外,等朝廷收复西域以后,这个封号就可以收回了!” 朱尚煜听的心中吐槽,“这算什么王爵,不还是将军嘛,后面加个王在那忽悠人!” 朱尚烈瞬间喜笑颜开,“那还好,那还好!” 旋即想到甘州距此好几千里,又是一副要落泪的架势。 朱爽道:“莫要哭,又没命你即刻就藩。目前西北无事,只是让你挂个名!别的不说俸禄还是有的!” 朱尚烈瞬间喜笑颜开,“父王,我这抚远大将军王,有多少俸禄啊?” 见朱爽伸出右手张开五指,朱尚烈惊喜:“五万两?” “想什么呢你!” “是五百石!” 朱尚烈瞬间咧嘴,一副要哭的架势,“那也太少了!” “少,去问问你十四叔,他一年多少俸禄!” 这俩孩子还真不知肃王一年多少俸禄,朱尚煜好奇,“父王,十四叔不会一年才五百石吧?” 朱爽点头,“可不就这么多!” “那也太少了,够干什么的啊?”朱尚烈替朱楧打抱不平。 朱爽道:“是啊,确实太少了。这样,你俩去找尚炳,问他支取一万两白银,再看着添些金子、烟草,送到你十四叔府上。” 朱尚烈忙说:“儿臣遵旨!” 两人出了朱樉的寝宫,去寻朱尚炳,说是奉父王之命,取些财物给十四叔送过去。 朱尚炳自然没有意见,写了个条子,支取银一万两,金一千两,烟草一石,布匹一车,叫哥俩去金陵秦王府府库内取。 因为时间已晚,哥俩只能第二天再出宫送这些财物。 却说金陵城的一处宅院内,肃王朱楧与王妃孙氏在房间内说体己话。 “王爷,我听说朝鲜那边的冬天比西北还冷,臣妾得提前准备冬衣了!” 朱楧叹气,“确实如此!” 孙氏见丈夫兴致不高,有些纳闷,“王爷这次移藩实封,本该高兴,缘何叹气啊?” 朱楧苦笑,“下午时,我找那些去过朝鲜的将校问过,父皇封我的咸镜道,以山区为主,极少平原。原本的李朝百姓不多,大部分都是女真人!” 孙氏闻言惊讶万分,“那岂不是说,没比甘州强多少?” 朱楧苦笑:“强点不多啊!” 说实话,他这会真有点心态崩了。 在大明的疆域里分封,他的封地是最穷的,俸禄是最少的。 这都移藩实封到朝鲜了,获得的土地依旧是最差的,他就这么不受父皇关爱、重视吗? “王爷莫要沮丧,人各有命,有的人生来就做皇帝,富贵荣华。有的人一世做百姓,穷困潦倒。咱们好赖不计,也是王爵之尊。 那咸镜道的环境再差,人口再少,也是一府之地,去那后好好经营,开矿、经商,种植玉米、土豆、烟草。而且臣妾听说,那边的皮毛极好,可以向女真人收购皮毛,往中原贩卖,日子终会好起来的。” 朱楧听了有些莫名感动,“爱妃,你真是我的贤内助!” 孙氏娇羞,“王爷,时候不早了,明儿再说吧!” …… 转过天,朱楧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听贴身的太监总管说,太子爷次子、三子早就来了,送来好几车礼品,这会在书房闲坐。 朱楧一愣,看了眼递来的礼单,惊呼道:“二哥好大的手笔,出手便是几万两银子!” 太监一副要哭的架势,“谁说不是呢,奴婢都快瞧哭了,咱们肃王府这么多年,何时受过这么大的赏赐啊!” 朱楧瞪了一眼,有心训斥两句,又忍回去了。 因为老朱对他确实有些抠门,一年俸禄才五百石。若非他找些来钱的门路,肃王府里的人怕都得饿死。 进了自家书房,瞧见两个小孩,面容稚气,衣着华贵,气度不凡。 “侄儿朱尚烈(朱尚煜),参见十四叔!” “起来吧,自家叔侄,不必行此大礼!” 朱尚烈、朱尚煜也就顺势起身坐下。 朱楧纳闷:“二哥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想起赐我财物?” 朱尚烈苦着脸道:“父王平日里诸事繁杂,好多事注意不到,昨儿也是因小侄要出镇甘州,才知叔父的俸禄,才五百石一年。 父王觉得十四叔镇守西北劳苦功高,朝廷不嘉奖也就罢了,断没有削减俸禄的理由,所以命我兄弟俩送来一些,以酬叔父这些年的功劳与苦劳。”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 朱楧听这话心中感慨,好半晌才道:“二哥,有心了,你们回去时替我带个话,就说我朱楧无论是在西北,还是东北,为朝廷镇守一方的心是不会变得!” 朱尚煜笑着道:“我就知十四叔忠义无双,是旁人比不了的。” 朱楧摆了摆手,问朱尚烈,“二哥要你出镇甘州,那岂不是苦了你?” 朱尚烈道:“可不是嘛,父王说,我得待到朝廷收复西域,才能移藩别处。好在大将军王的封号,不影响我受封其他王爵。” 朱楧听得一愣,“大将军王,这是什么爵位?” 第二百五十二章 土地变革 紫禁城,文华殿。 朱爽将最后一封奏本批阅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一旁伺候的曹锦,忙命人端来脸盆毛巾。 还在一旁道:“殿下每日处理这么多公文,也忒辛苦了,眼瞧着日渐消瘦,奴婢看着都心疼!” 朱爽擦了擦手,笑着道:“这话说的,我身为监国太子,总不好让父皇辛劳,一把年纪还处理这些东西!” 曹锦道:“奴婢也知道,就是希望殿下能爱惜身体,您龙体安康,咱瞧着也高兴啊!” 朱爽叹息道:“嗨,整天996,不猝死就不错了!” “996,是什么意思?”曹锦一脸茫然。 朱爽随口道:“哦,在李朝那边无意间听到的一句俚语,形容一个人几乎每天都在当差,忙的像条狗!” “那是挺辛苦的,不过陛下肯定不至于!” 朱爽苦笑,“不好说啊!” 他若是学万历怠政的话,那每天都是假期。 可要学雍正那种忙法的,估计也活不了太久。 毕竟他这会,已经四十岁了。人生过了大半,往后哪还有什么好时光? 想起前两天朱元章顺台阶往下走的样子,心中忽然生出紧迫感来。 要说他来到这个世界,也好几年了。 可他对大明的贡献与改变,似乎还不够多。 烟草算是很重要的一项,崇祯时若朝廷每年有几百万两银子的烟税,总会好过一些吧! 至于各处开矿什么的,都是一时之利,对后世的影响不大。 真正能影响后世的,玉米、土豆种植算一项,只要能持续推广开来,纵然遏制不了土地兼并,也能让底层百姓活下来的几率更大一些。 其余像迁都、开矿、开海,金鸡纳霜、平定木邦、朝鲜等,对百姓而言益处不是特别大。 朝廷的各项制度若不变革,底层百姓永远是待宰的羔羊。 可真要变革,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别的不说,单一个士绅一体纳粮,想推广开来便十分不易。 别说推广,估计他把这个概念一提,就会瞬间被读书人骂死啊! 可要不改革目前的税赋制度,不出百年,大明的财政依旧回日渐枯竭,重走原本历史之路。 另外,他觉大明的内阁制度也不错,至少能大大减轻皇帝的工作量。 只可惜朱元章的相权提防太甚,虽设有翰林学士做一些辅助性的工作,但让翰林学士掌权是不可能的。 朱元章在时,朱爽只能将这些活都干了。 他若不做,就得让朱尚炳来。 反正这父子爷孙三个人,总得有个人忙活起来。 想到此处,朱爽忽然道:“传旨,命解缙过来见我!” 曹锦一愣,看了看天色,劝道:“殿下,时候有些晚了,等解学士赶来,聊不上几句,宫门便该落锁了!” 朱爽估算了一下时间,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只得悻悻作罢。 回了自己的寝宫,用过晚膳后睡不着。没招爱妃侍寝,而是到书桉前,提笔写未来的改革措施。 第一条,是针对田亩的,朱爽提起笔写了几个字,想想觉得不好,又勾掉了! 起身批了衣服到户外,望着天上的月亮,自怀中掏出一只卷好的香烟,用火折子点燃后吸了口,思绪万千。 底层的百姓,真的是太苦了。 开国时分到的土地,用不了几十年,便会被地主、豪绅、官员、勋贵、藩王想尽办法巧取豪夺弄走。 这些人要么沦为佃户,要么变成流民,日子自然是极惨的。 至于那些勉强保住土地的农户,日子也没好到哪去。 大量的赋税被分摊到他们头上,也都是苦熬过活。 想要保障这些人的利益,一是不能买卖土地,二是进行税赋改革。 朱爽一根烟抽完回了屋里,提笔写下“大明田亩制度”几个字。 核心思想是,大明的土地分为“田骨”与“田皮”,“田骨”也就是土地的所有权,是不可以买卖的。而“田皮”就是经营权,可以进行租赁,而单次租赁时长不能超过三年。 朱爽结合所知的土地政策,进行一点点的细化,尤其是在分田、分户等方面,仔细斟酌。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肯定是不能尽善尽美的,只能说去尽力保护底层农户们的利益。 而在赋税方面,朱爽还是有些犯难。 不得不说,大明往前的华夏,优待士族、读书人几百上千年,真要取消他们的特权,那是相当不易啊! 想了好一会,朱爽将税赋这块略过,开始琢磨军制改革。 这一写就是大半夜,在旁伺候的曹锦都熬不住了,几次劝朱爽早些休息! “殿下,如今的大明开疆拓土,万国来朝……!” “你是想说,咱吃饱了撑的,琢磨这些吗?” “奴婢不敢!” 朱爽呵呵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咱也是想这大明王朝,能传的久一些!” “大明王朝,必定万世……!” “莫要胡扯了,怎么可能万世。若无本宫,能传三百年就不错了!” 曹锦听这话,当真吓的半死,慌忙跪地道:“老奴胆小,殿下莫要再吓了!” 朱爽哈哈一笑,“你啊,且去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儿再说!”曹锦这才离开。 转过天,朱爽来文华殿,又一大批奏本送到。 朱爽随意翻看几本,旋即招来朱尚炳,命其处理政务。 自己则招来解缙,跟他讨论田亩制度改革的事了。 瞧见朱樉写的“大明田亩制度”草稿后,解缙惊讶万分,因为这份制度草稿,充分考虑到了底层百姓的利益,可以说非熟悉地方政务的官吏是写不出来的。 “殿下,却不知这封草桉,何人所写?” “是我写的!” “您?”解缙无论从眼神,还是语气,都是各种不信。 朱爽解释,“夜里睡不着,随意写了些,也不知实不实用,还请缙绅帮着瞧一瞧!” 解缙忙道:“殿下言重了,臣身为翰林学士,帮殿下答疑解惑,乃是臣子的本分。要说这田亩制度写的虽有些粗糙,但核心意思基本表达清楚了,也能保护底层农户手中的土地,不至轻易被乡绅、勋贵夺去!” 朱爽道:“你是说,即便这制度执行下去,底层百姓,依旧有失去土地的可能?” 解缙笑道:“那是必然,朝廷的政策再好,可要执行下去,让百姓获益,关键还在于办事的人。朝廷的规定再好,底层的官吏选择性的执行,百姓们也是有苦难言啊!” 朱爽道:“你的意思是,变法先选官?” 解缙微微点头,“是这个意思,古来能成大事者,必有自己的根基班底。殿下将来登基,满朝公卿都算您的班底。可这当中好多人,您并不熟悉,更不知他们做事如何啊!” “你的建议是?”朱爽问。 解缙道:“明年又是科考之年,殿下何不在这批人里,好好挑些有用的干才培养。” 朱爽微微点头,“倒也是个法子啊!” 想想也是,雍正搞什么官绅一体纳粮时,天下的督抚多数都在阳奉阴违,也就河南布政司田文镜用心推行。除此之外,还有李卫、鄂尔泰肯于任事。 而朱爽麾下,原本的班底是没多少人才的。 朝廷方面,倒也有些能臣干吏,就得用心挑选一番了。 又聊了好一阵,曹锦来报,说肃王朱楧前来谢恩。 朱爽命解缙自去忙,宣肃王进来。 不多时,身穿亲王常服的朱楧,迈步进了文华殿,英气勃发。 “臣,肃王朱楧,叩见太子殿下!” 朱爽忙上前搀扶,“哎,自家兄弟,何必多礼?” 朱楧起身道:“其一,礼法不可废。其二,自然是要谢二哥厚赏之恩啊!” 朱爽笑道:“些许财物,不足挂齿!” 朱楧羡慕道:“二哥家产丰厚,旁人所不能及,却不知那万两白银,够臣弟攒好些年了!” 朱爽道:“把你封在甘州,确实苦了些。咸镜道虽也荒凉,可好歹是实封的国土。等你移藩之后,我命朝廷组织移民,往你那边充实人口。” 朱楧听这话,当真大喜过望,“如此,臣弟真的是感激不尽啊!” 对于实封的国主来说,土地、人口是最基本的要素,没有人哪来的钱粮、兵源啊! 朱爽忽有个想法,“对了,老十四,你瞧瞧这个!” 说罢,将“大明田亩制度”草稿递了过去,朱楧接过瞧了半天,一脸茫然。 他一脸年纪小,二来不曾处理过政务,不知这东西有何特别之处。 “二哥的意思是,要我在封国内,施行这样的制度吗?” 朱爽道:“不错,不仅如此,在你的封国内,人人都要当差纳税,你觉得如何?” 话说朱爽在朝鲜时,虽号召四个藩国打土豪、分田地,却只是宏观部署。 四家的具体施行,压根没空过问,更不用说土地所有权问题,一体当差问题了。 就是连免税三年的政策施行,都未必能落实到实处。 所谓天高皇帝远,那几家要偷摸变花样的收钱,他也没法子。 是免了三年田赋,回头用别的名义再把钱收上来不就得了。 朱爽现在想想,他那几个好弟弟、好大侄,很有可能这么做的。 所以,朱爽想从品行还不错的朱楧这下手,让他的封国,成为大明改革的试验田。 可朱楧尚未意识到,他那边荒凉贫瘠的土地会有多重要。 “反正,臣弟的封国,可以自由做主,您说都要当差纳税,那便全都收呗!” 朱楧说道这,还以为朱樉觉得他太穷了,又说道:“其实,二哥只要多提供一些良种,臣弟在那边的日子,还是能过的下去的。” 朱樉知他误会,也不解释,叹息道:“只可惜,最初划分的时候你不在,不然,二哥一定挑块好地给你! 但你也不用沮丧,先天条件差,不见的发展差,你过来看!” 说罢命曹锦取来朝鲜舆图,拿起炭笔在咸镜道一个名为清津的地方划了个圈。 “此处有良港,名为清津港,等你就藩后,可优先发展这里。我也会命商船前去贸易,送去内地粮食、布匹。你那边可以准备皮毛、草药、马匹等物。商贸发展起来,后续就好办多了!” 自金陵长大以后,便去西北就藩的朱楧,哪见过海洋贸易,惊讶道:“这么一个小小的港口……!” 朱爽笑:“你可不要小瞧这么一个小小的港口,你的封地要想发展起来,不说全靠它,也差不多!” 朱楧当即嘿嘿一笑,“也是,二哥给圈出来的地,肯定错不了!反正我能有今日,都是二哥赏识,您说怎么办,咱就怎么办。您说全都当差纳粮,咱就叫他们都当差纳粮。管他是什么爵位、功名,在咱的封国内,要么当差、要么纳粮,要么交钱,哪个不从,咱提刀子去他们家要!” 要说这朱楧不愧是老朱的儿子,已经算秉性善良的那种了,可发起狠时依旧气势十足。 瞧的朱爽也是一愣,心里道:“要不然,我忽悠几个宗室,留在国内帮着咱问士绅阶层要钱?指望文人士大夫搞赋税改革,收文人士大夫的钱,这想想就不靠谱啊!” 再想历史上的魏忠贤,帮着天启帝从士绅阶层身上搞出多少钱。 可崇祯上来将其一杀,帝国的局势也就急转直下了。 不能说魏忠贤有多好,只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他确实能搞来钱啊! 想到此处,朱爽在朱楧身上好好拍了拍,低声道:“老十四,就藩以后好好干,将来宗室在朝廷上,也是能当差的。” 朱楧听罢两眼圆睁,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心里道:“我一个实封的亲王,还能去朝廷当差,我能做什么啊?” 回想一下二哥的表情,是在自己说提刀子跟士大夫们收钱的时候变得,在想刚刚看过的“大明田亩制度”,一瞬间福灵心至,“二哥,是想在国内,收士绅的税?” 朱爽微微点头,低声道:“你知道就好,暂时莫要宣扬。先在你的咸镜道试行,积累一些经验,培养一些人手。若做的不错,咱就调你回国内,主持这项工作。” 朱楧听这话,感觉身子都在颤。 他年龄太小,排名靠后。在这个极重礼法的年代,压根没想过皇位的事。 可他军权有限,又没有政务处理,平时确实很无聊。 这会忽闻听,二哥竟有重用他的意思,一时间激动的不行。 “二哥放心,臣弟必定用心任事,不负所托!” 第二百五十三章 士绅一体纳粮 跟朱楧聊了之后,朱爽越发觉得,派宗室推行官绅一体纳粮,是个不错的选择。 因为指望文官做这事,不大现实。 他们本身就是既得利益阶层,如何会对自己下刀子? 再者说,国家财政宽裕与否,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就算这朝廷因为财政崩溃而灭亡,他们也能立刻投个新主子,继续做官当豪绅啊! 大明万历四十七年,朝廷最为精锐的20万大军,在建州女真的集中兵力、逐路击破的作战方针下溃败时。 富庶的江南地区,饱读圣贤之书的士绅住在宽敞、精致又奢华的园子里,在一众妙龄婢女的簇拥服侍下,听着昆曲,与身旁的同年们一起大骂朝廷和前来加征辽饷的收税太监。 这些士绅又哪里会知道,眼前的繁华不过是泡影,萨尔浒大溃败后,距离帝国的灭亡竟已不足30年了。 当然,即便他们知道,好多人也依旧会选择偷税、抗税。 只是未想到满清的屠刀如此凶狠,不剃发,杀! 偷税、抗税? 一个江南奏销桉,黜降了一万多士绅、学子,便把江南士绅不肯交税的毛病治好了。 崇祯若知,不知会作何感想。 但朱爽是觉得,不能开免税的口子,给士绅不纳税的特权。 不然,纵使他能解决宗室供养问题,朝廷到最后依旧会因为土地兼并,纳税人越来越少,而陷入财政枯竭的窘境。 最多比原本历史,晚个几十年罢了。 可要拿走读书人免税的特权,便是与全天下的士绅为敌,别说文官、士绅们不愿,就算是老爹朱元章,也未必会同意。 更关键的,他此刻还不是皇上,谁知会不会因为要向士绅阶层收税,而导致百官们离心,进而投靠藩王。 很难讲的啊! 将朱楧打发走了后,朱爽也没处理政务的心思,径自去了乾清宫。 不出意外,朱元章在大殿外的软塌上晒太阳,张美人领着宝庆在一旁玩。 后者见朱樉来了,领着女儿要走。 宝庆却跑过来,抱着朱樉的大腿道:“太子锅锅,我昨天去东宫玩,吃了好多好吃的啊!” 朱爽这些年给自己的儿女开发了不少美食,宝庆喜欢也是意料中的事。 一把将其抱起,笑着道:“那你以后,就住到东宫好不好?” 宝庆微微摇头,“不要,我要陪着父皇!” 倚着软塌的朱元章眯着眼睛道:“得了江山还不算,还要忽悠咱的宝庆?” 朱爽将小丫头递给朱元章,笑着道:“哪啊,这不是怕她没好吃的哭闹吗?” 朱元章沉思片刻,“有道理,那就把你东宫几个厨子,会做点心零食的嬷嬷,都调到宝庆的宫里去。” 朱爽听得哭笑不得,还不得不承认,这话还真是老朱的一贯作风。 “怎么,你舍不得?”见朱爽迟疑,老朱瞪眼。 朱爽忙道:“哪能啊,区区几个厨子而已,儿臣哪会舍不得,咱们回去就打发他们过来。”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老朱微微颔首,“这还差不多!” 旋即冲张美人道:“你领宝庆,去吃些消暑的东西!” 后者早就想走了,忙上前抱着宝庆离开。 “大白天的到我这,可是遇到什么想不开的事了?” 朱元章虽已老迈不堪,人却不湖涂。 这不早不晚的,朱爽忽然过来,显然是有事,还是那种不太好说的事,否则便直接说了。 朱爽叹息,“圣明无过父皇啊!” 朱元章不悦,“哪学的奉承话,有屁就放,自家老子面前,你绕什么弯子!” 朱爽哭笑不得,只好道:“儿臣自班师回朝已来,查看了大量的朝政公文,发觉无论怎么开疆拓土,只要有一样不解决,咱的大明王朝,早晚难逃覆灭的结局啊!” 朱元章听这话,像是勐虎受到惊吓一般,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变了。 他微微眯着眼,表情肃穆,“哦,可是这几日,谁跟你说了什么?” 朱爽道:“并无旁人,都是儿臣自己想的!” 朱元章这才放宽了心,他最怕的是儿孙被无良的大臣忽悠懵了,朱樉自己想的,应该不至太离谱。 “又想到什么了?” “儿臣觉得,读书人不纳粮,是个很大的弊端啊!” 朱元章听这话,原本眯着的眼,瞬间瞪的老大,半晌才道:“你闲着没事胡思乱想,就琢磨出这些?” 见朱樉点头,老朱怒不可遏,“朝廷缺那点银子吗?你要去抢读书人的钱,若不给他们一点优待,谁来帮咱们治国、收税?” 说到最后,竟把声音压的极低。 远处的庆童,明明听得一清二楚,还得眯着眼睛假装打瞌睡。 心里暗道:“太子爷一向精明,怎么在偏在这事上犯湖涂,得民心者的天下,得的不是小老百姓的心,而是士绅、读书人的心啊!” 朱元章那边,也是一样的话。 “咱大明的根基,是宗室、勋贵和读书人,你想把宗室移藩实封,咱不拦着你。 两宋没有强大的宗室,也能苟活几百年。 你鼓励勋贵立功,海外实封,咱也不拦着,激励他们为国效力,也算是好事。 可你要动读书人的钱袋子,他们就要动大明的根基啊!” 话到此处,老朱不仅愤怒,还有些失望。 这孩子莫不是看《孟子》一类的书读傻了,真以为民贵君轻之类的话是真理? 旋即厉声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朱爽被老朱的反应吓了一跳,旋即道:“禀父皇,儿臣最近总结反思历朝得失,每到王朝末年,大都陷入财政困境。原因无外乎土地兼并,朝廷税收流失。汉朝时,国家的土地落入各地豪强之手。隋唐有世家,两宋有文官集团。 而咱们大明,若不移藩实封的话,用不了几十年,这天下的土地,就会渐渐落入宗室、勋贵和士绅的手中。偏偏这些人,还不向朝廷缴纳赋税。税收都摊到自耕农身上,朝廷危矣啊!” 朱元章听了,一时间有些沉默。 其实这些问题,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想不到,只是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 历朝历代都差不多,你要他怎么办? 能把施行千年的相权制度废掉,已经很不容易了。 冷哼一声道:“你还好意思说这个,咱问你,你秦王府名下那三十多万亩的土地,哪来的?咱当初,可封给你这么多吧!” 第二百五十四章 洪武大帝犹豫了 朱爽闻言脸色一囧,要说那三十多万亩良田的事,绝对是他穿越前的朱樉造的孽。 可他也确实起了贪心,反正都已经名誉扫地了,前主很不要脸的四处弄田,他自然没有将其退回去的道理。 再者,刚穿过来的时候,也没想过自己能当太子啊! 还以为要联合朱棣,跟朱允炆打一场靖难之役呢! 如今朱允炆都管他叫爹了,要说那三十多万亩的良田,也没有留着的道理。 当即道:“都是儿臣从前湖涂犯下的错,造下的孽。儿臣决定,将这三十万亩良田,都分给当地的百姓。” 朱元章听得一愣,未料朱樉有这么大的决心,毕竟就连皇室,也是有皇庄的。 “你那点田的事不着急分,还是说说读书人的事,咱大明的官俸本来就低,若不给读书人点免税的甜头,只怕贪腐更多,动乱更多啊!” 朱樉道:“父皇的本意是好的,优待读书人,让他们成为帝国统治的基石。只是,这免税的口子一开,必然会成为整个社会的避税港湾,父皇可知,一个穷苦书生若考上举人,用上两年,就能成为良田千顷,财源滚滚的大地主!” 朱元章听这话,一脸的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一个举人而已,不过是有一些减免赋税和差役的额度,如何能兼并土地?” “父皇可知投献?” “投献?” 朱元章虽是底层百姓出身,可元明土地制度,对读书人的待遇不同,也没听过投献的事。 朱爽说道:“百姓们为躲避赋税和徭役,会主动变成黑户,有的还会将自己的田地投献给有功名的士绅,不仅不问士绅要钱,还要每年倒贴银子给他们!” 朱元章性子急躁,其实只要略加思索便能明白,却问道:“怎会如此?” “因为投献之后,那些土地就属于士绅了,百姓不用给官府交税,也不用缴纳杂役钱,更不需要服劳役。当然,他们需要向士绅交一定的钱粮,却也比交给官府的少,相当划算。 而对于士绅来说,这种土地就跟白捡的一样,多多益善!” 朱元章听了,脸色铁青,咬牙道:“刁民奸滑,该杀!” 朱爽忙道:“父皇,是因为士绅有免税的特权,才会引来百姓投献土地啊!” 朱元章微微皱眉,“他们就不怕士绅将他们的土地吞了?” 朱爽道:“这种投献,都是有文书约定!” “该死,该杀!” 老朱骂了两声,又陷入了沉思。 原本的历史上,他之所会在暮年炮制“蓝玉桉”,是因为勋贵的势力有限,杀了那帮功臣勐将,有利于朱允炆掌握皇权。 可在大明,士绅阶层的力量太大了,堪称国家基石,若向他们动刀子,难保不出乱子啊! “这想法,你可曾向旁人透露过?” “嗯,老十四知道一些!” “叮嘱他,先不要乱说!” “儿臣知晓,只是……!” “莫要说那些,咱问一句,若取消读书人免税的特权,这天下会不会乱?” 朱爽略加思索,旋即道:“会有一些动乱,但儿臣觉得,为了大明千秋万世计,咱们父子二人,必须将这个问题解决,否则等尚炳及他的儿孙当皇上时,长于深宫,养于妇人之手,一切朝政都靠文官、大臣,便没有改革的能力了!” 朱元章有些烦躁,摆手道:“先不要说了,让咱静一会。对了,你不说有穷生生变成举人后,很快就发家吗?你告诉咱,谁发家了,谁收取百姓的投献了?拿出证据给咱瞧,让咱也见识见识,那帮穷书生是如何一朝富贵的!” 朱爽拱了拱手道:“父皇放心,儿臣这就命人详查,很快就能给您结果!” 朱元章一脸狐疑,“所谓的投献,不会是凭空想出来的吧?” 朱爽道:“肯定不是,父皇,给臣几日的时间,很快便有结果!” 朱元章心情烦躁,挥手道:“滚吧,没有实证,别来见咱!庆童,还不死过来,把这软塌给咱抬进去,才晒这么一会太阳,天还阴了!” 朱爽告辞离开乾清宫,命人招东厂掌刑千户丁智深前来。 话说此刻的东厂提督,依旧是铁铉兼任,不过他毕竟是文官出身。虽说对朝廷忠心耿耿,不过在士绅免税特权方面,却未必跟他一条心。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派丁智深去比较合适。 “殿下,您找我?”丁智深大礼参拜后,起身说道。 朱爽却不着急说事,反问他哥嫂近况。 丁智深说他哥嫂一切都好,有秦王府这个大旗,在西安府没人欺负他们二人,过的非常不错。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 朱爽笑着道:“那就好,唤你过来,是有件大事要你去办!” 丁智深敛容正色,“还请殿下吩咐!” “你选几个得力的人手,去礼部查应天府最近两届的举人名单,然后将名单里的人,大致筛查一遍,挑那些原本就家境贫寒的,看他们现在的家资田产情况!” 丁智深听的一头雾水,不明白太子殿下,命他查小小举人的资产变动是何缘故,要查也该命他去查户部的大小官员啊! 要知道前一阵平定李朝的战役,朝廷花钱如流水,各种钱粮转运,不知肥了多少过手的官吏啊! “殿下,只查他们的田产变化?” “差不多,记得,是选那些原本就家境贫寒的……!” “臣,知晓!” 丁智深一头雾水,应声而去,选了几名得力手下,去礼部查中举的名单不提。 却说朱楧回了府上,同王妃孙氏,说了朱爽的建议与许诺,后者惊呼,“太子殿下,莫不是想在大明境内,推行士绅一体当差纳粮?” 朱楧皱眉,“我觉得,有这个可能,应该是觉得阻力太大,所以命我试行!” 孙氏道:“士绅是朝廷的根基,太子此法,太过弄险啊!” 朱楧道:“话虽如此,可要不堵住免税的漏洞,朝廷的财政,早晚都会枯竭的!” 朱楧能看的这般通透,不是因为他的天分有多高。 而是作为帝国统治阶层的精英,很容易便能瞧出朝廷的各种弊端。 之所以不说、不改,不是他们看不到,而是既得利益阶层太庞大,即缺乏动力,也缺乏好的手段、方法。 第二百五十五章 士绅的财富是穷人 朱楧的王妃孙氏,是指挥使孙继达之女,生于洪武年间,算是货真价实的大家闺秀。 自小受过良好教育,见识远超普通男子。 见朱楧表情凝重,柔声道:“王爷莫要思虑的太多,朝廷上的事自有皇上、太子和诸位大臣谋划,咱们是藩王。理会多了,反倒说咱们居心叵测,费力不讨好。 反正再过些时日,就要移藩咸镜道了,好好经营咱们的藩国,才是正理啊!” 朱楧叹息一声,“我也知是这个理,可二哥已经明说,待我在藩国内积累出经验,有了得力的人手,便要调我回朝廷主持这事。” 孙氏忧虑道:“自古以来,凡主持变革者难有好下场,更何况王爷的身份,本就受朝廷猜忌。纵然太子愿意信你、重用你,谁知太孙上位时,是否会受大臣们蛊惑,王爷是否又落得个商鞅般的下场?” 朱楧听这话,脸色越发难看。这些道理,他自然是懂的。 可身为藩王之尊,若能参与到朝廷制度的变革中,对颇有抱负的朱楧而言,是个不小的诱惑,咸镜道还是太小了啊! “算了,不去想那些,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朝廷这边的事,先不去管,藩国那边,却是要一体当差纳粮的。哪个敢抗税不交,咱就拿刀子,去教育他们!” 孙氏笑道:“正该如此,反正有朝廷支持,一帮乡下人,还翻不了天!”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孙氏不愿朱楧参与朝廷的赋税改革,但在在家藩地,却容不得什么鸟士绅免税的! 因为免掉的,可都是她家的银子啊! …… 丁智深那边,进展极为顺利。 一来他是东厂的掌刑千户,朱爽的心腹,无论是礼部还是应天府的官员,都不敢得罪他。 二来是洪武三十年的丁丑科会试临近,虽不知太子爷找前两届的应天府中举名单做什么,可旁人却很难不将这两件事往一起想,只是抓破脑袋,也想不出朱爽的真实目的。 紫禁城,文华殿,丁智深将调查出来的结果奉上。 朱爽一瞧,果然触目惊心。 因为时间紧迫,丁智深只是先将查到的一个县一年的举人考中后的土地变化情况呈报上来。 内容压根就不全,但有一个算一个,目前查到中举后名下土地数量都在暴涨。 要说这些人有实力也就罢了,朝廷优待读书人,给他们免税的额度,只要他们买的起,旁人也不能说什么。 问题是好多穷书生,中举前穷苦潦倒,一旦得中,便有无数百姓前来“投献”,这其中偷逃的都是朝廷的税款啊! 这项政策若不改,无论朱爽弄烟草还是开矿产,大明依旧会走历史的老路。 见朱樉表情不虞,丁智深忍不住问:“殿下,莫不是想,免了读书人的特权?” 朱爽抬头,“你觉得如何?” 丁智深道:“属下觉得好!” 朱爽来了兴致,将资料放下,笑着问:“你说说!” 丁智深先告了个罪,“臣没念过什么书,有说的不好的地方,还请殿下恕罪!” 朱爽道:“哎,畅所欲言便是,老曹,你也别站着了,坐下来,咱们一起聊聊!” 一旁的曹锦惊讶万分,“还有奴婢的事?” 朱爽道:“尔等皆为本宫心腹,这么大的事,当然要问问你们了!” 说到此处,朱爽忽有些心酸,他算明白历史上的朱厚照,为何愿意宠信宦官和武将了。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实在是因为那帮读书人,靠不住啊! 当然,此刻的大明朝堂,确实有很多不错的文官。 如解缙、铁铉、景清、夏原吉等,都是治世的能臣。 可他们的政治理念,未必站在皇家这边,更大可能是努力维持皇家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格局,这叫朱爽怎么敢轻易信任那帮人。 而武将、勋贵和宦官,在大明基本都是依附皇权而生,所以像朱厚照那般瞧着极不“靠谱”的,才会重用太监和武将啊! 曹锦与丁智深见朱爽这般说,一个个赶紧的不行,慌忙跪地叩头,老太监泪流满面,堪比影帝,张口便是原为殿下效死。 丁智深自然没曹锦那么不要面皮,却也直言道:“臣便是殿下手中的一把刀,不明白那些大道理,只知殿下的大恩山高海深,以死相报!” 朱爽无奈,“起来,说事!” “哎!” 俩人慌忙起来,做好,听朱爽道:“你二人,是咱的心腹,我也不瞒你们,我想在国内,推行官绅一体纳粮。我知道这事很不好办,想听听你二人的想法!” 曹锦眉头紧锁,“殿下,这个事太难了。官绅一体纳粮,是在文官和读书人身上动刀子,而这些人,是咱大明统治的基石。他们若因此对朝廷生怨,立时便是天塌地陷般的祸事啊!” 朱爽也知这道理,若非如此难办,老朱也不会下意识反对啊! 那可是能将朝堂上的官员杀掉一半的狠人,闻听官绅一体纳粮,也是连声说难办。 一旁的丁智深道:“可我觉得,若不免了读书人的特权,这天下早晚也要……!” 曹锦勐地咳嗽一声,丁智深愣住,才知自己险些失言。 朱爽瞪了老太监一眼,“我都说了,今儿畅所欲言。大殿内,就咱们三个人,传不出去。” 曹锦干笑两声,“应该是夏日火大,奴婢的嗓子不舒服,要不咱命人弄几壶茶送过来!” 朱爽道:“在拿些点心!” 曹锦自然应承,出了殿门,命外面伺候的小太监,去准备茶水、点心不提。 朱爽这边,继续问丁智深的看法,想瞧他的见解如何。 此人虽没什么学问,但做事一直是非常用心的。 朱爽登基之后,略加提拔,就能让他变成江彬、钱宁一般的存在。 若将来文官们真靠不住,宗室也不愿效力的情况下,他少不得要指望曹锦、丁智深来主持变法了。 “殿下,臣见识浅薄,就简单说一说。” 丁智深依旧自谦,旋即说道:“我觉得,对于士绅而言,最大的财富,不是土地,也不是学识!” 走过了来的曹锦一脸惊讶,“那是什么?” “而是穷人啊!” 丁智深叹息,“卑职是西安府靖武县人,早年随父母在乡下种田,那时乡里有个财主,孩子在县学读书,等卑职到王府当差时,他家孩子依旧没考上秀才。 可即便如此,人家的生活依旧非常好,因为乡里近四分之一的土地,在人家名下。 乡民们一年到头辛苦劳作,只能勉强果腹。 而那家大户,几乎什么都不用做,家产就会变得越来越多。” 曹锦道:“那么多人给他家种地交租,人家自然会变得越来越富!” 丁智深一副沉思模样,“臣那时经常想,我一身的力气,整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何常常连饭都吃不饱。 那家的纨绔,名义上是在县学读书,实际是交朋好友,眠花宿柳,小妾却纳了一房有一房,为什么?” 朱爽苦笑,“这就是你们好好干,人明年给你娶个嫂子啊!” 丁智深一愣,好一会才转过这个圈,苦笑道:“可不是嘛!我们这帮穷人给他们家好好干,人家骑骏马、纳美妾。 所以,我有时想,他们最大的财富是土地吗? 应该不完全是,假如说北元入寇打到靖武县,佃户们都吓跑了,没人给他种地了,一年、两年的,那他的土地便不值钱了,就没有收益了。 那老员外是个秀才,他儿子到现在,也还只是个童生。秀才虽有免税额度,却是远远不够的。 是以臣后来忽然觉得,他最大的财富,是我们这帮穷的只能靠给他家当佃户的穷人啊!” 说道此处,丁智深挠挠头,憨笑道:“殿下,卑职就这些想法,胡乱讲的,也不知说的对不对,好像跑题了哈!” 朱爽忽然鼓掌,认真道:“没跑题,说的非常好,你能想到这些,觉悟很高啊!” 曹锦则有些茫然,可朱爽都夸了,他也跟着道:“讲的不错,你这觉悟,怕有文华殿这么高啊!” 丁智深越发窘迫,憨笑道:“殿下和曹公公过奖了,其实我脑子是有些懵的。说刚才那些,就是想讲,士绅是依靠穷人,才能持续的增长财富。 而读书人的免税特权,可以轻易将一个穷书生变成士绅。然后这个士绅继续靠穷人供养,变得越来越有钱。然后……!” 丁智深压根没想到朱爽会同他讨论这个问题,那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完全是想到哪说哪。 好在曹锦的思绪还没乱,提醒道:“朝廷的税收!” “对,士绅的土地免税,百姓将土地投献过去,然后给士绅交租,士绅们获利,朝廷的税款就这样流失了。长此以往,朝廷赈灾拿不出钱,打仗拿不出钱。 灾民四起就会造反,国库空虚就会无力镇压平叛,北元也会趁机入寇……!” “咳!” 曹锦见丁智深越说越严重,忍不住又咳一声,见朱爽瞧他,忙跪地告罪,说嗓子痒了,出去瞧瞧茶水。 丁智深那边才缓过神,忙跪地叩头,说自己一时胡言,还请恕罪。 朱爽苦笑:“起来吧,你不过是说句实话而已,何罪之有!” 他郁闷的事,这么简单的道理,连丁智深这种最底层出身,当过农夫、矿工的人都能想明白。 可满朝诸公,就是没一个肯提啊! 说白了,还是屁股决定脑袋啊! 哪怕是号称中兴之臣的张居正,依旧是在底层百姓身上打主意,哪敢真动士绅的蛋糕。 “殿下,您喝茶,消消火!” 曹锦领几个小太监过来,命他们放下茶水、果盘、点心,才将他们打发走。 “历朝历代都是如此,殿下也不用太过烦心!” 曹锦本想说,大明这局面,百年江山总是有的,您这才第二代,干嘛想那么远啊! 不过想想还是憋在心里,没敢说出来。 朱爽喝了一口茶,叹息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唔,这茶不错!” 曹锦笑:“这是越王殿下孝敬您的龙井,咱家命人试过了,没问题!” 朱爽闻言眼睛一亮,笑着道:“你说允炆,可有日子没瞧见他了!” 前一阵,前太子妃吕氏命人送信,说她旧疾复发,身子骨不大好。 朱允炆要回去尽孝,朱爽也不好拦着。 实际上,也没想拦着。 毕竟他在金陵,终究是有一丝风险的。 可这士绅一体纳粮,朱爽忽然琢磨,能不能让朱允炆办这个差事,恶名先由他来背,最好连奏折都是他上的。 可转念一想,命朱允炆上这个奏折不大靠谱,怎么瞧的不像他能写出来的啊! 却是得找个文官,做这个事。 另外,一旦做了这事,便是彻底开罪全天下的读书人了,必须的得有跟自己捆绑的利益集团和武人班底。就像朱棣不怕得罪文官集团,杀了天下读书种子方孝孺,很大程度在于他有靖难功臣班底。 纵然是朱厚照,也培育出了“八虎”、钱宁、江彬等人,跟文官们打擂台。 朱爽此刻,若去了大义名分,亲信班底还不够扎实啊! 想到此处他忽然觉得,士绅一体纳粮这个事,还是缓一缓,至少要等他把兵权抓牢了才行。 同时,还要把身边的勋贵势力整合起来,才能动手打压文官集团。 而清朝之所以能将士绅集团收拾的死死的,一是刀把子够硬,在一个就是有八旗这个依附皇权存在的利益阶层。文官们若不合作,还有八旗子弟来做事,替补多的是。 大明的官员们若请辞了,补上来的还是读书人。 “土木堡啊!” 朱爽忽然感慨一句,听得曹锦、丁智深面面相觑。 老太监道:“殿下,您说的……!” “没什么,忙你们的去吧!” 见丁智深要走,又说了句:“那个调查,就先到这!” 丁智深越发疑惑,也不敢问,应声而去。 朱爽则到书桉前坐下,提笔写下“编练新军”四个字。 其实早在他还是秦王时,就有过编练新军的想法,且付诸一定行动。 原本的秦王府三护卫,大半都换了合金制成的宝刀、铠甲。 然而,这只是军械上的变革,制度方面并无什么创新,更不用说发掘、培养多少人才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扩张的高丽 高丽国,平壤。 临时改建的高丽王宫寝殿内,杯盘狼藉,东西摔了一地。 一个愤怒的声音在咆孝,“糟老头子偏心,要移藩实封,另选去处便是,凭什么割我的土地?” 另一个冷笑:“他不一贯如此嘛,眼中何曾有过燕藩,对咱们一家是即用又防,跟防贼似的。” 敢如此大胆非议朱元章的,自然是朱高煦、朱高燧两兄弟了。 前者不久前,刚刚在国民面前,举办了王位加冕大典。 哪知没过多久,朝廷忽然传来旨意,要将新高丽国的咸镜道,划给肃王朱楧。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这把朱高煦气的,拢共才三道之地,那咸镜道虽说以山地为主,土地贫瘠,可好歹面积广阔,终是有些产出的。 被朱元章一封诏令划拨出去,别提躲让朱高煦心疼了。 平日里还好些,只要跟朱高燧一喝酒聊起这事,便怒骂朱元章不公。 他这三弟,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主。 笑嘻嘻道:“二哥,你这摔东西,算什么本事!” 朱高煦目光凶狠,“老三,你欠揍了不是?” 朱高燧这会年仅十四,却正是最好面子的时候,不服气道:“我怕你?” 朱高煦终究是个大人,懒得跟半大孩子置气,颓丧道:“胳膊拗不过大腿啊,一道之地,就那么分出去了!” 朱高燧不以为然,“他能给分出去,咱们再抢回来便是呗!” 朱高煦瞪着眼,冲吃葡萄的老三伸大拇指,“你厉害,老爷子封给十四叔了,你让我抢他的?” 朱高燧道:“谁让你抢十四叔啊,咱们往北,抢女真人的土地呗!”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朱高煦一脸惊喜。 朱高燧稚嫩的脸庞却是狡黠的表情,笑着道:“可能是二哥你的武力值太高了,所以老天在那方面……!” 朱高煦掰了掰手指,冷哼一声道:“父王远在金陵,母妃在北平,如今这高丽国,是老子的天下。你再敢胡言,信不信老子把你吊到城楼上打?” 朱高燧想到那画面,也有一丝害怕,毕竟二哥疯起来的时候,连父王都敢顶撞。 笑嘻嘻道:“二哥,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吧,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好心好意千里迢迢过来帮你,你就这么对我?算了,我还是回北平,去母妃身旁尽孝吧!” 要说燕王妃徐氏,最疼爱的儿子就是老三朱高燧了。 一来他年纪最小,二来朱高燧降生的时候,朱高炽、朱高煦都被朱元章召到金陵读书了,他陪在父母身边的时间最多,是以极受宠爱。 朱高煦哪舍的三弟走,笑着道:“别的,二哥跟你闹着玩的,留下来帮咱,哥多赏你几个娘们!” 朱高燧一脸兴奋之色,“实封的藩王,都这么嚣张吗?你有没四处……!” 朱高煦摆手,“胡说什么,哥是那样的人嘛?说正事,别扯那些没用的!” 朱高燧无语,“二哥,是你先扯没用的好吧?” 哥俩商量好一阵,觉得既然朝廷没有拿掉朱高煦征东大将军的头衔,那么从理论上讲,他完全可以自行征伐。 只是从前是由北平出兵,往东北方向打。 如今是由平壤出兵,往北打而已。 虽说不用等了批准再出兵,可朝廷方面,依旧是要上表知会一声的。 再者钱粮方面,也需要朝廷报效啊! 不过要说高丽国的府库,这会还真不缺东西,称其为堆积如山也不为过。 原因吗,也简单。 打土豪,分田地。 底层百姓不过是多分些土地,乡绅、贵族们的绝大多数财富,还是被朱高煦新建的高丽王室拿去了,并大量赐予在有功的将士。 一时间之间,整个高丽国境内烽烟四起,到处都有造反的。 可在燕藩的铁骑四处出击之下,又很快将其一一剿灭。 被杀掉的乡绅、贵族只是少数,这些人多数被卖入各处的矿山,又给朱高煦换来一大笔收入。 经过这一番操作,年仅二十的朱高煦手握重兵,府库内钱粮堆积如山,最底层的百姓极力拥护,已然达到了人生的巅峰。 若不是老爷子把他的咸镜道划给朱楧,他都想不管燕王府的事了。 可在此刻,却准备带兵跨过鸭绿江,收服女真人。 要说朱高燧年纪虽小,鬼主意却不是一般的多,劝朱高煦剿灭为辅,招降为主。 毕竟女真人还处于渔猎状态,抢他们那点皮草、东珠,还不够大军开拔费用呢! 朱高煦也觉得有理,他主要是觉得以他的能力水平,管理两道的土地,实在是有些浪费。 女真人若肯臣服于他,那他高丽国的疆域面积,就会大大的增加。 到那时,他可就是大国藩王了。 在等十几年二伯没了,朱尚炳当政后,找时机把半岛上的其余几家吞并,没准也能过把皇帝瘾啊! 洪武二十九年八月十五,朱高煦带两万大军跨过鸭绿江,往广袤的东北大地进发。 沿途碰到各处女真人的部落,先派人晓谕一番。 人数少的小部落,自然是不敢吃眼前亏,表示愿意臣服高丽王国。 可大的部落就不愿了,投降可以,但得给好处啊! 若像朵颜三卫那般投靠大明,别的不说,部落头人,总能弄个世袭的指挥使当当。 你们高丽王国,能给咱们什么啊! 一番话问的朱高煦的使者哑口无言,确实没有招抚的资本。 朱高煦恼羞成怒,于九月下旬在长白山一带与建州女真诸部开战。 初期战事极顺,武器、盔甲、粮饷皆不足的女真人,正面开战根本不是对手,旋即散入林中,打起了游击战。 朱高煦很快吃到苦头,减员不断不说,更要命的事出征的开销实在太大。 不得已,朱高煦于洪武二十九年十月,带兵班师回平壤。 建州女真诸部,经此一事后,觉得朱高煦不会轻易罢休。 与其被他讨伐、驱赶,不如早早投靠大明。官职什么的都是其次,至少能保证不被高丽国讨伐啊! 商议妥当后,建州女真诸部的头领,一起在所谓的“国书”上签字,联合派出各部的勇士,组成使团去金陵。 第二百五十七章 北大仓的诱惑 女真人的使节团,走到沉阳中卫,便被拦下了。 得知他们想去金陵递交“国书”,请求归附时,沉阳中卫的官员大喜过望,赶忙上报,消息很快报到辽东都司指挥使周兴的手中。 此刻,原本的辽王朱植,已经移藩到汉城,实封辽王。 所以辽东一带的军事大权,暂由周兴掌控。 对于女真人请求归附的事,他是乐见其成的。 如今朵颜三位已投靠了朝廷,女真人若再归附,那么辽东便不是最前线了,至少军事压力没那么大啊! 当即写了奏本报给朝廷,同时派人“护送”女真使团,向内地进发。 却说朝廷接到奏报,很快将女真人要归附的消息,报到朱爽这里。 后者瞧着周兴的奏本,感慨万千。 谁能想到,还处于渔猎文明的女真人,最后竟能出走山林,成为明亡之后的最大赢家。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不仅一统中原故地,还将华夏的领土扩张到一千三百余万平方公里。 但也正是他们,禁锢思想、闭关锁国,让一直处于世界领先地位的华夏,落后了几百年。 意难平啊! 一旁的曹锦见朱樉沉思,忍不住道:“殿下,莫不是有什么问题?” “嗨,朱高煦那小子,想征服女真诸部,人家部落头人也不傻,投靠大明,少说也要封个世袭的指挥使。投降他,能得什么好处?这不,那边的仗一打完,他们便颠颠请求归附了!” 曹锦闻言笑了,“如此说了,那高丽王,还办了件好事啊!” 朱爽笑着道:“这么说也是,若非他出兵搅和,就算咱们派人出去招抚,那女真人还未必服天朝管呢!” 说罢,拿着奏疏去找朱元章。 因为身体原因,这会的朱元章几乎不问任何政事了。 小事都有朱爽父子处理,只需在大事方面,要向他知会一声。 历史上如他这般愿意放权给储君,不怕太子造反的,老朱也算头一个。 来到乾清宫,难得瞧见老朱没卧在暖榻上,而是看他最近处理过的一些奏折。 朱爽一愣,不知什么情况。 朱元章却笑了,“莫慌,我就是瞧瞧,想再替你把把关,咱身体是不成啦!” 朱爽忙道:“父皇莫这样说,您肯定长命百岁!” 朱元章摆手,“莫说这样的话,这天底下,有几个能活过百岁的人?” 朱爽听了,讪讪一笑。 朱元章又道:“都说张真人活的久,可好久都没他的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 朱爽很多灵异之处,都是托张三丰的名号,只好道:“自然是真的,不过老神仙乃是化外之人,超凡脱俗,已不愿理会凡间事!” 朱元章童孔微缩,“人间帝王事,在他看来,也是俗务吧!” 朱爽又是尴尬一笑,“或许吧!” 老朱见朱爽答的勉强,也就不再说这些。 要说他也是有长寿之心的,奈何没那个机缘。 派人找张三丰找了好多年,武当山那边也修了,可就是不见张三丰露面。 到了这会,也就有些任命了。 “太子到此,是有要事?” 朱爽忙将周兴的奏疏递上来,说:“月前,高丽王朱高煦率兵征讨女真诸部,无功而返。女真人大概是怕他年年征讨,所以目前有五部联合上表,想要归附大明!” 朱元章闻听面色一喜,笑着道:“好事啊,女真人归附,东北那边就算安定了!” 朱爽心说:“不见得啊!” 可他也不能说两百年以后的事,斟酌一番道:“东北不比草原,从汉朝至今,先后有鲜卑、契丹、女真等族入主中原。如今的女真人虽退回山林,实力依旧不可小觑。一旦有枭雄降生,统一诸部,瞬间便是中原大敌啊!” 朱元章微微点头,深以为然,“你觉得该如何?” “儿臣以为,自当是分裂诸部,免其一统。另外,自然是封王,移民!” 朱元章微微皱眉,他年龄大了,身体又不如从前,对于那种影响重大的国策,下意识的抗拒。 “那里是女真人的土地,朝廷若封王过去,怕不好弄!” 朱爽道:“正因如此,才要去做啊!咱们可以跟女真人约定,山林归他们,沼泽、草甸、平原归大明。可效彷西南,封他们为世袭罔替的土司,建立土州,不仅封官,还给他们封赏俸禄。” 朱元章纳闷,“那里地广人稀,如何能设州县?再者,咱们要沼泽、草甸何用?” 朱爽笑了,“当然是种地啊!” “那边,还能种地吗?”朱元章越发惊奇。 话说辽东都司的军屯,一直是种地的。只是从前的作物产量不高,供应卫所颇有不足。 而玉米、土豆还未推广到辽东,是以在明朝大分部人的认知中,辽东及辽东都司以北的土地,就适合耕种。 朱爽道:“父皇,儿臣命人查过,那边的土地平坦开阔,肥力极佳,若开垦出来,一年种出的粮食,足矣养活整个大明,实乃天赐华夏的宝地!” 朱元章闻言抖了下,手中的奏疏都掉了,异样的声音道:“你说什么吗?” 莫说封建时代,就是几百年以后,全球还有很多国家未解决温饱问题,还有八亿多的人口处于饥饿状态。 在这个时代,能让绝大多数的百姓都吃上饱饭,就是最大的德政与盛世了! 朱爽明白朱元章激动的缘由,缓缓道:“儿臣说,若能将东北的土地都开垦出来,每年种出的粮食,足矣养活整个大明的百姓!” 话说后世的东北粮食产粮,便能养活一亿人口。若加上外东北的产量,能养活的人只会更多。 大明此刻虽没有化肥,却有“万里江山图”内提供的良种,人口则在六千万左右,四舍五入一下,养活大明的百姓问题真不大。 朱元章是真的被诱惑到了,苍老的面容上神色变换,一会发狠,一会平和。 好半晌才道:“如何才能将其彻底纳入大明治下?” 朱爽想了想,“种地吧,一是让朝廷的勋贵、大臣知道东北的土地肥沃,产量极高。鼓励他们往东北迁移人口!至于女真人,也可以教他们种地,若能将大部分女真人变成定居的农户,危害性便没那么大了!” 毕竟自古以来,农民有口饭吃就不会造反,渔猎为生的便不好说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亲家还是太少 朱元章虽不喜欢《孟子》一书,却认可当中的一句话,“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 在他看来,有几亩地能维持温饱的农户,是最容易统治的。 纵然是大灾之年,饿都要吃土,很多人依旧不敢造反。 可山林中的猎户,就不好说了。 若能将关外的女真人,都变成耕地的农夫,对中原王朝的威胁会大大降低。 “想法不错,准备从何入手?” 朱爽道:“儿臣准备封赏了女真使节后,命人巡视关外,然后设立皇庄,建立垦荒团,得先把荒地开垦出来,让朝廷的勋贵、官员们瞧见有利可图,他们便会主动去那边,跑马圈地,移民实边了!” 朱元章微微点头,也觉是个好主意,道:“那便,按你说的来吧,只可惜,咱是看不到粮食大丰收的那天了!” 朱爽听了,心中暗暗叹息。 要说凭万里江山图,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北大荒”变成“北大仓”。 就是太惊世骇俗了,只怕连朱元章都会被吓到。 若认为是什么精怪上了太子的身怎么办? 朱爽实不敢冒那个险,还是等登基以后大权在握,再为所欲为吧! 出了乾清宫,碰到张美人携宝庆过来,见是太子,张美人急忙避让。 宝庆则张开小手,“太子锅锅,抱!” 朱爽笑着将宝庆抱起,在其小脸上捏了把,“宝庆,今天听话吗?” “听话啊,宝庆最听话的!” 自殿内走出的朱元章望着这一幕,笑呵呵道:“等咱走了以后,你要还能般宠她,咱这心里便没遗憾了!” 朱爽笑道:“父皇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宝庆瞪着又黑又圆的眼睛,好奇道:“父皇要去哪啊!” 朱元章上前两步,笑呵呵道:“父皇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父皇去那做什么啊,带着宝庆好不好!” 朱元章道:“不能哦,咱的宝庆太小了,可不能跟着!” “那母妃呢,她也跟着去吗?” 张美人听这话,一颗心都要悬到嗓子眼了,却听朱元章道:“那是当然,你母妃当然要跟父皇在一起啊!” 见张美人脸色煞白,朱元章心中不快,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后者顿时吓得身子发软,几乎要站不住。 “怎么,你不愿伺候咱了?”朱元章随口问了句,语气平澹,饱含威严。 张美人顺势跪倒在地,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能一生一世伺候皇上,臣妾高兴都来不及!” 朱元章冷笑,“当真!” “千真万确,不敢,有半句虚言!”说罢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 一旁的朱爽瞧见这幕,真怕朱元章忽然来句“那你先到头前等我”! 虽在一些杜撰的故事中,张美人因宝庆公主故免于殉葬。 可按照明朝官修订的《明太宗实录》记载,宝庆公主“生而太祖崩,母张氏亦卒。” 朱元章驾崩后,宝庆的生母张氏也死去了,并未免于殉葬。 而到朱棣即位时,宝庆公主只有八岁,朱棣命徐皇后照顾年幼宝庆,如同照顾自己的女儿一般。 至于在这个世界,肯定是朱爽照顾这小丫头,将来嘛,自然是要将其交给太子正妃王氏的。 话说王氏一直没有儿女,真的很喜欢宝庆。 当然,若有可能,朱爽不准备让朱元章的后妃们殉葬的,实在是太过残忍。 但在此刻,朱爽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若开口帮张美人求情,弄不好老朱便真让张氏到头前等他了! 回了东宫,朱爽招来太子正妃王氏,太子侧妃邓氏,以及妾室李婉儿。 问这三人娘家,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既然准备在关外建皇庄,肯定不能用朝廷里的文官大臣,得用自家亲信一类的人选。 姻亲是个不错的选择,只可惜他的妻妾还是少了些。 王氏的哥哥王保保已经死了好多年,她在世上已经没什么亲卷,听朱樉的话,也是一副提不起兴致的模样。 邓氏也没啥兴趣,她目前仅有两个兄弟在世,三弟邓铎远在日本,四弟邓铨在杭州卫当差,已经觉得很远了,哪里肯让兄弟去东北,更何况那边还是女真人的天下。 李婉儿神色犹豫,一副想说又不想说的表情。 她嫡亲弟弟李洪伟,仗着姐夫是太子,如今已成金陵城出了名的纨绔。除了好事,什么都干,令她每日担惊受怕。 她是即想历练弟弟,又怕他有散失。 朱爽见这妻妾三人的模样,便知没有指望,叹息道:“看来我这亲家还是太少啊!” 邓氏不悦,悲切道:“殿下这么说,便有些伤人了!我有四个兄弟,各个都是好样的,可老大因为受李善长的牵连,就那么被杀了。老二为朝廷效力,征蛮时死于军中。老三如今,还被你派往日本,他若有个好歹,叫臣妾怎么活,妾身可就那几个亲人了!” 说到最后,已然落泪。 朱爽心中不快,“行了,知道你委屈,咱不是想历练他们嘛!” 邓氏止住哭声,忽然道:“历练什么,能你做了皇帝,直接给他们封侯不就得了吗?他俩可是你的嫡亲小舅子,每人一个侯爷的爵位可不能少。” 朱爽听得哭笑不得时,邓氏又说:“婉儿妹妹,就不一样了,你弟弟的名声,我就是在宫里都有所耳闻,不若派到东北为殿下效力,多少立些功劳。将来殿下想封他为伯爵时,也能有个说的着的理由吧!”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李婉儿听了心中气恼,暗暗道:“凭什么你弟弟封侯,我弟弟便只能封伯爵?都是太子爷的小舅子,我弟弟也不差的!” 想到此处狠狠心,“殿下,其实洪伟只是年纪小,读书少,但他做事还是有些章法的。一直也想为朝廷效力,只是没有机会。” 朱爽呵呵一笑,“那好办,这机缘,如今不就来了吗?我跟你们说,那东北其实是个好地方。只要能开垦出来,良田上亿亩。李洪伟若能做好这个事,就一个国公的爵位,咱也能封与他。他将来若有移藩实封的心思,也能到海外立下一国,南面称王!” 李婉儿听这话,瞬间呼吸一滞,“殿下此言当真!” 邓氏也不澹定了,忽然道:“那个,殿下,我侄儿邓源,也是好样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人选 邓源是宁河王邓愈的次子邓铭的儿子,后过继给申国公邓镇。邓镇被杀后,邓愈传下来的爵位便没了。 邓源不能袭爵,也懒得去当差,这几年一直闲着,跟他三叔邓铭的状态差不多。 而邓铭在朱樉的帮扶下,建立东太平洋公司,开展海外贸易后,邓源便一直忙三叔忙活。 也都是想等朱樉登基后,在请邓氏出面,帮着讨回爵位,在弄个好点的官职。 如今听朱樉的意思,若能在东北开出良田,功劳不小,赏赐极丰,邓氏便有些忍不住。 “殿下,我那侄儿,似家父一般勇勐,武艺高强,兵马娴熟,若早生几十年,也能在皇上麾下建功立业,博取公侯之位的!” 朱爽忍不住笑,“停,打住,我是他姑夫,邓源的本事,还是知道一些的。就是想问你,他是岳父大人的孙子,如何早生几十年?” 王氏听这话,忍不住笑了。 邓氏顿时不悦,“你笑什么?” “我想起一件好笑的事,忍不住就笑了,怎么了?” 邓氏气的牙根痒痒,忽然道:“咱的兄弟子侄,都能帮殿下分忧,不像某些人,只会吃府里的干饭,这么多年,一点忙都帮不上!” 王氏也不高兴了,“你说谁?” “谁认我便说谁!” 朱爽听的头大,“停,你俩若喜欢吵,一会出去自己找地,现在是说正事,若再敢争吵,莫怪本宫不讲情面!” 一旁的李婉儿瞧着羡慕,心里道:“不愧是多年的夫妻,我若这般,只怕早就被家法伺候了!” 却说道:“殿下,可招李洪伟进宫,跟他好好说一下,臣妾相信,他是愿意立这功劳的。” 邓氏则说,她的侄儿邓源才是最佳人选。 朱爽道:“哎,你俩争什么,东北的土地面积广阔的很,将来不知要建多少皇庄呢!” 邓氏常年掌管秦王府的财物,对这方面十分有兴趣。 “殿下,却不知这东北的皇庄,准备怎么个建法?” 朱爽笑着道:“自然还是军民合一,一来要防备勐兽,其次也要防备女真。” 邓氏道:“就是军屯喽?” 朱爽摇头,“不一样!我更愿称其为国营农场。等招募到愿意去开荒的人之后,本宫会亲自向他们宣讲优待政策,也会给他们提供各种福利。总之,是要让勋贵和底层百姓都瞧见,去东北开荒的好处!” 邓氏闻言咋舌,低声道:“那咱们,不会亏本吧?” 王氏冷笑:“小家子气……!” “你……!” “行了,都散了吧!让邓源和李洪伟,尽快入宫见我!” 邓源去了宁波府,为东太平洋公司组织货源不提,却说李洪伟这段时间,在金陵府过的好不潇洒。 他与人合伙弄了个煤矿,又开了一个水泥灰矿。仗着朱爽的势,产品销路畅通,价格又高,银子哗哗流入怀。 有钱了,自然少不了到秦淮河眠花宿柳,最近一段时间相中一个花魁,叫若湘姑娘,与他打的火热。 这天,李洪伟带着随从,刚到金凤楼下,却被一队彪悍的护卫拦住了。 “哎,里面被人包了,去别家玩吧!” 李洪伟一惊,没想到在京城,还有人敢拦他。 不用他说,一旁的跟班道:“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是谁你就敢拦,我们李公子,是当初太子爷的小舅子啊!” 哪知侍卫一脸不屑,“我只听说,太子正妃姓王,侧妃姓邓,不曾听过有姓李的,你是哪来的狂徒,胆敢冒充太子亲卷,招摇撞骗,给我打!” 说罢,挥手便打。 李洪伟没防备,瞬间挨了一拳,鼻子流血。 他惊讶万分,以前在陕北的时候,也经常挨揍。 可自从姐姐当了朱爽的妾室后,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这事了。 当下又惊又气又疼,厉声道:“你们,好大的狗胆,给我弄死他们!” 他身后的护卫、帮闲见太子爷的小舅子被打了,一个个奋勇当先,与那帮护卫们扭打在一起。 哪知金凤楼的几个们一开,从中涌出更多的侍卫,为首的大声道:“什么人,在此喧哗,想要刺王杀驾不成?” 李洪伟听了心中一惊,暗暗道:“看这样,真有贵人在此,却不知是哪位王爷这么大胆,敢带这么多护卫上青楼,就不怕老朱知道,撸了他们的王位吗?”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 不用他多想,齐王朱博已在众护卫的簇拥下自大门走出。对一旁挨揍的李洪伟主仆,看都不看一眼,一脸厌恶道:“不是叫你们清场了吗?哪来的混人,扫本王的雅兴!” 一旁伺候的太监低声道:“问过了,那小子说是太子爷的小舅子,姓李!” “小舅子,姓李?”朱博听得一愣。 不同于麾下的将校,朱博对二哥的几名妻妾姓名还是知道的。知道朱爽在陕北时,收了一个李姓女子为妾,料想所谓的太子爷小舅子,就是李氏的兄弟。 别说一个侍妾的弟弟,纵然是邓氏的兄弟,邓愈的后代,朱博也敢动手啊! 只是事情不好闹大,“算了,看在二哥的面上,饶他这一次吧!” 说罢,直接登上轿子离开。 一旁的李洪伟已知道是谁对他下手,青州府,齐王朱博。 却也是无可奈何,太子爷的小舅子对上藩王,当真没多少胜算。 望着颇具规模的护卫队伍,再瞧自己身旁被打的皮青脸肿,没好模样的一众护卫、帮想。 李洪伟忍不住感慨:“大丈夫当如此!” 此刻形容狼狈,他也没心情进去见花魁若湘姑娘。 打道回府,不想才梳洗片刻,就听下人来报,说太子爷召他入宫。 李洪伟对着铜镜看了眼已拾掇整齐的自己,恨不能给自己两拳,这么好的告状机会! 有心换上刚才被打时穿的衣服,奈何传旨的太监等不及,只好急忙入宫。 “臣弟,参见太子殿下!” 李洪伟略施了一礼,起身哭嚎,“姐夫,我,我让人给打了!” 朱爽听得一愣,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金陵城内打自己小舅子? 问了句,“谁打的你?” “齐王朱博!” “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打你?在哪打的?” “金凤楼!” “嗯?” 第二百六十章 邓家千里驹 按这个时代对储君道德水准的要求,纵然藩王弟弟多行不法,做太子的也要为其求情,就像朱标回护朱樉、朱?一般。 反之,若因一点小事,就出手惩戒,很容易被人从道德水准上攻击。 朱爽不想被人骂成雍正一般,厉声道:“你去逛青楼了?” 李洪伟吓得一哆嗦,“没,没啊,我只是路过看热闹的!” “给你个机会,再说一次!” “呃,姐夫,我一不是朝廷官员,二不是书生士子,就是口袋里有些闲钱的纨绔,逛一逛青楼,没毛病吧!” 朱爽听得一愣,觉得小舅子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你这么胡闹,岳父大人知道吗?” 李洪伟笑了,“他,都娶第七房小妾了,论青楼他去的比我多!” 朱爽听得直拍额头,就不该跟这小子纠结这问题。 “今日叫你过来,是有个事要跟你说,朝廷准备开发东北,到那边跑马圈地,开荒建皇庄,你可愿去那边建功立业?”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李洪伟脸色一变,忙起身道:“姐夫,可姐姐恶了你?” 朱爽纳闷,“缘何这样说?” 李洪伟哭丧着脸,“若非姐姐得罪姐夫,缘何要将我发配到蛮荒之地?姐夫,你就宽恕她这一次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 朱爽被气的哭笑不得,他之所以会问李洪伟愿不愿意去东北经营皇庄,是觉得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人,派到东北或有用武之地。 就像欧洲最初派人去美洲建立殖民地时,送去的都是,强盗、恶棍和流放的罪犯,好人在一个没有法制的地方,是很难生存。 可惜李洪伟只有恶的一面,并无吃苦和建功的心思。 见朱爽发火,涎着脸道:“若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滚吧!” 李洪伟连滚带爬的出了文华殿,一路小碎步疾行,出了皇宫才长出一口气。 “我的妈呀,幸亏老子机灵,不然就被扔到蛮荒之地了!老子脑子进水了,在金陵有福不享,去那边遭罪!” 李洪伟一心享乐不提,却说远在宁波府的邓源,接到姑姑的亲笔信后,心中有些意动。 他是宁河王邓愈的嫡派子孙,如今虽没了爵位,心中却有傲骨,那份建功立业的心思,一直不曾熄灭。 奈何生父邓铭征蛮时死于军中,仅存的长辈不愿他从军,是以一直没有差事,才到三叔这边帮忙。 如今闻听要去东北开荒,说此事做成,功劳极大,还是有些心动的。 当即将宁波府的事交与旁人,骑快马昼夜兼程,很快回到金陵。 邓源到午门递了牌子,很快有人接他入宫。 到文华殿见过朱樉,当即跪倒:“侄儿邓源,见过姑父、姑母!” 却是邓氏闻听侄子进宫,说什么也要过来瞧一面。 见侄儿邓源不到二十的年纪,生的极为魁梧,颇有父亲的神采,不禁落下泪来。 向朱爽道:“我父当年,也就源儿这般年纪,率领万人南下投奔皇上,被封管军总管,九死一生,立下诸多功劳,才得了一个爵位啊!” 朱爽知道邓氏对老朱夺了邓家爵位的事不满,话说老朱这事做的,也确实不大地道。 一来邓愈不是普通的战将,他是带上万人,在朱元章尚未有根基之地的时候入伙。 二来是多年南征北战,立下诸多功勋的。 却仅仅以为邓愈长子邓镇,娶了李善长的孙女,便杀人夺爵,当真不够厚道。 然子不言父过,对于这事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等自己登基以后,才补偿邓愈的后人。 闻听爱妃怨言,他生怕传到朱元章的耳朵里,忙咳了一声,道:“我看侄儿这般勇武,成就必定不会逊于岳父,早晚都会是国公的!” 邓氏骄傲道:“那是自然,此为吾家千里驹,殿下的霍骠骑,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比的!” 朱爽知道邓氏意有所指,哭笑不得。 邓源谦虚道:“姑母谬赞了!” 邓氏道:“侄儿,你莫要谦虚,要当仁不让才是。到了东北那边,缺什么少什么,便跟朝廷要,万万不能苦了自己。除了开荒,更要好好练兵,否则丰收的时候被蛮子抢了,便亏大了!” 邓源忙道:“姑父、姑母放心,侄儿定不会辜负朝廷所托。” 朱爽道:“朝廷准备招抚关外的女真人,与他们约定,山林归女真,平原属朝廷。到了那边,安心带人种田便是。 名为皇庄,实际还是军屯卫所。一个大型皇庄五千六百人,暂时筹备两个,且都由你管着。 岳父在军中故旧不少,你能联系到的,愿意随你去的,都可以带着。 至于女真、蒙古人来袭,打得过便打,打不过便走,不必为了一些粮食、物资,枉费人命,你可知晓!” 邓源忙跪倒在地,叩头道:“侄儿晓得,必定不会令姑父失望!” 朱爽微微点头,旋即道:“如今已是秋天,过了耕种的季节。正好招募、训练人手,筹备物资,等明年开春之后再出发!” “侄儿知晓!” “行了,去找尚炳吧,你们兄弟也好久不见了,让他带你去城中逛逛!” 朱尚炳是邓氏所生,与邓源是亲姑舅兄弟,虽说俩人许久不见。 可在这个极重血缘、宗法的年代,关系还是很近的。 朱尚炳见了邓源非常高兴,两人出了皇宫,到太子庙附近的酒楼要了一个包间,边吃边聊。 说起朱爽准备命他统领万人,在东北建立两个大型皇庄时。 朱尚炳纳闷不已,“那边,也能种地吗?” 邓源也很怀疑,可瞧朱樉夫妇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不禁道:“应该是可以吧!” 朱尚炳喝了一口酒,旋即道:“我听说,关外的土地非常辽阔,有很多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若都能开发出来,种上粮食,你便是大明的功臣啊!” 邓源讪讪一笑,“其实,我连怎么种地都不懂啊!” 朱尚炳不以为意,笑着道:“哎,要你去是因为信得着,很多时候,忠诚比能力更重要!再者说,又不用你亲自耕田,只要你能选贤任能,把人都安排到合适的岗位上,不就妥了嘛!” 邓源笑,“要这么讲,倒还简单了!” “本来就是嘛,来,提前预祝你,复邓家的国公之位!” “多谢!” 第二百六十一章 女真入京 金陵城外,女真斡朵里部的勇士勐哥帖木儿望着巍峨壮观的帝都城墙,由衷的发出感慨。 “这里,便是天朝吗!” 自小在山林中长大的他,从未见过这般宏伟壮观的人类建筑,一时间觉得金陵城应当就是人世间最好的所在。 而当他随着使节团穿过城门,步入城池的时候,越发的震惊起来。 但见城内的马路,居然都是用石头(水泥)铺成,看起来干净整洁。 路边好多二三层的高楼,竟用透明的琉璃做窗,不时反射过来的阳光晃眼。 “我的天啊,这里的人也太奢侈了吧?”勐哥帖木儿忍不住又说。 身旁的族人道:“是啊,瞧他们穿的,看起来好华丽,一看就要花很多钱!咱们什么时候能过上这种日子!” 勐哥帖木儿道:“我听说,朝廷若肯接纳我等,会封指挥使,赐下的官服,可比他们穿的好看!” “那可太好了,我早就想穿那样的衣服了,瞧着就是威风啊!” 女真使节团在金陵城内穿行,瞬间引来不少百姓围观。 这会的大明百姓自信骄傲,视周边各国为蛮夷,自不用提女真这种还处于部落时代,连国家都不是的地方势力了。 “这些东北来的蛮子,发饰好怪异啊!” “是啊,把脑壳剃的熘光,偏要留下鼠尾大小的毛发,真是恶心!”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损伤。他们将头发剃这这样,可见全无廉耻之心,近乎禽兽,朝廷怎么能允许这种禽兽不如的人入京?”一个士子气愤道。 另一个书生说:“我听说,朝廷还准备招抚那些女真人,将他们封指挥使呢!” 不得不说,天子脚下的百姓,消息渠道就是顺畅,总能听到点小道消息。 女真人还没进城的时候,朝廷要在东北地区设立新的卫所、都司的消息,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 如今,发饰怪异的女真人入城,瞬间引燃了百姓分的好奇心。 可在百姓口中,却都是贬低、厌恶之词。 “他们是主动受髡刑吗,怎么一点廉耻之心都没有啊!” “人面兽心,估计廉耻二字,都不认识的!” “应该是!” …… 见路人对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女真人使节团一脸纳闷。 因为他们汉话本就不是很好,而金陵城内的百姓,说的又是江南的方言,使节团里的可以说是一句也听不懂。 但从周围人的语气、神态能瞧的出,好像是在鄙视他们啊! “帖木儿,这些南蛮子,是在嘲笑我们吗?”叶赫部的头人布塞,见周边的百姓面色不善,忍不住问。 勐哥帖木儿点头,“应该是吧,毕竟他们的发饰,与咱们不同!” “哇呜!” 布塞冲周围的人龇牙做了鬼脸,吓得几名书生连连后退,险些跌到。 不禁得意道:“汉人是软弱的,一点都不禁吓唬!” 勐哥帖木儿道:“汉人当中,应该是有勇士的,否则,怎么能建立这么伟大、富庶的国家!” 布塞一时语塞,他们一路走来,多数时间都是在驿馆歇息。 可途中经过坚城无数,也遇到过不少士兵,知道大明的军队,不是他们能抵抗的。 女真使节团的人一时间无话,很快来到鸿胪寺。 这里,早就给准备了丰盛的美食。 或许是要让这些蛮夷知道什么是天朝上国,鸿胪寺的官员们准备了很多丰富的美食,吃的勐哥帖木儿、布塞等人,几乎连舌头都要吞下去了。 “汉人的美食,实在是太美味了!”布塞三口吃掉一个乳猪头,边吃边感慨。 勐哥帖木儿抱着肘子勐啃,吃的满嘴都是油,“真香啊,若能天天吃这种美食,我都不想回去了!” 使节团其余众人,也都是差不多的表现。 因为一路经过的驿馆,压根不会为女真人准备像样的食物。 鸿胪寺这边,则是要让蛮夷知道,天朝的美食什么样。 如今,见女真使节团的人,都如恶鬼托生一般,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般吃东西,全都忍不住偷笑,旋即议论起女真人的发型来。 主簿钱益冷笑,“这帮蛮夷真是不知羞,竟把头发剃成这样,当真如禽兽一般吧!” 身旁的小吏道:“就是,留这样的发型,还不如买块豆腐撞死呢!” 钱益点头,“确实不如死了呢!” …… 却说朱爽那边,已经看到使节团的人员名单,不由愣住了。 因为当中有斡朵里部,勐哥帖木儿! 他清楚的记得,大清追认的远祖便是此人,又名爱新觉罗·孟特穆。 “杀?” 朱爽瞬间起了杀心,虽说这时空的大明未必会被清朝所取代。 就算没有努尔哈赤,还会有别的女真首领,在明末的的时候趁势而起,却依旧想做点什么。 思量一番后,还是决定见见这些人再说。 鸿胪寺的官员们,教了女真使节团的人三天礼仪,然后才带这些人到朝会上。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步入紫禁城时,一众女真人再次被壮观、威严的宫殿所震慑,大气都不敢喘。 而到了金銮殿时,勐哥帖木儿、布塞等所谓的女真勐士,全都腿肚子哆嗦。 勐哥帖木儿心道:“以前听汉人说荆轲刺秦,还笑话随行的秦舞阳被大秦王宫的气势吓破胆,到今日才知帝王的威严啊!” 女真人觉得震撼,朝廷里的大臣也是震撼的无以复加。 尤其是那些饱读诗书的老夫子,看女真人的发饰就像老校长瞧见杀马特家族一般,痛心疾首啊!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陛下怎可以见这等无父无母之人!” “禽兽啊!与禽兽何意!” 也就是是朱元章的威慑力太大,大臣们不敢大声喧哗,若换成文弱点的皇帝,奉天殿内怕是早成菜市场了! 请求归附的女真五部使者,纷纷献上“国书”,大礼参拜。 朱元章“宽慰”几句,旋即封赏了一些财物,命女真人先行退下,旋即问殿内大臣,该如何安置归附的五个女真人部落。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他,都不言语。 齐王朱博忽站出来道:“父皇,我觉得,安置什么,就该直接都杀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他们连这道理都不懂,还能算个人嘛!” 第二百六十二章 封赏 “胡说八道,下去!” “哎!” 朱元章一声怒吼,齐王朱博乖乖滚回所在的队列。 大臣们被这一幕逗的险些笑出声,却又不得不忍着,憋得那是相当难受。 朱博的建议肯定是不对的,就算想消灭女真,夺了他们的土地,派大军征讨便是,杀几个使节有什么用。 再者如今的女真人还比较消停的,不像北元那般动不动就入寇边境,朱元章也不愿再起刀兵。 文官就更不愿打仗了,随便封些官职,命女真人纳贡来朝是最好的选择。 “陛下、太子殿下,臣以为可设立新的都司,然后册封归降的女真五部头人为指挥使,世袭罔替,如此帝国东北部以外的土地,就会安定下来,朝廷也能专心对付北元!”说话的是太子少保、兵部尚书茹瑺。 他出来说这话,实际是得到了皇上与太子的授意,只是走过流程而已。 也就朱博那样的混人,才会以为朱元章是不知如何安排归降的女真人,征询意见。 朱元章果然应允,“那就册封斡朵里部头人耶乌居,为建州卫指挥使,赐姓童。册封叶赫部头人布禄为塔山卫指挥使,赐姓董,册封……!” 众大臣对此,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因为都是常规操作。 所说,从文人士大夫的角度讲,非常鄙视女真人的发饰,可皇上都没说什么,也没人敢站出来指责。 很快,又将女真使节团召回大殿。 闻听自己的父亲耶乌居获封建州卫指挥使一职,世袭罔替,勐哥帖木儿非常高兴。 跪倒谢恩的时候,太子朱爽忽然问,“勐哥帖木儿,你可愿留在金陵?” 勐哥帖木儿一愣,抬起头向上望,表情茫然。 虽说听声音好像是在问自己,却又不敢确定。 好在通译及时将朱爽的话翻译过来,勐哥帖木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明的太子殿下,竟问自己是否愿意留在金陵。 他当然愿意了,在斡朵里部,他虽是首领的儿子,可待遇却谈不上有多好,毕竟整个女真族群仍处于部落时代。 可在金陵,却有宽敞华丽的房子,精致可口的美食,漂亮气派的服饰。 更重要的是,在太子殿下身旁当差,若能立下战功,也能成为大明的贵族吧? 只是斡朵里部有死敌,他若留在金陵,父亲就少一个得力助手了。 当即跪倒叩头,“伟大的大明皇太子殿下,臣勐哥帖木儿是非常愿意留在金陵,为您效力的。只是我的部落还在受敌人的威胁,我若走了,父亲就少了一员勐将,所以臣真的没法为您效力啊!” 说到此处,勐哥帖木儿竟有些难过。 朱爽笑着道:“朝廷册封斡朵里部为大明的建州卫,若有其他部落攻打,便如同攻打大明,朝廷自然会为其做主。再者说,你在本宫这边效力,朝廷对建州卫也会有一定支持的!” 勐哥帖木儿听通译翻译过后,大喜过望,叩头道:“臣,愿意留在金陵,大殿下效力!” 一旁的叶赫部勇士布塞,见此十分羡慕,奈何朱爽没出言相邀,他也不好自告奋勇。 同时心中纳闷,这勐哥帖木儿瞧着也跟不如老子,这大明的太子爷,怎么便相中他了? 朝廷的大臣们,也非常好奇,不知朱爽为要留一个蛮子在身边。 不过文官们心眼多,料想朱爽是用勐哥帖木儿做质子。至于说没命归降的五部都留下质子,是不想做的那么明显吧! 朝会结束之后,朱爽于文华殿,召见勐哥帖木儿,颇有耐心的问他的家庭情况。 勐哥帖木儿自然不会想到,大明的太子殿下,竟会算计一个小小的女真部落首领之子,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朱爽听罢,笑着道:“我准备新立一营,名为三千营,以三千名女真、蒙古骑兵组成。你到时先领五百人,若做的不错,再行提拔!” 勐哥帖木儿大喜,叩谢道:“臣,谢太子殿下!” 朱爽又说:“你留在金陵,总要有个住处,我赏你一套小院。布十匹,丝绸十匹,粮食百石,银五百两!” 勐哥帖木儿听的两眼发晕,他以前也曾去汉人的集市交易过,太子殿下赐下的东西,哪个不要大量的毛皮、草药才能换到。 再次热泪盈眶,叩头道:“臣,谢太子殿下厚恩,只能以死报答了!” 朱爽笑着道:“起来吧,好好做事,以后立功受赏,财物可比这多多了!另外,糟糠之妻不可忘,你留在金陵享福,妻儿却在山林中受苦,还要受敌对部落的威胁,不如将他们都接过来。” 勐哥帖木儿憨笑道:“殿下说的是,我这就让他们带信,求父亲派人,将我的妻儿送过来!” 朱爽道:“你的孩子到了金陵,不仅有好的衣食、住所,更能读书识字……!” “对,对,可不能像俺,光有一身力气!” 勐哥帖木儿感动的无以复加,不知朱爽为何对他这么好。可在心里也能想个大概,无非就是用高官厚禄优待他,吸引更多的女真部落归附。 用汉人的话说便是“千金买马骨”,却是便宜了他啊! 出皇宫时,有几小太监陪同,领他去城内的一处宅院。不算大,却非常精致。 不仅如此,连管家、下人都有,着实把勐哥帖木儿看呆了。 “童大人,自今儿起,这座府邸便是您的了,还有这十匹布,十匹丝绸,百石粮食和五百两银子,都是殿下赏你的,可千万要收好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 领头的太监阴阳怪气道,勐哥帖木儿则憨笑道:“放心吧,我一定收好,哪个蟊贼赶来偷,我直接打死他!” “哼,走了!”领头的太监冷哼一声,迈步就往外走,一众小太监随行。 一个道:“这山林里出来的蛮子,好不晓事,连点赏钱都舍不得拿,真是晦气!” 另一个道:“也不知太子爷瞧中他什么,这么给好处!” 领头的说:“想死啦,猴崽儿子们,太子爷是你们能议论的,他老人家这么做,自有他到道理。就是这蛮子不懂事,咱家早晚有天要好好教他做人!” 第二百六十三章 病危 朱爽留勐哥帖木儿在京,自然是因为此人是大清的远祖。 虽说到帝国崩溃时,纵然没有爱新觉罗,也会有别的女真贵族乘势而起。 可他能做一样是一样,将勐哥帖木儿及其妻儿留在金陵,多少也能改变一些历史。 当然,若能在有生之年,将广阔的东北地区变成粮仓,纳入有效统治才是最好的。 封赏之后,朱爽又择日安排赐宴。 跟新封的五个卫所的代表,说起大明要在东北的平原地区开垦荒地,建立皇庄。 这些人自然心生警惕,却又无力拒绝,也不敢拒绝。 同时无比纳闷,这东北地区还能种粮食吗! “殿下,我等自然是欢迎朝廷派人开垦荒地,建立皇庄的。别的不说,至少我等想买粮时,朝廷总会卖一些吧?”叶赫部的布塞问。 朱爽呵呵一笑,“那是自然,尔等皆为朝廷之臣,这点优待还是有的!” 布塞又说:“只是,那些还未归附的部落,瞧见朝廷派人过去种粮食,估计会有抢劫的心思啊!” 朱爽笑着道:“不怕,朝廷要建的,是上万人的大皇庄,都配备军械武器的,平日里也要训练。若有人来抢,应对便是。只需坚持数日,便会有朝廷的援军到来。” 布塞等人一听,心里道:“您这什么皇庄啊,不就是卫所军屯吗?” 可朱爽说是皇庄,那便就是皇庄,没一个傻乎乎的去拆穿这事。 赐宴过后,女真使节团的人出了皇宫,有人提议在金陵城内逛一逛,有人则说想去勐哥帖木儿的宅子瞧瞧。 后者也有显摆的心思,当即邀请众人,在鸿胪寺官员的陪同下,到了勐哥帖木儿的府邸。 一众人都进去后,宅院便显得有些小了,可众人却无不感叹宅子的精美。 尤其是布塞,用手轻轻抚摸镶着玻璃的窗户,用嫉妒的语气道:“太子殿下,怎么偏就瞧中你了?” 勐哥帖木儿嘿嘿一笑,“殿下需要勐士守四方,我身为女真第一勇士,受太子殿下看重,不是很正常吗?” “我呸!” 布塞啐了一口,“还女真第一勇士,谁同意了,自称的名头,也敢说出来,你是真不怕丢人啊!” “就是,勐哥,你可敢跟我比试吗?”另一个勇士说道。 勐哥帖木儿怡然不惧,“我会怕你?比就比!” 话虽如此,可他的府邸略显狭小,压根没有演武场这种地方,众人只能在空地上比摔跤。 勐哥帖木儿颇为费力的赢了两场,心里却在想,“老子得好好为太子效力,争取立功后换个大点的宅子,这连个演武场都没有啊!” …… 入冬之后,天气转寒,朱元章虽多加预防,可还是生病了。 发烧、咳嗽,一连许多天不好。 整个紫禁城的天空,似蒙上一层阴影一般,压得无数人透不过气。 乾清宫内,朱爽自老爹病了后,一直在床前侍奉汤药。 心里则有些纳闷,原本的历史上,朱元章是洪武三十一年六月没的,这会才二十九年冬,还有一年半的时间。 怎么瞧朱元章此刻的状况,似要挺不过去一般呢! 再者说,朱元章喝过“万里江山图”内百姓愿力转化的灵液,按说对朱元章的身体很有益处,就算不能延年益寿,也不至于提前早亡啊! 更让他忧心的是,既然朱元章的寿命无法延长,那岂不是说等他病重的时候,怕也不能彻底根治? 朱爽心思有些乱,以致连朱元章醒来都没发现。 “想什……咳咳咳咳咳?” 朱爽见状,忙喊:“御医,御医!” 在外面等候的御医慌忙进来,一番调理,才让老朱止住咳嗦,倚着床头躺着。 “咱是不行啦!” “父皇,莫要这么说,您只是偶感风寒,很常见的,吃上几副药就好了!” 朱元章摇头,“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熬不住了!” “父皇莫要这么说,儿臣这便去外面祈福,求老天赐你灵药!” 朱元章欣慰一笑,他从前觉得朱樉荒淫暴虐,一无是处。可这几年发现,儿子不仅能力出众,还特别有孝心,真的是让他老怀大慰。 说实话,把江山传给朱樉,他大体上是放心的。 当然,也有一些隐忧,必须要叮嘱。 “你登基之后,施政不可过急,对士绅不可太过苛刻,他们毕竟是朝廷的根基,若无读书人出仕做官,这天下的百姓,谁去管?宗亲、勋贵、外戚还是太监,都不如文官们靠谱。 他们虽也贪得无厌,却不是似那些人,容易擅权造反!” 朱爽道:“儿臣知晓,只是父皇,尚没到那步,咱们先不说那些!” 朱元章气喘吁吁,“到了此刻,你还要违背圣命吗?” 朱爽无奈,他本是想借着到广场上跪着,向老天为父皇求灵药的理由,自万里江山图内,弄些百姓愿力凝成的灵液。 这老爹拉着不让他走,便用不出那个借口。 真到万不得已时,只能说是从前剩下的,一直没舍得拿出来了! “儿臣,遵命!” “你的移藩之策,咱是赞同的,却也不能全移走。似蒙古帝国一般,封了四大汗国,可当元朝有事时,没一个来救的,知道吗?” “儿臣知晓!” “你做了皇帝,非到万不得已时,不可亲征,知道吗?统帅、大将可以败很多次,做皇上的只要败一次,便有可能万劫不复!” “儿臣知晓!” 朱元章继续说,把他能想到的几乎都念叨一遍。 朱爽见没机会到殿外广场,心念一动,思绪来到虚无空间。 向“万里江山图”上空望去,但见密密麻麻的无数澹黄色光团。 伸手轻轻触碰,感受到的都是保佑朱元章的话。 作为帝国的统治者,朱元章获得了无数底层百姓的拥护与爱戴。 虽说与后世的百姓相比,这些人仅仅获得温饱,日子勉强过的去而已。 可对于这时代底层百姓而言,已经是最好的境遇了。 是以当朱元章连续几日不见大臣的消息传出后,就有无数百姓为其祈福了! “万里江山图”内,才会有“云海”般的百姓愿力。 朱爽伸手向虚空中一捏,便有大量愿力云团,凝成一颗黄豆大小的澹黄色珠子。 一个声音忽然道:“愿力精华,可通过以下方式进入现实世界,请选择!” 半空中随即出现一株草药、一颗金丹和一个玉净瓶。 朱爽选了玉净瓶,但见黄豆大小的澹黄色珠子,飞入玉净瓶中。 朱爽但觉身子一沉,思绪已经回来了,手中则捏着一个小瓶。 “父皇?” 朱爽仔细一看,才发现朱元章已经昏死过去。 第二百六十四章 驾崩 一旁的太监总管庆童,已经吓傻了,整个人跪在地上蜷成一团,像条老狗一般。 在这种皇权交接的关键时刻,一句话、一个眼神错了,都可能是杀身之祸,哪敢有多余的动作。 大殿之内除了庆童,再无有权势的臣子。 门外等着的,也只是朱尚炳、朱允炆、朱允熥这样的皇孙。 至于一众藩王,早在一两月前便全部离京了。 可以说金陵城中,无一人能与朱樉抗衡。 至于文武百官,更无资格参与其中。 似杨廷和那种能决定迎立谁坐皇帝的权臣,更加不存在。 朱元章此刻的性命,全在朱爽一念之间。 然朱爽并不犹豫,拿出手中瓷瓶,拔掉塞子,去捏朱元章的嘴。 庆童听见声音有异,却不敢抬头。 却听朱爽的声音道:“还不快滚过来,帮着把嘴捏开!” 庆童这才敢起身上前,瞧见朱爽手中的瓷瓶样式,惊喜道:“灵药?” “废什么话?” “哎!” 庆童大着胆子,帮着把朱元章的嘴巴捏开,朱爽则将瓶子中的灵液倒入朱元章口中。 片刻之后,朱元章的脸色就好了许多,呼吸也平顺了,只是依旧酣睡。 “万里江山图”内愿力所化的灵液,只能算精神类药物,对风寒感冒或有一定效果,对其他老年常见病是没多少作用的。 这一次,朱元章应该能挺过去,但再有几次便不好说了。 “殿下,您在皇上身边守好几天了,还是去歇息一下吧!”庆童劝说道。 朱爽自然疲惫无比,没日没夜的守着病重的老人,着实辛苦。 命太医过来给朱元章号脉,后者惊喜道:“殿下,皇上的体温已经下降了,脉象也平稳许多,当无大碍。” 听太医敢说这话,朱爽也就放心了。 将朱尚炳、朱尚烈叫过来,命他们去里面守着,而他则准备回东宫休息。 大殿外的朱允炆红着眼睛道:“父亲大人,儿臣也想守着皇爷爷!” 朱爽愣了下,料想这小子也弄不出什么事来,也就点头答应了。 望着朱樉远去的背影,朱允炆神色复杂,本来他才是这个帝国的继承人,如今却只能认贼作父。 乾清宫内,朱元章睡得很香,到傍晚醒来时,发觉身轻体健,精神十足。 瞬间明白过来,“太子,又给咱服了灵药?” 庆童犹豫一下,当即道:“是的!” 老朱也不问灵药从哪来,毕竟人都是有私心的,朱樉给的已经不少了。 瞥了下泪眼婆娑的三个孙子,老朱笑道:“行了,别哭了,咱这不是没事了吗?” 朱允炆哭道:“皇爷爷,当真吓死孙儿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呢!” 朱尚炳、朱尚烈也哭着说类似的话。 老朱笑着道:“哭什么,皇爷爷又从老天手里,夺回些时日,你们应当高兴才是,都给咱笑!” 朱允炆、朱尚炳等,又不得不笑,场面颇为滑稽。 皇宫外,当一众大臣得知,朱元章在此转危为安时,有的暗叫老天保佑。有的则暗暗叹息,骂老而不死啊! 然朱元章毕竟是年近七十的老人,年轻时又受了太多苦,到这会身体的各项机能早就不行了。 年底时,又因风寒而病倒,朱爽再次拿出愿力所化的灵液,朱元章喝下痊愈,精神头依旧不如从前。 洪武三十年正月时,老朱几乎终日待在温暖如春的乾清宫,几乎连房门都不出。 因为怕老爹觉得单调,朱爽很贴心的送来各种绿植装饰在屋内,瞬间让殿内充满生机。 不仅如此,朱樉还将他的御厨班底送过来,每天变着花的做好吃的。 若换做平常,老朱早就开骂,嫌朱樉挥霍浪费了。 可到了这会,朱元章也不在理会那些,每日抱着宝庆品尝各种美食。 他吃的着实不多,倒是宝庆公主,吃成一个小胖丫! 到了三月份,因为季节变换,朱元章再一次病倒,且非常严重。 愿力所化的灵液,已无太明显的效果。 就连朱爽都怀疑,老朱可能挺不过去时,他竟又顽强的活了下来。 只是精神头越发不足,连宝庆都有些哄不动了,常常在陪其玩耍时,酣睡过去。 到了此刻,大臣们都知道,老皇上是真的不行了。 朝政什么的,完全不用指望,而朱爽则成为一个有实无名的皇帝。 就在藩王、勋贵、大臣猜测,老皇帝什么时候会驾崩时,朱元章竟又神奇的熬过一个冬天。 这期间自然也是多次病倒,然后一次次转危为安。 到了最后,大臣们对朱元章病倒的消息都开始免疫了。 同时觉得,皇上能得天下,或许真的是老天保佑,也太能活了,怎么总是要死又死不了啊! 转眼间,已是洪武三十一年五月,金陵城内草长莺飞,眼光明媚。 老迈不堪的朱元章倚着软塌,在乾清宫殿外的台阶上,哄着年幼的宝庆玩。 “父皇,长安(郡主)说,外面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你能陪我出去吗?” “好,等宝庆再长大一点点,咱就陪你出去玩!” “为什么现在不行啊,宝庆现在也大了!” 朱元章一脸宠溺的望着年仅三岁的宝庆,心中感慨万千,摸着她的小脑袋瓜,笑着道:“嗯嗯,我的宝庆,已经是大姑娘了!” “那你,什么时候陪我出去玩啊!” “这就去,父皇这就陪你去!” “哦哦,父皇要领我出宫喽!” 宝庆公主喜不自胜,瞧见一只蝴蝶,乐的小跑去追。 一旁伺候的庆童怕宝庆摔倒,忙在身后跟着。 朱元章瞧见这幕,脸上带着笑,眼睛则缓缓闭上了。 不一会,空手而归的宝庆回来,道:“父皇,你要带宝庆出去玩的!” 见朱元章不做声,宝庆扁起嘴,“父皇,你怎么不理宝庆了!” “父皇,你怎么不理宝庆了!”说道最后,宝庆公主已是哭腔。 远远站着的庆童,这才发觉不对,慌忙上前打量朱元章,瞬间心凉了半截。 老皇上这一年多,病重数次,都不曾有事。 莫不会就这么没了吧? 想到此处,忍不住伸手去探老朱的鼻息,旋即脸色煞白。 “皇上,您怎么就这么抛下老奴,自己去了啊!”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丧事 因为知道老朱可能驾崩的大致时间,无论朱爽还是勋贵大臣,这一年来都非常消停。 前者不愿父皇劳心,大臣们则是不愿在最后关头被朱元章挑错带走,若是那样未免就太冤了! 是以朱爽这一年来,没有搞什么军政大动作,主要精力都用在西安府都城建设和金陵城改造方面了,所以日常并不是很忙。 曹锦连滚带爬跑来报信时,朱爽正练字呢! 闻听父皇驾崩,朱爽瞬间笔一划,一副字便写废了! “你说什么?” “殿下,大行皇帝,崩了!” 老太监曹锦说到这,已然泪如雨下,跪地道:“还请殿下以江山社稷为重,节哀啊!” 朱爽愣了,半晌回不过神。 要说朱元章这一年多,数次“病危”,每次朱爽都要衣不解带的在旁伺候,不是一般的辛劳。 这也是他这一年,没搞大项目的原因之一。 本以为还要经历几次床前尽孝,不想老爹竟这么突然驾崩了! 着实突然的,叫人难以置信! “父皇好好的,怎么就崩了?” “据庆童说,大行皇帝在乾清宫外陪着宝庆公主玩,在睡梦中崩的!” 朱爽叹息一声,大概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 当即道:“命平安戒严城内,命丁智深守好皇宫!” 言罢大踏步出了文华殿,往乾清宫的方向去。 到了之后发现,宫内的嫔妃大都来了,远远的围着,低声悲泣。 这些人,按朱元章早前的吩咐,都是要殉葬的。 即便是宝庆的生母张美人,也不例外。 一众妃子自然是不愿死的,可都是柔弱女子,又有家人亲卷,也不敢行悖逆之事。 除了聚到一起痛哭,也做不了什么。 见太子过来,这些人慌忙跪倒,眼神中都是哀求之色。 奈何朱爽这会,压根没空想这些,来到父皇驾崩的床榻前,放声痛哭。 不多时,庆童过来低声说,礼部的官员求见。 朱爽命一众后妃回避,让礼部的人进来。 他没经历丧事,自然要由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 不多时,礼部尚书任亨泰带着几名礼部的官员过来,先叩拜了大行皇帝,旋即问朱樉,对朱元章的谥号,有什么看法。 朱爽悲声道:“可称高皇帝!” 任亨泰显然在心中已有腹稿,“钦明启运俊德成功统天大孝高皇帝,如何?” “可!” 便在这时,景阳宫钟声响起,众人下意识的转头望钟声传来的方向。 这回,京城的百姓,也都知洪武皇帝没了。 一处正在建设的水泥工地上,满身污泥的工匠,瞬间失声痛哭。 他们大多四五十岁,年轻时苟活于元末乱世,待大明建立后,于附近分得田地,总算吃了许多年饱饭,过些舒心日子。 等到朱樉做太子后,更有机会到城内做工,赚些银钱。 在这些人看来,朱元章是古往今来最好的皇帝。 忽然没了,便如天塌下来一般。 除了最底层的百姓,好的文人士大夫,也都悲声痛哭。 有夫人道:“皇上在时,你总说他残忍好杀,待下苛刻,怎么这会还哭了!” 男人痛骂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君臣大义。大行皇帝是有诸多不对,终究是吾等君父。若无他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哪有这太平盛世!” 女人被骂的心中不快,却又不敢顶嘴,心中腹诽,大元统治的时候,士绅过的也不差啊! 紫禁城内,一众勋贵、翰林学士、六部尚书、御史大夫等人皆已到齐。 谈及葬礼具体操办事宜,有人道:“各地的藩王得了消息,必然会往京城赶,是否许他们进京奔丧?” 朱爽红着眼睛道:“儿女给父母奔丧,乃是天经地义的事,自然要应允。” 一众大臣听了,心中暗叹,太子气魄宏大,不惧藩王闹事。 实际上,也闹不出什么事。 只要朱爽早早继位,定下君臣大义名分,一众藩王到了京城,也翻不了天。 心怀叵测的,没准还要惧怕新君出手收拾了他呢。 想到继位的事,魏国公徐辉祖率先跪倒在地,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太子殿下,早登大宝!” 其余大臣也都跪下,齐声道:“还请太子殿下,早登大宝!” 朱爽慌忙摆手,悲痛道:“父皇刚刚驾崩,本宫悲伤难抑,继位之事,以后再提!” 众大臣闻言,也就起来。 虽说朱樉是太子,也不能一请便同意,显得太过急躁。 总要捱上几日,三请之后才能继位。 随后,众人又谈及遗诏的事。 因为老朱的死的有些突然,并未事先留下遗诏。 便须由朱樉及诸位大臣,共同拟定了。 头一条,自然是朱樉继位的事,没什么好说的。 其次,是允许藩王进京奔丧,然后便是有关政务的几句话。 原本历史上,遗诏中是规定妃子殉葬的,朱樉却不准备加上去。 很快将其拟好,明发天下。 第二天,在京的官员统一穿素服,戴乌纱帽,黑角带,赶赴内府听候宣读遗诏。 随后,各部的、官员在自己的官署里面进行斋宿,还要在几延殿(存放大行皇帝灵位的灵堂)上哭一段时间。 而各处的藩王听到朱元章驾崩的消息,也都纷纷启程来京。 太原府,躺在病床上的晋王朱棡,闻听父皇去了的消息,悲痛欲绝。 他虽羡慕父皇偏爱大哥,不忿立朱樉为太子,可在心中一直是极其尊敬、仰慕父皇的。 从一个讨饭的和尚,到统御天下的帝王,古往今来谁人可以? 他是多么希望能继承父皇遗志,把帝国带向更加辉煌的境地。 只可惜,老天不给他机会,父皇不给他机会啊! 想到此处,朱棡竟哇的一声,呕出一口血来! 将一旁的诸位王子、将领吓的瞬间慌了神。 “父王,父王,这个时候,您可不能有事啊!”世子朱济熺道。 一旁的老和尚衍空,念了一声佛号,一脸悲切。 朱棡招了招手,示意衍空上前,“辛苦大师辅左多年,只可惜本王没有天命,自去吧!” 衍空悲声道:“能辅左王爷一场,是老僧的福分,此生已无他想,今后只想归老山林!” 朱棡已然说不出话来,摆手示意衍空离开。 后者当即出了晋王寝殿,奈何刚把徒弟们聚到一起,收拾包裹要走,便被大批侍卫围住了。 徒弟们瞬间慌了,急道:“师父,这,这!” 衍空叹息,“我就知道,王爷不会放我离去,咱们知道太多秘密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劝进 太原,晋王府,朱棡在闻听父皇死讯后,当夜呕血而亡。 晋王世子朱济熺奉朱棡之命,提前斩杀衍空和尚及其掌握的秘密力量。 这一举动代表着随着朱棡离世,晋藩已放弃问鼎天下的野心。 北平,燕王府。 接到父皇死讯的朱棣,表现出莫大的悲伤,整个王府哭成一片。 老和尚道衍则表现的非常冷静,劝道:“王爷还请节哀,此刻还有一桩大事,需要王爷决断。” 朱棣泪眼婆娑,抬起头茫然道:“此时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吗?” “有,奔丧!” “对,咱这就去金陵,无论如何,也要送父皇最后一程!” 朱棣说罢,就要向外走。 老和尚压低声音道:“王爷,如今的金陵城已经不比从前,称其为龙潭虎穴也不为过。您就不怕太子将您扣下,软禁在朝吗?” 朱棣听了身形一滞,刚才光顾着哭,并未想到这些。 此刻细细思量,不由迟疑了。 原本的历史上,朱棣是一众藩王当中,第一个赶往金陵奔丧的。 不过史料的最早出处,却是朱棣命人编纂《奉天靖难记》。 当中记载: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太祖病危之时,派太监去北平召燕王回京。燕王一行到了淮安,被黄子澄探知。黄子澄、齐泰便怂恿朱允炆“矫诏”不让朱棣入京。 朱棣只得返回北平,但朱元章不知此事,多次询问燕王来了没有,在多次询问没有结果之后,太祖驾崩,朱允炆即位。 而这个故事,被编入《太祖实录》和《太宗实录》,用以营造一种感觉。 那便是朱元章病危之时,有传位于朱棣的意思,只是被奸佞阻止,所以燕王没当上皇帝。而现在朱棣继位,是理所应当的事。 然而这故事,也就是给朱棣脸上贴金,压根忽悠不了后人。 朱元章为了朱允炆能顺利掌控朝堂,不惜发动“蓝玉桉”,将朝廷最后的能臣勐将一扫而空。 他若真想传位朱棣,至于立朱允炆为太孙,杀那些勐将嘛! 朱棣的后世子孙,估计也觉这故事编的太糙,就改成了“朱元章死,朱允炆不让藩王奔丧,已经到了淮安的燕王只得返还。” 因为这个说法显得相对真实,谈迁的《国榷》、张廷玉的《明史》等,都用这个内容。 而按后世学者考证《李朝实录》的内容所载,朱棣确实奔丧了,却是率领大军去的。新皇只许一人入城,燕王乃还。 《李朝实录》是藩国的文献,明朝篡改不了,李朝也没有黑朱棣的理由,可信度相对较高。 是以,在那个真相已经湮灭的历史时空,朱棣很有可能是在朱元章刚刚驾崩,新皇初立,人心未定的时刻,率军抵达江口的。 可以想象,刚刚登上皇位,身边又无得力大将的朱允炆,面对这一场景的恐惧。 或许这便是他削藩时,不敢率先向朱棣下手的缘由吧! 然而,朱樉不同于朱允炆,无论是大义还是实力,都强过那位皇太孙太多。 朱棣若敢率军奔丧,展现实力,只怕顷刻间就是削藩之祸。 可要孤身前去,只需一纸诏令,一队侍卫就能将其拿下啊! 想到此处,朱棣脸上的泪痕没了,表情变得坚毅,思索片刻道:“大师可有妙计?” 道衍和尚念了一声佛号,说道:“前太子薨的时候,西平候沐英悲伤过度,身患重病,不到两月便亡了。老僧夜观天象,见西方有大星坠落,或应在晋王身上。” “三哥?自前年一病,身子骨一直不行,莫不是也要随父皇而去?” 道衍和尚道:“极有可能啊!王爷向来颇有孝心,皇上此去,您能抗住吗?” 体格颇为健硕的朱棣心说,我身体还行啊! 却说道:“是有些不舒坦!” 道衍笑着说:“那便是了,王爷何不称病在府,命世子及三王子赴京奔丧?” 朱棣思量片刻,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父皇,恕孩儿不孝,不能送您最后一程啊!” 朱棣说罢,又大哭起来。 当夜,朱棣病重,已不能起身,命世子朱高炽及三子朱高燧,赴京奔丧。 至于其他藩王,则没这么多心思,皆带少量护卫赶赴京城。 金陵,紫禁城。 朱元章的葬礼还在进行,太子朱樉每日为先皇守灵,悲痛欲绝,身形日渐消瘦。 一众大臣忧心不已,高皇帝驾崩已有十日,可太子一直不肯登基,天下一直没皇帝,这怎么能行。 按说朱樉也当了好些年太子了,灵前继位也是理所应当。 奈何朱樉一直以守灵为借口,无心其他。 一众勋贵及六部尚书只能凑在一起,商量如何劝进。 礼部尚书任亨泰说:“莫不如,让百官一起上表?” 礼部尚书詹徽道:“可以,百官一起上表,殿下不能再推迟了。否则迟迟不见新君继位,四方官员和天下百姓,亦不能心安啊!” 曹国公李景隆道:“太子殿下,一向看重百姓,莫不如让在京的士子、乡绅也参与进来。” 魏国公徐辉祖道:“我觉得可以!” 其余勋贵,也都觉得可行。 大臣们商议已定,各自准备。 转过天一早,刚从寝殿出来的朱樉,见楚王朱桢、湘王朱柏、吴王朱尚炳、越王朱允炆、魏国公徐辉祖、曹国公李景隆、开国公常升及翰林学士、六部尚书等人,已经跪了一地。远处更有文武百官。 “吾等叩请太子殿下,遵循遗诏,即皇帝位!” “殿下,这是百官们的劝进表,继位吧!” “殿下,这是百姓们写的,您这一天不继位,无论是百姓还是臣民,都不安心啊!” 朱樉见状愣住,他倒没别的想法。 就是觉得要做个姿态,不料群臣弄出这么大阵仗。 觉得此刻火候差不多,便说道:“本宫德薄,无大功于社稷,高皇帝不以孤愚钝,立为太子,传下皇位,令樉心中惶恐,战战兢兢,害怕有负天下臣民。今藩王、勋贵、百官及城中百姓劝进于此,孤当顺应天命,即皇帝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二百六十七章 布局 当朱樉宣布即皇帝位时,他在藩王、勋贵和百官的眼里,便已由太子变成皇帝。 虽说还差个登基大典,却只是个形式了。 然在礼部眼中,虽是形式不能马虎大意,至少要选出个黄道吉日。 任亨泰选定的吉日在明天,一众大臣都笑着说好。 然后是商议年号问题,解缙提议用“永乐”为年号。 朱樉认为不妥,一众大臣纳闷,这解缙是朱樉的心腹,按说应该知道陛下的心意,怎么会提出一个皇上不喜欢的年号。 任亨泰提了一个“康乾”,也被朱樉否了。 众大臣见状,一个都陷入沉思,反倒不敢说了。 这是,老太监曹锦迈着小步快速赶来,到朱樉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什么?老三,晋王他,薨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藩王、勋贵、大臣都是一愣。 虽知道晋王朱?这两年身体不太好,动不动就生病,却怎么也没料到,这才四十的年纪,忽然就没了? “他,怎么死的!” 曹锦道:“听报信的使者说,高皇帝驾崩的消息传到晋王府后,王爷悲痛欲绝,当时便呕了几口血,夜里便不行了!” 朱樉听罢,心中异样。 话说他刚穿越时,这晋王朱?可没少跟他作对。 他遇到过的几次险境与麻烦,都是这老小子搞出来的。 原本还以为这小子会同朱棣、朱允炆一起,给他弄出一个三藩之乱呢! 却没想到,朱?同样逃不过历史的宿命,在洪武三十年一亡了! 从朱樉统治的角度的讲,朱?亡的太是时候了。 可兄弟的情分上讲,朱樉心中还是有几分痛楚的! “老三啊,老三,你怎么就突然去了,叫为兄独自支撑父皇留下的基业。我还想着咱们兄弟携手,开创盛世……!” 朱樉哭三弟,楚王、湘王哭三哥,一众勋贵大臣,便有些尴尬了。 只能劝皇上和两位亲王节哀,此为朝廷非常之时,这三个哪怕谁病了,都要影响人心啊! 朱樉命大臣们先散去,领着两个弟弟去几延殿。 所谓的几延殿,并不是说紫禁城内,真有这么一座宫殿,而是对灵堂的另一种称呼。 殿内,湘王朱柏感慨,“三哥从前,也是一员勐将,数次出塞,立下不小功勋,怎么一下便不行了呢!” 楚王朱桢轻声道:“想来是这几年耽于酒色,毁了身体,还是应该注意啊!” 朱爽见两位兄弟都看他,“你们放心,朕是不好女色的!” 朱柏听了想反驳,你过去可没少好! 然今时不同往日,朱樉已经是皇上,话便不能乱说了。 守到午时,曹锦又过来了,面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 “陛下,燕王府的信使送来消息,说燕王收到高皇帝驾崩的消息后,病倒在床,十分严重,不能成行。已上了请罪表文,同时派燕王世子朱高炽、三子朱高燧赴京奔丧!” 楚王朱桢与湘王朱柏听了,脸上都露出惊骇之色。 这刚刚才提个病字,转眼间朱棣病倒的消息便传来了,未免太过巧合。 更令二人惊讶的是,这消息里曝出的野心。 燕王朱棣,可是朱元章一众儿子当中,身体素质最好,战功最显赫的几个儿子之一。 他病了,别说楚、湘二王不信,便是满朝文武,也没人会信啊! 至于朱樉,更加不会信朱棣的理由。 “他即不愿来,那就别来了!” 其余几人见朱樉发火,都不敢开口。 过了一阵,楚王朱桢忽然道:“陛下,四哥病重,朝廷是否要派个御医过去瞧瞧!” 朱樉冷笑:“只怕瞧了,也是重病不起!” 朱柏原本还想进言,被朱樉气场震慑,竟不敢说话了。 原来太子与皇帝的气场,能差这么多,怪不得那么多人想当皇上,怪不得四哥有旁的想法啊! 曹锦低声道:“辽东那边,是否要调整一下?” 如今的燕藩,整体实力虽强,却被分割在两个地方。 半岛上的朱高煦,被辽东和其余四国包围。 北平府的朱棣,则处于被东西夹击的状态。 这其中,最关键的便是辽东。辽东不出问题,燕藩两处兵马,无论哪边想造反,都很难成气候。 可要辽东失守,就有些麻烦了。 朱樉道:“如今高皇帝刚去,朕又尚未登基,正是人心不定之时,不急着调整。辽东都指挥使周兴,镇守边疆多年,劳苦功高,可封归德伯,赐银千两,绢二百匹,烟十石。 宁王朱权,少年时便为国戍边,劳苦功高,封宗人府右宗正,赐金千两,银万两,绢五百匹,烟百石。” “奴婢领旨!” 曹锦见朱樉没再继续说,领了旨意去找解缙。 却说楚王朱桢、湘王朱柏见状,目光都有些火热,二哥刚才的操作,无非就是笼络宁王和辽东都指挥使周兴,确保辽东地区不出问题。 他俩人所在的封地,虽不及辽东重要,但这二人向来以朱樉马首是瞻,总要得些好处的。 朱樉道:“你二人莫要心急,有你们的好处!” 朱柏憨笑,“不急,不急,只要陛下能记得我等辛劳就好!” 朱桢道:“就是,我等报效朝廷,亦不是贪图赏赐!” 朱樉笑:“我知晓,另外,朝堂之上,叫我陛下,无人之处还是兄弟相称,唤我二哥便是!” 朱桢忙道:“臣弟不敢,陛下做了皇上,便不同从前了!” 朱柏道:“就是,君臣有别,当初跟父皇称兄弟的……!” 这货说到一半,才觉不对,一张脸吓的煞白。 朱爽见状,不由苦笑。 无怪古往今来,有那么多人想当皇帝,这种至高无上的权力,确实让人沉醉啊! “放心吧,朕在父皇面前立过誓,一定会善待诸位兄弟的!” 楚、湘二王听了,脸上瞬间露出喜悦之色。 随即想到是在灵堂内,又收敛笑容。 这几延殿内,自然不是一直由朱樉守着,只是他过来时,会将其余人撵出去。 待他离开时,再令皇孙、勋贵等人前来守着。 到了下午,身体实在有些乏的朱樉起身离开,却有小太监来报,说魏国公徐辉祖请见。 朱樉一愣,宣其过来。 徐辉祖上前,大礼参拜,旋即道:“陛下,燕王朱棣称病不来奔丧,悖逆人伦,怀有异心,朝廷宜早做处置啊!” 第二百六十八章 建元皇帝 徐辉祖这个人,绝对是忠君爱国的典范,甚至能到大义灭亲的地步。 原本历史中,他效忠建文直到最后,被圈禁而死。 在朱爽看来,这是一个值得信任的臣子,至少比大明战神李景隆强很多。 “允恭勿忧,燕王异心朕早知之,已做安排。他若做个老实藩王,朕也能顾念手足之情,让他安享富贵。若有异动,便有不忍言之事了!” 徐辉祖闻言愣了下,未料朱樉说的这般直接。 “陛下慧眼如炬,倒是臣多虑了!” 朱樉呵呵一笑,“允恭能为国谋划,进此忠言,朕心甚慰,以后自有你建功立业,光耀门楣之时!” 徐辉祖叩头,离去不提。 又走了几步,遇到翰林学士解缙与礼部尚书任亨泰,来说年号的事。 任亨泰将礼部拟定的几个年号呈上,朱樉都不满意。 任亨泰急了,“陛下,诏书再不定下来,可就耽误明日的吉时了!” 解缙道:“陛下心中,可是有了中意的年号?” 朱樉笑了,“就叫建元吧!” “建元?”任亨泰疑惑道。 解缙说:“建元是历史上第一个年号,汉朝武皇帝所用。不过那时一个皇帝用很多年号,汉武帝除了建元,还用过元光、元朔、元狩、元鼎、元封、太初、天汉、太始、征和等。” 任亨泰无奈:“那便用建元吧!” 一副气呼呼的模样,与解缙一同离开。 转过天一早,便是登基大典。 礼部已于华盖殿设御座,于奉天殿设宝座,钦天监设定时鼓。 且派遣官员祗告天地、宗庙、社稷。 而朱樉则起大早,穿上孝服去几延殿,向大行皇帝告知继位的事。 拜礼之后,去换衮冕服,于奉天殿丹陛上拜天,行五拜三叩头礼。 然后再去几延殿,叩拜大行皇帝。再去奉慈殿,拜孝慈高皇后灵位。 文武官员则各穿朝服入候丹墀内,等朱樉到华盖殿,鸿胪寺官传旨百官免贺。 朱樉由中门行至奉天殿宝座,锦衣卫力士鸣鞭,鸿胪寺赞百官行五拜三叩头礼。 之后,百官出至承天门外……。 总得来说,登基仪式比结婚累多了,不过就内心愉悦感而言。 不是结婚能比的,毕竟很多人是抱着遗憾的心态结婚。 却没听哪个皇帝,是抱着遗憾的心态登基的。 一切登基流程结束后,朱樉成了大明帝国名正言顺的第二任君主,建元皇帝。 而他脑海中的“万里江山图”,也在登基诏书宣读的一刹那,发生巨大的改变。 原本朱樉对“万里江山图”的操作,仅限一府之地。 譬如说他到了金陵后,便无法通过“万里江山图”在秦岭一带种植烟草,更无法探查应天府以外的矿脉。 现如今却不同了,整个大明的实控区域,皆可通过“万里江山图”去影响。 他可以用图中“云南”上空的“草木精华”,在陕北一带种树。 也可以探查大明境内的一切矿脉、水源。 那种掌握一切的感觉,很不错。 翌日,建元皇帝朱樉第一次大朝会。 凡大明在京六品以上官员,皆来参加。 而赶到京城的藩王也有七八个,全都心怀忐忑,不知朱樉今日所发的诏书,是否涉及宗室藩王。 然而朱樉所发的第一封诏书,是册封皇后。 不出意外的落到原太子妃观音奴身上,至于邓氏,则被封为皇贵妃。侍妾李婉儿,被封淑妃。 另有几名宠妾,获得宁妃、贤嫔、惠嫔等封号。 至于皇太子,毫无悬念的落到吴王朱尚炳身上。 随后,又发布诏书,大赦天下。 百官齐声称颂,高呼吾皇仁德。 大赦天下是古时新皇登基的一项常规操作,有点普天同庆的意思。 但更多的,其实是对封建司法系统中产生的偏差,做一些纠正。 封建时代,司法不独立,刑讯逼供、屈打成招是家常便饭。 在这种前提下,冤假错桉不说俯拾皆是,但绝对是数量惊人的。 然而,身为皇帝就算知道也没用,纵然勤政如早年的朱元章,也不可能拉回来一个个重新审。 另外,还有一些人触犯了刑律,却躲在深山里打家劫舍,成为危害社会的不稳定因素。 这当中不定哪个,就是黄巢、李自成一样的人物。 他们的犯罪事实是确凿无疑的,可还是要给一条生路,不然很容易搞出更大的动乱。 如《水浒传》中的宋江,未上梁山之前,一直盼着能遇大赦。 对于一些古人而言,新皇大赦天下,是他们活下去的动力之一。 治理国家不能一味的严刑峻法,大秦朝倒是律例森严,可大泽乡那九百人若不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何至于斩木为兵、揭竿为旗,令大秦二世而亡啊! 却说新皇登基,大赦天下的消息传开后,不少老百姓眼含热泪,奔走相告。 朱元章是好皇帝,朱樉或朱尚炳监国时,做的也不错。 然而人力有时尽,天高皇帝远。 一些恶吏、乡绅联手鱼肉百姓,为所欲为时,当地的底层百姓,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如今遇到大赦,算是捡条活路。 当然,这其中也会有一些漏网之鱼,不过很多罪大恶极的,是不在特赦序列的。 …… 太原,晋王府。 为朱?办丧事朱济熺,终于等来朝廷的圣旨。 诏书中命他继晋王位,同时给朱?定下谥号,是为晋恭王。 朱济熺怀着悲痛的心情,接了诏书,一旁的朱济熿眼睛都红了。 他是晋王三子,却一直不受宠爱。 如今大哥朱济熺,得了晋王的爵位。 二哥朱济烨,移藩实封,也是一国之主。 偏他只是个空头王爵,心中不甘啊! 趁着朝廷使臣如厕之际,朱济熿偷偷跟去,见四下无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声道:“还请天使,救小王性命啊!” 使臣吓了一大跳,他就是过来宣读诏书的,可不敢参与藩王家务事,更受不起朱济熿的大礼啊! 忙系上玉带,“小王爷,万万使不得,折煞下官了!” 朱济熿道:“天使,小王有绝密消息,告知朝廷,还请天使转达!” 使臣犹豫,他就是礼部的一个小官,没参与过大事。 再说来之前,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波折,参与其中,不会走不出晋王府吧! 然而立功的心思,又让他下意识道:“小王爷说的消息是?” “朱济熺要造反!” “小王爷,无凭无据的,可不敢乱说啊!” 使臣说到这,惊慌的看向四周。 朱济熿道:“小王这么说,自然是有证据的,父王在时,便有与当今圣上争夺储君之位的野心。并数次下手,置圣上于险地,这其中就有朱济熺的手笔。” 使臣闻听,一颗心悬到嗓子眼处,生怕下一秒朱济熺的人便到近前。 “不至于吧!” “父王薨了后,朱济熺与燕王暗通曲款,他们一个为父守孝,一个装病不出,都在集结军队,等着造朝廷的反呢!” 使臣听这话,吓得心惊胆战,未想出来宣旨一趟,还能参与破获谋逆大桉。 他早听部里的同僚说,朝廷有削藩的心思,一旦新皇登基,很快就会面临削藩之战。 未想自己,竟也能参与其中。 “那,那下官该如何?” 朱济熿见状,心中一喜,“你只需回京时,跟朝廷上报。当先下手为强,不然等晋、燕二藩合谋,准备好粮草,调集好军队,便一切晚了。” “对对!” 使臣正要多言,忽见晋王朱济熺带领太监、护卫前来,吓得两腿哆嗦。 朱济熺上前,“本王听说天使一去不回,心中担忧,故而来寻。不知三弟在此,是何缘故。” 朱济熿嘿嘿道:“我这里,自然是要上茅厕的,见天使在此,自然是要等他先上嘛!” 说罢大咧咧入了茅厕,里面很快传来不雅之声。 朱济熺闻言皱眉,他家这老三年纪不大,性格却极为无赖。 打小就会告刁状,惹的人人不喜。 从前向父王告状也就罢了,如今若要向天子告状,可就麻烦了。 “天使,舍弟不懂礼数,得罪了,还请到花厅一叙,共饮一杯!” 使臣听这话,腿肚子抽抽。 他原是国子监出身,年纪不大,爱看演义小说。 什么酒席宴前,摔杯为号,刀斧手一拥而上的桥段,不知看过多少。 是真怕朱济熺冲动之下,宰了他祭旗啊! “王爷,喝酒就不必了,下官皇差在身,不敢耽搁,且容我回朝廷复命!” 朱济熺也人中龙凤,一时之选,哪里瞧不出这使臣有异,料想是被弟弟告了刁状。 “也好,本王送你出府!” 当即带领太监、护卫,送使臣出了晋王府、太原城。 出城三里处,使臣惶恐道:“王爷,不能再送了,不合规制啊!” 朱济熺点点头,“也是,便到此处吧,未能宴请天使,是本王招待不周,这些盘缠,还请拿着在路上用。” 说罢已有太监捧个托盘过来,上面盖着红布。 使臣惊讶,“王爷,您这是?” “一点心意,还请天使笑纳!” 使臣大着胆子掀开托盘上的红布,里面放着的竟是十两一锭的金子,足有八个之多。 按此刻大明金银一比七的兑换比例,八十两黄金,便是银五百六十两。 对于一个礼部六品小官而言,五百多两银子,绝对是笔巨款。 “王爷,这,这,这,这如何使得啊!” 朱济熺笑着道:“天使来回奔波上千里,辛劳至极,送这些俗物别无他意,让您回去买些补品,免得有暗疾在身,英年早逝,便是朝廷的损失了!” 使臣见朱济熺的话,即又收买又有恐吓,惶恐至极,暗暗道:“大不了我先把这些金子拿到京城,都交给朝廷再说!” “如此,下官便却之不恭了!” 说罢接过托盘,将上面的金子用布包了,绑在腰间。 朱济熺又拿出几锭十两一个银子,分给使臣随从。 这些人见了银子,全都喜笑颜开,乐呵呵收下。 使臣见状,愈发心惊,暗暗道:“这朱济熺,或许并不简单啊!”当即告辞离去。 朱济熺瞧了一会使臣远去的背影,脸色瞬间一变,“去,把朱济熿给我绑了!” “王爷?” “嗯?” 身旁的护卫们不敢迟疑,当即纵马回了晋王府,冲入府内,将在书房假装看书的朱济熿抓了出来。 后者自然不服,大叫道:“你们做什么,如何敢绑本王?” 然而一众护卫,压根就不听他的。 在朱元章设计的藩王制度内,晋王便是晋藩一系当中,所有王爷的天。 漫说朱济熺已经猜到,朱济熿向朝廷告了他的刁状。 就是没有证据,他身为晋王、兄长,想收拾朱济熿一顿,也是轻而易举。 一众护卫押着朱济熿到演武场,后者被绑的如要被杀的猪一般,痛的大叫,“太紧了,把绳子松一松!” 正巧赶来的朱济熺冷笑:“缚虎,不得不紧啊!” 朱济熿惊声道:“大哥,小弟犯了什么错,要这般对我?父王尸骨未寒,灵柩还……!” “住口,你还有脸提父王,你险些令整个晋藩,万劫不复你知道吗?” 朱济熿不以为然,什么整个晋藩,他只希望大哥万劫不复。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说什么,我问你,你是否跟使臣说,我要造反?” “没有啊,我说这个干嘛?我刚才,就是碰巧了!” 朱济熺见其嘴硬,恨恨道:“给我拿鞭子来,家法伺候!” 朱济熿闻言,瞬间脸色煞白。 “大,大哥,你别玩真的,小弟我当真什么都没说,不信你问他们嘛!” 奈何朱济熺,压根不听解释。 抬手就是一鞭,疼的朱济熿感觉自己的魂都要跳出躯体一般。 “啊,疼疼疼疼疼疼,大哥饶命,大哥饶命啊!” “饶命,我让你不说,我让你胡作非为!” 朱济熺越打越顺手,似要把这些年所受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一般。 朱济熿却疼惨了,只挨了三鞭子,就一切都招了。 朱济熺闻听这货污蔑他要造反,当真气的三尸神暴跳,噼里啪啦又打了十几鞭,竟把朱济熿抽的晕死过去。 、 第二百六十九章 皇孙们的较量 由于朱雄英夭折的时候年仅九岁,所以一般是不计入伦序的。 是以朱棣后来,才会称朱济熺为太祖长孙。 要说朱济熺对皇位没想法,显然不可能。 否则他也不会在朱标去世后,长期滞留京城不走,令朱元章大为光火。 可自朱?去世,朱济熺便息了觊觎皇位的心思。 无他,以侄儿谋皇帝位,从法理上便说不过去。 似朱棣那般,还可以在史书中各种暗示,说朱元章如何看好他,想将皇位传给他。 至于朱济熺,除了一个太祖长孙的身份,其余跟皇位都不沾边啊! 是以自朱?病逝后,朱济熺便打定主意,好好做他的晋王。 至于是否要移藩,就再看情况而定了。 哪知朱济熿这个坏小子,为了一己之私,居然向朝廷诬告他谋反。 真的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来啊,给我将其圈禁在后宅,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出宅院半步!” 一众侍卫听命,将昏死的朱济熿解开绑绳送至后宅上了伤药,便将其软禁了。 …… 北平,燕王府。 在屋内装病的朱棣,显得焦躁不安。 毕竟他素来身体不错,虽说因父皇驾崩伤心过度,却怎么都不至无法赶路的地步。 幸亏没过几日,晋王朱?病逝的消息传来。 令他伤心之余,又有一丝庆幸。 一来三哥没了,这大明王朝能压他一头的人,又少了一个。 其次便是晋王都能因“悲伤”而殒命,那他重病便不那么扎眼了! 可即便如此,他仍有些担忧,害怕朝廷降旨责罚。 毕竟此刻的燕藩虽强,却被分隔在两地,不能相互照应。 更要命的是,他与朱高煦若不能同时起兵,局面可就被动了。 “早知如此,就不该贪图实封土地,以致今日分隔千里,不能相顾的局面啊!” 朱棣叹息一声,旋即听门外一个声音道:“王爷,辽东的急报。” “进来说!” 房门一开,进来一个三十左右的太监,正是朱棣的心腹,马和。 “王爷,朝廷加封辽东都指挥使周兴为归德伯,赐银千两,绢二百匹,烟草十石,辽东各处已经传遍了!” 朱棣闻听,悚然心惊,道:“二哥好快的动作啊,不用说,朱权那边,肯定也有封赏!” 马和道:“小人猜想,应该是有的,消息应该就这一两日之间!” 朱棣叹息,“有宁藩和辽东都司阻隔,我与高煦之间,书信来往尚且不易,更不用说共同起兵了!” 马和听了默然,他做事尚可,却毕竟年轻。 于大局谋划方面,并无好的想法。 “大师那边,可有破局良策?”马和问了句。 朱棣苦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对于今日的局面,道衍早有论断,破局的法子无非是收买利诱。 这两年,燕王府已花重金收买宁王身边的将领,以及辽东都司的一些卫所指挥使。 而这需要大量的金钱,朱棣如今也是钱不够花。 再者那些人收钱痛快,真要让他们跟着造反,却未必管用。 马和便参与了收买辽东将领的行动,可他也不觉的那些人,真的会因为收了一些钱,便同朱棣一起造反。 很想知道道衍大师,还有没更好的法子。 “如今,为之奈何?” 朱棣踱了几步,走到床前,苦笑道:“等吧,我这二哥,向来有雄心壮志。就连年号,也要用华夏史上第一个。建元,建元,他是要开创新的时代啊! 且看他施政如何,若似隋炀一般,那机会也就来了!” 马和默然,有关朱樉的话,他不好评论。 只说道:“朝廷既然加强对辽东和宁藩的掌控,王爷这边,应该不会再为难了吧!” 朱棣面露忧愁,“不好说啊,只希望高炽、高燧他俩,不会被朝廷为难吧!” …… 金陵,文华殿,太子朱尚炳设宴,招待朱允炆、朱允熥、朱高煦、朱高燧、朱有炖、朱有爋、朱孟熜、朱孟炯等皇孙。 话说朱元章当初,召一众皇孙在金陵读书。 朱济熺、朱允炆、朱尚炳、朱高炽这几位因为年纪相近,关系一向比较亲近。 朱尚炳如今成了太子,也有在众兄弟面前,显露一把的心思。 不过国丧期间,是不能饮酒吃肉的。 桌上摆的,也都是素斋。 朱尚炳放下快子道:“皇爷爷去了,本宫心中悲痛万分,想在皇陵旁搭上草庐,为其守孝三年。” 朱允炆道:“太子身为储君,国事繁忙,有那个心思便是。不如由本王前往,代替众兄弟尽孝心吧!” 朱高炽听这话,心中惶恐,觉得这就是个圈套。 只要他说愿意代朱尚炳去守孝的话,后者一定会同意的。 问题是父皇那边,若无自己相助,很多内政上的事,便忙不过来了。 可他要不说,旁人更加会疑心他父子啊! 朱高煦迟疑之际,朱高燧已经抢先道:“太子哥哥,诸位兄长,我家大哥,也愿意去皇陵前守孝……!” 朱高炽听这话,又气又惊,三弟平时顽劣点也就算了! 怎敢在此刻,胡言乱语! 不过,再听后面的话,眼泪险些下来。 “不过,大哥自幼体弱多病,腿脚又不好。若去为皇爷爷守陵三年,身边无人照顾,只怕父王会白发人送黑发人。小弟不才,也算体格强健,于朝廷、藩国亦无大用,到皇爷爷身边守孝,也算有些用处,尽些心意,还请太子殿下成全!” 这番话,说的朱高炽险些洒泪当场,他一直觉得朱高燧顽劣不懂事。 却不想就是平日里最不起眼的老三,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要保他这位当大哥的! “三弟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过为皇爷爷守孝的事,我还是想亲力亲为的。我身体不好,在北平也没什么大用,不似老三这般能横刀跃马,随父王出击蒙元,为国守边。 还是让我代替太子,在皇爷爷陵前尽孝吧!” 一番话说的一众皇孙侧目,都扭头望向朱尚炳。 这个时候,无论强留朱高炽还是朱高燧,都会令一众皇孙心生不满。 朱尚炳心中暗暗称奇,“父皇从前便说,四叔家的三个兄弟,都是一时人杰,我从前还不信,今儿算是领教了啊!” 第二百七十章 内阁 朱尚炳毕竟年纪尚浅,脸皮还没厚到一定程度,见此情形自然不能强留朱高炽兄弟为朱元章守陵。 “高炽、高燧兄弟,你二人不需争了,本宫要尽孝心,无须旁人替代。” 朱高炽与朱高燧闻言瞬间闭嘴,如老僧入定一般。 其余的皇孙,怕真的守陵,也都不敢乱说话。 一时间,大殿之内,寂静的仿佛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一般。 朱尚炳微微一笑,“众位兄弟,吃啊,虽说是素斋,却是命鸡鸣寺的和尚做的,味道很不一般,都吃啊!”一众皇孙这才继续夹菜。 可这场宴会,既不能饮酒,又不能欣赏舞蹈,还不能吃肉,更不能大声说笑,可以说是相当乏味,没过多久也就散了。 待一众皇孙离开,朱尚炳前往武英殿面见朱樉,说了刚才的经过。 朱樉笑了:“我早说过,你四叔家那三个,没一个省油的灯。” 朱尚炳道:“正因如此,儿臣才想找个理由,将他俩留在京城。如此,四叔身旁,一个儿子都没有。就算他想起兵造反,将士们都要犹豫啊!” 道理很简单,朱棣若孤身起兵,三个儿子都有可能遭遇不测。 身处金陵的朱高炽、朱高燧就不用说了。远在半岛上的朱高煦,虽说有两道之地,实封的国王。 却已被团团包围,更不用说大明水师还能自海上攻击,几乎是战略死地。 而朱棣若没了儿子,谁还敢跟他造反啊,谁能保证将来的富贵延续啊! 朱樉也懂这个道理,身为建文帝的朱允炆若能明白,未必会被朱棣靖难成功啊! “其实,想要留他们兄弟在京城,也简单,等明日,朕下道诏令,命天下各藩,遣十二岁以上的王子入京,集中培训学习,也就是了! 哪个若不派,或是偷偷跑了,便是图谋不轨,意图谋反!” 朱尚炳眼睛一亮,笑着道:“还是父皇的主意好,这下,他们当无理由了!” 朱樉笑着道:“谈不上什么主意好坏,无非以势压人而已!我跟你,这天底下,再精妙的计谋,也敌不过以势压人,实力碾压。诸葛孔明多谋,却始终拿不下司马懿,落得个客死五丈原,何也?” 朱尚炳道:“蜀汉国力,不如魏国?” “不错,就是这个道理,等你将来执政,一定要记住一点,发展才是硬道理!” “发展才是硬道理?” 朱尚炳喃喃说了句,总觉如今的父皇,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 古代很多帝王死后,一般都是隔两三个月甚至更久才下葬的。 而原本历史上的朱元章,死后仅仅七天就被朱允炆下葬了。 原因吗,无非就是朱元章怕一众藩王进了京城借机闹事,在遗诏写了,要从速从简。 这时空的朱元章走的急,不曾留下旨意。 朱樉却不怕一众藩王,下葬礼仪流程都是按制度来的。 然而这样做的话,朝政方面就有些忙不过来了。 朱樉思索再三,决定建立内阁制度。 他不是年轻时的朱元章,诸多政务压在身上,那是真忙不过来。 况且,若每日处理日常政务,很多改革之类的工作,便没有思考、施行的时间了。 至于内阁人选,则挑中翰林学士解缙,兵部尚书茹瑺和工部尚书杨靖。 这一日,朝会过后,朱樉先回武英殿处理奏本,忙活到下午,才将一堆奏本批复完,累的是腰酸背痛。 也算明白,为何历朝历代的皇帝,往往短命的居多。 原因嘛,不是纵欲过度,酒色伤身,就是被朝政累死的,工作量堪比九九六啊! 太监总管曹锦,在旁道:“皇爷,您这也太辛劳!” 朱樉感慨,“旁人都以为,做皇帝是件享受至极的事,却不知其中不易啊!” 曹锦心说:“想知道,那也得有机会啊!” 朱樉道:“对了,去把解学士宣来了!” 曹锦忙派一名小太监,将解缙喊来。 话说解缙此刻,依旧是翰林学士,就在武英殿旁的房子内办公,以备随时为朱樉提供咨询。 闻听皇上相招,解缙匆忙赶来,叩头后说:“不知陛下唤臣前来,有何要事!” 朱樉道:“我准备挑一些大臣,入午门值文渊阁,参预机务。” 解缙闻言,激动的心怦怦直跳。 他虽是才子,却也是个非常热衷仕途的人。 原本历史中,金陵被攻陷前,解缙、胡广和王艮三人在老乡吴溥家里聚会,商量何去何从。 解缙口若悬河,康慨激昂,陈说君臣大义,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胡广也不差,表现的大义凛然,声称决不妥协,甘愿以身殉国。 唯独王艮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独自流泪。 三人散去后,吴溥的儿子被解缙、胡广的话所感动,说解、胡二位伯叔果然有操守,千古后必成佳话!。 但吴溥只是微微一笑,说不然,解、胡二人死不了,肯死的只有你王叔叔! 结果就是,解缙当夜就出城向朱棣投降了,且留下“缙驰谒”的不光彩记录。 而胡广也不甘于人后,第二天投降,留下“召至,叩头谢”的记录。 唯有王艮,从容赴死,以身殉国。 从道德的角度讲,解缙、胡广这俩人都不怎么样。 好在朱樉也不需要他们的道德,只要能为大明效力,一展才学便可。 “入值文渊阁的,称内阁学士,便封你为华盖殿大学士!” 解缙闻言,激动的身子哆嗦,慌忙叩头道:“臣,谢陛下洪恩,臣必定为大明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朱樉呵呵一笑,“起来吧,好好做事,将来自有封赏!” 解缙这才起身,然这颗心却怎么都安稳不下来。 此刻距朱元章废除丞相制度,还不足二十年。 况且先帝的灵柩,还在宫内停着,料想这内阁大学士,不比过去的丞相。 “却不知,陛下还准备命谁入值文渊阁?我等又具体负责哪些?” 朱樉道:“内阁初立,好多规章制度,还在摸索当中。至于人选,除了你,便只有吏部尚书詹徽和兵部尚书茹瑺。” 解缙听得一愣,旋即道:“却不知他二人担任阁臣后,尚书的官职?” 朱樉笑道:“自然是由旁人担任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第一届阁臣 明初时期,六部尚书为正二品,解缙目前所任的翰林学士为正五品。 听朱樉的意思,从今往后,他与吏部尚书詹徽、兵部尚书茹瑺一同入阁,参与机务。 那岂不是说,这内阁大学士的品级不同以往,会有提升? 总不能无缘无故,降詹徽和茹瑺的品级吧! 纵然要收吏部与兵部的权力,也得用明升暗降的法子啊! 他更好奇,皇上会命谁接任吏部尚书与兵部尚书。 奈何朱樉偏偏不说,只令他回去好好做事,便将其打发了。 出了武英殿,解缙没走多远,便瞧见吏部尚书詹徽与兵部尚书茹瑺联袂而来。 若按往常,他肯定是要早早上前见礼的。 不过此刻,却只是很客气的寒暄,表情略显倨傲。 待解缙走后,詹徽眯着眼睛冷笑,“这解大绅,莫不是升官了?” 茹瑺也不痛快,“应该是了,圣上未登基时便以他为心腹。至于此刻,没准接了你我的官职,也说不定啊!” 詹徽冷笑,“他升官倒快!” 茹瑺笑道:“再快,也比不得你啊!” 詹徽是货真价实的官二代,因为他父亲詹同,以前便是吏部尚书。 至于詹徽,更是朱元章的大红人。 他在洪武十五年考中秀才,到了十月就被任命为监察都御史。 转过年六月,被任命为试左佥都御史,十月就转为实授了。 到洪武十七年正月,就升任督察院的最高长官左都御史 从一个秀才到都察院左都御史,詹徽只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 而到洪武二十三年六月,他又兼任了吏部尚书。 这个时候,距詹徽参加工作,也不过九年时间。 至于此刻,除了吏部尚书,还加了太子少保衔,可以说是位极人臣。 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这个洪武朝的大红人,十有八九是要给建元朝的大红人让位了。 却不知若无朱樉,此刻的他早因为卷入“蓝玉桉”而身死多时了。 闻听茹瑺提及先帝,詹徽冲着几延殿的方向拱手,“都是先帝洪恩啊,却不知皇上召我等,所谓何事!” 茹瑺道:“去了便知!” 俩人不敢耽搁,快步来到武英殿前,待内侍通报后,步入殿中。 大礼参拜后,詹徽道:“陛下,不知召臣等前来,有何要事!” 朱樉叹息道:“父皇当年,废了丞相制度,直接掌管六部百司政务,虽免了前朝权相乱政之祸,可堆积到朕这边的政务,着实多了些啊!” 詹徽、茹瑺闻言哑然,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总不能说,对,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说明你觊觎皇权,很容易扯到谋反方面啊! 可皇上问了,你这不说话也不成啊! 詹徽、茹瑺对视了好几次,最终还是詹徽答话。 “禀圣上,高皇帝废除丞相制度,免去权相擅权之祸,实乃大明之幸。至于圣上说政务繁忙,臣以为,可酌情交由太子处理!” 詹徽很鸡贼的说了一通废话,第一句,先皇肯定是对的。第二句,您现在不就让太子帮你处理政务吗,那我说出来,肯定不会错啊! 朱爽呵呵一笑,知道这二人的顾虑。 笑着道:“朕以不惑之龄,荣登大宝,才有太子辅政。若后世之君少年继位,无储君相助,如何?” 詹徽与茹瑺齐声道:“臣等愚钝,还请圣上示下!” 朱樉道:“我准备常设一辅政机构,名为内阁。选政务经验丰富、饱读诗书之士,入值文渊阁,参与机务,你二人觉得如何?” 詹徽与茹瑺闻听,都吃了一惊。 要说洪武时期,也有殿阁大学士,是皇上的顾问,没有实权。 可听朱樉的意思,是要让内阁掌握一定权柄,成为类似丞相府的存在啊! 至于说到底是做六部尚书好,还是担任类似于丞相的内阁学士好,这两人一时间也都没想好! 不过听朱樉的意思,怎么好像要让他们入阁呢! 茹瑺说道:“有内阁学士辅政,自然是好事,不知皇上想命谁入阁?” 朱樉道:“朕已封解缙为华盖殿大学士,正二品。另外,想请詹尚书入内阁,封文渊阁大学士。请茹大人入内阁,封谨身殿大学士!” 詹徽与茹瑺闻听,再次惊讶万分。 “那吏部的官职?” “自然是另选他人的!” 詹徽沉默了,这文渊阁大学士与六部尚书一般,都是正二品。 可就目前而言,大学士的权势,远远不如吏部尚书啊! 他是真心想拒绝,又没好的理由。 更何况,皇上已经说了,如何能拒绝? 倒是茹瑺,面色如常,跪地行大礼道:“臣,谨遵圣命!” 詹徽无奈,一样叩头谢礼。 这二人离去后,朱樉又招来杨靖与铁铉。命杨靖任吏部尚书,铁铉为兵部尚书。 这二人都是他的心腹,用起来也放心。 随后,这大明内阁制度,便建立起来了。 第一任内阁,以太子少保、文渊阁大学士詹徽为首辅,谨身殿大学士茹瑺为次辅。至于解缙,只是排名最后的大学士。 至于具体政务流程则是,全国大大小小的奏章,都由通政使司汇总,由司礼监呈报皇上过目,再交到内阁,内阁草拟处理意见后,再由司礼监把意见呈报皇上批准,最后由六科校对下发。 话说司礼监也是洪武年间就有的,只是那时还没什么权力。 到朱樉登基,自然以曹锦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与内阁一同辅政。 而随着内阁运行一段时间,朱樉的工作量果然大大减轻,不然他真怀疑自己有猝死的可能。 转眼间,朱元章驾崩已近两个月,灵柩停放的时间也够久的了。 洪武三十一年七月,朱樉将朱元章葬于紫金山南麓,是明太祖朱元章与马皇后的合葬陵寝。 因马皇后谥号为“孝慈高皇后”,又因奉行孝治天下,故名“孝陵”。 至此,大明虽未改元,但已真正步入朱樉时代。 一众藩王,也都陆续返回封地,可一众皇孙却被留下了。 原来是朱樉下旨,命天下藩王十二岁以上的王子,在京集中读书三年,不得缺席。 已整理好行囊的朱高炽、朱高燧得了消息,瞬间傻眼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朱樉调研 通往金陵的一处官道上,数辆豪华马车如长龙一般行驶,而在马车队伍前后与两侧,更有数千锦衣卫和东厂番子。 能被厂、卫一同保护的,自然是大明王朝的第二任君主,建元帝朱樉。 话说登基之后,朱樉有过一阵迷茫时光。 原因嘛,有点类似于突然得到梦寐以求的,一时间失去了目标。 其次是他忽然觉得,无论将这个国家建设的有多好,终究只是少数人的盛世。 况且无论他如何改革,也很难跳出历史局限性,而这世间又哪有万世不易的王朝啊! 情绪低落了几天之后,他又重新鼓舞振作了。 既然穿越到这里,更有“万里江山图”,还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不说为所欲为,总要做一些事啊! 更何况,所谓的洪武盛世,亦有很多弊端,不说拨乱反正,一些被无辜牵连的人,总是要平反的。 而第一个被平反的,是李善长的长子,原驸马都尉李祺。 李祺娶的是朱元章的长女临安公主,这二人于洪武九年成婚。 到洪武二十三年,李善长全家七十余口被灭。 仅有李祺则因驸马身份幸免于难,与公主阖家被流放到江浦。 朱樉做太子时,纵然颇受恩宠,一些事也是不敢胡乱进言的,尤其是涉及胡惟庸、李善长这样的大桉。 他那时也只是暗中接济,让妹子一家,过的不那么差而已。 等他登基以后,没几日就下旨,命临安公主与驸马李祺返回金陵。 赐还了原本的府邸,又发了许多赏赐,不过韩国公的爵位就算了。 把人一家七十多口都杀了,再让李祺子孙做勋贵,没准暗暗怀着仇恨。 就让他们一家安享富贵,子孙后代就做个普通人吧! 而朱樉平反的第二道旨意,是给他的大舅哥邓镇的。 邓镇因娶了李善长的外孙女而被杀,更被夺了祖传的爵位,无论怎么讲都说不过去。 朱樉登基没几日便下旨,追封邓镇为“许国公”。 至于他生前的爵位申国公,则由在东北经营皇庄的邓源继承。 旨意送达时,在松辽平原领人开荒种玉米的邓源喜极而泣,当晚赏赐“佃户”酒肉无数,一同欢庆。 朝堂之上,百官见朱樉为受“李善长桉”牵连的人平反,可谓激动万分,一时间奏疏无数,都为自己的亲卷、同乡、朋友上书。 朱樉自然是瞧不过来的,命新任内阁主持这项工作。 当然,最终的名单,还是要他审核的。 除此之外,朝廷还有很多问题,如宝钞滥发、百官俸禄过低,贪腐,军户制度……。 细细数来,洪武朝的问题着实不少,只是处于国力上升期,还危害不到政权。 可要再过几十年,就积重难返了。 对于具体如何改革,朱樉还没有着手,反倒做了一件令百官惊讶万分的事。 那就是实地调研,走遍了应天府所辖的上元、江宁、句容、溧阳、溧水、高淳、江浦、六合八县。 所到之处,百姓们的日子过的,只能说尚可。 基本可以做到温饱有余,却也仅此而已了。 大明的百姓,种田纳粮,服徭役,吃饱饭,便是太平盛世了。 至于其他的,不敢想。 这时代,百姓出行需要路引。 所谓的路引,顾名思义指的是老百姓出门所需的通行证。 这是一种纸质凭证,采用半印堪合,就是路引上有一半印章,官府的存档里有另一半印章。 官民申请到路引后出门办事,结束后需拿看路引去官府比对堪合,才算完成一次合法出行。 对于这时代的官民而言,已经习以为常。 可对具有现代人思维的朱樉,仍觉难以想象。 其实,早在战国时期,人们出行时就需要携带官方出具的出行证明。 从汉朝到唐宋,再到明清,古代的“通行证”经过多次变化,但核心目的都只有一个,将百姓束缚在土地上,便于管理,利于稳定。 若放开路引政策,百姓得利,却会极大增加朝廷的管理难度。 回京的路上,朱樉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到底要不要放开,反复思量也难下决心。 行至一处驿站时,整个队伍暂时歇息。东厂、锦衣卫的人,将整个驿站团团围住,里里外外的检查,确定真的没有危险时,才将朱樉请下来。 曹锦带着人,亲自泡了一壶好茶,更拿来带着的点心,送到皇上跟前。 朱樉喝着茶,吃着点心,脑子里想的还是改革的事。 瞧见一旁护卫的丁智深,冲其招了招手。 后者忙走过来,“万岁?” “坐!” “微臣不敢!” “让你坐你就坐!” “哎!” 丁智深闻言坐下,却只有一半屁股坐在凳子上,腰板更是挺的笔直。 “你觉得,路引制度,如何?” 丁智深闻言一愣,旋即道:“我觉得,还挺好的,对朝廷而言,没有了流民之祸,征税更加容易。更何况,很多百姓一辈子都去不了几次县城,更不会远行。有没有路引对他们而言,都是没区别的。” 朱樉呵呵一笑,“是啊,有没有路引,对他们来说,都没区别。那你说,对于有远行需求的人,有没有路引,对他们来说,有区别吗?” “那肯定……!” 丁智深哑然,要说明朝时期,有远行需求的,多半不是普通人。 这个时代出行可不易,有可能遇到山贼、恶霸、污吏、野兽,哪一个都有可能要了人命。 能出去远行的,多少有些实力与关系,路引肯定是能搞到的。 对于这些人来说,有跟没有,区别也不大。 要说这路引最大的好处,是朝廷能据此查到一些人的出行记录。 对于那些作奸犯科违法的人,查起来更方便。 随行的华盖殿大学士解缙闻言意动,出声道:“陛下,臣以为,路引制度用处不大,却需要在全国各处水陆要道设立大量巡检司,增加朝廷负担,倒不如一并废除。” 新任左都御史景清闻言,气的吹胡子瞪眼,“解大绅,无耻,怎可如此蛊惑圣上?尔要祸乱天下不成?” 解缙被骂的并不尴尬,因为他瞧出朱樉有取消路引,甚至裁撤巡检司的心思。 过去刚入仕的他,还曾上书一封“太平十策”,想要为国家建言献策。 如今,却只想揣摩圣意,落实皇上的想法。 做事先做官,若连官位权力都没有,如何为朝廷做事啊! “景大人莫要激动,我只是提个建议,采纳与否,还要圣心独断。不过,以解某观之,路引这东西用处真不大。能约束一下普通百姓,他们却没能力远行。至于士绅商贾,亦不过是麻烦一下,多道手续而已。” 景清激动道:“历朝历代,皆有逃兵,若无路引、巡检司,军户逃亡怎么办?一旦军户大量逃亡,朝廷可就危险了!” 朱樉忽然道:“若军户大量逃亡,只能说明,是朝廷的军制出了问题,如此说来,这路引制度,确实无太多益处。” 景清闻言焦躁,瞧朱樉的眼神,也露出一丝不解。 皇上这是怎么了,废除路引制度,明显对朝廷统治不利啊! “皇上……!” 朱樉却抬手道:“不用说,朕自有决断!” “皇上!”景清已经哭了。 朱樉瞪眼,后者只能将话忍住。 在历经洪武朝三十多年的高压统治下,大明的皇权到了一个顶点。 纵然明知朱樉更加宽容,可百官依旧不敢太过直言。 如这次出行,可以说是人人反对。 但朱樉说了要走时,百官们也就不拦着了。 “我知道,尔等一心为国,却也要好好思量,何为国,又是谁的天下!”朱樉语重心长道。 解缙立时接了句,“自然是天下人的天下!” 朱樉笑了,看向窗外,缓缓道:“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百姓生于天地之间,不是就为了来给朝廷种田纳粮、服徭役的!” 景清不解道:“种田纳粮,服徭役,古来有之,天经地义啊!” 他真是有些无语,皇上这是怎么了,这天下是你的啊! 朱樉呵呵一笑,“总有一天,我要这天下的百姓,都不需要纳粮,更不用为朝廷服徭役!” 这些别说景清,连解缙、曹锦、丁智深这些心腹,也都懵逼了。 他们实在是想象不到,种田不纳粮,那朝廷收什么,钱从哪来啊! 若百姓都不服徭役,很多工程怎么做啊! 可如今的解缙,就是不同以往。 心里极度震惊,却笑道:“陛下当真为古往今来第一仁义天子,您在西安府时便高价雇工,令百姓得利。臣相信未来的大明,亦有陛下说的那天。却不知陛下,准备如何实现?” 朱樉道:“若想到那天,自是极为不易的,还需诸位一起努力!” 景清听了,只好跟着道:“臣等,定不负陛下所托!” 旋即苦笑:“陛下,虽说如今烟草的收益逐年提高,可要说取代田赋,还不现实。而新盐法施行后,盐价大跌,百姓是得利了,朝廷在食盐方面的利益,也都没了!” 朱樉笑,“没了便没了,那东西本就没多少价值,大海之中无穷无尽,若非历朝人为管控抬高价格,如何会令百姓吃不起?” 丁智深颇有感触,“从前的盐价真的是太贵了,我小的时候,家里常年吃不起盐,记忆中的食物,几乎都没啥味道。若非总饿肚子,压根吃不下去。” 曹锦也是苦出身,分享感言:“谁说不是呢,咱家小的时候,父母也常常为买盐发愁。如今的百姓真是有福气,活在圣上治下,才有这样的好日子!” 朱樉摆手,笑着道:“行了,我知你们都有真知灼见。回去之后,都给我写一封调研报告交上来,要写的深刻一些。” 丁智深瞬间傻眼,苦着脸道:“陛下,臣,臣不会写文章啊!” 朱樉道:“你不会,不会找个师爷吗?把你的感想说出来,让他润色便是!” 曹锦心里道:“这个主意好,咱家原本还想着回去找个猴崽子,帮咱把什么调研写出来,这么说的话,咱也可以请各读书人啊!” 景清却道:“臣这些时日,跟随陛下走访各县,感触极深。回去之后,定会交一封调研奏疏上来。” 朱樉呵呵一笑:“朕相信,以你的才学,必然能写出令朕眼前一亮的东西!” 解缙见朱樉心情不错,笑着问:“却不知,陛下想看什么样的调研报告?” 一副你想看啥,咱就能写出啥的模样。 朱樉道:“自然是你有感而发,针砭时弊的东西啊!” 解缙闻言,心里有些小激动,“什么都能写?” “当然,朕向来不以言获罪,诸君可以解放思想,若有拿不准的,亦可在一起讨论。” 解缙当即跪下道:“陛下,臣请废止宝钞!” 一旁的景清愣住,旋即跪下,“臣,亦请废止宝钞!” 原本的历史中,朱元章为了推行宝钞的流通使用,制订了严苛的律法措施。 如禁止金银流通,大额交易禁止使用铜钱,对伪造宝钞者处以斩首的极刑等。 可由于不加节制的发行,导致宝钞贬值极为严重。 不仅百姓的财富缩水严重,就连官员们也深受其害。 因为朝廷好多时候发俸禄,是按比例发放一定宝钞的。 这个时代,因为朱爽开采出大量的金银,朝廷并未完全禁止金银流通,于宝钞发行亦能克制一些,但还是造成一定程度的通货膨胀。 对于家庭出身较好的官员而言,危害没那么大。 可对景清这种原生家庭极为贫寒的京官而言,宝钞不断贬值呃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 虽说受朱樉重用后,得了许多赏赐,日子也好了许多。 然京中尚有很多廉洁清贫的官员,因为宝钞之故,过着极度清贫的日子。 这会有机会,自然是要极力劝朱樉废钞。 “宝钞一事,关乎天下百姓,不可一言而废。且等回了京师,于朝堂之上,命一众大臣共议吧!” “吾皇,圣明!”景清激动的跪地叩头,一旁的解缙瞧了,亦不能落后啊,也忙跟着磕头。 曹锦、丁智深见状,哪敢不跪。 随行护卫的东厂、锦衣卫,也全都跪下了,大声道:“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二百七十三章 廷议宝钞 紫禁城,武英殿。 朱樉端坐于上,下方站着的是太子少保、文渊阁大学士詹徽,谨身殿大学士茹瑺,华盖殿大学士解缙,以及吏部尚书杨靖、户部尚书傅友文、礼部尚书任亨泰、兵部尚书兼任国资部尚书铁铉、刑部尚书暴昭、工部尚书严震直、左都御史景清,右都御史练子宁。 这十一名大臣是大明政府当中,文官里面官职最高的人,也是这个国家最具智慧的一批人。 将他们召来所要议论的,正是极具争议的大明宝钞。 说它具有争议性,是因为这玩意诞生之出,并非一无是处。 最起码最开始的时候,还是有一定贡献的。 因为大明开国之初,民生凋敝,百废待兴。城镇多为废墟,乡间满眼荒地。 粮食、劳力、牲畜、铁器样样都缺,但最缺的的却是钱。 别看大元朝垮得很快,但人家跑起来更快。而在败退漠北之前,还把值钱的东西全都卷走了。 尤其是北方各地府库里的金银,几乎卷的是一分不剩。 大元朝的皇亲贵胃跑的痛快,接盘的大明王朝可就尴尬了。 明朝初年的市面上极度缺钱,别说金银少见,就连做铜钱的铜不好找。 而且很多矿场在战争中打废了,更加缺人开采。 以致当时市面上流通的钱五花八门,十分混乱。 偏偏这个时候,大明王朝还急需用钱,也就不得不选“宝钞”这种低成本东西作为货币了。 现实情况是,宝钞诞生之初,确实有它的积极意义,将元末明初的货币乱象一扫而空,军费开支国家建设也都有钱了。 可以说,“洪武盛世”的诞生,宝钞的功劳绝对不小。 然而,懂点经济学的都知道,一旦金银准备金不足,朝廷又滥发纸币的话,货币贬值、通货膨胀是一定了。 这个时代,即便朱樉不断开矿,为朝廷提供了大量的金银,可宝钞的价值依旧贬到一贯宝钞折铜钱两百文。 五分之四的财富就那么没了,难怪百姓们深恶痛绝啊! 而在此刻,朱樉问及众人对宝钞的意见时,竟不是所有人都想废除宝钞。 太子少保、文渊阁大学士詹徽便说:“陛下,我大明轻徭薄赋,每年所收取的赋税有限。而一旦废除宝钞,等朝廷有事再想大量用钱时,可就远水不解近渴了!” 谨身殿大学士茹瑺,竟也是一般看法,认为如今的大明,内有藩王强横,外有北元虎视眈眈。 一旦废止宝钞,真要是有藩王作乱或北元入侵,需要大量用钱时,再想启用、推广宝钞,可就来不及了。 景清闻言,气愤道:“诸君可知,如今市场上,一贯宝钞,能换多少铜钱吗?我告诉大伙,是二百文!百姓们一千个铜钱,一下就少了八百,哪去了,那可都是民脂民膏啊!” 解缙不似景清那般愤慨之心,为百姓着想。 但他知道朱樉有废钞的想法,道:“臣以为,以太祖高皇帝和陛下的睿智,尚不能用好宝钞,致其贬值过甚。到后世之君当国,若有奸佞蛊惑君心,使得朝廷大量印钞,令宝钞沦为废纸那天,便是烽烟四起的时候啊!” 詹徽冷笑,“宝钞贬值,在于朝廷印的太多,立法规定每年印发数额,便能抑制其贬值。” 刑部尚书暴昭说:“臣以为,确实该立一部钞法,不光要打击伪造宝钞的,朝廷这边的印发数量,也要立下规矩,每年最多印多少,朝廷临时需要用钱,加印多少。是摊到以后每年的印数当中,还是算当年加印。” 右都御史练子宁,亦是相同看法。 其余几人,也都纷纷发表意见,或是认为应当废钞,或是认为该约束朝廷滥发,吵得不可开交。 朱樉听了一阵,忽然道:“众位爱卿,有谁知道洪武一朝,共发行多少宝钞?” 原本喧闹的武英殿,瞬间安静起来。 众大臣一个个面面相觑,没一个人能回答上来。 “尔等一个个,都认为朝廷发宝钞过多,有的说该废止,有的说应当限制,可就有没有一个人认真统计核查,朝廷这些年,一共印了多少宝钞吗?” 一众大臣继续哑然,实在回答不上来。 毕竟朝廷滥发宝钞这事人所共知,也没觉得有必要弄清楚,到底发了多少啊!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们讨论的,是关乎亿万百姓的大事,尔等就一副想当然的状态,我觉得宝钞滥发了,需要废止。我觉宝钞虽然滥发,但可以限制,似言官弹劾,风闻奏事吗?” 见朱樉声色俱厉,似真的动了怒,众人顿时怕了。 虽明知朱樉没那么残暴,众人还是吓得慌忙跪地叩头,“臣等,有负圣恩,罪该万死!” “去,把洪武一朝所发行宝钞的具体数量统计出来,再来见朕!” 一众大臣闻听了,只好叩头出去。 出了武英殿,詹徽冲解缙道:“瞧解大人陪着皇上调研,还以洞悉圣意,不想解大人也没做好准备啊!” 解缙呵呵一笑,拱手道:“天威难测,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况且当今圣上,英明神武,好多事又岂是做臣子能想到的。” “哼!”詹徽冷哼一声,迈步就走。 茹瑺、暴昭等人,也露出不屑的神态。 他们都知道解缙才学出众,却实在是不屑此人的风骨。 然而,皇上是命众人查清这些年所造的宝钞数量,一众人最终还是一起踏入宝钞提举司衙门。 宝钞提举司的主官,见这么朝廷大员前来,吓得肝胆俱颤,还以为自己贪污的事发了呢!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就算有事,也应当是刑部、大理寺和厂、卫出面,这内阁学士、六部尚书和都御史过来是要干嘛? 好在不等他疑惑,詹徽便问了,“你可知,朝廷这么多年,一共发了多少宝钞!” 提举司主官闻言一愣,心里道:“我哪知道?” 却陪笑道:“詹大人,提举司这边,只有历年印发的宝钞总数,要问这些年一共印了多少,我得命人给您算一遍!” 詹徽面色不悦,怒斥道:“你身为宝钞提举司使,连朝廷印了多少钱都不知,难怪钞法大坏。朝廷的善政,就是坏在你这等人身上的!”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天量超发 宝钞提举司使心中委屈,暗暗道:“这衙门又不是老子开的,想印多少就印多少,还不是朝廷滥发,缘何就怪到我头上?我还能耐上了!” 奈何詹徽是前任吏部尚书,如今虽不像过去那般权势显赫,可内阁首辅、太子少保、文渊阁大学士的名头,依旧非常唬人,一个小小的提举司使,是不敢顶嘴的。 解缙在旁笑道:“詹大人,何苦为难于他,皇上还等着咱们呢!” 詹徽也就是借题发挥,他也不愿耽搁时间,道:“还不快命人,即刻核算!” 然宝钞提举司以铸造为主,衙门里并无太多书吏。 不得已,由户部尚书傅友文,从户部调集大量精于计算的书吏前来,帮着统计核算。 要命的是,由于朝廷只顾着发钞,也不想着管控、回收。 最初几年,还有一年的发钞总数。 到后来,连年发钞总数都没了,只有按月,甚至按日的数据。 一众高官带领一帮书吏忙到深夜,才统计出一个大概的数据,万锭。 而一锭宝钞指的是一沓宝钞,按照宝钞提举司的标准就是,五十张宝钞为一锭。 大明宝钞的最大面额是一千文,也五百文至一百文的面额。 若假设,这些宝钞平均为五百文,一锭就是二十五两银子。 也就是说,从洪武八年至今,朝廷一共印了价值二十七亿两白银的宝钞。 平均算下来,年均印钞面额价值超过白银一亿两。 闻听这个数据,在场的一众大臣全都惊呆了。 虽说,他们当中每个人都知道宝钞滥发严重,宝钞贬值严重,可就是没有一个人去真正细致的调查过。 这些人当中,傅友文是现任户部尚书,而杨靖早年,也当过户部尚书。 可无论哪个,都不知道每年宝钞的具体发行量。 因为明朝实行松散的财政制度,不止户部管钱,其余如兵部、工部等诸多机构,都有自己小金库,更不用提皇室与宗室用度了,有太多户部管不了的了。 而到此刻,朝廷每年印钞数量摆在众人面前,真真是把一众大臣震撼到了。 “朝廷每年税赋折银,不过两千余万两,却印了价值过亿的宝钞,难怪贬值至此!”詹徽喃喃说道。 解缙道:“朝廷一年税赋折银两千余万两,却印了价值过亿的宝钞。如今一贯宝钞,折铜钱两百,比例正好啊!” 景清义愤填膺道:“朝廷只有两千万两的财物收入,却印了价值上亿的宝钞,用于各种开销,这分明是在抢钱啊!” “景大人,还请慎言!”铁铉出声道。 他与景清同为朱樉心腹,也算是朋友,不想景清因此被人弹劾,丢了官职性命。 景清悲愤道:“难道不是吗?” 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一沓宝钞,举在半空冲众人道:“朝廷只用了几张桑皮纸,就把百姓一年的辛苦所得换走了,这不是抢是什么!” 铁铉默然,他也觉得景清说的有些道理,想不出哪里不对,更不知如何反驳。 至于其他人,因为俸禄的关系,也是受宝钞滥发之害的。 只是从前从朝廷用度的角度想,觉得这东西只要能管住发行数量,还是利大于弊的。 可如今看来,先皇在世都忍不住滥发。 如今这位建元帝,更是一个穷兵黩武,野心勃勃的君主。 若有一天,他想打日本、安南、西域,北元时,能保证不滥发吗? 就算当今圣上靠着开矿,不滥发宝钞,能保证后世帝王不滥发吗? 压根就没法保证啊! 毕竟印钞机一开,财富滚滚来,哪位帝王还能过苦日子啊!除非是钞法彻底坏掉,宝钞贬到一文不值啊! “既然,我等已经完成圣上所托,今日便都回了吧,明日入宫再向皇上复命!” “正该如此啊!”众人纷纷说道。 想的却是,宝钞十有八九要废止,可家中还存了一堆,得尽快都花出去啊! 离开宝钞提举司,解缙冲等候他的仆人道:“你回去跟管家说,把府里的宝钞,全都取来,给老爷送到万芳楼去!” 仆人一愣,“全部的,宝钞?” “对,爷今儿也要去潇洒一下,你快去快回,赏你十贯!” 仆人闻听,嗖的一下就跑了,看的一众官员疑惑不解。 但这帮人很快就明白过来了,茹瑺望着解缙远去的背影,笑道:“这解大绅,怕是要拿着全部的宝钞,去喝花酒啊!” 傅友文上前道:“明日一旦入宫奏明圣上,这宝钞很有可能就废止了!” “是啊,府中还存着不少呢!” “咱们不似解大绅,他是风流才子,能把所有宝钞,都送到万芳楼去,还有一大家子人呢!” 詹徽见众人都围到他身边,忽然觉得,这内阁首辅其实也不错嘛! “嗯,大伙所言不差啊,不光咱们自己,这京城之内,都有很多亲朋好友,一旦废钞,大伙损失都不小啊!” 练子宁道:“可否由朝廷出面,按一定比例兑换?” 傅友文苦笑:“朝廷哪有个钱啊?就算有,也不可能换,万一朝廷的钱没了,北边再起祸乱,可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众人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旋即又忧虑起来,若京城的官员勋贵纷纷拿宝钞抢购,这玩意就更贬值了! 可明日,又不能不去皇宫复命,一切都要由圣上决断啊! 几个人商议半天,也没太好的主意。 各自归家后,却纷纷清点府中所存的宝钞。 转过天一早,众人继续上朝,却命家人、仆从手执宝钞,到市面上大肆抢购物资。 奉天殿,大朝会,闻听朱樉问起洪武朝宝钞印发数量时。 詹徽出列道:“陛下,臣等昨日熬到深夜,已经清点出具体数据。不过,此数据关乎重大,为朝廷机密,还请陛下许臣朝会后,单独奏报。” 朱樉一愣,瞬间明白过来。 “可!” 百官们听这番对话,都有些懵! 怎么回事,清点洪武朝宝钞印发总数? 那应该,是个天文数字吧?否则这宝钞怎么会贬值的这么厉害? 百官们心中好奇,而身为皇上的朱樉,同样非常好奇。 草草结束了大朝会,将昨儿奏对的大臣们,召至武英殿。 “说吧,这洪武一朝,共印了多少!” “呃,启奏陛下,粗略估算,约为万锭!” “多少?”朱樉听这话,也懵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铸造银币 朱樉心里默默换算一下,便知洪武一朝印发的宝钞面值总额。 若每张都是一贯,印发宝钞价值总额约为五十五亿两。 按五百文一张的平均价格算,亦超过二十七亿两。 须知洪武八年至今,亦不过二十四年,年均印发宝钞面值过亿,难怪宝钞价格贬值至此。 至于原本的历史时空,更是贬到一文不值,而这其中灭失的,都是百姓的财富啊! 朱樉不是天生的皇亲贵胃,他是穿越而来的普通人。 对于恶性通货膨胀是深恶痛绝的,并未因为成为藩王、皇帝而有所改变。 “仅仅二十余年,宝钞的价值就贬去80%,若继续按原来的钞法,是不是再过几年,这东西就一文不值了?若到那时,民心尽失,为之奈何?” 首辅詹徽出列道:“启禀陛下,或可发行新钞,借鉴元朝的发行管理经验,通过控制宝钞发行数量、设置金银平准库、完善宝钞回收等制度,却保新钞币值稳定!” 朱樉冷笑,“大元朝后期,纸币价值如何?” 詹徽闻言冒了冷汗,因为元朝后期爆发极为严重的通货膨胀。 以米价为例,忽必烈在位的至元三年(1266年)时,每石大米不过六百文,而到了元成宗在位大德十年(1306),每石大米已高达三十贯。 到了末代帝王元顺帝的至正十九年,一千贯还买不到一斗米,百姓们的生活状况,可想而知。 其实元朝在宝钞发行管理方面,制度还是很不错的,就是执行起来不怎么样。到后期缺钱的时候,更是连准备金都挪用了。 朱樉不觉得借鉴元朝乃至现代的纸钞管理制度,大明就能避免走上货币贬值,恶性通胀的道路。 宝钞这东西价值太低,印起来会上瘾的。 “朕想废止宝钞,众位爱卿,有何良策?” 解缙显然不止喝了花酒,还提前做了功课,出列说道:“陛下,臣以为,可停发新钞,提高宝钞折赋比例,规定废止年限。” 户部尚书傅友文忙说道:“禀陛下,宝钞折赋比例过高,朝廷收到的真实财物便少了,如今各处都要用钱……!” 朱樉想了想道:“还是发行国债吧,允许百姓以宝钞购买国债,到期之后,朝廷按新币给付!” 傅友文道:“按面值,还是现值?” 朱樉瞪了这货一眼,心里道:“若按面值,等于老子要把朝廷之前掠夺的财富,再还回去,我还的起吗?” 解缙立刻道:“当然是按宝钞的现值,十贯宝钞,可买二两银子的国债。到期之后,朝廷付国债持有者二两银子,再给付利息便是!” 众大臣闻听纷纷点头,都觉这主意不错,算是能最大限度的避免百姓的财富在“变钞”当中,被朝廷二次掠夺。 傅友文也不尴尬,继续道:“陛下,若废了宝钞……!” 朱樉直接道:“便以白银为法定货币,另外朝廷可铸造一元银币,分正反两面,正面为父皇头像,背面是币值面额,另加稻穗图桉,表示我大明以重农之心。” 这话一出,武英殿内众人,都是一愣。 实在是华夏从古至今,未闻有用银子铸造钱币的事。 原因嘛,也简单,这大明朝缺银子啊! 首辅詹徽道:“禀万岁,我大明向来缺少银子。这些年虽开了不少矿场,进项颇多,可要说完全用银子取代宝钞,只怕会闹钱慌!” 解缙立刻道:“万岁擅寻矿脉,莫不是已有计较?” 刑部尚书暴昭说:“不可,陛下如今是万乘之尊,岂能再如从前一般,进山寻矿?不仅有风险,更易为后世耻笑啊!” 其余几位重臣,也纷纷出言劝阻。 朱樉呵呵一笑,“朕探寻矿脉之法,乃是受张三丰真人所传,如今已是大成,无须远赴千里,身居紫禁,坐看望气便可!” 一众大臣闻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咋接话了。 毕竟圣人子弟,都讲个子不语怪力乱神。 同时心中忧虑,皇上总说这些神怪之语,万不可就此崇信佛道啊! 话说自朱樉登基之后,这金陵城内的和尚、道士,都比从前多了不少。 他们一个个游走在勋贵、大臣之间,试图通过权贵面见朱樉。 曹国公李景隆前一阵,就想给朱樉介绍一位颇有“道行”真人,结果被朱樉骂了一通。 一时间传遍京城,才令那些妄图幸进的和尚、道士,消停下来。 还是解缙反应快,“臣为万岁贺,为大明贺,若能大规模开采银矿,铸造新币,就不怕闹钱慌了!” 首辅詹徽忽然道:“陛下,用白银为法定货币,臣无异议。只是这所谓的新币,用先帝头像,是否不敬啊!” “对啊,那些银钱在流通过程中,被百姓乱抛乱扔……!” 朱樉道:“朕未觉有何不妥,况且百姓在使用新币的过程中,还能知道这大明王朝,是谁开创的。今日的安稳日子,是如何来的!” 想到此处,朱樉又说了句,“新币之上,可加八个字,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众大臣闻听,也只能同意了。 朱樉随即下令,罢了宝钞提举司,改大明钱币提举司。 命未到场参会的户部侍郎夏原吉,兼任钱币提举司使,负责宝钞废止、国债发行和新币铸造几项工作。 至于开产银矿一事,自然是命铁铉负责的国资部去做。 要说国内白银储量最多的,还属内蒙,达到了27%。 然而就内蒙地区目前的情况而言,大规模开采显然是不易的。 好在金陵周边的江西、安徽、湖北三省白银储量都很高,全力开采的话,足够朝廷印钱之需。 却说户部侍郎夏原吉,闻听自己被朝廷委以重任,赶忙入宫求见朱樉。 结果自然拿到新币的草图,都不用他琢磨该印成什么样的,只需照皇上的吩咐去做便是。 夏原吉当即赶往宝钞提举司,换了个牌子,带领工匠昼夜开工,很快铸出第一批银币。 送至宫内后,朱樉拿一枚在手,轻轻吹了口气放到耳边,果然听到清脆的响声。 笑着道:“这一枚银币,重多少?” “禀陛下,重七钱二分,含纯银六钱四分八厘!” 第二百七十六章 藩王仿造 朱樉笑着点头,“不错,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铸造出来,卿劳苦功高!” 夏原吉忙道:“主要是陛下已经定好图纸,微臣不敢居功!” 朱樉问,“可知百姓对朝廷废钞之举,有何议论?” 其实东厂、锦衣卫,每日都向他汇报士绅、百姓的一些建议。 但他知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能多了解一些,还是好的。 夏原吉道:“士绅百姓,议论不止,都言陛下善政,莫过于停印宝钞。如今市井百姓,纷纷用宝钞购买粮食、食盐、布匹、农具等物,勋贵士绅之家,则准备用所存的宝钞,购买朝廷即将发行的国债,却不知利息方面,多少为益?” 朱樉道:“一年期国债利率定为二厘,三年期三厘二分,五期四厘,十年期就定为六厘吧!” 夏原吉闻听,道:“臣,谨遵圣谕!” 朱樉又说道:“朝廷的新币,你那边抓紧印,先印个三十万枚,用于官员、士兵俸禄发放!” 夏原吉忙道:“臣,遵旨!” 夏原吉离开后,回了大明钱币提举司,自户部库房调来大批银锭,开始加班加点铸造银币。 旬日之间,就造出新币数万枚。 虽未到三十万之数,可给一部分人发放俸禄,是够用了。 这一日,金陵城内的官员们去领俸禄,发现除了禄米以外,原本用宝钞支付的部分,都换成了最新铸造的银元。 这些银元做工精美,瞧着就漂亮,只是价值依旧有些虚高。 因为按朝廷规定,一枚银元等同于一两银子,一千枚铜钱。 按照实际重量,肯定是达不到一两的,可总好过过去用一张印有一贯钱的纸,就把百姓们的东西买了去强。 而这些官员拿着银元到市场交易时,发现商家还挺愿意收,却非从前宝钞的时候可比。 …… 北平,燕王府,密室内。 朱棣手捏一枚最新铸造的银币,轻轻吹了一口气,旋即放在耳边,果然听到清脆声响。 “二哥还真有法子,竟能想出铸造银币!” 道衍和尚道:“贫僧找工匠测算过,这一枚银币,重七钱二分,是按照银九铜一的比例制造。可以说,每造出一枚,朝廷就能从百姓身上,赚取三钱多的银子。不过这东西做工精美,又有一定的含银量,想来是不会如宝钞那般贬值的!” 朱棣苦笑,“岂止不会贬值,我看会有很多人想要收藏,也说不定啊!” 说罢,又瞧了瞧上面的朱元章侧身头像,以及上面的“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字样,喃喃道:“如此一来,偏远山区,甿隶之人,亦知父皇丰功伟绩啊!” 说实话,朱棣瞧着极为羡慕,只恨自己不是皇帝,否则他一定铸造一批,以自己为头像的钱币。 道衍和尚笑道:“殿下,您瞧这新币,可有所想?” 朱棣一愣,忽觉脑子里灵光一闪,却又有些抓不住灵感。 “你是说,咱们也偷着铸币?不行,二哥如今,对我如防贼一般,正愁抓不住我把柄呢!我若伪造新币,岂不正如他意?” 道衍哈哈一笑:“殿下,私造大明新币,确实违法,可咱们要造的,不是大明新币呢?” “那?” 朱棣恍然,“你是说,造一批银币,投放到煦儿的高丽国?” 道衍和尚笑,“不止如此,咱们还可以用高丽新币,在大明境内采买物资,这一来一回的差价,可就赚大了!” 朱棣闻言欣喜道:“反正高丽是大明藩国,藩国的银币,亦是大明官方银币之一啊,朝廷没道理不认的。” 道衍和尚说:“更何况,咱们的用料配比,与朝廷一般,只在头像、文字上,稍微换一下!” 朱棣听了越发欣喜,与道衍和尚一同道:“就用当今天子头像!” 二人说罢,都是哈哈大笑。 道衍又说:“高丽王国,用当今天子头像铸币,乃是心向朝廷之举。使得高丽百姓,知道藩王之上还有皇帝,还有大明王朝。将来朝廷问起,亦有话说。” 朱棣哈哈一笑:“不错,朝廷问起,我替煦儿上表解释!” 俩人商议妥当,朱棣当即给朱高煦去了一封信。 后者接信及送去的新币,当真欣喜万分。 将新币捏在手中,反复把玩,暗暗道:“我高丽境内之民,何须知道大明天子?要印,也该印我的头像嘛!” 想到此处,当即招来高丽国一众文官,宣布要铸新币的消息。 如今的高丽王国,经过“打土豪、分田地”运动,以及引进玉米、土豆这些高产作物,民间快速恢复。商业活动多了,市面上的钱确实有些不够用。 闻听朱高煦要铸币,一众文官纷纷赞同。 朱高煦当即命人,将府库内所存银两,全部铸成银币,且用他自己的头像。 对于老爹的吩咐,则是去信一封,表示铸造大明天子头像的银币,不宜在高丽境内流通。 建议老爹铸造后,直接在大明境内,采买物资便是。 朱棣见信气的够呛,却也无可奈何。 偏在这时,王府情报机构刺探的消息传来,齐王朱博私自彷造大量新币,已被人告发,朝廷或有削藩之举。 朱棣当即停了铸币的举动,而是命人密切关注朱博一桉。 金陵,紫禁城,武英殿内。 朱樉望着有关朱博私自铸币的奏报,怒不可遏,“朝廷已将新法昭告天下,他不知晓吗?” 已任锦衣卫指挥使的丁智深道:“齐王自然是知晓的,只是铸币利润颇丰,况且骄横惯了,未将朝廷钱币新法,放在眼中。” 朱樉想起朱博从前的恶行,面露厌恶之色,“可有新的罪证?” 丁智深忙道:“有,齐王宠信方士,听说在他宫内,画了很多符咒。其中或有,或有……!” “直接说!” “哎,或有诅咒之用!” 丁智深说罢,跪了下来,深深的低下头。其实他手下,已经查获实证。 只是厌胜、诅咒之类的桉子,太过敏感。 他不知皇上心意,不敢贸然揭发。 好在朱樉说道:“查,一查到底,还有那些命桉,都给咱查清楚。父皇分封诸王,是为了屏藩朝廷的,不是让他们为祸地方的!” 第二百七十七章 齐王谋逆 青州,齐王府。 朱榑望着身前摆放的几大箱新铸出来的银币,得意万分。 随手抓起一把,再缓缓将其洒落,听着银币掉在钱箱、地上的声音,越发觉得悦耳。 “还真是个一本万利的好买卖,二哥,您老人家吃肉,总该让兄弟们喝口汤吧!” 旁边一个身长八尺,相貌堂堂的道士说:“王爷身为太祖高皇帝之子,便是皇位也有资格做,帮朝廷造些银币,不过是分内之事。” 朱榑哈哈一笑,“说的在理!” 旋即收敛笑容,叹息道:“只可惜父皇偏心,竟将皇位传与二哥,若比文韬武略,我哪点比他差?” 道士说:“王爷英明神武,常人难及,吾观太祖诸子,唯有王爷面带紫气,贵不可言!” 朱榑道:“即是如此,为何二哥做了皇位,我却只能在青州府称王?” 说到此处,声色俱厉,便是那老道士,也吓得心怦怦直跳。 实在是这朱榑残忍好杀,不分贵贱。就藩至今,死在他手上的正三品指挥使,都有五个了。 若答的不能令其满意,自己身首异处,也很难说啊! “当今圣上,原是短命之相,若非张真人为其逆天改命,漫说登基做皇上,早就一命呜呼了!” 朱榑点头,“二哥自大哥死后,确实性情大变。这改命之法,真有如此神奇?” 朱榑这个人,不仅残忍好杀,还崇信方士。 这些年招了不少道士、方士入府,在齐王府内各种做法画符。 只是他这人,没什么长性。今儿信这个,对你好吃好喝好招待。 明儿觉得你的东西不灵,赶出去还算好的,一个不高兴直接砍了也是常有的事。 眼前这个道士刚来不久,以一套逆天改命的说辞,将朱榑唬住。 只想弄一大笔钱开熘而已,哪里懂得什么真法。 却说道:“那是自然,当今圣上从前的秉性,您还不知吗?若无高人为其逆天改命,怎会有如此变化?” 朱榑点点头,“也是,二哥从前,还不如我,咱们谁也别笑话谁!” 又说道:“这秘法,何时能成?” 道士说,“需在大阵摆成之后,做法七七四十九日,方能逆转乾坤。到那时,王爷对应的帝星,将入主紫微。当今圣上,破法殒命。” 朱榑道:“可我之上,还有四哥、五哥、六哥三人!” 道士说:“阵法成了后,王爷帝王之气加身,连当今天子都要败亡,何况几个藩王,纵然不死,也会大病一场,无力与殿下争雄。” 朱榑笑道:“好,就按你当初说的做,这段时日,钱你随便花,要什么我便给什么。却只有一条,事情一定要成,否则,你知道后果!” 道士忙深施一礼,“王爷放心,出家人不打诳语,定然灵验!” 正说着时,一名小太监在门口晃了下,“王爷,朝廷派使者来了!” 朱榑不悦,“二哥闲着没事吗,好端端的,派使者来什么?” 话虽如此,却不敢不招待。 忙命人将殿内几箱银币抬走,简单收拾一下,将朝廷使臣请入承运殿。 “上谕,召集天下藩王齐聚京师,齐王朱榑接旨后十五日内抵达,不得有误,钦此!” 朱榑听闻圣旨,愣住了。 他之前请过几位方士,以厌胜之术诅咒朱樉,却完全不管用。 如今这位告诉他,要摆大阵,以逆天改命之法,破了朱樉身上的秘法,才能要了朱樉命。 朱榑抱着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的心思,正想一试呢,圣旨却来了,这如何是好。 “却不知,皇上诏我等回京,所为何事?” 朱榑没接旨,反出声问道。 传旨的太监笑道:“王爷,这咱家就不知了,您到了京城,一问不就知道了吗?还是,接旨吧!” 朱榑又问,“那是所有的藩王都有旨意,还是就给我自己?” 传旨的太监笑:“您也听圣谕里说了,是命大明所有的藩王,不是叫王爷您自己去!您,还是把旨意接了吧!” 朱榑无奈,将旨意接了,命人拿出几锭银子,将传旨的太监打发了。 又把回避的太监叫来,“你说,皇上突然传这旨意,莫不是察觉到什么?” 道士闻听,心中大喜。 他这盘算着,如何能拿着钱顺利脱身呢。 若朱榑不在青州,把握又大了一成。 “未必,既然是命天下所有的藩王进京,想来也是要说,跟一众藩王都有关的事!” 朱榑惊恐,“莫不是要削藩吧?肯定是,一定是的。什么移藩实封,不过是用来欺骗父皇的鬼话,他肯定是要削藩的。不管谁上位,都会削藩啊!” 道士说:“既然如此,更要抓紧时间行了,若王爷的护卫被削减,或是被移藩别处,纵然摆阵都不灵了!” 朱榑踱了几步,忽然道:“非要七七四十九日,才能奏效吗?” 道士一愣,旋即道:“师父倒是教过一个速成之法,不过杀孽极重,钱财消耗极大,非既富且贵之人,难以适用!” 朱榑冷笑:“不就是加些银子,多杀些人吗?小事一桩,你只需告诉我,几日能成?” 道士说:“九日!” “不能再少了吗?” “王爷,不能再少了,时间越短,做法之人受到的反噬就越大。贫道受王爷看重,不惜性命,施法对付当今天子,九日之期,贫道已是生死未卜之数。” “我再加一万两!” “嗯,最少七日,若还不成,贫道也只能请辞了!” 朱榑道:“好,就以七日为限,这七日内,王府里的人马,财物随你调动,本王先去装病了!” 说罢,唤来齐王府丞,与其交待一番。 将道士送走后,府丞疑惑:“王爷,这老道说的,可行吗?” 朱榑道:“行与不行的,试试嘛,万一灵了呢!二哥若死,朱尚炳那小子乳臭未干,可坐不稳皇位。到时还不是我们这些当叔叔的,逐鹿中原。本王,可不止他们看到这点实力啊!” 齐王府丞叩头道:“吾等必用心辅弼少主,早日夺这大明天下!” 朱榑颇为得意,“等吾夺了天下,尔等皆封公侯,世袭罔替!” 第二百七十八章 抓捕齐王 朱榑的母亲达定妃,原为陈友谅的小妾。 鄱阳湖大战后,陈友谅身死。朱元章于次年二月攻破武昌,纳了陈友谅的小妾达兰,封了妃子。 由于朱榑是当年生的,有传言说他是陈友谅的儿子。 不过料想以朱元章的睿智,这种事是不会搞错的。 可就在朱榑就藩青州第三年的一个晚上,有两个蒙面人闯入朱榑的寝宫。 后者吓的惶恐不安时,两个蒙面人却忽然跪下了,随后高呼“少主”。 其中一个说朱榑是陈友谅的儿子,应该起兵造反,夺了天下。 这些传闻朱榑是听过的,可要他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消息去造反,那实属是有病。 他已经贵为藩王了,没必要瞎折腾。再说就打仗而言,他在洪武朝也排不上号。 朱榑当即喊来侍卫,将这二人抓住,第二天便砍了脑袋。 其中一个临刑前对朱榑说:“你天生狡诈多变,残忍好杀,跟汉王一样,你一定是汉王的儿子。” 朱榑自然是不信的,可随后几年,陈友谅的余孽一直联系他,他也就不像最初那么坚决了。 再后来,太子朱标身死。 朱榑也起了夺嫡的心思,不仅与陈友谅余孽勾结,还将对方当中一名骨干,弄到齐王府里当差。 陈友谅的余孽,则打着倭寇的名义,在山东沿海肆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朱榑为了庇护这些人,先后杀了五名正三品的指挥使。 可被告上朝廷,也只是“罚酒三杯,下不为例”而已。 王子犯法,又怎么可能与庶民同罪! 却说朱榑在府内装病,老道士则暗中命齐王府的人,抓捕轻壮男子上百,要以活人祭阵。 城外,一处密林内,数百名锦衣卫暗藏其中。 破庙当中,锦衣卫指挥使丁智深,身着大红色的便衣,坐在一条长凳上,不紧不慢的喝着茶。 千户林强来报,“大人,现已查到,齐王身旁的道士,正是当初跑了的青阳山寨军师,徐洪胜!” 丁智深闻言一怔,“是他!” 犹记得前几年时,他在东厂任掌刑千户,随铁铉赶赴两淮盐场。 夜里遇上青阳山寨的贼寇偷袭,要说那寨主邓龙,也算有些本事。 可给他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个施法唤来狂风的道士徐洪胜。 后来审问俘虏才知,军师徐洪胜的道法并不这么样,当日喊的是“雷公助我”! 结果并未打雷,只起了一阵狂风。 对于这个说辞,丁智深记忆犹新。 这些年,也下过海捕文书,却全然没有邓龙和徐洪胜的消息。 今日才知,是有藩王庇护。 只是从目前得到的消息看,徐洪胜到齐王府时间并不久,却不知这人前些时日,又在谁的麾下。 丁智深沉思之际,林强又说道:“卑职打听到,最近青州府有很多青壮失踪,只怕与这徐洪胜,脱离不了干系啊!” 丁智深哼了一声,“必然是这妖道,要以邪法害人!等不及了,吾等这就去青州城,将齐王及这些妖道拿了!” 林强劝道:“吾等只有几百人,齐王麾下却有数万兵马,是否太过冒险!一旦缉拿失败,齐王起兵造反,吾等就是朝廷的罪人了!” 丁智深闻言,不禁陷入犹豫当中。 话说他是随传旨太监一同抵达青州的,只是没入城而已。 因为临行前,朱樉给他下过一道密旨,若朱榑接旨后称病不肯赴京的话,锦衣卫可设法缉拿。 万万没想到,朱榑胆大包天,还真敢装病。 你活蹦乱跳没事人一般见过传旨太监的事,忘了吗? 好歹也来个坠马啊? 在王府内一待,终日饮酒作乐,也敢称病,拿朝廷里的人当傻子啊! 更何况,丁智深已将朱榑的不法事,查的差不多了。 什么虐杀官吏、百姓,私穿龙袍,睡五爪龙床,私造银币,以邪法诅咒天子等,普通人犯了任何一条,都够杀头的了。 可谁让朱榑是藩王,按《皇明祖训》的规定来,不过是废为庶人罢了! “齐王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若容其继续为恶,祸患不小。今日若能一举将其抓捕,我锦衣卫必定威震天下。” 千户林强当即道:“卑职明白,却不知大人,有何妙策?” 丁智深道:“我粗人一个,能有什么妙策,不过是见机行事罢了!不过齐王向来跋扈,吾等若低调入城,齐王未必理会。可纵马于市,高调入城,直入府门。料想齐王必定忍不住,到时宣布圣上口谕,借机将其缉拿!” 林强听了,自然说好,又商议事若不成的撤退之法,总之是比较冒险的。 一帮人商议已定,由密林中走出一百名锦衣卫,在丁智深的带领下,各个鲜衣怒马,上了官道,向青州城狂奔。 城门处,守城士兵见一只百人骑兵疾驰而来,吓了一大跳,当时就要关城门。 城头上更是拈弓搭箭,一个不对便要弯弓射箭了。 好在士卒很快瞧清楚来人的穿着与旗号,纷纷道:“锦衣卫,莫不是冲王爷来的?” 这时代的人,无论官民,都畏惧锦衣卫。 值守的将校都不敢下来拦截,更不用说普通的守城士卒了,一个月才赚几斗禄米,玩什么命啊! 却说丁智深等人轻松入了城,纵马来到齐王府门前,却被王府值守的护卫拦住了。 “尔等纵马至此,所为何事?” “传皇上圣旨,还不开门?” 王府城墙门楼上的将官冷笑:“王爷病了,不能见客,尔等将圣旨留下,回京便是!” 丁智深怒不可遏,“荒谬,皇上的圣旨,岂能胡乱交与旁人。尔等这般藐视,要造反不成!王爷若一直不肯接,也无妨,丁某这就回京,不过下次再来,可就不是这点人了!” 齐王府值守的将校闻听,心中踟蹰,王爷是有不臣之心。 可要说造朝廷的反,真没那个实力。 若把锦衣卫惹恼了,回去告王爷的刁状,弄不好就贬为庶民了。 想了想,值守的将校还是将锦衣卫来的消息,传开在内宅欣赏歌舞的朱榑。 “锦衣卫,这帮疯狗来干什么?不是才走一拨吗,怎么又来一拨?” 朱榑身旁的宠妃一副担忧的神色,“莫不是朝廷派人,来抓王爷的吧!” “抓我?他也得有那个胆子,走,待本王前去瞧瞧!”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一举成擒 齐王朱榑,向来跋扈。 虽畏惧朝廷,可真没把所谓的锦衣卫放在眼中。 不过是皇家的奴仆而已,还能欺负到主子头上。 更何况锦衣卫指挥使丁智深矿工出身,下九流的人物,也敢到他面前耀武扬威? 是以来到承运殿前广场,命人抬来一张暖榻,朱榑往上面一躺,薄被一盖,才说道:“来啊,将府门大开,我倒要瞧瞧,他敢奈我何!” 有护卫开了王府大门,丁智深见状大喜,迈步要往里走,却被人拦住道,“传旨的进去,其余人,都在外面候着!” 一众锦衣卫听了,面带忧色。 丁智深的心也不禁砰砰直跳,却说道:“好大的狗胆,吾等奉皇命而来,便是钦差。汝拦截钦差,该当何罪?” 这王府的护卫首领,也不是吓得的,冷笑一声道:“我只知护卫王爷周全,你们进去传旨可以,哪有带上百人的道理。当中若有一个心怀鬼胎,冲撞了王爷,你担待的起吗?” 丁智深转头,冲千户林强道:“你带十个弟兄,随我进去!” 王府的护卫首领,这才放行。 却说丁智深领着千户林强及十个锦衣卫弟兄,在一众王府护卫的监视下,迈步进入齐王府。 但见承运殿前的广场上摆着一张软塌,齐王躺在上面哼哼唧唧,几名太监、婢女和御医在旁伺候着。 丁智深上前几步,大声道:“皇上有旨!” 朱榑原本不想说话的,这会实在忍不住。 “幼,丁指挥使,恕本王重病在身,不能下榻跪迎圣旨!” 丁智深笑道:“王爷既身体不适,在床上歇着听便是!” 说罢,竟真从怀里掏出一封圣旨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祖高皇帝有子朱榑,性情顽劣,残忍好杀,无爱民之心,有禽兽之行。就藩五年,虐杀官民无数……狼心狗行,不当人子。诅咒君父,罪无可恕。今废其王位,贬为庶人,钦此!” 朱榑闻听,又惊又怒,腾地一下从床上跳起,上前要夺圣旨。 口中道:“朱老二,你欺我太甚!” 丁智深惊喜万分,他进府之前,已经做好了谋划演练。 可能出现什么状况,如何应对等,都有预桉。 如进府之后,发现朱榑身旁有大批护卫的话,那么拿出的就是另外一封圣旨了。 此刻见朱榑居然“自投罗网”,丁智深当真高兴的要大笑三声。 当即上前一步,一把捏住朱榑手腕,冲林强道:“捆起来!” 林强等人都要看傻了,这可是太祖高皇帝的儿子,当今圣上的亲弟弟,统领青州三护卫的齐王啊! 丁大人竟只手擒齐王,厉害! 朱榑此刻,只觉手腕似被铁钳夹住一般,疼的骨头都要碎了。 大声道:“疼疼疼疼疼,还不快松开,信不信本王,诛了你的九族?” 丁智深冷笑:“圣旨一宣读,你便是庶人了,还敢自称本王?” 朱榑闻言,面容越发扭曲,冲一脸懵的几名护卫大喊,“还不来救本王?重重有赏!” 还处在懵逼状态的几名护卫,这才反应过来,抽出腰刀上前。 千户林强当即抽出绣春刀,带领十余名锦衣卫,与王府护卫战做一团。 这十余名锦衣卫,乃是丁智深麾下身手最好的一批,手中拿的是合金制成的宝刀,身上亦着了内甲。 不过数合之间,便已将在场的齐王护卫,斩杀殆尽。 然而,王府之内,护卫众多。 数息之间,便有上百名护卫涌入,将丁智深等人团团包围。 “尔等好大的狗胆,竟敢假传圣旨,缉拿王爷?”护卫首领惊恐道。 丁智深这会,已经用绳索将朱榑绑了。 示意林强看好朱榑,冲一众王府护卫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不知道吗?这些年在青州,他杀了多少人?正三品的指挥使,他便杀了三个,正四品的知府,他杀了一个。正五品的千户,他杀了九个,其余军官、小校、士子,他杀了多少,你们没有耳闻吗?” 丁智深嗓门极大,喊出的话更是震撼人心,听得一众王府护卫心有戚戚然,下意识的往后退。 “当今万岁,乃是旷古绝今的圣人,自不会容许这残民害民之人,继续为祸一方。尔等若自行散去,朝廷日后自有封赏,若举刀向前,视同谋反,诛灭九族!” 此言一出,一众侍卫更加害怕。 当啷一声,一个人手中的刀子掉在地上,旋即更多刀子掉地的声音响起。 朱榑见状,似刚从茫然的状态中晃过神一般,大声道:“别听他蛊惑,快把本王救下来,本王大开府库,重重有赏,每人赏银百两,一百两啊!”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齐王的护卫当中,自有残忍好杀,贪财胆大的人。 有关系好的低声商量,上前救下齐王,得些赏钱。 朝廷若来征讨,大不了逃入山中,去当山大王。 瞬间便有十几名胆大的护卫,挥刀向前。 丁智深命林强看管朱榑,他手执一把绣春刀连杀数人,吓的那些心存侥幸的护卫,扔下刀子逃了。 “走,押上他,出城!” 丁智深执刀走在前头,齐王府的护卫们,则空着手一路跟随,就这么看着丁智深将朱榑带出王府。 “一帮忘恩负义的狼崽子,狗奴才,本王白养了你们,若再回青州,定要将你们斩尽诛绝!” 朱榑似乎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明知此刻唯有一众护卫才能救下自己。 但瞧他们被丁智深震住,竟忍不住破口大骂,出言威胁。 一众护卫仍是王府的人,不敢与朱榑对骂。 然街道两旁的百姓,见青州府的活阎王,齐王朱榑竟被锦衣卫用绳索捆着,从府里押出来后,可谓欣喜若狂。 “齐王被抓了,吾皇万岁!” “齐王被抓了,吾皇万岁!” 青州城内的百姓奔走相告,远处更响起了爆竹声。 丁智深冲一脸呆滞的朱榑道:“瞧见了吧,这就是你就藩多年的青州城,这里的百姓,都盼着你早些死啊!” 朱榑犹自不服,咬牙道:“一帮贱民,我早晚杀光他们!” 丁智深摇头叹息,“你真是冥顽不灵,无可救药!” 朱榑冷笑:“别以为你抓了我,立下多大的功劳。告诉你,亲王就是亲王,你动手抓我,不会有好下场的!” 第二百八十章 申斥众藩王 齐王朱榑被抓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在华夏大地上传播。 尤其是在山东一带,官民闻听,无不拍手称快,纷纷燃放鞭炮。 可其余藩王闻听,却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通往淮安的一条官道上,燕王朱棣带领一队护卫不紧不慢的赶路。 却听身后有马匹疾行的声音,当即停下队伍。 不多时有一名士卒飞马赶到,果然是燕王的手下。 “禀王爷,青州府来的密报!” 燕王朱棣接过密报,查看了火漆、封印,确认无误后将其打开,看过密信后,脸色瞬间阴沉起来。 “王爷,可是齐王那边,出了什么事?”老和尚道衍问。 朱棣将密信递过,沉声道:“二哥好狠的心,居然命锦衣卫,将老七给抓了。不仅如此,圣旨当中,已将老七废为庶人!” 道衍闻听,也有一丝惊讶。 “当今万岁,是真敢用雷霆手段啊!” 朱棣下了马,命其余人留在原地,与道衍一同向前踱了几步。 “此刻,还能进京吗?” 话说这一刻的朱棣,真有些慌了,害怕一旦抵达京城,就会被朱樉扣下,找个罪过削了他的爵位。 道衍眉头微皱,缓缓道:“王爷此刻若回北平的话,便要立即起兵。然北平都司的兵权,在朝廷手中。仅凭王府的护卫,夺取北平城防,尚且不易,又拿什么来应付朝廷大军呢?” 朱棣闻言,面如死灰。 其实这次,他也不想来。 奈何父皇死的时候,他已经装过一次病了。 怕这次再装,朝廷便要对他下手。 这么一瞧,果不其然啊! 老七朱榑称病不去京城,这才几天就被锦衣卫从府中抓了去。 自己若称病留在北平,只怕被锦衣卫从府内抓出来的,就是自己吧! 不对,是老七太废物,才会被十余个锦衣卫抓了。 要换做自己,不说将这帮锦衣卫拿下,至少不会让他们碰自己分毫啊! 想到此处,不由骂道:“朱榑无能,真是把父皇的脸都丢尽了!” 道衍和尚说:“齐王跋扈惯了,怎料那些人,有天大的胆子!” 朱棣叹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且看二哥,如何处置吧!” 言罢返身上了马,带领队伍继续前行。 却说朱榑被抓的消息,着实令一众藩王惊讶万分。 尤其是周王、代王、靖江王等恶行较多的人,一个个战战兢兢,惊恐万分。 到了金陵城后,纷纷往宫里递牌子请见。 朱樉一个都没见,却把齐王朱榑的罪行卷宗发给这些藩王,命他们闭门反思。 朝堂之上,一众大臣群情激奋,要求趁此良机,把有罪过的藩王一并处理。 首辅詹徽道:“万岁,朝廷封藩的目的,是为了屏藩中央。可一众藩王到了封地,多行不法,残害百姓,大失人心,这样的人如何能屏藩朝廷?” 左都御史景清道:“天下,苦藩王之害久矣,还请圣上,一并废除有罪过的藩王!” “还请陛下,废除有罪行的藩王,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说道最后,朝堂上的文官们,几乎都跪下了。 倒是一众勋贵,没跟着掺和,却也不敢为藩王求情。 朱樉道:“朝廷对待藩王之策,朕自有主张,无需多言!” “陛下,封藩之策,对朝廷百害而无一利……!” 右都御史练子宁站出来,声泪俱下。 朱樉闻言皱眉,这帮文官,还真是得寸进尺。 自己收拾了一个齐王,他们便觉是天赐良机,恨不能将所有藩王都打倒。难怪后来压制勋贵、武将压制的那么厉害。 “行了,朕说过,自有主张,无需多言!” “陛下,藩王之害……!” “给朕轰出去,三月之内,不许再上朝!” 朱樉不喜欢廷杖,可这练子宁着实有些没完没了,只能将其赶出去了。 朝会散了之后,朱樉命人宣一众藩王到武英殿。 除了朱高煦、朱楧这类实封的藩王外,其余的都到了。 朱樉环视一圈,忽然道:“老七的卷宗,大伙都看了吧!” 朱棣带头,“看过了!” 朱樉呵呵一笑,“好,那咱问一句,可有异议?” 众藩王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没一个跳出来为朱榑喊冤。 这小子作恶多端,从不掩饰,证据都是现成的,压根冤枉不了! 朱樉道:“好,那朕说两句!” “臣,恭请圣训!”周王朱橚忽然施礼,把一众藩王都看了愣了。 朱棣更是一脸惊讶的表情,心里道:“你搞什么鬼!” 却见代王朱桂更夸张,出列跪下行大礼道:“臣,恭请圣训!” 其余藩王不得已,也只能依样照做。 朱樉道:“朕知道,办了一个朱榑,你们会有兔死狐悲之心,觉得朕不顾念兄弟手足之情。可朕要问一句,朱榑的所做所为,将其废为庶人,过分吗?” 周王朱橚身子微微颤抖,低声道:“不,不过分!” 其余藩王,也都跟着说不过分。 朱樉又道:“残杀朝廷大员、军中将校、无辜百姓,数以百人计,更抢掠妇女无数。私穿龙袍、睡五爪金龙床,以邪法诅咒君父,私铸钱币,目无国法。他不仅突破法律底线,更突破做人的底线。 对于他这样的,若还不加处置,我大明王朝,必将失天下人心。” 一众藩王闻听,愈发胆战心惊,着实不知该如何应对。 朱樉环视跪伏在地的一众藩王,大声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按大明律例,以朱榑的罪行,死一万次都不够。 可谁让他是父皇的儿子,朕的弟弟,将其废为庶人,已经是最大的处罚了! 至于尔等……!” 朱樉说到这顿了一下,一众藩王跪的更低了。 “自今日起,尔等之前所犯的一切罪责,一笔勾销。无论将来犯下何等罪孽,均不可翻今日之前的旧账。然,今日之后,尔等再犯下罪行,莫怪朕不顾念,兄弟手足之情!” 周王朱橚闻听,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这些年所犯的罪过不少,是真怕步了朱榑的后尘,闻听能一笔勾销,简直要喜极而泣。 心里暗暗道:“不犯了,不犯了,只要你还当皇上,咱不犯事还不成嘛!” 当即叩头道:“臣,谢陛下开恩!” 第二百八十一章 釜底抽薪 一旁的朱棣瞧见老五奴颜婢膝的模样,心中大为震撼。 暗暗道:“父皇在时,吾等仗着宠爱,不把皇权放在眼中,今日才知天子之威啊!” 却也同一众藩王跪下叩头道:“臣,谢陛下开恩!” “起来吧,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多礼!” 听朱樉这么说,藩王们暗暗吐槽,即是自家兄弟,为何还要吓唬我等。 却听朱樉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们心里埋怨朕,对你们太过严厉苛刻。可你们想过没有,若继续纵容你们为恶,最终会害了谁?“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大家总听过吧!” 朱元章的皇子,基本都受过良好的教育,哪里会不知“郑伯克段于鄢”这种君主纵容弟弟作恶,最终平定叛乱的故事。 一个个惶恐不安,又跪了一大片,纷纷说以后定会改过自新,爱护百姓。 对于这些人的话,朱樉是不大信的,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里是吓唬几句就能改过的! “至于朱榑,朕准备将他圈禁在孝陵,就让他往后余生,都陪在父皇、母后身边吧!” 这话一出,吓的殿内诸王冷汗直冒。 朱樉一句话,老七便要圈禁到死了。 可殿内诸王,竟无一个敢为朱榑求情的。 朱樉略显失望,继续道:“尔等来京一次不易,如今又近年关,都在京城住下,等过了年再回封地吧!” 朱棣听了终于忍不住,“陛下,今年已来,鞑靼人又有南下的迹象,我怕久不在北平,鞑靼人犯边,害了百姓!” 朱樉呵呵一笑,“不妨事,朕已命傅友德为蓟辽督师,总督北平、辽东等地军务,鞑靼人若敢南下,定叫其有来无回。” 朱棣听了惊骇万分,万万想不到,朱樉的真正目的,竟是夺他的兵权。 如今的燕藩,朱棣、朱高炽、朱高燧三人皆在京师,朱高煦远在辽东,谁人能阻挡傅友德整顿军务。 除了直属燕王府的燕山三护卫,其余诸卫怕都难逃傅友德的“毒手”。 那可都是他经营多年的卫所啊,一旦更换主官,等他再回去也无从前声势了。 想到此处,朱棣悲愤万分,却不敢埋怨半句。 只说:“陛下思虑周全,臣钦佩万分!” 朱樉呵呵一笑:“老四为国戍边多年,多次深入大漠,出击北元,劳苦功高,特赐新铸银元一万枚,且在金陵享一段时间清福吧!” 朱棣此刻,除非能上前弄死朱樉,且受众兄弟及满朝文武拥护。 否则除了谢恩,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臣弟,叩谢陛下天恩!” 朱棣再次跪倒,表现的十分恭顺。 周王朱橚一脸期待的望着朱樉,那眼神的仿佛在说,我的呢,我的呢! “老五心系百姓,编写出《袖珍方》一书,功劳不小,也赐新铸银币一万枚。在金陵期间,可常到太医院走走,若能编写出新的医术,朕不吝赏赐。” 朱橚惊喜道:“当真?” 朱樉笑:“君无戏言,自然是真的,你功劳若是在大一些,一府两亲王,也是可以的!” 朱橚跪倒在地,毕恭毕敬的叩头,道:“陛下放心,臣弟余生定会好好编写医书,造福百姓!” 朱樉又以各种理由,赐予其余诸王财物。 或是八千枚,或是五千枚,总之人人有份。 就连关系稍远、年纪颇小的第二代靖江王朱赞仪也有封赏,可谓打一棒子,又给一甜枣。 众藩王出了武英殿,各自结伴离去。 朱橚到朱棣跟前,低声道:“四哥,莫要再想其他了,今上在位,不会有机会的!” 朱棣还不承认,“我想什么了?” 朱橚向四周看了眼,才说道:“天子之位啊!二哥如今略微出手,便不是我等能招架的,如何与他相争!” 朱棣闻言默然,他如今也有很强的无力感,似被无形的锁链,束缚住一般。 朱橚道:“你那燕山三护卫再精锐,还能打的过朝廷几十万大军?” 朱棣很想说能,却还是微微摇头。 “就是啦,莫想其他,安心享乐吧!走,去看看老七,给他带些吃的!” 朱棣哼了一声,“去看他那孽畜做什么!” 话虽这么说,出了宫还是朱橚一起前往。 朱榑被关在明孝陵旁的一处高墙大院内,院子周围有很多兵丁把守。 见燕、周二王联袂而至,守卫不敢阻拦,将大门打开,放两位进去。 “四哥、五哥,你二人,是要放我出去的吗?” 此刻的朱榑,再无王者风范。 披头散发,穿一件白色常服,脚下一双布鞋,若非眼神还有些桀骜,哪里能看出王爷的影子。 朱橚一提手中的食盒,笑着道:“我们哪有哪个本事,就是过来瞧瞧你,给你送些吃的!” 朱榑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 “四哥、五哥,可否替小弟,向万岁求情,就说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犯了!只要能让我回青州府,我愿意削减护卫,也可以降为郡王,” 朱棣见状,大为震撼。 在他原本的记忆中,老七是个极为桀骜不驯的人,这才关进来多久,怎就变成这个样子。 “老七,你在这,没受什么欺负吧!” 朱榑道:“没有,可滋味太难受了,我好想回青州府,四哥,你替我跟皇上求个情,可好?只要能让我回去,什么苛刻条件,我都能答应!” 朱棣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模样。 “老七,你怎么?” 朱榑苦笑,“四哥,等你到了我这个处境,就明白什么叫龙游潜底,虎落平阳了,这滋味太难受,简直要把我逼疯!” 朱棣心说,我要有这天,宁死也不受这份屈辱! 当然,这话不能说,万一老七真想不开死了,回头再算到自己头上。 朱橚却说到:“行了,别想那些了。皇上这会在气头上,估计谁说都没用。等过些时日,皇上气消了,我们再替你求情。来,咱们兄弟,好好喝一杯!” 朱榑闻言落泪,“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要说不法事,咱们兄弟谁没做过。要说私铸钱币,你们也有份吧,凭什么只抓我,不抓你们啊!” 朱橚听这话脸色一变,“老七,你脑子坏掉了吧,这还没喝呢,就开始说醉话了。谁做不法事了,谁私铸钱币了,告诉你,我们可都是遵守大明律例的贤王!” 第二百八十二章 藩王办差 探监之行,最后闹的很不愉快。 被圈禁的朱榑像条疯狗一般,完全是逮谁咬谁的状态。 燕、周二王气愤之余,也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暗暗告戒自己,千万不要落到这般田地。 什么太祖高皇帝的儿子,真要落到圈禁的地步,那是连条狗的不如啊! 朱棣回了府邸之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事便与老和尚道衍下棋,过问朱高炽、朱高燧的功课,一副与世无争的状态。 然朱棣想低调,朱樉却不许。 这一日,宫里传旨,请燕王朱棣入宫议事。 偌大的燕王府,因传旨太监的到来,显得无比慌乱。 朱棣自己,也是暗暗忧心,却又不得不遵旨。 入宫来到武英殿,但见朱橚、朱桢、朱椿几个年纪略长的藩王都到了。 朱棣向朱樉施礼后问,“却不知陛下,唤臣弟过来,所为何事?” 朱樉道:“朕有一利国利民之策,想要推行,无奈阻力实在太大,想请众位兄弟助我!” 朱棣听这话,瞬间知道朱樉指的什么。 无他,朱楧在半岛上建立的藩国,一直推行士绅一体纳粮之策,据说就是朱樉授意的。 这件事旁人或许不知,朱棣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因为高丽王朱高煦,也按“士绅一体纳粮”之策,大肆敛财啊! 效果嘛,也是出奇的好。 如今的高丽国虽只有两道之地,可府库内粮食堆积如山,铜钱更是多的数不过来。 让身处北平的朱棣,心生羡慕。 有时忍不住会想,要实在无缘皇位,不如去做两年实封的王爷吧! “皇上严重了,但有所命,莫敢不从。只是臣弟是个粗人,向来愚钝,除了会提刀上马砍人,其余什么都不会啊!” 朱樉呵呵一笑,“老四这话,可就谦虚了。我知你文韬武略,皆不在朕之下,只是没有机缘罢了!” 朱棣听这话,吓得慌忙跪下,叩头道:“陛下,臣如何能与您相比……!” 朱樉摆手道:“行了,都是自家兄弟,不用这样,还是说正事吧!朕想在江南,推行士绅一体纳粮,手中却无合适的人选可用!” 几名藩王心说,士绅一体纳粮,侵害的文官、士大夫等人的利益,有几个读书人愿意冒风险做这事啊! 实际就算他们,也不愿做这事。 毕竟这一听就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工作,若长时间滞留地方,封地怎么办,护卫怎么办? 见几名藩王如老僧入定一般,朱樉道:“老四,你怎么说?” “皇上,臣愚钝啊!打小算数就不好,更不用说让百姓们一体纳粮了!” 朱棣再次跪倒,一副憨憨模样。 朱樉看向朱橚,“老五,你怎么说?” 朱橚瞬间压力山大,斟酌道:“陛下,臣只爱医术药学,准备明年回了封地,组织人手编纂一本医书,一本药书,纳粮之类的俗务,臣着实不擅长啊!” “哦,一个算数不少,一个不喜俗务。老六,老十一,你二人,又是什么理由啊?” 楚王朱桢早早投靠朱樉,自然不能拆台,“陛下,臣算数也一般,也不爱理会俗务,不过朝廷所需,身为与国同休的大明藩王,臣弟责无旁贷!” 朱棣闻言,心中暗恨,“这老六,还真是个狗腿子!” 一旁的朱椿就有些尴尬了,他的人设一直就是喜欢读书做学问,说学识不够肯定是不成的。 苦笑道:“臣弟,愿为朝廷效力!” 朱樉微微点头,冲朱棣笑着道:“老四,你这觉悟有待提高啊,怎么还不如弟弟们有担当!” 朱棣闻言,臊的满脸通红,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诸多想法。 “臣弟,愿为朝廷效力!” “好,就命你为钦差大臣,负责江西行省的士绅一体纳粮之事!” 朱棣闻言,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二哥也太黑了,江西啊,内陆省份,被其余诸省环绕。 他刚才还想,若负责山东、江浙地区,万不得已时,还能借海路逃走。 给分到江西,真的是想逃走都难了。 见朱棣茫然,朱樉道:“怎么,太为难吗?” “没有,臣弟纵横北国几十载,未料要到江西出巡,着实感慨啊!” 朱樉微微点头,“着实不易,那便为你减些负担吧!由老六负责赣北地区,你只负责赣南一地便好。若施行成功,朕不吝赏赐,你也能早日回归藩地啊!” 朱棣闻言苦笑,感觉还不如刚才呢! 原本负责江西行省,他至少能在南昌这样的大府待着,如今却只能去赣南。 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纵然心里万般不愿,他也不敢在紫禁城内顶撞朱樉。 当即叩头道:“臣,谨遵圣旨!” 朱樉呵呵一笑,又冲朱橚道:“你与老十一,负责湖广,你二人一南一北,自己商量吧!” 周、蜀二王不敢迟疑,慌忙跪地接旨。 朱樉又道:“官绅一体纳粮的推行,关乎大明江山社稷,望兄弟们用心办差,功成之时,朕不吝赏赐!” 到了这会,朱棣等人还能说什么,叩头谢恩吧! 出了紫禁城,朱棣、朱橚这个哥俩,又走到一起。 朱橚一脸同情的望着朱棣,“四哥,我知你心里苦,可我还是要劝你一句,熬吧!今上思虑深重,有无数后招等着咱们,防不胜防啊!” 朱棣点点头,叹息道:“没落得老七那般下场,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朱橚一副被吓到的模样,“四哥,话不能乱说的!” 朱棣苦笑,要说老五朱橚,也曾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桀骜小王子,这才多长时间,就被朱樉吓到了。 “算了,不说其他,走一步看一步吧!” 朱棣说的轻松,可回府之后,还是第一时间找道衍和尚商量。 后者沉思片刻,道:“皇上雄心万丈,是有为之君。就是这士绅一体纳粮,怕是不好推行啊!” 朱棣道:“大师的意思是,我要好好与他办差?” 道衍反问:“王爷可是准备好,逃回北平起兵吗?” 朱棣苦笑:“如今,北平、辽东两处归蓟辽督师傅友德节制,已经不是我等的天下了!” “正因如此,王爷当好好办差,至少还有回去的机会啊!” 第二百八十三章 集体涨薪 建元元年(1399年)正月,朱樉下诏,在江西、湖广二省试行官绅一体纳粮。 以燕王朱棣为钦差,负责赣南地区。楚王朱桢,负责赣北。周王朱橚负责湖南,蜀王朱椿负责湖北。 诏令一出,天下震惊。 朝堂里的官员们,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怎么也想不到,建元元年的第一封诏书,竟是这玩意。 更让官员们难以接受的是,大明的藩王居然能参政,而且是参与这么重大的税赋改革,完全就是乱弹琴啊! 一时间群情汹汹,无数的官员上奏本,从各种方面论述,优待官员士大夫的好处。士绅一体纳粮,会伤了读书人的心,进而动摇国本。 可朱樉已然铁了心,对一切有关官绅一体纳粮的奏疏,通通留中不发。 内阁官员与六部的大员中,首辅詹徽数次入宫,请求朱樉收回成命,为士林赞颂。 右都御史练子宁,在宫门前跪谒,声名大振。 燕王等人尚未出京,名声便已经臭了。 读书人不敢直接骂朱樉,全都编造谣言,各种污蔑朱棣等人,气的朱高燧差点当街杀人。 燕王府,朱棣一脸愁容的望着眼前的老和尚。 “大师,如只是接下差事,名声便坏成这样,若真把事情办成了,也会为天下读书人所不容吧!” 道衍和尚呵呵一笑,“殿下,你觉得这满朝文武,官僚士大夫,喜欢先帝吗?” 朱棣愕然,旋即摇头。 朱元章厚待宗室,苛待百官,以致无数名士怀念前朝,其中便包括刘伯温这样的开国功臣。 “元以宽治天下,轻刑薄赋,兵革罕用,不抑兼并,实为士绅豪族的天堂。”道衍和尚侃侃而谈,“若论士绅之心,在元不在明。可先帝能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靠的是兵戈之利,而非所谓的民心啊!” 朱棣恍然,“本王受教了!” 道衍和尚道:“王爷如今,当想着积攒实力,一旦朝中有变,可以兴兵靖难!” 朱棣苦笑,“二哥只比我大四岁,瞧着身体也还行,就算病入膏肓,也会在临走之前,把我带上!” 道衍笑:“真到那个时候,王爷尽管跑便是,熬过去便是拨云见日啊!” 朱棣叹息,“我已经年近四十了,还要继续熬下去……!” 道衍笑着说:“汉高祖刘邦,四十八岁才起兵反秦,王爷的年纪还不算大!” 朱棣闻言气闷,心里道:“这老和尚是真能说啊,怎么都有理!” 出了正月,朱棣等人出金陵,前往江西、湖广两省,推行官绅一体纳粮。 朱樉这边,又推行了一道新政,那便是为官员们涨薪。 此刻的大明官俸,以洪武二十五年修订为准,正一品月俸八十七石,从一品七十二石,正二品六十一石……正七品的知县,月俸7.5石,从七品7石。 按此刻大明一石大米五百文的价格算,一品大员一个月,也不过四十多两银子,全年下来也就五百多两。 至于正七品的知县,月俸折银还不足四两银子,可为相当的低廉。 对此,朱樉下诏,直接实行双俸制,如原本从五品的京官员外郎等,月俸不过区区14石禄米,按照新规就可以领到二十八石。 不仅如此,朱樉给各级官吏发放补贴,如正七品的知县,每月还可领3块银元的补贴。 这么算下来,洪武年间的七品官员,月入不过四两银子。可到了建元朝,月入超过十两,可谓收入暴涨。 百官对此,自然欣喜若狂,毕竟没人嫌银子烫手。 对于官绅一体纳粮,也不如从前那么抵触了。 可这般操作,却难为了户部尚书傅友文,他抱着总账来到皇宫,向朱樉哭诉,“皇上,仅今年一月,朝廷需要支付的百官俸禄折银,就高达一百三十余万两,实在太多了!” 朱樉纳闷,“户部没钱了吗?” “呃,有!” 其实此刻大明的财政状况,相当良好。仅烟草利税一项,为朝廷带来的收入就高达九百余万两。而全年预计的粮税折银,约为两千三百万两。更有各处官方矿产、作坊、盐茶税、海贸等收入,约为七八百万两。 全年财税收入,差不多有四千余万两。 跟清末暴涨的收入无法相比,但比洪武朝两千万两的收入相比,也能做到翻倍了。 正是有这个底气,朱樉才敢给百官涨薪。 可傅友文是过惯“穷日子”的,咋见户部这般拨款,心惊肉跳啊! “臣是觉得,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两年风调雨顺,朝廷收入颇丰,能给官员们发的起。万一将来财政困难发不起的话,可就不好办了!” 他更想说的是,皇上您不能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官绅一体纳粮的事,不与百官商量。这给官员们涨薪,不与户部商量,这样不对啊! 朱樉却道:“朕,自然知晓,所以才要推行官绅一体纳粮。如果朝廷的收入持续增加,官员们的俸禄,还是要涨的!” 傅友文听得瞠目结舌,还要涨?实在不敢想象啊! “臣,替百官,谢皇上洪恩!” 傅友文出宫,将他得知的消息散播出去后,官员们对士绅一体纳粮的事,越发的产生分歧。 毕竟不是所有的官员,都能占有大量的土地。 反而有相当数量的京官,完全靠朝廷的俸禄艰难度日。 如今俸禄直接涨了一倍多,这些底层的清贫官员,生活质量直线上升,都夸朱樉爱护官员,开始拥护士绅一体纳粮了。 三月份,建元朝恩科开考,朱樉以华盖殿大学士解缙为主考官,录取南北榜学子共计五十一人。 其中,有数名江西籍士子,在试卷中嘲讽官绅一体纳粮的政策,为解缙黜落。 这些考生落榜后,聚在一起喝酒骂朝廷,有人说,本次录取的会元胡广,乃是主考官解缙的朋友。 一众士子纷纷骂科举有舞弊,跑到礼部去闹事。 而来金陵参加科举的一众士子,好多都在家乡有大片的土地,他们或是已经被朝廷催着纳粮,或是害怕官绅一体纳粮试行成功,全都跟着一起到礼部闹事。 第二百八十四章 科考舞弊案 紫禁城,武英殿内。 朱樉望着跪在下方的解缙,脸色阴沉。 “你与胡广,可是旧识?” “是,臣与胡广,都是江西吉安府吉水县人,臣生于洪武二年,胡广比臣小一岁,生于洪武三年。我二人少年相识,曾在一起读书,熟悉彼此的文风。 然臣可对天起誓,科考之前,未曾与他见面,亦不曾对他照顾啊,皇上!” 朱樉,自然是信解缙的。 毕竟这货人品虽一般,学识却是真的强,大明三大才子之一的名号,那可是公认的。 胡广能做他的朋友,学识也不差。 更何况,原本历史中的胡广,在殿试中考了第二名。但建文帝嫌考第一的王艮其貌不扬,便将胡广点为状元。 建文朝的科举,可不是解缙做主考,胡广能中状元,显然是有实力的。 “如今,外面谣言四起,士子闹事,你有何话说?” 解缙哭诉,“陛下,臣真的冤枉啊!” “我问你如何解决?” “呃,臣以为,可先将胡广在科考中的试卷,张贴出去,让士子们瞧瞧!” 朱樉道:“但士子们说,你考前漏题怎么办?” 解缙委屈道:“陛下,这个就需朝廷为臣做主了,真的不曾有啊!其实这些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是拿臣与胡广的朋友关系做引子,来攻击朝廷新政啊!” 朱樉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在如何对待士子这块,没太想好。 对于这些人,你下手狠了,名声就坏了。 可要不辣手收拾一顿,那是真不听话啊! 想了想道:“叫任亨泰出面吧,安抚一下士子们,如若自行散去,既往不咎。继续闹事的,取消功名!” “臣以为,此举可行!” 正说话时,小太监过来通报,说首辅詹徽、次辅茹瑺求见。 “传!” 不多时,詹徽、茹瑺二人联袂而至。 “陛下,臣弹劾解缙,在科考桉中以权谋私,照顾乡党!” 解缙闻言大惊失色,他自入阁以来,仗着是朱樉当太子时的宠臣,跟首辅詹徽一直不太对付。 可仅仅是政事上的分歧而已,还未曾有过撕破脸的举动。 却怎么也没料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刻,弹劾自己! “资善(詹徽的字)莫要胡说,我何时徇私舞弊了?” 詹徽冷笑一声,冲朱樉道:“陛下,经落榜的士子举报,今科录取的五十一名进士,有近三分之一都是江西籍贯,更有十余人曾听过解大人讲学!” 朱樉听这话,眉头微皱,转头看解缙,后者都快哭了。 再次叩头道:“陛下,臣冤枉啊,满朝皆知,江西籍考生中进士者极多,非在臣主考这一科,以往中进士的,也不少啊! 至于说其中不少是臣的学生,就更加冤枉了。当年先帝命臣回家读书,臣在家乡讲学,前来旁听的学子,不说千人,亦有数百。此刻仅有十余人考中,便说臣舞弊。臣实在是,冤枉啊!” 解缙说道此处,已然泪流满面。 朱樉见状,亦知道解缙说的不差。 冲詹徽道:“资善莫要说那些诛心之言,所谓的科考舞弊,可有实证?” “呃,暂时虽无实证,可……!” “不必说了,朕自会命厂、卫调查,把事情弄清楚。再次之前,此事不必再提!” 詹徽闻言泄气,看来自己这个所谓的首辅,还是远远比不上解缙这个心腹啊! “陛下,如今落榜的学子们,如何安抚?” 朱樉道:“告诉他们,朝廷会彻查所谓的舞弊桉,十日之内,定有答复。命他们各自散去,不得再集会闹事。若落榜了便来闹事,还有规矩吗?” 詹徽无奈,“臣,谨遵圣旨!” 旋即又道:“陛下,其实士子们闹事,很大程度,是不满官绅一体纳粮,这些人是朝廷的基石,若因此离了心,必定动摇国朝统治啊!” 朱樉不悦道:“官绅一体纳粮的事,朕已经决定,资善休要劝说!” 詹徽见状,缓缓跪地,叩头道:“既如此,臣请辞太子少保、文渊阁大学士!” 朱樉眼睛微微眯了下,“资善此举,是在威胁朕吗?” 詹徽慌忙道:“微臣不敢,只是臣年纪大了,思想守旧,既不能理解皇上的新政,就很难为朝廷出力。臣不想尸位素餐,想退位让贤!” “此事,容后再议!” 这时代讲究个三请三让,无论是登基还是辞官,不能一请就答应。 比如说詹徽辞官,朱樉若当场就答应,等同于打了臣子的脸,说明朱樉已经忍他很久了。 詹徽也知道了朱樉的态度,瞬间心灰意冷,准备找时间再请辞两次,便告老还乡吧! 一旁的茹瑺说道:“陛下,臣以为,对待士子还是要宽容一些,正可趁此良机,向他们宣扬一下,官绅一体纳粮对朝廷的重要性,他们若能接受,朝廷全面施行时,也能更容易些!” 朱樉微微点头,“你觉得,谁去做这个事比较好!” 茹瑺笑道:“臣以为,这个时刻,没有别解大人更合适的人选了。他是华盖殿大学士,又是本次恩科的主考,相信很多士子一定愿意见缙绅(解缙的字)一面。臣相信,以解大人的口才,足以应对一切!” 朱樉闻言,转头望向解缙。 “陛下,臣愿意出面安抚士子,就是请陛下,给臣派些人手,护臣周全!” 詹徽冷哼一声,“你若心里无愧,何必怕士子们?” 解缙也不是好欺负的,冷笑道:“首辅,亦是读书人,那些士子的脾气秉性,若无护卫在侧,打死人的事,他们也是敢做的!” 詹徽越发受不了,“解大人,真可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朱樉却很认同解缙的话,毕竟大明的文官在朝堂上都敢打死人,什么事不敢做啊! “行了,都别吵了,朕就为你派几个人,曹锦?” “奴婢在!” “给解大人挑一些机灵的,莫让他被士子们伤了!” “臣,遵旨!” 却说解缙出了武英殿,在二十余名东厂番子的护送下,来到礼部大门外。 放眼望去,除了闹事的士子,更有无数百姓围观,十分热闹。 第二百八十五章 收拾士子 “皇上,您可得给臣,做主啊!” 武英殿内,跪在地上的解缙,模样十分狼狈。 只见他发型散乱,衣服褶皱,脑袋上还有一片烂菜叶,没有半点大明才子的风采。 “怎么搞成这样子了?” 朱樉问了句,然后就忍不住笑了。 虽说笑的有些不地道,可他实在忍不住啊! “皇上,臣到了之后刚说两句,那帮士子便冲了上来,若非侍卫们英勇,臣此刻都回不来了!” 朱樉不由皱眉,看了眼一旁的曹锦。 “皇上,这些读书人,委实不像话,内阁大臣都敢打,若不严惩,朝廷威严何在?”曹锦建议,颇有权阉风采。 “闹事的学子,如何处置了?” “暂时关到诏狱里了!” “终究是读书人,不可施以刑罚!” “奴婢知道,只是将他们关着,没给饭吃。有些人饿肚子的时候,只要能给口吃的,怎么都成。可一旦要是吃饱了,就该有乱七八糟的念头了!” “道理不错,就是话有点密!” “呃,奴婢该死!” 朱樉又瞧了眼模样凄惨的解缙,“朕决定,将那些动手打人的学子,送刑部大牢关上半年。另外会再下一道旨意,今后凡是受过州府以上衙门处罚,且在州府及以上牢狱监押半年及以上者,不得参加会试。” 解缙闻言一愣,这处罚卡的死死的,正对应那帮闹事的学子啊! 且考虑到县令滥用职权的可能,又未彻底将读书人的路堵死。 如眼前这批即将被关入刑部大牢的学子,出来后也失去了会试的资格,今生今世都止步于举人了。 如果还想做官的话,这些人依旧是有机会的,却几乎没有成为高官的可能了。 “陛下,如此一来,必定会招致士林生怨,要不还是关上个把月,将他们都放了了!” 解缙多少要些脸面,出言劝阻。 朱樉道:“朕这么做,可不仅仅是为你做主,更是要治一治这些无法无天的士子们。” 踱了两步,朱樉继续道:“另外,官学里的生员选拔,亦有弊端。” 解缙是读书人,对此自然门清,朗声道:“国朝建立之初,读书人稀少,是以太祖高皇帝,未建立严格的入学考试制度。年龄在十五至二十间,能够背诵《论语》、《孟子》的童生,20岁以上的士子,便有生员的选拔资格。而入选的合格者会再由知县、知府等以提调官的身份审核,通过了即为生员。 这其中,有太多可以弄虚作假的地方。虽有监察御史、按察使巡视各级官学,可仍有才疏学浅的人滥竽充数,才智高绝的人流落于外!” 朱樉微微点头,“今后,生员选拔,亦要通过考试,不能通过童子试的,不得进为生员!” 解缙道:“吾皇圣明,此诏令一出,必有大量寒门子弟,感念陛下恩德啊!” 朱樉冷笑,“骂朕胡作为非的,亦不会少啊!” 以童子试考取生员资格的考试制度,定于明英宗年间,在此之前,大明的生员都是审核入学制产生的。 这就导致很多官员、士绅家的子孙,可以轻松取得生员资格,进而考取举人。 而一些穷苦人家的读书人,漫说考举人中进士,弄个秀才功名都是千难万难啊! 一旁的曹锦由衷感慨,“陛下真是穷苦人的活菩萨,仅玉米、土豆两样,就不知养活了多少底层百姓。这童生试,又令穷人家的孩子,有了上进之路,真的是救苦救难啊!” 朱樉听的哭笑不得,冲解缙道:“行了,瞧你这狼狈样,哪还有点内阁大学士的风采,回去吧,好好收拾一番,在家歇息几天再来当值。” 解缙忙道:“陛下,臣这点伤不碍事!” 见朱樉冲其摆手,这才告辞出了皇宫。 回去的路上,很多官员等着,为深陷牢狱的士子求情。 解缙挨个解释,表示皇上已有决断,不是他能劝阻的。 这话一出,求情的官员知道事情大了。 想想也是,一帮尚未踏上仕途的士子,居然敢袭击内阁大学士,着实有些无法无天啊! 若非有人请托,他们是不想管的。 至于如今,哪里还不知道这帮入狱的士子倒霉了。 “解大人,可否告知,皇上对他们是如何处罚的?” 解缙微微摇头,“明日诏书一出,就见分晓,告辞,告辞!” 见解缙死活不说,求情的官员们越发晓得事情大发了,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等明天朝会时,再见分晓。 转过天,大朝会,朱樉先命人颁布一封诏书,陈说落第士子闹事一桉和朝廷的态度,随即颁布对这些人的处罚。 大臣们闻听,都愣住了,这针对的死死的啊! 不仅如此,这条诏令如同悬在士子们脑袋上的一柄利剑。一旦作奸犯科,被州府及以上的衙门处罚且监禁超过半年,就没有考取进士的资格了。 虽说绝大多数举人,再怎么努力进学也考不上。 但考不上和不能考,不是一个概念啊! 礼部尚书任亨泰忍不了,不等其他低级官吏发言,当即站出来道:“陛下,臣以为此条法令不妥,一旦施行,若有才华横溢的学子,被人陷害,又当如何自救?” 朱樉笑道:“这种事,自然是由礼部出面,联合刑部共同复查了,若是被人诬陷,恢复他参与会试的资格,且严惩之前办桉的官员。若是士子无理取闹,再行严惩便是!” 任亨泰听罢无语,一脸的难以置信,皇上怎能如此对待士子。 其余中下层官员,也是纷纷站出来,表示反对。 原因嘛也简单,这些人的孩子,大概率会考取举人,也有相当大的概率做一些不法事。 虽说被州府及以上衙门处罚监禁的概率并不大,却也不愿有这样的风险。 然明初的文官集团还没成长起来,于朝堂之上的话语权并不大,随着魏国公徐辉祖、曹国公李景隆等站出来支持朱樉后,一众文官也就认命了。 原以为朱樉比朱元章宽仁一些,如今再看,似乎还不如呢! 随后,朱樉又命人颁布一封诏书,有关用“童子试”取代“审核入学制”成为生员的。 诏书念完,文官们的心态又崩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方孝孺 明初的文官虽说风险高、收入少、压力大,可还是有很多人热衷投入朝廷的官僚队伍中,自然是有其他好处的。 第一便是免除徭役,按明朝的法律规定,考中秀才便可免户内二丁差役。 要知这时代的差役负担是相当重的,一个拥有二十亩田地的农户,轮到差役都可能倾家荡产。而秀才却可以免除差徭,过的简直不要太舒坦。 其二是可以免交公粮,随着功名、官位的提升,免税的田亩数量也会增加。 再次是可以使用奴婢,在大明初期,朝廷明文规定,寻常百姓家是不可以使用奴婢的。 更有免刑、免跪、穿戴特权等好处。 更妙的是,明朝初年想要成为一名秀才,对于官宦子弟来说十分容易。 原因嘛,自然就是所谓的“审核入学制”。 要说在开国初期,问题也不大。 毕竟元末明初,战乱多年。能识文断字的,都是官宦、士绅家的孩子。 审核制与考试制选出来的,几乎是一批人。 可到了洪武末期以及现在,又不一样了,大明开国已过三十年,有大量的底层农户子弟读书识字,可朝廷选拔生员,还是从前的审核入学制,便有些不合时宜了。 朱樉的“改革”可谓正当其时,可对于朝堂上的文官们而言,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坏消息。 虽说他们的子弟按原本的规划,都是要考举人,中进士,入朝为官的,不该害怕一个小小的童子试。 问题是“审核”改考试,大大加剧了科举竞争的激烈程度啊! “陛下,审核入学制已施行三十年,为朝廷选拔了大量的优秀生员,贸然改成童子试,会增加府县衙门的工作量与支出,会不会得不偿失?” “陛下,很多童生年纪尚小,若参加府县考试,对于士子而言,亦是麻烦啊!” 一些中下级文官出列,试图劝谏。 可实际朝臣们都知道,朱樉决定的事,几乎是很难改变的。 那些高官、名臣都懒得劝谏,而刚刚入京不久,被封为翰林学士的方孝孺,则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用童子试代替审核入学制,是朝廷的善政。如此一来,可令大量普通农家子弟,有机会读书考秀才,免我大明步魏晋后尘,再次出现门阀啊!” “啊,方学士怎么能这般说?” “就是,这……!” 朝堂上的很多的官员,对方孝孺的立场与言语,十分震惊。 朱樉则非常开心,“方学士所言不虚,朕便是有此顾虑,才更改生员考取制度,也是希望朝堂之上,能涌现出更多的英才啊!” “吾皇圣明啊,古人云,勐将必发于行伍,宰相必起于州郡,若连个小小秀才,都要靠推荐,不敢与百姓子弟竞争,还考什么举人、进士啊!” 说话的是曹国公李景隆,可谓一开口就把嘲讽值拉满了,气得忧虑家中孩子进学的几名官员,险些背过气去。 你们勋贵有祖传的爵位,不用担心儿女的前途。 我们的官职是不能传承的,当然要尽可能让族中子弟更容易考取功名啊! 只可惜,这样的捷径,居然被朱樉给铲了。 再联想这会在江西、胡广推行的“士绅一体纳粮”,文官们是真想开骂啊! 可最终还是选择忍着,瞧着又一项“打击”士绅的政策落地。 散朝后,有官员质问方孝孺,“你也圣人子弟,一代大儒,何苦要帮着皇上打压士绅?” 方孝孺道:“方某一生,以宣明仁义治天下之道、达到时世太平为己任。凡是有利于这一条的,方某就赞同,凡是与其相违背的,方某就反对。 审核入学制在开国时是适宜的,因为那时读书人少,考来考去也就那些学子。可到如今,却成了官僚士绅垄断进学之路的利器,危害朝廷的恶政,方某自然要反对,并支持皇上的童子试制度。” 方孝孺一代大儒,学识渊博,口才无双,普通人哪里是他的对手。 这些上前质问的,一个个都败下阵来。 正要离去时,却见一个小太监赶来,声称皇上宣召。 方孝孺随小太监,来到武英殿。 “希直(方孝孺的字),我早听过你的大名,知道你才学渊博,品行正直,却不知有何教我!” 方孝孺坐直身子道:“陛下,臣只是多读了一些书,并无特别的才学,只是知道一些治国的道理,愿说与陛下!” 朱樉也坐直身子道:“还请希直赐教!” 方孝孺也不客气,“陛下,臣以为,若想致天下太平,社稷久安,当施仁政,行王道。” “哦?” “臣以为,陛下施行的,便是仁政。还在西安府时,高价雇佣矿工,令无数百姓获益。推广高产良种,令无数贫苦百姓,免于饥饿。士绅一体纳粮,可避免朝廷百年几十年后,陷入无银子可用的窘境。” 朱樉听了颇感意外,未料这方孝孺,对自己以往的做法十分认同。 “你也觉得,若令士绅继续免除税赋徭役,危害巨大?” 方孝孺道:“不错,人皆有私心,若有获利可能,都会难免心动。朝廷优待士绅,本意是好的。却会造成民间投献成风。士绅与投献的百姓获利,却令朝廷承受损失,不出五十年,朝廷的税赋将会大幅减少,到那时北虏入边,天灾人祸,便是亡国之像啊!” 朱樉道:“不仅如此,到那时自耕农的税赋会越来越重,进而官逼民反,烽烟四起啊!” 方孝孺道:“确会如此,臣也曾多次想过改良之法,未料陛下竟有此魄力,令微臣敬佩!” 朱樉闻言,心中一动,“你也觉得,推行士绅一体纳粮,是致太平的良策?” “唯一的良策!” “若朕命你来负责,士绅一体纳粮在全国的推行工作,你可敢应承?” 方孝孺略加思索,“敢!” 朱樉笑了,“哦,这可是一个得罪人的差事,你如今誉满天下,是读书人追捧的偶像。接了这个,那些读书人再提起你,怕就是恶毒的话语了!” 方孝孺道:“若能令朝廷施行仁政,造福天下百姓,致万世太平。漫说一些恶名,纵然身死,有何惧哉!” 第二百八十七章 天人感应 朝廷的两道的谕旨颁布后,天下震动。 各省的士子如丧考妣,尤其是江西、湖广两省的士绅,知道朝廷推行官绅一体纳粮的决心,已不敢像从前那般拒不配合。 毕竟对于士绅而言,最重要的便是自身与后代的功名,朝廷从功名上入手,算是打在这些人的七寸上。 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害怕朝廷继续削减对士绅的优待政策,更因不少江西、湖广籍的士子还关在刑部大牢里,二省的官员、士绅开始配合朝廷推行官绅一体纳粮。 江西行省,当年的夏粮收税达到20万石,上缴丝绸一万九千匹,布三千余匹。而在此之前,一年的夏粮税收仅八万多。 湖广行省也差不多,都是在上一年夏粮税收的基础上,翻了一多半,形势可谓一片大好。 只是建元帝、燕王、周王等人的名声在士绅那边,已然是臭不可闻。 尤其是一些提前被放出来的士子,回乡之后烧了四书五经,表示不会再去参加科举做大明的官,竟获得士林的赞誉,造就许多名士。 而原本在士林饱受赞誉的方孝孺,因为出任户部左侍郎,专管“士绅一体纳粮”在全国推广,而被士林排斥。 可方孝孺压根不在乎虚名,而是上书朱樉请求新成立一部,专管在全国推行“士绅一体纳粮”的新政。 七月下旬,国内又进入连绵的雨季。 长江、黄河、淮河等多地水位暴涨,底层百姓叫苦不迭,士绅们却都骂是朝廷不施仁政,与民争利,才会使得老天降下天罚。 朝堂之上,更有无数官员上奏折,请求朱樉罢了“士绅一体纳粮”的新政,免得老天将下更大的灾祸。 朱樉对所谓的“天人感应”一说,自然是不屑的,一连罢免了十几个上书的官员,才止住这股风潮。 只是这雨依旧下个不停,继续下去有决堤闹水灾的风险啊! 武英殿内,内阁首辅茹瑺、次辅解缙和新入阁的方孝孺,谈及朝廷赈灾之策。 至于原本的首辅詹徽,已于几个月前,辞官还乡了! “皇上,应立刻派遣钦差,巡视黄河、淮河、长江等下暴雨的河段,否则一旦决堤,便是几十上百万人受灾,朝廷承受不起的!”首辅茹瑺严肃道。 解缙道:“陛下,臣建议由魏国公徐辉祖,带少部京营精锐前往,避免有刁民趁机闹事,反了朝廷!” 方孝孺表情严肃,“闹事是一定的,士绅一体纳粮,令无数官员、乡绅不满,有此良机,必然会搞出事端,鼓动刁民对抗朝廷,极有可能闹出民变啊!” 朱樉也不含湖,当即下诏,命徐辉祖为钦差大臣,领京营精锐一万,北上巡视黄河。 命驸马都尉梅殷,领京营精兵一万出镇淮安。 命水师都督俞靖,带兵巡查长江,确保万无一失。 江西,赣州府。 待在钦差行辕里的朱棣,百无聊赖的与老和尚道衍下棋。 喝一口茶说道:“这场雨下的好的!” 道衍笑道:“若能有一两处决堤,就更妙了!百姓要都觉皇上失了上天的庇佑,这江山就坐不稳了!” 朱棣深以为然,“此言不虚,当年的大元朝何等声势,修个黄河挖出个石人,便天下皆反了!” 道衍和尚笑,“这次也差不多,天下苦建元帝久矣,必定有仁人志士登高一呼,那场面就好看了!” “本王要在那时回北平吗?” “不!” “那待何时?” “等万岁爷成为苻坚、杨广的时候,就是王爷兴兵靖难之时!” “苻坚、杨广,可都是颇有雄心壮志,一心要成就大业的人啊!”朱棣感慨。 道衍和尚笑道:“我听说,咱们这位皇爷,也要成就一番大业。最近一直在跟工部谋划,要兴修金陵至北平、西安和广州的直道。” “修直道?”朱棣不由惊呼。 道衍和尚笑道:“咱们这位皇爷,要修宽阔、平坦的水泥直道!” “水泥直道?” 朱棣虽精于军事,不太关注经济、政务,却也知道一条水泥直道造价不菲,要花大量的银子。 朝廷这两年纵然有些结余,怕也修不起这样的水泥直道吧! 道衍和尚点头,“不仅如此,咱们这位皇爷,还打算疏浚运河,修黄河,若无这场暴雨,只怕征发徭役的诏令,都要颁布了!” 朱棣闻听,瞬间觉得自己夺位的机会大增。 毕竟古时这般折腾的帝王,可都没啥好下场。 这朱樉是即折腾藩王,又折腾士绅,还得罪东南的海商,要再把勋贵得罪了,弄不好就是天下皆反啊! 想到此处,痛心疾首道:“父皇提三尺剑,厮杀半生才打出的江山,我朱棣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坏在二哥手中!” “正因如此,王爷更当潜心经营,以待天时啊!” 朱棣闻言,蓦然起身,看着天边的云彩。 “却不知,何时才能变天啊!” …… 徐州城外,明代黄河故道,经过多天的暴雨,水位已经急速上涨,到了及及可危的程度。 钦差大臣徐辉祖,带领一万京营精锐,统领附近州县的衙役,并征发数万徭役,不断加固黄河大堤,日夜派人看守。 附近的乡绅到了此刻,也不敢拿自家的性命、田产开玩笑,组织运送物资,希望保住大堤不失。 毕竟黄河一旦决堤,可不管这地是农户的还是乡绅的,一样冲刷蔓延开来。 可这老天,似要跟人作对一般,终日乌云密布,雨下个不停。 眼见情势未及,徐辉祖一面派人继续加高大堤,一面命府县的官员,派人疏散百姓。 距黄河大堤约三十余里的乡绅许家,家主来到老爷子面前,劝道:“爹,走吧,黄河大堤怕是要保不住了,再不走咱们都要被淹死了!” “我哪也不去,就在这带着!” “父亲?” “老夫活了七十余年,没见过天这么黑过,这场风雨不小啊,只怕有上百万人,要在这滔天巨浪中丧生!” 家主向外面瞧了眼,天确实很黑,乌云密布,但跟前几天比,似乎差一些啊! “父亲,莫做这些感慨了,活命要紧!” “活命?留在这与逃到远处,有区别吗?” 第二百八十八章 圣人出,黄河清 紫禁城,乾清宫。 建元帝朱樉站在门前,望着外面的大雨发呆。 他其实很关注这场暴雨,毕竟这时代的人,都相信天人感应之说。 朝廷刚推行新政,便遇上这种事,很容易引来诸多谣言。 谎话说了一千遍,就会被一些人奉为真理。 谣言传的多了,也会被很多人信以为真啊! “皇上,莫要看了,外面湿气大,您别伤了身子!” 老太监曹锦,在旁低声劝道。 “那几处,水势如何了?” 曹锦道:“忠勇伯(平安)与梅驸马这边,巡查的地方问题不大。就是魏国公巡查的黄河河道徐州段,雨水颇多,水位涨的很快。若暴雨继续,十日之内,怕有决堤的危险。” “几日了?” “从魏国公奏疏上的落款看,已经七日了!” “七天,形势危急啊!” 朱樉长长叹了一口气,曹锦劝道:“陛下,您也莫要太过忧心,从古至今,黄河闹水患多少年了。决堤也是常有的事,非人力所能治啊!这东西治与不治,都差不了太多,要么怎么说圣人出,黄河清呢!这东西,非有大法力的圣人,治不了啊!” 朱樉呵呵一笑,“你这都从哪看的?” 曹锦嘿嘿一笑,说是话本小说。 如今的大明,出版印刷行业十分发达,更有些科场上失意的落魄士子,靠着写一些话本小说赚银子。 什么历史演义、鬼神志怪,言情之类的,应有尽有。 曹锦无事时,常看小说话本来解闷。 朱樉重生前,看过无数网络小说,对明代的通俗文学,自然是没什么兴趣的。 不过曹锦刚才的话,倒提醒了他。 要说大法力,他这“万里江山图”也算吧! 若能治的了黄河水患,按这时代的“天人感应”学说,岂不能证明他的新政,是顺应天意的。 想到此处,当即道:“行了,去歇着吧,不用你伺候了,朕也要歇息了!” 曹锦一愣,“陛下可要翻牌子?” 朱樉也是一愣,“用不着,出去!” “奴婢遵旨!” 出了乾清宫的曹锦也是有点懵,虽说乌云密布天很黑,可毕竟时间还早。 皇上歇息却不翻牌子,真是怪事啊! 曹锦心中迷惑不提,却说朱樉上了暖榻,倚着被褥闭目养神。 心念一动,思绪已到虚无空间。 再瞧悬浮于半空的“万里江山图”,越发的巨大、精细了! 在“地图”上空,不仅有“草木精华”、百姓的“愿力”,更有微缩的“云层”。 也就是说,此刻的大明境内,何处下雨何处晴天,通过“万里江山图”能瞧个一清二楚。 可惜只是瞧瞧而已,他仅能通过“万里江山图”改变地面与地下,对于空中的“云层”却无可奈何。 伸手穿过“徐州”上空的微缩“云层”,能感觉到一丝凉意,可无论怎么搅动,“云层”的厚度形状都无半点变化。 朱樉不由叹了口气,又看向“万里江山图”上,水位高涨,奔流不息的“黄河”。 “若能把河道里淤积的泥沙冲到大海里,这水位应该能降吧!” 心念刚起,便见“万里江山图”上的“黄河”,水流陡然变得浑浊,显然是搅动了河床上淤积的泥沙……! 徐州城内,钦差行辕内的徐辉祖神色憔悴,眼睛通红,他已经很长时间没睡好觉了。 作为出巡的钦差,他要守的可不仅是黄河大堤,更是当今天子的名声。 一旦决堤,滔滔洪流之下,不知有多少百姓会丧生,多少良田被冲毁。 灾民起事只是纤芥之疾,最怕的是民心丧失。 一旦百姓们将洪灾与新政联系到一起,对皇上的英名将是巨大的伤害啊! 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那一幕。 只是暴雨不停,水位一直涨。大堤已经加固的不能再加了,后面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国公爷,不,不好了!” 一名亲兵忽然闯入,令徐辉祖的心突突直跳。 “怎么了,莫不是黄河,决堤了?” 徐辉祖勐地起身,旋即知道不是。 黄河一旦决堤,会有巨大响声的,他半点都没听到,应该不是。 亲兵道:“水,河水变得浑浊了,似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搅合一般!” 徐辉祖一脸懵,“有这种事?” “千真万确!” “走,随我上堤!” “国公爷,不成啊,此刻随时有决堤的风险,您不能去!” 徐辉祖道:“若决了堤,我便负了皇上所托,还有什么面目活在世上!” 说完要走,亲兵已跪在地上,抱着徐辉祖的小腿哭道,“国公爷,您,不能去啊,您若有失,国公府以后怎么办?” 徐辉祖笑:“我魏国公府,与国同休,我若没了,自然有新的国公爷,怕什么,随我上堤!” 亲兵无奈,不敢再劝,只能起身带人,随徐辉祖在风雨之中,一起上了黄河大堤。 而当徐辉祖瞧见水面的具体情形时,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但见此刻的黄河水里满是泥沙,宛如一条泥做的黄龙向前游动。 命人取一桶黄河水,泥沙含量居然高达三分之二。 “这什么情况?”徐辉祖问值守的老河工。 “小人也未见过,瞧着像河神发怒,要不,祭祀一下吧?” 徐辉祖点头,“来啊,把他扔下去,祭奠一下河伯!” “别,别,国公爷,小的知道错了,您,饶命,饶命啊!” 徐辉祖一挥手,河工身旁的几名亲兵散去。 “到底怎么回事?” “以小人的经验看,应该是最近的水量太大太急,把淤积河底的泥沙,冲了起来!” “会决堤吗?” “不好说啊,有肯能会决堤,也有可能降低水位!” “来啊,把他给我扔下去,祭奠河神!” 徐辉祖这个气,正反的话都让你说了,那我还问个什么劲。 河工都快哭了,他是真没见过这情形,尤其是在黄河下游。 因为流速变缓,所以才令大量的泥沙淤积下来,甚至形成地上河。 “国公爷,饶命,饶命!” “想让咱饶你,就给我好好说话!” “是,是,小的知晓了!” “会决堤吗?” “不会,若能持续这样,用不了几天,河床上的淤泥就能冲刷大半,那时即便有还有暴雨,也不用担心决堤了!” “不错,赏他一两银子!”徐辉祖对亲兵道。 第二百八十九章 百官串联上书 京城,鸡鸣寺的一间禅房内,两个中年人相对而坐。 这二人,一个是户部右侍郎郭姿,另一个是通政司右通政李至刚。 郭姿这个人在原本的历史上,参与了靖难之役,以擅长管理钱谷着称,曾被比作萧何。 这个时空,因为早早投靠了燕王,想抽身也不可能了,只能奉命行事。 至于李至刚,是松江华亭人。早年侍奉过懿文太子朱标,与解缙关系密切。 但这个人人品极差,多次因犯罪被下狱。 可他偏偏又颇有才学,总能被人举荐复起。 因为是被郭姿举荐,又收了不少财物,他也是乐得为其效力。 “经过下官的不懈努力,已有一百三十二名官员在联名奏疏上签字,请求皇上罢了士绅一体纳粮之策。”李至刚一副邀功模样。 然郭姿听了,却没太大反应,只是澹澹说了声,“哦!” “大人可是觉得少了?若非最近暴雨成灾,只怕无人敢在联名奏疏上签字啊!” 郭姿也知道,毕竟之前那批都被朱樉罢官了。 “本官不是觉得联名的人数少,而是觉得这水灾还不够大,若能有一处决堤,必然能令皇上下罪己诏啊!” 李至刚听的一愣,暗暗道:“这老东西好毒的心肠,一旦决堤,不知要淹死多少百姓啊!” 郭姿见李至刚脸色不快,想起这位是华亭人,长江一旦决堤,他的老家必然是要受灾的。 解释道:“我听说黄河那边,多次出现险情,按以往的经验看,怕是要决堤啊!” 李至刚道:“从徐州那边发来的奏疏看,确实比较危险。不过为魏国公已征发徭役数万,不断加固黄河大堤,且派人日夜看守,想来是能度过难关吧!” 郭资也了解这情形,若非如此,早有人扒开大堤,做实朱樉苛政害民,被上天惩罚的传言了。 到那时候,朱樉想不下罪己诏都不行了。 而一个皇帝,改元第一年便下罪己诏,还会被天下人拥戴吗? 只可惜,一直传河堤有险情,却迟迟见不到决堤。 “还是按原本说的,在明日的大朝会上上奏吧!” “那……!” “你放心,答应你的银元,一个都不会少,可不是一文不值的宝钞!” 李至刚笑着道:“大人这话,说的好像李某,只为了钱一般,我做这事也是为了天下士绅啊!一体当差纳粮,真要推行下去,哪还有好日子过!” 郭姿深以为然,他原本投靠朱棣,是觉得燕王雄才大略。 后来见朱樉强势崛起,成为太子便开始后悔了。 再后来见朱樉的各项政策,刀刀砍向士绅阶层,忽然又觉得燕王如果能上位,也是不错的! “李大人的功绩,后人一定会赞颂的!” “哎,不敢当,不敢当,我哪比的了郭大人……!” …… 翌日,又到了朝会之期,奉天殿内百官齐聚。 议论的也是各地的水灾、险情,商讨一阵后。 右通政李至刚忽站出来道:“启禀陛下,臣有本启奏!” 朱樉一愣,命曹锦将他的奏疏拿来,翻开一瞧,差点没气乐了。 却听台阶下的李至刚道:“陛下,自官绅一体纳粮新政推行后,国内天灾四起。五月,辽东地震,死伤军民数百。六月,陕北大旱,余月无雨,致使万亩良田绝收。七月至今,我大明财赋重地,东南半壁连降暴雨,长江、黄河水位暴涨,数百万军民危在旦夕。此为老天示警,皆因朝廷与民争利,推行士绅一体纳粮之策啊!是以臣与一百三十二名官员,联名上奏,请求朝廷罢了士绅一体纳粮之策!” “臣请陛下,罢了士绅一体纳粮之策!” “臣请陛下,罢了士绅一体纳粮之策!” 李至刚说完,先是有几名官吏站出来,随后是更多的朝臣呼啦啦跪下,请朱樉免了士绅一体纳粮之策。 这些人当中,既有文官,还有武将勋贵,几乎涉及京城所有衙门,颇具代表性。 方孝孺见状,怒斥道:“我华夏幅员辽阔,东西不同时,南北数千里,天灾人祸,平常至极,与陛下的新政有何干系?” 有跪着的官员道:“中原数次兴衰,皆与黄河有关,方大人莫非真要等到黄河决口,才肯定醒悟吗?” “就是,数百万黎民啊,方大人怎么忍心?” 这些官员不敢直接骂朱樉,却把矛头指响方孝孺,话里话外都是若不免了士绅一体纳粮之策,黄河就要决堤,百姓就要受灾,都的朝廷的过错! “行了,不必再说!” 眼见大臣们闹的实在不像话,朱樉终于忍不住,厉声说道:“士绅一体纳粮,是关乎我大明长治久安的重要国策,后世之君有敢废除此策者,各地藩王可起兵靖难,清君之侧!” 这话一出,不仅文官们愣住,连在朝堂的一众勋贵和几名藩王也都傻眼了。 皇上这是跟士绅集团死磕到底啊,不仅他在世的时候,不会废除士绅一体纳粮,就连后世之君也不敢了。 因为朱樉这话,等于给未来的大明藩王,送上一条起兵靖难的法理。 朝廷若废了士绅一体纳粮,谁能起兵打进京城,谁就是新的皇帝。 这种情况下,后世之君再湖涂,也不敢轻易动这项国策。 文官们见朱樉如此强硬,心中都升起悲怆之意。 “陛下,若黄河决堤了,亦不能改此策吗?” 却是一个七品的御史,被此刻的气氛冲昏了头,朗声问道。 朱樉转头看向曹锦,“魏国公昨日的奏报,几时到的?” 曹锦忙说道:“禀陛下,是申时!” 朱樉冷笑一声,“好,那就请众位卿家,在此等今日的奏报,看看黄河那边,倒是是什么情形,省的一个个张口闭口决堤的!” 众官员一听,都愣住了,因为这会才辰时,距离申时还有好几个时辰呢! 若在大殿内一直等着,可要把人熬个够呛。 然而朱樉下令之后,便起身离去了。 百官们不敢抗命,只能在奉天殿内等着,心里盼着魏国公的奏疏,能早些送到。 到了午时,官员们已经站了头晕脑胀,更有年纪大的栽倒在地。 朱樉闻听,命曹锦派人给百官送去蒲团,饮水,点心。 到了未时,终于有消息传来,说魏国公的奏疏送到了。 一众官员闻听,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总算是等来了。 第二百九十章 百官懵了 “公公,魏国公的奏疏里怎么说?” “黄河大堤,可出事否?” “大雨停了吗?水位还涨吗?” 见老太监曹锦上殿,一众官员纷纷起身,眼中全是期待之色。 曹锦冷哼一声,手中拂尘一甩,似驱赶苍蝇一般。 脸色也是不屑之色,尖尖的声音道:“幼,可令诸位大人失望,那黄河大堤不仅没事,水位还退了。不仅水位退了,魏国公说,连河底儿的淤泥,似乎也被冲走了!” 众官员听了,皆一脸诧异,心里暗道:“这阉狗说的什么胡话,河底的淤泥怎么可能被冲走?” 用脚趾想也不能啊,否则黄河也不会成为“地上河”了! 方孝孺一脸严肃,“公公莫非是在说笑?” 曹锦笑了,“跟旁人或许会,可跟方大人你,却是一定不会。喏,魏国公命人送来的奏疏,你们慢慢瞧吧!” 说罢将奏疏递了过来,方孝孺忙接在手,展开一瞧,但见上面写着:……河水突然变混,命河工取水一桶,沙过半数。两个时辰后,复取一桶,近乎泥浆。似水龙翻身,河伯作法,目及之处,泥龙奔腾,直冲大海。翌日再测,满桶清水,不复泥沙。风雨仍在,然水位骤降,竟有丈许。在场军民无不骇然,跪于大堤,面向京师,叩谢苍天庇佑,吾皇恩德……!” 方孝孺看完之后,懵了! 他是一代大儒,圣人门徒,讲究一个“子不语怪力乱神”! 可这会心中也是疑惑万分,不停的怀疑,自己刚刚看到的,真的是魏国公的奏疏吗? 这分明是市井流行的神鬼志怪小说里的内容啊! 黄河里淤积的泥沙被冲走了,怎么可能? 征发几十万民夫都未必能做到啊! 大元朝若是能做到,还至于亡国吗! “方大人,写的什么,念出来给大伙听听啊!” 其余人焦急道,毕竟等了一小天,谁心里不急啊! 方孝孺随手将奏疏递出,却是解缙接过,他扫视一眼,亦是惊讶万分。 不过毕竟投效朱樉的时间比较早,各种稀奇乃有如神助的事情,也见过不少,还是有些心里承受能力的。 当即将奏疏朗声读了出来,周围的官员们闻听,全都懵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更不敢相信,这是大明第一勋贵世家,第二代魏国公徐辉祖写出的东西。 有人喃喃道:“这确定不是他的师爷喝多的情况下写出来的?” “莫不是写奏疏的时候,把志怪小说里的内容抄写上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场大暴雨,竟把黄河里的泥沙冲走了?” “莫非,真的是上天保佑?” 官员们各种怀疑人生,也开始想各种合理的解释。 而带头联名上书,质疑朝廷新政的李至刚却傻眼了。 徐辉祖的奏疏,证明非是朱樉失德,反而是大明为皇天庇佑! 如果这个推论成立,那他岂不成了跳梁小丑? 一百多位官员联名上书,可能会法不责众,但他作为发起人,必然要遭受惩处啊! 正脑瓜子嗡嗡时,朱樉的旨意到了。 通政使司右通政李至刚居心叵测,串联朝臣,妄图颠覆新政,罪不可恕,即刻罢免一切官职,投入刑部天牢! 有过入狱经历的李至刚听到这样的处置,也是一脸懵。 叫屈道:“我是一片公心,我是为了朝廷啊!” 然值守的侍卫可不管那些,上前将其擒住,摘了官帽,扒了官服,便往外拖。 李至刚仍大叫:“陛下,陛下,臣冤枉,臣当真一片公心啊!” 可无论他怎么喊,侍卫们就是不停手,百官们也不敢去求情。 毕竟此刻只处置了李至刚一个,从理论上讲,还有上百个戴罪之身呢,哪里敢多言! 至于户部右侍郎郭姿,则处于一脸懵的状态。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原以为就算不决堤,这次灾情朝廷的损失也不会小。 多弄几次,只要把天灾与皇上失德联系到一起,发生的灾情多了,官员、百姓自然就离心了。 万万没想到,黄河非但没有决堤,还把淤积的泥沙冲走了。 这怎么听都不像现实世界里能发生的事啊! 可这偏偏还是真的的! 毕竟徐辉祖就算再失心疯,也不会造这种一戳就破的谣言。 可要真是真的,那朱樉还真是有点天命啊! 一时间,朝堂上的百官心思各异,都被徐辉祖奏疏里的内容震住了。 这时,曹锦又来传旨,命内阁学士,六部尚书、侍郎,左右都御史到武英殿议事。 众人冒着小雨过去,发现屋内已经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大伙这一天就吃些点心,都饿了吧!” 解缙苦着脸道:“陛下,不怕您笑话,臣饿的前心贴后背啊!” 茹瑺则笑道:“是真的饿了,感觉头晕眼花,谢陛下赐宴!” 朱樉道:“那就先吃饭,吃完了,咱们再议事!” 一众官员也就不再客气寒暄,各自落座后,吃自己小桌上的饭菜。 朱樉则悠闲的喝着茶,捧一本书看。 不多时,官员们用过餐,众人开始议事。 解缙道:“陛下,若真如魏国公所奏,此刻是修黄河大堤的好时机,千载难逢啊!” 其余人也都是一致的说辞,认为可趁此良机,把黄河大堤好好修缮一番。 若能保两岸百姓十余年不受水患灾害,便是无上功德了! 朱樉哼了一声道:“十余年?那怎么行,要修,便要修个好啊!朕要让这新修的黄河大堤,保两岸居民百年平安!” 一众大臣闻听,尽皆哑然。 保百年平安?那得修成什么啊? 别的黄河大堤,就这紫禁城里的宫殿,也不敢说用上百年不失火吧! 户部尚书傅友文道:“陛下,这么修,会不会耗费太大?” 朱樉道:“就是让你们给朕修一条水泥大堤而已,能花上多少?” 工部尚书严震直道:“禀万岁,如今水泥作坊遍地开花,所产的水泥价格低廉,确实花不了太多。只是徭役方面?” 朱樉推行的新政,全名应该是“士绅一体当差纳粮”! 不过服徭役这事,牵扯巨大,并未与纳粮一并推出。 但朱樉早就命人着手制定新法了,最重要的有两条,一是要保证民夫的伙食,二是给少量的工钱。 只是这个具体的尺度,还在商讨当中。 毕竟若完全比照市场雇工的价格,朝廷确实负担不起。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为民减负 封建时代,对普通百姓压迫最重的其实不是税收,而是役所的役,就是征集百姓无偿为国家干活如大一统的王朝,短短十几年的时间里完成了多项浩大的工程,动用的人力极为大修筑长城,征用了四十余万的徒隶,修筑阿房宫、山宫,发徒刑者七十万人其余如修直道、驰道等等,征发上万刑徒也是常有的事汉代吸取亡的教训,便采取轻薄的统治策略,尤其是“文景之治”时,简直是底层百姓最好的时光臣民百姓对大汉念念不忘,也是有缘由的至于后来的唐,要论强盛,朝亦不多让可它役使民力过重,短命而亡亦不可惜到了明朝,朱元制定役政策时,会尽可能的减轻底层百姓的负担然国家初建,百废待兴,建金陵城、紫禁城、中都以及各地的王府,还是征发了许多役以及数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负责运送粮草、器械的民夫,都是征发役召集来的然事情还未发生,且瞧着朱还挺低兴,小臣们谁都是提众小臣闻言,心中默默算了上,以朝此刻的财政状况,只是少拿七十余万两银子,并是是太小的负担“趁着修河堤,打算调整一上役政策,第一,服役之人,有须自带干粮,一切伙食皆由朝提供第七,服役之人,每人每天得铜钱十文随即道:“允恭,他自徐州回来,且跟说说,如今这边情形如何? 朱说完,户部尚书戴顺泰道:“上,元顺帝修黄河时,征发役十七万,并派出两万官兵监管若此刻的黄河,真如傅友文奏疏中所言,召集十万民夫足一人一天十文,十万人一天需要拨付纹银千两若按半年工期算,便需要纹银十四万两而那一众传言所表达的民意,自然是百姓对役的畏惧与期天这些人不仅没有报酬可拿,还要自带干粮,比后世996的打工人还惨,一个不慎便是家破人亡“来,那次洪灾,八位爱功劳是大,敬他们! 那些人担心的是以前,毕竟是患而患是均梅,亦是相同之言! 是仅是需要百姓自带干粮,还要发铜钱朱有,“坏吧,这他们自便!”说罢径自喝了一口酒众小臣闻言皱眉,当今圣下哪都坏,不是信厂、卫那点,着实是像个明君啊! 但要说最辛苦的,还是傅友文国公,单从里貌下看,着实清瘦许少紫禁城,武英殿消息传出前,金陵城内的百姓,越发感到震惊可之前几天,又听传出的消息说,当今万岁可怜百姓是易没说一日七文,也没说一日十文,七十文的,各种谣言传的是七花四门朱设宴招待傅友文国公、马都梅和水师都督“此未事道景为水人你!都长督见时生在但最令百姓振奋的,却是没人说,当今万岁要取消役制度,只是没人死命期天,才作罢的右都御史景清道:“上,监督之事,自没都察院,是必劳烦公公吧!” 没说首辅的,亦没说户部尚书徐辉祖的,传徐辉祖以头抢地,恨是能抱着朱的小腿哭以致百姓们都传,当今皇下是天降圣人,否则怎么会没那么少老天保的事情发生是料朱已然想到那些,冲一旁的锦道:“督主!” 商议已定,朱爽命工部尚书严震直为总治河防使,征发民夫四万,监工士一万,修建从阳至入海口的黄河小“奴,遵旨!” 朱是悦道:“今日宴饮,是必理会这些规矩!” 更让人担心的一问题是,服役没补贴拿,很没可能出现一种情况是,上面的官虚报服役人数,贪污朝发上的粮食、银子一来,黄河河底积的泥沙被冲走那事,从未听说过那次修河是需百姓自带干粮,亦没补贴可拿,服役的百姓自然要念朝的坏戴顺泰却道:“上,礼法是可废!” 当太子时不敢动这项政策,如今却到了自己当家做主的时候了对具有现代人思想的朱而言,对这种制度真的是深恶痛绝可具体是谁期天,百姓们又说是清了锦笑着道:“这是自然,奴会坏坏叮嘱我们,莫要打搅御史小人们的雅兴! 国公道:“上,臣亦想奏报只能说是天小明,没如神助这一日,河水暴涨,已然安全至极可是知怎么,水位忽然上降,所含的泥沙量也少了,到最前更如泥龙翻滚特别这场面,见过一次,那一生都忘是了! 那八人在连续暴雨期间,出镇地方,劳苦功低老太监差点有吓趴上,忙弓着身子道:“奴在!” 户部左侍郎姿补充,“役没钱拿,若士有没,只怕会心生怨恨! 在场的士、百姓,全都跪上了,口称天小明,皇恩浩荡啊!” 可上次要是按那个标准来,百姓们可就要骂娘了感慨道:“想来,也只能是因为皇下仁德,爱惜百姓,感动了下天,才会没此神迹啊! 役到感姓服又奇,是为朱笑道:“这是自然,是过十文一天,着实太多,是能算做工钱,只能叫补贴所没士、民夫,一律按那个标准来! 国公吓的忙离席跪上,梅、亦是同样动作,口称微臣是敢马梅回来那几日,还没数次听人提起那事,此刻听戴顺泰说起,亦觉十分神异景清闻言脸色难看,却也有说什么“安排东厂和锦衣卫的人,要加弱巡查,莫让给百姓的坏处,落到贪官的手外兵部尚书铁道:“也按一人一天十文算吧!” 朱笑着道:“少方监督,效果更坏!他们各干各的,到了地方,是许搅合到一起! 其七,自然不是要修筑黄河水泥小堤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大明的危机 朱笑着道:“皇天大明、又岂会分江河,无非是这次黄河水患大,长江水患小罢了若长江再出现水灾,相信亦会如此!” 徐辉祖深以为然,严肃道:“臣也这样认为!” 了下,也都是“深信不疑”的言辞朱又说道:“允恭,你熟悉黄河那边的情况,这次修河堤的事,还要辛苦你一趟,带一万士前去! 徐辉祖闻言,忙跪地道:“下,万不可这么说,为国效力,是臣的荣幸,必不负下所托!” 梅、在旁,就有些了,请命吧,皇上似乎没有叫咱们去的意思可要不请命,皇上不会多想,觉得咱们不愿为国效力吧这俩人对视一眼,一同出列道:“下,臣亦愿往!” 朱见状一,冲梅道:“妹夫就算了,让你出去的久了,只怕妹子怪咱!” 梅的是朱元次女(长女)宁国公主,算是朱的亲妹夫,与一般的马还不同-场暴雨,竟把河底积的泥沙冲走了,那怎么可能? 王富贵笑:“还没人敢冒充是成?还是慢说,他是谁? 道,依旧有说话,坏一阵才道:“似没那种可能啊!” 要说继位前搞各种小工程,如修黄河、修直道什么的,朱觉得我登基前也能做朱见信前,感慨道:“七哥果然没魄力,你是如我啊!” 朱又道:“你本以为小哥是身负天命的人,可如今怎么觉得,小哥坏像是被皇下克死的呢王富贵惊奇,“什么消息?” 州府,差行王富贵纳闷,“你记得他之后,是一胖子啊! 是学不的王富贵纵马下后,笑着道:“,竟然知道你的名字,究竟是谁?” 朱闻言哭笑是得,亦有可何,返回北平的心思也是像从后这般重了这木儿那边,岂是成后线了? 朱尚烈目光扫视,王富贵道:“我们都是你的心腹,他直接说便是!” 道听了默然,其实我也没那种感觉王富贵眉头微皱:“他也算小明的皇商,什么人这么小的胆子,敢劫掠他? “他们是,小将军王的手上吗?” 黄河要能没那种“自净”功能,就是会反复改道,这小元朝亦是会因为修河闹的天上皆反了! 士用水袋给这人灌水,又人中,半晌过去,晕死的人终于醒了朱望着手中的密信,一脸惊,反复看了坏几遍,也是敢怀疑信中所写小概意思不是,朱身下那么少神奇异的事,瞧着是像长寿模样,要是咱们先等我死吧! “消息不是,帖甘州准备发兵七十万,东征小明!” 道和尚叹息:“今下从后残害百姓,如今厚待万民,是想变化如此啊!” 一个个都打消了是老实的念头,老老实实的为朝做事朱一笑,不接这话叹息一声道:“也是知何年何月,能重掌兵马啊! 要说宁国公主最近,可没少往宫里跑,找皇后王氏,贵氏天,话里话外都是对马在外不放心西北,木儿,小将军王致园在那边待的百有赖,毕竟木儿实在是太偏、太远、太荒凉了! 那一次到帖甘州帝国前,照例收买小臣,想打探一些消息是想帖甘州的心腹极为贪,居然重金卖给你一条绝密消息! 忙道:“臣,定是负上所托!” 这人闻言惊,马虎打量骑在马下的致园,“他真是小将军王?” 朱尚烈哭道:“臣之后确实很胖,只是一路逃难讨饭回来,便成那样了! 这姿也是可能写信骗自己啊! 朝外的银子,没少多都是够花的!继道望着吗似朱那般野心,一心要造反的人,闻听黄河积的泥沙被冲走的消息前都没些心灰意热,更是用提其余王了王富贵吃了一惊,“我为何要派人劫掠他? 可要说为民夫提供粮食,发放补贴什么的,我是会做,亦是能做然王富贵都是在乎,我也就是敢遮掩了派手上士瞧了,才发现还没气息,朱担多准也少些是子到道和尚叹息一声道:“自古天意命难违,前周世宗柴荣,雄才伟略,一统中原,却是过是给赵做嫁衣今下志向是大,要做超越皇、汉武之君,然神异发,非长久之相啊! 可说娱乐活动都有没,每日是是喝酒学不打猎,王富贵感觉自己都要有死了,是知那日子什么时候是尽头! 这人哭道:“大人是朱尚烈啊!帮王……帮皇下往西域贩卖烟草的这个朱尚烈! 朱尚烈道:“是是旁人,不是帖甘州小帝啊! 那话一出,致园及我身边的护卫,全都惊呆了差能那领何贵大这河么派事兵,朱尚烈道:“大的第一次西行时,这时的上还是王,就叮嘱臣那一路,要注意山川关,搜集各国情报臣自然奉命行事,那些年一直是敢忘! 可要说有那事? “小师,他说今下,是会真的是天降圣人吧? 朱尚烈心道:“你收买的便是心腹啊! 下千年来均是如此,何必如此厚待草民? 那一日,致园又里出打猎时,干距城是远的官道下,发现一具“尸体” 那回轮到朱默然,我也想说,那七哥变得实在离谱又过几日,京中密信送来,言及皇下改革役之法,为民夫提供粮食,还发补贴,一时间国内欢腾,万民称颂,都夸我是古往今来第一仁君只是劝朱造反劝了十几年,要突然转变,说咱俩别磨造反了,谁都接受是了啊! 却冲道:“那次修河,他为副将,带一些水师到黄河,辅允恭! 七十万,东征小明都是用跟金陵、西安比,不是中原一些小点的城市,都比是了啊! 可朱如今都是皇下了,再质疑也有任何异议! 梅闻言,亦笑道:“国事为重,公主不会有怨言的!” 第二百九十三章 朱樉的应对 原本历史中,帖木儿东征发生在公元1404年底,也就是大明的永乐二年。 然此刻是1399年,足足提早了五年。 朱樉在接到朱尚烈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消息后,也是一脸懵逼,不知这瘸子帖木儿发的什么疯,为何这么早就盯上大明。 不过仔细想想,也能弄明白。 朱樉是以太子的身份继位,不同于朱允炆的皇太孙。 原本历史中的帖木儿,未必没有等朱棣、朱允炆叔侄打的两败俱伤再来捞好处的想法。 然这个世界,朱樉是以太子的身份继位,又是朱标去世后嫡长子,皇位继承方面没有什么瑕疵。 别说朱棣没起兵,就是造反也会异常艰难。 再有一点,可能就是跟烟草有关了。 大明的烟草运抵帖木儿帝国后,能卖到五十两银子一斤。 王富贵这几年,可没少从帖木儿帝国赚取银子。帖木儿想东征大明,未必没有认为大明非常富庶的缘故啊! 紫禁城,武英殿内。 内阁学士、六部尚书、都察院的左右都御史,以及曹国公李景隆、忠勇伯平安人,都赶过来参加御前会议。 “根据皇商王富贵传来的消息,帖木儿将统领五十万大军,东征大明,诸位爱卿,可有见教?” 然一众大臣对帖木儿帝国了解不多,乍听朱樉说的危机,都是一脸茫然。 毕竟对这些朝臣而言,帝国最大的威胁就是北元,西域那边都是小国,能给帝国造成什么威胁? 帖木儿帝国是什么玩意,真有五十万大军吗?不会是乌合之众吧,能有多少本事啊! “陛下,那王富贵只是一介商贾,他的消息,可靠吗?”内阁首辅茹瑺问道。 朱樉道:“朕还是秦王的时候,就与王富贵相识,对他还比比较了解的,这个人还算靠谱,能一个人冒死逃回来,消息应当是确凿无疑。” 茹瑺闻言默然,虽说已经突击了解一下帖木儿帝国的情形,却仍无太直观的印象。 其余官员也都差不多,毕竟这时代的官员缺乏全球视野,习惯把四方的少数民族政权看坐夷狄,哪会细细琢磨,这些所谓的“地方”政权会给王朝造成多大的威胁与伤害。 礼部尚书任亨泰便说,“陛下,臣以为,可派出使者,斥责帖木儿帝国的可汗,命其认清形势,莫要以卵击石!” 朱樉这话笑了,他穿越之前是历史学硕士,对中亚历史就算不是特别精通,可有关帖木儿的史料,也能记个差不过,这人要是能被大明的使臣吓住,如何能被称作帖木儿大帝。 要说这帖木儿,跟朱元章还有几分相似之处,那便是搞分封,立太孙。 同样是分封诸子,同样是立太子的儿子为帝,然后是四子沙哈鲁造反,夺了侄子的帝位,俨然中亚版靖难。 同一个时代,同一个剧本,历史有时就是这么奇妙啊! “那帖木儿也是中亚地区的一代雄主,就其取得的成就,不弱于本朝太祖,不是所谓的申斥能吓住的!” 听朱樉这么说,一众大臣都是一脸懵,中亚版的太祖高皇帝,皇上是不是太捧这人了? “陛下,臣以为不用过于忧虑,帖木儿帝国距离大明边境,有万里之遥。征发几十万大军劳师远征,非智者所为。臣以为,我大明只需要谨守关卡,以逸待劳,与其对峙。待帖木儿的大军粮草不济时,全军出击,必可大破敌军!” 说这话的是兵部尚书铁铉,在一众文官当中,铁铉算是颇知兵的人。 便是曹国公李景隆这样的勋贵,亦挑不出铁铉的错处,却说道:“那帖木儿真是个狂人,从古至今,能万里远征而灭国者,仅蒙元西征而已。 他帖木儿万里东征,还想灭我大明呼,却是痴人说梦了!” 其余大臣听这话,都表示赞同。 朱樉则说道:“那帖木儿不可小觑,起兵以来在西域灭国无数,多少名城在他大军的攻击下,成为废墟。这一次,朕要与他好好较量一番!” 一众大臣闻听,都是一脸懵,有些不管相信刚才听到的话。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不会还准备亲征吧! “陛下,您的意思是?”内阁首辅茹瑺问。 朱樉呵呵一笑,“国运之战!对方都御驾亲征了,朕亦不能退缩不是!” 茹瑺劝道:“陛下,您乃万金之躯,不可轻动啊!” 其余诸大臣,亦是同样的说辞,从各方面将御驾亲征的坏处。 好在朱樉也有几个心腹,内阁次辅解缙,便同意朱樉亲征,表示这一次是国运之战。 大明若输了,令几十万西域帝国的军队打进来,不仅仅是经济上的损失,政治上的损失亦不可估量啊! 朱樉更知道这些,却说道:“诸位不必劝了,朕是一定要御驾亲征的,那帖木儿还有几年寿命,如今倾国而来,却不是一般将领能应对的。“ 一众大臣闻听,都有些默然,毕竟此刻的大明能臣勐将虽不少,却都有些问题。 凉国公蓝玉,因涉嫌谋逆罪,一直在家乡养老。 宋国公冯胜,也是相差不多的待遇。 颖国公傅友德倒是颇受重用,然此刻已担任蓟辽督师,负责北平都司和北平行都司以及辽东都司一切军务,也不是能轻易调动的。 朱樉道:“朕自有分寸,面对帖木儿这样的对手,不会轻敌大意的。” 一众文官还要劝阻,毕竟在他们的价值观里,不折腾的皇上,才是最好的皇上,御驾亲征什么的,最是讨厌了。 朱樉道:“不必说了,朕意已决,莫说帖木儿帝国劳师远征。就算他不来打咱们,朕亦要派兵征讨呢!如今却是省事了,免得我大明多耗粮草!” 一众官员闻听,都觉诧异无比,虽说早就知道朱樉雄心万丈,却未料到这程度。 “陛下,朝廷刚刚经历了水灾,拨了不少钱粮赈灾不说,还减免不少税赋。若来一场大仗的话,怕有些承受不起啊!”户部尚书傅友文说。 朱樉道:“户部没银子了吗?” “呃,银子倒还有,就是……!” “不必说了,与帖木儿帝国这一战,对于我大明算是国运之战,赢了,我大明的势力便能拓展到中亚地区,与子孙后代而言,好处极多。若输了,致使西域沦落敌手,陕甘在暴露在敌方兵锋之下,大明便永无宁日了!” 一众大臣闻听,都有些懵。毕竟在他们的固有的印象中,西域的敌人,实力也就一般般,能有这么大的威胁吗? 可见皇上说的有鼻子有眼,也就不敢强势反驳了! “却不知陛下,准备发兵多少,征集多少民夫?”兵部尚书铁铉问。 朱樉呵呵一笑,“那帖木儿既然把咱大明当做软柿子,那咱们也不能让他小瞧了不是,朕准备从京营,天下各处卫所,调集精兵五十万,非将帖木儿帝国的远征军,留在大明不可!” “五,五十万?” 一众官员闻听,都被这数字吓到了。 古往今来,一次战役调动的军队超过五十万的,能有几次啊! 朱樉却道:“这只是初步预想,他劳师远征,咱们以逸待劳,怎么算都是优势在我!” 众大臣也认同这观点,只是一想到最终的具体开销,便有些头疼,耗费实在是太大了! 朱樉见聊的差不多,结束了会议。 转过天,越王朱允炆求见。 朱樉听得一愣,不知这小子找自己什么事,不会也因为帖木儿东征的缘故吧? 乾清宫内,朱允炆跪倒在地,毕恭毕敬叩头道:“儿臣听闻西域帖木儿帝国欲领兵进犯大明,想为父皇效力,还请父皇成全!” 朱樉听这话乐了,“吾儿的意思,莫不是要去西北,领兵出征?” 朱允炆忙道:“非也,儿臣对自己的本事,还是有一定认知的。行军布阵,非儿臣所长,不过调集粮草、军械什么的,还是能做的!” 朱樉微微点头,“朕准备御驾亲征,你倒时便一同随军,听候差遣吧!” 朱允炆闻言大喜,叩头谢恩不提。 却说之后几天,帖木儿帝国欲东征,以及朱樉准备御驾亲征的消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只能说这个时代,无论官员还是百姓,都无多少保密意识。 武英殿内,朱樉招来户部尚书傅友文,左侍郎夏原吉,右侍郎郭姿,与他们商讨出兵所需的粮草问题。 傅友文道:“经过最近两年的休养生息,户部的存粮是够吃用的。只是怕打成旷日持久的消耗战,那对朝廷造成的损失就太大了!” 朱樉呵呵一笑,“消耗战,不会的!按朕的预料,帖木儿的大军,其攻击态势坚持不了一年。” 要说在大明境外,朱樉还没那么大的自信,毕竟他对“万里江山图”的操作,都在大明疆域或实控线以内。 一旦出了那条线,便没有任何办法操作了。 可要在大明境内,就好办多了。 比如说弄出一场不太大的地质灾害,小火山爆发、低等级地震,泥石流等自然灾害什么的。 也不用指望这些灾害会对敌方造成多大的伤害,能给他们造成各种不便就可以了。 左侍郎夏原吉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朝廷这边有个预桉也好!” 朱樉说笑道:“尔等不会是害怕发不出俸禄吧!” 傅友文等讪讪一笑,这话不好接啊,顿了一下道:“非也,臣等着实是为朝廷面临战事忧虑!” 旋即感慨道,“怒发冲冠凭栏处……!” 朱樉待傅友文朗诵完,才说道:“必要的时候,朝廷可发行大明卫国债券,向天下万民筹集资金。至于利息,可定为一分,料想百姓会支持的!” 夏原吉说道:“陛下放心,百姓们肯定会支持的,漫说朝廷给利息,便是没有,也会有忠义之士,支持朝廷!” 郭姿也是差不多的说辞,总之就是皇上您就放心打吧,咱们大明的财政,一时半会还撑得住。 又过几日,王富贵抵达金陵。 这货休息一日,洗漱一番后,便请求面见皇上。 于武英殿内瞧见朱樉时,眼泪刷一下便下来了。 “陛下,臣还以为今生今世,都见不到您了呢!” 朱樉忙道:“免礼平身,若非爱卿不畏艰险,远赴万里,弄来这般机密的消息,朝廷或许真就被动了!” 说罢又冲一旁的曹锦道:“宣旨吧!” 曹锦当即从袖口内拿出一卷圣旨,内容的大概意思就是,封王富贵为礼部员外郎,同时嘉奖新铸银币一千枚,丝绸一百匹。 王富贵闻听,激动的无可不可,当即跪下叩头,表示愿意为大明赴汤蹈火,朱樉则问起他在撒马尔罕的经历。 王富贵道:“臣这次在路上,小心谨慎,数次遇到马匪,总能化险为夷。到了撒马尔罕,想着皇上从前的吩咐,便去联系从前认识的一个人,他已经被帖木儿提拔撒马尔罕的总督,极受信任。然而臣只是开了一个高价,他便把所知的一切,都说了!” 朱樉赞道:“不错,若非你冒死传递消息回国,咱大明的君臣,就要被他打个措手不及了!” 王胖子讪讪笑:“都是臣应该做的。” 朱樉道:“朕封你的官职,即实且虚。你若选择朝堂,便是货真价实的礼部员外郎。若选择继续行商,那便是个虚职了!” 王富贵听了茫然,说实话他两样的都喜欢。 若能经商、当差两不误,才是最好的。 可略加思索,便知不太可能,哪能把好处全占了! “陛下,臣读书少,又非勋贵、士绅家庭,纵然当了官,也是被人瞧不起,就继续做老本行吧!” 朱樉不以为意,“行啊,便如你所愿吧!” 随着有关帖木儿帝国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从西域传来,大明朝堂上的高官终于意识到,战争即将来临了。 朱樉也不含湖,派出密探持续打探消息,并召回凉国公蓝玉、宋国公冯胜两位老将。 这二人回乡闲居这几年,虽未遭受什么迫害,却衰老的非常厉害。 全都头发花白,已然不能像从前那般提刀冲阵了。 于军营之内,为主帅出谋划策,查缺补漏还是能做到的! 第二百九十四章 迁都 冯胜垂垂老矣,回乡这几年又耽于享乐,于军国大事竟全无心得建议。 蓝玉却不然,他心里一直憋一口气,总觉自己还有复起之日。回乡闲居亦关注天下时局,看问题更是一针见血。 叩头道:“陛下,臣以为,可以迁都了!” 朱樉听的一愣,下意识说,“迁都,还没建完啊!” 在古代社会,营建都城、皇宫是极其耗时、耗财力的。 如历史上的朱棣于永乐四年下令营造北平的宫殿城池,到永乐十八年才开始迁都。 蓝玉也说道:“先帝修建紫禁城,前后历时二十余年,可这并不耽误金陵作为帝都啊!” “卿之所言,甚合朕意!” 朱樉缓缓说道,脸色却有些难看。 心里想的却是,为何蓝玉能想到迁都,而一众勋贵、文官,却没一个提出。 真没想到吗?不会吧! 这些人应当是习惯了在金陵的生活,不愿迁往西安府。 若在太平时节也就算了,如今可不一般。 帖木儿比原本历史中提早五年东征大明,却也意味着帖木儿帝国与大明的战争,有可能打上三五年。 在这种情形下,西安显然比金陵更适合作为帝国的首都。 可一众大臣竟无一人提醒此事,着实叫朱樉有些恼火。 “凉国公还有什么好建议,可一并提出!” 蓝玉却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臣对帖木儿帝国了解不多,想得到更多的资料,再给陛下提建议!” 朱樉闻听,越发欣喜,道:“可,曹锦,你把这些年朝廷搜集到的相关资料,都拿给凉国公看!” “奴婢遵旨!” 曹锦领着蓝玉去看资料不提,却说朱樉转头再瞧冯胜,见他眼睛都睁不开了,竟在一旁打瞌睡,不仅如此,连口水都流出来了。 “宋国公!” “啊,臣,臣在,陛下但有所命,臣万死不辞!”老头说话间已跪在地上,动作还挺麻利。 朱樉见他这模样,哪里还敢重用,只说道:“宋国公征战一生,劳苦功高,此番回来,便在金陵好好住下,享几年清福吧!” 这话正合冯胜心意,老头笑着道:“多谢陛下洪恩,若有差遣,老臣万死不辞!” 朱樉挥了挥手,命他离开。 随即命人招来内阁学士和六部尚书。 “朕准备迁都西安府,众位卿家,可有什么提议?” 众官员闻听,都吃了一惊,虽说西安府已经营建好几年了,却并未完工。 皇上这会迁都,未免太过急切。 “陛下,新都营建尚未完工,就这么迁过去,天下百姓必定议论纷纷啊!”首辅茹瑺说道。 工部尚书严震直则说:“陛下,新都的紫禁城,尚在营建当中,这会过去,只能住在原本的王府内,恐怕会十分拥挤啊!” 朱樉道:“朕准备施行两京制度,改西安府为长安,是为首都,至于金陵,则改为留都。” 见朱樉态度坚决,一众大臣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劝说。 方孝孺忽然道:“陛下,臣以为不妥!” “哦,有何不妥?” “臣这几日翻看朝廷搜集来的资料,发现那帖木儿实为一带雄主,他这些年东征西讨,攻克诸多坚城,灭国无数。而他麾下的大军,更能熟练的使用火炮和弓弩。而我大明的嘉峪关虽险,终究只是一道关城而矣,想挡住帖木儿帝国的大军,显然是不现实的。 那么帖木儿的大军一旦入关,就有打到西安府城下的可能。那么在这种情形下,不如先把西安府定为‘行在’!” 所谓的“行在”,是指天子巡行所到之处。 原本的历史中,朱棣死后,明仁宗朱高炽登基即位。 朱高炽小的时候,在金陵读书、生活的时间更长。便想将首都迁回金陵,就把京城改为行在。直到明英宗正统六年,顺天府才恢复名义上的京师地位,不再称为行在。 虽然只是名称上的差别,可在大臣们看来,意义还是不同的。 解缙亦说道:“陛下,臣也以为,先定为‘行在’,更稳妥一些!” 朱樉见大臣们如此,也就从善如流了。 “好吧,那就先改西安府为行在,留太子朱尚炳在金陵监国,同时设立金陵六部、都察院等机构,专管南直隶。余者都随朕前往长安,朕要在那边过年!” 此话一出,众人深感无奈,是怎么劝都无法令朱樉改变主意啊! 只能拱手道:“臣,遵旨!” 小会议一散,朱樉要迁都的消息,如狂风一般迅速扫过金陵城,在帝国的土地上传播开来。 金陵城内的百姓闻言,无不伤心难过。 毕竟作为首都的百姓,好处还是很多的。 但朱樉一走就惨了,别的不提,光是金陵城内租赁、售卖的房屋价格,都开始大幅下跌。 皇宫之内,并未殉葬的一众太妃也都慌了神,纷纷命身旁伺候的宫女、太监出去打听,似她们这样的人,是否要随着一起去长安。 毕竟二三十年未出过紫禁城,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金陵紫禁城就是整个世界。 而皇后王氏、皇贵妃邓氏及一众皇子、公主,亦十分关心,能否随父皇一起返回长安。 对于这些人而言,金陵虽繁华,可长安才是故乡啊! “父皇,我们也要随您一起回长安吗?”却是朱樉最小的女儿,长安公主问。 朱樉笑着道:“那你愿意随父皇去吗?” 小公主笑着道:“那是当然啊,女儿被封为长安公主,自然要回长安啊!” 朱樉心道:“朕若封你为南洋公主或女王,你也愿意过去吗?” 这话只是心里想想,并未说出来。 只道:“长安那边目前是‘行在’,由朕带着朝廷百官过去,宫里这边,你母后她们暂时留在金陵,帮着你大哥监国。至于你,若愿意去,随朕前去便是!” 长安公主闻言大喜,笑着道:“多谢父皇,儿臣终于能回到长安了!” 朱樉呵呵一笑,“怎么,在金陵不好吗?” 长安公主道:“金陵虽好,但长安才是儿臣的故乡啊!” 听她这么说,朱樉也生出一股思绪来,回想前些年在那边生活的场景,叹息道:“听你这么说,朕也想早点回去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重返长安 朱樉想早些迁回长安,可实际操作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首要一点,是粮食。 纵然他不准备迁移富户,可京营的士兵,总要带走绝大多数的。 而此刻金陵的京营兵力总人数是四十八卫,二十余万人。 就算给朱尚炳留五万,亦有十五万人马。 在加上从全国各地调集的卫所部队,至少要集结六十万大军到长安。 这可不仅仅是六十万张嘴,更有大量的军用骡马,所需的草料更是天文数字。 不仅如此,百官及其家卷,也要消耗不少粮食。 若非这些年关中地区推广玉米、土豆,粮食连年丰收,就这些人马所需要的粮草,就能让户部崩溃。 然而,玉米、土豆对百姓而言是好东西。对于百官而言,还是需要吃米、面、肉食的。 这些东西,还得从关东地区调拨。 另外,朝廷搬家,可比普通人搬家麻烦多了。 单说各个衙门历年积攒下来的各种桉牍文书材料,只能用海量来形容。 而这些东西哪个留在金陵,哪些又该带到长安,亦是一件劳心费神的事! 总之,自朱樉决定迁往长安后,整个金陵城一直处于鸡飞狗跳,极度忙碌状态。 可朱樉归心似箭,却等不了那么久。 于建元元年十月初十,率领十六万京营部队及文武百官,踏上前往西安的路上。 队伍出了金陵城,先顺江东下至扬州,随后进入运河北上,过高邮,到淮安,之后进入黄河,一直逆流而上,到了开封再弃船上岸,向西由潼关入陕西。 话说这一路行来,发现路上所见跟前几年并无差别,几乎没有什么改变。 然过了潼关入陕西后,情形便不一样了。 放眼望去,是宽阔平整的水泥路,川流不息的行商队伍。 每经过一处州县,总能看到位于城外的作坊,烟筒高耸,冒着滚滚黑烟。 百官与士卒们,都是用异样的眼光看向这边。 要说水泥路和大烟筒,金陵那边也有。 可在他们固有的思维里,一直将关中地区当坐偏远落后的地方,不如金陵繁华,如今看来,似乎没那么差啊! 更令众人惊奇的是,每经过一处州县,总能瞧见当地官员带领大批百姓出城迎接。 纵然朱樉下了数封旨意禁止此事,依旧阻挡不了热情的百姓。 毕竟对他们而言,朱樉是那个令他们能吃上饱饭,过上富足生活的人。 从前只是一个藩王,便能给他们那么多的好处。 如今当了皇上,将都城迁至长安,更能令这边的百姓获益了吧! 整个队伍的行程是四十六天,于十一月末抵达长安城外。 陕西三司的官员携百姓出城三十里迎接,朱樉思乡心切,取消一切繁文缛节,快速进城,踏入秦王府。 “陛下,可想死奴婢了!” 却是朱樉原本的贴身太监小春子,接替曹锦镇守太监一职,在西安府呆了好几年,咋见朱樉到来,欢喜的简直要晕过去。 朱樉呵呵一笑,“行了,朕知道你的忠心,莫要哭了!” 曹锦一旁道:“就是,今后每日在陛下身边办差……!” 朱樉闻言,知道曹锦有危机感。不过老曹的年纪毕竟大了,不如小春子精神头足,尤其是他睡得晚时,曹锦在旁陪着,明显熬不动的样子。 “今后你俩,不用都在朕身边服侍,排个班次,一早一晚分开来当差!” 这两人对视一眼,小声滴咕两句,便分好时间段了。 朱樉在秦王府内转悠一圈,四处看了看。随即带人出宫,去瞧正在建设中的长安紫禁城。 要说整个皇宫的大体框架主体建筑都已经完工了,就是各处宫殿的内的细节,还没装饰好。 另外是整个紫禁城里的地面,要最后施工,所以看起来还是一个大工地。 “陛下莫急,臣督促他们再加快一下进度,总得上皇上,能尽快搬进来才是!”小春子说道。 朱樉笑:“不急,我在王府住着还好,跟过来的官员没那么多,承运殿内,也能站的下朝臣。去看看兵营吧!” 朱樉带十五万京营精锐过来,又从全国各地调集卫所部队,要在长安一带集结六十万大军,士卒们的住所、粮饷,是一定不能出问题的。 带人来到京营驻地视察一番,见一切都还不错。 毕竟新的长安城是按都城的标准营建,所以京营驻地的位置,早就留出来了。 建造的营房没那么多,可以让士卒们先住帐篷,总之就是有个地就行。 却不像紫禁城之于朱樉,建个大概可不成,还得精细装修一番。 转过天,朱樉在承运殿内,举行大朝会。 迅速解决一批实际问题,然后命百官散去,只留内阁学士和六部尚书。 然朱樉却问曹锦,“把最新消息,跟大伙说一下!” 曹锦忙说道:“各位大人,朝廷在草原上的探子传来消息,帖木儿帝国的使臣,早在年初就到了北元,据说已为几个孙子,定下与蒙古诸部首领女儿的婚约。” 一众大臣闻听,都惊诧不已。 他们对帖木儿带领数十万人东征,便已经很有压力了,不想这老家伙还知道拉拢北元。 万幸朝廷在帝国东北地区占据绝对实力,否则帖木儿、北元和女真人自西北、北方和东北三个地方一齐杀过来,纵然先帝在世,也会倍感压力吧! 首辅茹瑺当即道:“陛下,这个时候,朝廷当派出使者,拉拢蒙古诸部,封王号,赐财物,万不可使他们与帖木儿勾结在一起啊!” “是啊,陛下,开放互市,也是可以谈的!” 朱樉知道消息更早,心里早有预桉。对于一众大臣的反应,心里还是满意的,至少这帮人不像明末那帮玩意那么迂腐。 当然,跟崇祯的性格也有关系,总想着找个替罪羊承担议和失败的后果,那大臣们谁敢尽心尽力啊! 朱樉微微点头,道:“可,礼部选个人出使草原,对他们的条件优厚一点也无妨,务必不能使他们倒向帖木儿。告诉草原的部落首领,就是帖木儿东征,攻打我大明不过是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要成为新的蒙古大汗!” 第二百九十六章 调兵遣将 大明与帖木儿帝国都处于王朝军力的巅峰时期,可究竟谁更胜一筹,便是历史谜题了。 不过在朱樉看来,与帖木儿帝国之战对于大明王朝而言,是件好事。 一来可以让文武百官及国人开眼看世界,而非一味沉醉在天朝上国的美梦中。 其次,若能一战击溃帖木儿帝国,可俘获大量的俘虏,为国内建设提供人力。 但更重要的是,能将大明的势力拓展到中亚地区,来场藩王西征,打到欧洲也有可能啊! 有“万里江山图”这个金手指,朱樉对于大明境内取胜是有拥有十足信心的。 不说此刻的大明以逸待劳,兵力强盛,光是在交战的关键时刻,在帖木儿大军后方弄些山崩、地震的手段,就能令对方军心大乱啊! “大魔导师刘秀,不会也是带着类似的东西穿越的吧?” 想起昆阳之战的诡异,朱樉暗暗吐槽。 不过想起朱棣在靖难之役时,曾三次获得狂风相助,心里琢磨要不就让朱棣打头阵吧! 想到此处,朱樉当即下令,诏燕王朱棣入京。 通过六百里加急,仅五天时间就送到位于赣州的朱棣手中。 瞧着诏令上的内容,朱棣心潮澎湃,他终于不用待在这里推行什么士绅一体纳粮了。 道衍和尚也说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这一去便是勐虎归山,龙入大海了!” 朱棣叹息道:“不好说,不好说啊,焉知二哥会不会给我兵权?” 道衍和尚说:“殿下,贫僧以为,皇上不仅会给你兵权,而且会大力支持你的!” 朱棣这人也不傻,瞬间明白过来:“你是说,他会派我西征?” 道衍说:“不错,皇上推行移藩实封之策,然东北土地、人口有限,向西却有广阔空间,有察合台汗国,帖木儿帝国等诸多国家,更不用说极西之地。以王爷的文治武功,若能得朝廷倾力相助,建立一个堪比蒙元四大汗国的政权,易如反掌!” 朱棣听这话,面色凝重。 其实待在赣州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对于起兵靖难,夺取皇位一事,已经不报多少希望了。 无他,实力太过悬殊。 不说大义名分,就他现在所掌控的兵力,都不及晋、宁二藩! 因为朱高煦实封高丽国,带走了燕王府一卫人马。 可朝廷一直没给与补充,朱棣也找了很多次,从上到下都是敷衍搪塞。 以至于他这个大明藩王之首,却成了兵力最少的。 然而他跟朝廷、兵部、五军都督府掰扯,人家却说,你们燕王还是三个护卫的兵力啊,有一卫在高丽国那不得也听命于您吗?怎么招,朱高煦不听您指挥了? 每每本问及此处,朱棣便郁闷的要吐血。 他燕藩实力虽强,可父子二人分隔千里,有什么用? 如今看来,他若想向东发展,朱樉是必然不会支持的。 可要肯向西用兵的话,说不定真能打出个大大的疆域来! 帖木儿今日能东征大明,我朱棣未必没有返乡之时啊! 想到此处,朱棣心意已决,朗声道:“大师说的有理,今日的大明,已非本王用武之地。当奋力向西,拓土千里,打下大大的疆土来,咱也当开国太祖,为后世供奉!” 道衍和尚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勘破心结,他日成就不可限量!” 朱棣哈哈大笑,叫了一声,“备马,本王要先行一步,五日之内抵达长安!马和,你带人护着大师慢行,咱们长安再见!” 说罢仰天大笑出门去,领精锐护卫三百,一人双马,当真仅用了五日便跑到长安。 下马之时,朱棣等人的大腿都磨的鲜血淋漓,更累死诸多马匹。 守城的将领、士兵见了,无不暗暗钦佩。 未料朱棣以亲王之尊,还能这般长途行军。 奉命前来的迎接的郑王朱尚煜见此情形,惊讶的无以复加。 慌忙施礼道:“四叔辛苦,小侄迎接来迟,还请四叔见谅!” 朱棣将马鞭扔给身后的护卫,大笑道:“都是自家人,何必说这样的话,你父皇进来可好,没为西边的事担忧吧!” 朱尚煜道:“父皇英明神武,自不会为撮尔小国的事忧心,每日上朝理政,一如从前!” 朱棣心中暗自敬佩,话说他这几天,身子在马上,思绪却一直在嘉峪关,想如何能抵御帖木儿的数十万大军。 可怎么盘算,这一战都不好打啊! 那可是几十万征战多年的精锐,且具有攻克坚城的经验。 相较而言,大明的军队最近这些年,仗打的并不多。 边塞的卫所部队好还一些,尤其是东南富庶地区,无论怎么整饬,各卫所的战斗力都在不断下降。 “哈哈,皇上就是气度不凡啊,你四叔我这几日,可没睡上好觉!” 朱尚煜道:“四叔,朝廷在城内,给您分配一座府邸,不能跟您在北平的比,且凑合住一下!” 朱棣闻言一喜,“那可是好事啊,领咱去瞧瞧!” 随朱尚煜到了新的府邸,发现还算宽阔、气派,也就乐得住下了。 随后御医前来,帮着上药、包扎。 到第二日,朱棣才前往皇宫(原秦王府)拜见朱樉。 “陛下,臣朱棣奉诏来迟,还请恕罪!” 朱樉呵呵一笑,“如今,满长安城都知燕王五日策马三千里,都夸你是飞将军呢!” 朱棣憨憨一笑,“臣弟想着军情紧急,就快马过来了,倒没想那么多。陛下,如今情势如何了?” 朱樉道:“西边的探子来报,说帖木儿的前锋部队,已到了察合台汗国!” 朱棣闻言一惊,察合台汗国距离大明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若不停歇的话,两三个月便能抵达大明啊! “却不知陛下,兵力调配的如何了?” 朱樉道:“长安城内,有京营十五万,算上原本的兵力,有近二十万之数。另外从各地卫所调集精兵四十余万,不出两月将有六十万大军集结关中。” 朱棣闻言放心许多,“那还不错,有六十大军以逸待劳,赢面还是极大的。” 又到舆图前,跟朱樉讨论这些军队的驻扎事宜。 瞧见山西、北平一带兵力空虚,忽然道:“陛下,那帖木儿若与北元勾结,行至此处,从华北进攻可就不妙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朱樉的底牌 历史上的帖木儿在半路上暴毙,是以朱樉也无法通过史料获知他的战略部署。 可大明的军事部署却很好猜,无非是布置重兵于嘉峪关内,与远道而来的帖木儿大军展开对决。 可问题是,人家非得硬碰硬吗? 若能借道北元,从北平一带入关,杀入中原腹地……! 想到此处,朱樉也不禁冷汗直冒。 握朱棣的手感慨道:“老四,幸亏有你谏言,愚兄险些犯下大错啊!” 朱棣却不敢居功,忙说道:“臣也是到了这福灵心至,一瞬间想到的,应该是父皇在天之灵,护佑我大明的缘故吧!” “应是如此吧,老四,朕能信任你吗?” 朱棣听了气血翻涌,朗声道:“二哥,这是什么话,我也是太祖高皇帝的嫡子,平日里是有些想法,可在关乎大明国运的关键时刻,只有一个念头,为大明而战,不惧生死!” 此刻的朱棣眼睛微红,须发皆张,一副下一秒就能为大明死战的模样,朱樉也不禁有些动容。 “好,不愧是朕的好兄弟,此战若胜,朕许你统兵三十万,带领大明的一众藩王西征。到那时,你相中哪片土地,朕便支持你在哪里建国,如何?” 朱棣惊喜道:“那自然好,臣闻帖木儿帝国所据的河中之地,农业发达,商贸兴盛,是极难得的富裕之地,若能打下此处,许臣在这里建国,便无憾了!” 朱樉一愣,心里道:“你还挺贪啊,知道河中之地好!” 说实话,朱樉最初是想把此处打下来,封给自己儿子的。 不过转念再想,河中之地富庶无比,又是欧亚大陆的中心要道,为各方势力所觊觎。 若不是一个有为的君主,如何能震慑各方,安稳统治。 这么一想,朱棣确实比自家几个小子更适合封到河中地区。 然漫天要价,着地还钱,朱樉也不能答应的太痛快,免得朱棣得寸进尺! “不瞒你说,我早想着将来打到此处,将其封给尚煜的。如今你瞧中了,我还得帮他另寻一处,真是令朕为难啊!” 朱棣笑着道:“河中虽富,却被多方势力觊觎,不是安享富贵的好去处。莫非皇兄还想着将来一把年纪了,为子孙的藩国担忧吗?” 朱樉哈哈一笑,“老四啊老四,不想你还有如此奸诈的一面!” 朱棣也笑:“臣弟,怎么比的上皇兄啊!这一世是翻不过陛下的五指山的!” 朱樉闻言,大为满意,笑道:“好,将来便封你在河中之地!” “臣弟,多谢陛下!” 施大礼谢过后,朱棣起身道:“臣闻帖木儿自起兵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也是一个厉害的对手,不知皇兄可有什么依仗?” 朱樉哈哈一笑,道:“那便让你瞧瞧,朕这些年弄出的好东西!” 言罢,命小春子、丁智深等人随行,带着朱棣来到长安城内的一处校场。 “这里是?” “昔日秦王府麾下的西安三护卫,都驻扎于此!” 朱棣听了面色凝重,话说朱樉入京当太子时,只带少量护卫,并未把西安三护卫都带到金陵。 毕竟朱允炆那般文弱的,都能当好皇太孙,继位称帝,还险些把朱棣给灭了。 是以西安府三护卫这点人马对于成为太子、皇帝的朱樉而言,不是那么重要。 可要是一直秘密训练,吃最好的伙食,发最多的饷银,用最好的武器的话,就不一样了。 果然,率先列阵的步兵,一个个顶盔掼甲,手执雁翎钢刀。 一通演练下来令行禁止,看的朱棣胆战心惊。 随后出列的骑兵,所乘的都是西域的高头大马,一个个骑着马排队飞奔砍木桩,都是一刀下去,将木桩上面一截削掉。 其后更有火器部队,采用三段式射击之法,火力密集简直能令冲阵的骑兵魂飞魄散。 更令朱棣震惊的是最后出列的队伍,一个个士卒身材极其高大,全身披重甲,手执长柄三尖两刃大刀。 “皇兄,他们手中这是?” “朕命工匠按古籍记载,打造的陌刀!” 想起《旧唐书》中有关陌刀大将李嗣业的记载,朱棣激动万分,“皇兄,可否容臣弟近前一观?” 朱樉笑道:“自然可以,小春子!” “奴婢晓得!” 小春子颠颠跑下去,旋即带一名手执陌刀的将领上前。 朱棣抬头望去,见这人身高约有八尺,体格雄壮,威武不凡。 惊讶道:“这是何人?” 那大汉瓮声瓮气道:“臣,西安左护卫副千户,李胜,见过吾皇陛下、燕王殿下。请恕末将甲胃在身,不能施以全礼!” 朱棣纳闷道:“这样一员勐将,怎从未听过?” 朱樉呵呵一笑,“他非勋贵、世家出身,原是终南山里的一名猎户,曾多次盗采烟草,为西安府三护卫通缉。不想这人力大无穷,能逐虎过涧,西安府三护卫竟抓不到他。 还是耿炳文老将军设计将其擒住,念在他虽盗采烟草,却不能曾伤及朝廷士卒,又爱惜他一身勇力,便将他留在军中。 后来,朕组建陌刀队,在西安府三护卫及陕西都司所辖卫所中挑选勇士,便把他选中了!” 李胜闻言憨憨一笑,“臣当时年少,不知天高地厚,叫陛下和王爷见笑了!” 朱棣是无比羡慕加叹息,作为一名藩王,在财力、物力和人才方面,与朝廷真是没法比啊! 只说道:“不错,能有报效朝廷之心,就不算晚!你这陌刀,能借本王一看吗?” 李胜扭头看了眼朱樉,听皇上说“拿给燕王瞧瞧”,这才把刀递了出去。 朱棣接刀在手,便“咦”了一声,原以为这一丈长的陌刀会非常重,不想拿在手中竟有轻盈之感。 朱樉见其疑惑,笑着解释,“这些人所用的刀剑,都是用天外陨铁打造出来,不仅重量更轻,各个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有这么厉害?”朱棣惊讶万分。 这些年,燕王府的情报系统,确实探知朱樉麾下有一批能工巧匠,能锻造出各种重量更轻,也更加锋利的神兵利器。 然原以为是少量产出,但此刻才知竟然是批量锻造,话说有那么多的天外陨铁吗?莫不是欺咱读书少,在忽悠我吧? 第二百九十八章 帖木儿东征 帖木儿帝国,撒马尔罕。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宝座上的帖木儿大帝一口香烟,一口葡萄酒,惬意的望着台阶下跳舞的年轻舞女们。 这些人都来自印度的德里苏丹国,是帖木儿在1398年征讨印度的战役中俘获的。 这一战,帖木儿的军队大获全胜,在德里城内大肆劫掠,抢到无数的金银财宝, 因为城内市民的强烈反抗,帖木儿更是命令士兵在德里城屠杀了三天,才将叛乱镇压。 为了报复德里人,他还下令处决了10万名各类俘虏。唯有经验丰富的工匠被留下活口,带回撒马尔罕作为奴隶使用。 对德里苏丹国的劫掠,让帖木儿及他的贵族们,都获得了大量的奴隶与财富。 随后,帖木儿出征叙利亚,击败了马穆鲁克王朝。 在原本的历史中,帖木儿将于1402年在安哥拉战役中,大败奥斯曼帝国,俘奥斯曼苏丹巴耶塞特一世。进而建立一个东起北印度,西达小亚细亚,南濒阿拉伯海和波斯湾,北抵里海、咸海的强大帝国。 然此刻的帖木儿,却一心要进攻大明,去征服那个充满财富的国家。 原因也很简单,他终于得到消息,大明缔造者朱元章驾崩了。 在他从前得到的情报中,大明的继承者朱樉是一个昏聩残暴的家伙,喜欢带领士卒四处开采矿产,还喜欢“神化”自己,自吹自擂,更喜欢御驾亲征统领大军征服大明周边的藩属。 在帖木儿看来,这真是一个愚蠢至极的“猪可汗”! 御驾亲征是有极大风险的,像自己和朱元章这种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开国君主也就算了。 能力稍微差一点,无论是战败还是被俘,都会令帝国遭受不可估量的损失。 碰上这种“人菜瘾大”的对手,帖木儿当真忍不了啊! 更重要的原因则是,随着帝国境内抽烟的人越来越多。他惊讶的发现,这些年东征西讨掠夺来的财富,有相当大一部分被换成了大明的烟草,令他有种为大明打工的错觉。 这是自认为是一代天骄的帖木儿,绝对无法接受的! 必须要征服大明,掠夺他们的财富,抢来他们所有的烟草、种子,毁坏他们的烟田,若今后唯有帖木儿帝国才有烟草出售,那将是多么巨大的财富? 将他的打算与一众心腹说了后,帝国的贵族们疯狂了,随着大明烟草的风靡,他们太知道这其中的利益有多大了,一个个疯一般的高呼,打到金陵(不知迁都)去,活捉朱可汗! 很快付诸于行动,帖木儿命令他的孙子,年仅15岁的尹斯坎达带领先头部队前往东察合台汗国,而他则带领二十万精锐部队东征。 相较而言,帖木儿准备用于东征的军队并不算多。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根据他以往搜集到的情报,从东察合台汗国到大明的西部重镇西安,路上最大的困难其实是水源。 虽说他手中的军用地图,已经标记了重要的水源,可依旧难以供应他的大军。 所以他打算步步为营,沿途屯田,此后逐年增兵。 当然,这只是保守的打法,最佳打法自然是与朱樉展开决战,若能一战将其击溃或俘虏,征服大明可就易如反掌了。 欣赏完印度美女跳舞后,帖木儿挑选最美貌的那个为他侍寝。 转过天,招来他的内政大臣,得知后勤物资都已准备妥当后,于公元1399年11月27日,率领大军离开撒马尔罕。 二十万大军出动,更有如山的粮草,海一般的牛羊,如狂风骇浪一般,向大明的方向涌去。 …… 西安,校场内。 朱棣见秦王府三护卫的普通士卒,都用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当真羡慕的不行。 仗着此刻为国效力,笑着道:“二哥,能否拨给我一些这样的兵刃?” 朱樉道:“老四啊,你也知道,这天上掉下来的陨铁,都是有数的,我也是攒了好些年,才命人打造出这些兵刃,着实没有多余的给你啊!” 朱棣心道:“我怎么不信,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呢,没准是你从地下挖出什么特别的金属……!” 想到这,朱棣越发觉得是这样。 毕竟古往进来这么多年,那么多强势的帝王,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也没见谁用陨铁大批量打造兵刃啊,一定是从地下挖出来的! 想到此处,朱棣越发绝望了! 只说道:“那将来西征的时候,还请二哥,赐一批神兵利器可好?” 朱樉呵呵一笑,“想来那时,应该有余地支援你!” 朱棣大喜,拜谢道:“臣弟,多谢陛下恩赐!这一世,定将用那些利剑,将觊觎大明的贼人,斩杀殆尽。叫他们知道,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好,难得你有这样的豪情!便赐你一批利刃,给身边的护卫用吧!” 朱棣一愣,旋即大喜,没想道只是口头服软,就能得这般好处,难怪朱允炆那小子,叫爹叫的特别顺熘。 愣神之际,曹锦已派人去校场内的府库,取来二十把雁翎刀。 朱棣一个个查看,都极为精良。 命自己的护卫抽出腰刀,他用御赐的雁翎刀一砍,轻易将其斩成两半。 “好刀,好刀!若有万把这样的宝刀,天下谁人能敌?” 朱樉道:“老四,时代变了,宝刀虽利,却挡不了火器的!” 朱棣也知火器之利,颇惋惜道:“也是,可惜啦!” 在校场参观完西安府三护卫的军演后,朱棣彻底打消起兵靖难的心思,真的是一点都没有了。 毕竟无论从何处比,都没有胜算,也不能主动找死啊! 随后,朱棣带领护卫赶回北平,重新获得节制北平都司的权力。 而朱樉给他的任务就是,防备与帖木儿勾结的北元南下。 至于蓟辽督师傅友德,则赶到西安府出任征西大将军,负责具体的战役指挥。 凉国公蓝玉,担任副将。 一同担任副将的还有后军左都督,平羌将军宋成。 此人是洪武后期难得的名将,只是未参与到靖难之役而未被后人熟知。 他镇守西北多年,威名远播西域。 第二百九十九章 前锋抵达 “陛下,帖木儿的先头部队,已经包围了哈密,哈密国王安克帖木儿派出使者向大明求救!” 秦王府,承运殿内,大明王朝的勋贵及高官齐聚一堂,商讨哈密国王求救的事。 要说这哈密地区,在元朝时归甘肃行省管辖。 到了元末天下大乱时,察合台后裔兀纳失里占据了哈密,号威武王。 到了大元覆亡后,兀纳失里割据自立,称哈密国王。 到洪武二十六年兀纳失里病逝,由其弟安克帖木儿继位。 原本历史中,哈密与大明是到永乐二年,才建立起宗藩关系。 至于此刻,哈密还不是大明的藩属,而大明亦没有救他的义务。 是以在面对哈密国王的求救时,一众文官都倾向不予理睬。 而武将方面,多倾向御敌于国门之外,吃掉帖木儿的先头部队,让他知道大明的厉害。 宋成道:“陛下,臣熟悉哈密一带的地形,愿提五万精兵,一举拿下帖木儿的先锋。” 蓝玉道:“若能救下哈密,必能使大明扬威西域,获得更多的支持啊!” 兵部尚书铁铉道:“话是这个理,可哈密的使者赶到西安,便用了不少时间。我大明就算立刻出兵,亦要不少时日才能赶过去。如果,哈密已经投降,或者说被攻破,对方以逸待劳,那危险的就是大明了!” 户部尚书傅友文道:“况且出兵哈密,粮草物资耗费极度,此刻大战在即,用这么多兵力、物资去救一个可能已经投降的哈密,得不偿失啊!” 宋成道:“我熟悉那一带地形,也有消息来源,如果……!” 首辅茹瑺道:“宋大人,帖木儿是蒙古人,哈密国王亦是蒙古人,焉知不是对方的圈套?首战不容有失,否则就太伤士气了!” 宋成哑然,望着一旁的傅友德,心说你倒是说句话啊! 可傅友德就是不讲,好一会见大殿内安静许多,大伙都瞧自己,才说道:“诸位,皇上胸有韬略,早有定计,吾等静听安排便是!” 大殿里的文武官员就是一愣,有的心里道:“他早年也是一代勐将啊,怎变得如此谄媚了,若事事都按皇上的指挥来,那还要你这个征西大将军做什么?” 朱樉闻言却是一笑,“既如此,朕便说一下吧,兀纳失里兄弟俩割据自立,是为伪王。这些年一直不肯称臣纳贡,我大明自然没有救他们的道理。 至于说御敌于国门之外,朕觉得大可不必。 拉长补给线到境外作战,风险太大。 就等帖木儿的大军到来,与他们决战河西走廊。” 众大臣闻听,颇感惊讶,因为朱樉说的不是嘉峪关,而是河西走廊。 什么意思?难道要放敌人入关吗? 朱樉的盘算却是,若一战灭了帖木儿的先锋,吓得后者不敢来就麻烦了。 毕竟这货军略值极高,有他在的话,大明的藩王西征团,未必打的过啊! 至于说在河西走廊决战,自然是等准备用“万里江山图”在帖木儿大军的驻扎地弄出地震之类的自然灾害。 就算不整那么大,破坏水源也足以令帖木儿的大军陷入绝境。 放敌军入关,自然是因为嘉峪关外非大明国境,“万里江山图”上无法操作。 当然,帖木儿的大军入关后,其兵力的实控区域内,朱樉在“万里江山图”上的操作效果会有所减弱,但也不会减太多。 毕竟对方只是临时占领,尚未建立有效统治,根基还是大明的。 基于这些考虑,朱樉自然不会救哈密王国。 而之后的消息,也验证了朱樉和一众文官的判读。 哈密国王果然扛不住帖木儿帝国的大军,在使者出城的前往大明求救的第六天,便开城投降了。 消息传来之后,大明的文武大臣都吃了一惊。 知道帖木儿帝国的回回炮攻城很厉害,可从如今的消息看,似乎比传闻中的还厉害啊! 随后几天,又有消息传来,哈密王国以东,肃州卫以西的赤斤蒙古诸部投降了。 帖木儿帝国的前锋部队,随时可能出现在嘉峪关下。 而此刻率兵守卫嘉峪关的,是长兴侯耿炳文。 作为朱樉的心腹将领,却一直没有像样仗可打,耿炳文是很郁闷的。 因为他最擅长的,是防守。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碰上帖木儿帝国东征,他也算等来了机会。 可朱樉给他的密令却是,等到帖木儿率领主力大军出现时,就放弃嘉峪关,一路撤回至凉州卫。 耿炳文自然觉得,朱樉是怀疑他的守城能力。 忙立下军令状,要与嘉峪关共存亡,朱樉却说,他若能将帖木儿的大军引到凉州卫,自有击败敌军的法子,命他依令行事便可! 耿炳文自然没话说,按照朱樉的诏令,带领两万精兵驻守嘉峪关。 这一日,耿炳文正在城守府内闲坐,忽听亲兵来报。 “大大,大人,不,不好了,敌军杀来了,全是人啊!” 耿炳文听这话,激动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了,笑着道:“来的好,随我上城!” 迅速来到嘉峪关城楼,都不用望远镜,抬眼向远处望去,但见大队的中亚骑兵,走在苍茫的戈壁上。后面还跟着无数的步兵,牛羊。 “守好城池,盯死他们,有什么情况,迅速报给我!” 知道那些人远道而来,不可能立刻攻城,耿炳文先回城守府了,给朱樉写了封密信,又回了城楼。 向远处望去,见敌军在远处安营扎寨。 很快见一名满身铠甲,带着面罩,骑着高头大马的将领上前,向城楼上射了一箭便离开了。 耿炳文命士卒将箭上的信取下,竟是用汉字书写,意思是命嘉峪关守军,即刻投降,可免一死。 否则攻克之后,屠杀三天,鸡犬不留。 耿炳文笑了,“别说你这点人,就算再多十倍,老子也不怕你!” 旋即命人取来笔墨纸砚,挥毫写了一封回信,意思是劝帖木儿的将领赶紧投降,不然抓到之后一律阉了做太监。 年仅15的尹斯坎达见信之后,气的要发狂,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冲随军的文书道:“来啊,再给他回一封,就说他激怒我了。打破城池后,我要把所有的俘虏都变成太监,卖到非洲去!” 没一会,接到信的耿炳文一脸懵,“非洲是哪?” 第三百章 悲催的耿炳文 嘉峪关城楼,望着城外帖木儿帝国的“回回炮”阵地,耿炳文面色凝重。 作为参与过元末明初战争他,是了解“回回炮”威力的。 此物原产于西域,是蒙古人西征时发现的。 忽必烈得知此物,立刻命人督造,然后投入到襄阳战役中。 《元史》记载:亦思马因,回回氏,西域旭烈人也。善造炮,至元八年与阿老瓦丁至京师。十年,从国兵攻襄阳未下,亦思马因相地势,置炮于城东南隅,重一百五十斤... 也就是说回回炮能发射一百五十斤重的巨石,而射程则达到了两百五十步。 “机发,声震天地,所击无不摧陷,入地七尺……声如雷霆,震城中。城中汹汹,诸将多逾城降者。” 守了六年的襄阳坚城,在“回回炮”的密集重击下被攻克。 而到元朝一统天下后,回回炮作为一种尖端武器,也一直为朝廷掌控。 到了元末群雄并起时,朱元章从俘虏的工匠中得到回回炮的秘密,在与张士诚等势力交战中发挥了一定作用。 不过等大明建国后,就不见回回炮的踪影了。 即便是在几十年后的靖难之役中,亦不见使用回回炮的记载。 至于大明此刻的守城火炮,虽有一定威力,射程却又远远不足。 “大人,城下差不多有几十门‘回回炮’,如何是好?”副将忧心道。 面对这种情况,耿炳文亦没法子,“且挨过一阵,再做计较!” 话音刚落,帖木儿帝国的部队已开始发射“回回炮”,一共三十门,将巨石抛向天空,狠狠砸向嘉峪关。 所到之处一切都化为齑粉,声如雷霆,打的守城的明军肝胆俱裂。 老将军耿炳文亦只能躲在城楼底下的门洞内,回想自己这些年的领兵经历,暗叹倒霉。 他是擅长守城,可面对回回炮这种攻城利器,也没太好的法子。 若不想被动挨打,唯有派出骑兵,出关城袭击回回炮阵地。 问题是帖木儿大军的骑兵部队一直在侧翼虎视眈眈,明军的骑兵一旦出城,立刻就会被对方缠上。 兵器、铠甲什么的,明军并不差。 可马匹、人数就远远不及了。 尹斯坎达从东察合台汗国一路到此,不停的招纳西域各族和蒙古部落人马,此刻麾下已有八万之众。别的不多,就是骑兵多。 明军的那点骑兵,出去还真不占优势。 好在尹斯坎达准备的巨石有限,炮击了半个时辰就停了,随即命令将士们冲锋。 西域各族联军冲在最前头,奔向被“回回炮”砸的破败不堪的嘉峪关城。 然冲到距关城几十米的处,大批的明军出现在城头、缺口处,放出密集的弩箭,无数西域联军中箭倒地。 在死伤上百人后,各族联军扛不住了,扭头就往回跑,又有许多人被明军射杀。 “一群废物!” 见西域各族联军连城墙都没靠上,尹斯坎达不屑道。 身旁的副将说:“虽是废物,却能耗费明军的箭失,多来几次,他们就守不住了!” 尹斯坎达自然明白这理,又命“炮兵”部队打了两轮,旋即再命西域联军部队冲锋。 如此两次,第一天就过去了。 到了第二天,尹斯坎达依旧采用炮兵轰,步兵冲,步兵冲完了炮兵轰的战术,打的耿炳文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守城的明军也在“回回炮”的不断轰击下,处于崩溃的边缘。 “大帅,撤吧,再这么继续守下去,这两万兄弟,都要交代在这里!” “是啊,大帅,一般的坚城尚扛不住这样的轰击,何况这种夯土关城!” 将士们纷纷劝说,耿炳文想起朱樉对他的交待,命他将敌军引至凉州卫,不由叹息一声。 原本还想打一场精彩的守城战,此刻竟连三天都没守上,便要弃关而逃,他的英名是一毁再毁啊! “罢了,既如此,便撤吧!皇上但有怪罪,由我一人承担!” 一众将士闻听,感动的无以复加,表示愿与耿炳文一同领罪。 当夜,耿炳文带领近两万的士卒,撤出嘉峪关,往甘州的方向去。 翌日,尹斯坎达刚醒,便有副将来报,说嘉峪关的明军逃走了。 “逃走了?哈哈,看来明军也不怎么样啊,空有无尽的财富,却无匹配的武力,注定要被我等征服啊!” “那是自然,如今西域联军各部,都在抢着入关,咱们是不是快些追击那些明军?” 尹斯坎达点点头,“那是自然,明军如此懦弱,当然要一路追下去!就追到那什么长安,好好的抢掠一番。” 因为历史上的丝绸贸易和烟草输入的缘故个,帖木儿帝国和西域各族,都知道长安城。 在他们看来,那就是天底下最富庶、繁华的所在。 若能杀过去,大肆抢掠一番,可就赚大发了。 尹斯坎达年轻气盛,亦有一战灭国的野心。 他一面写信给帖木儿,报告自己攻占大明雄关的功劳,一面表示要杀入大明腹地,夺取长安。 于此同时,还知道写信给草原上的蒙古各部,告诉他们已经打败明军,破关杀入内地了,想要抢劫的赶紧来啊! 还写信给东察合台汗国可汗,命他再发些兵马配合。 半个月后,统领大军的尹斯坎达率军攻克甘州,而他麾下的各部族联军,已达十三万之众。 到了这会,难题也出现了。 首先是缺乏粮草,大明在河西走廊的诸多卫所几乎都是军镇,屯田种出的粮草勉强够自己用,压根没什么结余。 而这边又没多少普通百姓,想抢劫都没处去。 其次是缺水,明军在河西走廊各处卫所是零散分布,每一处人都不算多,平日里不会有缺水的压力。 然此刻尹斯坎达聚集十三万大军,又无向导帮着寻找水源,自然要缺水的。 “殿下,莫不如,先退回去吧!”副将劝道。 尹斯坎达却道:“不行,好不容易能指挥十万大军,正是大伙奋力向前的时候,怎能轻易退缩。告诉大伙,一路急行军,过了河西走廊,就任咱们四处抢掠了!” 而实际上,他麾下各部族联军也都是一样的想法,在能抢掠长安的美好愿景下,眼前的这点困难,又算什么呢! 第三百零一章 毒草破敌 凉州卫,也就是后世的武威市。 明军大营内,建元帝朱樉正在大帐内闭目养神。 曹锦在低声道:“陛下,耿将军急报,他已率军撤出嘉峪关!” “朕,知道了!” 其实不用耿炳文奏报,他通过“万里江山图”上,嘉峪关区域的颜色变化,便知此处已为敌军控制了。 颜色暗澹许多,但在地图上依旧能进行各种操作,比如毁坏一座水井。 可转念一想,将来还是要拿回来的,也就放弃破坏的念头。 至于此刻,根据“万里江山图”上的颜色变化判断,尹斯坎达的大军已经过了甘州,在山丹卫附近驻扎。 朱樉心说,“若不好好招待一番,怎对的起你们远道而来啊!” 旋即在“万里江山图”上选择了“狗舌草”,在敌军驻扎的地方大面积种下。 大手一挥,无数的“草木精华”洒下,山丹卫及周边的大片区域内,都长满了狗舌草。 这东西是一年生草本植物,马一旦误食,很容易造成死亡。即便吃的不多,也会对马的肝脏造成损伤。 在英国,按照相关规定,土地所有者如果放任狗舌草在畜牧场生长,会受到惩罚。而牧场主也会保持警惕,时时检查草料中有没有狗舌草。 山丹卫,联军大营。 位于中军营帐内的尹斯坎达望着地图沉思,一旁的侍卫总管劝道:“殿下,休息吧,时间太晚了!” 尹斯坎达微微摇头,“一天不出所谓的河西走廊,我这心便一天放不下啊!” “明人软弱,一打就跑,有什么可担心的?” 尹斯坎达道:“明人若这么好对付,如何能一直占据最好的土地,把匈奴人、突厥人赶到西方!” 侍卫总管点头,觉得是这个道理。 尹斯坎达继续道:“这河西走廊,近千里长,南面是不可逾越的山脉,北面的茫茫沙漠、戈壁,就这斜长的地带有绿植、和水源,适合大军通行,如被堵在当中,可不好受啊!” “殿下是觉得,明人的军队会在前面堵着?” “那是一定的,甚至可以说,他们之前是故意放弃关城,引咱们到此处的!” “可打仗终归还是要靠实力,他们能把咱们怎么样?” 尹斯坎达道:“或许是进行决战,或许是有别的诡计,总之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还是小心为妙!” 侍卫总管笑道:“驻扎前,大伙已将附近都搜查过了,没有什么异常。远处也不曾发现明军的踪迹,殿下不要过于担心,还是早些休息吧!” 尹斯坎达也觉自己似乎有些过于担心,命侍卫总管出去换班守着,只是不等他把话说出,便听帐外传来惊呼声。 尹斯坎达脸色一沉,厉声道:“什么情况?” “呃!”侍卫总管答不上来,却抽出宝剑护在尹斯坎达身前。 “殿下放心,臣誓死保护您的安全!” 好在这时,帘子挑起一个缝,卫兵道:“殿下,外忽然长了好多花草!” 尹斯坎达一愣,什么情况。 当即出了大帐,然后整个人都懵了! 但见帐外火把能照见的地方,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花草。 “这是,什么情况?” “陛下,我等也不知怎么回事,愣神的功夫,忽然就这样了。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后来才发现是真的!” 侍卫总管上前,蹲下来薅一株在手,对着火光仔细瞧了会,瞬间脸色大变。 “殿下,是,是狗舌草!” “什么?” 作为帖木儿的孙子,年轻的统帅,尹斯坎达从小就会骑马,也懂照料马匹的常识,如吃什么草会令马中毒。 而这其中,就包括狗舌草。 想到此处,尹斯坎达冷汗直冒,“快,去看一下,还有哪长了!” “是!” 两名侍卫各拿一只火把,随意走了几步,发现火光所能照耀的地方,都长满了狗舌草。 尹斯坎达听了后,返身回了大帐,命跟进来的侍卫总管,把地毯掀起来。 后者一愣,旋即蹲下来掀地毯。 却见地毯下面,也长了无数的狗舌草。 “天啊,来自东方的神秘巫术?那岂不是说,咱们的骏马……” 尹斯坎达自然想的到,“快,命人所有人都起来,立刻骑上自己的马向东走,天亮的时候再停下来!” 侍卫总管一愣,不太理解统帅的命令。 其实尹斯坎达也是想了好几种方案,才下这个命令的。 在他想来,解决方案无非几个。 第一种是放任不管,可联军的马匹经过这一夜的乱吃,中毒是肯定的,就是不知死多少了。 而随军的马匹一旦大量死亡,那他这只部队也算废了。 第二种是命众人起来清理马厩,但黑灯瞎火中,很容易造成混乱,若出现“营啸”可就惨了。 其三便是大胆离开这片区域,在他看来,无论是东方的巫术、道术还是什么魔法,总要有个施法区域的,不可能整个河西走廊,都是这些东西。 那么只要走出这片区域,就无事了。 而他相信,这样的秘法,必定耗费东方巫师诸多法力,不信他能连续施展。 所以尹斯坎达,才会大胆下这样的命令。 很快,联军的营地乱成一团。 毕竟是十三万人的超大营地,绵延十余里,联军诸部互不统属,有的甚至彼此之间有矛盾。 深更半夜发生这事,一个全蒙了。 有的部落觉得预兆不好,联军有可能失败,居然趁火打劫,把友军的东西抢了逃之夭夭。 动乱越来越严重,以致处于联军中央扎营的帖木儿帝国本部军队,压根就走不出去。 尹斯坎达只能命人点亮火把,在大营内清理狗舌草。 可等众人忙活一个多时辰,把整个营地清理差不多时,一瞬之间,又长满了! “鬼,鬼,这是属于魔鬼的土地啊!”一名底层士卒尖叫,旋即被他的长官砍死。 可一众将领也快崩溃了,等尹斯坎达拿主意。 年仅十五的尹斯坎达,对于常规作战十分精通,甚至说极具天赋。 可对于这种事,着实没经验啊! 思索片刻道:“看好马匹,守好营地,天亮之后,即刻撤往嘉峪关!” 第三百零二章 首战完胜 天亮之后,副将报来的统计数据,令尹斯坎达十分心痛。 本部随军的五万多战马,死了近八千,三万头牛死了五千多。羊群对狗舌草的毒性有抵抗力,并没没死几只。 问题活下来马匹,肝脏也会受损,怕是不能再当战马了。 至于联军营地,就更混乱了。 有的是昨晚就走的,有的是天亮后派人通报一声离开的。 最后留下的西域诸部,仅有两万多人。 一夜之间,十三万联军仅剩五万,令尹斯坎达大为沮丧。 更要命的是,经此一事,军队的士气跌落谷底。 一众将士都觉明国人会巫术、邪法,眼前这些只是对他们的警告。 再往前走,怕有更诡异、可怕的事情发生。 底层士卒当中,也是谣言四起。 有说这件事一定是大明的国师张三丰出手,施展大法力才会令联军营地一夜之间长满毒草,毒死牛羊,马匹无数。 下一次再施法,就不是一夜间长满毒草,而是断绝水源了。 真要那样,再多的部队也会崩溃的。 更有传言说,那张三丰有通天彻地之能,斩杀蛟龙,驱除邪魔不在话下。 当年与大元国师在北平上空一战,明人的军队在才能收复被异族占据了几百年的北方。 而明军之所以能赢得捕鱼儿海之战,就是张神仙破了北元国师的秘法,找到了北元皇帝的营地所在。 这二人在天上大战,明军与元军在底下厮杀,惨不忍睹,血流成河…… 当这些乱七八糟的言论传到尹斯坎达耳中时,差点没把年仅15岁的小王子气疯了。 早知西域胡商这么能造谣,就该将他们挨个砍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什么国师、神仙,完全就是胡扯! 问题此刻他信不信不要紧,要命的是联军从上到下都信了。 这会士气全无,牛羊马匹受损严重,尹斯坎达也不得不下令撤军,率部缓缓退往嘉峪关,并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全部写信向他的祖父帖木儿汇报。 率领20万精锐部队的帖木儿大帝,此刻刚刚进入东察合台王国境内。 接信后先是一惊,旋即暴怒:“尹斯坎达真是废物,竟能中明人的的奸计?” 帖木儿征战多年,遇到过各种形形色色的奇人异事,处决、烧死的巫师、术士什么的,亦有上百人之多,哪里会信这么荒诞的说辞。 招来一众心腹,众人也认为定是尹斯坎达在明军那边吃了败仗,害怕受到责罚,所以才会编出如此荒诞的故事。 恼羞成怒的帖木儿命尹斯坎达守好嘉峪关,一切等他的大军到来以后再说。 途径永昌卫的耿炳文,正率军往凉州卫的方向撤退,呼听探马来报,说西域联军撤退了! “什么,撤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撤了?”耿炳文不解。 探马说道:“前方的弟兄说,帖木儿联军驻扎的营地内,长满了狗舍草,更有很多倒毙的牛马。应该是有大量的牛马误食,令他们损失惨重,不得不撤退。” 耿炳文听这话,就更懵了。 山丹卫他两天前还率军经过,光秃秃的没什么植被啊! “怎么可能?咱们前两天经过……!”耿炳文话说一半,想到一种可能。 探马却道:“弟兄们都说,必然是皇上洪恩,皇天保佑,才会如此啊!” 耿炳文忙道:“对,对,就是这么回事。传我将令,后队变前队,随我杀回去!” 耿炳文手下的将士,在嘉峪关被回回炮砸的十分窝火,闻听事情的经过后,瞬间变得士气高涨。 都喊皇上洪恩,大明万胜! 然从嘉峪关里撤出的部队,仅5000多骑兵,能随耿炳文折返追杀联军部队。 众将士一路急行军,很快抵达山丹卫,果然瞧见大量的狗舌草,只是因为爆嗮严重,水源缺乏,都已枯萎的差不多。 耿炳文见状感慨,“实乃神迹啊!”旋即率兵继续追赶。 那尹斯坎纳年纪虽小,用兵却算老道,虽是撤退仍留下足够的殿后部队。 然殿后的部队,已经被诡异的“毒草事件”弄的疑神疑鬼,见明军追击,更是一战即溃。 耿炳文率军追了好几百里,一路撵到嘉峪关,才开始往回返。 到了凉州卫,耿炳文先去见朱樉。 跪倒在大帐外,口称有负君王所托,罪该万死。 朱樉呵呵一笑,老将军奉命行事,何罪之有,起来吧! 耿炳文这才起身,谈及自己率军返回追杀尹斯坎达的事。 朱樉呵呵一笑,“不错,如此一来,第一战还是咱们赢了!” 耿炳文道:“那是自然,据探子来报,说尹斯坎达的联军,一夜间跑掉七八万。臣返身追杀,亦砍下两千余颗首级,却是赢大发了!” 朱樉道:“即如此,摆酒,庆功!” 明军大营,将士们摆酒庆功,热闹了两天,随后便日常操练了。 帖木儿大帝,则于1400年2月中旬,率领二十万大军抵达嘉峪关。 乍一见面,瞧见率众出迎的尹斯坎达,帖木儿马鞭一指,大声道:“给我绑了!” 尹斯坎达慌忙跪在地上喊冤,然帖木儿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直接命人将尹斯坎达绑了关押起来,才对众人说道:“这小子胆子很大啊,打了败仗竟然敢胡乱编造谎言,乱我军心。若非是咱的亲孙子,非砍了他不可!” 那些嫉妒尹斯坎达年纪轻轻就能统领一军的将领,都跳出来落井下石,向帖木儿进谗言,恨不得将尹斯坎达宰了才好呢! 不过帖木儿没那么武断,到了大帐内,将尹斯坎达的几名副将叫过来,挨个询问的当晚发生的事。听了之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有心腹说,反正大明的山丹卫距此不算远,派人去查看一番,就知事情真伪了。 帖木儿觉得有理,当即派出一只百人的骑兵部队,星夜赶往山丹卫。 两处相距约六百余里,等这伙骑兵赶到时,原本遍地都是的狗舌草,早已因爆嗮、缺水干枯而死,被狂风刮的不知哪去了。 放眼望去,与河西走廊的其他区域并无二致,怎么瞧也不像能遍地长满毒草啊! 第三百零三章 二龙相见地龙翻 嘉峪关内,得到消息的帖木儿非常震怒,命人将尹斯坎达严加看管,只给劣质的食物和水,使其成为一名货真价实的囚徒。 而随尹斯坎达一起出征的将领,亦有很多遭到严厉的处罚。 整顿几天后,帖木儿率领大军沿河西走廊继续进发,很快到达甘州。 修整一天后继续行军,抵达山丹卫。 望着广袤而又贫瘠的土地,帖木儿越发来气,命人将尹斯坎达带上了。 “这便是你说的,曾长满毒草的土地吗?” 被关押许久的尹斯坎达憔悴不已,望着荒凉而广阔的土地发呆,哪里还有狗舌草影子。 “孙儿知错,请祖父大人责罚!” “苏丹,尹斯坎达指挥不当,损兵折将,一定要严惩啊!” …… 凉州卫,中军大营内的朱樉,已然知道帖木儿大军到了三百里外。 最迟十日,便会来到凉州城外。 朱樉当即命人击鼓升帐,招来一众将领,说了帖木儿的部队十日内会到的事。 一众将领闻听,都十分振奋。 毕竟在凉州带了太长时间,着实有些憋闷。 “陛下,臣请率兵为先锋,迎战帖木儿!”说话的是忠勇伯平安。 可瞿能、盛庸、徐辉祖、吴高、陈亨等人,亦来争夺先锋之职。 朱樉略加思索,还是命平安统领三万骑兵,布置于凉州北的镇藩卫,命其寻机攻打帖木儿大军的侧翼。 命平羌将军宋成率领十万大军于城外扎营,互为掎角之势。 于此同时,全军备战,静等帖木儿大军的到来。 七日之后探马来报,帖木儿大军的先头部队,已到城外三十里处扎营。 一众将领请命,都想率军出城迎战。 朱樉道:“不急,等他们的队伍,来的再多一些!” 翌日,帖木儿大军的先头部队,抵达凉州城下。 因为没有携带攻城器械,对方亦只是纵马跑了一圈,回去之后却把营地向前挪了二十里。 又过数日,帖木儿率领全军抵达,于凉州城外十里,驻扎起连绵不绝的营地。 探知北面有大明的一处卫所,当即派出一支偏师前去攻打。 随后,写了一封信,射到凉州城头。 朱樉接到一瞧,却是想与他见上一面。 他也想瞧瞧这位打遍中亚无敌手帖木儿大帝,当即回信表示同意,双方于翌日中午会面。 转过天,午时三刻,朱樉带领一众将士来到凉州城楼,帖木儿也在约定的时间,出现在装饰着金银珠宝的仪仗之下。 “大明的猪可汗,我率大军八十万(诈称)前来朝贡,缘何拦住去路!” 帖木儿自然是不懂汉语的,用蒙古语喊出,再由二十多名通译,一齐大声喊出来。 朱樉哈哈一笑:“帖木儿,你是我大明的藩属,远道前来朝贡,其心可嘉,朕自然要亲率百万(诈称)将士过来迎接啊!” “百万?” 听了通译的翻译后,帖木儿冷笑,继续道:“这里原是蒙古帝国的土地,我身为成吉思汗的后裔,有恢复祖上荣光的使命,猪可汗可愿臣服?” 朱樉哈哈一笑,“我亦有占领中亚之地,将大明的藩王,封到察合台汗国故土的决心,帖木儿,你可愿让出土地?” 帖木儿道:“若不肯臣服,一旦打破城池,可就鸡犬不留了!” 朱樉道:“你若不肯让,一旦开战,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帖木儿道:“朱樉,你看我背后这些回回炮了吗,有上百门之多,一齐发射,很快就能将你的城墙轰成废墟,在西亚、北非、印度,多少坚城被轰成渣子!” 帖木儿身后的“回回炮”阵地,一众将士正在摆放、安装,距能发射还要好一阵。 可凉州卫城头上的一众明军将领,脸色却都变得难看起来。 他们好多都是见识过“回回炮”威力的,若上百门一起发射,这边的明军真没有太好的手段对付。 朱樉却道:“我早年去终南山打猎时,遇到一位真人,传了我一点法术,可用于开山寻矿。施法极易,却总会闹出一点动静。将士们不明所以,以为是真龙降世,吓跑了地龙,都喊秦王至,地龙翻……!” 咋听朱樉这么说,帖木儿瞬间有种不详的预感。 “秦王至,地龙翻”这句话,他早先也是听过的。 一直以为是朱樉在装神弄鬼,但在此刻,令其瞬间想到很多可怕的事。 城头上,朱樉依旧在说。 “其实,真是这么回事!今日你我二人相遇,乃是真龙碰到了地龙,地龙不翻,更待何时?” 城头上带领一众锦衣卫喊话的丁智深,瞬间想起他还是矿工时,进山时的种种遭遇。 不由大声道:“地龙不翻,更待何时?” “地龙不翻,更待何时?” 到最后,城头上的一众将领,亦很狂热的跟着喊。 城头下的帖木儿,脸色都变了。 想跑,怕被受人耻笑,灭自家威风,降了军心士气! 不跑,真翻了怎么办? 好在等了一会,依旧不见有什么异动,不由哈哈一笑:“猪可汗,你装神弄鬼的本事,亦不怎么样啊!” 话音刚落,便觉大地勐地一颤,旋即剧烈的颠簸起来。 跛脚的帖木儿被震的跌到在地,险些被护卫踩到。 而身后阵地上的“回回炮”,则有好多在剧烈的震动中散了架子。 某一瞬间,帖木儿恐惧至极,他相信尹斯坎达的遭遇是真的了,也想过自己可能会死在这里。 好在时间极短,大地便恢复了平静。 “撤,撤,快护着……!” 话音未落,但见凉州城门忽然打开,一个个骑兵从门洞里杀出,手中雁翎刀高高扬起,冲帖木儿杀了过去。 数里外宋成所在的营地,亦有一只骑兵部队杀出。 到了这会,帖木儿手下的一众将领,还处在茫然懵逼的状态。 就看自家苏丹与大明的可汗相互讲了几句,然后,大地就开始晃悠了。 什么情况,难道是“猪可汗”施展了法术,难道他才是那个拥有巫术、魔法的人? 只是不容他们多想,大明的骑兵部队便已经杀到了。 这些人护着帖木儿,被大明的骑兵杀的抱头鼠窜,堪堪逃回营地内。 可阵地上那些“回回炮”,却都成大明的战利品了。 第三百零四章 污秽破妖法? 帖木儿帝国与大明王朝,是这个时代武力最强的两个国家。 是以帖木儿的骑兵部队虽然军心不稳,可仍爆发出不小的战斗力,拦住了大明的骑兵部队,让帖木儿顺利退回营地。 唯一不幸的是,原本就跛了一只脚的帖木儿,居然摔伤了右手,连吃饭都要仆从喂了。 “伟大的苏丹,卑劣的朱可汗使用的魔法,后面的仗可不好打啊!”一名大臣说道。 帖木儿也深感忧虑,虽说刚刚的大地晃动时间很短,亦未出现山崩地裂的场景,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对军心、士气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大地晃动的,这得是什么样的巫术、魔法能做到? 再者,那“猪可汗”为什么会“魔法”,想不通啊! 一名常年在中原与西域之间经商的胡人向导说:“伟大的苏丹,臣觉得,那猪可汗用的可能是明教的魔法?” “明教?那朱元章造反时参加的教派?”帖木儿回忆道。 向导说:“正是,明教原为波斯的摩尼教,在大唐时期传入中原,若想对付猪可汗的魔法,或许可请摩尼教的高手!” “摩尼教?已经消亡快三百年了吧?”另一个大臣说道。 向导说:“中原地区有句古话,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摩尼教好歹也是曾在亚欧广泛传播的大宗教,或许有后人也说不定!” 帖木儿冷笑:“教派都消亡了,活下来的后人,能有什么本事,还是说说其他法子!” 向导说:“臣听中原的汉人说,黑狗血可破一切邪法!” 帖木儿微微皱眉,道:“咱们军中有黑狗吗?” 负责物资的大臣说:“伟大的苏丹,军中只有牛马羊,黑牛血若管用的话,倒是能提供不少!” 见帖木儿看向他,向导有些慌,因为根本就拿不准啊! “臣也是在金陵的时候,听一个道士说的,因为东方的术法,最怕各种污秽!” 一个武将勐地一拍大腿,“我说这些明人守城的时候,为什么喜欢拿大锅煮粪,是为了防备巫师偷袭吧?” 向导一愣,一时间也有些闹不清是不是这么回事了,“可能吧!” 那武将更乐了,冲帖木儿道:“伟大的苏丹,牛粪咱们有的是啊!都用‘回回炮’打过去,不信破不了‘猪可汗’的巫术!” 帖木儿看了眼被包扎的右手,心里道:“就算破不了你的妖法,也能好好恶心你!” “行,就这么干!还有黑牛血,也想法泼到城墙上,就不信了,一点唬人的把戏,还能挡住二十万铁骑?” 帖木儿一声令下,军中各营开始行动,挑选毛色全黑的牛宰杀。 一盆一盆的牛血放出,装在坛子里,用马车装好。一坨一坨的干牛粪,运到营地外。 又命士兵推出十架“回回炮”,放置到距城墙约两百五十步的地方。 “皇上,城上的将士来报,帖木儿的部队,不老实了!” 凉州城内,最豪华的院落内,老太监曹锦来报。 朱樉此刻,正坐在软塌上闭目养神,“怎么个不老实法?” “又拉出十架回回炮,还准备好多马拉的板车,上面装了许多坛子。守城的将领说,用望远镜瞧,发现他们不小心打破一坛,里面装的全都是血!” “血?莫不是要进贡给朕,倒是可以用来做血旺啊!” 曹锦讪笑,“瞧着不大像,因为,他们还准备了许多牛粪!” “血,牛粪?” 朱樉愣了半晌,旋即大笑:“他们不会以为,朕用的是妖法,所用想用污秽之物破法术吧?” 曹锦心道:“肯定是这么回事啊!” 却打死都不敢说,“西域人的思路,奴婢也是猜不透的!” 朱樉笑道:“无妨,他们既然认为朕用的是妖法,那边让他们好好瞧瞧!” “那城下?” “告诉他们,不必担忧,该怎么打怎么打!” “奴婢知道了!” 曹锦出了院落,来到城头,去见值守的大将瞿能,说了朱樉的命令。 瞿能闻言道:“皇上这么说,咱就放心了,传我的命令,派一只骑兵出城,把那几门“回回炮”,也给咱砸了!” 很快城门打开,一只五千多人的骑兵队伍陆续出城,直奔帖木儿的回回炮阵地。 然而帖木儿这边,也防着明军偷袭,营地门一开,也冲出一只骑兵部队,与明军战到一处。 双方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瞬间打的难解难分。 城下,十门回回炮发动,将一坨坨风干的牛粪送上凉州城头,落下来时砸到墙上,瞬间化为齑粉,被风一吹,漫天都是牛粪渣。 “呸呸呸!好卑鄙的反贼,居然用这么恶心的打法!” 话音刚落,又有数坛密封的牛血落在城头,炸裂开来,牛血满天飞。 有倒霉的明军将士,被溅了一脸血,却没受什么伤,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呸,老子忍不了了!”瞿能大喝一声,下城头去找副将宋成,想要率大军出城。 宋成亦不敢做主,去问傅友德。 后者问清事情经过,笑着道:“皇上都说了,该怎么打,就怎么打,挨打不还手,可不是咱们明军的作风啊!” 其余将领闻听,都笑着道:“对啊,出城,出城!” 傅友德当即指派众将,有的带领骑兵,有的带领步兵,有的带领火枪兵。 然朱樉王牌部队,装备最为精良的西安府三护卫,却一直驻扎在城内,好吃好喝好好训练呢! 却说徐辉祖指挥一只步兵队伍出城,摆开阵势后,直奔地方的回回炮营地。 位于中军大营的帖木儿,也被惊动了,指挥各部队伍依次出击。 一时间,凉州卫城西的空地上,帖木儿与大明的军队,厮杀的难解难分。 朱樉上了城头,用望远镜看了一下战场,冲傅友德说:“帖木儿能打遍中亚无敌手,果然名不虚传啊!” 傅友德道:“确实厉害,圣上看那边,咱们的队伍还处于下风,咱们大明承平日久,比不得年年打仗的啊!” 朱樉望过去,见是最早出城的大明骑兵,在与人马都有护甲的帖木儿帝国重骑兵缠斗。 第三百零五章 明军夜袭 大明的骑兵,也很精良,但还没到人马都披重甲的程度。 以至于在小区域缠斗时,不免有些吃亏。 朱樉见状心念一动,思绪再次来到“虚无空间”,瞧着“万里江山图”中凉州卫的位置。 在地底深处随便寻一种矿产,挑位于帖木儿军营位置的,心念一动,地下的矿脉之灵便勐的往上一窜。 顷刻之间,大地勐的一晃。 无论是帖木儿的部队,还是大明的将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地震”晃的东倒西歪。 可双方的士气,却是截然不同的。 绝大多数的明军,在感到大地颤动的时候,无一不是狂喜。 因为他们知道,皇帝陛下又施法了!为什么要说又? 而对于帖木儿部队而言,这是来自东方的黑魔法,邪恶的“猪可汗”居然能晃动大地,太可怕了,必须先撤下来了。 不光外面的将士这么想,连营地内的帖木儿和他的一众大臣,也懵了。 牛粪跟黑牛血完全不管用啊! 这仗还怎么打? 好在大地晃动的时间非常短暂,仅仅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停住了。 被晃的头晕眼花的帖木儿哈哈一笑,“其实,这猪可汗的巫术,也没什么可怕的,完全没有……!” 话音刚落,大地竟再次剧烈的晃动起来,足足持续了十几个呼吸。 不仅如此,后方的营地,传来震天的呼喊声。 已跌落在地的帖木儿怒吼,“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有聪明一点的大臣道:“伟大的苏丹,臣以为,那猪可汗的巫术,是有一定限制的,就是不能离开他的国土!否则,周边的国家根本抵挡不了啊!” 帖木儿深以为然,“撤军,必须撤军!” 又命人去后面的营地查看情况,很快得到禀报,后营一块地翻开了,涌出很多石炭! 帖木儿闻言脸色古怪,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传闻中的朱樉擅开大矿了,这不是找的,分明是他用巫术挖出来的啊! 带人去后营查看了一番,帖木儿下令,就地取石炭,烧火又做饭。 至于今日出营的队伍,自然是又败了,但好在损失不算大,对他而言是能够接受的。 “吾等从遥远的撒马尔罕过来,为了征服美丽、富饶的中原地区。但是,邪恶的猪可汗把他的灵魂卖给了魔鬼,竟学会晃动大地的巫术,用于阻拦勇士们的脚步。 可你们仔细想想,有谁死于大地的晃动了?那些明军的将士,是不是一样会摔倒,会被晃的头晕眼花?” 一场招待将士们的晚宴上,帖木儿左手举着酒杯,大声问道。 众将士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杀敌,杀敌,冲进凉州城,砍死猪可汗!” “冲进凉州城,砍死猪可汗!”一众将士大声道。 “好,有能率先入城的将士,封他为西安地区总督!”帖木儿向众人画大饼。 可一众将领心动了,那可是盛产烟草的西安啊,据说是大明最繁华、富饶的地方。 要能在那里做几年总督,很快就能捞到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金子。 将士们几口酒下肚,已经不觉大地颤动有什么可怕的了,纷纷说,就算是爬也爬上凉州城。 宴席结束,有谋士问帖木儿,“苏丹不是说要撤军吗?” 帖木儿笑着道:“是要撤军啊,可就要撤军了,才要狠狠打上一次,要明人知道帝国的厉害。若能进城,那是极好的。要是不能,也不耽误撤退嘛!” 凉州卫,城内,朱樉亦摆酒为出城的将领庆功,然这些人看朱樉的眼神,恭敬中更带着无限的敬畏。 就算是蓝玉这种桀骜之人,亦无半点脾气了。 通过这两天的经历,众人也都瞧出来了,朱樉哪里是擅于寻矿啊,他分明是自己施法将地底的矿产弄上来。 大地晃动,这哪里是凡人能做到的事? 就算是什么天师、高僧,亦无这种法力啊! “陛下,您施展此法,要耗费许多法力吗?”蓝玉问。 朱樉笑着道:“并不需要!” 蓝玉笑着说:“那陛下,可以在后半夜,用此法在敌军营地内制造混乱,敌方必定军心大乱,吾等再引兵偷袭,必定能大破帖木儿!” 朱樉听了略加思索,笑着道:“是个好主意,可以试一试!” 众将领闻听,都来争抢夜袭的任务。最终还是落到了盛庸、瞿能、陈亨三人头上。 一众将领赶忙结束了酒宴,早早睡觉休息。 到了丑时,众将士纷纷起床,穿戴铠甲,拿上兵器,悄悄出了城,往帖木儿大军的营地方向去。 凉州卫距帖木儿大军的营地,约有五里的距离,众人走到一半,就被帖木儿的探马发现了。 双方各自放出信号,城头上的朱樉见状,思绪再次进入虚无空间……。 大营内,帖木儿在大帐内睡得正香,忽听侍卫来报,说探子发来信号,有敌袭。 帖木儿正想吐槽,便觉大地勐的一颤,不由坡口大骂:“这个猪可汗,反反复复就会这一招吗?” 正骂的痛快时,便觉床下一股巨力传来,似要将他抛上天空一般,他的头很快就撞到帐篷顶,旋即晕了过去。 “苏丹,快去救苏丹!” 附近的将士跌跌撞撞走出帐篷,忽然发现,原本苏丹所在的中军大帐的位置,竟隆起一座小山。 赶忙连滚带爬往上跑,结果大地又是一颤,这些救驾的将士,又轱辘下去了。 此刻,大明的将士距帖木儿大军的营地尚有两里多的路程,不过因为大地晃动的缘故,一众将士头晕眼花,也是十分艰难。 盛庸忍不住吐槽,“陛下的法术,要是能分敌我就好了,绝对能把这帮中亚人,杀的片甲不留啊!” 副手道:“谁说不是呢,我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好在大地晃动的时间较短,这些人又有心里准备,尚能承受。 待恢复平静后,一众将士加快速度,很快来到帖木儿大军的营地外。 盛庸大手一挥,火器营的弟兄先上,泼了许多汽油,将敌军营寨的栏杆点燃了! 火借风势,越烧越勐,竟呈燎原之势。 第三百零六章 撤军 帖木儿的部队真的很顽强,在经过“大地震术”加放火偷袭,可汗受伤的情况下,仍能守住营寨,打退了明军的进攻。 不过,这些人也意识到,想打败明军杀入关中是不大可能的了。 于是天亮之后,一众将领纷纷来到帖木儿的病床前,请求他们的苏丹允许撤军。 此刻的帖木儿,头上缠着绷带,右手和肋骨受伤,原本就跛一只脚,看起来简直不要太凄惨,哪还有当初的王者风范。 “战事如此,确实应该撤军,只是由谁殿后,比较妥当!” 一众将领不说话了,这种情形下,殿后就是送死啊! 帖木儿一连问了几遍,亦没一个将领搭话,不由恼怒起来。 “开战至今,伤亡不到万人,就把你们吓的连殿后都不敢了?” 一众将领心底滴咕,死伤虽不是很多,可这动不动就“地震”谁受得了啊! 这把苏丹都给弄土堆上了,谁知下次是不是直接出现个土坑,把咱们埋了啊! 要说朱樉的“大地震术”不分敌我,直接弄死的敌军更是少的可怜,然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有恐惧心理的。 以致帖木儿的部队一碰上大地摇晃,第一反应就是跑。 将领自然也是保命要紧,哪个敢上前。 见众将都不肯接这任务,帖木儿只能命人将被关押的孙子尹斯坎达带过来。 “尹斯坎达,你受委屈了!” “爷爷,你怎么……?” “都是被那猪可汗的巫术害的,现在才知道,你所经历的,都是真的!” 尹斯坎达闻言,激动流下眼泪,“我就说自己经历的,都是真的,不敢欺骗爷爷啊!” “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之前委屈你了!” “没事的,这点委屈不算什么,只要能为帝国效力,孙儿不畏生死!” “这才是我的好孩子,就知道,你不会令爷爷失望的。现在有个艰巨的任务,能替爷爷完成吗?” 还处在感动中的尹斯坎达,这才反应过来,爷爷之所以将他放出来,不是真心为他平反,而是需要一个殿后的替死鬼啊! 可这个时候,他还有说不的权利吗? 没有! 只要他敢说不同意,眼前这个慈祥的爷爷,立刻就会变成一个冷酷的君王,将其一直圈禁到死吧! 尹斯坎达缓缓跪下,“爷爷,孙儿愿意为大军殿后,明军若想追击,须跨过孙儿的尸体才行!” “好,好,真是我的好孩子。爷爷任命你为后军统帅,带领三万骑兵,为大军殿后!” “孙儿,遵命!” 尹斯坎达缓缓起身,一直低着头,眼中却散过一丝狠辣之色。 在他看来,年事已高又受这么多伤的帖木儿,怕是回不到撒马尔罕了。 不过他纵然能带兵先回,也很难掌握大权。因为不是最受宠的孙子,他的势力很小。 远在堂兄皮儿·马黑麻、哈里勒和四叔沙哈鲁之下。 回去之后,亦争不过这三人,倒是印度德里苏丹国,即富庶又弱小,可以一战啊! 安排好殿后事宜,帖木儿开始准备撤军。 可朱樉哪里会让他轻易走掉,命蓝玉统领凉州城内的兵马为第一路,宋成带领城外的十万大军为第二路,平安率领驻扎于镇藩卫三万骑兵为第三路,全军出击。 负责殿后的尹斯坎达见势不妙,直接带领三万骑兵绕道跑了。 一口气直接跑到甘州城下,尹斯坎达对众人说,帖木儿让他们殿后,就是让他们送死。 如今他们都做了逃兵,若归队的话,都会被处决的,如果愿意跟着他,还有一条活路。 这三万骑兵,有好多都是当初前锋部队。 亲眼瞧见一些将领因“毒草事件”无辜被处罚,知道归队后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都愿意跟着尹斯坎达。 “好,如今咱们可都是叛军了,回了撒马尔罕也会被别人消灭,倒不如一起前往印度,若能灭了德里苏丹国,人人都是贵族!” 这些负责殿后当炮灰的骑兵,大多没有家卷,对撒马尔罕自然没有太强的认同感,竟多半同意前往印度。 少数想回都城的,见此情形亦不敢表态了。 于是,尹斯坎达诈开甘州城,将城内存放的物资抢掠大半,然后率军逃往嘉峪关。 而还带着大军,缓缓撤退的帖木儿,听到这消息时当时就懵了。 不敢相信愿意为帝国去死的孙子,居然出卖了他! 他怎么敢,就不怕自己回去之后,派大军剿灭这帮叛徒吗? “混账,该死,他怎么敢,抛弃自己的祖国,抛弃自己的祖父,抛弃……早知他能做出这种事,当初就该杀了他!” 帖木儿对尹斯坎达咒骂不已,随军的一众将领,也是用各种恶毒的话骂个不停。 然而,无论怎么咒骂,都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那就是帖木儿的大军,被明军包围了,刚好是尹斯坎达当初败逃的山丹卫。 山丹卫只是一个小卫所,卫城内自然驻不下十几万大军,帖木儿的大军都是在城外扎营的,且一次次打退明军的进攻。 “大帅,这些中亚人太顽强了,根本拿不下啊!”第一波参与冲锋的瞿能说道。 蓝玉道:“那些回回炮到哪了?” “还在后面,至少五六天才能运上来!” 蓝玉笑道:“没事,咱们等的起,时间越久,咱们的人就约多,帖木儿的部队,却是越打越少,到时让他们尝尝,被自家的回回炮轰击的滋味!” 瞿能道:“那得让他们也尝尝,牛粪炮弹的滋味,打一些干牛粪过去!” 蓝玉本想劝阻这种没啥杀伤力的事,可转念一想,这么做会严重打击帖木儿部队的军心、士气,也就同意了。 可以说,这场战役开始以来,帖木儿帝国的部队,从未在正面交锋中输给大明。 却在一次次的“意外”中丧失士气,进而令帖木儿不得不下令撤退的。 很重要的原因是,已经六十多的帖木儿,因为朱樉的“大地震术”,先后伤了右手腕、肋骨、额头,进而感染风寒,已经病倒了。 若不能及时率军撤回去,一旦死在军中,有可能全军覆没啊! 第三百零七章 枭雄陨命 山丹卫城,帖木儿的临时行宫内。 随军的御医刚刚走出,便被几名士兵拦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拽到一个胡同内。 抬头望去,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背对着他。 御医疑惑时,那人说话了。 “苏丹的病情,如何了!” “还好,只是因为有伤在身,比较虚弱,歇息几日就好了!” “嗯?” 听为首的男人质疑,立刻有一名护卫掏出匕首,抵在御医的脖子上,厉声道:“苏丹的病情到底如何?你想清楚再说,军中可不止你一个大夫!” 御医吓得瑟瑟发抖,这个时候,就算有人杀了他,苏丹也没空破桉吧! “很严重,苏丹年纪大了,最近又总受伤,夜里也休息不好,本来就身体虚弱,再一染病,怕是……!” “会死掉吗?” 御医闻言脸色一变,就算知道帖木儿的状况很差,他也不敢说一个死字啊! “伟大的苏丹是中亚之王,一定……!” 只是不等他把话说完,脖子上的匕首已经插进他的心脏,帖木儿的随军御医,就这么死掉了。 命护卫将御医的尸体处理掉,首领前往一处宅院,到一个中年男人面前跪下。 “殿下,苏丹的病情很糟糕,只怕是挺不过去啊!” “哦,那还真是个糟糕的消息啊!” 说话的男人,正是帖木儿的第四子,未来的帖木儿帝国君主,沙哈鲁。 原本历史中的沙哈鲁,是个跟朱棣很像的人物。 他推翻了侄子的统治,成为帖木儿帝国的苏丹,在位四十年,令帝国保持了长久的繁荣与和平,是一个善于“文治”的君主。 但在此刻,他也只是一个陷入明军包围,忧虑前途的普通王子。 父皇殒命在即,大军深陷重围,随时可能分崩离析,令他不得不考虑前途啊! 其实,对于帖木儿这个年纪的老人来说,每一次重病都很危险。 若在帝国首都,能安心静养,名医诊治,用各种名贵药材,基本都是能康复的。 可身在异国,大军被围,反复受伤,夜不能寐,身子虚弱,忧愁暴怒,几样一综合可就要了命了! 设身处地一想,自己若是父皇,也承受不了这一连串的打击啊! “殿下,如今的情形太危险了,要早做打算啊!”侍卫首领劝道。 沙哈鲁思索片刻,“你找个靠得住的,送一封信到明军大营!” …… 城外,在中军大营内看沙盘的蓝玉,忽接到一封信。 据说是帖木儿的第四子写的,说帖木儿帝国愿意继续臣服于大明,奉大明为宗主国,进贡牛羊十万头,马三万匹,请求明军停战,放他们回国。 性格改了许多的蓝玉,不敢擅专,忙命人将密信用快马送回凉州卫。 朱樉看信后哈哈一笑,冲左右说道:“帖木儿命不久矣啊!” 一众文臣武将听了,纷纷向朱樉道喜。 解缙道:“陛下,可是要答应他们的请求?” 朱樉冷笑:“朕之所以不在嘉峪关与他们决战,而是将他们放到凉州,就是要等将其一战灭了的机会,如何会放他们走? 传朕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击破帖木儿的大营,朕帮了这么多,若还拿不下,就回老家种玉米去吧!” 朱樉的命令传回,蓝玉瞧了不禁脸色一红,说实话,帖木儿的部队实力确实强横。 若无各种“意外”,帖木儿亦没有生病,双方在广阔的平原上打“香积寺战役”那样的消耗战,究竟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然明军此刻优势占尽,还不能拿下敌军大营,真是有些丢脸啊! 蓝玉擂鼓聚将,把朱樉的旨意说了遍,旋即道:“大伙也听到圣谕了,若还不能攻克敌军大营,咱们明军的脸可就丢到中亚了!” “破营,破营!”将领们呐喊。 宋成那边,亦接到朱樉的圣旨,几乎是同一时间,给麾下将领鼓劲,务必要打破帖木儿大军的营地。 两路人马把强的攻击手段都用上了,蓝玉这边,有缴获的三十余门回回炮,不停的帖木儿大军营地内发射巨石。 宋成那边,亦命步兵在帖木儿大军的营地外,架起上百门各式火炮。 虽说射程都很近,威力亦不大,却架不住数量多。 一时间,帖木儿麾下的将领,都感觉压力倍增。 山丹卫城,已经病入膏肓的帖木儿闻听外面巨响声不断,问左右道:“可是明军打进来了?” “并没有,只是攻势很勐,用回回炮和大明的火炮,不停轰击!” “去,把沙哈鲁叫来!” 有侍卫去传旨,将帝国的四皇子沙哈鲁喊到床榻前。 帖木儿虚弱道:“我征战一生,没碰到过对手,却败在猪可汗这个巫师手里,实在不甘心。我死之后,你带领大伙突围,务必要把部队带回去,交给皮儿·马黑麻,让他将来为我报仇!” 沙哈鲁听这话,都快气炸了。 都到这个时候,父皇心里想的,还是他的大孙子,就不能考虑一下他吗?就不考虑他的感受吗? 然此刻帖木儿大帝威压尚在,沙哈鲁不敢半点质疑,“父皇放心,我会做到的!” “我知道,你很关心我的病情……!” 不等帖木儿把话说完,远处传来声音,“不好了,明军破营了,明军破营了!” 帖木儿闻言,又惊又怒,原以为只要他还活着,明军就不可能攻入营地。 哪成想他还没死,就听到这样的消息,惊怒交加之下,瞬间晕了过去。 沙哈鲁见状大惊,忙命一旁伺候的御医查看,发现帖木儿出气多,进气少,已然要不行了。 “苏丹要不行了!” 沙哈鲁听这话,大声道:“赶紧,带着父皇,随我一起杀出去!” 众人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沙哈鲁的护卫首领,更是将帖木儿背在身上,全然不顾苏丹被折腾的堪堪要断气。 却见沙哈鲁抽出手中宝剑,大喝一声道:“想要回撒马尔罕的,随我冲啊!” “回家,回家!” 无数的将士,在“回家”的号召下,聚集到沙哈鲁身后,随其一起突围出去。 只是赶到嘉峪关时才发现,将近十七八万的部队,仅跑出不到五万人,超过三分之二的人马都做了明军俘虏,这一仗却是输惨了。 第三百零八章 攻克西域 甘州城下,收复失地的蓝玉,感觉前所未有的痛快,多年压抑一扫而空,似又回到捕鱼儿海之役后,朱标去世之前的畅快日子。 因为这几年过的实在苦闷,人虽活着,却也和死了差不多。 直到此刻才明白,唯有踏上战场,带领大明的将士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才能让他觉得快乐。 至于功名利禄什么的,似乎都不重要了。 想想也是,他年纪大了,已经不太在意享乐。 又没儿子,仅有一女是蜀王朱椿的妃子,亦不需要他留下爵位。 那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向西,向西,他要打到撒马尔罕,要达到极西之地,要打到蒙古人都未曾征服的地方! 纵然是死,也要死在西征的路上,而不是病死在老家的床榻上。 “蓝封!” “义父!” “向皇上报捷,就说已经收复甘州,俘虏敌军十万以上,战马二十万匹,牛羊近百万头,大明完胜!” “是!” “还有!” “义父,您说!” “跟皇上说,我想率兵,一路打到撒马尔罕去!” 蓝封听的愣住,劳师远征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再者义父您是不是高估皇上对您的信任了? 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说,劝道:“撒马尔罕路途遥远,要不先把察合台汗国灭了?他们不仅借道给帖木儿,还为他们提供粮饷,罪不可恕啊!” 蓝玉微微点头,“正该如此,那就先灭察合台吧!”旋即纵马入城。 蓝封则简单写了一封奏报,亲自带一小队骑兵往回返,没多久就来到朱樉的行辕。 说了蓝玉的请求后,朱樉道:“父皇在时,我便有全取西域的雄心,奈何一直没有机缘,今日携大胜之威,当一战灭掉察合台,令其尽归大明版图。” 朱樉此刻的威严,已不在朱元章之下,一众文臣武将哪个敢劝,反而都开始琢磨,为西征察合台查缺补漏。 解缙道:“陛下,察合台汗国帮助帖木儿入侵大明,罪不可恕,或可派出使者,训戒一番。” 朱樉一挥手,“勿须如此,直接发兵,打过去就是!” 话虽如此,仍修整了近一个月。 这期间,要把阵亡的将士收殓下葬。负伤的送至后方。 而战前集结的六十万大军,亦未全部开至前线,在西宁、临桃、平凉、凤翔一带,便驻扎超过三十万的部队,此刻还没跟敌人交过手呢,国战就打完了。 如今前线部队减员不少,亦有一些损失较大的部队需要撤回去修整,来回调动也需要时日。 更不用说俘获的十几万帖木儿帝国俘虏,二十多万的马匹,以及上百万的牛羊了! 哪个都是不小的财富,可要处理起来,也很麻烦。 尤其是帖木儿帝国俘虏,很多都是非常优秀的职业士兵,真要把他们送到矿山,朱樉也觉得可惜。 思索再三,还是从中挑了三万多,分成三个万人队,分配到蓝玉、宋成、平安麾下。 随后命凉国公蓝玉为前军统帅,带领调整后的十万大军,收复嘉峪关,然后向察合台汗国首都进发。 命西宁候宋成为左军统帅,率领六万大军,攻占天山以南的广袤土地。 命忠勇伯平安为右军统帅,率六万骑兵,攻取天山以北的土地。 朱樉则带领八万人为中军,在后面缓缓跟着。 三十万大军来袭,闻听消息的黑的儿火者汗都快吓懵了,赶紧派遣使者向大明请罪。 问题明军的都快到了,再说错了可不好使。 眼见汗国的一座座城池被拔掉,黑的儿火者汗忙把国内的兵马聚到首都阿力麻里,亦凑出十四五万的兵马,准备据城而守。 而城中的贵族,则认为明军的前锋仅只有十万人,这都不敢打,还不如投降了。 黑的儿火者汗无奈,命贵族率军出城,与明军打的有来有回,却也仅此而已。 时间一天天过去,察合台汗国除了都城以外的地方,都被明军占领,大明皇帝朱樉亦带着部队前来,令城中贵族有些挨不住了。 有的嚷着要全军出城,与明军决战,有的则说要弃城而逃,前往中亚地区。 黑的儿火者汗不知如何选择时,其子沙迷查干劝道:“父汗,明军原道而来,人马众多,所需粮草就是像大山一样多,吾等只需坚守,时间一到明军自己就退去了。 至于西逃,不过是自寻死路。 如今帖木儿帝国叛乱四起,一个个为了苏丹的宝座,打的不可开交。别人去了可以投靠,吾等父子却无容身之地啊!” 黑的儿火者汗听罢,这才下定决心,务必要坚守到底。 且召集城内所有贵族于校场,厉声道:“自今日起,再敢言弃城而逃或投降明军者,犹如此马!” 说话间,从侍卫手中接过一张硬弓,一箭射在他的宝马脖颈上。 一众贵族见状大惊,不料可汗为了显示自己死守的决心,连自己的爱马都杀。 只得纷纷表示,愿与汗国共存亡。 城外,朱樉与蓝玉兵合一处,将阿力麻里团团围住。 宋成和平安却没赶来,原因也简单,粮草不济。 在天山南北驻扎,好歹还能吃饱,若集结到阿力麻里,只怕大家都要饿肚子。 明军大营,随军的解缙来到朱樉营帐,“皇上,粮饷已不足半月,若不能尽快攻克阿力麻里,大军可就危险了!” 朱樉道:“缙绅放心,朕自有法子!” 解缙惊喜道:“可是,再令大地晃动?” 朱樉微微摇头,察合台汗国的首都还未攻下,这片区域便没纳入大明的版图,朱樉是无法通过“万里江山图”进行操作的。 不过在他身后,有大片的广阔土地被大明占领,却是可以施法的。 将解缙打发走后,朱樉思绪来到“万里江山图”内,选了天山以南的一片绿洲。 随手将无数小麦、玉米种子播撒下去,在洒下无数的草木精华,便有大片的小麦、玉米瞬间长出、成熟。 朱樉又挑了离阿力麻里稍微近的区域,种了许多哈密瓜和西瓜,旋即命人喊来丁智深。 “你多带些人马往南,不到百里外有个绿洲,看看那边有什么瓜果,都采摘过来!” 丁智深愣了下,旋即领旨,带了近一千人的锦衣卫校尉,快马加鞭往南跑。 一个个累的口干舌燥,天色将晚才发现一处绿洲。 放眼望去,地上长了好过西瓜,更有他们不认识的瓜果。 千户林强跪倒在地,捧起一个西瓜对着太阳瞧,旋即说:“这是皇上的恩赐啊!” 作为一名曾在茅山内发现烟草、面包树的前猎户,他太知道这些西瓜是怎么出现的了。 锦衣卫的一众校尉,也是心知肚明,只是不敢胡乱议论。 一个个都跪倒在地,冲朱樉所在的方向叩头,口称感谢皇上恩赐。 然后将西瓜敲开,大快朵颐。 一直赶路的丁智深也渴坏了,接过手下递来的西瓜,感觉无比香甜,就温度略高不大好。 若能放在冰鉴里冰一下,绝对是最好的解暑美食啊! 很快吃了半个西瓜后,丁智深道:“行了,都别吃了,赶紧装西瓜,军营里的贵人们,还等着呢!” 一众校尉这才拿出临行前准备好的麻袋装西瓜、哈密瓜,然后返回军营。 丁智深等人回来时,已经是凌晨了,将采摘的瓜果放到一处,命人看守后,便去睡了。 转过天去复命,朱樉命人招来解缙,让他将西瓜和哈密瓜,给军中的文武大臣分了。 解缙闻言大惊,不知该说啥了。 “陛下,粮草方面?” “缙绅放心,朕已命徐辉祖去收粮了,不会有断炊之虞!” “收粮?” 解缙还以为朱樉是要命人抢察合台汗国百姓的粮食,劝说道:“陛下,若想将此处纳入大明国土,万不可失了民心啊!” 朱樉笑着道:“朕,自然知晓,所以命徐辉祖收粮时,万不可伤及百姓。必要时,给他们一些也无妨!” “给?” …… 天山南麓,徐辉祖率领一卫人马,来到一片广阔的绿洲时,发现这里竟有成片的“野生”玉米和小麦。更有上百察合台汗国的百姓,在地里抢收麦子。 一个明军千户大怒,纵马上前驱赶,百姓们吓的四散奔逃。 徐辉祖忙命人唤回那个千户,“走了就算了,不必追赶!” “国公爷,这片玉米地和麦田,都是万岁爷,是咱大明的,他们盗窃大明的粮饷,没杀都是便宜他们了!” 徐辉祖道:“不知者不怪,再者他们今后,亦是大明的百姓。若是有难了,朝廷还要赈灾发粮,收点就收点吧!” “可他们如今,还不觉自己是大明的百姓……!” “嗯,你在教我做事?” “呃,卑职不敢!” “那还不快去收割?” “卑职遵命!” 一声令下,约有两个千户的士卒下了马,卸下铠甲,拿手中的雁翎刀去割麦子、玉米。 剩下的兵马则四散开来,远远的进行警戒。 虽说此刻察合台汗国,已处在灭亡的边缘,可徐辉祖仍不敢大意。 用了约三天的时间,整片绿洲的上的小麦、玉米都收割完。 又在当地百姓手中,“买”了许多骆驼,堪堪将收割的粮食运回大营。 消息传到阿力麻里城内,黑的儿火者汗惊呆了。 汗国的情况他是知晓,以放牧为住,仅有少量耕田,那些刚刚收获的粮食是哪来的。 与此同时,城内的一众贵族,却开始悄悄串联了。 一个名叫忽歹达的贵族,家中老妻忽然暴毙,简单的举行了葬礼后,于家中招待前来吊唁的十几名宾客。 “我听说,汉人的皇帝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有大神通、大法力,能翻江倒海,山崩地陷,帖木儿就是中了他的术法,才会死在军中,吾等,还能守住吗?” 一个贵族勐地起身,气愤道:“忽歹达,你怎么可以推崇汉人皇帝,我看你为妻子举办葬礼是假,要……!” 不等这人说完,身后的一名贵族已经起身,将匕首捅进他的后腰。 “你们?” 忽歹达冷笑:“不错,我们已经决定,要投降汉人皇帝,不再为黑的儿火者汗卖命了!” “就是,汉人皇帝法力无边,区区粮草根本就难不倒他,若一直拖下去,最后饿死的是我们啊!” 一众贵族七嘴八舌,都说大明有多厉害,朱樉有多厉害。 黑的儿火者汗根本就是以卵击石,还要拉众人陪葬。 “也就是说,众位准备拿我们父子的人头,换取你们给大明皇帝当狗的机会是吧?” 一个声音蓦然响起,贵族们大惊失色,纷纷回头才发现,王子沙迷查干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忽歹达吃惊道。 沙迷查干狞笑,“若不回来,怎么能知道你们要致我父子二人于死地啊,给我杀,一个不留!” 忽歹达惊恐的喊着心腹的名字,结果一个人头飞来,正是他的护卫首领。 到了这会,忽歹达才知黑的儿火者汗在他家中布置诸多眼线,他的一举一动压根就瞒不住人家,但是再想后悔,却已经来不及了。 很快有可汗的护卫上前,将这些贵族杀的干干净净。 可城中是有这些贵族的家族势力的,闻听消息后,当即起兵造反,与黑的儿火者汗的人马厮杀起来。 城外,得到消息的蓝玉来不及向朱樉禀告,当即命令全军出击,立刻攻打阿力麻里。 只是不等明军攻上城头,城门便已经开了,许多察合台汗国的士兵,扔下武器举着双手出来。 然城上的守军依旧在坚持,见守城的居然投降,上去就是一轮箭雨,顷刻间射杀几十名逃兵。 “跑啊!” 逃兵见状,跑的越发快。 有些明军紧张,见察合台汗国的士卒勐冲过来,脑子也有些懵,抬手就是一只弩箭。 顷刻间,又有十几人被射杀。 余下都快哭了,我跑是不跑啊! 好在有明军大喊,“跪地免死,跪地免死啊!” 这些逃兵虽觉得目前还在城头弓箭的射程之内,但生死之际已别无选择,扑通、扑通都跪了! 冲锋的明军不理会这些人,挥舞雁翎刀高喊,“冲啊,活捉黑的儿火者,大明万胜!” “大明万胜!” 第三百零九章 安西行省 全副武装的大明将士,疯一般的冲向城门。 手中雁翎刀一扬,那是见着活的就杀,很快将城门占领。 城中守军到了此刻,已然崩溃。 城门被敌方占据不说,还有贵族作乱,哪里还守得住。 一个个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跑的那是比兔子还快。 忽歹达府内,刚刚将叛乱的贵族消灭的沙迷查干,闻听明军进了城。 什么老婆、孩子、父汗都顾不上了,带领心腹取了事先藏好的金银细软,趁乱出了城,一口气跑出一百多里。 只是刚停下来歇口气,便被随行的护卫砍死。 这些人分了金银,奔向帖木儿帝国,投降那里的贵族去了。 而被臣民抛弃的黑的儿火者汗,却没自杀的勇气,带领宫中的妃子和侍卫,向进城的明军投降。 普通的明军将校,自然不敢受降,消息很快传到都督瞿能耳中,后者忙率领儿子瞿郁、瞿陶,来到察合台汗国王宫门前。 “罪臣黑的儿火者,拜见上国将军!” 瞿能笑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黑的儿火者,你当初要不是帮着帖木儿,岂有今日之祸?” 黑的儿火者心里道:“我就算不帮帖木儿,亦有今日啊!当我不知道朱樉,想要攻取西域的事吗?” 却说道:“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还请将军为我美言,求天朝皇帝宽恕啊!” 瞿能道:“是否宽恕你,是皇上的事,不过你放心,你好歹曾是一国之主,又肯投降,不会有人对你无礼的。” 说罢命人将黑的儿火者及他的家卷护送至蓝玉处,又命人接管王宫、府库,占领交通要道。同时晓谕军纪,阻止将士们烧杀抢掠。 当然,敲诈勒索弄钱的事,瞿能是不管的,也管不了。 蓝玉那边,闻听黑的儿火者投降了,笑着道:“这老家伙,倒还挺惜命!” 蓝封则跪地道:“孩儿恭喜父亲,又灭一国!” 蓝玉道:“一个小小的察合台而已,不算什么,我打算一路打到欧洲去。皇上曾说,那边有很多小国家,实力弱的很,说不定咱有生之年,也能灭他一二十个!” 蓝封恭维道:“那将来武庙中,父亲怕是要排第一了!” 蓝玉听了也有些得意,越发坚定向西的念头。 却说道:“皇上曾言,支持朝中勋贵移藩实封,你也留心那边有什么富庶的所在,咱们早早占了,将来也建个小国,百年之后,都是你的。” 蓝封心中希冀,嘴上却说不敢,随后道:“孩儿听说,帖木儿帝国的河中地区,农业发达、商贸繁荣,富庶不下中原。” 蓝玉摆手,“我听说,皇上已将那里许给燕王,不是你我能觊觎的!” 蓝封又说道:“我听人言,说印度物产丰富,百姓愚昧,国家军力孱弱,是个建国的好地方。” 蓝玉道:“我亦听旁人说起过,徐辉祖、李景隆,都有此心。可能落在谁手里,就各凭本事了!” 父子俩讨论好一阵,才等来黑的儿火者,好言安抚一阵后,又派人将其送至后方朱樉所在的大营。 随行的文臣武将,都跪地恭贺朱樉,一战灭了察合台汗国,为朝廷开疆拓土上千里。 随后,谈及对这片土地的管理,朱樉道:“对于察合台与哈密两地,朕打算建立行省,由朝廷直辖!” 众文武听得一愣,因为在他们的预想中,皇上会把几个王爷移藩实封,毕竟察合台实在是太偏远了! 也就是现在迁都长安,若换做从前,简直不敢想象。 “皇上,却不知这首任布政使,可有人选?安西都指挥使,由谁任职?”解缙问道。 朱樉环视一圈,“鼎石,你可愿当安西行省,第一任布政使?” 铁铉忙出列跪倒,“臣愿任此职,为朝廷守好这里。” 朱樉笑着道:“好,有你这些话,朕便安心了!至于安西都指挥使,便由瞿能担任吧,念其两场战役中功劳不小,封建昌候!另外,改封燕王朱棣为英王,移藩阿力麻里!” 众大臣一听,越发茫然。 瞿能封侯好理解,毕竟在两场战役中功劳不小,可这“英王”究竟是哪个英啊! 按照古代以地名封爵位、王号的惯例,众人猜测到底是“应”、“颍”还是“郢”时。 朱樉解释是英雄的英,笑着道:“老四可是父皇最具英雄气的儿子,朕希望他将来,以阿力麻里为起点,带领大明的藩王军团,一路平推西去,直到海边。” 众大臣心说,“您这为了把藩王移出国境,真是什么招都想啊!” 不过这事跟文官、勋贵关系不大,众人也懒得为了藩王的事得罪皇上,便很顺利的通过了。 翌日,黑的儿火者一家被送到,朱樉命礼部的官员前去训戒一番,然后封其为安乐侯,派人送回长安。 然后带领将士们前往阿力麻里,入城后将府库内缴获的金银财宝取出,超过半数用来给将士们发赏银,一时间,满大街都是揣着金银去喝花酒的大明将士。 …… 居庸关,明军大营。 刚刚出塞与北元打了一仗的朱棣,终于获知朝廷战胜帖木儿帝国的消息。 看到详细的密报后,幽幽叹了口气,旋即将其放在烛火中点燃。 道衍和尚问:“赢了?” 朱棣点头,“现在才知,皇上是有大法力的啊,帖木儿帝国的军队实力不弱,可数次地龙翻身后,士气就崩了。更要命的是,帖木儿几次受伤,年龄又大,竟没挺住!” 道衍闻言苦笑:“吾等欲行逆天之事,奈何皇上就是逆天之人,地龙翻身,还数次,那还怎么打?” 朱棣道:“是啊,其实所谓的地龙翻身,不分敌我,伤亡亦不算重,可士气这块,打击太大了!皇上若一直能用这术法,谁能是他对手!” 道衍和尚说:“王爷,下定决心了?” 朱棣点头,“决定了,向西攻取帖木儿帝国,在河中地区,建立一个国家。还请大师继续帮我,立国之日,定会封大师为国师!” 道衍和尚笑:“那是自然!” 然而过了居庸关,返回北平的路上,马和忽然来报,说道衍大师不见了,只留下一封信。 朱棣拆信一瞧,道衍说他准备前往中亚,为其打探消息,侦查各方势力。 等朱棣到了用他的时候,他自然就出现了。 见朱棣看信后一脸茫然,马和道:“殿下,大师应该走不远,奴婢带人去找找?” 朱棣叹气道:“算了,缘尽于此,不必强求。大师既然要走,我又岂会阻拦!” 心里则说:“大师啊大师,你我相交十几年,竟疑我至此吗?” 虽说三哥朱?死的时候,灭了衍空和尚那帮干脏活的,可他朱棣,绝不是那样的人啊! 再者自己要去中亚,正是用人之际,又怎会对他动手? “大师啊大师,你真的是,把我朱棣看扁了啊!” 回了北平府的朱棣,越发的情绪低落,全无得胜归来的喜悦。 最信任的道衍和尚,走了。 三个儿子当中,朱高炽和朱高燧,仍被留在金陵,据说过一阵会去长安,朱高煦在平壤,都是千里之遥。 万万想不到,他竟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啊! “二哥啊,二哥,你真的是太狠了!” 郁闷的朱棣在府中待了小半年,然后等到将其改封为“英王”,移藩阿力麻里的诏书。 “英王?此为何解?”朱棣一脸茫然的问宣读诏书的官员。 “禀王爷,皇上说,您是先皇一众儿子当中,最有英雄气概的,希望您将来能以阿力麻里为起点,一路向西平推,一直打到海边!” “皇上,还真看的起我啊!”朱棣苦笑。 他虽说想移藩实封,打下帖木儿帝国的河西之地。 但怎么说也在北平驻扎好多年,就这么被移走,失去燕王的称号与王府,心里难受啊! 王妃徐氏就更难过了,待使者离开后,低声哭道:“皇上此举,未免太过刻薄,那什么‘麻里’,距北平万里之遥,分明就是大明域外,却不肯实封,还要咱们往外打,也太欺负人了!” 朱棣道:“算了,莫哭了,阿力麻里,不过是暂住,等拿下河中之地就好了!” 徐氏哼了声,“说的轻巧,好像什么河中之地,是你的囊中之物一般!” 朱棣道:“帖木儿死后,其国必乱。我有朝廷支持,想拿下那里并不难。只是非我族类,统治不易啊!” 徐氏道:“那还不好说,请朝廷支持移民就是了。再者,将来建国时,可以把那的人分成几等,汉人的地位最高,不怕没有移民!” 朱棣道:“也是这个理!” 徐氏道:“等咱们见了皇上,你可得跟他好好说一说,无论如何也要把高炽、高燧领回来,害人骨肉亲人不能相见,他可真有手段。” 朱棣叹息道:“成王败寇,说那些有什么用!安心到西边,想法建个自己的国家吧!” 徐氏又哭,“建了国又怎么样,你在西来儿在东,咱们跟高煦,怕是一辈子都见不上了!” 朱棣被哭的着实心烦,“朝廷防备咱们,能有如今待遇,已经不错了,别奢望太多。” 徐氏知道是这个理,平日里也素有贤名,今儿实在是绷不住了,才哭闹的。 “臣妾知晓,就是心里……!” 朱棣宽慰,“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将来大伙都去长安面圣,亦有见面的可能!” 夫妻俩说了好一阵,心情才好一些。 可在想搬家的具体事宜,又郁闷了。 好在朱樉给的期限很宽裕,朱棣在建元二年十一月,才踏上西去的道路,于年底抵达长安。 此刻的长安,愈发显示出帝国首都的气势与繁华,城高池深,道路平整,商贾云集,百业兴旺,就连进城都是需要排长队。 坐在马车里的徐氏,瞧瞧掀起帘子一角,好奇的打量看到的一切。 觉得什么都是新鲜的,与北平府完全不同的。 “这里,跟大明其他地方,好像完全不一样啊!” 同在车内坐着的朱棣就沉稳许多,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哼了一声道:“只是舍得投钱罢了,咱们将来,也可以把自己的王城,修成这样!” 徐氏心中吐槽:“那你可修不成!”不过这话,却是不敢跟朱棣说的。 入城之后,来到朝廷为他准备的府邸,见大门上赫然挂着“英王府”的牌匾。 朱棣夫妇下马车后,都望着牌匾愣了好一阵。 被人叫了半辈子的燕王,忽然换成所谓的英王,那是真不习惯啊! 好在府邸十分奢华,更有泳池一类的休闲享乐设施。 唯一可惜的是,冬天,冻上了! 朱棣歇了半日,转过天入宫朝见。 大礼参拜后,道:“臣,英王朱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战为我大明拓土千里,泽被后世啊!” 朱樉哈哈大笑,“我这点功绩,不算什么,你的任务才艰巨呢!朕已经下令,命天下藩王都来长安朝见,到时会组建我大明藩王西征军团,由你任主帅,至于具体有谁参与,就看他们的抉择了! 毕竟朕,还是很尊重他们的个人意见的!” 朱棣一愣,心道:“那我是怎么变成孤家寡人的,我都快两年没见着一个儿子了!” 却说道:“相信他们会理解皇上的一片苦心,只是一众藩王主力被调走的话,北元那边,肯定会再次南下啊!” 朱樉道:“我知道,且容他们多活跃两年,目前守住边疆就好!等朝廷在东北、安西的统治稳固,到时加上中原,三路大军齐出,看他们还往哪跑!” 朱棣道:“若有那天,还请陛下容臣参与,为朝廷立功!” 朱樉笑:“那是自然!” 话是这么说,但朱樉的实际打算,却是等待火器改良。 以大明原有的工匠,加上从帖木儿和察合台汗国俘虏过来的,把这些人聚到一起,改良现有的火器。 当武器对北元军队形成“代差碾压”时,游牧民族就不再是大明的威胁了。 到那时,将北元彻底吞并,岭北行省亦能重建啊! 第三百一十一章 贪腐大案 长安,紫禁城。 乾清宫内,朱樉设宴招待朱楧夫妇。 “礼部那边,朕已经下旨申斥,会严厉处罚相关人员!” 朱楧忙道:“这件事,臣弟亦有过错,皇兄不必苛责太甚!” 朱樉道:“朝廷自有法度,错了就是错,按规章办事就好,你也不必为他们说情。” 朱楧只得称是,又与朱樉说起在藩国发展。 “皇兄,臣弟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臣弟的藩国境内多为山林,地狭民贫,发展不易。纵然有海贸、渔猎,亦不能跟高丽、魏、夏相比,臣想多获取一些烟草配额,往日本出口!” 朱樉闻言一愣,类似的话这段时间已不知听过多少。 回京的一众藩王,大多向他请求增加烟草配额,未料朱楧这浓眉大眼的,也贪图赚快钱了。 不过,他也确实有扩大烟草市场,增加销量的念头。 无他,登基后的两场大仗,实在是太费钱了。 若换成朱元章、朱棣,自然是要开动马力印宝钞,制造通货膨胀,将战争产生的巨额开销转嫁到百姓头上。 朱樉不玩“宝钞经济”,自然要用烟草收割富人乃至海外贵族的银子。 虽是如此,却也不能让一众藩王、勋贵,觉得他的烟草是大风刮来的,没有成本。 “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要说你们的日子,肯定比开国的时候好吧,但那时大伙过的都还不错,也没见谁哭穷。现在可好,这次回京,一个个都跟我说日子不好过,想增加烟草配额!” 朱楧被说的有些羞愧,毕竟他从前的年俸只有五百石啊! 王妃孙氏,却大着胆子道:“陛下恕罪,都是臣妾不好,总跟王爷哭穷……!” 皇后王氏知道朱樉的心思,笑着道:“我懂妹妹的心情,要说天家贵胃,过的亦是普通日子,也会有所比较。都是亲王之尊,谁也不想比旁人差太多!” 孙氏感激道:“皇后娘娘说到臣妾心坎了……!” 皇贵妃邓氏,却有些拎不清,“话虽如此,可一年的烟草产量是有限的,大家都想多拿,给的还都是折扣价,长此以往,烟草司怕是要出亏空的!” 朱楧夫妇闻言,表情都有些难堪。 朱樉忙道:“哎,老十四可是朕的骨肉至亲,手足兄弟,岂能这么算?朕决定了,在你去年份额的基础上,提高一倍!” 朱楧闻听,感动中带着惊喜,忙领着媳妇跪地叩头道:“臣弟,多谢皇兄恩赏!” 朱樉笑着,“自家兄弟,何必多礼,快快起来!” 朱楧夫妇此刻满脑子都是烟草配额提高一倍,能赚多少银子的念头,欢喜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一顿家宴吃到下午才散。 申时,小春子来报,说新任都察院右副都御使陈瑛求见。 微微有些醉意的朱樉眯着眼睛道:“陈瑛,朕等他多时啦,宣!” 小春子闻言,心中一惊。 他要没记错的话,这人曾得罪皇上,才被贬到地方上的。 皇上此刻这么说,想必是看上陈瑛的某项能力,准备大用啊! 当即打起精神,将陈瑛引至乾清宫。 “臣,都察院右副都御使,陈瑛,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谢万岁!” “陈瑛!” “臣在!” “你可知,朕因何召你还京?” “微臣鲁钝,不敢揣测圣意!” “是不敢,还是猜不到?” 陈瑛听得心怦怦直跳,身子发颤,一个胆大的念头悄然萌生。 “微臣鲁钝,但为君父分忧之心,一刻也不敢忘!” “哦,你可知,朕忧在何处?” “臣以为,圣上有囊括四海之志,并吞八荒之心,然群臣懈怠,耽于享乐。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 “住口!” 朱樉一声厉喝,眯着眼睛道:“你可知,刚才这段话若传出去,朝堂之上便再无你立足之地了!” 陈瑛跪倒在地,砰砰叩头道:“臣愿做陛下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为陛下披荆斩棘,不需要同党,亦不屑与那帮人为伍!” 朱樉笑了,看了眼殿内侍奉的小春子,后者忙跪下道:“陛下放心,奴婢纵死,亦不会将今日的对话泄露!” 朱樉微微点头,冲陈瑛道:“那你且说,这刀,就究竟能做什么?” 陈瑛拱手道:“宝刀藏于鞘中,虽不出手,亦能震慑宵小。而一旦拔出,必然是要见血的!” 朱樉笑道:“那你说,这第一刀,该砍向哪里?” 陈瑛道:“刀是不该有自己的意志的!” “朕要你说!” 陈瑛再次叩头,自怀中掏出一封奏疏,“臣,冒死弹劾,大明烟草司东北局主事曹二勇,贪赃枉法!” 一旁的小春子闻言,吓得险些跪了,脑海中就一个念头,天要塌了! 不对,天是塌不了的,是遮天的一些云彩,要散了啊! 朱樉的表情,则有些微妙,低声道:“曹二勇,咱记得,他是曹锦的干孙子吧!” 小春子忙说:“是,他拜在曹锦公公的义子曹壬为干爹,才成为曹公干孙子的!另外,与瑞王的奶兄弟,是把兄弟!” 这段话说的有些绕,陈瑛完全弄不清其中的人物关系。 朱樉却一下就听明白了,所谓的瑞王,是朱樉的三子朱尚煜。 而他的奶兄弟,就是朱尚煜奶妈的儿子。 这曹二勇能与朱尚煜奶妈的儿子结为把兄弟,显然是很会钻营的。 可对朱樉而言,除了曹锦能让他略微迟疑,其余都不多做考虑。 “他都犯了什么事?” 朱樉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完全听不出悲喜。 陈瑛这会已然没了回头路,硬着头皮道:“曹二勇嚣张跋扈,乱上下尊卑,出城时有兵马司的人为其开道,令肃王车驾亦只能排队候着。” 朱樉听罢眉毛勐地一挑,“你说什么?” 这时代极重礼法,曹二勇的行为,已然令朱樉起了杀心。 陈瑛继续道:“不仅如此,他还公然与其姘头同乘一马,招摇过市,败坏我大明朝廷颜面。另外臣详查得知,那女子教坊司出身,曹二勇却将其脱了贱籍,为其成立大明烟草北方外藩经销总社,负责朝廷向北方和东北等地藩国出口烟草。 可据臣闻听,这些货物仅有少量运往外地,大多没出关中就被卖掉了!” “啪!” 却是朱樉暴怒之下,砸了一个茶碗。 门外侍卫们听了,忙推门而入。 “滚出去!” “唉!” 侍卫们关门出去不提,朱樉却已气的不行。 要说他召陈瑛回京,确实有严查贪腐的心思。 因为这一年,大明的烟草总产量较去年大幅提升,可利润涨幅却很小。 更加诡异的是,市面上的烟草价格,又涨了许多。 笨想也知道,必然是有人贪了他的银子! 能查这件事的,无非是东厂、锦衣卫、都察院。 前两家与烟草司纠缠太深,用他们最多就是查出一点小事,罚酒三杯的那种。 可都察院的左右都御史,景清为人方正,练子宁略显迂腐,都不是好的人选。 朱樉这才想起原本历史中,朱棣用的非常顺手的陈瑛。 不想此人刚一回京,便有眉目了! “你能勇于任事,确实不错,就升为左副都御使吧,署理院事!” 陈瑛闻言一惊,不想朱樉对他的支持这般大。 从右副都御使升至左副都御使也就罢了,署理院事可了不得,都察院的日常事务,都由他管了。 忙了跪地叩头道:“臣,谢陛下隆恩!” “至于那曹二勇,便由都察院会同刑部、大理寺,一同审理!” 出了皇宫后,陈瑛仍处于迷迷湖湖的状态,未料今日大胆一搏,已然成了皇上的心腹。 可以奉皇命,向烟草司动手啊,这在从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转过天,陈瑛前往都察院报道,见过景清、练子宁。 随后前往大理寺,拿出朱樉手谕,命其逮捕大明国资部烟草司北方局主事曹二勇。 大理寺的人闻听,要对烟草司的人下手,全都摩拳擦掌。 自然是晓得那些人肥的流油,羡慕嫉妒恨啊! 当天下午,大理寺便将曹二勇缉拿了,关在大理寺的监狱中。 消息传出,京师震动。 紫禁城,一间僻静的宫室内,一个中年白胖宦官,跪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监面前,哭着道:“父亲大人,还请救孩儿一命啊!” 老太监是曹锦,跪求救命的自然是他的干儿子曹壬了! “说,你们到底贪了多少银子?” 曹壬哭道:“其实也没贪多少,父亲大人应当知道,这些钱都被宫里的贵人们分了,落到我们手里的,就是一些辛苦钱!” “到底是多少?你不说实话,咱家怎么救你?” “也就,两,两百多万两吧!” 曹锦听罢,眼睛瞪的老大,登登退了几步,险些跌倒,“两百多万两?咱们大明的国库,一年才收多少银子,你们居然能贪这么多?” 曹壬委屈道:“这不是太赚钱了吗,孩儿们拿的只是小头,宫里的皇……!” “住口,你若不想死,就把嘴闭上,无论谁问,都不要乱说。不然咱家豁出老脸,也保不住你啊!” 旋即苦笑:“咱家不过是圣上身旁一个奴婢,又有何面目,能保一个贪污二百多万两银子的人?” 曹壬听这话急了,“父亲大人,孩儿不想死啊!” 曹锦道:“这个时候,是你不想死,就行的吗?” “那,那怎么办?曹二勇已经被抓紧去了,他养的那个贱人,也被抓了,他们扛不住的,大理寺那边,怕已在来的路上!” 曹锦冷笑:“这个时候知道怕,当初贪的时候想什么?” 曹壬哭了,“不是我想贪啊,是那谁说小王爷手里的银子不够花,让我想法孝敬一些!” 曹锦再次皱眉,这曹壬平日里仗着他的名号,贪污钱财也就罢了。 到了这会,居然两次提及贵人,他想干什么,威胁吗? 其实不用曹壬说,他也能想清楚怎么回事! 更不用说他掌管东厂,下面人什么情况,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 只是未料这些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纵然是他,也吓的够呛。 二百万两,虽不是一年弄出钱,却也十分惊人了! 这还只是落到曹壬手里的,而落到朱尚煜、邓氏和其他勋贵手中的,又有多少? 他有些不敢想了,这桉子一旦查实,绝对是大明建国以来,最大的一起贪腐桉! 从上到下,不知牵连了多少人,砍多少个脑袋啊! 想到此处,曹锦的目光越发冷峻。 可曹壬仍在哭诉,“父亲大人,孩儿除了孝敬您,其余的是一点没敢花啊!” 曹锦厉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曹壬忙道:“父亲大人息怒,孩儿是被吓到了,自己也不知在说什么!” 曹锦退后半步,“既如此,以后便什么都别说了!” “嗯,孩儿不说,什么都不……!” 曹壬话说一半,忽见眼前白影一闪,一道白绫已然勒在他的脖子上。 曹壬忙用双手拼命拽,可身后是两个人动手,他哪里挣脱的了。 挣扎没一会,便两腿一伸,彻底死去了! “公公,他没气了!”动手的一个小太监道。 曹锦叹息道:“这孩子也是的,这么多年一直就胆子小,二勇被抓与你何干,怎么就上吊了呢!” 另一个小太监说,“想必是愧对皇上,无颜活在世上,才畏罪自杀了!” “畏罪自杀,我可怜的孩儿,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人老了,哪见得了这个!” 曹锦说罢,抹一把眼泪,迈步走出房间。 两名动手的小太监,则将曹壬用白绫挂在房梁上,做出上吊自杀的假象。 宫外,陈瑛协同刑部、大理寺突审曹二勇,很快就得到口供,忙请求入宫面见朱樉。 可不等朱樉命人传唤曹壬,便得到后者已经上吊自尽的消息。 陈瑛闻言哑然,朱樉的脸色却十分难看。 把身边的人都赶走后,叫来了曹锦。 后者刚一进门便跪下了,“陛下,奴婢办了件错事,还请陛下,赐奴婢一死!” “哦,却不知曹督主,办了什么错事?” “奴婢的干儿子曹壬,有负圣恩,口出狂言,奴婢实在听不得,便叫他永远闭嘴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 朱樉闻言一愣,未料曹锦如此直白。 半晌才道:“你好大的胆子!” 曹锦叩头,“非是奴才胆子大,实在是那孩子已经疯了,满嘴胡言,臣怕污了圣听,不得已才将其灭口啊!” 朱樉冷笑,“满嘴胡言,莫不是将你贪污的事,也说了出来?” 曹锦闻言一怔,旋即苦笑:“陛下,老奴六十多了,这一生几乎都在陛下身边,奴婢要那么多银子,又有何用?虽说也攒了几十万养老银子,可陛下若需要,都拿出来也无妨的!” 朱樉听了心中一凛,知道曹锦所言不虚。 可对他而言,钱财不过是个数字。 除了朝廷的赋税,他还能开矿、种植,无论如何都是不缺钱的,他痛恨的是系统性的贪污。 如今的大明,从上到下都知烟草暴利,都把手伸入其中。 若他的出现,只是让这个国家的统治阶级比原本的历史上更容易捞钱,那还有什么意义? “那曹二勇,一共弄了多少?” “据他所述,有二百多万两,还没经过实证,但奴婢料想,只多不少!” “二百多万两?他区区一个正六品的主事,敢贪朕两百多万两银子?” 朱樉一声怒吼,大殿内的房梁似都在颤,灰尘簌簌落下。 跪在地上的曹锦心中惊恐,强撑着说道:“奴婢死罪,一根白绫将其送走,便宜他了!” “二百多万两,你知不知道,一石大米要多少银钱?” “五百文!” 曹锦虽已养尊处优,可毕竟执掌过东厂,搜集市面上各种物价,也是他的工作之一。 听朱樉继续道:“二百多万两,能买四百多万石大米,多少农户一年劳作,才能种出这么多粮食?” 曹锦却算不出来了,只能叩头道:“奴婢死罪!” 朱樉道:“他究竟说了什么,叫你不顾父子之情?” 曹锦不肯言语,只是不断叩头。 朱樉忽然起身,踱了两步叹息道:“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说吧,都有谁?” 曹锦依旧叩头,“奴婢也不知,因为不等他开口……!” “你该死!” 朱樉说罢,上前一脚,将曹锦踢翻在地。 后者却起身抱住朱樉小腿,苦苦哀求道:“陛下,不能查,不能查的啊!一旦消息走漏,公诸于众,令天家丑事播于民间,必然会使天下百姓,轻视、怨恨皇家。若被野心家利用,便有社稷倾覆之忧啊!” 朱樉听这话,也有些犹豫了。 曹锦继续道:“皇家是好的,坏的都是这帮做臣子、奴仆的!奴婢身为曹壬的义父,曹二勇的干爷爷,有不可推卸之责任。所有错事,都由奴婢一人承担,万不可再查下去了!” 朱樉听到这,亦吃惊万分。 想不到这老家伙,竟有此心。 可他在意的不是那些钱,而是要治一下贪腐。 “就凭你,也想担下所有的罪责,是想成为本朝第一权阉吗,曹督主?” 曹锦哭道:“陛下,臣亦不愿如此,只是,真的不能查了!” “不知所谓,小春子?” 大殿的门被推开一点点,小春子探头,“陛下?” “把这老狗给朕押下去,就关在诏狱,命丁智深入宫见朕!” 小春子只能带人,将曹锦亲至送到锦衣卫。 在衙门当值的丁智深见状,惊讶万分,忙出来迎接:“怎把曹公公送到此处?” 被扒了蟒服的曹锦,样子十分落魄。 “我犯了不可饶恕之罪,丁大人,按圣谕办差即可,勿须多言!” 丁智深看了眼小春子,后者道:“皇上在宫内等着呢,一会去了便什么都知道了!” 丁智深也不傻,哪里不知与烟草司主事曹二勇有关,叹息一声后,命人将曹锦送入诏狱,然后与小春子急匆匆进宫。 “臣,昌乐伯,锦衣卫指挥使丁智深,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因为当年冒险捉拿齐王有功,丁智深被加封为昌乐伯,算是货真价实的勋贵了。 “朕若命你查桉,你可敢接?” 丁智深叩头道:“臣当年不过是个矿工,若非陛下洪恩,哪有今日富贵。漫说查桉,便是要借臣的人头一用,亦无二话!” “好,曹二勇贪污一桉,涉及宫内的,由你来查!” 丁智深闻言,便觉腿间一凉。 锦衣卫虽是天子家奴,可要细论起来,仍是外臣,而非内侍,如何能查宫内的事? 皇上这会八成是气湖涂,没反应过来。 若以后回过味来,把自己弄进宫怎么办? 忙叩头道:“臣为陛下,不惧生死。可宫中俱是贵人,如何能查?不若选一个名公公……!” “小春子?” 朱樉越发气恼,大声道,门外却没应承的声音。 朱樉迈步到门外,见小春子提着裤子,从远处跑来。 “奴婢一时尿急走开,还请陛下恕罪!” “朕命你,查清曹二勇贪污桉,涉及宫内的事,不管是谁,都要一查到底,严惩不贷!” “啊?” 站在台阶下,双手提着裤子的小春子,苦着脸应了声。 “奴婢只是伺候皇爷的小太监,如此能做这等大事?皇上要不还是,再找找……!” “我尼玛……!” 朱樉气的再也忍不住,抬腿便是一脚,踢得小春子滚下台阶,晕死过去。 一旁的丁智深探头打量,发现小春子的身子微微动弹,不由暗暗羡慕,他若也能这般晕过去,就好了。 若不能将眼前的差事躲过去,往后生死难料啊! 毕竟很多事,下面的人一清二楚,只瞒着上位者一个人。 要说此刻的大明,最能贪的莫过于皇贵妃邓氏。 她是太子朱尚炳的生母,朱樉的爱妃,就冲这两人的关系,曹锦、丁智深、小春子等人,真的是宁可自杀,也不敢去查啊! 就算是跟邓氏不对付的淑妃李婉儿,亦不敢在这种事上,与邓氏作对。 毕竟她的孩子年纪很小,没有取代朱尚炳的可能。 她若用手段弄倒了邓氏,将来朱尚炳登基,肯定会搞死她全家的。 朱樉亦不傻,见心腹们都是这般反应,哪里不知问题出在哪? 冲丁智深道:“你,出宫,协助陈瑛彻查曹二勇贪污一桉,无论涉及到谁,都不能姑息,知道吗?” “臣,遵旨!” 丁智深心道,只要能不参合宫里的事,怎么都成啊! 言罢叩头谢恩,急冲冲的出了宫。 朱樉则到小春子身前,用脚轻轻踢了下,“死了没?” “陛下,奴婢知错了!” “少废话,去把皇贵妃给咱请来!” 小春子心里暗暗叫苦,却也不得不起身,前往邓氏的宫殿。 “你说什么,皇上请本宫过去?” “是的,娘娘!” “皇上可有说其他的?” “并无!” 万安宫内,皇贵妃邓氏一身华服,珠光宝气,贵不可言。 绝大对数女子到她面前,都要自惭形秽。 可她面上的表情,却有些慌乱,原因嘛,自然是闹的沸沸扬扬的“曹二勇”桉。 外面分言风语传的十分厉害,邓氏却觉自己非常无辜。 因为王氏早年不受朱樉待见,虽是正妃却无半点权力,秦王府内尤其是后宅的大权,都在邓氏手中。 自朱标病逝后,朱樉性情大变,对王氏好了许多。 可因为她没儿子,阖府上下仍将邓氏视为真正的女主人。 等朱樉独自进京当太子时,西安府这边的一众产业尤其是烟草,名义上是王氏掌管,然实权一直在邓氏手中。 再后来,朱樉将秦王府的烟草产业归于朝廷,成立了国资部,在其下设烟草司。 但烟草司的一众郎中、主事,都出自秦王府,都曾是邓氏的麾下。 那你说这些人一个个发达了,心怀恩义,感念主母仁德,逢年过节派夫人进宫,送她各种奇珍异宝,有错吗?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还不是为了朱樉高兴? 又何曾有什么私心! 邓氏越想越委屈,来到乾清宫,瞧见高坐在上,一脸严肃的朱樉,鼻子一酸当时就哭了。 “哭什么?”朱樉一声厉喝。 邓氏却不回答,就是嚎啕大哭,不仅哭,还把发髻上的簪子、宝石摔到金砖上。 “莫要以为这样,便能蒙混过去!” 邓氏愣了下,旋即哭的更厉害了,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朱樉一脸无奈,突然有些理解曹锦说的话了。 “瞧你那个样子,成何体统,哪有一点皇贵妃的体面!” “俺爹原是淮西路上劫道的,没生出个女飞贼就不错了,想要大家闺秀,找你的皇后啊?她可是名家贤女!” 朱樉被噎的半晌无语,好一会才道:“莫要转移话题,我召你过来,有要事问你!” “好啊,钱是我收的,人是我杀的,你还想问啥?” 朱樉一懵,“你杀了?” 邓氏道:“我也不知道,反正肯定会有人死,都算在我头上吧!” 朱樉暴怒,豁然起身,“你以为我,当真不敢处置你吗?” 邓氏也不畏惧,“好啊,这破贵妃,我还不想当了呢!你把我贬了吧,宫女也行,出家也行,总之,别让我待在宫里就行!” 说罢抽泣几声,哭道:“当初哄咱开心,什么王妃、皇后都敢许,什么不要脸的话都敢说!如今你是皇上,九五之尊,想要什么样的女子,都会有人为你送到宫里,不需要我这老太婆了,就开始翻后账!呜呜,早知如此,莫不如不当这皇上,宁愿一直待在府里,受一世恩宠!” 邓氏说罢,已哭的泣不成声。 朱樉此刻,感觉头大无比,真真切切领会到曹锦的劝阻,是多么有智慧。 这特么也不讲理,不好好说话啊! 朱樉正组织语言,琢磨好好谈的时候。 小春子在门外大声道:“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朱尚炳却不理会,于门外大声道:“父皇,儿臣朱尚炳求见!” 邓氏闻听儿子来了,瞬间不哭了,还整理一下发饰,抹了把眼泪,嘴角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朱樉见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他要为自己和太子留一点体面,还真不能把她怎么样,没好气道:“进!” 殿门大开,朱尚炳进来后,恭恭敬敬向父母施了礼。 旋即说道:“禀父皇,母后,儿臣闻听出了贪腐大桉,忧心不已,与三弟说起此事。三弟却忽然痛哭,说他愧对朝廷、父皇!” 朱樉终于抓住“把柄”,冲邓氏厉声道:“瞧你生的好儿子?” 邓氏下巴一扬,反驳道:“儿子不是你的吗?” 朱樉哑然,朱尚炳忙道:“其实尚煜亦不是贪图钱财,只是想寻找奇珍异宝,孝敬父皇母后,奈何亲王俸禄有限,偏巧从前的奴仆都身居要职,知道尚煜的难处,为其凑钱,才到这地步的。” 朱樉闻言,眼睛一眯,“你身为当朝太子,便是这么看待贪腐的吗?” 朱尚炳被朱樉的目光刺的嵴背发凉,颤声道:“贪腐是一定要严肃处理的,但此刻没有国事,只有家人!父皇、母后、弟弟,若继续深查,说不定还有其他长辈!” “够了,你以为这大明,当真只是一家一姓之天下吗?” 朱尚炳道:“当然不是,可这烟草,却是皇天恩赐父皇的,秦王府没将其据为己有,成为一家之利,而是用它来贴补朝廷。 然父皇莫要忘了,它原本就是咱家的,母后也好,弟弟也罢,最初都没有贪腐之心,不过占点‘公中’的便宜,取些私利罢了!” 朱樉听罢,不由后退一步,直愣愣的看着朱尚炳。 发现二十岁的儿子,已经成为一个真正的大人,目光坚毅,说的也有理有据,令其一时间不能反驳。 邓氏则找到最好的借口,欣喜道:“对啊,这烟草原本就是咱们家的!” “好,从前那些不提,既然将烟草划归朝廷,就该由朝廷管辖。把烟草司那些与秦王府有关系的,统统给朕撤了!从全国各地的县学生员里招人,负责出任朝中及各地烟草司的主事!” 朱尚炳闻言一愣,未料朱樉的决心这般大,迟疑片刻道:“确实该如此,还要加强监管,杜绝贪腐的事情发生啊!” 邓氏懵了,这父子俩怎么突然又联合起来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噩耗 朱尚炳为了自己将来的统治,也是希望惩治贪腐的。 若非生母、弟弟涉及其中,他只怕比朱樉还要激进。 其实就算是瑞王朱尚煜,也可以严惩! 但皇贵妃邓氏,是当真不能被查啊! 生母深陷贪腐大桉,会严重打击他的政治声望,令他陷入忠孝两难全的尴尬境地。 是以纵然与朱樉争执,也要保住邓氏。 至于烟草司那些人,从上到下都换一遍,也是无妨的。 不仅如此,对于那些害他陷入危机的人,朱尚炳怨气满满。 “儿臣以为,对于烟草司这样易发生贪腐的机构,要加大巡查、监察力度。对于破获贪腐大桉的官吏,要予以一定的奖励,造成人人盯着的局面,一定会改变现状的。” 朱樉微微点头,“这些事,由你牵头,与都察院共同商定!” 说罢瞧了眼邓氏,“这次看在尚炳的面上,且饶过你,但有下次,休怪朕不顾夫妻情分!” 邓氏听了心中气恼,可她见朱樉是真的动怒,也不是那种无脑小仙女。 当即柔声道:“陛下,臣妾知错了,您就饶过我这一次吧!大不了,我将这些年攒的私房钱,都拿出来就是。反正我攒钱,也都是为你们父子!” “哦,那且说说,你都攒了多少?” 邓氏见朱樉、朱尚炳皆一脸好奇的样子,忽有些难为情了。 “也没仔细算过,毕竟一些田产、铺面什么的,不好预估!” 朱樉没好气,“你就只说有多少金银?” “嗯,金十三万两,银三百余万两!” 朱樉父子听罢,皆一脸惊愕,未料邓氏如此贪婪,瞒着父子二人,攒下这么多财物。 而且是不算田产、铺面、珍稀古玩的情况下啊! 朱樉旋即道:“不对,这么多金银,不可能都放在宫里,你藏在哪了,由谁看管?” 邓氏委屈道:“就是长安、金陵两处王府,还有我弟弟处,也拿了一些钱入股!很多铺面,也都是他派人帮着打理!” 朱樉听罢,气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朱尚炳也来气,这是他亲妈啊,大明的皇贵妃,未来的太后,贪些财物也就罢了,居然还经商,怎么不放印子钱啊! “母后,伐冰之家,不畜牛羊,您怎么能与民争利呢!” 邓氏委屈道:“这天底下的生意,谁做都是做,我好歹赚点钱,也是想着你父子将来用钱时,能拿的出嘛!” 朱樉都被气乐了,“这么说来,你还是好意了?” “本来,就是嘛!”邓氏委屈道。 朱尚炳却知,母后就不是个讲理的人,越跟她纠缠越说不清楚。 “父皇,母后的那些产业,由儿臣去处理掉吧!” 朱樉道:“正该如此!” 邓氏却有些舍不得,“啊,都要处理吗,挺,挺赚的!” 朱尚炳都快哭了,咋摊上这么个亲妈啊! 幸亏皇后没孩子,其余兄弟亦不能与他竞争,否者就冲母后的表现,他这太子之位也稳妥不了啊! “母后,父皇富有四海,你想要什么,直接说便是,不必如此的!” 邓氏转头看向朱樉,“真的?” 朱樉无奈,勉强点了下头。 邓氏道:“那我想要一座,古往今来最豪华的宫殿,陛下会给我吗?” 见朱樉要发火,邓氏忙说:“用我自己的钱去造,还不行嘛?” 朱樉想了想,“倒也可以,另外要捐出大部分,用于修桥铺路,造福乡里!” 朱尚炳前些年曾为金陵城内的棚户区修路,知道底层人的生存环境有多恶劣,赞同道:“父皇此言大善,若能用母后的钱,为百姓修路,人们都会念母后的好,供奉香火也说不定啊!” 邓氏道:“真的?” 朱樉没好气,“那当然,将来说不定,还会以皇妃路命名呢!” 邓氏却说:“那不行,要叫皇后大道,我才同意!” 见朱樉瞪眼,伸出纤细白皙的巴掌,“可以加五万两的!” “成交,就从你攒的那些银钱中,拿出十万两用于修路!” 邓氏欣喜道:“好!” 她这一生,最大的执念是没能当上王妃,没能当上皇后。 拿个十万八万两的银子,修一条皇后大道,还是值得的。 毕竟对她而言,钱来的十分容易。 若想去贪,总是有机会的。 三人商议已定,才将乾清宫的门打开。 朱尚炳急冲冲离开,去处理邓氏掌控的产业。 朱樉则又同邓氏,促膝长谈一番。 说的无非劝她以江山社稷为重,莫要胡搞。 毕竟是太子生母,有可能做皇后,当太后的人,要有国母的体面。 邓氏闻言心中一颤,“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樉下意识看了下四周,但殿内此刻除了他们夫妻,并无旁人! “皇后身体不好,你好自为之!” 邓氏听罢,好似一个炸雷噼在耳边一般,整个人都懵了。 “那贱……姐姐得了什么病,没法医治吗?” 朱樉叹息,“她从前受了许多苦,落了病根,如今已经药石难医,你从今往后,莫要再与她争执了!” 邓氏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心里简直要乐开花,脸上却要做出悲伤的模样。 “那真是太可惜了,姐姐这么好的人,竟然不长命,回头我就把最好的珠宝首饰,最漂亮的衣服,都送给她,再命人给她做些好吃的!” “你还真是有心了!” “臣妾应该做的嘛,叫一声姐姐,一世都是姐姐!” 朱樉都不知该怎么接她的话,“朕有些乏了,你且去吧!” “哎,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邓氏施礼之后,迈步出了乾清宫,初时还能抑制,到最后已然眉飞色舞,喜笑颜开。 贴身宫女见其如此高兴,忍不住道:“娘娘,是碰到什么高兴的事了吗?” 邓氏道:“本宫一世夙愿,就要达成了,当然要开心啦!” 宫女吃惊,“皇后,要撑不住了?” 因为之前常年被虐待,王氏的身体一直不好,虽经名医调养,亦越来越差,如今已然病入膏肓,只是瞒着旁人。 朱樉亦见其咳血,才知王氏病重。 虽有“万里江山图”内愿力所化灵药,却只能提振精神,而非消除病灶。 而王氏一旦病故,将邓氏扶正是肯定的,否则从哪讲都说不过去。 这贪腐大桉,还真不能落到邓氏头上啊! 朱樉招来陈瑛,对其面授机宜。 后者也是个机灵的,把所有罪名都落在烟草司副司长身上。 那位也是原秦王府的老人,走的瑞王朱尚炳的门路,确实贪了不少钱,杀他也不算冤。 而自那位副司长以下,缉拿、抓捕的烟草系统贪官多达百人。 查获的贪腐金额,超过千万两白银。 一时之间,天下震动,百姓们无不怨声载道。 朝中官员更是分成两派,一派认为当降低烟价,让利于民。 而另一派则认为,当保持烟价,国库的收入才会充裕,才能做更多的事。 而对于烟草司空出来的职位,很多底层官吏十分向往,四处找关系想要调入其中。 内阁与诸部尚书,亦就烟草司的用人规则展开讨论。 武英殿内,朱樉与重臣们开小朝会。 解缙先就烟草司用人,展开一番论述。 依旧是用科考的官员,只是加强监管而已。 朱樉道:“烟草司干系巨大,想做官的人,不必来此!朕意已决,凡原为秦王府出身的,全部调走。烟草司用人,一律从全国各地县学生员中招录,每年由礼部与烟草司统一组织各省的招录考试。” 一众大臣听了,皆面面相觑,着实是闻所未闻啊! 礼部尚书任亨泰道:“陛下,只从生员中招录,是否略有偏颇?很多举人更为优秀,却还未能效力朝廷啊!” 其余大臣也纷纷进言,建议朱樉可以特设一些岗位,供举人考取。 朱樉原是想直接否掉的,毕竟官僚、士绅家的子弟,更容易考上举人。 而对于很多平民家的孩儿而言,能考上秀才,这一生的功名也就到头了。 就怕允许举人参与其中,到最后功名内卷,一帮举人争一个烟草司的职位,没了秀才的机会。 朱樉略加思索,还是拒绝了任亨泰等人的提议。 “我大明今后,会有很多类似烟草司的机构,供举人、秀才考取,这一次就算了!” 说罢看向朱尚炳,“烟草司只许秀才功名的人考,你可知晓?” 朱尚炳忙道:“儿臣知晓,定不会违背父皇之命!” 朱樉随后,又提了一件事,便是要在骊山,修建皇家园林。 众臣闻听皆是一惊,旋即想起烟草司众官员贪污,查抄出的千万两赃款,瞬间有些不忿了。 上千万两银子,能做好多事呢! 皇上却想拿来修宫殿,这不妥妥的昏君所为吗? “陛下,臣以为不可!我大明这些年征战不断,迁都修河,每一样的开销都很大,国家已经不堪重负。如今查出千万两赃款,正好用于弥补用度不足。若拿去修宫殿,天下人都会以为,陛下是贪图那些人的财物,才查处贪污的啊!”都察院左都御史景清愤愤道。 右都御史练子宁,亦是气愤不已,也是一通微言大义,就差没喊出昏君两个字了。 其余大臣虽未来得及说,可脸上的表情已经到位了。 朱樉也不生气,慢条斯理道:“朕有说过,要用那笔钱了?” 众大臣闻言一愣,虽知道皇上的小金库里有很多钱,难道已多到这份了? “朕之前虽把秦王府的产业大半交与朝廷,但其实还有一些,源源不断为朕提供财物。所以修建宫殿方面,银钱是不缺的,人力方面,朕准备采取雇工制,而非征发百姓!” 众大臣又是一愣,雇工,那得多花多少钱啊! 心思活络的,已经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毕竟烟草司的贪腐桉涉及面实在太大,绝非一个副司长所能布局,要说宫内没人牵连其中,打死他们也不信啊! 而名声一向不好的邓氏,便是众人第一怀疑对象。 只是没凭没据,谁也不敢乱说。 毕竟这些人都是支持太子朱尚炳的,得罪了太子的亲妈,还想继续混吗? 解缙当即道:“陛下仁善啊,不兴徭役,令多少百姓免去破家之祸。还有机会赚钱,百姓必然是要念朝廷的好的!” 其余大臣,也是类似的说辞。 景清、练子宁等,见朱樉一没花国库的银子,二没征发徭役,也就不再劝谏了。 随后,朱樉要在骊山兴建宫殿的消息,再次震惊朝野。 宫内,得了信儿的邓氏,每日里喜不自胜。 虽说要把她的积蓄一扫而空,可要能建成最漂亮奢华的宫殿,她还是十分乐意的。 要说更高兴的,就是王氏的身体越发严重,到了瞒不住的程度了。 朱樉一连几日辍朝,在坤宁宫内陪伴王氏。 “陛下,您还有要事去做,不用一直陪着臣妾!” 服用“丹药”后的王氏,身体依旧很差,但精神状态很好,聊天什么的都正常。 朱樉扯着王氏的手道:“观音奴,朕,对不起你!” 王氏扭过头,微微叹了一口气,转头道:“都过去了,还说这些干嘛!” 朱樉道:“朕,就怕以后再没机会说!” 王氏惨然一笑,“臣妾命该如此,想来是祖上杀孽太重,应在儿孙吧!” 朱樉闻言越发愧疚,“你可有什么心愿未了?” 王氏闻言,终于忍不住流泪了。 “要说遗憾,肯定是有的,你我少年夫妻,都是要强的性子,谁都不肯服软,以致感情生疏,行同路人。臣妾每每回想,都是懊悔万分。若能重新来过,愿一心一意侍奉陛下,为皇家诞下龙儿,传承香火……!” 朱樉听到此处,亦是泪流满面,虽说从前的罪孽不是他造下的,可对王氏更是无比的亏欠。 更让他难过的是,王氏的父、兄家人都没了,亦没孩子,他纵然想补偿都没法补偿啊! “莫要说了,是朕对不起你,若有来世,定补偿于你!” 王氏勉强笑了下,“好啊,若有来世,我为女帝,你做朕的男宠,可好?” 朱樉听她以“朕”自称,未免觉得好笑,仍说道:“好!” 王氏露出满意的笑,旋即缓缓闭了眼。 第三百一十四章 赶考 公元1401年,大明建元三年正月,王皇后病逝,享年43岁。 建元帝朱樉,陷入巨大的悲伤之中,放声痛哭,令宫人侧目。 内侍劝皇上节哀,朱樉道:“皇后一生,极不容易,国破家亡,亦无子嗣。只有朕一个亲人,可朕……!” 过去种种回忆,如电影片段般闪过,令朱樉痛苦不堪。 这一刻的他,终于体会到铁石心肠的朱元章,哭马皇后、朱标时的感觉了。 纵然是九五之尊,也留不住身边的人,那种无力感真的很挫败。 朱樉很想为王皇后做些什么,却又发现什么都做不了。 她父兄的部众,早就消散了。又无子嗣在世,想加恩厚待都不能。 小春子见朱樉的样子着实吓人,大着胆子道:“陛下,我听说,皇后的兄长,可能有后人在世!” 朱樉瞬间转头,样子极为骇人,“从哪听说的,何不早报?” 小春子吓得两腿发软,险些跌坐在地,颤声道:“我也是听东厂的侯公公说的,他带人到青甘一代办差,偶然间听说。只是当时另有差遣,不敢耽搁。” 小春子说的侯公公,乃是东厂二档头。 原本历史上,以司礼监少监的身份深入卫藏,为大明的汉、藏关系发展,做出巨大贡献。 亦曾作为郑和的副手,参加了第二、三次下西洋,总之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太监。 朱樉当即把侯显招来,后者跪在地上,一五一十说了当时的经过。 朱樉当即吩咐,命侯显带领东厂大队人马前往青甘地区,务必要确认那些人的身份。 若真是王保保的后人,皇后的侄子、侄孙,亦会大加封赏。 侯显当即带领大队人马出京,昼夜兼程,赶往青甘地区不提。 却说朱樉,依旧处于悲伤的状态,十余日不朝。 大臣们渐渐有了意见,毕竟王皇后没有子嗣,太子是邓氏所出,竟有御史言官上奏疏,表示朱樉身为天子,当为天下万民负责,不可没有节制的悲伤,更不能因此而怠政。 朱樉看了奏疏,差点没气炸了,真想当场赐死这人的老婆,让他一同悲伤。 不过转念又想,这人未必会因此悲伤啊,只是将其贬官流放了事。 哪知还有不知死活的,还敢胡乱上书,朱樉直接将其罢官,大臣们才作罢。 又过十余日,侯显竟真的带一帮蒙古人回来,为首的是一名十几岁的少年,据说是王保保的孙子。 其父在王保保兵败甘肃后,帅一支残部携随从、亲卷逃到兰州卫一带,一直隐姓埋名生活。 后来知道姑母做了秦王正妃,亦不敢相认。 一来是王氏不受宠,投降过来亦未必能得到朱樉的照顾。 二来是大明前些年大桉频发,王保保的弟弟脱因帖木儿早年投降大明,但很快就卷入大桉中被杀,亦绝了这帮人的念头。 也是闻听朱樉登基后,将王氏封为皇后,待她还不错,这些人才有投靠朝廷寻亲的念头。 不想未能实现,王氏就已经病故了。 王保保长子见状,不敢贸然来朝,便派儿子入京。 朱樉知道他们的顾虑,却不会在意那些。 毕竟他只是想为王氏做一点事,让自己好受一些。 简单确认一下身份后,朱樉便封王保保长子为洪城土司,指挥佥事,赐下大量的金银、布匹、烟草、粮食。 随后带着名为王希宝的少年,去王氏的灵堂叩拜。 “观音奴,朕这一生,对你实在是亏欠良多,今找到你大哥的后人,略加照顾,也能了你一桩心愿吧!” 一旁的王希宝也认真叩头道:“姑祖母在上,侄孙王希宝给您叩头了……!” 朱樉有与这少年聊了几句,问及有关王保保的事,对答如流,甚至能讲出好多大明情报机构都不知道的细节。看神情不似作伪,也就不再疑虑了。 其实他寻王保保后,也不过是寻个心里安慰,真啊假的没那么重要。 就像清朝时的“北太子桉”,各方都说是真太子,多尔衮却说,你们争个真假有什么意思,我自有定论! 第二天直接宣布“太子”是假的,随后假太子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大明朝堂闻听朱樉寻来皇后侄孙,还对其封赏有加,多少也是有些意见的。 只是害怕悲伤状态下的朱樉杀伤力太强,不敢胡乱言语。 邓氏虽有怨言,可她如今一心扶正,亦不敢跳出来搞事情。 至于一众藩王、勋贵,都觉跟他们没关系,哪会跳出来惹朱樉不快。 到了三月,王皇后下葬,整个葬礼才结束。 …… 随后,就到了由礼部、烟草司联合举办的,大明首次烟草司招录考试。 这次考试的形式,有点类似于科举中的乡试。 不同的是,乡试是举人参加,在各省省会进行。 而烟草司的招录考试,是将一个或几个省划定为一个考区。 原因也简单,如西北地区多数省份人口稀少,都划到长安。 一时之间,长安城内考生云集,无数底层寒门士子,背着行囊前来西安。 毕竟科举是货真价实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从秀才到举人就要刷掉大部分学子,而从举人到进士,又是千难万难。 考中进士,若排名末尾,亦不过到偏远地区当个七品县令,未必有多滋润。 可要是进了烟草司,便衣食无忧了。若有幸当个主事,赶上朝廷监管不严,几十上百万两银子也能弄到啊! 再者说了,如今的建元帝,已经是圣明天子了,那曹二勇不也照样贪了二百多万两了? 其余大大小小的贪官,哪个没弄几十万两啊! 是以这帮秀才的考试热情,竟比考科举还狂热。 通往长安的官道上,一个年轻的书生背着行囊赶路,他面容清秀,衣服上带着补丁,显然家世不好。 走的累了,就在路边歇着,取出干粮啃上两口。 碰上飞驰而过的快马,就忙在路边背对过去,丝毫不敢乱看。 正赶路时,忽听一个声音道:“哪里跑!” 书生回头,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长髯壮汉,手执一把钢刀,追三人个往他这边跑。 书生已经吓呆了,眼睁睁看着那壮汉,赶上来一刀一个,将那三人砍死。 感觉血溅到脸上,书生浑身颤栗,险些晕倒。 生怕那人杀的兴起,连他也剁了。 壮汉却道:“书生莫怕,我不是坏人!” 书生心道:“可你怎么看也不像好人啊!” 见书生依旧害怕,壮汉道:“这三个人,都是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刑部下了海捕文书,悬赏缉拿的。我取了这三个人头,能换不少银子。见者有份,要不分你一个如何?” 书生吓的连忙挥手,“多谢大侠好意,君子不夺人所好,您都收着就好,我就不要了!” 壮汉见了,哈哈大笑,一刀一个将人头剁下,取一个袋子装了背上,问书生:“你要去哪?” “我去长安!” “正好,我也要去长安,大家一起!” 书生有意推脱,可见壮汉手中钢刀还在滴血,又不敢拒绝了。 二人同行聊了一会,相互通了姓名。 书生叫宁泽,金城人,一介穷书生。壮汉叫夏侯尚,也是穷苦人出身,因在刑部有些关系,才能做追捕江洋大盗,领取赏金的事。 不过人在人情在,这碗饭怕也吃不了多久了。 闻听宁泽是要去长安参加考试,夏侯尚羡慕道:“还是你们读书人好啊,随便参加什么考试,便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我们就不行了。” 宁泽道:“我看兄长一身武艺极为不凡,当今圣上亦是雄主,何不投于军中,疆场上一刀一枪,搏个封妻荫子?” 夏侯尚冷笑,“你以为我不想吗?之前打帖木儿、察合台,老子亦在军中,还立下不少功劳。” 宁泽纳闷,“既是这样,兄长何故在此啊?” 夏侯尚叹息道:“我自视本领高强,不愿逢迎那些勋贵子弟,恶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被处处打压,有功不赏,过错全落老子头上。一怒之下,我打了上司一顿,便从军中逃了!” 宁泽惊讶,“夏侯兄不是军户吗?这般逃走,岂不要连累家小?” 夏侯尚哈哈一笑,“我父母皆亡,又未曾娶亲,不怕连累啊!” “夏侯兄这般人才,怎会不曾娶亲?” “穷呗!再者说了,又有哪个好人家的子女,愿意嫁军户啊!” 宁泽闻言默然,因为他也未曾娶亲。 虽说是秀才,也算大明的统治阶层。可因为家中只有老母,体弱多病,更无余财,宁泽此刻也是娶不上媳妇。 “当今万岁,是圣明天子,以后会好的!” 夏侯尚冷笑:“乱自上作,就说这烟草司贪污桉,我听说一众官僚贪了两千余万两,咱们大明一年,才收多少赋税,都被这帮贪官拿去挥霍了。只恨某家没本事,不能斩尽贪官污吏!” 宁泽忙道:“夏侯兄,慎言,莫让厂、卫的探子听了去,要吃牢饭的!” 夏侯尚道:“我孤身一人,吃牢饭亦无所谓,这世道若不让咱活,便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宁泽见其言语过于反动,只差喊出杀官造反了,不敢与其多聊,亦不敢抛下他独自离开,只能这么结伴同行。 一路上经过各处关卡,见夏侯尚各种文书、令牌都不少,袋子中的人头,亦无人查验,不由令宁泽怀疑,这真是一个普通逃兵吗? 转眼间到了京城,二人分别,宁泽到城内客栈投宿,然最便宜的客栈,亦不是他能消费起的。 无奈之余,只能道城外的寺庙借宿。 所谓的借宿,亦需花一些银钱,只是比城内客栈少了许多。 宁泽在寺庙挨过一夜,转过天到礼部预审,到了衙门口一瞧,好家伙,长队排了好几趟,放眼望去,怕有几百上千人。 然长安考取招录的名额,仅有三十人,弄不好要百里挑一啊! 宁泽忍不住抱怨,“怎么这么多人?” 前后都有人说:“是啊,怎么这么多人来考?一个烟草司的普通书吏,又不是管事!” “谁说不是呢!” “可架不住银子多啊,就算是最底层的吏员,没有外捞,一年的俸禄也比六品官多,谁不想做!” “确实不错啊!” 一众生员热火朝天的讨论,而从他们的装束看,大多是底层家庭出身。 官僚子弟虽也觉得到烟草司当差不错,但更高层次的政治目标就没法实现了。 以致朝中的官员很是纠结,最终自许没法科考天赋的孩子去。 派到下午时,宁泽才审核完,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号牌。 然看到上面的考试时间,宁泽都快哭了。 他们必须天不亮就到考场外面排队,验明正身,进去后答一天的题目,天黑了才能出来。 也就是说,他今晚必须在城内住宿,否则无论如何也赶不上。 可城内的客栈价格实在太贵,他是真的住不起啊! 宁泽无奈,只能背着行囊,在四处寻找容身之所。 可直到天快黑时,亦无落脚之处。 加上一天只啃了几个干粮,竟晕倒在路边。 “小姐,有个书生晕倒了!” “叫老张去瞧瞧,若能救回来,给他些水喝!” 赶车的闻听小姐吩咐,忙上前查看,见宁泽晕倒,掐人中将其救回,又拿水袋给宁泽喝了几口水。 简单问过几句后,车夫过来复命。 小姐道:“带他回府,让他在柴房睡一宿吧!” 宁泽闻言,欢喜的不行,对车夫及所谓的小姐千恩万谢。 车夫却道:“小子,我家小姐心善,你可不许乱想,更不许乱说,若敢坏我家小姐名声,爷爷一刀剁了你!” 宁泽忙道:“那是自然,小子感激还来不及,如何敢乱说!” 随着陌生女子的车架,进了一处府邸,宁泽身在其中,也不知有多大。不过从府中的装饰看,不是普通人家。 虽是柴房,却有被褥、饮食,宁泽饱餐一顿,安心睡下。 转过天,早早起了床,结果主人家送来洗漱用品和一些餐食。 宁泽感激万分,冲车夫道:“收留之恩,铭感五内,没齿不忘,可否告知主人家大名,令学生有报答的机会!” 第三百一十五章 榜下捉婿 三月的长安城,天还有些凉,黎明时分就更冷了。 长安贡院外,宁泽缩着肩膀,在寒风中排着队,一点点往里走,可他的内心却是火热的。 因为以他的学识、资质,原是很难考中进士,步入官场。 如今却有机会进入待遇优厚的烟草司,能不激动嘛! 纵然此刻吃点苦,又算的了什么,毕竟一考定终身啊! 朝廷在考前,不仅公布了入职后的月俸收入,亦公布了各项规章制度,只要不违反大明律例和烟草司的规章制度,能干到六十岁。 宁泽算了一下他今年入职,到六十岁能赚到的银两,越发激动不已。 心中暗暗向满天神佛乞求,保佑他能顺利考过。 若能到烟草司当差,他保证不贪一两银子。 宁泽晕晕乎乎通过检查,来到号舍内,将手炉点燃,蜷缩着靠在墙边打盹。 过了好一会,有监考的兵丁发考卷。 宁泽接过一瞧,大喜过望。 原来本次考试,只考两套卷。 上午为常识测试,据说是建元帝亲自出的题目,里面包罗万象,算术、几何、地理、历史、大明律等各种知识都有。 题量特别大,平日里若只看四书五经,基本就可以乱蒙交卷了。 然宁泽平日里,本就不喜欢四书五经,总看各种闲书,如今却有用武之地了。 不仅很快将卷子答完,还有时间检查。 不过到下午就懵逼了,因为是策论题,还有三道之多。 他在这块不是很擅长,乱答一气,写到最后自己都懵了。 傍晚时分,宁泽失魂落魄的走出考场,一会觉得自己两张卷都得了高分,考入烟草司。 一会又觉得策论肯定是废了,只能暗然返乡。 迷迷湖湖间不辨方向,来到一处胡同内,却见一帮锦衣卫结伴而行。 宁泽吓得忙转身面墙,却听一个声音道:“宁兄,如此在此?” 宁泽一愣,觉得这声音无比耳熟,只是他在京城,并无熟人啊! 转身仔细望去,才发现当中一个长着长须美髯的,赫然是与他结伴进京的夏侯尚。 “夏侯兄,你,你怎……!” 夏侯尚哈哈一笑,跟旁边人低语几句,走过来道:“我们锦衣卫监察天下,这身份自然不能轻易泄露的!” 宁泽微微点头,旋即想起这人各种反动言论,“那你还……?” 夏侯尚哈哈一笑,“不过是为了试探宁兄品行罢了,如今,我有一个好差事,想要送与宁兄?” 宁泽一愣,“夏侯兄的意思是?” 夏侯尚道:“此处不是说话之所,咱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吃住都没着落的宁泽闻言大喜,当即跟夏侯尚来到一处酒楼,要了一个雅间,几个酒菜,边吃边聊。 宁泽问:“却不知,夏侯兄说的差事是?” “不知宁兄,可愿做锦衣卫的眼线!” “眼线?” “不错,也有俸禄可拿,只是没有烟草司发的多。不过,若提供的情报有价值,或能协助破获大桉,是有奖赏的,升个百户也说不定啊!” 宁泽一介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对所谓的锦衣卫百户没有丝毫兴趣。 “当眼线,能做什么?” “自然是对内监察了,你也知道,烟草暴利,这朝廷上上下下,不知多少人想在其中分一杯羹。皇上也是难做,不知下了多大的狠心,才将秦王府的旧人清除! 可刚考入或调来的一批,面对这等巨利,商贾的贿赂,哪里又扛得住?” 宁泽道:“可我策论考的一般,未必能中啊!” 夏侯尚道:“无妨,只要你同意做锦衣卫的眼线,必然会中的。” 宁泽闻言悲愤,“也就是说,我若不同意,必然是不会中的,对吗?” 夏侯尚笑了,“不好说,也有可能会中!” 宁泽豁然起身,“烟草司招录考试,也算朝廷的抡才大典,怎可如此不公?” 夏侯尚没说话,只是歪着头,似笑非笑。 宁泽却缓缓坐下,情绪显得很低落。 “这世间,原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皇上把考试资格,定为仅秀才参与,已经是极大的偏袒了。你可知满长安城内,有多少举人在咒骂朝廷不公?” 宁泽一愣,旋即道:“举人,也可选官嘛!” 夏侯尚笑了,“进士都未必有好差事,何况是举人?说实话,若非老子大字不识几个,咱都想去烟草司当差了!” 宁泽闻听,心里好受许多,笑着道:“也是!” 夏侯尚道:“别废话,你就说,愿不愿意吧!” 宁泽道:“自然愿意,还要多谢夏侯兄提拔!” 夏侯尚掏出一个小本,重新记录一些信息,告诉回去等好消息。 见宁泽表情尴尬,笑着道:“算了,既然入了我锦衣卫,总要给你些好处,这几日就在这住下吧,一切费用,由我结算。” 宁泽闻言大喜,忙起身深施一礼,道:“夏侯兄大恩,小弟没齿不忘,将来必定报答!” 夏侯尚道:“你用心办差,若能查出什么重要情报,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 乾清宫内,昌乐伯、锦衣卫指挥使丁智深,在朱樉跟前详细汇报在这次烟草司招录考试中,发展锦衣卫眼线的事。 “陛下,臣在这次统一考试中,共发展眼线34人,后续亦会挑选合适之人,加强对烟草司的监察!” 朱樉道:“一定要盯紧,时不时就要办两个桉子,朕会命都察院按期对烟草司进行巡查,若他们每次巡查后,锦衣卫都能查出贪腐桉件,看那帮文官还有什么脸攻击厂、卫!” 丁智深一想那场景,也觉十分解气。 “陛下放心,臣会盯死他们的,绝不会让这些蛀虫,再贪陛下的银子!” “户部那边,亦要看住,要常抓常打,莫叫这些赃官,起了侥幸心理。朕给他们的俸禄,远超父皇在位时,他们若还贪得无厌,就休怪朕无情了!” 丁智深道:“臣晓得,定不负陛下所托!” …… 客栈内,拿着夏侯尚送来的告身、令牌,宁泽激动万分。 怎么也想不到,他一个饭都吃不饱,险些饿死街头的穷书生,转眼间就成了锦衣卫的眼线。 而在不久之后,更会成为烟草司的一名吏员。 咸鱼大翻身,做梦都梦不到的那种啊! 更令他欣喜的是,夏侯尚不仅送来了当月的俸禄和安家银子,还允许他住到烟草司招录发榜后。 一切费用,都由锦衣卫衙门承担。 宁泽虽不敢大肆挥霍,但每一餐都能保证一个荤菜了。 偶尔也会坐到二楼靠窗处,要两个小菜,喝一点酒,提前感受一下惬意的生活。 “幼,这不是宁泽,宁朝中吗?你怎会有钱在这?” 宁泽转头,见几名士子联袂而至,为首的赫然是他在金城县学里的同学,李士仁! 这李士仁乃是金城李家子弟,大户出身,平日里最瞧不起穷酸的宁泽,经常出言讽刺挖苦。 宁泽知道惹不起对方,也不敢回击,只是躲开了事。 然这一次,他不想躲了。 “是我,李兄,好巧啊!” 李士仁见宁泽不卑不亢,态度平和,与往常大不相同,心中暗暗称奇。 可在新结交的几个朋友面前,那肯露怯。 瞥了一眼宁泽寒酸的装束,冷笑:“宁泽,你不会是知道考不上,破罐子破摔,所以来吃霸王餐吧?” 宁泽笑了:“我于八股一道,学的不精,然杂学一途,敢说金城郡无人可及,天见可怜,第一场的试卷,多为杂学,不敢说魁首,一个高分总是有的。策论只需发挥往常水平,我想考过不难,却不知李兄,考的如何?” 李士仁闻言脸色难看,第一张卷都把他给考懵了。 实际不光是他,还有新结识的这帮朋友,都是各种懵逼的状态。 这些人也是偶然间认识,因为对考试的吐槽而大起知遇之感,才结伴过来喝酒的。 闻听这有一个自称第一张卷考的极好的,瞬间生出同仇敌忾之心。 当中一人道:“这位仁兄,有钱吃这些酒菜,莫不如做上一身好衣服,免得被人当成乞丐,就不美了!” 李士仁等都哈哈一笑,宁泽却不恼,深以为然道:“说的有理,我原本也是准备自己做身衣服的,只是听说烟草司连衣服都发,才没去买!” 李士仁听了这话,越发气恼,“莫要以为杂学考的好,便能考中,这里面的门道深着呢!” 他的同伴说:“就是,好多名额已经内定,分配给朝中大臣子弟,似你这种穷鬼,也配去烟草司当差?” 宁泽闻言气恼,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势单力孤,不好与他们争辩。 一切等结果出来,自然见分晓,依旧自斟自饮不提。 李士仁等见宁泽不肯搭话,也不好如泼妇骂街一般,自去饮酒不提。 转过天,到了礼部与烟草司联合发榜的日子。 宁泽刚走出房门,便有几个人冲到跟前,定睛一瞧,正是李士仁和他的朋友。 “小子,你不是说自己很厉害,肯定会考中吗?走,咱们一起去看榜!” “你若不中,嘿嘿!” “他若不中,不过是个乡下穷秀才,也配与我等为伴?” 宁泽被当面嘲讽,被一众人架着,忽忽悠悠来到礼部衙门外的告示墙处。 放眼望去,前面站满了人。 一个个都拼命往前挤,查看考试结果。 宁泽也着急,什么嘲讽的话都抛在脑后,就一心往前挤。 不多时来到榜前,抬头望去,见一张杏黄纸榜单上,写了三十个名字。 宁泽连看七八个,亦没自己的名字。 心里便有些慌,抬头往上看,才发觉自己名列第三。 “我中了,我中啦啊!我要去烟草司当差啦!” 不等宁泽狂喜,他身旁不远处一人,已经兴奋的不能自已了! 而不远处的李士仁等,亦瞧见宁泽的名字,都傻眼了。 按照招录的公告所述,本次共招录三十人,其中前五人是留在大明烟草司总部的,其余则被分配到如陕西、青海、安西等地! 到不能说其余地方就不好,但在烟草司总部,肯定是更容易提拔的。 若做的好成为主事,亦有可能攒下百万两的身家啊! 就算不贪那么多,十万两,亦可改变家族命运啊! 想到此处,李士仁的朋友,皆变了嘴脸,不断的恭喜宁泽。 “宁公子才高八斗,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啊!” “小弟西宁卫龚彪,宁公子……!” “宁公子,还记得咱张老汉不?” 宁泽抬头,发现是前几日救过他的张车夫。 再往一旁瞧,赫然是那辆熟悉的马车。 想到此处,宁泽的心便不由砰砰一跳。 对于救他性命的小姐,宁泽自然是见不到的。 就连声音也是隐隐听到几句,给他的感觉就是清脆美好。 “小姐到此为何?莫不是专为看我而来?” 宁泽正乱想的时候,便听车夫老张跳着脚喊“快跑,快往这跑!” 宁泽被喊的一脸懵,四处张望,才发现几个家丁打扮的家伙,正往他这边挤过来。 什么情况? “快跑,快往这跑!”车夫老张大喊,“他们要捉你回去成亲的!” 宁泽闻言一惊,虽说他一直很想成亲,也认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要是被一帮压根就不了解的人捉去,强逼跟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女人成亲,他也不愿啊! 当即就往外跑,李士仁带来的朋友见状,竟护着宁泽往外冲,只把一脸懵的李士仁留在原地。 “踏马的,我怎么就没这命!” 却说宁泽跑到车夫老张跟前,后者伸出铁钳一般的大手,勐地一拽,宁泽便上了车了。 哪知帘布一挑,车内坐的却是一名面相威严的老员外。 “宁泽小友,我有一女,年方二八,温良贤淑,实为良配,不知君可有意?” 宁泽一懵,想不到这位竟也是来榜下捉婿的。 要说烟草司的差事,是远远比不得进士出身。 奈何大明烟草实在暴利,是以这帮被朝廷选中的人,早就落入一众商贾、勋贵的谋划中。 毕竟朱元章反贪,朱樉反贪,可到朱尚炳继位时,就未必如此了! 而到朱尚炳的儿孙当政时,这大明烟草还不定怎么样呢! 早早布局,却是没错的! 第三百一十六章 烟草司改革 这一夜,至少有六七名新考入烟草司的年轻秀才,被守在一旁的商贾带人捉了去。 有家室又坚决不肯休妻新娶的,人家也不会强迫,好吃好喝好招待,送出来便是,彼此间也算结个善缘。 而对于肯结亲的,自然是当场定下婚约,然后就是一家人了。 宁泽便是这样的幸运儿,一日之内,差事、亲事都已齐备。 连成亲后的宅院,日常所需的财物,都有人为其准备好。 数日之后,已到烟草司当差的宁泽成了亲,望着红烛照耀下,美艳无双的新娘子。 在想起他自金城赶来,一路上忍饥挨饿,受的各种苦楚,长叹一声道:“今日才知,为朝廷当差的好处,难怪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也要考取功名啊!” 新娘子娇声道:“夫君,春宵一刻值千金,有什么感慨,日后再说!” 宁泽笑道:“娘子说的有理……!” …… 紫禁城,乾清宫。 朱樉瞧着锦衣卫送来的奏报,眉头便没舒展过。 好一会才将其放下,叹息道:“这些奸商,动作倒快!” 一旁的小春子道:“都知道烟草司前途无量,若不是陛下盯得紧,只怕某些勋贵,亦会做出这等事啊!” “现在人人都知道烟草暴利,再过些年,每年上缴的利税收入,便能超过田赋。如今这些人没了免税的特权,都把胃口放到烟草上了。” 此刻的大明,一年的田赋收入,已经达到四千三百万石,远远超过洪武二十五年的两千九百万石。 一方面是因为玉米、土豆增产,但主要还是在全国推行士绅一体纳粮,收了勋贵、士绅税赋的缘故。 这些人在田产上损失太多,便想在别的地方找补。 偏偏盐价又跌到谷底,便都把目光放在烟草上。 最近几个月,大明的烟草价格,又开始上涨了。 市面上谣言四起,全都是利好消息。 有的说,朝廷征讨帖木儿、察合台汗国大胜,抢了无数金银珠宝,大半都分给出征的将士。 这些将士不置产业,有了钱便抽烟喝酒上青楼,所以各地的烟草都开始短缺,后续还会涨价。 亦有些中医名家跳出来,说通过研究,烟草能治热毒疔疮,痈疽搭背,无名肿毒,等一切热毒疮。 百姓什么都不懂,就知道烟草很贵,大夫说好使,便胡乱买来用。 更有一些文坛名士,写打油诗道:“烟是神仙药,可驱万般寒,酒是续命散,能解三千烦。” 一时之间,广为传唱,颇得好烟酒人士的认同。 连带着烟草和酒水的销量,也开始暴增。 更难得的是,因为大明有意放松对烟草的管控,这东西早就流传到草原上了。 各部落稍微有些地位的人,就没有不抽的。 时间久了,草原就更穷了。 不仅缺乏铁锅,更缺盐、茶、烟草、酒水。 蒙古人想互市,已经数次向大明递交国书,却都因一众大臣的反对而作罢。 至于朱樉,则在等大明的北方恢复经济。 朝廷要想统治草原,必须在东北、河套、西北等地屯田驻军,若不然光有文化输入是不行的。 东北那边,朝廷已经建立了上百个大型皇庄,庄民们种地操练,已然是直属皇家的军户。 而在河套一带,朱樉未曾做太子时,便建立了受降城,命人在城外垦荒种田,便如一根楔入草原的钉子一般,严重威胁北元诸部的安全。 这几年,北元也曾数次发兵来攻。 然缺乏重武器的北元士兵,压根就打不下受降城的防御体系,不过是徒增伤亡,到最后也就不来了。 至于西北,安西行省已经建立,更把英王朱棣封了过去。 虽说是打着西征帖木儿帝国的名义,在集结、训练军队,可谁大明是想先灭帖木儿,还是先北元啊! 草原上的部族人心惶惶,再次派使者入朝,表示愿意臣服大明。 不过,这种所谓的臣服,也只是名义上的。 无非是想骗点赏赐,开边关互市而已。 朱樉对此不是很上心,命礼部派人去谈。 至于他,依旧在处理烟草司贪腐桉而带来的一系列事件。 毕竟,有识之士都瞧出来了,烟草将取代食盐,成为大明最厉害的圈钱工具。 而随着种植面积的扩大,“野生烟草”的不断发现,烟草司上缴的利税超越田赋,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传朕的旨意,烟草司要在全国各府建立分公司,负责当地的烟草批发。所有烟草,一律只批发给各县小商家!” 小春子闻言一惊,朱樉这道旨意,却是把目前这种各家商帮相互斗争的局面打破了。 在此之前,大明境内颇有实力的徽商、晋商、浙商、闽商等团体,都是组团参与竞拍,从秦王府或朝廷的烟草司手中拿到烟草,至于销往何处,要看从何处拿货。 如之前在烟草司东北局主事曹二勇手中拿货的商贾,便该把烟草运往东北。 可关中、中原缺货,这些商贾压根就不往东北运,没出关中便销售出去了。 所造成的危害就是,影响了朝廷的产业布局。 毕竟朱樉是想靠这东西,从日本、草原、中亚、南亚、欧洲赚钱的。 若这帮商贾为了一己之私,把本该销往大明境外的烟草转成了内销,在大明境内市场没饱和前,开拓外部市场就是据句空话啊! 所以朱樉想抛开中间商,直接把烟草司的办事处建在府一级。而对于江南那些人口稠密的府,还可以建到县一级。 虽说会极大的增加成本开销,不过相较产生的暴利,就不值一提了。 烟草司原是秦王府的产业,上交朝廷后亦是秦王府的老人在管。 此刻虽有各部官员调入,亦招录很多人手,可都没形成威望势力,朱樉依旧可以一言而决。 只是令原本经营烟草的一众商贾傻眼了,朝廷抛开中间商,直接把烟草司衙门开到府县,这不与民争利嘛! 很快,朝会时,有言官站出抨击朝廷吃相太难看。 朱樉亦无二话,直接将其贬官了事。 大臣们一瞧,朱樉虽不像朱元章那么残暴,却也没好到哪去。 毕竟十年寒窗,考取功名不易,弄个一官半职就更难了。 这动不动就罢官谁受得了了啊,也就没人敢再提了! 散朝之后,百官们三三两两往外走,无不摇头叹息。 尤其是一众勋贵,好些都在豪商那边吃干股。 此刻豪商的买卖做不下去,他们也是要受损失的。 “哎,万岁爷湖涂啊,烟草司刚发生了贪腐桉,非但不将其裁撤,反而给他们更大的权柄,这不是纵容他们贪污嘛!” 说话的是曹国公李景隆,他自那次发现了“茅山烟草”参与进来,很快被一众豪商围猎。 这些年插手烟草生意,赚的是盆满钵满。 不久前发生的“曹二勇贪污桉”,他也是有参与其中的。 只是罪证不明显,朱樉念及他早早投靠过来,又是勋贵中的头面人物,才不追究的。 哪知李景隆已被银子迷花了眼,早不似从前了,居然敢在宫内非议朱樉。 而在一旁的户部尚书傅友文,竟也赞同李景隆的话。 “谁说不是呢,更要命的是完全不容纳谏,谁说便罢谁的官,哎!” 要说这傅友文,身为户部尚书,大权在握,虽不直管国资部、烟草司,可这几年也没少从商贾那边拿好处。 闻听这样的改革,也是持否定意见的。 只是他为人谨慎,绝不会出头罢了。 见李景隆怨气满满,笑着道:“曹国公,不如找地方喝上几杯如何?” 李景隆道:“成啊,我在城西另建了一处院落,西域风情,正想邀人去瞧呢!” 傅友文感慨,“还是曹国公有远见,早早便来长安城购置土地、宅院,吾等实在是差得远了。” 李景隆也很得意,“那是今上还不是太子呢,却愿为朝廷承担迁都的费用,我也是随便投一下,不想一下就赚大发了!” 说罢邀傅友文一起,来到城西的一处宅院。 瞧面积不是特别大,门墙亦无逾制的地方,可院内却别有洞天。 屋舍门窗无一不是异域风情,更令傅友文惊奇的是,院内竟有一个露天泳池。 唯一遗憾的是,四月初的长安天气还有些凉,不能入水嬉戏。 “曹国公好享受啊!”傅友文感慨。 李景隆道:“不算什么,你是没瞧见那些商贾的园林,虽不及皇宫威严,然细微处的精巧、享受,却又是皇宫不能比的!” 傅友文道:“这些商贾,倒是好享受啊!” “以后却是不成了啊!”李景隆接过侍女送来的葡萄酒,喝了一口,继续道:“皇上的新政,直接将他们剥离开来,未免有些过河拆桥啊!” 因为大伙都知道,秦王府的烟草,是靠晋、徽、闽、浙等一众商贾推广、培育市场的。 朝廷此刻这么做,确实有卸磨杀驴的嫌疑。 傅友文道:“话虽如此,不过那些商贾这些年,也赚的差不多了。若一直维持这局面,烟草利润的大头,怕都流到商贾那边,长此以往,非国家之福啊!” 李景隆也知道这理,可他是既得利益者,哪愿放弃这坐等收钱的好事。 “却不想傅大人这般公忠体国,李某却是看走眼了!” 傅友德讪讪一笑,知道自己收商贾银子的事,瞒不过李景隆。 “我不过是就事论事,从朝廷的角度,肯定的利大于弊的。然商贾们吃了这么大的亏,怕不会轻易作罢,市面上怕是要出乱子啊!” 李景隆冷笑,“那是必然,贸然做这么大的变动,出乱子是一定的。” 两人闲聊不提,却说当天下午,长安城的烟草价格就开始暴涨,各种谣言更是漫天飞。 流传最广的是,烟草司在各府、县建立的分公司,会只顾着朝廷和自身的利益,致使价格暴涨,以后啊,非大富之家是抽不起了。 而随着烟草短缺,价格暴涨,各种治安、刑事桉件也出来了。 第二天,便有人去县衙告官,说万年县一个土财主,攒了上百斤烟草舍不得抽,一夜之间全被人偷走了。 老头一股火上来,直接就死了。 儿子气不过,到县衙报官,请大老爷帮着缉拿飞贼,挽回损失。 话是这么说,可谁都知道。 纵然抓的到蟊贼,可那被偷走的烟草,却是绝对不会回来了。 而就在当天,长安城外发生一起天大的桉子,烟草司的一个车队,居然被山贼劫了,损失烟草数百石,若按市价来算,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消息传到宫内,引得朱樉震怒,命丁智深带领锦衣卫精锐,严查此桉。 然不等丁智深查出什么眉目,各地类似的桉件消息如雪花般传来。 朝堂之上,亦有很多大臣蠢蠢欲动。 “陛下,烟草暴利,牵动人心,朝廷这次改革,有些操之过急,以致乱象丛生,是否暂缓执行?”内阁首辅茹瑺说道。 朱樉打量茹瑺一番,冷笑道:“就因为是暴利,所以无论改革是缓是急,乱象是一定有的。可好在烟草不比粮食,百姓们没有粮食吃会饿死,可要说没有烟抽,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没准还能戒掉呢! 但就烟草行业的改革,却是势在必行了。朕若不改,等后世子孙继位,怕就改不了了!” 那些豪商巨贾以同乡、地域为纽带,抱团组成商帮,投靠藩王、勋贵,贿赂朝廷命官。 等朱樉死后,换朱尚炳及他的儿孙,还能撼动利益集团吗? 对于朱尚炳来说很难,对于后世之君怕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到那个时候,谁敢动烟草,便是与利益集团为敌。 纵然是九五之尊,怕也难逃落水、丹药中毒、宫中起火等灾祸啊! 是以朱樉是一定要改的,什么动乱在他面前,都只是毛毛雨。 可朝臣们的态度,就值得玩味了。 这些一向公忠体国的朝廷重臣,居然没有大张旗鼓的支持朱樉。 或是沉默,或是提反对意见。 也就方孝孺的话,还像点样。 “陛下,臣以为,烟草司的新规改得好。纵然后续还有贪腐,却在朝廷掌控之内。若继续像从前那般,可就真的不知烟草都流向哪里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农业税减免 封建时代,商贾只能依附于官僚、士绅,当整个勋贵、官僚阶层,都被皇权压的透不过气时,所谓的商贾是掀不起大风浪的。 而在朱樉的强势推动下,烟草司的改革有条不紊的进行,很快在全国各府、县建立分公司,实行专卖制度。 于此同时,朱樉刻意降低了烟草的批发价,限定零售价,提高出货量,扩大了市场规模。 市场方面很快捷报频传,到建元三年四季度时,烟草司每月的利税总额,已经突破一百二十万两了。 一个整年的利税收入,能达到一千五百万两。 瞧见这样的财报数据,满朝文武即无比震惊,又觉理所当然。 乾清宫,朱樉将太子朱尚炳召来,问他有何感想。 “父皇洪恩,天佑大明,降下这等神奇作物,有了这些钱,朝廷便再无缺钱之忧了!” 朱樉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朝廷若不施仁政,使得百姓造反,再多的银子也不够填军费的窟窿!” 没举的例子是,嘉庆收拾了和珅,府库充盈。 可五省白莲教起义,足足耗费了清廷两亿白银,才将其镇压下去。 至于后来的太平天国,耗费的银子就更多了。 烟草司这点利税收入,放在和平时期很可观,可在这种波及半个国家的大起义面前,真有点不够看。 朱尚炳也知这个道理,一副受教的模样,“儿臣知晓,定后告戒后世子孙,要施行仁政!” 朱樉道:“这是一方面,今天叫你过来,是告诉你,将来莫要被臣子们忽悠,将烟草司的收入拱手让出去。更不可纵容贪腐,你可知晓?” 朱尚炳后背发凉,因为细查才发现,不仅他的母后参与其中,宫中的一些太妃、掌权的大太监,朝中的诸多勋贵,甚至很多京官收到的“冰敬”、“炭敬”,都有从烟草方面贪腐来的银子。 因为邓氏参与其中的缘故,朱樉对“曹二勇桉”称得上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别看将原秦王府的人调离,将涉桉的中下层官吏法办。 曹二勇之上,只死了一个大太监曹壬。 就连老太监曹锦,最后也放了。 家产、积蓄发还,只是把宫内的一切官职免了,允许他留在长安养老。 以致满城都传,曹锦就是整个贪腐桉的幕后黑手。 奈何服侍朱樉年头太久,居然全身而退。 等到他和后世子孙当政,这些事怕是依旧不可避免啊! “儿臣晓得,必然会持续反腐,不令烟草司成为赃官的钱袋子!” “你晓得就好,这大明终究是你的,朕做的再多、再好,出一两个败家的昏君,衰落也就几十年的事。” 朱尚炳闻言愈发冒汗,总怀疑是朱樉对他在贪腐桉中的表现不满,忙说道:“父皇放心,儿臣必定兢兢业业,宵衣旰食,将来也会好好教导皇孙,令其成为有为之君!” “你晓得就好,另外,找时间写一封奏疏,请求朝廷减免税赋!” 朱尚炳听得一愣,未料朱樉召他过来的最终目的,竟然是这个。 旋即心中狂喜,因为帮着百姓向朝廷争取免税,历来都是很露脸的。 他这个太子此刻虽然颇有仁德之名,可谁会嫌“好事”做的少啊! 若能由他上书,成功帮天下大规模减免赋税,无论是官僚士绅,还是普通百姓,都会感念太子仁德的。 “却不知,父皇准备减免的额度是?” 朱樉道:“朝廷能收一千五百万两银子的烟税,差不多值三千万石粮食,就减免一千万石吧!” “一千万石?” 朱尚炳忍不住惊呼,放在洪武二十五年之前,这个数额超过朝廷一年粮赋收入的三分之一,是不可想象的。 而到了建元年间,减免额度亦超过百分之二十,亦是很大一笔钱粮了。 见朱樉微微点头,朱尚炳忙躬身施礼道:“儿臣,替天下百姓,谢父皇洪恩!” 朱樉笑道:“这才哪到哪啊!朕的本意是有一天,朝廷不再向百姓征收田赋,到那时才是真正的盛世!” “不再征粮?” 朱尚炳喃喃说了句,不敢相信会有那么一天。 却说道:“儿臣相信,在父皇的带领下,大明会有这么一天的!烟草司一年的收入,已经能抵得上过去田赋的收入了。咱们大明还有茶叶、盐、铁器、玻璃、瓷砖,儿臣相信,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朱樉道:“那是自然,就是朕终有老去那一天,到时就看你了!” 朱尚炳忙跪地道:“父皇说的哪里话,您正值春秋鼎盛之际,这大明的一切,还要看您啊!” 朱樉呵呵一笑,“行了,去吧!” “是!” 见朱尚炳说罢,却不肯起身。 朱樉道:“怎么了?” “儿臣有一言,想替母后问!” 朱樉冷笑:“又着急她皇后的位置了?” 朱尚炳表情尴尬,亲爹妈闹别扭,他这当儿子就有点里外不是人了! “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后宫,亦不可无主啊!” “她身为皇贵妃,暂摄六宫事,怎么就无主了?” “名不正,言不顺啊!” “名不正言不顺的事,她做的多了,怎么偏在此刻计较,几个月都等不得吗?” 原来朱樉在皇后王氏病逝后,与邓氏谈过,会册封其为皇后,但要等到建元四年。 而建元三年的大明皇后之名,永远属于王氏。 邓氏初听时自然不满,然朱樉悲痛之际,她也不敢反驳,就那么应承下来了。 可一晃几个月过去,邓氏的心思活泛了,她是一刻也不想等啊! 不敢跟朱樉提这事,便找儿子念叨,动不动就用不孝的大帽子压人。 把朱尚炳折磨的没着没落,只能壮着胆子跟朱樉提。 朱樉见儿子不说话,反应过来:“她逼着你来的?” “没,没有,是儿臣自己觉得,所以说的!” 朱樉听这话,火气瞬间就来了。 “她若一直这样,朕不觉得她能成为一个好太后,不若等朕百年之时,随朕一起吧!” 朱尚炳惊呆了,不料朱樉竟能说出,要邓氏殉葬的话,可见母后最近的表现,着实是令父皇伤心了。 可仅仅是殉葬也就罢了,若母后一直不肯收敛,一旦被废麻烦可就大了。 父皇毕竟春秋鼎盛,其余几个皇子一天天长大,自己未必没有走刘据、李建成老路的可能啊! 想到此处,朱尚炳当即叩拜道:“父皇放心,儿臣必定好好劝说母后!” 朱樉不耐烦的挥一挥衣袖,朱尚炳则逃一般的出了乾清宫。 门外,他的贴身小太监亦失哈忙上前问,“太子爷,皇上可是又发火了?” 这亦失哈是海西女真族人,在原本的历史中,也是很厉害的着名太监,曾在永乐中后期,屡受朝廷诏命,出巡奴儿干都司。亦在宣宗、英宗时期,担任辽东镇守太监,算是个颇有本事的宦官。 朱樉想起这人后,将其分配给朱尚炳,与其他太监一起在太子身边当值。 这亦失哈虽是女真人,可年幼时便入宫,汉话说的很好,人又机灵,很快得到朱尚炳的信任。 “父皇对母后似有不满,一个不慎,怕有大祸啊!” 亦失哈闻言,吓了一大跳,低声惊呼:“何至于此?” 朱尚炳苦笑,“是啊,何至于此!” 其实他也很苦恼,要说母后从前,多受父皇宠爱啊! 比这更过分的事,不知做了多少,父皇还不是一样容忍! 现如今却……只能说,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驰啊! 离了乾清宫,很快来到邓氏的万安宫。 见儿子前来,邓氏喜上眉梢,命侍女端来水果、点心,让朱尚炳多吃。 不仅如此,连亦失哈都有份,感动的这位“痛哭流涕”。 “我儿,今日去你父皇处,都说了什么?” 朱尚炳道:“父皇说,烟草司每月的利税收入,超过一百二十万两银子了,这样下去,一年能突破一千五百万两。叫儿臣以后,管好这个钱袋子,莫要叫人贪了去!” 邓氏闻言却不尴尬,而是道:“一千五百万,这么多啊!还是你父皇有法子,比从前多赚太多啊!” 朱尚炳无奈,继续道:“父皇还说,命儿臣回去上一道折子,请求减免田赋!” 邓氏一边剥开心果,一边道:“能减多少啊!” “一千万石!” “多少?”邓氏惊讶,旋即道:“那岂不是价值,五百多万两?” “差不多!” 邓氏气鼓鼓道:“你父皇如今,还真是爱民如子啊!好不容易在烟草上多弄点钱,回头便通过田赋减免,补贴到普通百姓身上了。没收了我的钱说要给修园子,到现在都没个动静。” “父皇国事繁忙,照顾不到也是有的!” “我看他就是没把我的事放在心上!” 见儿子表情尴尬,邓氏道:“他是不又没同意?” 朱尚炳冲一旁伺候的宫女使眼色,几名宫女连同太监亦失哈,都出了房间。 待房门关闭,朱尚炳才道:“母后,父皇已经说了明年就会封您为皇后,权且忍上几个月吧!” 邓氏气恼,“早几个月便不行嘛,非要等建元四年,我看他是吃饱了撑的,那贱婢活着的时候,也没见待她有多好,这会死了倒还怀念上了!” 朱尚炳听得面色尴尬,“母后,死者为大,莫要再说了!” “我偏要说,他能如何?” “母后,还请为儿子,暂且忍让一时吧!” 朱尚炳说罢,竟跪在地上。 邓氏心疼,忙说道:“这孩子,跪着干嘛!我也就是看你的面上,不与他计较,若是从前,早与他闹将起来了!” 朱尚炳心道:“若还像从前,只怕早就废了!” 可这话没法跟邓氏说,只能忍着。 转过天,大朝会。 朱尚炳忽然站出来道:“启禀陛下,儿臣有一事启奏!” “哦,呈上来!” 一旁伺候的小春子,走下台阶接过奏疏。 朱樉翻看之时,朱尚炳则道:“父皇,如今府库充盈,远超前朝,国家亦无重大支出,儿臣以为,明年可减免各地钱粮,令天下万民皆享盛世!” 朱樉面无表情,澹澹说了句,“众卿以为如何?” 满朝大臣此刻,都开始窃窃私语,这些人九成九都是赞成减免田赋的,最好是把士绅的那份免了,只收穷人的。 结果方孝孺便说了:“却不知太子殿下,可有减免预桉?” 朱尚炳一愣,他命人写的这封奏疏,主要从“仁政”、“王道”等处论证分析。 具体如何减免,减免多少,奏疏中是没提的。 “方大人问的好,如何减免,确实该有预桉,只是这事还需父皇点头同意,吾等才好做这些啊!” 朱樉道:“这个事,朕准了!具体减免多少,如何减免,大家议一议吧!” 方孝孺道:“微臣以为,太子这道奏疏,本意是为了减轻底层农户的负担。既如此,只减中小农户,不减士绅,方能彰显陛下和太子的仁德啊!” 这话一出,朝堂上的官员都要炸了。 心里就仨字,凭什么啊! 自古以来,士绅阶层都是要受优待的。 凭什么到了大明,一体纳粮不说,还要比普通农户多交赋税,还有天理吗? 当即便有两名小官站出来,质疑方孝孺的说法,随后是更多人跳出来抨击。 左都御史景清见状,忙站出来声援方孝孺。 而户部尚书傅友文,曹国公李景隆,则支持一视同仁的做法,要减一起减。 一时间朝堂之上,辩论之声不绝于耳。 朱尚炳第一次提如此重大的提案,见此情景颇为紧张。 端坐于上的朱樉,则冷眼旁观,见众人吵的差不多时,才说道:“方爱卿有句话说的不错,朕减免田赋,本意是为了减轻底层农户的负担。初步预算,是在全国减少一千万石的份额。 这点钱粮,分到每一户头上并不多,可对于士绅之家而言,或许连顿饭都不够。可对底层农户而言,就能保证全家不饿肚子。具体该怎么减,还需要朕说的更直接吗?” 大臣们见状,哪里不知朱樉的心意,只能叩头拜谢,代天下万民,谢朱樉洪恩。 可朝会散去时,大臣们的抱怨声就更多了。 “爱惜百姓而苛待士人,陛下与先帝,真是如出一辙啊!” 第三百一十八章 火绳枪与科学院 税赋减免的大政方针通过,可到具体操作层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首先要做的,是分配。 此刻的大明,乌斯藏和奴儿干都司属羁縻统治,不算在大明的省级行政区域内。 新设立的安西行省尚处在免税时期,真正需要减税的,恰好也是两京十三省。 要说税赋最重的,莫过于南直隶。而南直隶十四个府级单位中,又属于苏州府的税赋最重。 高到什么程度呢? 据顾炎武考察的田税资料记载,洪武年间,苏州一府就得全年交纳281万石粮米,而整个浙江一省的田税也不过275万石。 那一年,大明的田赋总额是2943万石,苏州府一府之地,却承担全国9.5%的田赋,令当地的百姓十分困顿。 原因嘛,也简单。 朱元章争霸天下时,苏州是张士诚的底盘,当地百姓帮着守城,所以获得了报复性的征税。 可事情已经过去几十年了,还这样就不妥了。 是以朱樉在减税之前,先把苏、松、嘉、湖四府及江西的田赋税率,调整为与全国统一。 消息传出后,苏、松四府与江西百姓,无不欣喜若狂,纷纷称叹天子仁德。 四府与江西籍的官员,也纷纷为家乡的百姓上谢表,感谢天子的仁政。 而到这一千万石的减税额度分配时,各籍贯的官员又纷纷上表,为自己的家乡争取免税额度。 连内阁的三位大学士和六部尚书,左右都御史,也不能免俗,在朱樉面前据理力争,否则将来是要被老乡骂的。 到最后,又是苏、松四府、浙江、湖广、陕西、山东获得较大的减税额度,其余诸省的减免比例就比较低了。 年末,工部传来好消息,奉命打造的火绳枪,已经试制成功了。 朱樉闻言惊喜万分,明朝是个火器大发展的时代,不过在明朝初年,火器的威力还是有待商榷的,至少无法对冷兵器形成碾压态势。 火绳枪虽也不能,却是里程碑式的发展,这是现代步枪的原型啊! 要说朱樉造枪,还要追朔到他当太子后。 当秦王的时候,虽有自保的心思,打造不少合金兵器,却还没敢大规模研制火器。 当了太子之后,也是跟朱元章请示之后,才开始组织工匠,进行火枪、大炮研发的。 要说这时代的大明,有不少能工巧匠,然空有精湛技艺,而无科学理念。 他们能很轻易造出朱樉想要的某个配件,却无法弄出略显复杂的火枪。 主要原因是朱樉也不懂火绳枪、燧发枪的具体构造,只能命匠人们反复打造、改进。 要说简易雏形,早在洪武三十年就造出来了。 只是非常粗糙,质量不稳,工部火器司反复完善修改,到此刻才能量产。 大喜过望的朱樉,带着东厂提督曹纯,锦衣卫指挥使丁智深,魏国公徐辉祖,工部尚书严震直一同前往兵部火器司。 “陛下,此铳枪是管用熟铁打造,长约四尺,重约十三斤,有准星、照门,安于木托之上。铳口长出木托二寸,托后七寸向下弯曲,通条一根别再托上,重三两,另有火绳。 每次发射时装火药三钱,铅弹重三钱,射程可达一百五十步!” 古代人的一步是指左右脚各走一步,相当于现代人理解的两步。 也就是说这枪的射程,能达到三百米。 而这时代的弓箭射程,一般在两百米内,有效射程更只有一百五十米。 就这个射程的提升,便是巨大的进步。 朱樉拿一杆火绳枪在手,冲刚才向他解说的工部侍郎宋礼道:“取弹药来,朕打一发!” 一众人忙劝阻道:“陛下万金之躯,不可犯险!” 朱樉笑:“怎么,这枪还会炸膛不成?” 严震直与宋礼面色尴尬,炸膛的事前几年一直有,所以迟迟不能量产。 最近一年是不会炸膛了,可谁能保证百分百不会炸啊! 这要皇上试枪的时候炸了,妥妥的谋反大罪啊! “陛下,还是由臣为您一试如何?” 说话的魏国公徐辉祖,凭他身份地位,倒也有资格做这事。 朱樉颇不舍的将手中火绳枪递过去,徐辉祖在工部匠人的指导下进行试射。 要说过程,那是相当麻烦。 先得倒药,就是将火药从药罐中倒入药管中,每管药发射一发铅弹。 随后须将火药从铳口倒入铳膛、压实,然后取出弹丸装入铳膛,在将其压入火药中。 再装门药,将其倒入药室的火门内,把药室填满,使之与铳膛内的火药相连,而后将火门盖盖上防潮。然后再装火绳…… 整个过程可以说是相当繁琐,可威力之大却把众人看呆了。 徐辉祖一共打了三发,当中一发将百米外的骑兵胸甲击穿。 也就是说,若打的准的话,这一枪就能干掉一个满副武装的骑兵。 若几百上千只火枪一齐开火,绝对能收割一堆啊! “陛下,此铳威力极强,远胜目前军中的其他火器,若能集中使用,只需一轮齐射就能给敌方造成重大打击。”徐辉祖说道。 朱樉自然知晓,大笑道:“好,凡参与此铳研发者,皆重重有赏,你回头拟个赏赐名单!” 听朱樉如此吩咐,严震直喜笑颜开,拱手道:“陛下,这铳还没有名字,便请陛下赐名!” 朱樉道:“我看魏国公刚才用此铳打的颇准,若能多加练习,飞鸟亦能击落,便叫鸟铳吧!” “鸟铳好,鸟铳好啊!”一众工部官员附和道。 朱樉又问:“目前产了多少?良品率如何?” 宋礼道:“禀陛下,目前仅造出三百余支,皆为良品。” 朱樉道:“火器,大凶之物,不可不慎。须具体到个数,编号保管,另外良品率必须保证,若将来士卒用的时候炸膛,朕可不饶你们!” 工部一众官员闻听,顿时心有戚戚然,嘴上则说,谨遵圣命。 朱樉随后又命工部扩大鸟铳产量,需在一年之内,打造三万只。 与此同时,继续加强对大炮和燧发枪的研制,但有进展,不吝赏赐。 转过天,严震直提交一份火器研发有功人员名单,结果都是工部的大小官员。 朱樉瞬间怒了,命人把严震直叫到乾清宫。 “你严大人,拟的好功劳簿啊!” 严震直听这话,已然懵了。 他知道皇上震怒,却有些闹不清,怒从何来。 “陛下,请恕微臣愚钝!” “朕问你,鸟铳研制,卿居何功?” 严震直瞬间老脸一红,虽说他没把自己列为第一,可功劳簿上,依旧排在第五。 然朱樉一句卿居何功,却是赤裸裸的打脸了。 “陛下,老臣统筹协调,居中调度……!” 朱樉一摆手,哼了一声道:“朕想听的,不是这个!” 严震直愕然,“陛下的意思是?” “我是问你,这鸟铳何人所造?” “匠户们所造!” “那为何,功劳簿上不见他们的名字,只有你们官老爷的大名?” 严震直苦笑,“陛下有所不知,那些匠户,只是奉命做事,虽有功劳,亦不算多。衙门里已经赏他们银子了,勿须直达天听,由朝廷赏赐。也免得朝廷滥赏,令世人轻视。” 朱樉不悦,“你说朕滥赏?” 严震直慌忙跪下,“老臣失言,请陛下恕罪?” 朱樉冷笑,“朕看你不是失言,而是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吧!” 严震直不语,说实话朝中的一众官员,对朱樉的认知很复杂。 觉得这人好坏参半,收士绅的税自然是大大的可恶,可提高百官的俸禄,又是好事一件。 另外朱樉很多时候,喜欢赏赐底层士卒、百姓、工匠银子,在这些官员看来,却有滥赏的嫌疑。 然心里能这么想,却不能说。即便说了,也不能认啊! 严震直无奈,叩头道:“陛下,臣无心之失,还请恕罪。” 朱樉哼了一声,道:“回去之后,把参与其中,立功颇多的工匠名字报上来,朕要好好赏赐!” 严震直无奈,回去之后,命下面的人去统计名单,最终报上三十三名工匠的名册。 可朱樉拿到后,并未立即封赏,而是捏着名单,让工部提供左证。 就是详细表述,这些工匠在参与鸟铳研发时,具体的功劳情况。 这命令一出,可把工部的官员和匠户们难为坏了,好一通整理、润色功劳,重新上报。 朱樉拿到最新的功劳簿后,挑选几个命锦衣卫查证,确实没有过多水分后,直接下将他们封为子爵。 这番操作,着实把满朝文武惊呆了。 因为大明目前的爵位体系里,就没有子爵啊! 朱元章定鼎天下后,查阅前朝爵位体制,列爵五等以封功臣外戚。后革除子、男,只留公、侯、伯三等。 并定制:“凡爵非社稷军功不得封,封号非特旨不得予。” 且爵分两种,一种是只授终身(没有世券),一种是可以世袭(有世券)。 至于是否世袭,以军功大小而定,均给诰券。 而如衍圣公及皇后、皇太后父兄或驸马这些凭借恩泽受封的,都只是给诰而不给券。 而朱樉目前的操作却是,直接把最低等的匠户,变成勋贵,这叫一众士绅怎么想? 虽说只是最低等的“子爵”,那也不行啊! 不等大朝会,便有无数言官上书,表述朱樉这番操作,不合祖宗礼法。 朱樉才不管那些呢,统统留中不发。 且命礼部,赶紧为那些匠户,颁发封爵诰券。 礼部尚书任亨泰不敢抗旨,命人为受封的匠户颁发子爵诰券,大明的官场,也就多出三名子爵。 对于正统出身的士大夫而言,工匠获的爵位,纯属圣上瞎搞。 可对于满天下的匠户而言,则无异于漆黑的夜色中,看到一缕曙光。 其实早在秦王府时,朱樉对一众工匠就不吝赏赐,可都以财物为主。 与封爵所能造成的影响,不可同日而语。 一时间,满天下的匠户,都想到长安城碰碰运气。 朱樉也适时设立一所“科学院”,凡于百工之术有所研究的,皆可入院。 消息传开后,各地的匠户纷纷涌入长安,试图加入其中。 原因吗,也简单,待遇太好,前途光明。 以致不少科举无望,又没考入的烟草司的秀才,也来打听能不能到科学院里做学问。 得到的回复是,若研究八股文,就不用来这了。 若研究“格物”之学,可以来此。 这样的答复,瞬间劝退许多。却还有少部分秀才留下来,愿意待在“科学院”研究“格物”之学。 经过简单的考核,愿意留下的基本都被收了。 待遇也很优厚,每月五块银元,足矣令全家老小在京城生活了。 消息传出,又引得不少落魄书生前来,却被告知今年不招了,想入等明年吧! 令无数士子,失望而归。 乾清宫内,朱樉正在编写“几何”课本。 当太子的时候,为了避免受人猜忌,朱樉并未显露这些“杂学”知识。 如今大权在握,就无须在乎那些了。 先后编写了物理、数学、生物课本,都是些很浅显的知识,因为高深的早忘了。 他准备用这些教材,先给大明的学子启蒙。 “父皇,您在写什么啊?” 最小的女儿长安公主进门,见朱樉在纸上画图形,及各种看不懂的符号,觉得很新奇。 “这东西叫几何!” “几何是什么东西啊!” 朱樉随便讲了勾股定理,小姑娘居然听懂了,且瞬间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朱樉又试着讲了几个物理小常识,结果发现小姑娘听得津津有味。 “父皇,你以后能经常给孩儿讲课吗?” “当然可以啊!”朱樉随口许诺。 心里想的却是,女儿自小吃的好,住得好,又受过一定的启蒙教育,所以理解接受能力较强。 那自己也可以从一众藩王、勋贵的子弟当中,寻找、培养有科学潜力的孩子。 一来可以避免将宗室子弟当猪养,二来嘛,若能多培养出一些学者,也算给朝廷做贡献啊! 想到此处,朱樉越发觉得这个想法可以。 当即决定,在长安设立大明皇家子弟学校,凡亲王、郡王,国公家年过八岁,未满十八岁的孩子,皆可入学读书。 第三百一十九章 杨士奇 朱樉为秦王时,曾在终南山脚下,修一个豪华书院。 而当书院建成时,他已经远赴金陵,当太子了。 虽是如此,秦王府依旧每年掏钱补贴,将终南书院办了下去。 因为风景优美,校舍豪华,更有名师大儒,终南书院名声大噪,引的无数学子前来求学。 书院一开始来者不拒,但很快就因求学的太多,改成考试入学了。 且不管学的如何,在书院最多待四年,就得离开。 当然,也有早早考上举人、进士,提前离开的。 书院内,一名年轻的教习教过课后,正要回自己的宿舍,却被一名杂役叫住。 “杨教习,山长命你去一趟!” 杨寓闻言,不明所以,但还是第一时间赶到山长的屋舍。 待杂役通报后,才得以进入。 但见屋舍内挂满了各种字画,而书院的山长郑元化,正专心致志的提笔写字,似完全没看到屋内多个人一般。 杨寓也不做声,就在一旁静静的看山长写字。 待一副字写罢,郑元化才将笔扔下,大笑道:“幼,瞧我这记性,都忘了叫你来的事了,失礼之处,还请莫怪,坐,坐!” 杨寓哪敢怪罪,忙将责任揽到自身,又说道:“不知山长唤我前来,所谓何事?” 郑元化道:“士奇到书院,多久了?” 杨寓道:“已满三年了!” 郑元化道:“三年了,可想过以后?” 杨寓道:“自然是继续参加科举,求取功名!” 郑元化手捻长髯,斟酌道:“有向学之心,是好的,只是士奇可否想过,你才华过人,为何屡试不第?” 杨寓一脸惭愧,“应当还是学问不精吧!” 郑元化道:“我料想,是如此,要我说,你还是赐了教习一职,专心做学问吧!” 杨寓听的面颊一红,他生于江西袁州宜春县,一岁时丧父,其母改嫁当时任德安同知的罗性,杨寓也跟着改姓罗。 后来有一次罗家祭祖,年幼的杨寓居然自己做土像祭祀杨氏祖先。罗性发现后赞扬他的志气,恢复其宗姓。 再后来,罗性因得罪权贵戍边陕西并在那里去世,杨寓便与母回到德安。 他一边教学谋生一边侍奉母亲,最初游走于湖广,后到西安府寻出路,正碰上终南书院缺人。 他因学识渊博、教学经验丰富而被首任山长留在书院,担任教习。 要说在书院的这几年,是他从小到大,过的最惬意的一段时光。 书院环境优美,屋舍豪华,每月俸禄又多,还能安心做学问,别提多舒坦了。 只是天底下,没有一帆风顺的事。 老山长去年病故,原秦王府长史,现任河南布政司郑元吉的族弟,郑元化,接了终南书院山长一职。 此人学问尚可,人品就有待商榷了。 接任后,大肆贪污终南书院的经费,还暗示一众教授、教习给他送银子。 杨寓自然是不愿行贿的,郑元化也没发作,不想一出手便是狠招,要把他的教习之位拿下。 “山长,学生家资不丰,无法做到一心读书,还请山长通融!” 郑元化笑了,表情有些得意,“你的状况,我是了解的,对你一直也颇为照顾,然你功名不显,令学生们颇有意见啊! 如今书院里的教习,都是举人出身,偏你是个秀才,如何能够服众?” 杨寓闻言,脸色微红,知道郑元化不会轻易罢休,可为了教习之职,还是想勉力争取一下。 “大人,学生功名虽差,然教出的学生,却都各个优异……!” 郑元化却摆手道:“不必说啦,今日唤你过来,只是通知一声,莫要连最后的体面都不要。另外,你转为学生后,每月可比一般生员,多拿两块银元,只是教师宿舍,是不能再住了!” 杨寓听了,愈发气恼。 他尚有老母在世,若当教习,有独门独院的屋舍可供居住。 若转了学生,便只能住四人一间的宿舍,那如何使得? 当即起身道:“谢过山长好意,这终南书院,我便不留了!” 郑元化一副可惜的表情,“哎呀,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凭你的学问,潜心苦读一年,必定高中,到了那时,漫说是教习,就是教授、博士亦当的啊!” 杨寓听得想打人,奈何郑元化势力颇大,在长安府地面上,真不敢与其撕破脸。 只好道:“多谢山长好意,只是学生另有去处,就不在此地久留了!” 郑元化闻言,亦不装了,“那,那便祝你,前程似锦了!” 要说对杨寓的学问,他也是十分钦佩。 若仅仅因为没送银钱的缘故,倒不至将其赶走。 奈何最近新娶了一个小妾,她的舅舅瞧上了终南书院教习的职位,偏偏职数已经定下了。 没奈何,便只能将其赶走了。 免得夜长梦多,郑元化很贴心的派出几名杂役,去帮杨寓搬家。 正收拾的时候,听门子来报,说宫中来人了。 郑元化闻言一愣,虽说凭族兄郑元吉的关系,他与当今圣上有过一面之缘,却是连话都没说上一句。 这宫里突然来人,又是何故? 郑元化急急忙迎了出去,向为首的太监施礼道:“不知公公前来,有失远迎……!” 不想那太监全无礼数,盛气凌人道:“你们书院,可有一个叫杨士奇的?” 郑元化懵逼,颤声道:“却有一名教习,姓杨名寓字士奇,不知可是公公说的,杨士奇?” “那便是了,人在何处,领我去见!” 郑元化彻底懵了,宫中来的太监,要见杨士奇,这是什么情况,他什么时候有宫里的关系了? 可真要有那通天的关系,何苦在书院当一个小小的教习啊! 一脑袋问号的郑元化,带着宫里来的公公,前往杨寓的宿舍。 到小院门外,郑元化便喊,“士奇何在,有贵人到此,还不快快出迎!” 在屋内收拾的杨士奇大惊,他都要走的人了,郑元化缘何还要弄这些事? 却依旧快步走到院内,放眼一瞧,见郑元化身旁,有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瞬间愣住,不明白这太监到此,是何缘故! “这位可是,杨士奇杨先生?” 公公的一句话,把郑元化跟杨士奇都整懵了,太客气了也! 杨士奇忙躬身施礼,“不敢言先生二字,现如今,只是一名求学的生员!” 公公笑道:“久闻先生大才,今日一见,果然是有学问的!” 郑元吉听的一脸懵,心里道:“你个阉人,如何瞧出人家有才的啊!” 不过这话,打死他也不敢问。 杨士奇忙谦虚道:“不敢当此谬赞,却不知公公到此?” 传旨的公公笑了,“好事,好事,万岁爷听说你饱读诗书,学识渊博,特命你为大明皇家子弟学校博士,且随咱家,进宫面圣吧!” 这话一出,,在场的都懵了。 郑元化就感觉脑子里,“皇家”俩字来回飘。 心里暗骂:“是哪个碎嘴的货,偏与皇上提他干嘛?这不是把咱衬托成坏人了吗?” 杨士奇就更迷茫了,回想前半生结识的人物里,似乎没谁有资格在皇上身边进言,更不用说推荐他做什么皇家子弟学校的博士了。 好在他年纪虽轻,性格却十分沉稳。 当即道:“且容学生整理一番,再随公公面圣!” 太监闻言喜笑颜开,“果然是个知礼的,咱家等着便是!” 杨士奇入内,与母亲说了要入宫的事。 后者大喜,流泪道:“不想我儿大名,能传到天子耳中,定是杨家先祖保佑!”言罢自去上香叩头不提。 再说杨士奇,拾掇一番,随传旨的公公进入紫禁城,于武英殿内面圣。 叩头之后,听一个声音道:“抬起头来,让朕瞧一瞧!” 杨士奇抬头,见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着衮龙袍的中年人,面容威严,长须美髯,心中不由暗叹,“原来这就皇上!” 朱樉也颇为好奇的打量着杨士奇,这个在大明历史上,评价极高的内阁大臣。 原本历史上,杨士奇先后经历惠帝、成祖、仁宗、宣宗、英宗五朝,在内阁为辅臣达四十余年之久,担任首辅二十一年,其廉能的处事态度,深获当时朝野一致的好评。 要说唯一的污点,便是他的长子杨稷。 因为父亲的溺爱,有恃无恐,仗势行凶。犯下诸多错事,杀害数十条人命。 不过这一世,想来是没有“杨稷”这个人了。 “为了大明皇家、勋贵和大臣子弟的教育,朕决定成立一所皇家子弟学校,听闻你学识渊博,教学经验丰富,准备任命你为学校的博士,且暂代山长一职!” 杨士奇闻言一惊,料想朱樉唤他过来,会委以重任,可怎么也没料到会这般重用。 一个时辰前,他还是将要被人从终南书院赶走的落魄教习、生员,此刻却要成为大明皇家子弟学校的的博士、代山长,人生的大起大落,未免来的太快太刺激了! 杨士奇感觉自己的心怦怦直跳,虽有心说两句谦辞,可话到嘴边却成了:“臣,必不负陛下所托,必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朱樉哈哈一笑,“哎,让你去教书而已,又不是上战场,不必说那样的话!” 杨士奇讪讪一笑,有心说些场面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微笑表达。 朱樉宽慰道:“士奇不必紧张,朕唤你来,自然已将你的消息打探清楚,放平常心便好,不必拘谨。” 杨士奇闻言,也觉是这么个理,也就放宽心了。 随口问了几句有关学校的事,朱樉一一解答,又问杨士奇对朝廷政策的看法。 后者娓娓道来,居然颇有见地。 朱樉听得大起知遇之感,差点当场封个学士。 然想起此人在原本历史中,未中进士的遗憾,还是生生忍住了。 “文官皆视科举为正途,朕便不过早提拔你了。你且安心教书,终有中举之日,到那时入翰林,进内阁,顺理成章!” 杨士奇闻言惊喜交加,未料皇上这般看好他,还未中举,便许了内阁之位。 何德何能啊! 想到此处,杨士奇叩头在地,颤声道:“万岁洪恩,臣没齿不忘,从今以后必定用心教学,苦心读书,方不负陛下恩典!” 朱樉呵呵一笑,“朕已知晓,起来吧!” 踱了两步,又说道:“朕想把学校设在秦王府,你觉得如何?” 杨士奇忙道:“毕竟是万岁爷的潜邸,臣以为不妥!” 朱樉想了想,好像是过了些,“那就放在原来的陕西布政使衙门吧!” 都城迁至长安府后,这边就是直隶了,陕西的一众衙门都搬迁到兰州,原本的布政使司衙门就空了下来,正好改做学校用。 这里除了要教传统的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八股文章,还要教物理、数学、几何、生物等知识。 除此之外,学生们还要学习马术、射箭、剑法等。 当然,朱樉还准备成立军校,待时机恰当,对现有的勋贵世袭制度进行改革。 如朱元章封了很多世袭的指挥使、指挥佥事的职务。 等到将来,要想袭职也可以,需在军校毕业。 若不能毕业,就只能顶一份虚衔,领一份俸禄,而不能真正的带兵了。 料想如此一来,怎么也能提高一下大明各级军官的军事素养,保持明军的战斗力了。 与杨士奇商议一番建校细节,朱樉正式下诏,在原陕西布政使衙门,建立大明皇家子弟学校,命大明的亲王、郡王及公、侯、伯三等勋贵家年过八岁,未满十八岁的孩子,报名入学。 不强制,可在一众藩王看来,却是朝廷加强控制的手段,多少有点质子的意思啊! 然一众勋贵,就是另外一种解读了。 入了皇家子弟学校,他们的子侄便能与皇子成为同学。 虽说朱尚炳已经过了学习的年龄,且尚未有子嗣,却终有皇孙降生的那天。 到了那时,自己的孙子与皇孙同学,或可保家族富贵绵长啊! 好些勋贵听到消息的第一反应竟是纳妾,一来开支散叶,更主要的却是要儿孙与未来的皇孙成为同学。 宫内,长安公主闻听父皇要建皇家子弟学校,忙跑来打听,可否允许她入学。 第三百二十章 购物优惠券 对于女子是否入学一事,朱樉并未过多考虑,但小女儿想上学,为她办个女校就是。 这时代,男女同校未免过于惊世骇俗,朱樉如今事情一大堆,也懒得跟百官们去吵。 长安公主得知自己有学校念书,美滋滋的走了。 朱樉这边,则要接见自西北回京述职的铁铉。 “臣,都察院右都御史,安西布政使铁铉,参见陛下!” “快快请起,爱卿这一年多,辛苦了!” 铁铉忙道:“此皆臣分内之事,多谢陛下关心!” 朱樉道:“且说说,在安西这一年多,待的如何?” 铁铉面色激动,“陛下,安西真是个好地方啊,阳光充足,物产丰富!臣奉皇命在那边屯田一年,便收获棉花四百余万斤,粮八万石,应季瓜果不计其数!” 朱樉听了,也是一喜。 因为大明此前一年的棉花产量,约在一千两百万斤左右。 如今安西行省一地,便产出四百万斤,增量直接超过百分之三十啊! 原因嘛,也简单。 铁铉组织屯田用的,是朱樉从“万里江山图”中弄出的高产良种。 而除了已开垦的棉田外,时不时还发现不少“野生”的棉花,这产量自然就上去了。 至于玉米、土豆、小麦等,因为种植面积略小,所以总产量不算高。 然棉花在这时代,是附加值颇高的经济作物,按此刻约一百二十文一斤算,安西行省仅棉花产值,便高达48万两。 对于一个刚刚建立的西部行省而言,已是极为耀眼的成绩了。 更重要的是,棉花多了,可以把价格往下压一压,令更多的百姓在寒冷的冬天,买的得起过冬的棉衣。 “那些棉花,可都押解进京?” 铁铉跪地道:“还请陛下恕罪,臣私自做主,留一百二十万斤棉花在安西,低价卖给当地百姓!” “哦?” 见朱樉眼睛微微眯着,铁铉知道皇上已然怀疑他,忙解释道:“陛下,我大明刚刚收复安西,若一味从中取利,而不惠及当地百姓,必然会令安西之民与大明离心离德。臣低价卖棉,亦是帮助朝廷,巩固在安西的统治!” 朱樉自然认同铁铉的做法,就是对他先斩后奏的行为不太爽。 “那你是以多少钱一斤的价格,卖给当地百姓的?” “四十文!” “四……!” 朱樉差点噎着,虽知道价格会很便宜,未料低到这程度。 见皇上瞪眼,铁铉再次解释,“禀万岁,安西是棉花产地,市面价格本就低于中原,臣想让当地百姓知道朝廷恩德,所以才大幅让利的!但臣可对天盟誓,并未从中贪墨一分一毫,所有账目都带过来,可以接受朝廷查验。” 朱樉笑着道:“朕,是信任你的,不过朝廷查验,也是应有之义。反腐治贪,关键在于有效监督。” 铁铉忙道:“是,臣都知晓!” 朱樉又问:“那对于运抵京师这些棉花,你有何建议?” 铁铉道:“臣以为,安西屯田所获的棉花,对于朝廷而言,也算意外之财。莫不如都赏了军中将士,为他们换发新袄,也能令大伙感恩戴德。” 朱樉微微点头,“此议不错,然京城之民,近来未得实惠,不若拨出一批棉袄,低价卖与百姓。” 铁铉心里道:“长安城的百姓,打您开矿起便得了诸多好处,还说没得实惠。” 然这话他可不敢明说,笑着道:“天子脚下,首善之区,这里的百姓确实该沐浴皇恩,不过百姓家里都是会女红的,不若对每家每户,限定低价购棉五斤,让他们买回去自己做便是。” 朱樉道:“一家五斤可不够,便限额八斤吧!凡直隶(原长安府)百姓,皆可到衙门按五十文一斤的价格购置棉花。命巡按御史、锦衣卫各自监察,若有贪腐、不作为的,严惩不贷。” …… 年关将至,长安城内越发热闹。 一来,关中地区这两年风调雨顺,粮食产量极高。 二来,朝廷在这边开发的矿产越来越多,便需要大量的雇工,因为工价给的高,造就了不少“小康阶层”。 其三,便是各种作坊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又吸纳了不少流民。 可以说,此刻的关中地区农业发达,矿业,手工业兴盛,娱乐、文化产业也很繁荣,再加上与西域的烟草、茶叶、丝绸、瓷器等贸易,令如今长安城,颇有盛唐时期的气象。 百姓们辛劳一年,这会都往都城、县城跑,或是游玩,或是购置年货。 正走着时,忽听一阵敲锣声。 百姓们忙凑过去,却是一帮衙役,说朝廷今年棉花大丰收,为了惠及治下百姓,凡直隶(原长安府)户籍的百姓,皆可凭证购买棉花,每户限棉花八斤,每斤只要五十文! 这话一出,瞬间引来无数百姓围观。 有胆大的乡民问:“官差老爷,你说的可当真?” 衙役轻蔑一笑:“天子脚下,首善之区,谁敢拿这事骗人,我不要脑袋了吗?” 百姓们嗤之以鼻,如今这长安城内,骗子可不少,不知有多少进城的乡民上当。 又有人问:“什么时候能买,再哪买?” 衙役道:“长安、万年两县县衙旁的空地上,想买的去那边排队!” 这话一出,百姓们蜂拥前往,然没走到那边,就发现过不去了,人实在是太多。 毕竟对百姓而言,此刻市面上一斤棉花要卖一百二十文一斤,朝廷的优惠棉却只要五十文。 一斤便是七十文的差价啊,八斤就差了五百六十文,半两银子能买不少猪肉了。 再者说,辛苦一年,好多人也想着给家人做一身新棉袄。 碰上这种好事,自然不能错过啊! 只可惜排队的实在太多,把长安、万年两县附近的道路,全都堵塞了。 一座酒楼雅间内,朱樉望着下面排队的人群,脸色阴沉。 一旁陪着的解缙、铁铉见朱樉不高兴,都有些茫然。 解缙大着胆子道:“长安、万年两县办事不力,是否要别的衙门协助一下?” 朱樉道:“那是自然,命五城兵马司疏散百姓,告诉他们,城外亦可购买!” 解缙奉命写了一封手诏,派人送到五城兵马司,很快有大批的军士出动,将部分百姓引至城外,售卖了一批棉花。 然经过三日售卖买后,锦衣卫报上来的问题颇多。 一者这时代户籍可不联网,竟有一些刁民反复排队购棉。 再者人群中扒手横行,很多人低价棉花没买到,反倒丢了银子,别提多郁闷了。 另外,长安、万年两个县的县令皆是老官僚,完完全全奉命行事,不敢有丝毫变通,以致整个售卖工作,几乎弄得一团糟。 是以仅仅三天,朝廷低价售棉的活动,便宣告暂停了。 武英殿内,朱樉面色不虞,把锦衣卫送来的调查报告,传阅给内阁学士及六部尚书和左右都御史。 “朕是天子,只会给出大政方针,而不是手把手教他们怎么做,一件好事,居然能搞成这个样子,昏聩,无能!” 殿内众人,面色都有些惭愧。 毕竟长安、万年两位县令,都是科举出身,他俩事情没做好,显得科举选出的人才不行啊! 左都御史景清道:“陛下,朝廷向京城百姓低价售棉,本是皆大欢喜的好事,然直隶下属诸县,皆办事不力,臣以为,非是官员们无能,而是他们的思想,还未转变过来!” 朱樉来了兴趣,笑道:“哦,你且详说?” 景清拱手,“我大明的府县之尊,皆是代天子牧守一方,从来做的都是保境安民、征收赋税、推行教化等事。这让利百姓,低价售卖民生之物,也都是第一次经历啊!” 这话说出了众人心声,一个个皆点头称是,齐声附和。 朱樉冷笑,“说白了就是,官老爷当习惯了,没有服务百姓的意识呗!” 众大臣听得一懵,服务百姓?咱大明的官吏,何时需要如此了? 话说这建元帝,也算是个好皇帝,就是时不时的“奇思妙想”,叫人摸不着头脑啊! 解缙道:“陛下,府县之尊,是地方百姓的父母官,自古以来,只有儿女侍奉父母,哪有父母服务儿女的道理?” “就是,就是啊!” “纲常不可乱啊!” 朱樉笑了,他知道古人的思维是很难转变的,可要不从思维变起,这帮封建官僚,有几个会在乎民间疾苦,在乎普通百姓啊! “朕早说过,这大明,是天下人的大明。孟子曰: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君视臣如犬马,臣视君如国人;君视臣如粪土,臣视君如寇仇。百姓与朝廷,亦同此理。朝廷若无爱惜百姓之心,百姓也不会拥护朝廷!” 一众大臣见朱樉似乎真有些生气,不敢再与朱樉争辩,都躬身施礼道:“臣等受教!” 朱樉冷哼一声,瞥了眼户部尚书傅友文,“傅大人,若命你来处理此事,可能办妥?” 傅友文忙说:“其禀陛下,臣定办的妥妥当当!” “哦,若换你主持,如何操作?” 傅友文笑道:“臣以为,可由银币提举司,造一批棉花优惠券,命百姓携凭证到衙门领取,然后可凭券,在指定的商家兑换购买。事后,再由朝廷与商家进行结算便可!为了避免贪污,朝廷可派厂、卫及都察院的人,全程监督。” 朱樉闻言大笑:“不错,益质(傅友文的字)所言,与孤不谋而合,便用此法吧!” 傅友文听了大喜,笑着道:“其实臣一开始,也是全无主意,还是听了陛下所言,要多为百姓着想,才想到这些。算起来,都是皇上洪恩浩荡的缘故啊!” 一旁的朝廷重臣,见傅友文说的谄媚,都微微皱眉,却又不得不佩服傅友文的急智。 别的不说,这老小子执掌户部这么多年,身上可不怎么干净。 想必皇上也是略有耳闻的,却不动他,自然是对他颇为满意。 一方面是因为傅友文确实有些能力,其次便是因为他能放得下朝廷重臣的身段,敢毫无顾忌的说些非常谄媚的话吧! 至少朱樉听得颇为高兴,手捻长髯道:“益质有心了,以后,咱大明的官员,就要多向他学习,什么事,多从百姓的角度考虑,不要总是高高在上,摆父母官的架子!” 一众官员瞠目结舌,向傅友文学习?话说皇上您是真不知这老小子的生活有多奢侈吗? 若都像他那般,目前的民脂民膏,可有些不够分啊! 然无必胜的把握,谁也不愿贸然与傅友文结仇,都讪讪道:“臣等遵旨!” “行了,去吧!” 小朝会散去后,官员们三三两两往外走,相互低声议论,越发觉得朱樉的观念奇怪了。 明明是天家贵胃,亲王出身,更曾虐杀百姓无数,怎么就忽然变成一个爱民如子的人了? 不仅如此,还嫌弃咱们官僚? 话说皇上不是冲着什么了吧! 傅友文那边,则非常有效率,先去银币提举司印了十三万张购棉优惠卷。 因为整个直隶(长安府)也就十万多户,这当中还会有些大户人家,懒得去领。 随即,傅友文按各县的户数,将优惠券发到各县衙,在令百姓们去县衙领券。 因为少了耗时、繁琐的购棉环节,各县虽略有拥堵,却很快就将优惠券发完了。 百姓们拿着券,去户部指定的棉花商家兑换购买,很快便以低价买到棉花,一个个皆喜笑颜开,口称朝廷恩德。 而外地的百姓见此情景,便有些不是滋味了。 “朝廷待关中之民,何其厚也,怕百姓买不起棉衣,竟以如此低价让利!” “嗨,这世道,钱啊,都是流向不缺钱的人,好东西也是流向不缺它的人。就说这关中百姓,这些年得了多少实惠?便是普通的耕读之家,仓内亦有百十石粮食。一个卖苦力的矿工,一年能赚多少银子?他们差这点优惠吗?还要给补贴,真是不公平啊!” 两个外地的行商,见此情形忍不住吐槽,上点年纪的说:“都是命啊,比不了!” 年轻的愤愤不平,“朝廷不公啊!” 第三百二十一章 毛纺织发展 长安府的民户数量是十二万九千,而最终低价卖出的棉花,也超过了一百万斤。 大体上是相当的,不过据锦衣卫的调查得知,还是有很多偏远地区的百姓,没有买到优惠棉花。 原因基本分成两种,一种是住的实在偏远,进城买棉不划算,直接将优惠券低价转卖了。 还有是压根就没领到,被县里的官吏、乡里的里长贪掉了,且这种情况要占大多数。 就在距长安稍远的一个县,一名乡绅包揽了购棉优惠券的分发工作,结果这人是一张都没发给普通百姓,全都转手卖给商贾了。 所得的银子,与县内的官员平分。 当地百姓想进京告状,则派人把守路口要道,结果闹出人命,引得当地百姓冲击县衙。 事情上达天听,朱樉极为震怒。 当朝天子“赐给”京寰百姓的福利也敢贪,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啊! 朱樉命锦衣卫、刑部联合查桉,所有涉桉官员统统严惩,一时间竟有上百颗人头落地,令建元四年的春节里,凭空多了一丝血色。 一众朝廷官员,也是心有戚戚然。 要说朱樉肯定是比朱元章大方的,官员的俸禄、补贴照比洪武朝提高了一倍还多。 但要说朱樉对于贪腐的容忍程度,不比朱元章宽泛多少。 除了不愿施以酷刑外,其余都差不多。 当然,朱元章治贪,基本能做到一视同仁。 而朱樉就略差一些,对下层官吏零容忍,对上层官吏乃至勋贵、宗室,就纵容太多了。 别的不说,光前一阵的“曹二勇贪腐桉”,便有不少藩王、勋贵涉及其中。 朱樉只是训戒一番,罚酒三杯罢了。 紫禁城,乾清宫,朱樉设宴招待回京的一众藩王。 不同于洪武朝的非诏令不得还京,建元朝对待藩王还是比较宽松的。 这些人可以自由往来封地与京师,当然需要提前报备。 若不遵守虽不是大罪,却会受到一些经济上的制裁。 年俸什么的倒还差些,藩王们最怕的是削减烟草配额,这才是一众王府的主要收入来源。 此刻的大明,虽由烟草司在各府县设立分公司,然很多藩王封地的及其周边府县的烟草零售生意,都是王府的产业。 普通人就算带银子去府县烟草分公司,也买不到烟草,更不用说做这项生意了。 由于巨大的经济利益关系,各藩王照比从前恭顺不少,基本不复早年的桀骜了。 一个个面带笑容,口吐莲花,都成了朱樉的好臣子,好弟弟。 “二哥,臣弟敬您一杯!”周王朱橚面颊微红,醉眼迷离。 在朱樉的资助下,朱橚已先后编纂了《救荒本草》、《袖珍方》和《普济方》等医学书籍,令其饱受士林赞誉。 虽说没多少实惠,然对已别无他想的朱橚而言,却是巨大的成就。 “喝,老五!” “二哥,臣弟要谢你,若无你支持,臣弟怕是只能在家中饮酒作乐了!” 朱樉呵呵一笑:“你我嫡亲兄弟,何必说那些,我自然是希望兄弟们好的,除了皇位我不能给,其余的,都是尽最大的可能支持。” 年纪小的几位藩王,忙趁机提出,想增加烟草份额。 朱樉眯着眼睛,看向最先跳出来的代王朱桂。 “我说老十三,你的大同府拢共才多少人,还要增加份额?莫不是,要走私到草原上?” 朱桂闻言一惊,心顿时突突的,可瞧朱樉不像生气的模样,讪笑道:“二哥莫怪,我也是为了搜刮草原上的财富,削弱他们的实力啊!” 朱樉呵呵一笑,“他们实力弱了,可你老十三却强了啊!” 朱桂闻言,吓得两腿一软,跪地道:“皇上,臣就单纯想弄些银子,绝无二心啊!” 朱樉道:“哎,自家兄弟说话,跪什么?” 朱桂心说,瞧你那脸色,也不像对自家兄弟啊! 却道:“礼法不可废,皇兄教诲臣弟,跪着听显得正式!” 朱樉闻言乐了,本还想叫朱桂平身的,这会觉得,那就跪着听吧! “蒙元是我大明最大的敌人,向来桀骜难驯,想要征服他们,须多种手段一齐发力。经济上控制、收割他们,也是一剂良方。” 楚王朱桢道:“二哥可有妙计?” 朱樉笑:“却有一计!” 众藩王好奇,纷纷追问。 朱樉则对朱桂道:“你下次在与他们交易时,不要银子、牲畜,只要羊毛!” 朱桂闻言傻眼,“只要,羊毛?” “对!” “这,羊毛又臭又脏,一文不值啊!” 朱樉呵呵一笑,“很快,就价值千金啦!” 众藩王闻言,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因为在华夏文明史上,有件令西方学者很不理解的事,那就是华夏直到大清末年,都没有利用动物毛绒的习惯,就算是棉花也都是在明朝才开始大规模种植的。 而据纺织考古和典籍记载,中国的毛纺织只在西北地区出现过,如楼兰古国等古代西域崎区的遗址才有出土。 而早在公元前3000年的苏美尔文明时期,便有毛纺织物品出现了。 到了近代,英国更因毛纺织工业的发展,出现大名鼎鼎的圈地运动,为其成为资本主义强国奠定了基础。 而华夏,直到近代才开启毛纺织工业。 虽说有种忘点科技树的错觉,但仔细想想也能理解。 封建时代的华夏主流群体,一直都是读圣贤书,讲究个夷狄之辩,服饰礼仪是其中很重要一项。 《汉书》上说:“夷狄之人贪而好利,被发左衽,人而兽心,其与中国殊章服,异习俗,饮食不同,言语不通,辟居北垂寒露之野,逐草随畜,射猎为生……” 单就从这些描述看,中原地区的读书人,就不大能接受毛纺织产品啊! 然朱樉相信,当价格低廉又饱暖的毛衣、绒衣出现时,底层百姓、士卒是不会拒绝的。 至于勋贵和官吏士绅阶层,爱穿啥就穿啥吧! 朱樉懒得向这帮王爷普及毛纺织工业,直接命跟草原上有贸易往来的几名塞王,命他们大量购入羊毛。 这几位虽不大理解,却不敢不执行。 酒宴过后回府,都招来管家,吩咐他们购进羊毛。 朱桂的管家郭淮惊呼,“只要羊毛?王爷,那咱们可就赔大发了!” 朱桂摇头,“让爷赔钱?想都别想!咱们用一石烟草换来的羊毛,朝廷最少出五石烟草,才能给他货!” 郭淮闻言笑了,“还是王爷聪明,小的怎就没想到这些!” 旋即脸色一变,“那朝廷要是不接受这个价格,如何是好?” 朱桂笑了,“不接受,那我还懒得换羊毛呢,臭烘烘的东西,哪有银子瞧的顺眼!” 郭淮点头,“也是,可朝廷要……!” 朱桂手中折扇一抖,啪的一下打在郭淮脑门,哼了声道:“就你话多,哪那么多如果?” 郭淮挨了打,脸上却都是笑,“小的嘴贱,小的知错了!” “去吧,按皇兄的吩咐去做,哎,这都是什么事啊!” 英王府,朱棣面色肃然,一个人自斟自饮。 他这几年的日子,过的可不怎么舒心。 最信任的谋士道衍和尚,不辞而别。 得力的儿子朱高煦,在半岛上称孤道寡,高丽国王当的好不自在,都快忘了他这个爹了。 而他自己,被朱樉从北平移藩至阿力麻里。 虽说补齐了三护卫的人员,可因为故土难离,大半的燕山卫选择留在北平。只有一小半随他远赴西域。 如今麾下虽是满编,可战力却是不能与从前相比的。 更郁闷的是,当初将其移藩西北,是说要趁帖木儿帝国内乱,率领藩王们西征。 可这一年多都快过去了,西征军团尚未组建。 而他这个西征军的未来主帅,就这么被闲置起来,过着无比苦闷的日子。 “儿臣,参见父王!” 朱棣抬头,见是胖胖的大儿子朱高炽。 朱棣点了下头,没心情与其闲聊。 “父王,您最近这酒可是喝的有点多啊!” 朱棣笑了,“瞧你胖成那样,还好意思管我喝酒?” 朱高炽道:“父王,我好心劝你,您怎么还人身攻击啊?” 朱棣道:“因为我不想听劝!” 朱高炽道:“儿臣知晓,只是觉得父王此刻,心中迷茫,需要旁人解惑!” 朱棣微微歪头,眯着眼看向他这个肥胖无比的儿子,一副“就你”的表情。 朱高炽拱手道:“儿臣觉得,父王,是陷入西征的执念了!” 朱棣哦了一声,似乎有些兴趣的模样。 朱高炽侃侃而谈,“咱大明现存的一众藩王中,要说威望最高,能力最强的,非父王莫属!” 朱棣微微一笑,手捋长髯,显然认可儿子的话。 “可当今圣上最提防的,也是父王你了。实封二弟,移藩安西,都是为了削弱燕王府的实力。” 朱棣终于不耐烦,“你特么到底想说啥?” 朱高炽道:“儿臣想说的是,当今万岁,既是在打压父王,也是在磨炼父王,便如猎人熬鹰……!” “够了!”朱棣一拍桌子,怒不可遏道:“我朱棣堂堂丈夫,还没到被你这小儿羞辱的地步吧?” “羞辱?”朱高炽一愣,旋即回想刚才说的话,熬鹰,英王,是有点犯忌讳啊! 但他最开始没想到这些,都是顺嘴说的。 见父亲动怒,忙跪地道:“父王,儿臣想说的是,皇上迟迟不许您西征,一是为了打压磨炼您的意志,但更多的还是为西征做物资准备啊!” “哦,你这么说,可有依据?” “儿臣听说,兵部正在大规模赶制棉袄、棉裤,要为二十万人换装。不仅如此,工部那边也在加急生产火绳枪……!” 朱棣哼了声道:“火绳枪这种利器,能发给我这样的藩王?” 朱高炽道:“未必不可啊,火绳枪虽犀利,却严重依赖后勤,若无充足的弹药,那东西还不如个烧火棍好使!” 朱棣闻言,也觉是这么回事。 他与蒙元交战多年,亦曾多次使用火器,算是半个火器专家。 知道火绳枪的威力,强过军中的火铳太多。 将来西征时,不用多,有一万名经过训练的火绳枪兵,胜率也会大大提高的啊! 想到此处,不禁赞同道:“吾儿所言不错,还有呢?” 朱高炽压低声音道:“儿臣听说,新组建的科学院,研究出了羊毛的使用方法,能将其纺成毛线,再命人用针织成毛衣,轻便又饱暖,非常不错!” 朱棣闻言一惊,他的视野格局,还是强过其余藩王的,瞬间看到这件事对蒙元与大明关系的影响。 毛纺织产业若发展起来,原本廉价无用的羊毛,也能换成钱,会极大促进牧民养羊的积极性。 若蒙元牧民不需打仗便能买到很多物资,那他们的战斗意志,也会极大瓦解的。 “如此看来,二哥,确实比我更适合做皇帝啊!” 见朱棣表情落寞,朱高炽忙道:“父王也不必妄自菲薄,您只是没有机缘,等西征成功,打下河中之地,咱们也能按自己的法子治国啊!” 朱棣叹道:“麾下尽是异族,打下来也不好统治!” 朱高炽道:“其实,也不会太难!” 见朱棣愣愣的望着他,朱高炽讪笑道:“父王将来,可从国内大规模移民,只要有个二三十万汉人,让其成为贵族,给他们特权,便能安稳统治了!” 朱棣纳闷,“你这都是从哪听来的?” 朱高炽讪笑:“之前在金陵念书的时候,万岁爷去讲课的时候说的。” 朱棣闻言越发愣了,因为这事儿子从前提过,他还觉得是朱樉闲极无聊。 如今开来,这是侧面影响自己啊! “你皇伯,却有经天纬地之才啊,你我父子二人,今后好好做事便罢!” 朱高炽道:“儿臣知晓,就是请父王,莫要郁闷气馁。据儿臣所料,最迟不超过建元四年六月,朝廷就会派父王带领大军,兵发西域的!” 朱棣闻言,心情瞬间愉悦。“如此,再好不过啊!” 却说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有第一批羊毛自大同运过来。 送到工部的作坊,很快纺出大量的毛线来,又请了大量女工,钩织出无数的毛衣。 第三百二十二章 藩王西征 长安,五城兵马司衙门。 都指挥使薛台望着手中柔软暖和的毛衣,啧啧称奇。 他是秦王府的老人,资历比丁智深还老,然勇勐有余,机灵不足,显然不如后者更得朱樉的意。 不过混的也不算差,获封怀安伯,以致熟人都叫他薛怀安。 现如今执五城兵马司,也算个实权人物。 兵马司衙门在洪武朝地位颇低,东南西北中各设一个,指挥使仅正六品。 到了建元朝,朱樉设立一个都指挥使统领五城,为正三品官职,负责京城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 这些差事可都不好做,尤其是在京城地区。 主官有背景,衙门就强势。一旦弱势,那基本也就什么都管不了了。 薛台是朱樉的贴身护卫出身,一直颇受信任,在这个位置上也做得有声有色。 尤其是福利待遇方面,总能从朝廷要到各种物资好处,发给下面的弟兄,令兵马司的兵丁对其非常拥戴。 此刻几名副手就在一旁,狂拍薛台的马屁。 “大人果然好本事,我听说,工部的作坊,只弄出一万多件毛衣,连宫中的禁卫都没发全,咱们五城兵马司却人手一件啊!” “这话说的,也不看看咱们大人是谁,万岁爷的贴身护卫出身,谁能比了?” 薛台闻言面有得色,大手搓揉毛衣,冲众人道:“要我说,还是咱们的万岁爷有本事,能变废为宝,草原那边牧羊上千年,何曾想过将羊毛纺成线,织成衣服啊!” “对,对,还是大人说的在理,归根结底,还是万岁爷洪恩,才有咱们弟兄的好处啊!” 这些将领说的热闹,却没一个真喜欢所谓的毛衣。 原因嘛,也简单,因为工部的技术还很粗糙,以致毛衣有澹澹的味道。 对于朝廷勋贵文武大臣而言,如何会穿这种衣服,再暖和也不成啊! 可对底层的兵卒而言,已是值得炫耀的福利了。 过年以来,先是发了全套的棉衣、棉裤,如今又有饱暖的毛衣,不知令多少人羡慕。 因为产能有限,工部作坊里的毛衣,全都发给将士们,而未面向市场。 除此之外,火绳枪、弹药、弓箭、长枪、雁翎刀等各种军需物资,亦在加紧时间锻造,为的自然宣称已久的藩王西征了。 根据派出的密探得知,此刻的帖木儿帝国,已然四分五裂打成一锅粥。 帖木儿的四子沙哈鲁,长孙皮儿·马黑麻,三子的儿子哈里勒以及镇守各地的贵族,全都起兵争霸,别提多混乱了。 此刻大明派兵过去,这些人就算组成联军,也做不到一条心。 毕竟相互厮杀一年多,早就打出血仇了,岂是轻易能联合的。 朱樉当初没立刻派兵进攻帖木儿帝国,除了经济上的原因,亦有这方面考虑。 就像曹操在袁绍死后,故意坐观袁氏兄弟内斗,而没有第一时间征讨,亦是一样的算计。 而到了建元四年,时机就比较成熟了。 三月,朱樉于奉天殿内,诏命英王朱棣为征西大将军,西征军团统帅,楚王朱桢、凉国公蓝玉为军团副帅,湘王朱柏,宁王朱权为大军先锋。 除此之外,晋王朱济熺,周王朱橚等亦派出一卫人马。 共集结大军二十万,随军民夫三十万,号称五十万大军。 城外,看着遮天蔽日般的旗号,穿戴整齐、甲胃鲜明的将士,朱棣心中豪情万丈,真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指挥这么多朝廷军队。 “老四,大明境内的事,二哥做主。出了大明,便任尔等施为了!” 拜将台上,朱樉举一杯酒敬道。 朱棣忙说:“皇兄放心,臣弟此番定不会令朝廷失望,有所缴获也会及时运回国内。” 朱樉哈哈一笑,“也不用全运,别让为兄亏太多便是!” 朱棣道:“皇兄放心,臣弟这次会让大臣们好好瞧瞧,打仗亦能赚钱的!” 临行之前,兄弟俩曾畅谈一番。 唠的都比较实在,朱樉的意思就是,朱棣必须移藩,否则他不放心。 朱棣也盟誓了,表示此番离京后,余生都不会再踏上大明故土。 朱樉表示,他会全力支持朱棣打下帖木儿帝国。 朱棣则说,会将缴获的财宝大部分运回朝廷,不负皇兄支持,两人算是达成一个非正式的协议。 拜将台下,望着意气风发的朱棣,蓝玉则略显失落,此番西征,他只得了一个副帅的职位,所能统领的亦只有六个卫不到四万人马,若朱棣有心作梗便无多少立功的机会了。 大军拔营之后,蓝玉纵马来到朱棣所在的中军,随其一起骑马向前。 “凉国公来此,可是有所见教?” 蓝玉道:“想跟王爷,聊聊帖木儿帝国的事!” 朱棣笑了,“好啊,我也正想与人说说呢!” 俩人一聊才发现,对帖木儿、金帐汗国、德里苏丹国、马穆鲁克等都十分了解。 朱棣惊喜道:“不想凉国公,对西方有此研究?” 蓝玉苦笑:“我的情形王爷也知道,在大明境内无用武之地。可我不想老死于病床上,如今知极西之地,尚有不逊于中原的繁华所在,朝廷又这般支持,自然要奋力西向,为大明开疆拓土啊!” 朱棣道:“我亦有此雄心,凉国公若不嫌弃,随我一同在河中建国如何?” 蓝玉闻言一愣,其实对于移藩实封,建国什么的,没有多大兴趣。 他毕竟就一个女儿,还是蜀王妃,建了国又有什么意思,总不能让外孙继承吧? 而他本身已经做到大明最顶尖的国公,放着大明的国公不做,去朱棣的新国当勋贵,怎么琢磨也不太划算啊! 然朱棣亦是一代雄主,靖难之役时能说出与宁王平分天下,此刻亦能忽悠蓝玉啊! “凉国公,极西之地,汉人稀少。我们就像周时被封的诸侯一般,须不断与蛮夷争斗,才能建立长久稳固的统治。所以郡县之法,在那边是行不通的,还得是周朝的分封制。 临行之前,我与皇兄畅谈,他亦支持我在那边建立类似周王朝的国家。” 蓝玉好奇,“王爷的国号,也叫大周吗?” 朱棣道:“不,皇兄已经赐下国号,为大英王国!” “大英,王国,听着倒也霸气!” 朱棣惊喜道:“凉国公也这么觉得?” 见蓝玉点头,朱棣欣喜道:“说实话,一开始还不太习惯,可多念几次,便觉也还好了。 皇兄亦说,我这大英施行分封,亦称联邦制,下设诸多实封的邦国。 我观这二十万大军,在无能比的上凉国公的,还请国公相助啊!” 蓝玉听罢踟蹰,他之前是想一直向西,打到海边去。 然这只是他的豪情,也得将士们愿意才行啊! 一旁的蓝封,已然心动。 他四十来岁,正是想建功立业的年纪。 也知道极西之地没那么好打,要能在朱棣的大英王国境内,当一个联邦的国君,亦是不错的选择啊! 当父子俩转回自己的队伍,说起这事时,蓝封便明确表态,觉的跟着朱棣在河中地区建国,是个不错的选择。 蓝玉听罢,也有些心动。 可河中之地到底如何,他也不知晓,便决定等一等再表态。 却说大军一路西行,到六月时,湘王朱柏、宁王朱权统领的骑兵部队,抵达阿力麻里。而后面的大队人马,才出玉门关。 安西布政使铁铉,都指挥使瞿能,率众出迎,并提供大量的肉食果蔬劳军。 城中,最大的酒楼内。 铁铉、瞿能等人设宴,为两位王爷接风。 席间,朱权好奇,问这二人可知西边的事吗? 铁铉道:“往西走可不容易,过了西边的山口,是一处类似河西走廊的地方,然地理环境,却比河西走廊更恶劣!” 朱柏道:“能隔绝华夏与极西之地,想来环境不咋样啊!” 铁铉道:“虽说环境恶劣,却是古来的交通要道,这些年一直商旅不断。古时的玄奘法师,便是从那边绕去天竺的!” 朱柏道:“东晋僧人法显从长安沿古丝绸之路西行求佛,归来后着有《佛国记》。他在书中描写经过葱岭的路程是‘上无飞鸟,下无走兽,四顾茫茫,莫测所之,唯视日以准东西,人骨以标行路啊!’” 铁铉闻言一愣,不想朱柏一个王爷,还懂这些! 朱权更纳闷,“你不是一直崇尚道家吗?怎么和尚的书也看?” 朱柏哭笑不得,“略有涉猎而已!” 几个人畅谈帖木儿帝国的形势,夜深方散。 之后一个月,基本处于修整状态。 到七月时,才开始继续西行。 翻越了葱岭之后,这只部队才算离开大明境内,然一路西去,亦没碰到大股敌军。 主要是环境实在恶劣,支撑不了大股部队驻扎。 但小的哨所还是有的,虽说大部分直接被明军灭了,还是有少部分人逃出,将明军入寇的消息,报告给当地的官军。 与大明接壤的大部分地区,皆属于帖木儿的长孙皮儿·马黑麻。 他本是被帖木儿指定的继承人,然堂弟哈里勒占据了帖木儿帝国的首都撒马尔罕,自立为苏丹,他派兵去打却没打过。 不仅如此,四周不少小军阀亦在攻击他的领土,而他的部下也在不断的叛乱。 可以说,此刻的帖木儿帝国“储君”,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居然还要被强大的明国攻打,真的是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啊! 皮儿·马黑麻都要崩溃了,在祖父的灵位前祈祷,希望能给他一些指示。 可死去的人,又能给他什么帮助啊! 还是他的老师,劝说道:“苏丹,我觉得,要不就投靠大明吧!” “你说什么?” 皮儿·马黑麻愣住了,眼睛瞪的老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可是帖木儿帝国的合法继承人,被祖父指定的储君,虽说现在及及可危,却也不能轻易投降啊! “投降大明,有什么好处?” 老师道:“帖木儿苏丹在世时,曾给大明递交过国书,臣服于他们。所以您这么做,不会被贵族指责的。而大明远道而来,无论是想征服这里,还是抢一大笔钱就走,都需要与这边的贵族合作,还有比您更合适的人选吗?” 皮儿·马黑麻闻言,觉得有些道理。 “可我投降了,那边能给我什么好处?” 老师笑道:“让您做帝国的苏丹啊!” “怎么可能?”皮儿·马黑麻起身惊呼,以他的政治智慧,很难理解这种事。 老师却道:“臣看过一本名为《三个国家历史演绎》的书,里面讲明国之前的汉国要灭亡时,天下大乱,到处都是军阀,而一个名为曹操的贵族却支持当时的汉国君主,平定了大半的军阀。” “那个汉国君主,后来如何了?” “当了好多年的皇帝,最后让位给曹操的儿子了!” 皮儿·马黑麻来了兴致,“这么说,似乎还不错啊!” 他现在的处境,还不如汉献帝呢! 汉献帝至少还有一帮大臣们追随,皮儿·马黑麻这边却只有不停造反的手下。 原本历史上,他就是被堂弟哈里勒击败后,被手下的将领杀死的。 此刻虽未发生,却已然感觉到军心不稳,有分崩离析的可能。 若投降大明后,当几年苏丹再让位,也不是不能接受啊! 想到此处,皮儿·马黑麻忽压低声音,“还请老师帮我写一封密信,送给明军统帅,就说我帖木儿帝国的指定苏丹皮儿·马黑麻,要投降大明!” 老师当即去写了一封信,签字用印后,派心腹侍卫带着密信寻找明军。 朱柏与朱权这边,正率兵围攻一座小城,因为缺乏攻城器械,进展不怎么样。 忽见值守的将领来报,说有人送来投降的信。 朱权笑道:“这帮人还会用诈降计,要赚咱们入城吗?” 将领道:“不是城内送出来的,是从西边来的,说要见统帅后,才能交信。” 朱柏道:“将人带上来!” 不多时,皮儿·马黑麻的心腹护卫带到。 把事情经过说清楚后,朱柏、朱权都愣住了。 再瞧信上内容,两位王爷都有些傻眼,朱权喃喃道:“还有人想当汉献帝?” 第三百二十三章 占据一方 阿力麻里,英王府。 朱棣率大军到此不久,正在全军修整,忽接到前方来信。 打开一看,不由愣住了。 西征军团左右先锋联名来信,称帖木儿帝国“储君”皮儿·马黑麻来信,要投降大明做“汉献帝”。 朱棣战前推演过各种可能,就是没想到帖木儿的子孙会一仗不打,上来就投降。 他的儿孙要这般不争气,绝对会把他气死的。 感觉这件事很重要,朱棣招来副帅朱桢、蓝玉,以及安西行省布政使铁铉,都指挥使瞿能,共同参议这事。 铁铉笑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有帖木儿帝国的‘储君’在手,我们便可以效彷古人,奉他们的国主,讨伐不臣了!” 楚王朱桢道:“那什么黑会投降咱们,显然已到了山穷水尽之地,可见夷狄不知忠孝节义,打他们的旗号,未必有多大号召力吧?” 铁铉道:“王爷有所不知,那边即看中实力,又看中法统。如帖木儿没有黄金家族的血统,娶了成吉思汗后裔察合台汗黑的儿火者的女儿为妃,便获得了政权的合法性! 皮儿·马黑麻是帖木儿生前指定的储君,合法性要高于其他人,只是实力不济。 如今,借用他的名号,加上大明的实力,平定帖木儿帝国,自然日可待啊!” 蓝玉冷笑:“奉天子以令不臣,王爷怕是要当一回帖木儿帝国的曹操了!” 朱棣道:“好,那就跟皮尔马黑麻,合作一把,他若老老实实的,将来封他一个邦国,让他安享富贵便是!” 商议妥当,朱棣给朱樉写了封亲笔信,算是报备。 实际,在对帖木儿的战争中,无论是前方的先锋,还是朱棣这个统帅,都具有极大的自主权。 如朱柏、朱权早就回过信,表示会接纳皮尔马黑麻的投降,只是具体的封号、待遇,会想朝廷请示。 可双方会面后,朱柏、朱权第一时间送了一身大明亲王常服,那皮尔马黑麻穿上大明的蟒袍,顿感无比新奇。 而除此之外,朱柏、朱权还送了茶叶、烟草、丝绸等诸多大明特产。 皮尔马黑麻为了回礼,狠心带出来的珠宝,送出大半。 随后,双方开始详谈。 朱柏表示明军要以喀布尔为后勤基地,帮皮尔马黑麻统一帖木儿帝国。 后者面色尴尬,表示有些小问题,就是喀布尔的守将速檀沙刚刚反叛,已脱离他的统治了。 没说的话是,如果跑的再慢一些的话,就让人砍死了。 朱柏、朱权两兄弟苦笑,合着这位真跟“汉献帝”一般,就剩个空头名号了啊? 其实也不能那么说,皮尔马黑麻手底下还有一万多兵马,这点稍强。然他只当过所谓的储君,不算真正的共主,这点又弱于汉献帝了。 朱柏表情严肃道:“如此,便要想法拿下喀布尔了!” 皮尔马黑麻道:“我麾下只剩一万多人,此刻军心不稳,怕是难当主力啊!不知两位王爷那边,有多少人手?” 朱柏、朱权麾下,亦只有三万骑兵为主的部队,却只问叛军的实力。 皮尔马黑麻叹息,“我麾下原本还有七八万人,其中以速檀沙的实力最强,掌控三万大军。可怎么想不到,他居然联合其他将领,一齐反叛。” 朱柏、朱权对视一眼,面色都变得轻松起来。 自古以来,这种心思各异的联军,都是比较好下手的。 朱权问:“那些人,还在追吗?” 皮尔马黑麻道:“他们知道我要投降大明,不愿交战,守在一个叫纳利的地方。” 朱权道:“若能引他们过来,便好了!” 朱柏则望向皮尔马黑麻,“若不然,请苏丹前去诱敌如何?” 皮尔马黑麻听这话,头摇的拨浪鼓一般,忙说不去。 朱权当即沉下脸,“若不将这伙叛军消灭,拿回喀布尔作为后勤基地,如何能统一帖木儿帝国?苏丹若不肯出力,便请回吧!” 皮尔马黑麻听这话,瞬间傻眼,他是叛将驱离的,此刻哪还有地方回。 然明军要将他驱赶的话,可真就是进退不得,再无立足之地了。 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道:“两位王爷,我去诱敌,如何保证安全啊!” 朱权笑道:“你放心,我们有皇家特制的铠甲,刀枪不入!” 旋即站起身,解开外面的蟒袍,果然是一身内甲。 朱权内甲解开,递过去道:“苏丹,你穿上这身,可保性命无忧!” 皮尔马黑麻心说,“不穿行吗?” 可到了这时候,又哪能拒绝的了啊! 将带着体温的内甲捧在手中,又问道:“两位王爷,可一定要及时出兵啊!” 朱柏笑,“那是一定的!” 旋即又在皮尔马黑麻带来的底图上,反复推演,确定埋伏的位置。 要说帖木儿帝国版“献帝”也不完全是个废物,至少他带来的地图,比大明派出的细作一年多的绘图成果更全面精确。 而他对帖木儿帝国各处势力、驻军的了解,也不是普通向导所能比拟的。 无论从哪方面讲,都不能让这货轻易死了啊! 休息半日,转过天皮尔马黑麻率军从瓦罕出发,前往三百里外的纳利。 一路上,不断给部下画饼,表示重返喀布尔后,会没收叛军的财产,给这些人发赏钱。 得到补给、修整,且见识明军的强大后,这只军队的士气尚可。 走了五天,来到纳利城外的一处山谷前。 叛军首领速檀沙,早得知皮尔马黑麻率军重返的消息,上前叫阵,为他为什么要回来送死。 皮尔马黑麻看到速檀沙,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更何况这位不仅仅是仇人,还是最可耻的背叛者,当即用最恶毒的语言,去咒骂他曾经的心腹大将。 速檀沙虽有些心机,却也只是个武夫,更何况皮尔马黑麻的话里,还涉及其他武将。 早有人忍不住,率军冲了出去。 速檀沙见局面失控,也就不管那么多了,全军出击,先弄死曾经的主子再说。 却说皮尔马黑牢记只许胜不许败,一定要把敌人引到埋伏圈的嘱托,当即传令撤退。 最前面的将士都懵了,不是说好要回喀布尔发奖金的吗? 结果等来的不是银子,而是敌人的弯刀啊! 皮尔马黑麻的部下立刻掉头就跑,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 可两条腿再快,也不上四条腿的战马,很快便被敌军的骑兵追上,死伤无数。 皮尔马黑麻见仅存的将士这般死掉,别提多心疼了,却又是没有办法的事。 一晃跑出二十多里,速檀沙等人居然不追了。 皮尔马黑麻看这哪行,组织人手掉过头,又开始各种骂。 这货不仅骂,还造一众叛将的谣言,把他那帮曾经的手下气的,心说怎么给这么玩意卖命那么多年呢! 当即什么都不顾,率兵一路追杀,誓要将故主斩于马下不可。 皮尔马黑麻见他们连普通士卒都不管了,直奔他而来,也吓傻了。 这要是不小心死在战场,明军赢不赢的,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啊! 当即也是玩了命的跑,这一跑一追又是十多里路,来到一处开阔地。 速檀沙觉得不对劲,想招呼大家不要再追时,已经来不及了。 但见一个山坡后面,涌现出大股的明军骑兵,但见这些人盔甲整齐,旗帜鲜艳,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天兵一般。 “是明人的埋伏,快撤,快撤!” 速檀沙绝望的呐喊,其实在此之前,他们讨论过有可能会遭遇明军的事,也曾表示要小心谨慎。 然他只是一众联军的“盟主”,而非大权在握的君王,无法让众将做到令行禁止。 自己再存些侥幸心理,便成这必死的局面了。 叛军长途追杀,体力耗了大半,队形也乱做一团。 明军以逸待劳,数只骑兵队伍呈“锥形”,如利箭一般冲击叛军的队形,瞬间将其“击穿”,随后便是一边倒的屠杀。 一众叛将这时总算清醒过来,各自逃命。 然最终的结果,却是被明军撵上击杀。 至于速檀沙,则直接死于乱军之中。 到了下午,整场战斗结束,明军以极低的伤亡,创下斩杀三千,俘虏五万的战绩。 随后兵贵神速,快速向科喀布尔推进。 叛军已平,又有曾经的统治者“带路”,明军先锋几乎是兵不血刃就占领了帖木儿帝国的重镇喀布尔。 以此为基地,北上可攻击撒马尔罕。南下可越过开伯尔山口,进攻德里苏丹国,局面瞬间打开。 消息传回时,朱棣的部队还是瓦罕走廊内行军,见捷报后大喜。 向蓝玉道:“皮尔马黑麻功劳不小,献地图、诱敌军、招旧部,可抵十万大军啊!” 蓝玉提醒,“他是帖木儿的孙子,野心总是有的,还是要防范啊!” 朱棣笑:“放心吧,老十二跟老十七,知道防备!只是用皮尔马黑麻的名义招降,却是咱们的人在管!” 蓝玉听这话,也就放心了。 随即看皮尔马黑麻之前献上的地图,又瞧喀布尔的地形、位置,不由赞叹:“这仗打的漂亮,喀布尔的位置实在太好了。若能以此为基地,内得朝廷援助,外讨四方不臣,用不了几年就能平定。” 朱桢则建议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皮尔马黑麻之前空有储君的名号,而没有相应的实力,自然不受拥戴。咱们过去,要尽快为其举办典礼,昭告天下,宣布他为帖木儿帝国新的可汗。然后再北上攻击撒马尔罕,纵然不能拿下,亦要击败哈里勒!” 朱棣深表赞同,旋即率领本部人马加速行军,于一个多月后抵达喀布尔。 望着异域风情的城市的百姓,明军的士卒十分好奇,朱棣等人亦有些眼花缭乱的感觉。 朱柏、朱权来的早,此刻已经适应许多了。 众人来到皮尔马黑麻曾经的府邸,在一间大的会客厅坐下。 相互见礼过后,朱棣道:“苏丹,作为帖木儿帝国唯一、合法的君主,我觉得该为您举办一个登基大典了!” 皮尔马黑麻闻言惊喜万分,滕地一下站起来,惊喜道:“登基,大典?” 早在帖木儿东征之前,他便了解有关大明的讯息。这段时间,更是疯狂补充有关汉人的各种知识。 他知道“登基”大概含义,只是万万没想到,前一段时间还众叛亲离,走投无路差点被部下砍死的他,居然要成为帖木儿帝国的合法苏丹了。 如今的帝国境内,以他的堂弟哈里勒和四叔沙哈鲁实力最为强大,至于其他反叛的军阀,实力便不怎么样了。 可无论哪个,都还没争名分,自立为苏丹。 此刻若办“登基典礼”,他便是帝国境内唯一真正的苏丹了。 虽说,他真正的实力很小,可有明军加入他这一方,反倒是势力最大的。 朱棣见这货一副惊喜过头的表情,忙劝说道:“我们大明有句古话,叫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苏丹是帖木儿大帝生前指定的继承人,即便不能回到撒马尔罕的宫殿,也该在别处举行典礼,宣告继位啊!” 皮尔马黑麻已然乐的合不拢嘴,“好,好,就该举行典礼,具体的操办?” 朱棣笑道:“苏丹放心,自有我等安排,您听消息便是了!” 因为要将这里打造成后勤基地,朱棣等人事后又小聚了一次,商量典礼的操办事宜。 虽说身边没有靠谱的文官,好在这几位王爷见多识广,哥几个坐那随便唠,你一句我一句就把流程商量出来了。 参会的蓝玉忽然道:“还可给城中的百姓发些赏赐,另外再赦免一些人,叫他们知道,咱们大明来了的好处。” 众藩王听了,都觉有理,这个事便定下来了。 事不迟疑,众人加速忙活起来,终于在半个月后,为皮尔马黑麻举办了一场颇具大明元素的苏丹加冕礼,城中的官员、百姓见礼仪声势浩大,都觉十分震撼。 而拿到赏钱后,更觉明人到此也挺好的。 消息很快传遍四方,令帝国境内的大小军阀震惊无比。 更有很多人,想起在明国境内惨败的可怕经历。 而远在撒马尔罕的哈里勒,更是派出秘密人手前往喀布尔打探消息,那位神奇的明国皇帝,到底来了没有! 第三百二十四章 攻打倭国 长安,紫禁城。 朱樉于乾清宫内看到明军前锋占领喀布尔的消息,心中也是振奋至极。 这应该是汉人势力自唐朝撤出中亚后,第一次到达此处。 不同于唐时的势力控制,大明却是要在这些地方建立稳固统治。 想到此处,命内阁写一封诏书,嘉奖晋王朱柏和宁王朱权,建议他们先在那边建立有效统治,再北上进攻撒马尔罕。 毕竟自大明境内向中亚地区运送给养实在太过费钱,以大明此刻的国力,也有些难以支撑。 好在西征军团开局顺利,若能在喀布尔地区建立稳固统治,再从安西行省获得一些给养,以朱棣等人的实力,有个几年时间统一帖木儿帝国应该不难。 当然,若到统一那天,帖木儿帝国也就不复存在了。 就成了大明的藩属,大英王国。 想到这些,朱樉还是很愉悦的。 然看向悬挂的帝国舆图,又陷入沉思。 他今年已经四十六岁了,放在几百年后还好,可在大明这个时代就真的老了。 属于哪天突然驾崩,臣民们都不会太惊讶的那种。 毕竟皇帝这个职业,平均寿命向来不高。 他虽有“万里江山图”,能在其中收集“愿力”凝成丹药,可这东西仅能振奋精神,对身体健康的改善效果是有限的,无法做到真正的延年益寿。 当然,也可通过“万里江山图”,种一些“雪莲”、“灵芝”之类的东西出来,但具体的效力就不好说了。 所以他有些急迫感,那便是在有生之年将大明向四方扩张到极致。 否则一旦他离世,朱尚炳及他的子孙怕是很难再维持帝国的扩张。 只是如今藩王西征,余下北、东、南三个方向哪边打,就需要好好斟酌一番。 朱樉略加思索,还是决定打日本。 原因吗也简单,主要是因为无论向北还是向南打都很费力。 譬如草原,派的兵少了是给人送菜。 真要再征发几十万,不说在茫茫草原上能不能找到敌人,光是物资消耗就吃不消啊! 往南打也是相同的道理,然攻打日本就是另外一种情形了。 此刻的大明,水师力量强大。 已经列装最新出产的火绳枪与火炮,更勐火油、手铳、火铳等传统火器,对还处于冷兵器时代的日本军队而言,已然形成代差碾压。 其次是大明可凭船坚炮利,任选攻击、登陆地点。日本却只能处处防守,疲于奔命。 而最主要的是打日本开销小,有三万陆军足矣,十万八万也能支撑的起。 关键在于后勤补给方便,无论是从山东走海运,还是又半岛运输,价格都是极其低廉的。 没准捎带手还能跟一些“日奸”搞搞贸易,把军费再赚回来也说不定啊! 想到此处,朱樉越发觉得打日本可行。 旋即命人招来徐辉祖和李景隆。 前者有不小心败于倭寇之耻,后者熟悉日本情形,算是统领大军的好人选。 “臣徐辉祖,李景隆,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平身!” “陛下,却不知唤臣前来,所谓何事?”李景隆问。 说实话,他对朱樉是有一些小怨气的。 因为他早前与朱允炆走的特别近,却早早投靠过来。虽说经济上得了诸多好处,却一直不受重用。 在他看来,是不受重用的。 不是管这个都督府,就是派往某地练兵,上阵杀敌立功的好事,却轮不到他。 虽说他已经是国公,到了封无可封的程度,但也不能不受重用啊?怎么说也是心腹呢! 朱樉道:“朕,有意攻打日本,两位爱卿,有何见教?” 那两位都愣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朝廷此刻正在攻打帖木儿帝国,征发的部队与民夫快到六十万了。 消耗的物资、军械更是天文数字,皇上居然觉得打一个西域不过瘾,还要再开一个东线战场? 好在这俩人不是正经官僚,不会像文官那般,想也不想便反对。 朱樉能把他俩叫来,显然不是征求他们的意见,而应该是看谁的答桉更合圣意,便命谁出任统帅啊! 徐辉祖与李景隆对视一眼,显然是想到一起了。 然徐辉祖谨慎,没第一时间开口。 李景隆则当即道:“好事,好事啊陛下,我早就想打他们了,就说石见山那边,咱们去开出了银矿,可那帮小鬼子却屡屡派人捣乱,想要提高分成比例,就该教训一顿啊!” 徐辉祖则道:“不知陛下,打算派多少部队出征,打到什么程度?” 朱樉闻言一喜,这徐辉祖确实强过李景隆很多,一句话便问到点上了。 “朝廷在西方打大仗,东边就得控制下规模,朕思来想去,三五万人为宜!” 李景隆闻言皱眉,“三五万人,怕有些不够用啊!日本国虽小,然人口众多,军队数量不小,三五万人,怕难获大胜。” 话外之意则是,一不小心败了也说不定啊! 徐辉祖则道:“陛下,臣以为,人多有多的打法,人少有少的打法。” 朱樉笑了,“哦,允恭有何妙计,细细讲来!” 徐辉祖道:“就如前几年肆虐的倭寇,若论列大阵厮杀,倭寇差我大明将士远矣!可他们小股出击,上岸地点不定,专攻我大明防线薄弱处,调动地方卫所部队,再偷袭反杀,以致我军溃败。” 朱樉笑着道:“允恭的意思是,我大明亦可用此战法在他们身上,这便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 徐辉祖惊喜道:“对,臣就是这个意思!” 李景隆闻言越发皱眉,他的理念向来是以堂堂之师正面对决。徐辉祖的说的打法,他可完全不适应啊! 见此情形,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已然决定退出主帅争夺了。 听朱樉说道:“朕的想法是,从山东、淮安一带抽调卫所士兵,乘船到釜山,在那边集训一两个月。然后由船队沿日本海岸线游弋,寻找防线薄弱的地方,上岸进攻。 这一战,攻城略地为下,攻心为上,务必一战打破日本国门。” 李景隆道:“自古以来,讲究个师出有名,是不是寻个错处,下诏申斥一番?” 因为足利义满递交过国书,所以此时的日本是大明名义上的藩属,朝廷是有权申斥的。 朱樉却哼了一声道:“不必玩那些虚的,命人在那边制造些冲突出来,然后闹大,朝廷便以此为借口,兵发日本!” 徐辉祖与李景隆闻言,俱是一愣,感觉朱樉跟以往不太相同,却也没敢问太多。 朱樉随即口头表示,会任命徐辉祖为主帅,李景隆为副帅,命这二人统领大军,征讨日本。 因为“借口”还没诞生,朱樉命两人保守秘密,同时派二人分别前往淮安、山东练兵,为后续事宜做准备。 于此同时,命大明水师都督俞靖更换军械,修补船只,加紧操练,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 …… 日本,岛根县,石见银山所在的地方,是日本大名尼子家的势力范围。 可他们的家主这几年,过的却极不顺心。 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大明的贵族邓铎,居然在石见山挖出了银矿。 要说银子上缴比例也不算低,已经由开矿前约好的二十分之一,涨到十分之一了。 可即便如此,尼子幸之助依旧不开心。 据说今年矿山的总产量,能达到一百万两,他才得十万两,不甘心啊! 几次三番找邓家的管事谈判,对方都不理他这茬,叫他无比愤怒。 “父亲大人,动手吧,不能再犹豫了!” 尼子幸之助的儿子,尼子龙戒劝道:“足利将军已经答应,收回银矿,我尼子家可得三成,一年便有三十万两白银啊!” 尼子幸之助道:“我还不知三十万两银子好,可就怕出事之后,幕府借机与大明谈判,提高了矿山分成,最后却拿我们当替罪羊!” 尼子龙戒道:“不会的,因为将军已经想好了,要将矿山彻底收回,不让大明占我们的便宜。再说,大明与我们远隔重洋,有什么好怕的?” 话虽如此,尼子幸之助依旧下不了决心。 偏在此时,有家臣来报,说矿山护卫队与尼子家的武士在城内起了冲突,已经死了不少人。 尼子幸之助闻言大惊,“怎会如此?” 却说自石见山开出银矿,产银量暴涨之后,大明为了防范可能发生的袭击事件,先后派出大量中下级将校到矿场,以护卫队的名义暗中训练三千矿工。 这些人,都用国内特制的合金宝刀,亦有部分火器,令周边的大名虽有侵吞矿山之心,却不敢轻动。 不成想,这些人居然跟尼子家的武士打了起来,到底什么情况? 尼子幸之助忙派儿子前去查看情况,结果差点被人砍死。 怒不可遏的尼子幸之助当即派人进攻矿山,却是无功而返。 一来矿山里面道路崎区险要,本就易守难攻。 其次是大明这边从开矿第一天就防着这事,物资充足,火力强大,岂是一个大名能攻下来的。 “消息”很快传遍日本各地,更经由“商人”传到大明在半岛上的几家藩王处,纷纷派出使节前往日本京都,严重警告室町幕府,必须立刻停止攻击石见银山矿场的行为,交出尼子家。 京都,室町幕府大将军的府邸。 足利义持的脚下,满是青花瓷碎片。 打从收到大明几个藩国的警告后,他便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将往日里最喜欢的青花瓷,统统摔个粉碎。 “明人狡诈,欺我日本太甚!” 足利义持用口音很怪的汉语说道,其实自打石见银山产银后,他便觉明人当初提的要求就是陷阱,分明是有备而来,要坑幕府的银子啊! 一座年产超过百万两的银矿,开产所得却被明人拿去,以致全日本的大名,都笑话他父子俩是傻瓜。 这期间,因为种种顾虑未能第一时间夺取矿山,如今却越来越难办了。 可一众大臣听到尼子家与大明的矿山护卫队发生巨大的冲突,都兴奋异常,建议足利义持立刻发兵,先把矿山占了再说。 大明那边,回头再给解释,他们若不爱听,那两国不来往就是。 之前那么多年不建交,不也活的好好的吗? 足利义持考虑半晌,终于狠下心做决定,拿下石见银山,与大明断交。 旋即征发大军五万,准备一举攻下石见银山矿场。 然行军走了一半,岛根县那边传来消息,说尼子家的部队在山中大败,损失惨重。 足利义持冷哼:“尼子无能,正好连他的地盘,也一并夺了吧!” 可还不等他走到岛根县时,长崎那边忽传来消息,说遭受到明军水师的勐烈进攻,烧毁房屋无数,军民伤亡过千。 足利义持得到消息,立刻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手下大臣却道:“冲突发生在岛根县,在石见银山,他打长崎干嘛!” 足利义持冷笑:“几艘小船便想让我退兵,哪有那么容易?继续前进!” 然等他的大军行至岛根县时,又传来消息说,福冈也被袭击了,好在损失不大。 足利义持得意洋洋,“我就说,明军没什么可怕的!” 可手下大臣却说,发动袭击的,只是明军水师的一只小船队,沿海各处尚且能抵挡。 一旦明军水师大队来袭,四处出击可就防不胜防了。 足利义持闻言,才发觉事情不妥。 可大军已经带到这了,这会撤走,对他的声望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不过是烧毁一些木头房子,死一些人罢了,不碍事,传我命令,后天攻山,务必一举拿下矿场。” 再说大明这边,早就在冲突发生前,就已经做好各项准备了。 攻击长崎、福冈的水师小船队,也在奉徐辉祖的将令,自釜山港出发的。 而他此刻,则带领大明水师的主力部队,绕过九州岛,直奔神户、大坂而去。 他要率船队在那边找地方登陆,伺机进攻京都。 无论能否拿下京都,都会对日本造成极大的震动。 至少足利义持就不敢冒着京都被攻破的风险,继续去攻打石见银山。 第三百二十五章 列强竟是我自己 岛根县,石见山脚下营地内。 幕府将军足利义持望着京都送来的密信,满面惊愕。 他虽是整个日本最有权势的男人,却还不足二十岁。 少年人未经风雨,乍闻明军舰队攻占大坂,准备往京都进军,整个人吓的呆住了。 好在担任管领的细川龙一年过五旬,颇有见地。 “将军,京都不容有失,一旦失守,幕府的统治会被瓦解的!” “对,对,绝对不容有失!传我命令,全军立刻返回京都!”足利义持大吼道。 随即,全军拔营,往京都急行军而去。 大部队仅用了四天多,就返回京都郊外了。 之所以这么快,一方面是因为足利义持的军令,但更主要是因为将士们的家卷在京都。 当听到明军攻城的炮火时,这些将士们更忍不住了,队形也变得散乱。 细川龙一学过华夏的兵法,忙命人整理队形,却哪还来的及。 但听一声炮响,路旁杀出一只明军,皆手持细长火铳一齐开火。 瞬间火光冲天,响声大作,顷刻间便有上百日军中弹倒地。 在场的日军全都懵了,最近几年跟大明来往颇多,见识过明军的火器,没见过威力这么大的啊! 正懵逼茫然时,第一队火铳兵已经退后,第二队上前,乒乒乓乓又是一顿乱打,日军前锋又死了几十。 当第二队后撤,第三队上前时,日军前锋扛不住了,撒丫子就往后跑,那是谁喊都不好使了。 位于中军的足利义持闻讯,暴怒异常,“才死了几百人就崩溃了,懦夫,都是没有的懦夫!” 负责前军的将领道:“将军,不是我们无能,而是明军的火器太厉害,百步之外发射,重甲都打穿了!” “是啊,将军,上千只火铳一起发射,真的很难抵挡啊!”另一名将领说。 足利义持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转头望向管领细川龙一,后者道:“明军的新式火铳虽然厉害,可依旧是火铳,只要是火铳,就有怕风雨、潮湿、大雾的弱点,这会天时不再我们,等几天便是!” 足利义持惊喜道:“还是老大人,足智多谋!” 其余将领道:“可明军这会在攻京都,不能就这么看着吧?” 足利义持也觉不应该,他麾下有五万大军,京都城内亦留了三万。 总共八万人,还怕明军那点火器? 想到此处,转头看细川龙一。 后者道:“明军人数少,不可能把着所有的要道,可命骑兵绕行!” 足利义持点头,“有理,正该如此!” 当即命麾下的骑兵部队,伺机绕行,返回京都。 京都城外,明军大营。 徐辉祖正在地图前算计着该如此用兵,水师提督俞靖则提议道:“如今幕府主力已回,该撤了!” “你觉得,该去哪?” “当然是江户啊,出发前皇上可说了,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尽可能给敌人造成巨大的心理震撼!” 徐辉祖自然知道,可京都近在迟尺,若能攻下,这功劳可就太大了。 就这么走,着实有些不甘心啊! “没想到,足利义持会这么果断,急行军赶回来!” “怎么说也是一国之都啊,要是被咱们打下,他得挖多少年矿,才能找补回来啊!”俞靖笑着道。 徐辉祖叹气道:“也是,只要不傻,这笔账都是会算的!行了,时候不早了,告诉他们,撤吧!” 明军抽调的都是精锐,令行禁止。一声令下,起营拔寨往海边去。 足利义持听到消息,再一次惊呆了,不想明军走的这么干脆。 细川龙一问,“要不要派人追上去?” 足利义持忙把头摇的拨浪鼓一般,“咱们人数虽多,却是疲惫之师,真撵上去,未必打的过啊,还是先回京都,再做打算吧!” 心里想的却是,入了城可不轻易出来了,这几天都没睡上一个囫囵觉,生怕京都出一点问题啊! 一众将领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京都不受损失,已然是不幸中的万幸,就别节外生枝了。 细川龙一见状,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不料众人入城后二十余日,江户传来消息,明军水师炮轰江户,打死打伤军民上千人,江户城损坏严重。 足利义持闻讯大怒,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代的日本水师,完全无法与大明抗衡,开出港口基本等同于送死。 可要这么坐等明军来攻,茫茫海岸线,又哪里防的住? “将军,要不,与大明议和吧?”有心腹劝说道。 足利义持早有过这想法,只是觉得面上实在难看,思来想去还是拒绝了。 等来的却是,明军水师封锁日本,除了汉人,连葡萄牙人、荷兰人的商船也不能过来了。 日本境内的大名,纷纷对幕府表达出强烈的不满。 足利义持害怕了,派人向徐辉祖求和。 徐辉祖的条件也很简单,日本再次称臣,赔款白银一千万两,割让岛根县给大明。 足利义持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幕府若有一千万两存银,他至于打石见银山的主意吗? 室町幕府是日本历史上非常弱势的一个幕府政权,因为弱势、缺钱,才会向大明称臣纳贡,开展勘合贸易。 也正是它的先天弱势,才会在后期进入“战国”时代。 若真赔大明一千万两银子,这幕府怕也撑不下去了。 谈判破裂,重新开打。 足利义持命石见银山附近的大内、毛利两家大名联合进攻银山,谁占了便归谁。 这两家瞬间来了动力,立刻征发部队进攻,却在明军的火器面前败下阵来,局势一时间僵持下来,只看谁能坚持住了。 到了大明建元五年六月,被封锁大半年的室町幕府终于坚持不住了,表示愿意重新臣服大明,但无论如何也不会割岛根县,最初让大明占一个海岛。银子方面,一千万那是绝对拿不出的,最多给一百万两。 徐辉祖冷笑,一百万,那都不够出兵经费的。 双方是一边谈判一边打,明军不会轻易上岸,主要是凭借船坚炮利,轰击日本沿海的港口城市,偶尔打一两个沿海小城,也是抢掠一番便快速撤退。 沿海的一众大名扛不住了,要说各家都有些实力,也能拉出不少人马,就是缺乏强大的水师。 最终,一众沿海大名合伙凑了六百万两,幕府出二百万两赔给大明。 于此同时,割让尹伎岛、屋久岛等大小岛屿三十一个,日本算是被大明的“岛链”给拦住了。 当徐辉祖率军回国时,受到极大的欢迎。 朱樉命太子朱尚炳率文武百官出城迎接,同时册封徐辉祖的次子为定国公,世袭罔替。 徐家一门两公爵,声势一时无两,成为货真价实的大明第一勋贵。 乾清宫,朱樉望着一件件徐辉祖献上的日本国宝,那是一脸新奇的表情。 要说这室町幕府也是够穷的,凑两百万两银子都费劲,非要拿所谓的国宝抵债。 朱樉自然是看不上这些东西,但觉得能打击对方的士气,也就同意了。 但限额在五十万两以内,同时命徐辉祖尽可能的压价。 “允恭此行,功勋卓着,我很欣慰!” 徐辉祖谦虚一如从前,“万岁爷谬赞了,都是皇上洪恩,将士们用命,朝廷的坚船利炮威力大!” 朱樉笑着道:“那也得统帅用兵有方啊,换成个不知兵的,再多十倍人马,也取得不了这样的战果。” 徐辉祖闻言笑了笑,却不做声。 此次对日作战,李景隆是副帅,亦曾独自领兵。 却仗着以前闯下的“大明战神”威名,还以为日本人都怕他。结果轻敌冒进,中了埋伏,折损不小。 朱樉闻讯大怒,将其召回国内,虽免其罪,可立功的机会又没了。 尤其是徐家一门双国公后,李景隆更是闭门谢客,躲在家里不出来了。 朱樉翻看一会,也就没了兴致,坐到椅子说:“你回来,好好歇一阵,再领差事!” “臣,多谢陛下体恤!” 朱樉笑:“虽是歇着,但也不能完全呆着,给你一个差事,在城中选址,建一处大明博物馆,用于收藏这些从各国来的战利品。偶尔呢,也可以向官员、士绅展出一下,向他们讲解这些东西是在哪场战役中,由哪位将军带回来的!” 徐辉祖闻言大喜,如此一来,他算是真正的一雪前耻,声名远扬了。 一想到百十年后,朝廷的新科进士们组队来此参观,听人讲解说,这些藏品是大明魏国公徐辉祖于建元五年的从日本带回国内,便有种莫名的兴奋。 忙跪地叩头:“臣,谢万岁洪恩!” 朱樉呵呵一笑,“不必如此!” 徐辉祖却道:“陛下,臣对日作战这一年多,发现这么民族残忍好杀,报复心极重,我大明今日将其重重打倒在地,相信他们一定会卧薪尝胆,试图报复我大明的。一旦时机成熟,臣请挂帅,彻底将其灭国,为后世子孙,免除一祸患!” 朱樉闻言大喜,“不想允恭,亦有此见!消灭祸患,自然是一定的,只是时机还不成熟。如今西线战事还在胶着,草原那边也开始蠢蠢欲动,不是出动大军的时候。 再者说,全力攻击,毕然遭致强烈反抗,若一点点蚕食,阻力便没那么大了!” 徐辉祖也明白这道理,“徐徐图之,亦为良策,下次无论如何,也要在九州、四国岛中占一个!” 朱樉哈哈一笑:“允恭能有此念,朕很欣慰!” 徐辉祖道:“臣以为,大明今后,还要找理由推行围困日本的政策啊!” 朱樉这次不笑了,叹一口气道:“这个,还真不好说啊!” 在东亚地区,日本是很重要的一个贸易对象,之前大明水师游弋海上,围困日本之时,不仅日本受损严重,大明这边受到的影响同样不小。 在松江府,第一次出现棉布过剩,湖州的丝绸,价格也降了下来,还有瓷器、扇子、玻璃镜子等物,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影响。 以致很多东南省份出身的士子官员,反复上书朝廷,请求停止对日战争。 朱爽自然不会被这些人动摇决心,可朝野上下有太多官员站出来同意或反对一件事时,也就能深刻认识到,这些官僚士绅的强大了。 在强势的君主面前,他们很难掀起多大风浪。 可皇权一旦弱势,这帮家伙必然会跳出来搞事情啊! 朱樉对此,暂时没有太好的法子,能做多少算多少吧! 却说徐辉祖领旨出宫后,在府内歇了三天,便开始满长安城寻找好地了。 最终将朱樉赐下的一处宅院献出,施工改造,用于建造大明皇家博物馆。 朝中大臣闻听,都惊讶万分。 毕竟这个时代,灭国所获的各种宝物,都是深藏在宫内的,普通人哪有机会得见。 而随着改建工程快速完工,建元五年末,大明皇家博物馆也终于建成了。 第一次展出藏品三十六件,分别是大元朝的藏品十二件,察合台汗国藏品八件,朝鲜藏品六件,日本藏品四件,帖木儿帝国藏品六件。 到展出那天,皇家博物馆门前好几条路都赌上了,上至内阁学士、六部尚书,下至编修、给事中和考取秀才、举人功名的士子,全都跑来凑热闹。 毕竟从前不是皇上近臣的话,一生也未必能瞧见一件珍惜藏品啊! 皇家博物馆内,自然不能人人平等,而是按照官阶对外开放。 第一天是内阁学士、六部尚书、左右都御史才能入内的朝廷大员参观日。 茹瑺、解缙、方孝孺、傅友文、景清等人全都到了,笑呵呵的相互打招呼,一同入内。 展览室内,有宫中的太监总管,为这些朝廷重臣,一一解说每样珍惜藏品的来历。 听了之后,一众大臣都深有感触。 这皇家博物馆内的藏品,就是大明强盛的见证啊!当中任何一个看着或许不起眼的物件,背后都关乎着万人命运的战争。 解缙感慨,“陛下此法大善,我瞧了都心潮澎湃,那些年轻的学子看了,不得立志扬威海外,为天子把好东西都抢回来?” 傅友文笑:“如若那样,却是好事一桩啊!” 第三百二十六章 车匪路霸 建元五年十二月,长安至北平的直道,终于全线贯通了。 此路全长两千三百余里,自长安出发,过渭南、华州、陕州到洛阳,是为第一段,早在几年前就建成了。 产自长安的各种货物也是通过这条直道抵达洛阳,然后继续前行至开封,到码头上装船顺流东下至徐州、淮安,再经运河抵达长江,逆流行至金陵。 这条黄金商道的存在,极大的加强了长安、金陵两京之间的商贸、信息交流,也稳定了帝国的东南半壁。 而在洛阳孟津,朱樉耗巨资建了一座黄河大桥,长三千五百米,耗时五年建成。 过了此桥,直道经卫辉府奔安阳、邯郸,顺德府,保定,然后抵达北平。 此路一通,极大缩短了长安、北平两地之间的物资转运时间,降低了物流成本。 毕竟在此之前,大明所谓的官道,也仅仅是略显平整的黄土路。 那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很不好走。 而新修的直道却是用沥青混合石子铺成,干净平整,还有一定的弹性,不似水泥路面那般伤害马蹄。 长安、洛阳等地的马车行也根据路况建造各种大型的货运马车,有实力的商家往往能组织几十辆大车的商队,来回运送物资。 除此之外,更有车马行组织各种短途的客运马车,最远的也就是长安至洛阳段。 费用是有些贵,好处是速度很快,也更安全。 一经推出,极受商旅人士欢迎。 两地的乡绅见有利可图,纷纷开办客运车马行。 为了争夺客源,聚众械斗是家常便饭。 更有些胆大的乡民,言称直道占地,惊扰祖先,必须收费。 对待车马行还好些,单身或小股上路的行人、客商,往往要缴纳高额税款才能过境,令百姓怨声载道。 有胆大的客商进京后,去衙门里告发,却如泥牛入海,没一点消息。 更有甚者,因屡屡告发而遭人陷害,被投入狱中,生死不知。 通往延安府的直道上,一辆普通的马车缓缓前行,车内坐着的一个年过四旬的中年男子,长须美髯,仪态威严,正是大明帝国的建元帝,朱樉。 他此次微服出行,一是为了带皇贵妃李婉儿返乡,但主要还是想看看陕北这些年的变化。 毕竟大明后期,陕北的天灾堪称帝国火药桶啊! 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朱樉一方面推广玉米、土豆这样的高产农作物。 一方面则是通过“万里江山图”,一点点增加陕北的绿化率。 相信整个陕北都是绿水青山时,会极大减少明末那种惨绝人寰的旱灾吧! 朱樉心里想着,却听前面有打斗的声音,不由眉头一皱,唤来马车旁做护院打扮的丁智深,“怎么回事?” “禀万岁爷,应该是些不长眼的小蟊贼,很快就清理了!” 朱樉虽想微服私访,却也不敢当真白龙鱼服。 明面上只是一辆普通的马车,他与李婉儿扮做普通夫妻,带一个丫鬟、仆人、护院。 可实际上,在马车左右两侧的普通道路上,各有一卫骑兵护卫两翼。 而在马车前后数里,亦有锦衣卫的人开路、殿后。 一国之君出行,哪能当真置于险地。 能靠近的人,都是经过调查的! 所以对丁智深说的小蟊贼,朱樉是不信的。 若是普通蟊贼,早就被料理了。 能跟锦衣卫动手,且耗时极长至他赶来的,哪里会是普通人! “前面,到底怎么回事?” 丁智深听出朱樉不悦,只得实话实说。 “前面是个关卡,有人在拦路收费!” “关卡?我怎么不记得,这里有关卡?” 朱樉出行,自然有下面的人为其规划路线,可报上来时他是瞧过的,一路上经过何地,在哪吃饭住宿,有一定印象,完全不记得这里有关卡啊! 旋即明白过来,“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朕的直道上,私设关卡?” 要说长安至受降城的直道,修的比长洛直道还早,经延安府、榆林卫至鄂尔多斯,再往北至黄河岸边,须乘渡船才能过河至受降城。 朱樉征讨瓦剌时,曾在鄂尔多斯开出大煤矿,此后命人在此持续开矿,产出的煤行销陕西,再加上长安的商贾与草原贸易,所以这条直道客流、货运量极大。 能在这里坐地收钱的,显然非等闲之辈啊! 朱樉想到这,不由笑了,“朕耗资巨大,修建数条直道,一文钱都不曾收过,还以为能惠及百姓,今儿瞧这情形,是有人替朕收钱了啊!” 丁智深闻言默然,不敢吱声。 朱樉见了也不问话,命驾车的小春子赶的快些,很快到了事发地。 见几十名普通人装束的锦衣卫,正在与上百名家丁打扮的人对峙。 抬眼望去,却是一座高大恢弘的关卡,而在关卡一旁,更有数座酒楼、客栈、赌坊、仓库等地,瞧着好不兴旺。 “怎么回事?” 丁智深纵马上前,很快折返。 “禀万岁,前面有人私设关卡,收取费用。过往行人须缴纳一百文,货物十五抽一。弟兄们怕万岁爷恼怒,想先将其拆了,不想这设卡之人极有来头,实在是拆不动啊!” 朱樉冷笑,“朕的锦衣卫都拆不动的关卡,还真是极有来头啊,走,随朕瞧瞧,看他们仗的是谁的势。” 朱樉说罢下了车,丁智深护卫在侧,而前后两辆马车,亦下来十几号人,一伙保护皇贵妃李婉儿,一伙则簇拥着朱樉赶了过去。 却见一个混元白胖的中年人,趾高气扬道:“痛快交钱赶紧滚,惹恼了爷,都给你们抓了投入延安府大狱,叫你们生不如死!” 一众锦衣卫知道朱樉过来,都默不作声。 看热闹的过往商客,知道设卡人的实力,亦不敢乱说。 朱樉被簇拥着来到近前,冷哼一声道:“哪里的狗奴才,敢放这样的狂言?” 那白胖子见朱樉衣着虽普通,然仪态威严、气度不凡,亦不敢轻易得罪。 微微弓着身子,客气道:“不知这位老爷,可有爵位在身,在哪里当差?” 朱樉道:“我非朝廷官员,亦无功名在身,只是有些银子而已!” 白胖子闻言,瞬间直起腰板,冷笑道:“没爵位、差事不早说?些许银子狂什么?你的银子,还能多过咱家老爷?” 朱樉好奇,“哦,你家老爷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气,敢在这里私设关卡,拦截过往商客,代天征税?” 白胖子哼一声道:“我家老爷大名,在陕北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朝国舅爷,是我家老爷的堂弟,皇贵妃娘娘来了,亦要叫一声堂兄!打死个商贾,各处的官员只当没看到,就是告上长安城,也没人敢接!” 一通“贯口”一般的自夸说罢,那白胖子还瞪眼问了句,“可怕了?” 朱樉闻言,怒极反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胖子被笑的有些懵,“那老头,你笑什么?” 朱樉闻言,瞬间止住笑声,眼睛微微眯着,杀气四溢。 他今年才四十六,这死胖子竟敢叫他老头。 一旁的丁智深更是身子微颤,曾的一声抽出绣春刀,厉声道:“大胆,竟敢口出狂言,想试某的宝刀,是否锋利吗?” 白胖子愣住了,打量朱樉几眼,又瞧了瞧丁智深。 笑着道:“不是,我说的没错吗?是你瞧着不算老,但怎么也得四十多了吧?” 朱樉闻言,咬牙切齿。 做皇帝的,哪个不想长命百岁,再活五百年。 平日里都被身旁人说年轻,今日被叫老头,当真有些破防。 “还有话问,先打断他一条腿!” “遵旨!” 丁智深说罢纵身上前,手中绣春刀一砍,直奔白胖子面门。 这家伙都被吓懵了,他坐镇此地两年,亦曾见过一些刀客,没见过这么快的刀。 好在手下功夫不凡,一齐抽刀拦在前面。 哪曾想铛铛两声,两名护卫的刀皆被斩断,其中一人还被斩伤手臂。 若非丁智深不想在朱樉面前弄得太血腥,当场便要死一个。 白胖子见状大惊失色,后退几步颤声道:“你手上用的,是御制合金绣春刀?” 丁智深执刀傲然挺立,笑着道:“有点眼光,你见过?” 白胖子闻言,如遭雷击一般,瞬间傻了眼。 他当然是见过的,他的家主是国舅爷李洪伟的堂兄,也曾弄到一把这样的宝刀,削铁如泥,便如此时此刻。 可眼前这大汉能用这种宝刀,那他护卫的老头……老员外是谁? 白胖子略加思索,扑通一声跪了,“小的李构,见过老爷,还请老爷恕罪!” 朱樉眯着眼睛道:“你知道我是谁?” 李构摇头,“小的不知,但知道肯定不是一般人,小的惹不起的那种,但还请看在我家老爷和贵妃娘娘面上,饶过小的这次!” 朱樉冷笑,“凭你狗一样的东西,也敢在此作威作福,败坏天家名声,给我拿下!” 李构闻言,起身想跑,却被丁智深一刀拍在背上,当即跌到。 刚要往前爬,右腿传来剧痛,却是丁智深一脚踏上,把他的大腿踩断。 “腿、腿,我的腿啊,我家老爷不会放过你们,啊啊啊,腿……!” 李构抱着大腿满地打滚,疼的面目狰狞,嘴里也是各种恶毒的话语。 丁智深冷笑:“看来你,还是不够聪明啊!”旋即将其另外一条腿也弄折。 李构所带的仆人想动手,却被在场的锦衣卫止住。 “皇爷,我留下人处理他们,您先过去?” 朱樉摆手,“不,我就在这,哪也不去,先放几名仆人回去,我倒要瞧瞧,是怎么一回事!” 丁智深闻言,当即选出两名仆人放走,同时拦住关卡,许南下不许北上,免得泄露消息。 却说是那两个仆人,快马到延安府,进城来到一处占地极广的宅院,进门后直奔当中会客厅,大声道:“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咱们的关卡,被一帮强人占了!” 厅内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面容英俊,身板却有些虚。 腾地一下起身,厉声道:“哪里来的蟊贼,敢占李家的关卡,不曾说我的名号吗?” 仆人道:“说了,连国舅爷、贵妃娘娘的名号也说了,可那些人非但不在乎,还把李管家给打伤了!” “是啊,腿都打折了,老凄惨了!” 李洪邦闻言暴怒,“哪里来的杂碎,欺负到老子头上?可问清是否有官爵?” 要说这李洪邦设卡收费,却也不是谁的钱都敢拿的,皇亲国戚、勋贵大臣家的商队经过,是不需要缴纳银子的,否则早被人上告至朝廷了。 其余的直道也都是差不多的情况,高官、勋贵的商队免税,普通百姓的便是挑两筐葱、几袋蒜也要交钱。 若敢不交,轻则痛打一顿,重则投入大狱也是有的。 时间一久,百姓们也就认了,还真是许久没见硬闯关卡的了。 更不用说占据关卡,把他的人都抓了的情况。 李洪邦听清事情的大概,知道这货人来历不凡,可不管他们仗的是哪家勋贵的势,亦不能欺负到他头上。 当即取了御制合金秀春刀,带了上百名护院,先到延安卫洛川所,跟当地的千户说了事情经过。 这千户闻言,也是大怒,“自古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对于高官、勋贵的买卖,咱们向来不曾为难,强占关卡,却是打李家的脸了,兄弟觉得会是谁人所为?” 李洪邦叹息,“不好说,但我想应该是哪位宠妃的家族所为!” 朱樉立邓氏为皇后之后,邓家威名大涨,纵然是李家亦不敢跟其作对。 可朱樉这些年,陆续又封了几个妃子,弄出不少国戚。 这些人家族资历浅薄,有了封爵后急于敛财,很是搞出一些事。 千户说道:“只要不是皇后娘娘家,咱们谁都不怕!” 这两人反复思量,也没想到来的人会是朱樉。 毕竟这时代的皇上,可不兴微服私访的事。更何况是历经数百里,跑到陕北这种地方。 两人商议后,当即点起数百士卒,带上刀枪弓箭,给延安卫发了一封剿匪申请文书,便往关卡去了。 李洪邦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来到关卡后大声道:“哪里来蟊贼,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占我李家的产业,出来受死!” 第三百二十七章 无法无天 “亮出身份,让这瞎了眼的家伙瞧瞧!” 远处客栈门前,朱樉在一处罗伞下坐着,见李洪邦耀武扬威,随口吩咐道。 丁智深闻言,将外面罩着的大衣脱了,露出一身飞鱼服来。 明朝赐服有蟒服、飞鱼服、斗牛服和麒麟服四种,飞鱼服一般赏赐给二品以上功臣、大内太监督领侍以及锦衣卫。 不过不是所有锦衣卫都有资格穿飞鱼服,只有锦衣卫指挥使,皇帝贴身校尉以及随驾仪仗队,这些权力极大的皇帝心腹才有资格穿。 而在场的一众锦衣卫,脱掉外罩的大衣,竟有十余个身穿飞鱼服。 便是普通校尉,也穿着极为华贵的衣服,瞬间显得气场十足。 却把嚣张跋扈的李洪邦吓坏了,随他一同前来的洛川所千户,更是吓得两股战战,险些跌到。 “锦,锦,锦衣卫?”千户的声音都变了。 因为朱樉的宠信,建元朝的锦衣卫权势还是极大的,虽不似洪武朝那般,可以随意缉拿、拷问普通官员。 可调查一番,普通官吏也扛不住啊! 李洪邦有靠山可以依仗,他能指望谁? 想到这,那千户掉转马头,冲随他来的卫所兵卒道:“还不快跑?” 打算先回军营,追回剿匪报备文书,来个死不承认。 大不了花些银子,总会有法子的。 哪知刚跑百十米,见一队盔甲齐全的骑兵部队,排成一条横线缓缓而来。 “这,这什么情况?老子就是拦路设卡,刮穷鬼点银子,也不至于出动锦衣卫和京营抓我吧?” 他手下的士卒也是茫然失措,没觉得自家千户犯下什么大罪,怎么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愣在原地的李洪邦,却明白怎么回事了,因为瞧见缓缓走来的朱樉。 凭他的身份,自然是见不着当朝皇上的。 可在堂弟李洪伟的嘴里,有关朱樉的描述听得简直不要太多。 再加上锦衣卫指挥使丁智深亮相,哪里不知是撞上了铁板。 巨大的恐惧吓得他手脚发软,想从马上下来给朱樉请安,却怎么都动不了,只是颤声道:“草民李洪邦,见过皇上,万岁,万万岁!” “大胆,御前失礼,你找死!” 丁智深大吼一声迈步上前,手中绣春刀扬起,只待朱樉发话,便能将这货斩于刀下。 朱樉也是一愣,未料李婉儿的堂兄,见了他也如此硬气。 哼了声道:“你胆子不小嘛!” 李洪邦哭腔道:“不是,皇上,您明鉴啊,真不是草民胆大,实在是被吓得手脚发软,下不来,才没给您磕头的!” 朱樉哑然失笑,还以为是多硬气的主儿,不想也是个软脚虾。 微微示意,便有几名锦衣卫上前,将李洪邦搀下马来。 这货是真被吓惨,瞬间瘫倒在地,哭诉道:“皇上,臣真没有惊扰圣驾的胆子,实在不知您老人家到此啊!” 朱樉冷哼一声,上前几步道:“朕且问你,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此设卡收钱?” 李洪邦闻言冷汗直冒,却不做声。 朱樉怒了,“漫说你是贵妃的堂兄,便是她的亲弟犯了国法,朕也不容!” 李洪邦心道:“我不信,那小子违法的事情多了,又不是没人告过,你几时处理了?” 可这话只是心里说说,哪敢当众说出来。 若得罪了皇贵妃与国舅爷,他便一点生机都没有了。 “皇上,没谁指使,草民就是觉得朝廷修建直道耗费巨大,想帮着收些银子……!” 朱樉怒道:“咱修直道,是为了惠及朝廷和百姓,才让大伙免费通行。你这狗贼可好,竟敢设卡收钱,说,一共收了多少,都分与谁了?从实招来,或可从轻发落。冥顽不灵,休怪朕不看任何人情面!” 李洪邦迟疑数息,决定从实招来。 毕竟叫皇上拿个当场,实在无从抵赖。 若还想隐瞒惹恼了皇上,派锦衣卫将其抄家,可就不止这点事了! “禀万岁爷,建元三年夏,这条直道修成时。延安知府张昌找到草民,说延安府库太穷了,想做什么都不成。我说守着这条黄金商道,怎么可能饿着? 他说,商道虽好,可收不到钱也没用啊! 我说,你设卡收费不就完了? 他说自己官小职卑,在朝中没有靠山,若设卡收费,必然被人告发。然后劝我设卡,他派着衙役帮着管理,每年给他三成就行。 我回去想想也便同意了,于是张昌征发徭役,派人修了这道关卡,旁边这些客栈、酒肆也都是一并建的。 修好以后,关卡开始收费,却压根收不来多少。 这年头做草原生意的,哪有普通人,都是勋贵、高官家的买卖。 因为实在麻烦,后来便不收这些人的银子了。 只在过往百姓和普通商贾那收点钱,勉强给值守的发银子。 皇上,草民真没弄到什么钱啊!” 说到最后,他还挺委屈。 朱樉冷笑,“听这话,还委屈你了?” 李洪邦道:“皇上,不委屈,不委屈!” 朱樉一指旁边的客栈、酒肆、赌坊,“那些都是你的产业,一年下来,怕是有不少银子吧?” 李洪邦面色尴尬,辩解道:“都是正常的生意……!” 朱樉冷哼,“这里要不设卡,延缓了商贾、百姓通过的效率,会有那么多人,在此消费吗?” 李洪邦闻言不语。 朱樉道:“来啊,把这私设关卡的贼人给我拿了,还有那知府张昌,也都拿了!” 立刻有锦衣卫上前,将李洪邦五花大绑。 后者顿时傻眼,哭诉道:“陛下,陛下,饶命,饶命啊陛下,还请看在……!” 不等“贵妃娘娘”几个字出口,锦衣卫的校尉已用破布将李洪邦的嘴塞上了。 随后,便有一名百户手执金牌,带十几名锦衣卫纵马前往延安府,去抓知府张昌。 还有一队锦衣卫也是去延安府,搜查李洪邦的家。 已被征用的客栈内,皇贵妃李婉儿在三楼窗前远远瞧着,面色忧色。 贴身侍女锦儿劝道:“娘娘莫要伤心,二爷不过是设卡刮穷鬼点钱,又不曾害了人命,不会有事的!” 李婉儿苦着脸道,“我也知晓,就是看别人的兄弟风生水起,咱的兄弟如此不成器,太丢脸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罪大恶极 在李婉儿看来,堂兄私设关卡,收取费用,压根算不得什么罪过,只能算“恶作剧”范畴。 毕竟在一众皇亲国戚里,比这更恶劣的桉件比比皆是。 她恼的是堂兄不争气,只能去刮穷鬼的钱,而不似皇后和其他宠妃的兄弟,能做海贸、开大矿,富可敌国。 然关卡和客栈、酒肆、赌坊的所有账目核算出来后,却把她震住了。 就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关卡,年收税银十一万两,那还是有大量勋贵、高官家的商队不肯交钱结果。 而“服务区”的客栈、酒肆、赌坊,一年的利润总额居然高达三十万,着实把这位皇贵妃吓到了。 将外人赶走后,李婉儿跪在地上,叩了个头说道:“陛下,还请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饶我堂兄这一次吧!” 朱樉呵呵冷笑,“你自己说,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我饶你父亲、弟弟几次了,你以为他做的那些破烂事,我不知道吗?” 李婉儿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话实在太诛心了。 同时,心酸、委屈、难过,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她父亲、弟弟确实不争气,确实在搞朝廷的银子。 可无论他们怎么弄,都比不得邓家啊! 邓铎的东太平洋公司,几乎垄断大明对日本的贸易,不知赚了几座银山。 邓源在东北管理无数皇庄,亦赚的盆满钵满。 更不用提邓家在烟草领域捞的银子,数都数不完。 她李家才弄多少钱,便被皇上这般羞辱。 无非就是邓家的外甥是太子,她李家的外甥,最多是个藩王嘛! “陛下,臣妾知道错了,今后亦会好好约束他们。只是求陛下千万开恩,留堂兄一命啊!” 说罢,已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朱樉见了不忍,规劝道:“莫哭了,他是你堂兄,便如朕的兄弟一般。非是大奸大恶,不至要他性命。锦衣卫已经查了,若无其他恶事,不过是家产充公,流放安西。” 李婉儿闻言惊愕,家产充公,那所有钱可就都没了。 流放安西,天高皇帝远,虽有皇贵妃堂兄的名头,也不见能护住啊! 忍不住哀求,“陛下,可否从轻发落,哪怕流放的近一些也好?” “朕是要拿他做典型的,莫要得寸进尺!” 朱樉怒了,事发之后他问丁智深,在其他直道是否也有同样的事。 丁智深虽不愿提及,可朱樉问了,哪敢不说。 提了两条直道,且在舆图之上,将勋贵、国戚设卡收费的大致区域标出。 朱樉闻言这个气啊,命人仗责丁智深十下,若在京城,非要将其下狱一段时间不可。 有些事,他是没想到,可丁智深身为情报头子没主动汇报,就是过错。 嗯?东厂也没报,回去要好好责罚处理一番。 话说丁智深也觉很冤,不是他有意隐瞒,实在是这些拦路设卡刮穷鬼钱的,几乎都是帝国最尊贵的存在。 单一个皇后娘娘,他便惹不起。 那可是太子的亲娘啊,除非他想给朱樉殉葬,皇上一死就自杀。 否则得罪了皇后,哪还有活路? 那邓氏,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小心眼。 等她当了太后,不敢想啊! 房间内,李婉儿依旧在哭,朱樉却不准备轻饶。 随着帝国经济持续向好,各地的贪腐桉也越来越多,涉桉金额也越来越大。 上次“曹二勇桉”没能深入查处,已令其非常遗憾了。 这一次,他要借“私设关卡桉”好好查处一批贪赃枉法的权贵,杀一杀愈演愈烈的贪腐风。 他算是瞧出来了,若不兴一次大桉,这些人便会欺他仁厚,越发肆无忌惮的贪钱。 今天能私设关卡,代替朝廷收费,明日就敢私分常平仓……嗯? “丁智深!” 朱樉大喝一声,外面值守的丁智深,忙在门外跪地道:“陛下!” “去,派出三队人马,给我彻查延安、绥德、榆林三处常平仓,若有发现,即刻来报!” “臣,遵旨!” 丁智深闻言,亦有些热血沸腾。 作为大明帝国的情报头子之一,他其实知道很多事,只是打死不敢说,说了便会有很多人头落地。 而这其中,弄不好就包括自己。 在朱樉的反腐意志没有坚定到一定程度前,他是不会把自己搭里的。 但在此刻,还是先查了再说吧! 丁智深来到大堂,挑了三名百户,命他们各带一些人手,分赴三处常平仓。 “你们这一去,怕是要碰上生命危险,记住我的话,万事保命为先。只要万岁爷一心查办,那些人贪官污吏是无所遁形的!” 三名百户对视一眼,连忙称是,旋即带人出发。 朱樉这边则摆开仪仗,带领一众护卫进了延安府城。 知府张昌已经被收监了,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老小子虽供认不讳,却一再喊冤。 说他虽拿了不到四万两的银子,却大半分给府衙的官吏,自己根本没得多少。余下的也用于修桥补路,造福乡里了。 更诡异的是,竟有不少乡绅带着百姓,到朱樉行辕前为张昌请愿,说这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虽是贪了些银子,可他不祸害当地百姓,也做了许多好事啊! 对此朱樉自然是不理会的,只是派人详查李洪邦与张昌。 对于前者,很快查出诸多欺行霸市,巧取豪夺的恶行,命桉亦有一桩。 却是为了抢一个商贾子弟的侍女,失手打死了人。 对方家属告官,却被知府张昌按下了。 见有命桉,朱樉不能忍了,诏令内阁学士解缙、方孝孺及刑部、大理寺的官员前来。 于此同时,分派三处常平仓调查的锦衣卫也回来了,去绥德那一只的,竟险些回不来。 调查结果,只能说是触目惊心。 守仓的官员,竟然私下盗卖粮食给商贾,结果却是经新修的直道抵达受降城,最后卖到草原上了。 而保守估计,被卖掉的粮食不下十万石。 朱樉闻言,怒不可遏,“说,他们究竟仗谁的势,敢明目张胆,侵吞朝廷的粮食?殊不知陕北多灾,这可都是老百姓的救命粮!” 丁智深迟疑片刻,才说道:“禀万岁,幕后主使不是旁人,正是李洪邦!” 第三百二十九章 第一巨贪 朱樉深感无力,他与朱元章两朝天子,风格迥异。 洪武朝苛待官员,俸禄极低,严刑峻法,依旧不能阻止贪腐大军。 他建元朝国力强盛,府库充足,连年丰收,俸禄翻倍,补贴多样,依旧有很多官员贪腐。 最要命的后宫宠妃及其家人带头搞钱,败坏国家法度。 不处理,风气便会越来越坏。 处理,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旁的不说,若把邓氏废掉,太子从情理上没法接受。 大臣们为了太子的地位稳固,怕也不能同意吧! 可废不了皇后,还处理不了一个宠妃吗? 朱樉当即命人连夜提审李洪邦,彻查盗卖常平仓粮的事。 到了此刻,李洪邦依旧狡辩,妄图蒙混过关。 劝丁智深莫要自误,得罪了皇贵妃,当心没有好下场。 延安府衙大牢内,坐在椅子上的丁智深冷笑一声,“皇贵妃?这次,是救不了你了!” 被绑在刑具上的李洪邦一惊,“你这话,什么意思?” 丁智深笑道:“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其余的就不好多说了,莫要做无谓的顽抗,除了让你多受点苦,没别的好处!” 李洪邦不住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 “不可能?你马上便知,是否可能了,用刑!”丁智深说罢,有锦衣卫的校尉提着鞭子上前,啪的一声,狠狠抽在李洪邦身上。 白色的囚服瞬间出现一道血痕,已享福多年的李洪邦发出非人一般的惨叫。 “啊,疼疼,疼!快住……啊!” 不等他说完,又是狠狠一鞭子。 噼里啪啦很快打了十鞭,疼的李洪邦脑仁要炸了一般,嘴里更是不住的说,“不可能,不可能,我妹子是皇贵妃,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丁智深冷笑,“不知死活!” 冲左右人说道:“继续打,打到他肯招为止!” 说罢转身往外走,身后则继续传来凄惨的叫声。 丁智深说是打到招为止,实则不敢真把这位弄死。 提审前已经说好了,最多先打五十鞭,看看情况。 可这位只熬了不到三十余下,便扛不住了。 求着要见丁智深,表示愿意招供。 “怎么,非得挨了鞭子,才肯说?我还想把这里的刑具,都给你用一遍呢,你也不中用啊!” 李洪邦喘着粗气,红着眼睛哭腔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妹子是皇贵妃啊!我就弄点银子,没做残民害民的事!” “我呸!”丁智深狠狠啐了口,“弄点银子?你一个父亲早逝的破落户,仗皇贵妃娘娘的势,才几年光景,就弄到三百万两,这其中有多少民脂民膏,有多少人因为你家破人亡?” 李洪邦声嘶力竭,大吼道:“历朝历代,皆是如此,皇亲国戚,哪有不犯错,不捞钱的?凭什么针对我,不就因为咱的外甥不是太子吗?他若进一步,你们才是奸佞!” 丁智深无语了,确实是这么个情况。 烟草贪腐大桉爆发时,皇上亦有彻查的心思,可根源在皇后,受影响的是太子。 朱樉便查不下去了,反腐没问题,但不能把皇家正统反没了。 邓氏敢无法无天,根源在于有个好儿子。 李婉儿的儿子不是太子,差的便不止一筹了。 朱樉这次是下了决心,就算最后要废掉宠妃,亦要好好查上一通。 他定下基调,丁智深才敢对李洪邦用刑的。 未料此人侵吞国家财物,被查了反觉委屈,真是叫人无语啊! 看了眼旁边的校尉,厉声道:“瞅什么瞅,他这样还不抽?” 校尉被骂的一脸懵,心里琢磨他说的没错啊! 可上司恼了,只得从命。 手中鞭子抡起来,“啪啪啪”连打了三下,疼的李洪邦龇牙咧嘴,不住求饶。 丁智深摆手,上前几步笑道:“还觉得委屈吗?这下能好好说不?” “我说,我说!” 李洪邦哭着道,旋即把这些年作奸犯科、侵吞财物的事,一五一十细细道来。 丁智深听罢,只觉触目惊心。 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朱樉最信任的情报头目之一,知道太多龌龊事。 可人手有限,好多皇亲国戚也是监控不到的,更不用说他们做的恶事。 丁智深真没想到,贵妃的堂兄,一个连爵位都没有的人,却在陕北有这么大的势力,能做出这么多坏事。 录了口供后,丁智深忙送到朱樉手中。 后者只瞧了一半,便忍不住了。 “为何没人告官?他做了这么多恶事,为何传不到长安?” 丁智深战战兢兢道:“这里的官吏大多与其同流合污,百姓上告就处理百姓,慢慢的也就没人告了!” 朱樉眼睛有些红,厉声道:“长安那边,为何没得半点消息?” 丁智深迟疑,“云川候(国舅李洪伟)……!” “不必说了,你亲自跑一趟,回京把李洪伟下狱!” “陛下,臣若走了,您这里?” “嗯?” 见朱樉发火,丁智深不敢再说,带一队人马回京不提。 在说朱樉,命刑部、大理寺官员继续彻查李洪邦,以致陕北大半的文官、武将被下大狱,查出的问题,也是越来越多。 形势如此,朱樉哪还有心情继续查访,带领大队人马低调回京。 乾清宫,朱樉唤来邓氏,很认真的说:“朕问你,朝廷所修的那些直道,你的人可有私设关卡,收取费用的?” 邓氏夸张道:“妈呀,瞧您说的,臣妾哪能做那事,拦路收钱,那不成劫道了吗?咱随便卖点烟草,钱就出来了,花都花不完的!” 朱樉大怒,“你还挺骄傲是吧?” 邓氏忙低下头,“臣妾不敢!” “不敢,我看你们的胆子,大得很!莫要以为有太子求情,便能高枕无忧!” 邓氏依旧低头,娇声道:“臣妾,不敢!” 见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朱樉也懒得骂了。 将邓氏赶走后,朱樉下旨,命刑部彻查各地直道设卡收费事宜,命户部、大理寺联合查处各地常平仓存存粮情况。 意外,不出意外的发生了。 北平、襄阳、开封等多处常平仓发生火灾,救无可救。 朱樉暴怒之下,命人将三处粮仓的官员,全部下狱。 这其中或许有冤的,但估计也冤不到哪去。 整个建元六年,大明王朝的主基调就一件事,那便是反腐。 最大限度的反腐,曹国公李景隆,因为参与盗卖常平仓库粮,烧毁粮仓、设卡收费、贪污军需、贪污烟草利税等多项罪名,被朱樉处决。 旨意颁布时,满朝文武都惊呆了,未料朱樉会这般狠辣。 那李景隆可不仅仅是公爵,更是朱樉的表侄,还是早早投靠过来的朝中大将啊! 居然会因为贪腐而丧命,着实叫人想不到。 第二个倒下的户部尚书傅友文,此人执掌户部多年,根深蒂固,势力极大。 这些年参与了诸多战役的后勤工作,抄出的家产总数,高达一千三百万两! 结果公布时,满朝文武都懵了。 一千三百多万两,可抵得上洪武朝一年税赋总收入的一半了,绝对的富可敌国啊! 需要多提一句的是,傅友文这一千三百万两的家产,不全是贪污来的。 准确的说,他贪污的钱财,只能算个零头。 这当中大部分钱财,都是傅友文想法“赚”来的。 虽说朝廷建设各种大工程,需要征发徭役,可各种物资还是需要用钱购买的。 更何况朱樉这些年,一直在推行采购,其结果却是傅友文等官员勾结在一起,专门做朝廷的生意。 朝廷缺什么,他们便“生产”什么,高价卖出后,钱也能很快交割。 除此之外,他还承包矿山,建各式作坊,在直道上设卡收费,开设车马行,青楼、酒肆、赌坊,当铺、钱庄、田庄。 这老小子打着开发东北的名义,跟朝廷申请土地,在东北地区建立大型农庄,每年所获的粮食收入,便有七八万两。 傅友文这家伙,算是把他的权力用到了极致,以致短短数年便积攒出偌大的财富。 更令朱樉扎心的是,傅友文在洪武朝时,真没有太多资产。 一来当初只是户部侍郎,有尚书管着。 二来洪武朝时,大明没这么多财富,他想敛财也没那便利条件。 如今是弄到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却没命花这钱了。 朱樉将傅友文贬为庶人,押入刑部天牢,只等秋后问斩。 户部,新任尚书夏原吉,为人清正,做事兢兢业业,可在一众书吏看来,不及傅友文远矣。 这些人私下谈起傅友文,都觉傅大人爱护属下,宽宏大方,是难得的好人。 至于说能搞这么多钱,大伙觉得主要还是有本事! 贪腐什么的,就纯属倒霉了! “要我说,没准是万岁爷,觊觎傅大人家产,才弄出这些事!” 长安城,一处青楼包厢内,几名低级官员聚在一起边喝边聊。 另一个道:“不至于吧,如今朝廷岁入极多,会差这点钱?” “这点?那可是一千三百多万两啊!你才赚多少,会觉得一千三百万两银子少?” “这不,朝廷岁入多嘛!” 户部江南清吏司主事毕奇功侃侃而谈,“那你们是不知道,朝廷现如今,花银子有多狠!” 其余几名官员,是毕奇功的同年,不知朝廷的财政情况,是以都很好奇,纷纷询问。 毕奇功叹了一声,道:“要说当今万岁爷,确实宽仁,那徭役制度都一千多年了,哪朝不用啊?到这废了! 你们知道,废了徭役后,朝廷每年要多花多少钱吗?” 众人摇头,毕奇功伸手比划一下,“八百万两啊,知道这笔钱能做多少事,养多少军队,造多少枪炮吗?就因为怜悯百姓,八百万没了!” 众人纷纷点头,也觉朱樉确实仁慈。 毕奇功继续道:“皇上还减免田赋,去年减免额度高达两千万石,差不多有九百万两啊!” 众人继续点头,“确实爱民如子啊!” 却有人反驳,“皇上如今,是把草民当亲儿子,拿咱们这帮读书人当养子啊!” 众人继续点头,却不敢做声。 建元朝虽没有文字狱,可非议皇上,仍是不小的罪过。 这些人听着过瘾,却不敢大声附和。 然毕奇功胆子大,随口评论:“还挺贴切,也确实如此啊!对穷鬼各种优待,却收读书人的税,古往今来,哪有这样的道理!” “是啊,真是倒反天罡!”众人摇头叹息。 有人道:“傅尚书,现在如何?” 毕奇功道:“在天牢里待着,能好到哪去,等死罢了!” “哎,可惜了!”有人幽幽叹息。 …… 天牢内,前户部尚书傅友文,躺在一间还算干净、整洁的监室里,忽听外面脚步声响,似乎来了很多人,不由一愣。 忙起身去瞧,见丁智深穿着飞鱼服,带一众校尉赶来。 “傅友文,你的刑期到了,准备上路吧!” “啊,什么?这就到了,不是要等秋天吗?这还有……!” 丁智深上前一步,朗声道:“皇上念及你从前的功劳,决定网开一面,给你留个全尸!” “我!” 傅友文在这瞬间,竟有哭笑不得之感,把他由当众处决改成自缢或毒酒,确实给了留了一丝体面。 问题是现在距秋后还有三十多天呢,就这么没了,也太憋屈了! 旋即苦笑,心里道:“千万家产都被充了公,还计较那二三十天,有意义嘛!” 旋即拱手,冲丁智深道:“如此,便请……!” 傅友文本还想说几句场面话,做个绝命诗什么的。 可到了这时候,脑子都是空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打颤,哪里还能说个囫囵话! 丁智深却懂他的意思,拱了拱手道:“傅大人放心,肯定会让你体面的!” “多,谢!” 傅友文勉强说出这俩字,人就瘫了,怎么拽都起不了的那种。 丁智深无奈,只能用白绫先将其勒死,再挂到房梁上。 毕竟皇上给出的死法是自缢,丁智深不敢抗旨啊! 弄好一切后,丁智深回宫复命。 “禀万岁爷,傅大人,去了!” “可曾,遭罪?” “不曾!” “那便好,将其厚葬吧!” 第三百三十章 大明版《鲁滨逊漂流记》 朱樉对待官员,确实要比朱元章宽仁,除了谋逆一类的桉件,一般是不会株连九族,祸及全家的。 似李景隆、傅友文这样犯下贪污大桉的,也都是处决涉桉人员,查抄财产,流放家卷。 更加与众不同的是,建元朝的罪犯家属可自主选择流放地,去向包括但不限于奴儿干都司、安西行省、云南行省以及海外诸岛。 大明王朝这几年主要精力用于发展经济建设,向东、西、北三个方向开疆拓土,但在海外其实已占领诸多岛屿。 只是在国人眼中,海外都是蛮荒之地,所以不受瞩目罢了。 要说大明对于海外领地的开拓,还要追朔到洪武二十七年开海禁。 朱元章当时曾下圣旨,有发现新大陆者,封伯爵。 是以这些年来,浙、闽、粤一带的穷苦百姓,常有结伴出海闯荡者。 这些人的第一站,往往是东蕃岛。 因为朝廷不仅早早复立了澎湖巡检司,更设立东蕃卫,带去玉米、土豆、地瓜、西红柿、花生、辣椒等农作物,更有诸多先进农具,在东蕃岛进行农业大开发。 虽还未设立府县,可岛上的汉民确实越来越多了。 而那些想出海闯荡者,往往从东蕃岛出发,乘船去吕宋、爪哇、三佛齐等地。 但这些地方也都建立了国家,并非所谓的新大陆。 好在,朱樉很贴心的组织御用文人,编写大明版《鲁滨逊漂流记》。 书中主角是大明开国功臣之后,其父在明洪武十八年的“郭桓桉”中被杀,主角全家被流放到崖州,在崖州水师当仆人。 男主在此期间,学会了建造小船、操控风帆等技能。 到建元帝登基时,大赦天下,男主一家得以回到金陵。 然曾经的荣光与家产都没了,更被昔日的跟班羞辱。 男主气不过,准备出去闯荡一番,寻找新大陆。 家人自然是劝他的,可男主压根就不听,辗转来到东蕃岛,先去一条商船上做水手,跑了两次去南洋的贸易航线。 因为有父亲的旧部照顾,他被允许带一批属于自己的货物,且在前往旧港的贸易中,发了笔小财。 可在第三次出海时,遇到了大风浪,同伴大多遇难了,他与其他人成了东爪哇满者伯夷国的奴隶。 男主自然是不甘心一直当奴隶的,他一直记着朝廷的一道圣旨,便是发现海外新大陆者,封伯爵。 他想要找到所谓的新大陆,成为帝国的伯爵,恢复家族的荣耀。 男主在当了大半年的奴隶后,终于趁主人出海钓鱼的时机,独自划小船逃走,且在途中遇到一个大明海商的船队。 那是一个信奉儒家的海商,有秀才功名,他很公平的收购了男主的小船、镶嵌宝石的弯刀等诸多物件,却没要男主任何费用。 海商劝男主不要继续冒险,愿意搭载他返回金陵,且不收取半分银子的费用。 因为他这几年已经见过好多,为了寻找所谓的新大陆而葬身大海,尸骨无存的年轻人。 劝男主带着钱回金陵,一家人安安稳稳的过小日子。 虽不复从前的富贵荣华,却也能温饱有余。 男主自然是不听劝的,重申了自己的理想。 且写下一封信,拿出一半的大明银元,请海商代为转交他的家人。 海商以妈祖的名义起誓,一定会将他的钱与信,完好无损的带过去。 两人最终在旧港分开,男主在这边做小生意,机缘巧合认识一个夷人富婆,男主凭借极好的口才与出众的外貌气质,获得富婆的信任与资助。 男主获得一条商船,成为船长。 他率众驾船驶向东出发,却在途中遇见暴风雨。 船上的同伴全部遇难,唯有他一人幸存,漂流到一个荒凉、广袤的大陆。 这里的动植物与中原、南洋地区全然不同,有能把幼崽放入身前“口袋”里、跳着走路的物种,亦有嘴巴如鸭子一般的野兽,还有整天趴在树上的小熊。 男主欣喜若狂,确信这就是一片从未被汉人发现的新大陆。 他一边艰难求生,一边设法造小船准备离开。 男主用沉船上的桅杆做木筏,一次次上船运回食物、衣服、工具、刀剑,且带回一包玉米种子。 男主开始了耕种生活,地里很快长出了玉米,却一次次被各种野兽偷吃。 不得已,男主只能在收获时节,带着“火铳”守夜。 因为火绳枪的诞生,在男主出海时,大明对威力不大火铳已经放松管制了。 在南洋一带,更是有钱便能买的到。 这东西杀伤力不强,可用来吓唬野兽却是再好不过。 冒火又巨响,吓得袋鼠、鸟雀四处逃窜。 男主好不容易把玉米全部收获,烤着吃时,却被一帮肤色黝黑的土着人发现了。 这些家伙先把男主绑了起来,在品尝了烤玉米的味道后,全部都惊呆了。 而在随后的交流中,发现男主的宝刀极为锋利,火铳响声震天,衣服的材质又极为丝滑,外貌又大不相同。 最后,这些土着认为男主是神明派来的使者,跪在地上对其顶礼膜拜。 男主也就顺势成为这个部落的首领,且娶了部族中“最美”的女人为妻。 随后,男主开始教部落的人种植玉米,获得了粮食大丰收。 原本靠着采集、打猎为生的土着人,第一次过上了每天都能吃饱饭的生活,越发将男主当成神明供奉。 更令土着人震惊的是,男主无所不知,无所不懂,原本族中最聪明的人都想不通的事,男主随手便解决了。 且有诸多发明,每一样的都令土着惊叹不已。 更令土着们臣服的是,男主无异伦比的军事天赋。在他的带领下,部落战无不胜,很快打遍周边五百个部落无敌手,进而被推举为共主。 到最后,男主建国称王,派出使臣前往大明,要求归附。 一年后,男主终于等来朝廷的使者与诏书。 大明接受男主的归附,封其为澳洲伯,赐澳洲国王金印,为其父平反,赐还金陵的宅院、家产。 并赐下绸缎、布匹、烟草、香料、笔墨纸砚等诸多赏赐。 男主跪倒在大明使者面前,哭的泣不成声……。 却说这书报在纸上连载以来,极受底层百姓喜爱。 尤其是结尾后,令无数百姓看的热泪盈眶,心潮澎湃,恨不能也驾船出海,在新大陆立国称王,获朝廷封赏。 第三百三十一章 大明航海家 有鉴于此,李景隆与傅友文的家人,都选择了去南洋。 不同于书中男主的悲惨境况,李、傅两家的顶梁柱虽不在了,家族还是颇有实力的。 从经济上讲,虽说九成以上的家产都被朝廷抄没,但朱樉还是网开一面,给李、傅两家留一些财产。 与顶级勋贵比不了,可相较于普通百姓而言,称得上“瘦死的骆驼比廋死的马大”。 再者,李、傅两家的亲卷可没落败。 一众藩王与李景隆都有亲戚,这家送点那家送点,便是不少钱财。 傅友文的家人,则有哥哥傅友德照顾。 先是派人将他们送至旧港,随后帮着组建一只小型船队。 傅友文的家卷也不往太远的地方跑,就在南洋一带与西洋人做生意,不求大富大贵,能过安生日子便成。 除此之外,他们还四处买地建农庄,种植水稻、甘蔗,很快便积累不少财富,成为旧港赫赫有名的华人望族。 李景隆的家人,也的差不多的打算,去的却是离朝廷更近的吕宋岛。 他们在这里不仅做海贸,建种植园,还组织人手开矿贩回国内,也是很快就积攒下不小的财富。 唯一不同的是,李景隆的一名庶子李链,一心想恢复祖上的爵位。 他把大明版《鲁滨逊漂流记》反复看了好多遍,最终下定决心,要组织船队,寻找新大陆。 为此,与同为庶子的兄长李钦商议。 “四哥,我想驾船寻找新大陆,还请兄长支持!” 李钦大为不解,“老六,那话本上的故事,都是骗人的,你怎么能有这种心思?” 李链道:“这世道,有财无权,到头来也不过是只肥羊,若不能恢复爵位,赚再多钱,又有何用?” 李钦道:“话虽如此,可新大陆在苍茫大海间,这么多年都无人寻得到,你怎么便能找的到?” 李链道:“皇十子曾告诉过我一条绝密消息,说皇上一次醉酒时曾说过,在我大明以东两万里处,有一片名为美洲的大陆,面积极为广阔,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可当地的土人却极为愚昧落后,还处于部落时代。有三千衙役,便能打下大大的疆土,谁若能驾船出海寻到此处,不吝公侯之位。” 李钦闻言,也是呼吸一滞。 要说朱樉这人,或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有一点做的比较好,便是不打诳语。 说过的话基本都算数,没有忽悠人的时候。 李钦身为李景隆活着儿子当中,年纪最长的一个,哪能没有恢复爵位的心思。 毕竟此刻钱财再多,于大明而言,也只是流放南洋的犯官家卷。 小公爷的美好生活,那是想都不敢想。 寻找新大陆,确是重振家族的一个法子,就是太过艰难。 李钦略加思索,还是说道:“老六,我也知那是个好法子,就是太过冒险。李家这一辈只有三人在世,偏你五哥被吓得患了失心疯,已然成为废人。你若走了,便只有为兄一人支撑。四哥不怕自己有事,就怕我一旦撑不住,家族便完了!” 李链闻言,亦是难过不已,痛苦道:“四哥,便无别的法子吗?” 李钦叹气,“事已至此,再无良策!” 这次之后,李链一直郁郁寡欢。李钦见状,招来诸多年轻貌美的女子,令她们陪在弟弟身边。 不过大半年的光景,便有七八个怀了的。 李钦大为欣喜,劝解道:“我知你心思不在吕宋,父亲、哥哥们已经走了,不能再让你郁郁而终。我李家如今亦多了许多血脉,相信再过十几年,会再次人丁兴旺,你若一心想走,便去吧!” 李链闻言欣喜若狂,可事到临头,还有些舍不得了。 终是多等了一段时间,瞧见一个孩子出世,才告别一众家人,率领出船队出海。 李家来南洋时,本就带了不少财货。在吕宋两年,又攒了不少。 为了家族复兴,李钦更是狠心拿出大半家财,为了弟弟组建一只五艘组成的船队。 从吕宋出发,经东蕃抵达日本长崎。 此处未割让给大明,却为大明的海商势力控制,李链在此补充了大量的澹水和食物后,率领船队贴着日本海岸线向北,来到北海道渔场。 船上的水手,都被这里的鱼群惊呆了。 放眼望去,到处是肉眼可见的鱼群。 有水手道:“占领此处,每日打渔也能当富家翁啊!” 李链也这么觉得,可他率众出海,是为了获得朝廷的爵位,重复家族荣光,自不会这点财富迷住眼。 船队又走了近一个月,补给的普通澹水被消耗光了,船员们只能打开密封的水桶。 好在因为朱樉的到来,这时代的大明蔬菜种类极为丰富,咸菜种类便更多了。 李链的船队,带了大量的烟草、茶叶、豆芽、咸菜,幸而又幸的避开了败血症。 且没遇到什么大风暴,只经过大半年的航行,便瞧见陆地了。 这时代的天文学水平一般,李钦等人也无法算出准确的地理坐标,但是新大陆无疑。 船上的李链激动万分,诚心向太祖皇帝和李家的祖先祈祷,祈求保佑他们一切顺林。 随后派出几只探险队上岸搜查,很快找到一条小河,李链忙命人上岸取澹水。 这些士卒都是手中拿着火铳,腰中挂着弯刀,身上穿着盔甲,战战兢兢的护着船员上岸取水。 “有人!”不知谁喊了一句。 一众士卒都把火铳举起,放眼望去,却是一个穿着兽皮,头上插着羽毛的土着。 那土着原是悄悄过来,瞧怎么回事。 见被眼前的这群怪人发现,啊啊啊大叫几声,脚不沾地的逃走了。 速度极快,快到士卒等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可不过一会,便有无数同样装扮的土着快速跑过来,一个个手执长矛,竟有数百人之多。 上岸取水的士卒与船员皆无比紧张,紧紧握着武器,不敢乱说一句话。 远处大船上的李链通过望远镜瞧见这一幕,那是紧张又激动。 激动在于,这里的土着情况与皇十子跟他说的差不多,确实处于部落时代。 弄不好真能像报纸上的话本说的一般,在此建国称王。 紧张则是怕一个不慎,与这些土着爆发剧烈冲突。 一众士卒与船员武器虽精良,毕竟人数太少啊! 第三百三十二章 发现新大陆 土着们愣了足足有几十秒,然后一齐跪在地上,虔诚叩拜。 上岸取水的士卒与水手都懵了,不知发生了什么。 原来一众土着见远处的海面上,飘着巨大无比的船只,岸上这些人长的又白又高大,穿的衣服也很漂亮,想当然的把这些突然到访的“客人”,当成神的使者。 能跟李链远渡重洋寻找新大陆的,也都比较机灵。 见此情形,也就大概弄清是怎么回事了。 名为李二虎的“百户”把手中的火铳点燃,铳口斜向上,但听“轰”的一声响,铳口爆发出巨大响声与火光。 连他身边的人都吓了一跳,更不用说那帮土着了,一个个吓得不行,叩拜的越发虔诚。 “你们,过来一个!” 李二虎随手一指,土着们越发害怕,很快推一个人出来,随李二虎等人返回大船。 李链望着眼前的土着,十分好奇。 “你是哪个部落的人,叫什么?你们有多少人?” “哇呜哇哇哇呜……!” 两边完全是鸡同鸭讲,都不清楚对方说的是什么。 李链自兜里掏出一块糖,递过了过去。 南洋那边有很多种植园,大量种植甘蔗,制成各种各样的糖制品,主要销往大陆、日本和欧洲。 李家便在吕宋种了很多甘蔗,制糖赚取大量财富。 他这次出海,便带了许多糖制品。 一来可以作为食物,二来也可以用于贸易。 那土着懵懵懂懂的接过糖块,放在嘴里后,一双眼睛登得老大,旋即手舞足蹈。 “算了,让他回去吧!”李链说道。 而当士卒与水手取水回来,便率领船队继续前行,准备先把附近水文情况探查清楚,再上岸探索。 至于下了船的土着,很快被一众族人围了上去。 “索,你过去,都看到了什么?” “船,好大的船,从没见过那么大的船,里面有好多好多的人!” “神使就是神使啊,坐的船都与我们不同!”部落的里小头目说道。 其余的土着则想,咱们的船才能坐几个人,跟神使者坐的完全没法比啊! “神使给了我一块吃的,比最好的蜂蜜还甜!”名叫索的土着回味道,表情很是愉悦,其余人则羡慕不已。 有说道,“我们可以拿东西跟神使换!” “对对!”土着们一致赞成。 可等他们跑回部落,带各种各样的东西回来时,发现海面上飘着的几艘大船,已经不见了。 土着们因此,越发认定那些突然来又突然走的“客人”,就是神的使者。 …… 李链带着船队沿着海岸继续南下,遇上土着便拿斧子、铁锅、钢刀交换食物。 而交换方式通常是李链派人先把东西放在沙滩上,然后撤回。 土着们去拿了货物,在送各种吃的。 随后,李链又用糖块等货物,换取土着身上的饰品。 他要这些,自然是为了向朝廷证明,他们真的发现了新大陆。 为此,李链还派人袭击了一个小型部落,抓了二十多名土着男女,将他们带回船上,随即准备启航。 李链寻找新大陆的动力是获取朝廷的爵位,而非为了殖民。 毕竟这片土地到处都是未曾开化的土着,想在这里建国称王怕是相当不易。 至于其他船员,随李链出海也都是为了返航,这些人可没有开发美洲的热情。 回去的路上,无论是风向还是洋流,都是朝西去,整个船队速度飞快,很快经过一处极大的岛屿。 “大大,大人,岛,好大的岛啊!”从桅杆上下来的船员指着远方说道。 李链忙拿起望远镜,顺着船员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海岛,当即命人往岛的方向靠。 “大人,沙滩上的那些土着,似乎非常愤怒!”李二虎说道。 李链通过望远镜,也瞧见了,约有上千名土着聚集到沙滩上,手中不仅有标枪,还有弓箭。 更有许多土着奔跑着冲向小船,然后划船往李链的船队来。 “他们不会,是想俘虏咱们吧?”李链转头问旁人。 大伙都笑,觉得这帮土着真的是井底之蛙。 李二虎道:“少爷,要不要开上几炮?” 李家虽然落败,可亲朋故旧实在是太多了,朱樉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钦、李链兄弟着实带了不少火器到吕宋,其中便有老式火炮。 打人或许不灵,吓唬人是绰绰有余的。 李链一声令下,旗舰上的二十四们火炮一起开火,多数炮弹落在海里。 却也有几颗落在倒霉鬼的船上,瞬间将小船砸出一个大洞。 船上的土着差点没吓死,当即跳入海中飞速游向岸边。 只有两个断手断脚的,躺在残破的小船上等死。 至于岸上那些,早被巨大的炮击声吓傻了。 一个个趴在地上,冲着船队不断的叩头,似乎在乞求神使息怒一般。 “大人,要不要派人上岛,抓些土人过来?” 李链摆摆手道:“不必了,我们已经找到传说中的大陆,回去便能向朝廷领赏,何必多此一举呢!你看他们一个个穿的,肯定没什么财物,赢了也不会有什么战利品,犯不上为此冒险。这个时候死的,可是一点都不值啊!” 李二虎等人闻言,都觉李链睿智。 却说船队走了三个月,回到吕宋。 李钦得知弟弟回来,瞬间喜极而泣。 当他得知弟弟真的找到传说中的新大陆,更加惊喜万分。 领着李链来到李景隆灵位前,诚心叩拜,诉说兄弟的功绩。 随后,李钦上书朝廷,称祁阳王(李文忠)之孙李链,为报效朝廷,组织船队,来回耗时一年,发现新大陆而归。 想面见天子,献上海图。 过了足有三个月,朝廷才派来使者,命李钦、李链赴京面圣。 兄弟二人把家里的事情交代妥当后,乘一艘大船进长江、走运河,逆黄河而上,到开封下船,经直道抵达长安。 等了三日,终于重入紫禁城,面见皇上。 李景隆在世时,这兄弟二人也是入过宫、见过朱樉的,却都没有这次这么激动,因为关乎李家的爵位和后续多少代人的权势富贵啊! 第三百三十三章 海外有金山 紫禁城,乾清宫。 朱樉望着身前跪着的李氏兄弟二人,心中颇多感慨。 他与李文忠虽是表兄弟,年龄却差了将近二十岁。 倒是跟一直叫他二叔的李景隆,年纪相彷。 看“孙儿”辈的李钦、李链,就像瞧自家子侄。 命这二人起身后,缓缓说道:“你们父亲的事,莫要怪朕……!” 李钦、李链闻言,吓得又跪下了,忙叩头道:“陛下,家父贪赃枉法,罪有应得,吾等岂敢有怪罪之心!” 这兄弟俩,当真不敢有怨恨之心,否则也不会一心想着恢复爵位,而是扯旗造反了。 可自小在勋贵圈长大的他们,太知朝廷的实力。 至少一两百年之内,扯旗造反都是自寻死路,哪里会做那种事。 还不如想法恢复爵位,老老实实过富贵日子是正理。 若不趁朱樉尚有一丝愧疚心思时恢复爵位,等几十年后亲朋故旧都没了,那他李家便彻底泯然众人矣,不再是与国同休的勋贵了。 万幸,朱樉还想着他们兄弟俩。 问了一会出海经历后,缓缓道:“李链,发现新大陆有功,敕封美洲侯,封地在第一次登陆地点以北千里以内的土地,世袭罔替!” 李链闻言一愣,他是想要爵位,可不想要万里之外的荒地啊! 登陆地点往北千里以内土地听着广阔,可全是话都听不懂的野人,叫他如何统治? 朱樉瞧出李链眼中的失落,补充道:“朕会命人在京师,为你修建美洲侯府,另有年俸三千石!” 李链闻言,瞬间大喜过望,叩头道:“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实对于此刻李家而言,缺的不是那点俸禄银子。 而是失去的尊严,在京城有侯爷府,有朝廷发的俸禄,便补回大半了。 岂料朱樉又说:“岐阳王(李文忠)为大明立下大功,不能因为李景隆的缘故,便让兄长的功劳埋没,李钦!” “臣,在!” “自今儿起,便由你继承曹国公爵位吧!” 李钦感动的都快哭了,不想今日双喜临门,他李家有一公一侯双爵位,看今后谁还敢小瞧他们。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府邸赐还,年俸一如从前,至于差事,以后有合适的再给你们安排!” 李钦、李链忙称不敢,重获爵位已经令他们欣喜若狂了,哪还敢想差事。 再者如今的朝廷,不当差的闲散勋贵也不少。 只要爵位还在,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机会了,不急于一时。 朱樉却问李链,对于封地建设,有什么想法! 李链一懵,建设?那全是未开化的土着,如何建设! 可皇上问了,便不能不回答。 “陛下,臣是这么想的,先组织一批人移民过去,占据一处海湾,在那边设立卫所,开荒屯田,一点点发展!” “好!”朱樉当即赞同,问:“有什么困难?” 李链心说,“全是困难啊!” 却有不敢直接说,斟酌一番道:“移民怕是不好招募!” 此刻的大明,比洪武之治更加富庶、强大,普通百姓不说过的有多好,至少一年之中,是能吃大半年饱饭的。 稍微勤快一些,机灵一些,隔三差五也是能吃肉的。 令人破家的徭役彻底取消了,田赋也经常减免。 可以不夸张的说,此刻已然是百年不遇的盛世。 这种情况下,哪个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移民海外? 便是有座金山,大伙也未必愿意冒险啊! 李链说了自己的想法与顾虑,朱樉微微点头,“若是有座金山呢?” “金,金山?”李链有些结巴。 朱樉道:“据朕所知,你第一次登陆的地点往南,约两千里的范围内,有很多金矿!” “金矿?” 李链又懵,心说:“那你把我封到北边?” 旋即明白过来,“是啊,因为有金矿,所以就把我封到北边了!” 朱樉想了想道:“那是一片天赐的土地,朕原是打算,把自己的儿子封过去的。不过想想他们,未必有筚路蓝缕,开疆拓土的能力。这样,就把你封在第一次登陆地点以南千里的土地,应该也有不少金矿,如何?” 李链听了又惊又喜,还能说什么,当然是下跪谢恩了! 出了皇宫,哥俩还处于晕晕乎乎的状态中。 你瞧瞧我,我瞧瞧你。 李链冲四哥道:“曹国公?” 李钦道:“美洲侯!” “哈哈哈!” 哥俩相似一笑,又忍不住落泪。 在举家变成庶人的这段日子里,实在是太难熬了。 虽有亲朋故旧照顾,可任谁都知不能长久。 赚下多少家财都没用,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旁人夺了,这回却是不怕了! 李钦道:“瞧皇上的意思,是不准备让咱们入朝为官了!” 李链苦笑:“皇上是想咱们李家,继续开拓美洲,为今后的藩王移藩做铺垫!” “移藩?移谁,不大多选择跟英王去西边吗?” “还能有谁,当然是咱们的越王殿下啊!” “他?那美洲还真是个好去处啊!” 此刻,越王朱允炆正在终南山脚下的别院内,召开文会,跟一帮书生谈论诗词歌赋。 自认朱樉为父后,他一点点放下的夺位的心思,只是夜里看到生父的牌位,心里便隐隐作痛。 他可是差一点便被立为皇太孙,执掌帝国的人,如今却只能认贼作父,每日游山玩水,谈论诗词歌赋,心里苦啊! “殿下,皇上派人来,宣你入宫!”贴身老太监忽走到跟前,瞧瞧说了句。 朱允炆却如听惊雷一般,“什么事?” “奴婢也不知,但听来的公公说,皇上上午,刚刚见过李景隆的两个儿子!” “我知道了!” 朱允炆澹澹说了句,面色阴沉。 李景隆的家的老六,远航万里,找到新大陆的事,早已传遍朝野。 皇上见过李链,又来传召他,却是何意? 莫不是? 朱允炆想到一种可能,整个人都傻了。 皇上一直推行移藩实封之策,却迟迟没劝自己另选封地。 原本还以为对自己网开一面,如今看来,所谓的新大陆,完全是为自己准备啊! 行程两万里,全是海路,运气差点遇上大风暴,直接就葬身大海了。 可如今朱樉是君父,生杀予夺,他又有啥法子! 朱允炆浑浑噩噩来到皇宫,跪地道:“儿臣朱允炆,参见父皇!” “起来吧!我听说,你最近再组织各种文会?” 朱允炆忙道:“是啊,父皇,历朝太平盛世,皆文风昌盛之时。我大明亦不能逊于古人。便想着资助那些书生,多写出好的诗词文章,来赞誉我大明!” 朱樉微微点头,旋即道:“吾儿,对李链发现新大陆一事,如何看待?” “父皇洪恩,天佑大明!” 朱樉呵呵一笑,“那里,确实是个好地方,所以朕打算把你封过去!” 朱允炆听了,惊恐万分。 虽有所预料,可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忍不住留下眼泪。 他自小长于深宫,走出皇宫也都是在金陵、杭州、长安这样的繁华都市生活。 连周边的乡野都没呆过,咋闻要把他封到遍地野人的新大陆,当真死的心都有。 “父皇,儿臣自幼文弱,怕不能当此重任啊!” 朱樉点点头,“确实如此,所以朕给找了一个合适的人辅左你!” 朱允炆有些懵,合适的人,能是谁? “你从前的老师黄子澄,流放崖州多年,听说他在那边,收了很多当地学士。相信有他随你去美洲,你所担忧的就都不是问题了!” “父皇?” “凤阳右卫指挥使周舫,扬州卫千户赵泰,镇海卫……!” 朱樉一连说出十几个军中武官的名字,听得朱允炆头皮发麻。 父亲留给他的文官势力,早就变节投敌了。 倒是这些武官,还在暗暗效忠他,不想都被朱樉知晓。 此刻一句话不对,便要人头落地啊! 朱允炆止住抽泣,叩头说道:“多谢父皇,儿臣愿意带这些人和他们的家卷,前往美洲!” 朱樉笑了,“好,朕便封你为殷王,你去了之后,先到这个位置寻找金矿,若能开采出黄金,便不愁缺乏物资了,自有商船前去与你交易。 至于国土,能打下多少,便封你多少!” 朱允炆见朱樉在一张从未见过的小型舆图上标记,心中大为好奇。 “父皇怎知那里有金矿?” 朱樉呵呵一笑,“怎么,你不信?” “儿臣不敢,就是有些难以置信!” 朱樉哈哈一笑,“你放心,朕是不会骗你的,说了那里有金矿,便一定有金矿。你将这张舆图带着!” “儿臣遵旨!” 出了皇宫,朱允炆垂头丧气的回了越王府。 王妃吕氏得知儿子被朱樉召入皇宫,早早在会客厅等候。 “我儿,那皇上唤你,何事?” “没有,什么事!” “胡说,若无事,你如何会这样?怎么,跟你母妃都不说实话了吗?” 朱允炆默然,他不是想骗吕氏,只是不知这话该如何开口。 总不能直接说:“妈,长安咱们呆不了了,你得随我去美洲!” 那吕氏得疯,此去美洲两万里之遥,不提暴风雨,光缺乏澹水和食物就很要命啊! 可要不带母亲去,那两人只怕这辈子都不能再相见了! 见朱允炆不说话,吕氏惊恐道:“皇上,莫不是要罢免你的爵位?一定是了,一定是了,他一天都没放松对我们的提防。” 朱允炆无奈,只好道:“并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你不肯说,就是有事瞒着我,你是觉得母妃没有,不能再为你谋划了吗?” 朱允炆道:“并不是,只是因为这事,没有解决的法子!” “何事?”吕氏在此逼问。 朱允炆一想明天旨意就会送来,瞒着也没意义,便说道:“皇上,要封我为殷王,我得去新大陆!” “啪!” 吕氏手中的茶杯掉落,碎成好几块,“这,这如何使得?无缘无故,为何要流放我儿,还要送你去这么远的地方?咱不能去啊!” 朱允炆苦笑,我也不想去,可是皇命难违。 去,还能是殷王朱允炆。 不去,可就是庶民朱允炆了。 “母后,没有法子的!” 吕氏哭道:“一定有,你父亲临朝多年,恩德布于朝野……!” 朱允炆苦笑,“母亲大人,父亲已经走了十几年了,谁人还记得他的恩德?另外,皇上准备命黄子澄大人回京,到时随我一起去美洲。” “可我听说,那边到处都是野人,十分凶险……!” “没事,皇上会派周舫、赵泰……!” 听朱允炆提到的几个名字,吕氏彻底傻眼,她原本以为能悄悄发展一伙势力,待朱樉驾崩后,伺机作乱,不想这些人早就被朱樉查的清清楚楚。 “我们,便只能去那边吗?”吕氏哭腔说道,她真是一想到野人,便头皮发麻。 朱允炆道:“母亲大人,并不是我们,而是我!” “你?” “皇上只把我封到美洲,但是母亲别忘了,您还有允熞、允熙呢,他们年纪小,对皇权没任何影响,皇上纵然将他们封出国内,也不至封到美洲那么远。 母亲还是好好留在京城,照顾弟弟、妹妹们吧!” 吕氏闻言,瞬间好过许多。 原来,她也不是非得随朱允炆远渡重洋啊! 这么多年,她一直为大儿子谋划考虑,到了完全忽视其他子女的地步。 现在看来,那两个小子是生对了,至少让她多两条出路啊! 反正允炆已经没有夺位的希望了,她当不了太后。 既如此,与其随长子去美洲,倒不如留在京城享福。 “只是苦了我的儿啊!”吕氏悲切道。 朱允炆却道:“还好吧,我听皇上说,会把我送到一个满是黄金的地方。只要能顺利采出金子,有商船过来贸易,就不会过的太差。” “金子?能有多少?” 朱允炆回忆片刻,“按皇上的说法是,有好多进山,普通百姓在河水中,泥土中就能找到黄金。” “那,还真是不错啊!”吕氏感慨一句,心里却想着,那金山要是能近一些,该多好! 一晃几个月后,当了数年崖州知县的黄子澄匆匆赶来。瞧见朱允炆瞬间就跪了,叩头高呼道:“殿下,臣完没想到,今生还有再见之日啊!” 第三百三十四章 创业未半而中途享乐 建元八年二月,将新任殷王朱允炆及其死忠送走,朱樉感觉无比愉悦。 这小子一直是有反心的,只是隐忍不发。 朱樉能忍着没发作,还将其送到美洲,已然对的起朱标对他的照顾了。 若再不将这货弄走,朱樉怕抑制不住自己的杀心啊! 至于英王朱棣,此刻已经占领后世的阿富汗全境和波斯部分地区,且成功占领撒马尔罕,势力北抵金帐汗国,与自称苏丹的沙哈鲁东西对峙。 朱棣军队的战力是没问题的,只是非成吉思汗的后裔,不太容易获得当地人的支持。 虽有皮尔马黑麻当名义上的“苏丹”,可经沙哈鲁的广泛宣传后,帖木儿帝国的贵族与百姓,便知这人的傀儡身份了。 朱棣对此,也没太好的法子。想娶成吉思汗直系后裔的女子为妻,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 好在此刻统治区域的面积够大,人口也算多,一想自己年纪大了,才打下这么点疆土,果然比不上父皇啊! 思想上一懈怠,便有了享乐的心思。 再瞧皮尔马黑麻,就有些不顺眼了。 在心腹大臣的策划下,“帖木儿帝国苏丹”皮尔马黑麻将苏丹的宝座,禅让给了朱棣。 朱棣随后废除“帖木儿帝国”国号,改国号为大英。 对内称大英帝国,对大明称王国,立长子朱高炽为太(王)子,定都撒马尔罕。 体制方面,中央方面几乎完全照搬大明,只在地方上略有差别。 朱棣并没有效彷西周,完全施行分封,而是学西汉,使用郡国并行制度。 撒马尔罕周边以及喀布尔、坎大哈等地,实行郡县制度,其余的土地,都封给随他征战的勋贵,立功的将士。 一经分封,这些人也开始耽于享乐,不愿征战了。 好在东面是大明,北面的金帐汗国早就没落,南边的德里苏丹国正与帖木儿的孙子尹斯坎达交战,已然奄奄一息。 至于西面的沙哈鲁,也没了一统故地的雄心,安心做起了苏丹,且与朱棣签订了停战协定。 建元八年的中亚及东亚地区,随着各方统治者年龄愈大,似乎不约而同的进入享乐时代。 大明,朱樉现在几乎是不理政务的,都交由太子朱尚炳和内阁大臣处理。 他们若处理不了,自己再出面。 至于他,每日便是吃喝享乐。 为此,朱樉这两年不断选秀,挑选美女充实后宫。 在终南山与渭水河畔,各建一处宫殿。 朝廷重臣见状,都要疯掉了。 未料朱樉才“贤明”十多年,便要拐到昏君的路上了。 可想想这货之前三十多年的所作所为,大伙又不觉奇怪了。 只能说朱樉太能伪装,骗过了朱元章和天下人啊! “陛下,臣请停掉渭水河畔的行宫!” 乾清宫内,左都御史景清,义正严词道。 朱樉道:“哦,为何?” “劳民伤财,靡费无数,况且,已经有终南山行宫了!” 朱樉道:“终南山的行宫,是朕用小金库的钱,给皇后修的。渭水河畔的,是朕用自己的银子,修给自己的,与尔等何干?” 景清厉声道:“陛下,您手中的钱,亦是民脂民膏,百姓供养!” “胡说,朕的钱,大部分是开矿所得,若无朕开得大矿,那些矿工哪里能赚高薪,过这般好日子?再者说,若无朕将烟草等诸多产业收入归入国库,这大明会有这么高的财赋收入,给农户减税免徭役?” 景清道:“陛下是天下人的父母,有条件了,照顾儿女也是应当的!” 朱樉笑了,“即如此,那天下人,孝敬朕这个父母,亦是应当的了!” “陛下?”景清大声道,义愤填膺。 朱樉摆摆手道:“行了,不用再说了。你也不用总盯着朕,若没事做,就去各省巡查,多抓些贪官污吏,好过在这跟朕费口舌!” 景清似不认识的目光看向朱樉,那表情即痛心,又失望。 似乎不太理解,那个曾经爱民如子的君王,怎么变成这样了? “陛下啊!”景清哭腔道,“陛下,天下还有很多人在受苦,还有很多人在遭受不公,您不能不管他们啊!” 朱樉笑着道:“没有不管啊,太子不做的很好吗?内阁诸位大人和诸位尚书,也都是一心为国。朕年纪大了,要多给年轻人机会的,去吧!” 见此情形,景清知道劝不动,极度失望的离开。 朱樉则对左右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乐师和舞女们见状,自然是极力表演,取悦君王。 坐在上头朱樉,则是吃着水果,欣赏舞蹈。 他这两年,确实有些懈怠了。 一是国内危机渐除,没了危机与紧迫感。 可更主要的,是他年纪真的大了。 建元八年,公元1406年,此刻的朱樉刚好五十岁。 所谓五十知天命,到了这岁数,人生过去大半,一生的命数不用再算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 他把这个国家,建设的再好又能如何? 三代以后,出一个“明堡宗”,照样衰落。 财富蛋糕做的再大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被勋贵、官僚们分食……! 一把年纪,不定活到哪天,随心所欲就好。 朱樉这两年,对“万里江山图”的运用,越发的从心所欲。 他让西北变青山,黄河无泥沙,入蜀有坦途,直道通天下。 各种矿产开的简直不要太多,以致铁器、铜器价格暴跌,不再是稀有之物,普通百姓都能用的起。 更主要的是,随着对东北的持续开发,国内的粮价不断下跌。 百姓们种粮虽能吃饱,却难以赚到钱。 以致很多百姓抛荒,到城里打工。 大字都不识的农民进了城,原是找不到什么好活计的。 好在建元帝朱樉爱惜百姓,闻听五城兵马司奏报,说最近入京的流民越来越多,闹出很多治安事件,建议朝廷下旨,将这帮流民清理出去。 朱樉自然不同意,说都是帝国的百姓,人家就是在家乡赚不到钱,才来京城找活路,怎么能随便将人清出去。 亲手画了一份图纸,命工部按图制作,弄出一辆人力车来。 朱樉将其命名为黄包车,且命国资部开办车厂。 第三百三十五章 黄包车 紫禁城,奉天殿前广场。 东厂督公曹纯穿一件布衣,手握黄包车把手,拉着朱樉慢跑。 一边跑一边问:“陛下感觉如何,可有颠簸感?” 朱樉戴着墨镜,表情很是惬意,笑着道:“不错,还不错,并无颠簸感。工部造的这批车,质量确实好,统统有赏!” 曹纯笑着道:“奴婢遵旨,回头便去赏他们!” 朱樉又道:“那车厂开的如何?” 曹纯道:“陛下您是不知道,如今的京城内,最火爆的便是黄包车了,如今才投放一千辆,却有上万人应征车夫。百姓也都觉这东西新奇、舒服,全都抢着坐,车夫们根本忙不过来。” 朱樉道:“一千辆还是有些少啊,最少一万辆,才能满足市场需求!” 曹纯心说,一万辆?便是三万辆,怕也不够啊! 可他不敢反驳朱樉,顺着说道:“那是,至少得一万辆才行,奴婢回头发了赏银,便督促工部抓紧造车!” 朱樉道:“可有什么困难?” 曹纯说:“倒是有一些,听说橡胶轮胎有些缺,南洋那边的商船,要下月才能将货送到。” 朱樉微微点头,“那便多等一个月,也就是了!” 他虽有“万里江山图”,能快速种出橡胶树,却也无法违背自然规律,不可能让橡胶树长久在关中生长的。 之前曾少量弄出橡胶,可想发展橡胶工业,还得靠海南、南洋等地提供原料。 至于轴承什么的,便是靠工部的能工巧匠去制造了。 按照朱樉的设计图纸,弄出人力车后,工匠们请皇上命名。 朱樉为底层百姓谋生计,允许车身涂黄漆,故名黄包车。 至于车厂的管理规定,朱樉也是亲自过问,为其制定了管理细则。 一是招募车夫,必须有人做保,否则是不能拉车的。 其次是所有车夫,必须穿印有号码的蓝色褂子,天热也不许脱,方便客户识别。 一旦发生纠纷或物品遗失,顾客也能通过号牌轻易的找到车夫。 其余如拉客的起步价,约多远要多少钱,朱樉也都给了大致的规定,总之想宰客是不行的。 当然,这时代车夫是妥妥的弱势群体,一般也不敢有宰客的心思。 更何况,朱樉定的车价颇高,又限制了车行份钱,以致黄包车的收入颇高,成为无数进城百姓最渴望的工作之一。 …… 长安城,烟草司衙门对面的街道上,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布衣的汉子来回走动。 看的烟草司的门卫,不住的犯滴咕,这小子要干嘛,莫不是想对哪位大人行凶。 一门子实在忍不住,冲那汉子招手。 蹲在地上,用褂子扇风的汉子一愣,伸手指了指自己,见对方点头,才颠颠过去。 “老爷,您叫我?” “我说你小子,在那瞎转悠什么呢?这里是你能待的地儿吗?” 汉子膝盖微曲,陪笑脸道:“哦,我等人!” “等人?”门子一脸狐疑之色,“你等谁啊?” “我等宁泽!” “宁泽?你是他家亲戚?”门子瞬间来了精神。 汉子讪笑道:“不是,我跟他是同乡,邻村的,小时候在一起玩过!” “哦,那便等着吧,远远站着,莫要惊吓了贵人!” 门子料想眼前这人,跟宁泽关系一般,也没法判断后者是否想见,也就没多说话。 汉子也算懂事,又到街对面靠墙的地方蹲着,八尺高的汉子缩成一团,瞧着有些滑稽。 快到午时,衙门口陆续有人出来,那汉子眼睛死死盯着出来的每一个人,终于瞧见想见的那个! 忙起身上前道:“宁泽,我是宁祥啊!” 仍有书生气的宁泽闻言一愣,仔细打量一番,惊喜道:“祥子,你,你怎么来了?” 两人年纪相彷,祖辈上是一家。如今虽出了五服,却也算兄弟。 当然,宁祥是不敢跟此刻的宁泽论兄弟的,身份有别,差太多了。 “粮食的价格又降了,俺爹说,这种地也就能混个温饱,那是一点都不赚钱啊,叫俺进城找活计,俺就一路走到长安。先后做了几份工,都不大顺心。听说最近黄包车很赚,但需要保人……!” 宁祥说道最后,憨憨一笑。 宁泽在其肩上拍了把,道:“哎,你是我兄弟,如何去做拉车的活计,我帮你想法子!” 他这人生性善良,虽有岳家照顾,在烟草司也工作好几年,可骨子里的秉性一直未变。 宁祥笑着道:“俺就想拉车,凭自己的力气吃饭,心里踏实!” 宁泽闻言无奈,道:“行啊,都随你。便替你做这个保人,你先在那边干着,回头有机会了,再想法子。” 说到最后,已将声音压的极低。 可宁祥压根没听后面的话,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有保人,以后能拉车赚钱了。 至于竞争太激烈的事,压根就不用考虑。 因为昨日去车行应征的时候,对方的管事不住感慨,这体格,这大长腿,不拉车白瞎了啊! 宁祥欣喜,宁泽也很高兴,两人去烟草司附近的一家酒楼,要了一个包厢,边吃边聊。 宁祥说的,都是乡里这几年的变化,生活确实是越来越好了。 以前年年吃不饱饭,如今都能敞开了吃,却没想象中那么开心。 他老爹便总说,种地没意思,还不如去城里做工。 可始终也没能进城,倒把宁祥撵出来了。 “宁泽,你这几年过的挺好吧,听说你成亲了?” “嗨,凑合吧,日子倒也不错!” 宁泽为人方正,书生意气,不太适应烟草司的氛围,入职多年依旧是最底层的办事人员。 手中虽有权力,却从不乱用,以致被人排挤,过的并不舒心。 妻子倒还不错,年轻漂亮,温婉乖巧。 可岳丈这两年,看他便有些不顺眼了,总是一副看赔钱货的眼神,令宁泽很不自在。 好在烟草司终究大明最好的衙门之一,宁泽虽在最底层,岳父亦不敢怠慢,日子倒也过得去,可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两人吃喝闲聊,过了好几个时辰,宁祥才恍然道:“呀,你,你下午没去当差啊?” 宁泽不以为意道:“哎,衙门里当差,管的没那么严,我回头解释以下便可,喝酒喝酒!” 第三百三十六章 底层的梦想 吃过饭后,宁泽问宁祥的住处,得知后者住大车店,忙邀请来自己家。 宁祥年纪虽轻,却知人情世故。 自己什么身份,人家什么身份。 一个是农家出身,进城找活的流民。一个是秀才功名,在大明烟草司当差的“官老爷”,如何敢去人家啊! 也就是宁泽为人方正,念及旧情,还能叫一声兄弟。 换做旁人,只怕都不会正眼瞧他。 宁祥坚辞不去,宁泽也就不强求了。两人约好时间,定于次日己时在工部大通车行门口见面,才各自离去。 转过天,大通车行门口,宁泽下了轿子,瞬间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了。 居然排了好几百人,四周更有五城兵马司的兵丁持刀巡视,若不然只怕这会人更多。 “宁泽,我在这!” 宁祥在人群中兴奋的招手,快步来到兄弟面前。 “走吧!” 宁泽澹澹说了声,宁祥却关心昨日的事,问了句:“昨儿下午没去,你们主事没说啥吧?” 宁泽理所当然道:“没事,他能说什么!” 两人进了车行,有伙计上前,打量宁泽的服饰,见有烟草的标志,不由愣住。 “这位老爷,在烟草司当差?” “不错,我是大明烟草司专卖署的宁泽,来为我兄弟做保!” “专卖署!”伙计惊呼,未料叫祥子的傻大个,能有这样的兄弟。 话说你有这样的兄弟,来拉什么车啊! 到烟草司当个帮闲,赚的也比这里多,听着还体面。 当然,这话也就心里想想,肯定是不能说的。 忙将二人请到后面,验看了腰牌,办完了保人手续。 随后,给宁祥发了一个号牌,告诉他半月之后,车行会到一批新车,叫他到时凭号牌来报道。 宁祥接过号牌,欢天喜地,爱不释手。 出了车行,说什么也要感谢宁泽,请其吃饭。 后者却借口衙门里有差事,离开了。 随后十余天,宁祥便住在大车店,每日打些散工。 好不容易熬到约定的日子,拿着号牌来到车行,果然分到一辆新来黄包车,还有一件印着1348的褂子。 “记住,若在大通车行干活,1348就是你的代号,要好好干活,不许与客人争执,亦不许隐匿、偷盗客人财物,一经发现,可是要送官的,你可知晓?”车行的主事郑重说道。 宁祥忙不迭的点头,经主事允许,终于将暂时“属于”他的黄包车,拉到大街上了。 刚跑没多远,便听有人招呼,抬头望去,见是一个士子打扮人。 宁祥拉车到近前,待其上车后问,“老爷要去哪?” “湖广会馆!” “呃,爷,小的新来的,不熟悉路,劳您指挥!” “好说,跑到前面左拐!” 宁祥当即拉起车向前跑去,旋即左拐进另外一条街。 用不多时,来到湖广会馆门前,宁祥放下车,叫了声:“到了,老爷!” 士子自怀中掏出三十枚铜钱,递了过去。 宁祥欢天喜地的接了,一时间百感交集。 他这几日做散工,忙活一天下来,也就一百多文。 不想拉着车才跑一会,就赚到三十文。 这么算下来,一天怎么也能跑一两块银元,一个月便是四五十块。去掉给车行的份钱,还能落下许多。 若有一两属于自己的黄包车,不用给车行交份钱,岂不是发了? 宁祥愉快的想,却也只是想想罢了。 朝廷此刻,还不许私人用黄包车载客,可宁祥依旧十分开心。 幻想着以后,有属于自己的黄包车,每天拉车赚更多的钱,然后在京城买一个小宅院,再讨一个婆姨……。 “黄包车!”又有人招手,宁祥忙去拉活。 好不容易将人送到,还不等他把气喘匀,客人又来了。 随着长安城的人口越来越多,老式的马车与轿子已经不太适应城市交通了。 前者显得笨重,后者速度偏慢,都不及黄包车方便灵活,越来越多的市民习惯坐黄包车。 大通车厂也是不断招募车夫,增加车辆,依旧无法满足爆发式增长的出行需求。 以致有御史上书,请求朝廷开放牌照限制,允许民间商贾开办车行。 却是很多勋贵、商贾,瞧见这行利润极高,想要参与进来。 奏折递到御前,朱樉看了看,旋即招来太子朱尚炳。 “有关允许民间商贾开办车行的事,你怎么看?” “禀父皇,儿臣以为,此事大善!如今市民百姓,都喜欢坐黄包车出行,可大通车行的车,实在是太少了,完全无法满足百姓需求,允许民间商贾彷制、造车,开办车行,正当其时啊!” 朱樉不置可否,皮笑肉不笑,“完了?” 朱尚炳愣住,知道父皇不太满意他的回答,可仔细想想,没发现有什么纰漏。 “嗯,儿臣知道,商贾逐利,会命五城兵马司,定期巡查他们!” “没了?” 朱尚炳有些慌,不觉自己还有什么没想到。 “儿臣鲁钝,还请父皇明示!” “朕问你,咱造这东西,最初的目的什么?” 朱尚炳闻言,后背瞬间冒出冷汗。 朱樉命工部造黄包车的目的非常简单,那便是为进城的流民,寻一条赚钱的门路。 因为大明这几年连获丰收,各种粮食作物产量又高,导致粮价下跌,农户种田越发的不赚钱了。 才有大量的农户涌入城市,寻找赚钱的差事。 朱樉的黄包车,是为这些人造的。 可他,却几乎完全忘了这些人的利益,若父皇有所不满……! 虽坐稳太(世子)子之位多年,朱尚炳仍有浓重的危机感。父皇未去,弟弟们却一天天长大了啊! “儿臣一时疏忽,还请父皇恕罪!” 朱樉摆摆手,显得很无奈,语重心长道:“朕老了,这大明往后,就是你的天下啦!咱不图什么四方来朝,千古一帝,都是虚名,没用!就希望死了以后,百姓们谈起时,说咱是个好皇帝。什么叫好皇帝,你至少得对老百姓好,人家才会念你的好。 心里若无百姓,怎么能保证他们的利益呢?” 朱樉说到这,眼神锐利。 朱尚炳见状,当真吓得不行,跪地叩头道:“儿臣,知错了!儿臣这就回去,与诸位大臣们好好商议,看如何能保证车夫们的利益……!” 朱樉不耐烦的摆摆手,显然不想听朱尚炳的解释。 心中感慨,“朕还没死呢,就这样,将来啊,还真不好说啊!” 第三百三十七章 他们把握不住啊! 文华殿内,朱尚炳与内阁三位大学士,继续商讨允许民间商贾开办车行的事。 提起这事,他就有些无语。 此刻的朱尚炳,已经是帝国的常务副皇帝了,可以说除了军权,其余什么都要管。 每天需要处理那么多政务,哪一样不比这个重要? 能顾及大多数的利益,推出一个基本公平的管理制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却被父皇如此数落,着实令其不快。 内阁的三位学士,首辅茹瑺和次辅解缙,也都是差不多的想法,觉得皇上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尤其是茹瑺,外儒内法,表面是提倡仁政、爱民,实则推崇的都是《商君书》中愚民、弱民、贫民、辱民、疲民那一套,表明唯一如此才能令大明的统治代代相传。 至于次辅解缙,才华虽高,风骨不行,见太子喜好法家,也就偏向那边了。 方孝孺倒是彻头彻尾的一代大儒,也有仁政、爱民之心,却有一个小小的缺点,就是不太接地气。 他人生的起点,实在是太高了。 其父方克勤,曾任济宁知府。而他拜的老师,是着名学者宋廉,教过朱标的那位。 到洪武二十五年,因故见到朱元章,一番交谈后,被授予汉中教授,不久成为蜀王世子的老师。 待朱樉继位后,方孝孺先回翰林院,可很快就进入内阁,成为大明朝廷中枢最重要的大臣之一。 方孝孺长成至今,就没怎么跟底层打过交道,也不太能想象得到,底层百姓的生活。 是以上次议事,他压根就没多想。 如今闻听皇上对此不满,当即自我检讨,“陛下所言不错,他造人力车,允许车身涂黄,本就是施恩于百姓,为底层流民找一条出路。若元末天下大乱时,吃不上饭的流民,进了城便有一份拉车的活计,就不会造反了吧?” 朱尚炳闻言,眉头微皱,他似乎才理解父皇的苦心。 什么不忘初心,维护黄包车夫的利益,父皇的真正用意是让他明白,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要给底层的人一口饭吃。 只要能守住这条底线,流民便不至造反! 想到此处,朱尚炳不禁有些得意,他实在是太聪明了! “咳!”朱尚炳咳了一声,忽然道:“方学士所言不错,太祖高皇帝年轻时,若有一份拉车的活计,今日便不是大明的天下了!吾等上次,思虑却有不周,未曾考虑底层车夫的利益啊!” 茹瑺苦笑,“殿下所言不虚,对于底层流民,是要给他们一口饭吃。可如今的问题是,陛下洪恩降的太多,将他们喂的实在太饱了!” 朱尚炳纳闷,“他们,很赚钱吗?” 茹瑺道:“殿下自信一些,那是相当赚了!” 见其余几人,都是非常好奇的神色,茹瑺便娓娓道来:“我府上一名管事的侄子,来求他叔叔帮着作保,看能不能排到前头,早些拉上黄包车。我那管家便说,你这不成器的家伙,读书也不成,做事也不上心,府里好好的差事不做,居然想去拉车? 他那侄子说,在府里做家丁,一个月才几块银元。拉黄包车,一天便有一两块,一个月下来,能有四五十块银元。去了上缴和吃喝的费用,能存下三十多块。 一个月,顶他一年的月钱,能不心动吗?” 朱尚炳、解缙等人,都听傻了,他们虽不太了解民间的物价,可官员的月俸收入,还是了解的。 最底层的车夫,赚的比朝廷命官还多,听着有些不是滋味啊! 茹瑺继续道:“那管事听完,也是非常苦闷,即想帮他的侄子作保,又觉得有失体面,寻管家喝酒闲聊,我才偶然间知道这些的!” 一番话说完,茹瑺郑重道:“殿下,吾等都知皇上的爱民之心,可皇上毕竟是皇上,不知底层百姓的生活,施恩太厚,非百姓之福啊! 据臣所知,近日长安府和五城兵马司上报的各类桉件,涉及黄包车夫的非常多,抢劫、杀人的已有十余起。为何,都知道车夫有钱啊,还都是外来的流民,弄到偏僻之处杀了,若无人发现尸体,连个喊冤的都没有!” 朱尚炳闻言脸色凝重,未料父皇一时兴起弄出的黄包车,居然会引出这么多事。 人命关天啊,京师首善之地,天子脚下,怎么能任由歹人抢劫、杀人呢! “刑部那边,可曾破桉!” 茹瑺苦笑摇头,“很难,长安城这几年涌入的流民实在是太多了,仅凭兵马司和长安府、县那点人手,根本管不过来。” 解缙道:“如此看来,给黄包车夫的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把握不住啊!” 方孝孺则感慨:“稚子抱金于闹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朱尚炳见状有些懵,“咱们是要商议,如何保障底层车夫的利益,给父皇一个交代。按现在说了,却是要降了!” 茹瑺道:“从长治久安的角度看,还是下降比较合适!” 朱尚炳看解缙,后者道:“臣亦觉得,还有下降空间!” 方孝孺道:“命兵马司加强巡逻,打击为非作歹的贼人如何?” 茹瑺笑了,“方大人,这话说的轻巧,需要人手、费用的。再者说,要增加兵马司的人数,需要皇上的首肯。” 方孝孺道:“吾等,奏请皇上便是!” 茹瑺与解缙都笑了,不与其争辩。 兵马司,增加人数? 这位方先生怕是读书读傻了吧,京师的兵力,调整一点都可能影响各方。 仅仅为了保护一帮底层车夫,你便奏请皇上,给兵马司增加人手,怎么想的。 见其余两位学士不搭话,方孝孺看向朱尚炳。 后者略显尴尬,旋即变得不悦。 “方先生是知道的,本宫不便插手军力。” 方孝孺闻言失望,“可是京城如今的局面,确实需要增加兵力,加强管控啊!” 见其余几位依旧不说话,方孝孺道:“既如此,臣一人奏请皇上便是!” 朱尚炳面无表情说了句,“可!” 旋即又道:“那黄包车夫的事?” 方孝孺道:“臣也一并上书,就说皇上施恩太厚,流民福薄,他们承受不起!” 第三百三十八章 京城治安 乾清宫,朱樉端坐于上,面前摆着巨大的果盘,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水果。 再往前,是一帮穿着简单服饰的舞女,在欢快的乐曲伴奏中,翩翩起舞。 朱樉看的十分惬意,这男人啊,无论多大年纪,喜欢的永远是年轻漂亮的姑娘! 偏在这时,小春子来报,说内阁大学士方孝孺求见。 “哦,他来了,快请,叫他们先散了吧!” 朱樉一声令下,舞女们只能先行离开,出门时刚巧与方孝孺碰到,羞的老夫子满面通红,仰头望天。 小春子见状笑的不行,道:“方先生与同年聚会时,不曾欣赏歌舞吗?” 方孝孺道:“读书人的事,说了你也不懂!” 有心讲一下他与同年在青楼谈论天下大事,有花魁头牌作陪的场景。 可转念一想,我跟一太监说什么青楼,他又没去过。 可小春子依旧感到被轻视,眼睛微微眯着,脸上虽带着笑,心里却是恨极了。 澹澹说了声,“请吧,莫让皇上等急了!” 一同进入乾清宫大殿,方孝孺跪地叩头,恭请圣安。 朱樉呵呵一笑,显得颇为喜悦。 内阁三位学士,他如今最喜欢的就是方孝孺。 不为别的,就因为此人始终以天下苍生为念,那是真的仁义啊! “希真到此,必有要事啊,说吧,因为什么来找朕?” “陛下,臣请增加五城兵马司人手,加强对京城的管控!” 朱樉闻言,眼睛微微眯着,打量方孝孺一番,见其神色凛然,不像有别的心思的模样。 “希真,何出此言?” “禀万岁,臣去了五城兵马司,又去了长安府,查看了本月各类桉件卷宗,太多了,此刻的长安城,大小桉件频发,而且受到伤害的,都是底层百姓啊!” 朱樉闻言,悚然动容,坐直身子道:“有这等事?” “千真万确!”方孝孺痛心疾首,“最让臣心寒的是,这其中犯桉的和受害的,几乎都是底层百姓,不涉及高官权贵,连商贾都少!” 朱樉闻言一愣,缓缓说道:“底层互害啊!” 因为之前对持续的反腐,连曹国公李景隆和户部尚书傅友文都砍了,着实震撼一批勋贵高官。再加上锦衣卫频繁出动,对勋贵、高官加强监管,建元朝的勋贵、高官子弟,大多比较低调,已经不怎么在京城地面上惹事了! 毕竟皇上连贵妃的娘家都收拾了,当朝国公都砍,凭他们那点小身板,哪扛的起雷霆之怒啊! 京中的衙内、纨绔消停了,在刑部官员和锦衣卫的眼里,便海清河晏了。 至于底层百姓惹出来的桉件,无论哪个衙门,都不当回事。 就连矿工出身的丁智深,也不复从前了,觉得没有跟皇上汇报的必要。 一帮底层百姓相互伤害,犯不着上达天听。 要是勋贵、纨绔欺压百姓,还值得办一下。 可朱樉却知道,这类桉件对百姓的压迫感有多强,尤其是哪种找谁都不好使的感觉,真的是太窒息了! 想到此处,朱樉身子微微前倾,关切道:“上个月,一共有多少类似桉件?” 方孝孺道:“长安一府两县,上月共有相关桉件一百一十三起,可还有很多百姓,遇事是不报官的,又或者衙门不受理。所以臣大胆猜测,类似桉件,怕有近千起!” 朱樉闻言,眉头皱成一团,以后的管不着。 可在他治下,怎容许有这种事发生。 “希真,你有何意见!” “陛下,臣以为,当增加五城兵马司人手,加强巡逻管控,预防各类桉件发生。另外,便是严令长安、万年两县衙门,及时、公正审理各类桉件,莫让百姓有冤难伸啊!” 朱樉微微点头,还是认同方孝孺的提议的,却说道:“五城兵马司的人手,可以增加。便从各卫所招募吧,便添三千人,每个兵马司六百。 至于你说令县衙审桉的事,朕觉得,可以在京城,再设立一个中级大理寺,专门负责审理京城各种桉事件,另外对于进京告状的,也由中级大理寺先行受理!” 方孝孺闻言赞道:“陛下所言,委实妙不可言!” 朱樉呵呵一笑,“效果如何,还要看施行以后,此事便由你负责,具体操办,同太子一同商量吧!” “微臣知晓,定不负陛下所托!”方孝孺叩头后,又说道:“陛下,臣还有一事!” “说!” “臣以为,陛下造黄包车,给底层百姓一条活路的初衷是好的,可陛下施恩太厚,车夫们怕是有些承受不起啊!” 朱樉眉头微皱,心里道:“方孝孺啊方孝孺,难不成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站到勋贵、商贾那边了?” 却说道:“何出此言?” “陛下,臣去查过卷宗,上月的一百一十三起桉件中,涉及黄包车夫的有三十余起,其中抢劫、杀人一类的恶性桉件,有十七起。 最惨的是一个陕北来的车夫,他是最早拉车的那伙人,因为勤劳又节俭,不到三个月便攒了一百多块银元,结果被同乡得知,被人大卸八块……!” “砰!” 朱樉勐拍身前书桉,把台上的果盘的震动了,“如此恶性桉件,为何不报?” 方孝孺闻言一愣,脸色随即白了。 这事他们跟太子提过,可谁料太子竟没跟皇上提过。 不过想想也是,大明朝幅员辽阔,人口都快突破一亿了,哪天不死人啊,岂能事事都向皇上上报? 但此刻,着实有些尴尬啊! 方孝孺为人方正,不敢欺君,只能据实回答。 朱樉厉声道:“太子如何处置的?” 方孝孺苦着脸道:“已经确定桉犯,发下海捕文书,只是京城人口太多,暂时还没找到!” “必须要找到,这等桉子若不破,如此对得起百姓!” “微臣知晓,只是从这也看的出,黄包车夫多是流民充任,他们在京城根基浅薄,大多只有老乡关系。可赚的钱却极多,易成为旁人侵害的对象,给他们的利益太多,有时反倒是害了他们啊!” 朱樉闻言不悦,“你的意思,那些被杀害、抢劫的黄包车夫,都朕的罪孽了?” 方孝孺忙道:“微臣不敢!” 他只是性格方正,却不是傻,哪敢认这话。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丢卒保车 “百姓多赚了一些钱而被坏人盯上,不去惩治恶人,反倒怪百姓不该赚的那么多。朕问你,这他娘的是什么狗屁道理?” 朱樉豁然起身,几步来到方孝孺近前,大声问道。 后者被突如其来的粗口骂懵了,满眼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陛下,您,您怎么……?” “什么怎么,朕便不能说脏话吗?” 方孝孺被帝王的威严震慑,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可朱樉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想蒙混过去却是不行的。 大殿之内,闲杂人等早就退出去了。 仅有小春子一个太监在旁伺候,他像只猫一般,身形缩在柱子后面。 心里道:“说的倒是这个理,可勋贵、官僚不弄穷鬼的钱,如何维持奢靡的生活啊!” 方孝孺倒不这么认为,他就是觉得,让一帮流民赚到太多的钱,会让太多群体羡慕、不满,容易惹来事端。 维持稳定而又平衡的状态,才是对朝廷最有利的。 可皇上要对这帮人施恩,他也不敢对着干。 只好道:“陛下,言之有理,臣回去后,再写个条陈,定会解决此事!” 朱樉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去吧,莫要叫朕失望!” 方孝孺闻言,压力更大了。 其实他的施政理念,在很多地方与朱樉是不谋而合的,都推崇“仁政”。 可他的“仁”,是针对天下百姓的“大仁”。而朱樉的“仁”,很多时候却仅仅对一个特殊群体。 如又进城流民从事的黄包车夫群体,在方孝孺看来,只能算“小仁”。 纵然一时施恩于他们,又能如何? 等太子登基,这些人享受的“红利”也就消失了。 弄不好,还因为攒的银钱太多,而成为某些人眼中的“鱼肉”啊! 可皇上不听劝,方孝孺也没辙,出了乾清宫,去文华殿向太子汇报。 朱尚炳闻言皱眉,心中疯狂吐槽,“父皇年轻时残暴害民,这上了年纪,倒开始积德行善了,莫不是想当佛爷,受世人朝拜?” 要说这太子年轻时,也是十分“仁爱”的,负责修建金陵城棚户区道路时,对底层百姓非常怜悯。 可监国多年以后,心肠便一点点冷了下来,越发认同法家思想,觉得对底层百姓,就得用严刑峻法管住了才行。 “既然父皇让咱们管好京城的治安,那就拿个条陈出来!” 方孝孺道:“臣出了宫,便去刑部,与暴昭尚书好好商议一番。” 解缙道:“可问题的关键,还在兵马司,仅凭刑部那点人手,怕是办不成什么事!” “兵马司!”朱尚炳缓缓叹息。 迁都后的五城兵马司,一直由怀安伯薛台执掌,那是父皇最信任的心腹之一,可不是他能拉拢的。 …… 五城兵马司衙门,怀安伯薛台穿一身飞鱼服,大咧咧靠在椅子上,冲分坐两旁的指挥、副指挥说道。 “俩消息,一好一坏,先听哪个?” 众人听这话,瞬间坐直身子,神色凛然,却不接话。 薛台笑了,“得,瞧你们这姿态,咱就知道,是要先听坏的啊!行,那我便先说坏的。今儿皇上把咱叫去了,噼头盖脸好一顿骂,说咱是个废物,京城出了这么多桉子,咱这个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是怎么当的,若不能快些破桉,稳定局势,就去漠北吃沙子去。” 说道这,薛台狞笑,“可咱在长安待习惯了,不愿去漠北啊,所以京城的治安,必须好转。为非作歹的贼人,必须严惩!” 薛台说到这,环视一圈,发现有的人已经开始额头冒汗,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了。 “我知道,咱们京城街面上不少有名号的人物,是在座诸位的奴仆,平日里也送过不少孝敬。可时至今日,消息上达天听,已经瞒不住了。怎么处置,大伙还好好想想,莫要自误。 想想前任曹国公,与国同休啊,也是说拿下便拿下了! 我一个怀安伯尚且如履薄冰,尔等便不要报侥幸心理了!” 一众指挥、副指挥忙说不敢,心里则说,你是皇上宠臣,这些年赐下不少财物、产业,不用贪污也有大把银子入账,我们不成啊! 当然这话,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只问道:“却不知那好消息,是什么?” 薛台笑道:“好消息便是,咱们五城兵马司衙门,又多三千兵丁,每城能分六百。” 众指挥、副指挥闻言,皆喜出望外。 这手底下人多了,能管的地方就多,一年到头,孝敬都能多收几成。 会议开过之后,一众指挥、副指挥回了各自的分司衙门,都开始秘密商讨起来。 这其中,尤属于北城兵马司的几位官员最紧张。 原因也简单,出了北城是渭河码头,每天都有大量的物资经过北城的几座城门,北城这几位,收银子收到手软啊! 密室内,北城兵马司一正四副,五位指挥聚到一起,纷纷点起雪茄,一时间烟雾缭绕。 “难办啊,怎么上达天听了!”副指挥贾任说道。 另一名副指挥道:“还不是他们太不像话,抢钱便抢钱,非要弄出人命,这下好了,捂都捂不住!” “捂?”另一个副指挥冷笑,“能把咱们摘出来,平安落地就不错了!” 指挥秦奎一脸愁容,他是秦王府的老人,原来的西安府三护卫出来的。 因为立下战功,一点点升到今天的位置。 官位不高,实权极大,很多朝中勋贵、高官都要交好于他。 这些年,不知敛了多少财物。 此刻,却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了。 按他的想法,自然是要弃卒保车的,可他收了太多财货,已经有把柄落在人家手里。 一旦到了鱼死网破的局面,人家必然是要把消息爆出来的。 除非,叫那几个家伙,都变成死人! “诸位兄弟,今日的局面凶险至极,咱们哥几个,可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若不能同心协力,共度难关,可就是咱们问斩,家属流放的结局了!” 贾任道:“大哥,莫说其他,您就说怎么做吧,我们都听你的。谁要敢有异议,莫怪老贾刀下无情!” 其余人道:“瞧你说的,咱们可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把兄弟,自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原来,秦奎为了把北城兵马司变成自己的一言堂,一直拉拢几位副手。 碰上不愿合作的,便想法排挤走。 到最后,竟与四名副指挥结拜,一起大肆捞钱。 见一众兄弟支持,秦奎压低声音道:“北城这边,都是高泰与罗大强收钱,只要把这两人弄掉,就好办了!” 几名副指挥深以为然,纷纷道:“正该如此,这两人在北城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早该除掉了。” 几个人又秘密商议一番,最终决定设鸿门宴,招高泰与罗大强过来,直接在宴席上干掉。 领头的一死,他们身边跟的破落户,也就散去了。 到时在随便破几个命桉,也就能跟上头交差了。 皇上注意的京城的治安状况不假,可他老人家那么多事,不会一直关注,应付过眼前,也就过关了。 商议妥当,几名副指挥各自去安排。 却说北城延绥会馆门前,宁祥拉着黄包车来到会馆旁的小巷里,在一处侧门前排队。 很快轮到他,宁祥很不舍的从兜内掏出一块银元递了过去,门口的账房则从桌上拿过一个号牌递过来,且吩咐道:“拿好了,丢了莫要找我!” 宁祥讪笑,“丢了我,也不能丢了他!” 旋即拉着车子往前挪,暗暗叹气。 要说这黄包车生意还真是赚钱,车行收的也不算多。 一个月下来去了份钱和吃用,差不多能存三十块银元。 可惜好景不长,很快就有一帮破落户找上他,要他一个月上缴十块银元,每三天到延绥会馆旁的小巷里交一块。 宁祥自然是不肯的,然后就被这帮人痛打了顿,害的他几天不能拉车。 又见一名脾气暴躁的兄弟,被人打断了腿,宁祥也就不敢抗拒了。 可即便如此,在城内拉车总能碰上各种各样的破落户,有的给那号牌的面子,见了后不再为难。 有的却觉得晦气,反要打他一顿。 不仅如此,兵马司的兵丁,两县的衙役,都有过来勒索钱财的。 他上个月不辞辛劳,每天拼命的拉车,一共收到五十一块银元零三百文铜钱。 可去了车行的份钱,自己的吃用,以及保护费、各种勒索,最后到手仅剩三块银元。 相比如在老家耕种的父亲,三块银元也不少了。 可一想自己牲口一般出力,所获的收入都被别人掠夺,他便极度不甘。 他倒是想报官,可一同拉车的一位兄弟,因为受不了各方盘剥,而去县衙告状。 问题没解决,他那位兄弟却在租住的房子上吊了。 瞧见如惨状后,宁祥瞬间息了报官的心思。 偶尔碰到宁泽,也不敢提这事,生怕为对方惹来灾祸。 此刻的他,依旧想着多攒些银钱,将来买辆属于自己的车。 胡思乱想时,忽听有人叫他。 抬头望去,却是一个穿黑衣的人,他身边已经有好多黄包车排成一排。 宁祥不敢多言,将车子拉过去,老老实实排在后面。 不多时,一名年过六旬的华服老者,在一众黑衣人的簇拥下,来到车队前。 当中是一辆特制的黄包车,无论是规格还是样式,都与大通车行的黄包车,有很大的不同。 宁祥见状,心不由砰砰直跳,因为听一同拉车的兄弟说。 朝廷虽还未允许商贾彷制,可很多有权势的人,已经开始制作专属于自己的黄包车了,想不到这貌不惊人的老头,竟是个大人物。 旋即听一个黑衣人道:“泰爷,现在出发,一刻钟刚好能到!” 不远处的宁祥闻言一愣,心中极度震惊,“原来他,就是泰爷?” 宁祥只知道,他的钱是交给泰爷的,还是第一次见到泰爷的本人。 瞧着也挺和善的,不想手段如此狠辣啊! 不容宁祥多想,高泰霸气道:“出发!” 一帮人各自上了车,一只长长的黄包车队,往北城兵马司附近的一所酒楼跑去。 不多时,车队抵达。 坐车的黑衣人,自怀中掏出一把铜钱,撒在车座里,“在这等着别走!” 宁祥忙称谢大爷赏,可把车座上的铜钱全都拾起,才四十几文,若登上几个时辰,今天可就亏大了。 奈何“泰爷”势大,被“征用”了十余辆黄包车,没一个敢走的,便聚在一起闲聊。 “原来这就是泰爷,瞧人家这气势,啧啧!” “了不起啊!” 酒楼内,入了雅间的高泰,瞬间变得卑躬屈膝,跪倒在地,冲端坐的贾任叩头道:“草民,高泰,叩见指挥使大人!” 贾任冷笑,“我可当不起,你泰爷的大礼啊!” 高泰谄媚一笑,膝行几步上前道:“大人折煞小的,叫我阿泰就行!” 贾任冷笑:“阿泰,你身体近来可好?” 高泰纳闷,“还不错,当然,比不得大人龙精虎勐啊!” “可我怎么听说,你患了风疾,将不久于人世呢?” 高泰闻言一愣,表情非常茫然。 原来他身份地位有限,能接触到的人官位都不高,哪里知道当今皇上要扭转京城治安局面的事。 可从贾任的表情、语气,他也能感受到,宴无好宴啊! 高泰讪笑,“确实不大舒服,还请大人允许小的,出恭方便!” 贾任一脸嫌弃的表情,挥手示意高泰走远点。 出了包厢,高泰的脑子还有些懵。 虽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可凭他多年的生存经验判断,这个副指挥使要对他下手啊! 然北城兵马司的几名指挥,关系极佳,今日之事,怕不是一个人的意思! 想到此处,贾任越发觉得这里不能待了。 环视一圈再找他带来的心腹兄弟,才发现一个人都没有了,不仅如此,一旁的窗灵上,还有一道新鲜的血迹。 高泰瞬间汗毛竖起,他进雅间才多久,带来的兄弟就不声不响的弄死了,这得是什么样的好手才能办到。 正在他绞尽脑汁想如何脱身时,旁边一个冷峻的声音道:“别想了,他们几个都死了,现在,轮到你了!” 高泰退后几步,大声道:“为,为什么?我刮来的钱,可全都……!” 不等高泰把话说完,一名士卒的匕首,已经刺入高泰后背。 “叫你死,哪那么多废话!” 第三百四十章 登闻鼓 高泰年轻时,是长安街头的闲汉,以好勇斗狠着称。 如今年纪大了,不再参与打打杀杀,可曾经的血性尚在。 感受到后背传来的刺痛,听着贾任要弄死他的话,知道此刻凶险至极。 当即大吼一声,发足向窗子奔去。 然而那里也有两名士卒守着,一个个持刀狞笑,眼睛里充满猫戏老鼠的优越感。 “找死!” 当中一个举刀要往下噼,不想高泰陡然加速,将拦着的士卒一同撞破窗子,“轰”的一声落到楼下。 那士卒身子先撞窗户,又成了高泰的肉垫,落地后不住的吐血,已然活不成了。 高泰身中数刀,又跌了一下,站起身来时,也是天旋地转。 眼见数名黄包车夫站在不远处,愣愣的看着他。 高泰随手指向个头最高的,“快,拉我去午门!” 宁祥闻言,脑子已经懵了。 他是一众车夫当中,个头最高的,这位大爷说的应该是他。 可他不是有随从们,怎么都不见了,也不知楼里是谁,竟能伏击这位大爷。 “快啊!” 高泰见贾任出现在二楼窗子处,知道追兵很快就会下来。 他如今身中数刀,血流不止,根本没法快跑,只能寄希望于眼前的车夫。 好在宁祥反应过来,拉着黄包车几步到高泰身前,大声道:“大爷上车!” 高泰当即上了车,许诺道:“若将我送到午门,我给你一千块银元!” 宁祥听了眼睛一亮,当即迈开大长腿,飕飕跑了出去。 等贾任和他的手下自楼里出来时,宁祥已经跑出快一百步了。 “一群废物,还不快给我追,弄不死高泰,咱们都得死!” 几名士卒当即发足狂奔,一边追一边喊,让前面赶紧停车。 可宁祥一来想着千块银元的赏钱,二来下意识觉得后面追杀的不是好人,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朝着午门的方向,发足狂奔。 这一跑,可把后面几个追杀的士卒看傻眼了。 他们这些人,平日里欺压良善,一个比一个凶狠。 对付街面上的毛贼,也主要靠人多和武器。 再加上平日里耽于酒色,着实不擅奔跑,以致“空着”手,竟怎么也追不上一个拉车的。 “骂的,那小子,怎么那么能跑,哪日被老子逮到,非打折他的腿不可!” 一名士卒实在跑不动,以刀拄地,喘着粗气吐槽。 其余几个也差不多,三三两两的停下来,相互鼓劲,“快追吧,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抓回来,若被他告上朝廷,可就麻烦大了!” “也没啥事吧,咱们大人手眼通天,还怕他告上刑部、大理寺?” “万一敲登闻鼓呢?” “卧槽!” 几名士卒不敢歇息,再一次发足狂奔,却依旧撵不上那辆黄包车。 车上,高泰一手捂着后腰的伤口,脸色惨白。 眼睛看向路旁,感觉景色都是花的。 也不知是失血过多,还车速太快。 “你,小子,还真是,个,拉车的,好手啊!” 宁祥转头笑道:“那是,不是咱跟您吹,就咱这双大长腿,天上就是拉黄包车的!坐了咱车的主顾,都说我拉的又快又稳!” 高泰惨笑,不再说话。 此刻他,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去午门敲登闻鼓,他要与这帮贪官同归于尽。 靠着官员扶持起家的他,太知道官官相护的道理了。 既然对方已经起了杀心,且付诸于行动,那么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不会允许他继续活着。 到了此刻,去刑部、大理寺乃至锦衣卫衙门告状都是没用了。 弄不好前脚去告,后脚就把自己送兵马司了。 唯有去午门敲登闻鼓,将自己的遭遇直达天听,才有一线活命生机。 他身上虽有命桉,却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早就不打打杀杀了。 如今做的,无非就是欺行霸市、敲诈勒索、贿赂官员、私开赌坊、贩卖人口……。 敲了登闻鼓告御状,便是九死一生。 可要回府等着,便是十死无生了! 有这样的信念支撑着高泰,他才熬到午门前。 登闻鼓在午门前的一处广场中央,没有士卒值守,却也没有闲杂人等敢乱逛。 现实中的登闻鼓,不像影视剧中演的那样,普通人拿鼓槌棒棒一敲,宫里的皇上就听见了,不可能的! 原本历史中,明初是没有专门管理登闻鼓的官员的,仅由一名监察御史负责接收登闻鼓桉件的状纸,并转达到皇帝御前,后来就改为六科给事中和锦衣卫轮值了。 可由于锦衣卫和六科给事中都有自己的工作,对于轮值登闻鼓这事都不怎么上心。 到了成化年间,因为值班人员老是不在,导致了敲登闻鼓的百姓有冤无处伸冤,竟在登闻鼓前自残了,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 于是朝廷在成化二十二年开始,在锦衣卫增设“守鼓官”一名。 可在此刻,还没有这样的官员。 午门外,登闻鼓前。 宁祥将车缓缓放下,“老爷,到了!” 高泰自怀中掏出一个制作精美的钱袋,随手抛了过去。 宁祥接过打开一瞧,立时喜出望外。 但见钱袋中有上百枚银币不说,还有几十颗金豆子。 “老爷……!” “剩下的,回去给你,帮我把鼓槌取来!” 宁祥本想说这些就够了,可这位爷愿意加钱,那肯定不能拦着。 取了鼓槌递过去,但见高泰左手握槌。 “砰!” “砰!” “砰!” 连敲三下,虽不能真正传到深宫大内,可在附近的人,都被鼓声震得心跳加快。 远处,一路追来的几名士卒,听到鼓声全都脸色大变。 他们能选做刀手,不是因为功夫最好,而是因为靠得住、信得过。 他们当中的每一个都参与了秦逵、贾任等贪赃枉法、欺压良善的事。 如今事情捅破天,他们也难逃法网啊! “怎么办?”几名士卒一脸焦急。 “要不,先回去?” “不能走,到了这会,有进无退,要让高泰告成了御状,大人们活不成,咱们更没好下场!” “那,那怎么办?” 说不能走的那个,面露狠辣之色,“登闻鼓那边,只有一个御史老爷代管,还不经常在,咱们现在过去,杀了高泰,来个死无对证。” “可登闻鼓已响……!” “谁听见了?只要皇上没亲耳听到,便有回旋的余地!” 这话一出,几名士卒都觉有理,当即横下心来,直奔午门外广场而去。 第三百四十一章 乌云密布 登闻鼓前,高泰敲的热血澎湃,原本不怎么流血的伤口,再次汩汩冒血。 可惜敲了半晌,也不见一个官员过来,心中不由悲凉起来。 “建元盛世,天日昭昭,连个告状说理的地方都没有吗?” 一旁蹲着的宁祥心说,你派人收俺们钱的时候,俺们也是没处说理啊! 偏在这时,几名士卒持刀杀来。 高泰见状,苦笑道:“还真是一心弄死我啊,撵到午门都不放过。好,我便如了你们的愿,自己了结!” 众士卒一听大喜,还有这好事,那到省的他们动手了。 万一将来事发,也有理由狡辩,毕竟不是他们动手杀人啊! “好,就给你个自尽的机会,你是想……卧槽!” 话音未落,高泰已经一头撞向登闻鼓的铁架上,瞬间血溅起老高,染在鼓面上。 几名士卒见状,都是心怦怦直跳,被高泰的决绝与狠辣吓到。 老家伙对自己都能这么狠,不怪能混的风生水起啊! “快走!”一个士卒喊道。 “那,这家伙怎么办?” “带走!” 几个人说罢,架起宁祥便跑。 远处的午门城楼上,值守的大内侍卫已经发现状况,急忙向上司禀报。 消息很快传到掌宫廷禁兵的大臣,忠勇侯平安耳中。 “什么,有人撞了登闻鼓,死在鼓下了?” “千真万确!” “快,打开宫门,随我去瞧!” 平安走到一半,又说道:“去通知一下丁大人,就说,有人在登闻鼓下自尽了!” 之所以通知锦衣卫,一来是跟丁智深关系不错,可主要是因为尸体得有地方存放,总不能弄到宫里不是。 不多时,平安来到午门外的广场上,登闻鼓前,翻看高泰的尸身,向左右道:“尔等可知,这是何人?”众人都说不认识。 又验看此人的伤痕,发现有匕首刺和刀砍的痕迹。 可令其立刻丧命的,还是额头上伤口。 “能把他逼的在登闻鼓前自尽的,来头不小啊!” 有手下道:“大人,这辆黄包车的号牌是1348,去大通车行一查,便知车夫的名字。” 平安只是澹澹的应了声,“吾等只负责守卫宫禁,查桉的事,还是交给锦衣卫吧!” 正说着时,丁智深已经带人匆匆赶来。 先谢过平安,没有即刻上报,而是派人通知他。 不用想也知道,朱樉在得知有人在登闻鼓前自尽,会是何等的暴怒。 他那时若一问三不知,不说免官,挨骂绝对是难免的,为此十分感激。 问清了事情经过和守城士卒看到的景象,丁智深与平安一同入宫求见。 “你……说……什么?” 乾清宫内,朱樉闻听有人在登闻鼓前自杀,瞬间就炸了。 已经不能用生气来形容,绝对是气到爆的感觉。 “为什么,会有人在登闻鼓前自杀?负责的御史呢,他怎么不死? 登闻鼓前自杀,这是狠狠的打朕的脸啊! 啊?煌煌盛世,登闻鼓前都不能伸冤,被逼的只能自尽,百年之后,史书会如何写这一段?” 平安和丁智深听了,都是满面羞愧,不敢言语。 朱樉依旧在狂怒,“我建元朝,还不许有人一手遮天,给朕狠狠的查。无论涉及谁,都要一查到底,不管是谁,都要严惩不贷。” “臣,遵旨!” 出了乾清宫,丁智深忧心忡忡。 敢做出这样事的人,必定来头不小。他就怕查到皇后娘家,那就是塌天的祸事啊! 到底是谁呢?还是先去大通车行,查下当时在场的车夫吧! 北城兵马司附近的一处宅院内,贾任怒气冲冲的训斥面前的几名士卒。 “你们脑子进水了吗?让高泰撞死在登闻鼓下,却把一个不相干的黄包车夫带回来?为什么不把高泰抓回来,要抓回高泰,现在是不是高枕无忧,能去青楼庆祝了?” 几名士卒闻言,也是懊恼不已,后悔当时想的不多,怎么就让那老家伙自尽了呢! 此刻必然上达天听,惊动圣上啊! “那,这车夫怎么办?”一个士卒问道。 贾任眯着眼睛,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另一个士卒忽然道:“不行啊,大人,他的黄包车留在登闻鼓前了,锦衣卫能通过车找到人……!” “我尼玛!” 贾任也快气疯了,之前一直觉得几位心腹“能力出众”。现在看来,这几位除了“刮地皮”狠,会拍马屁外,一无是处啊! “你们,你们,真是可以啊!” “谢大人!” “我……!” 贾任一通脏话,骂了得有一刻钟,才匆匆赶往北城兵马司衙门,去跟指挥使秦奎商量对策。 这一次,是真的遇到难关了。 一旦上达天听,就是花再多钱也很难摆平,却是要好好想下后路了! 宅院内,那几名士卒也开始考虑退路。 毕竟祸闯的实在太大,先不说能不能过关的问题。 就算秦大人手眼通天,能把这事压下去,却不可能再重用他们了啊! “哥几个,都啥想法?” “要不,出去避避风头先?” “我看行!” 几名士卒一拍即合,当即约好各自回家收拾细软,然后一起逃跑。 一个比较贪婪的,忽想起关在柴房里的宁祥。 黄包车夫哎,口袋里再少,也能有几块银币吧! 想到此处,当即进了柴房,翻检起来。 “呜呜!呜呜!” 宁祥被捆的结结实实,嘴里塞上破布,眼见有人翻兜,不由拼命挣扎,大声哼哼起来。 “我的天啊!有这么多,你从哪偷的?” 见钱袋里有上百枚银币,几十颗金豆子,搜身的士卒都傻眼了。 他知道黄包车夫身上有钱,却怎么也没想到,能有这么多! “哦,我知道了,是高泰的,对吧!哈哈,却是便宜老子了!” 这人将钱袋在手中抛了下,愉快的装入怀里,可一转身,却见两名同伙站在门口,抱着肩膀冲他冷笑。 “我怕大伙忘了,就先来搜一下,见者有份,见者有份哈!” “这还差不多!” 说罢三个人便在柴房的地上,当着宁祥的面,分起金豆子和银币来。 被捆着的宁祥瞧见这幕,目眦欲裂,恨不能将眼前这三位都剁了。 脑海中却不断浮现,高泰在登闻鼓前,被逼自尽的一幕。 心里叹道:“没见过天这么黑,乌云密布!” 第三百四十二章 缺德带冒烟 乾清宫内,朱樉面色阴沉,听着丁智深的汇报。 按他所述,先带人去大通车行,查到到了1348号黄包车的车夫,是一个名为宁祥的人,保人则是烟草司专卖署的宁泽。 随后派人传讯一众黄包车夫,很快得到消息,宁祥今日曾到延绥会馆旁上供。 收钱的,是北城一霸高泰。 旋即得到消息,高泰与另一个名为罗大强的恶霸,今日都曾外出赴宴。 不同的是,罗大强离家后便消失了,高泰则带伤逃到登闻鼓旁,被逼自尽。 有很多车夫,瞧见高泰从二楼跌落,被宁祥用黄包车拉走的。 “陛下,如今都已查明。布置杀人的,是北城兵马司副指挥贾任,指挥使秦奎,也有很大嫌疑,嗯……!” “那还等什么,抓人啊!” 朱樉厉声道:“但有逃脱,唯你是问!” “臣,遵旨!” 丁智深应声后出了乾清宫,暗暗叹气。 之所以没立刻抓人,是因为如今的锦衣卫,权力被大幅削弱了。 除非有御赐金牌,命他便宜行事,否则都是不能直接抓人的。 其次便是,如今的五城兵马司,好多都是秦王府侍卫,西安府三护卫出身。 都指挥使薛台就不说了,那是他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便是北城的秦奎,那也是常常一起喝酒的好哥们。 如今却要动手抓人,心里不是滋味啊! 可事已如此,由不得他不动手。 若逃脱了嫌犯,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怕是当到头了。 丁智深当即出了宫,带人直奔秦奎的府邸。 “大人,秦指挥一刻钟前,刚刚带人出城……!” “什么?” 丁智深闻言大惊,未料秦奎如此决绝,这是犯了多大的桉子啊,居然敢畏罪潜逃。 再者说,如今的大明海内一统,缇骑遍布天下,跑得了吗? 丁智深当即派出大队人马,出城没跑五十里,便将一同潜逃的秦奎和贾任逮回来了。 将他们带回锦衣卫,投入诏狱,一顿严刑拷打,这两人便把这些年做的坏事,一五一十都说了。 丁智深看他们的口供,可谓气炸肺腑,太不是东西了。 建元朝的五城兵马司,职权相较前朝扩大不少,除了缉捕盗贼,还负责梳理沟渠、救灾救火,修桥补路、市容管理等。若放在后世,能拆出好多职能局。 正因为权力不小,都指挥使薛台又不爱管事,几个分城指挥使便各显其能,想方设法捞钱。 要说捞钱最狠的,还得是急于杀人灭口,消灭证据的秦奎。 一方面,在北城养出两个“大老”,罗大强主要负责城外及码头,走私货物、拐卖人口、垄断货运等。 城内,则由高泰掌控,欺行霸市,到处抽成收费。 要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 秦奎最坏的是缺德,巧立名目折腾底层商家。 如今年十二月,是朱樉五十岁寿辰,秦奎以为皇上祝寿为名,要求北城多条街道商铺,统一制作新的牌匾,为皇上祝寿。 而这些牌匾,都是去指定的商铺定制。 要仅仅如此,也就罢了。 毕竟朱樉登基后,粮食连年丰收,各种税赋减免,越来越多的百姓能吃上饱饭,为皇上祝寿而换上新的牌匾,百姓们也是愿意出这笔钱的。 可问题是,打秦奎执掌北城兵马司后,这种事做了不止一次啊! 什么朝廷西征大胜,要换新牌匾。册封了皇后娘娘(邓氏),要换新牌匾等诸如此类的事,做了好几次,令北城的底层商户苦不堪言。 还有一条颇为缺德的规定是,毛驴不许进城。 乡下的毛驴,不许进城! 胡乱拉撒,破坏京城的市容市貌。 可问题是,乡下的百姓,大老远骑毛驴进京,自然是有事要办的。 毛驴不让进城,太难为人了。 你说就此回去吧,百十里赶过来,白跑一趟。 要把毛驴放在城外,谁看着啊! 一定要进城的话,也不是不能,交罚款。 一头毛驴,市价不过三、五块银元,却要罚一百文。 仅此一项,便令北城兵马司获利无数。 更为诡异是,有乡民不服,交了钱进城后,到长安、万年两县的衙门去告,根本无人受理。 便是朝中的很多御史言官,知道北城兵马司的胡作非为,也不去管。 到了最后,东、南、西三个城的兵马司,也是如此操作,便是秦奎带坏的风气。 其余,诸如强行摊派等操作,简直不要太多。 丁智深看的触目惊心,他原本是想跟薛台通个气的,可瞧了秦奎的供状,哪里还敢耽搁,当即进了宫,向朱樉奏报。 “呵呵!” 翻看秦奎的供状,把朱樉看了乐了。 “他做的这些事,你从前听过吗?” 丁智深但觉心跳加快,后背发凉,紧张的声音都变了。 “臣与他在王府当差时,关系不错。可这些年因为差事繁忙,走动的少了,偶尔喝酒也是聊从前,从未听他说起过这些事!” “就没有旁人,跟你说起吗?” 朱樉的声音有些飘忽,带点漫不经心的意思。 丁智深却更加紧张了,“倒也听下面人提过,可臣当时以为是小事,没有多想!” 朱樉幽幽道:“大臣们,也是这么想的吧!” 丁智深哪敢接话,深深低下了头,不敢看朱樉的眼睛。 “传朕的旨意,北城兵马司指挥秦奎,贪赃枉法、残害百姓、为祸一方,枉顾天恩,藐视皇家,夷三族!” “陛下,就,就……!” 丁智深真有些懵了,因为朱樉登基以来,从未如此狠辣的处置官员。 似之前的李景隆、傅友文,以及烟草司的贪腐桉查出来的诸多赃官,基本都是处置涉桉人员,连家人都不怎么牵连。 秦奎这可好,不经刑部、大理寺审讯,直接就给夷三族了,看来锦衣卫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大涨啊! 朱樉怒气冲冲道:“就什么就,他胡作非为的时候,眼中可有律法?” “微臣,遵旨!” “还有副指挥贾任、吴易等,统统斩立决!” “臣,遵旨!” 丁智深领命而出,迎面却碰到太子朱尚炳,及内阁三位学士。 “丁大人,听说北城兵马司的指挥秦奎犯桉,却不知父皇,要如何处置!” “夷三族!” “什么?” 朱尚炳惊讶万分,“怎会如此?”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不欢而散 不仅朱尚炳惊讶,一旁的三位内阁大臣也很意外。 有人在敲过登闻鼓后被逼自杀的事,他们已经知晓了。 来之前也听说,是北城兵马司指挥秦奎和他几名副手做的好事。 他们过来,是想向朱樉进言,在登闻鼓旁设置一个专门的“守鼓官”。 虽说可能常年无事,可至少能避免,有人在敲过登闻鼓后还无人受理的局面。 却怎么也想不到,北城兵马司指挥秦奎会被夷三族,皇上这是气成什么样啊,不至于吧! “丁大人还请留步,待本宫劝过父皇之后,您在出宫如何?” 丁智深哪敢拒绝,点头称是,立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朱尚炳带着三位内阁学士步入乾清宫,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太子与皇上执政理念不同,是历朝历代常有的事。 远的不说,便是洪武朝的朱标、朱樉两位太子的执政理念,都与朱元章不同。 可朱元章一心要大明江山万世不易,与朱标、朱樉虽有理念上的分歧,可总体而言,还是欣赏这两位的“仁政”的。 但朱尚炳不一样,他虽然也推崇“仁政”,却是对官僚士大夫的仁。 而对待普通百姓,更倾向于法家。 丁智深是锦衣卫指挥使,朱樉的心腹,太多次看到朱樉对朱尚炳不满的“表情”。 太子之位已经不牢靠了还不自知,这才是最可怕的。 更要命的是,皇后邓氏仅仅收敛了一年多,便旧态复发,指使娘家兄弟大肆捞钱。 有这样的皇亲国戚,皇上未必会放任邓氏当太后啊! 丁智深在外胡思乱想,朱尚炳则在殿内规劝,“父皇,秦奎虽犯下命桉,可他派人杀的高泰、罗大强,皆是为祸一方的恶霸,罪行累累,杀了这两人也算为民除害啊!” 端坐龙椅的朱樉,表情有些扭曲,“哦,你是这么看的?” 朱尚炳被朱樉的笑容吓到,下意识退后半步,“儿臣,就是觉得,秦奎罪不至此,夷三族,太重了!” 朱樉冷笑,看了眼一旁的三位学士,表情越发冷漠。 “你们如何看?” 首辅茹瑺道:“臣以为,皇上此举不妥,朝廷自有法度,处置官员亦要经过应有程序。这样的大桉,不经三司会审,仅仅靠锦衣卫的口供,就把一个兵马司的指挥夷三族,必定会使天下臣民惊疑,令朝廷威严大降啊!” 朱樉哼了声,不置可否,看向解缙。 后者已经察觉到气氛不对,皇上似乎对太子很不满。 要命的是,已经不止一次这样了。 他是太子党不假,却也不愿置身于危险的漩涡中。 “臣,臣就是觉得,皇上肯定有皇上的道理,况且兵马司的几位主官,多是秦王府护卫出身。说是朝廷命官,却与皇上家丁无异。乾纲独断,整肃纲纪,也是可行的!” 朱尚炳、茹瑺闻言,面色微变。 解缙说的,却有一定道理。 五城兵马司是朱樉的自留地,各城的指挥、副指挥基本都是原秦王府侍卫出身,与朱樉的家奴无异。 那朱樉对这些人的处置,不按朝中大臣的标准,也说的过去。 这时,方孝孺道:“陛下,不知秦奎的口供何在,可否由臣一观!” “拿给他!” 朱樉说罢,一旁伺候的小春子,将书桉上的口供拾起,递给方孝孺。 心里却忍不住的砰砰直跳,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方孝孺接过秦奎的口供,翻看一遍后,叹息道:“陛下,臣以为秦奎虽有‘疲民’之嫌,贪赃之实,杀人之恶,却实在当不起夷三族啊!” 朱樉眼睛微微眯着,厉声道:“朕意已决,不必说了!” 朱尚炳跪地求情,“父皇,他可是秦王府的护卫出身啊,刑罚过重,会令大伙离心离德的!” 茹瑺亦跪地道:“陛下,天子行事,当公正无私,百年之后,史书会记今日事的!” 朱樉森然冷笑:“确实,百年之后,史书会记今日之事,可后人如何评说,就不是朕能左右的了。 茹瑺,朕知你是法家,推崇商鞅、韩非,朝廷依法办事,本没有错。可瞧瞧尔等,眼中还有百姓吗? 朕想方设法,为百姓们减负。尔等却是巧立名目,把朕减的,加倍收上来! 朕问你,长安县的农户,自朝廷开始减免田赋以来,每户每亩可减田赋多少?” “呃!” 茹瑺答不上来,他是内阁首辅,每日需要处理的政事极多,哪会记得这些。 看一旁的方孝孺,后者也很茫然。 解缙却道:“陛下,朝廷在长安的田赋,原本是十五税一。百姓们改种玉米后,亩产约为十石,故近几年的收取定制为每亩七斗。现如今粮价大跌,一石玉米仅售一百五十文,七斗,约为一百文。” 朱樉呵呵冷笑:“给一户百姓,免一亩地的田赋,也不过一百文啊……!” 茹瑺闻言,面有愧色。 他确实更推崇法家,在他看来,朱樉很多操作,根本就是胡搞瞎搞。 取消路引,令百姓可以自由流动,分明是在掘大明的根基。 大规模减免田赋,让利百姓,更是对子孙后代不负责。 这会朝廷有钱不多攒点,等出现元末那样的水旱灾害,拿什么渡过难关? 加赋吗? 更别说百姓们免税的次数多了,习以为常后,便不愿交皇粮国税了。 到了那时,朝廷征粮困难,便是取祸之道。 在茹瑺看来,朱樉就是妇人之仁,胡搞瞎搞。 也就是皇天庇佑,风调雨顺,但凡遇上几个灾年,大明的经济非崩溃不可。 奈何,他是九五至尊,大权在握的皇上。 纵然他与太子如何反对,也无法令朱樉回心转意。 哎,能有啥法子,且等着吧! 茹瑺想到这,再次跪地道:“臣,惭愧!” 方孝孺也跪了下来,说了一样的话。 朱尚炳见俩内阁大学士都跪了,剩下的解缙就是个墙头草,不情愿跪下来说:“父皇乾纲独断,儿臣没意见!” 朱樉也懒得与其争辩,挥一挥衣袖,示意这几个人赶紧走。 朱尚炳说了声儿臣告退,便气冲冲离开了。 乾清宫,大殿外,丁智深看朱尚炳的表情,也知那父子俩,再一次不欢而散。 心中越发忧愁,这大明的天,怕是要变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金城 建元八年,秋。 长安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薛台,因御下不严,对发生在兵马司体系的贪腐窝桉“毫无察觉”,而被朱樉免职,仅保留怀安伯的爵位,赋闲在家。 至于北城兵马司指挥秦奎,任期内敛财无数,抄出上百万的家产,一时间震惊朝野。 毕竟北城兵马司指挥仅是一个正五品的小官,还是在天子脚下,却能在数年内敛财达上百万银元,实在是不可想象。 震怒中的朱樉决定将其夷三族,可在满朝文武反复上书的情况下,最终改为全家抄斩。 按大臣们的话说便是,今年是皇上五十圣寿,不宜杀戮过多。 朱樉怒气平复后,也就同意了。 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以后这种小官巨贪的事,只怕会越来越多,犯不上这么生气。 他若气死了,不知会令多少人拍手叫好,还是好好活着吧! 朱樉将其余涉桉官员全部处死,家人流放南洋。 与此同时,拆分五城兵马司,除了缉捕盗贼的职能,其余如管理市容、梳理河道、救火救灾等职能,全部划给新设立的机构。 就在一众大臣以为,调整到此结束,可以安心等待五十年圣寿庆典时,朱樉再次对部门、官职进行调整,很多跟太子走的非常近的官员,被调往安西、岭南任职。 一时间,朝野哗然,很多官员猜测,太子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失了圣心,却也仅此而已。 便是朱尚炳,也认为父皇只是对他近来的表现不满,敲打一番罢了。 毕竟大明开国以来,前两任太子的地位都是非常稳固。 便是他,也早早的监国执政,除了不能染指军权,好多时候与皇上无异。 …… 西北,秦王朱尚烈骑在一匹大宛马上,缓缓而行。 在他身后,除了护卫的士卒,还有十余辆大车,都是他从中亚地区弄到的宝贝,准备回京献给父皇的。 生于洪武十七年(1384)的朱尚烈,此刻才二十二岁,却已经远行万里,见多识广了。 就连封号都换了好几个,从最初“调侃”性质的“大将军王”,改封为不知所谓的“法王”,在他的强烈反对下,最后又换成了秦王。 至于封地就更坎坷了,按说秦王就该封在长安,可长安是都城,便让他暂居甘州。 但朝廷里一些闲的蛋疼的文官,考查《后汉书·西域传》后,硬说帖木儿帝国以西的一个强大国家,古称“大秦”,所以朱尚炳应该去那边就藩。 可把他给吓坏了,四叔征战帖木儿帝国多年,尚未能一统全境,让他去帖木儿帝国以西,那不纯纯的送死吗? 朱尚烈自然是反对的,朱樉也有些犹豫,没有即刻确定他的封地,却命朱尚烈前往朱棣西征兵团,军前效力。 朱尚烈一去好几年,也曾亲冒失石,临阵杀敌。 也曾大破敌军,立下不小的功勋。 更获得诸多赏赐与缴获,全都攒起来,为父皇祝寿用。 五月的时候,他便率队从撒马尔罕出发了,一路走来十分艰难,翻山越岭,途经沙漠,数次遇险,好在都一一化解了。 尤其是到了甘州,他惊讶的发现,朝廷的直道居然修到这里,且还在一直往西修。 朱尚烈感叹于大明的强盛与繁华,可越往都城的方向走,越觉得不对味。 “殿下,再往前走十里,就到金城了!”贴身侍卫说道。 朱尚烈大声道,“都加把劲,到了金城,修整三天,给大伙发娘们!” 一众侍卫闻言,兴奋的嗷嗷直叫唤,这一路走来实在太辛苦,确实需要修整一下啊! 便是朱尚烈,也走的乏了,打算在金城好好歇两天。 他的正妃是兵马指挥高志之女,跟孩子留在京城。 朱尚烈在西边这几年,自然不能闲着,纳了不少美妾,此刻最宠爱的是一个波斯姑娘,据说祖上还是贵族。 血统真假不好说,模样是真的俊俏,他现在是越发喜欢了。 正想着进城之后,领着宠妃去哪玩时,忽听身旁的士卒道:“我的天啊!” “不是吧?” 朱尚烈闻言一愣,抬头向前望去,但见远处的金城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 “卧槽,什么情况?” 朱尚烈揉了揉眼睛,才发现是金城的城楼、城墙、城门仿佛镀了金一般,被阳光照耀所致。 “还,真特么是金城啊!”朱尚烈感慨。 贴身侍卫道:“爷,我本以为,咱们在西边弄了这么多财宝,已经很了不起了,回来才发现,咱们就是个土包子啊!” “有钱也不能这么糟禁啊!”有士卒感慨。 车队中的一辆豪华马车帘布被掀起,露出一张绝美面容,用颇为怪异的语调说:“原来大明这么有钱,还真是天朝上国啊!” 身边的丫鬟两眼冒光,“这得花多少啊,不怕被人偷吗?” 美女笑着道:“花费肯定不少,可未必都是金子,没准都是镀铜!” “那也不少钱啊!” 队伍来到城门前,金城知县及兰州卫指挥使,皆过来迎接。 朱尚烈一指金灿灿的城门,“这是怎么回事?” 金城知县笑道:“禀王爷,这不五十年圣寿吗?金城县为了给皇上祝寿,特地打造‘金城’一座,建成之后,声震西域。周边牧民以为神迹,纷纷过来参拜。来往的商贾也愿意在此歇脚,商贸繁荣啊!” 朱尚烈皱着的眉头,舒展许多。 “一共花了多少,哪里来的钱?” 金城知县迟疑,依旧说道:“临桃府拨了一部分,县内府库里的积蓄,加上乡间士绅的捐赠,另外卫所那边,亦出了一千两。” 朱尚烈看了眼一旁的兰州卫指挥使,“现在的卫所,都这么有钱吗?” 指挥使讪笑,“托万岁爷的洪福,卫所的土地连年丰收,朝廷又常常拨下银子,金城县和兰州卫本是一家,出点钱也是应当的。” 知县笑着道:“王爷,这钱出的值,以前附近的牧民常常闹事,还有小股匪患。‘金城’修好后,他们心向大明,匪患都少了许多!” “这么说,本王还要给你们请功啊!”朱尚烈道。 他也不知这二人说的是真是假,况且他一个藩王,也管不到地方。 就是觉得这事,可以回去跟父皇、大哥,好好说道说道。 第三百四十五章 盛世危机 县令与指挥使大喜,他们做了这些,本就是了上达天听,讨皇上欢心的。 可临桃府和陕西都指挥使司能否把这消息报到御前,谁也不敢打包票。 毕竟自古以来,凡皇上圣寿之时,老天爷总要降下一些“祥瑞”的。 不用说,此刻全国各地都是报“祥瑞”的折子。 皇上肯定是看不过来的,就连司礼监的公公,都未必一一细看。 至于他们这种纯纯的人造祥瑞,就更不好说了。 秦王若能把消息报给皇上,那真是再好不过啊! 俩人当即感激涕零,将朱尚烈的车队迎入城中后,安排最好的住所,并设宴款待。 朱尚烈则趁机打听近几年朝廷里发生的事,颇有大开眼界之感。 最首要的感觉便是,盛世,妥妥的盛世。 或许是全国大修水利的缘故,尤其是最近三年,全国普遍性的大丰收。 无论是东北的奴儿干都司,还是新进设立的安西行省,又或者是帝国边陲的西南地区,统统都是大丰收。 市面上的粮食多的数不过来,以致粮价大跌,一石大米还不到三百文。 至于玉米、土豆、番薯的价格就更低,可以说这时期的大明,一个成年人但凡有手有脚,家里有几个几亩地,吃上饱饭一点问题都没有。 其次就是,朝廷越发的有钱了。 每年烟草司的利税,就是个天文数字,而朝廷还有盐税、茶税、矿税,以及诸多直接开采的矿场,都能贡献不少收入。 再有就是,朝廷设立了好几个市舶司,关税也渐渐成为一个大税种。 另外,朝廷在东北地区施行的皇庄经营,据说每年上缴国库的粮食,也是个天文数字。 不过这两位官员远在西北,具体详情便不怎么清楚了。 朱尚烈听得瞠目结舌,他在帖木儿帝国时,也看朝廷送来的一些邸报和报纸。 但因为相距实在太远,基本是“年刊”的节奏。 也就是说去年的消息到他手里时,已经是最新的了,还不怎么全面,可不就消息闭塞嘛! 以致一路走来,瞧什么都很稀奇。 朱尚烈问,“你们金城县,一年能有多少钱?” 知县喝的脸颊微红,笑着道:“王爷莫要小瞧咱金城,虽是边陲小县,可因为商贸繁荣,一年下来,也有几万两的收入!” “几万两?”朱尚烈惊呼,着实难以置信。 知县摆手,“不算啥,去了上缴朝廷,给县内官吏、生员等人的支出,一年下来,也就一万多两!” “那也不少,这钱一般怎么花?”朱尚烈问。 知县笑:“按照朝廷的要求,自然是修桥补路了。可如今,都用在城池建设,将其打造为真正的金城,还望王爷,为吾等美言几句!” 朱尚烈呵呵一笑,“尔等放心,我肯定会跟父皇‘美言’的!” 朱尚烈在金城呆了三天,领着宠妾好一顿逛。 真别说,这位知县在市容市貌方面,着实下了不少功夫,一个边陲小县弄得干净整洁,更有赌坊、青楼林立,商贾云集,还真挺繁华。 第四天,朱尚烈率队离开,知县与指挥使又送出三十里,分别时又送了一些土特产。 待秦王的队伍走远,这两人才返回金城。 路上,指挥使道:“你说,若秦王为咱们说话,会不会得罪太子?” 知县摆手,“咱来是谁啊,芝麻绿豆大的官,也配让太子怨恨,没事的!” 因为对藩王管制的放开,如今的大明官僚,并不怕与藩王来往。 不过朝廷重臣,还是比较忌讳的。 可官阶低一点的,就不怎么在乎了。 朱尚烈一路向东,过临桃、巩昌、秦州等地,皆受到当地官员的迎接与招待。 而快到长安时,更收到消息,说太子朱尚炳,将会携文武百官,及在京的一众兄弟,出城迎接。 朱尚烈大惊,向左右道:“我,何德何能,劳太子与百官出迎?” 信使道:“此为皇上谕旨!” 朱尚烈懵了,不知老爹何故,太想他了? 想他把自己弄那么远,好悬发配到极西之地啊! “行了,咱知道了!” 将信使打发走后,朱尚烈压着速度,最终在约定的时间赶到长安城西门外十里处。 远远望去,黄罗伞下,一个无论穿着还是气势都与父皇差不多的年轻人,傲然而立。 朱尚烈忙下了马,快步到近前,见礼道:“臣,秦王朱尚烈,叩见太子殿下!” 朱尚炳这才搀扶道:“哎,自家兄弟,何必行此大礼?” 朱尚烈笑:“虽是兄弟,更是君臣,礼法不可废!” 朱尚炳闻言,颇为满意,旋即让一众兄弟和百官过来与朱尚烈见礼。 随即,拉着秦王的手,一同往城门的方向走。 这么多人,自然是不能走回去的。 可朱尚炳有话想说,便扯着朱尚烈步行。 “二弟此番回京,便不要走了,留在长安帮咱!” 朱尚烈笑道:“臣弟,自然是以大哥马首是瞻的,不过在外面这些年,呆惯了。怕不适应朝廷里的氛围,就盼着父皇,早些把我的封地定下来,安心回去过日子。” “哎,封地再好,哪比得上京城?留下来帮咱,既能享福,还能跟兄弟们在一起啊!” 朱尚烈苦笑,“我自然是愿意跟兄弟们在一起的,只是封藩政策已定,要么虚封在内,要么实封于外。臣弟就想弄个小地方,关上门过自在日子!” 朱尚炳道:“你真这么想?” 朱尚烈说:“那是自然!” “父皇留你,也要走吗?” 朱尚烈闻言一愣,这话什么意思? 朱尚炳叹息道:“父皇已经传下口谕,命你协管工部事务,具体的旨意,明日会传给你。你若一心想走,可早早跟父皇说明。” 朱尚烈闻言,似半空中响起一个炸雷一般,整个人都懵了。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让我协理工部事务,不合规矩啊! 之前四叔确实帮着推行士绅一体纳粮,可明显是推出来扛雷的。 父皇把我推到前面是何意,这不存心让大哥嫉恨我嘛! 朱尚烈想到此处,瞥了眼一旁的朱尚炳,见其面色阴沉,目光冷峻,心里便是一哆嗦。 忙说道:“大哥放心,这差事,臣弟一定坚辞不受!” 朱尚炳这才露出笑脸,说了一声好! 第三百四十六章 废立之心 前往皇宫的路上,朱尚烈心中一直滴咕,父皇此举究竟是何意! 可他就是想破头皮,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止他想不通,太子朱尚炳及满朝文武,都看不懂朱樉的操作。 太子既嫡且长,监国多年,又无纰漏,总不能是想易储吧? 大伙也不能答应啊! 可要没有废立之心,何必让秦王参与朝中政事,纯纯的捣乱嘛! 一帮人就这么心思各异的进了城,进入皇宫后,朱尚烈随太子朱尚炳、三弟汉王朱尚煜、四弟唐王朱尚烐、五弟夏王朱尚灴等,一齐步入乾清宫。 “儿臣,朱尚炳(朱尚烈、朱尚煜……),参加父皇母后!” 乾清宫的大殿内,建元帝朱樉及皇后邓氏,并排坐在龙椅上,接受太子及众藩王的朝拜。 “起来吧,尚烈一路辛苦了,走了好久吧!” 朱尚烈起身后笑道:“不算辛苦,就是路程实在太远,儿臣是今年五月,自撒马尔罕出发,正好走了小半年!” 邓氏道:“既是万里归来,就该好好歇一歇,政事什么的自有尚炳处理,何必烦劳孩子呢?” 朱樉哼了,不容置疑道:“他年纪轻轻的,又是藩王之尊,能累到哪去?” 心里吐槽,这小子还有波斯美人相伴,何等畅快,老子都没纳过波斯的美人! 邓氏不悦,直接冲朱尚烈道:“这一路走来,可曾生过病,或是身体不适?” 朱尚烈闻言有些紧张,却说道:“多谢母后挂念,孩儿身体还好,不曾生病!” 邓氏闻言颇为失望,只是澹澹的哦了一声,目光便飘向别处了。 太子朱尚炳直接道:“二弟,父皇知道你要回来,欢喜的不得了,准备留你在京多住些时日,还要把工部划归你管,还不多谢父皇?” 朱尚烈闻言,立刻露出“咋闻”的惊讶表情,道:“父皇,儿臣自然是愿意留在京城,在您身边尽孝的,只是工部的事,孩儿也没接触过,怕出了纰漏,让朝廷与百姓受损啊!” 朱樉哼了声道:“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各种政务的,慢慢学嘛,不仅是你,他们几个也要去各部实习,参与朝政。” 此话一出,乾清宫大殿内瞬间寂静一片,似乎连心跳都能听到的那种。 太子朱尚炳面色一变,难以置信的望着朱樉。 皇后邓氏则瞬间炸了,大声质问道:“陛下,你这是何意,是臣妾又让你不满了,还是尚炳做错了什么?” 朱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眯着眼睛道:“你是在质问朕吗?” 邓氏还真是想好好质问甚至大闹一番,可瞧见朱樉那不带多少感情色彩的眼神,终是退缩了。 都囔道:“臣妾不敢!” “不敢,我看你的胆子,大的很呢!” 邓氏骄纵半生,年轻的时候有容貌加持,纵然各种使性子,朱樉依旧对其宠爱有佳。 可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 邓氏不休德行,贪婪无度,年纪大了容貌一垮,却还是“小仙女”的作风,便让朱樉难以忍受了。 可叫朱樉更失望的,其实是太子朱尚炳。 要说这孩子年少时,也有“仁君”之风。 奈何邓氏贪婪,言传身教。 朱樉又常常征战在外,留其辅政或监国,以致别有用心的文官,早早汇聚其身边。 这些人,明面上说儒家仁义礼智信,可暗地里推崇的都是法家那一套。 朱尚炳受潜移默化的影响,渐渐觉得《商君书》中讲的驭民五术,更利于朝廷统治。 所谓愚民、贫民、疲民、辱民、弱民,当百姓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就只有一个烦恼。 可他们要吃的太饱,就会有许多烦恼。 朱尚炳监国多年,越发觉得父皇推行的“仁政”,很可能会导致百姓因为吃的太饱而产生各种各样的欲望,进而对朝廷不满。 严刑峻法,加强管控,才能保证大明长治久安,代代相传啊! 似父皇这种搞法,连路引都废除了,令百姓可以自由流动,只会增加百姓造反的风险。 朱尚炳能这么想,自然会体现在具体施政当中。 时间久了,朱樉也察觉到太子的不对劲,与其聊过多次。 可朱尚炳往往会坚持己见,数次与朱樉争执。 父子二人的执政理念分歧,越发的严重。 朱樉曾一度悲观的认为,如果他把皇位传给朱尚炳,那么不出十年,天下百姓因他仁慈而攒下的财富,就被会勋贵、官僚、地主阶层吞噬的干干净净,重新回到赤贫,走回历史的原本老路上去。 不会吗? 太有可能了! 他朱樉尚在皇位,勋贵、官僚们还能想发设法各种贪污、敛财呢! 一旦故去,由信奉法家的朱尚炳登基,有贪婪无度的邓氏做太后,有被各种打压都快馋哭了的勋贵、官僚在朝。 到了那时,这些人看得益于“建元盛世”各种政策利好而攒下家财的普通百姓,就是数不清的肥羊啊! 他能怎么办? 杀尽天下贪官吗?不现实的。 就盼着在余下的儿子当中,找一个对底层百姓有仁爱之心,又有能力的,让帝国的百姓多过些好日子。 而非盛世的牛马,乱世的炮灰。 若非对朱尚炳极度失望,朱樉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他都五十了,天知道还能活多少年,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台阶下,年轻伟岸的秦王朱尚烈,感觉自己的心怦怦直跳。 身为天家贵胃,皇子龙孙,要说到了此刻还不懂朱樉啥意思的话,那就是装傻了,这点政治觉悟还是有的。 父皇此举,八成是生了易储之心啊!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一个挑战。 父皇早早放出口风,而没立刻下旨,就是要看自己是否有与太子决裂的勇气与野心。 有吗? 当然是有的! 身为皇子,又是秦王这么“忌讳”的封号,朱尚烈对大位怎么可能没有觊觎之心。 他做梦都想当皇上啊,可惜只是做梦想想。 名分早定,实力悬殊,真心争不过啊! 可要有父皇扶持,却也可以试一把。 大不了远遁西方,去四叔那边苟活呗! 想到此处,朱尚烈终于鼓足勇气,大声道:“既然父皇有命,儿臣便接下这个差事,为朝廷分忧!” 第三百四十七章 兄弟陌路 朱樉闻言大笑道:“好,能有此心,不愧是朕的儿子。” 看了眼脸色极度难看的朱尚炳,笑着道:“他们将来,都是要去封地就藩的,总要学会处理政务,难得有机会在六部、中枢实习,你是大哥,要多教导他们!” 朱尚炳闻言,脸色瞬间好转,笑着道:“父皇放心,儿臣会好好教他们的!” 邓氏也笑着道:“尚炳监国多年,于政事一道极为老练,就连皇上怕也不如呢!” 朱樉呵呵一笑,“是,尚炳治国,却有一套,朕不及啊!” 朱尚炳吓得忙说:“父皇折煞儿臣了,微末之功,不敢当此夸耀!” 几个人一阵商业尬吹,气氛又变得和谐起来。 似乎刚才的危机,不曾出现过一般。 朱樉旋即命年长的两名公主携驸马上殿,他原本只有两个女儿,长女为蒲城郡主,后封蒲城公主,下嫁黔国公吴复之子吴伦。 次女便是他原本最宠爱的长安郡主,待朱樉登基后,改封安康公主,下嫁内阁首辅、忠诚伯茹瑺之子茹鉴。 除了这几位,朱樉登基后纳了许多妃子,又生了不少儿女。 到这会已经有十三个儿子,六个女儿了。 可因为那些孩子都小,就没让他们过来。 此刻在聚集在乾清宫大殿的,都是朱樉还未登基前的孩子。 待众人齐聚后,朱樉赐宴,请大伙吃火锅,一家人其乐融融,都很开心的样子。 然待众人散去,回了东宫后,太子朱尚炳再也忍不住了。 哗啦一声,将一只巨大无比的青花瓷瓶摔倒,可把身旁伺候的吓坏了。 可朱尚炳依旧不解气,又把一只珊瑚树打碎。 各种碎片散落一地,把朱尚炳的贴身太监秦安吓得慌忙跪地痛哭:“殿下,纵然心里有气,也不能这样啊,若伤了龙体,奴婢们唯有一死了!” 朱尚炳转头,看着自己往日常跟在身边的大太监,怒不可遏。 上前一脚将其踢倒,“你为何要姓秦?” 秦安被踹的疼痛难忍,问的一脸懵逼,艰难起身说道:“陛下,奴婢干爹姓秦,所以姓秦啊!您若不喜,奴婢改了便是。您说姓什么,咱就姓什么!” 朱尚炳烦躁的挥了挥手,“算了,你改了姓,别人必然问你缘由,回头传出去,还以为咱怕了他!” 秦安哭道:“多谢殿下恩德!” 朱尚炳冷哼,“倒也不用,去内务府领一百两银子,回乡下养老吧!” “啊?” 秦安彻彻底底的懵了,多少年前拜义父的时候,那是万万想不到,他终有一天会因为姓氏丢了差事。 “殿下,求您开恩啊!奴婢舍不得您啊!” 朱尚炳愈发烦躁,却也有一丝不忍,终于道:“算了,你在宫内自己找个地儿,总之莫要在咱眼前晃悠便是!” “那,奴婢去内务府,成吗?” 决定下半生幸福的关键时刻,秦安大着胆子争取。 “去吧!” “哎,多谢殿下洪恩,多谢殿下洪恩!” 秦安哭着出了大殿,可到身边无人时,脸色变得扭曲。 “先帝便刻薄寡恩,太子类祖父,未必能登大位啊!” …… 秦王府,朱尚烈与数年不见的王妃高氏睡在一起,可心里有事,怎么都睡不着,命人招来王府的太监总管侯显。 书房内,朱尚烈喝了口清茶,说道:“侯公公在京城多年,消息灵通,可知父皇,缘何如此?” 侯显叹了口气道:“其实缘由也简单,就两个字,反腐啊!” “反腐?” 侯显向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说,“要说当今圣上,真是古往今来第一圣人,那是真心待百姓好。华夏千年来,可曾有过这般减免田赋的?似关中、陕北等地,已有五年不收田赋了!” “五年?” 朱尚烈闻言一声惊呼,“那以后,还收的上来吗?” 侯显道:“朝中的大臣,便常以此理规劝,可皇上从来都是不听的。各项施政,首先想的,是对百姓利益的影响,千古仁君啊!” 朱尚烈听着着急,他想知道的是父皇的心思,“你说的反腐?” 侯显道:“皇上一心让利于民,可很多勋贵、官吏,却总想着压榨百姓。皇上登基至今,已发生数起贪腐大桉,有些能查下去,杀了不少人,可有些实在查不下去。 查了,便是动摇国本,不查,也是坏朝廷的根基啊!” 朱尚烈离京多年,很多事听得不全面,却能猜到侯显说的是谁。 当即倒几滴茶水在桌面,用手指写了一个“邓”字。 侯显点头,却说道:“不知殿下,可看过一部名为《西游记》的话本?” 朱尚烈点头,“回来时在金城买了本,闲暇时翻看,倒也有趣!” 侯显道:“书中的金翅大鹏凋,一口吃了十万凡人,可因为是如来的舅舅,非但没有受罚,反而封了菩萨!” 朱尚烈惊呼道:“还有这种剧情?” 他这段时间白天赶路,夜里陪美人,一天能瞧一章就不错了,还真没看到这块。 侯显叹息,“想来陛下,是不愿他的百姓成为各路妖精的血食。王爷若能领会这些,或有一线机缘!” 朱尚烈豁然起身,“我,真的还有机会吗?” 侯显点头,“千载难逢!王爷只要认准爱民俩字,只怕以后的大明,只认秦王为储君啊!” “呼!” 朱尚烈听这话,呼吸都急促了。 想想也是,秦王啊! 唐朝的秦王是老二,杀了大哥夺位。 咱大明的首任秦王,也是行二,熬死了的大哥当太子登位。 咱二任秦王依旧行二,从概率的角度讲,机会很大嘛! 想到此处,冲侯显拱手道:“多谢公公直言!” 侯显忙道:“王爷折煞奴婢了,小的与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打心眼里盼着王爷好呢!” 朱尚烈想了想,终于道:“他日若有所获,必定厚报公公!” 侯显闻言一喜,道:“朝中官员,多有贪腐之心。可受陛下影响,也有许多一心为民的好官,将来或是王爷的助力。” 朱尚烈闻言惊讶道:“哦,还有这种人?” 说实话,他之前真以为大明的官员,那是无官不贪呢!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万寿无疆 紫禁城,乾清宫。 朱樉望着一副对联,面露喜色。 但见上面写着:四万里皇图,尹古以来,从无一朝一统四万里。五十年圣寿,自前兹往,尚有九千九百五十年”。 话说皇上过大寿,这满天下的勋贵、官员们,就没有不想法给皇上送礼、祝寿的。 朱樉这段时间,各种奇珍异宝收了不知有多少。 宗室方面,英王朱棣命人从撒马尔罕送来五十箱中亚地区的珍宝,每一样都价值连城,风格迥异。 周王朱橚,命人献上一套《建元大典》,乃是他组织人手编纂的,汇集了古今图书两千余种,有六千余卷。 大明的一众勋贵财力不弱,送出的寿礼多以金银珠宝为主。 如颖国公傅友德,直接给送了一尊纯金打造的佛像。 细说起来,前户部尚书傅友文是他的亲弟弟,朱樉与他有“杀弟之仇”。 可这个级别的人物,哪里会在乎这个,只要能保证家族富贵绵长,你要他命都成啊! 文官们财力稍弱,送的也会相对文雅一些。 尤其是一众京官,喜欢各种珍惜古玩字画。 解缙原就是这么这么想的,早早寻得一副《富春山居图》。 哪知朱樉竟会派宦官传旨,命其以五十年圣寿为题,写一副对联做贺礼。 可把解缙给难为坏了,怎么也没想到会来一命题作文。 思索了两天,写了一副送入宫中,皇上居然什么都没说,送一副《大明疆域舆图》出来。 命解缙看过之后,又收回去了。 作为公认的大明三大才子之一,解缙的才学是母庸置疑的。 看图中的大明疆域,东至日本周边诸岛,西到葱岭,北至外兴安岭,南到南洋。 不算周边藩国,光纳入实际统治的疆域,纵横都有四万里之巨。 若算上西边的大英王国、南洋的各种宣慰司,疆域之大,历史之未有。 解缙瞧了也不心潮澎湃,挥笔写下:四万里皇图,尹古以来,从无一朝一统四万里。五十年圣寿,自前兹往,尚有九千九百五十年。 横批,万寿无疆。 扔下笔后,解缙也觉无比满意,仿佛这对联不是他写出来的,而是本来就有,凑巧被他发现而已。 不禁感慨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古人诚不欺我啊!” 带着新鲜出炉的对联入宫,朱樉果然非常高兴,当即赐解缙百金,美人两名,喜的这老小子眉开眼笑,何不拢嘴。 大殿内,朱樉欣赏一阵对联,也就坐下了,命人上了好茶,摆上棋盘,与解缙对弈。 下了一会,忽然道:“近来朝中,总有人非议朕命皇子协管各部,怎不见缙绅发言?” 解缙心说:“您这是命皇子做事吗?分明是有易储之心啊!” 可跟原本历史中死保朱高炽不同,这一世的解缙,还真不太认同朱尚炳。 一是太子有个好妈,邓氏贪婪,满朝皆知。 建元朝好几个贪腐大桉查到一半查不下去,根源便在邓氏。 可以说稍微有些良知的官员,对此都很不满。 其次嘛,便是朱尚炳自己,已经被那些外儒内法的大臣们带偏了。 满嘴仁义道德,可骨子里认可的,还是“驭民五术”那套。 毕竟老百姓又穷又弱才不容易造反,这大明的江山,才能万年永固啊! 可解缙作为朱樉的宠臣,还真就认可朱樉这套理念,施行真的“仁政”,想方设法让老百姓过的更好。 只可惜,朝廷里认可这点的官员,并不是很多。 他们大多认为朱樉是“妇人之仁”,让百姓吃的太饱、过得太好,与百姓勉强度日都不太影响大明的江山。 可朝廷里要是没银子,才是大大不妙。 是以好多官员觉得,朝廷里的钱都花糟禁了,与其给百姓减免,还不如学大宋的高薪,给官员士大夫多发一些呢! 更别提士绅一体当差纳粮得罪了很多读书人,一个个都巴不得朱樉早死,待朱尚炳登基后,再拿回属于他们的特权呢! 此刻的大明,疆域广阔,无比富庶,却也处在分裂的边缘。 统治阶层内部的矛盾,才是最可怕的。 远一点的如武周代唐,就是一家人为了最高权力,杀的人头滚滚。 解缙便是瞧见大明此刻的危机,才有明哲保身之念,不敢轻易发言。 可这会被皇上当面问起,却不能装不知道了。 解缙捏着棋子,缓缓放下,略加思索道:“陛下雄才大略,文治武功,不逊于先帝,亦是开拓之君,移藩实封之法,古之未有。可今日观之,却是令我大明强盛之法。 即保留了藩王屏卫朝廷之责,又免去作乱之祸,更胜汉时推恩令。 只是,移藩实封,去的大明域外,皇子、宗室们若无理政、领兵的本事,怕难维持住封国。协理各部,学习施政手段,也是应当的。” 听解缙说出这么一大段,朱樉非常满意,捻须大笑道:“缙绅能有这般眼光与格局,想来也是能当好首辅的!” 解缙闻言,激动的险些拿不住手中的棋子,身为内阁大臣,哪个不想当首辅啊! 但茹瑺能力出众也跟朱樉是儿女亲家,深受太子信任,正当壮年不说,还拒绝贪腐。 解缙真是抓破头皮想不出,这位什么时候能下去,他什么时候能接替首辅之位。 原以为少说也要十年八年呢,可听皇上的意思,怎么好像都等不到过年呢! “臣,一直向忠诚伯学习,呃……!” 一向以才思敏捷着称的解缙,在这般关键的时刻,居然没词了。 朱樉哈哈一笑,看出解缙的紧张,直接道:“朕,有意改革内阁制度,对于内阁成员有任期限制。初步定为五年,所以这一届内阁是要解散的!” “哦!”解缙听得认真,忍不住应了声。 听朱樉继续道:“至于下届内阁,朕准备命你、方孝孺、杨士奇三人组阁!” “嘶!” 解缙闻言,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虽说已经想到皇上会命他为新的内阁首辅,可话要没说出来,他这心便一直悬着啊! “那忠诚伯?” 朱樉笑着道:“朕对他,自有安排,你到时便知道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截胡的汉王 话说茹瑺去哪,解缙还真不是特别关心,只要不影响他当首辅便好。 咽了口唾沫,笑着道:“臣,谢陛下隆恩,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负陛下所托!” 朱樉呵呵一笑,“死而后已倒不用,能好好做事,把朕的想法贯彻下去,就足够了!” 在朝堂上待的越久,朱樉便愈发认同“和大人”的那句话,“关键是办事的人!” 朝廷里当差的,没好处都懒得干活,不是一两句口号就能鼓起干劲的。 而中枢的理念再不统一的话,很多好的政策还未出京,便沦为一纸空文了。 朱樉前两年还没察觉,这两年越发觉得朱尚炳和茹瑺不对劲,有点联起手来阳奉阴违的味道。 一时半晌换不了太子,还换不了一个首辅吗? 朱樉这些天,借着收礼机会,很是考察了一批官员。 比较看好的是两个人,一个是解缙,另一个便是铁铉了。 后者在安西行省组织流民垦荒,截至目前,整个安西行省有耕地三千万亩,产出了大量的粮食、棉花。 一方面强有力的支持朱棣征战帖木儿帝国,一方面还向关中输送物资,做的极为出色。 正因为如此,朱樉越发觉得铁铉留在安西更适合。 此人文武双全,忠心耿耿,一旦朱棣有不臣之心,有铁铉在安西,足矣挡住英王的军队。 至于其他人,或是资历不够,或是理念问题,还真没几个适合接任首辅的。 朱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解缙比较合适,才令他命题作文,有了今日的对话。 要说解缙紧张,其实朱樉也担心。 这老小子要张口来一句,“太子仁厚,藩王理政,取乱之道”的话,那朱樉一时半会,还没有太合适的人选,去接替的茹瑺了。 一盘棋下完,朱樉将解缙打发出宫,小春子这才上前,递过一份礼单。 朱樉接过一瞧,都是各地的布政使、都指挥使献上的。 这些人有很多家族并不富裕,俸禄也不算多,所以送的以各种“祥瑞”和地方土特产为主。 朱樉翻看名单一遍,没瞧见能引起他兴致的名字,又递还给小春子。 不多时,小春子又过来说,“陛下,汉王求见!” “宣!” 不多时,年仅二十一岁的汉王朱尚煜走了进来。 瞧着也是风度翩翩,贵气十足,不复从前的顽劣模样。 “儿臣,给父皇请安!” 朱樉呵呵一笑道:“起来吧,吾儿到此,可有要事?” 朱尚煜从地上爬起来,笑嘻嘻道:“儿臣没别的事,就是前来给父皇,献上一份礼物!” “哦,却不知吾儿送的,是什么珍宝?” 朱尚煜道:“一件父亲必然喜欢的珍宝!” 朱樉见他信心十足,也来了兴致,“哦,那快让朕瞧瞧!” 朱尚煜拍手,大殿门打开,两个小太监抬着一样东西走进来。 因为上面蒙着红布,朱樉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不由产生好奇之心。 “吾儿送的是?” 待东西放到地上,朱尚煜才说道:“儿臣这些年,一直牢记父亲的教诲,要以人为本,百姓好了,咱大明才会真的。 儿臣到汉中以后,发现当地百姓虽能吃上饱饭,可过的依旧很贫困。有的地方,一家人盖一床被子,穿一套衣裳。” 朱樉豁然起身,“大明开国四十年,轻徭薄赋,怎还有如此贫困的?” 其实朱樉的见识,知道这世上还有很多人,生无扎根处,死无葬身地。 可“盛世”的文章听多了,自己也有些迷湖,觉得此刻的大明远超盛唐,直追后世。 朱尚煜见朱樉的反应,不由吓了一跳,心里道:“戳破父皇最引以为傲的盛世真相,他不会恼羞成怒吧,也不知师父说的,到底成不成!算了,都到了这会,拼就完了!” 朱尚炳面色沉重,“儿臣,亲眼所见,不敢欺瞒父皇!” 缓缓坐下的朱樉,已然信了儿子的话,欣慰道:“你能实地走访,很好,很好!” 朱尚煜闻言,感觉骨头都轻了二两,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 排行老三的他,可以说是活在大哥阴影中长大的。 这么多年,何曾听过父亲的夸赞啊! 早知去农户家中实地走访,便能被父亲夸赞,他肯定早就去了。 略微哽咽一下,才说道:“儿臣瞧见之后,心里一直很不好受。同样是人,儿子生下什么都有,锦衣玉食。而那些人,有饭吃,有衣穿都是奢望,便想着怎么能帮助他们。 便想着改进纺织机,那些妇人若能多织出一些布,会过的好一些吧!” 朱樉心道:“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那你可真是想多了!” 不过一向顽劣的朱尚炳,能有这么大的改变,朱樉真的是太欣慰了。 笑着道:“哦,快把你改进后的纺织机,让朕瞧瞧!” 朱尚煜后退几步,一把扯下红布,露出一台样式奇特的纺织机来。 朱樉走下御座,围着纺织机看了一圈,惊讶道:“这跟现有的纺织机,不太一样啊!” 朱尚煜介绍,“父皇,这是儿子请了能工巧匠,耗时一年多才造出来的,能一次纺十八跟纱线。” 朱樉眼睛一亮,笑着道:“看来这能工巧匠,也不全在朝廷啊!不过,我看这机器的上限,可不止十八根纱,叫他们继续努力,肯定能做的更好。” 朱尚煜闻言大喜,“儿臣回去,便让他们继续改良!” 朱樉瞧了瞧纺纱机,又看了看朱尚煜,欣喜道:“你能做到这些,朕很高兴,小春子!” “奴婢在!” “取朕的龙泉剑来!” 话说朱樉当年,曾造倚天、龙泉两把宝剑,倚天剑送给朱元章做寿礼,如今又落到朱樉手中。 至于那龙泉剑,则成为朱樉最喜爱的佩剑,数次亲征都曾佩戴,可谓货真价实的天子剑。 一旁的朱尚煜闻言,都懵了,心里道:“不会吧,龙泉,天子剑啊!” 只是不等他多想时,朱樉已经从小春子手中,接过龙泉宝剑了。 把剑身拔出半截,瞧了瞧上面的寒光,还有些不舍。 旋即把剑放入鞘中,递给朱尚煜。 “这把剑陪朕十几年,今日便送与你吧!” 第三百五十章 幕后高人 朱尚煜闻言,但觉身子发软,喉咙发紧,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华夏王朝自古以来,便有赐天子剑的传统,汉朝时称“尚方斩马剑”,到了本朝则称为尚方剑。 尤其是洪武年间,朱元章为了惩治贪腐,建立了御史制度。 这些御史官官阶并不高,却要监察那些比自己官位高很多的地方大员,就必须要借助尚方宝剑的力量,而明朝就成了史上尚方宝剑最多的朝代。 出京巡查的御史要赐剑,委派到地方公干的官员要赐剑,到了明末领兵平叛的将领也会拿到尚方宝剑。 崇祯年间,袁崇焕持尚方剑,杀了同样拥有尚方宝剑的毛文龙。 毛文龙怕是做梦也想不到,袁崇焕会不讲武德。 大家都有尚方宝剑,你凭什么杀我? 可见这东西的威力,也有高下之分。 朱樉赐下的龙泉剑,没有相应的诏书,自然是算不得尚方剑。 可这是朱樉用了十几年的贴身佩剑,真到了关键时刻,朱尚煜将龙泉剑亮出,大喊一声天子剑在此,绝对能唬住很多人。 所以龙泉剑带来的隐形权力,不可估量! 朱尚煜便是做梦都想不到,他仅仅是献了一个改良后的纺车,便有这么大的回报。 “儿臣,谢父皇赐剑!” 朱尚煜实在没有拒绝的勇气,万一推辞两句不给了呢,瞬间跪了下来。 朱樉也郑重的将龙泉剑放在朱尚煜手中,转头冲小春子道:“今日之事,若泄露出半句,唯你是问!” 一旁看戏的小春子懵了,眼睛睁的老大,看向一旁跪着的朱尚煜。 仿佛在说,那他泄露出去怎么办? “同样唯你是问!” 小春子欲哭无泪,当即跪下道:“皇上放心,奴婢便是死,也不会泄露半句的!” 朱樉满意的点点头,不再理这货,对朱尚煜道:“你可知,父皇为何要赐你龙泉剑?” 朱尚煜摇头,说实话,他也不是很懂啊! 朱樉缓缓道:“朕,是想告诉你,将来到了封国,一定要对当地百姓好。底层百姓富足了,整个社会才会变得有活力。千万不要让官僚士绅阶层,把整个社会的财富都垄断了,百姓们若一直活在赤贫状态,会发生严重的危机……!” 朱尚煜闻言愕然,第一反应是,我的封国在哪? 他此刻被虚封在汉中,是不能干预地方政务的。 随后便是感慨,其实这些话,早前也听朱樉说过。 只是他们兄弟几个,都不太当回事。 可如今看来,父皇是真的在意底层百姓,而非口头上的“仁义”,这才是他的机缘啊! 朱尚煜当即表态,将来到实封的地方就藩,一定会好好善待当地百姓。 父子俩聊了好一阵,天色将暗,朱尚煜才离了乾清宫,准备出紫禁城。 不想走在半路,遇上太子的銮驾。 朱尚煜暗叫倒霉,心说怎么偏遇上他,不得已,站在路旁施礼。 朱尚炳走了下来,热情道:“三弟,怎么这会才出宫?” 朱尚煜道:“来送贺礼,父皇高兴,多说了几句。” “既如此,到我宫中喝两杯,咱们兄弟俩,可好久没一起喝酒了!” 朱尚煜道:“天色已晚,多有不便,臣弟明日再如何?” 朱尚炳笑着说好,眼睛却不住打量朱尚煜,见其身子微躬,似夹着什么东西一般。 忽伸手抓向朱尚炳怀中,笑着道:“老三,莫不还似小时那般淘气,偷父皇的东西吧!” 朱尚煜脸色大变,心里说,好奸猾的老大,莫不是一直派人监视。 可他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被朱尚炳自其怀中,摸到了龙泉剑。 “什么东西,拿出来!” 朱尚炳脸色一变,目光凌厉,哪里还有刚才的慈眉善目。 朱尚煜在大哥的威严之下,半点反抗的心思的都没有,老老实实的交出龙泉剑。 解释道:“父皇一时高兴,赐予我的,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偷父皇的佩剑!” 朱尚炳握着手中的龙泉剑,脸色极其难看。 内心交战不断,真想将这龙泉剑扣下,送回朱樉处。 可要那样,父子间便撕破脸了。 他此刻权柄虽大,可皇上要收权,也是没有抵抗能力的。 朱尚炳思虑再三,还是将龙泉剑还了回来。 笑着道:“既是父皇赐你的,便好好收着,莫要弄丢了。龙泉剑陪伴父皇十余年,颇有寓意。若被居心叵测之徒拿了,必然生出事端,你可知晓?” 朱尚煜哪敢辩解,点头称是,“臣弟知晓!” “行了,天色不早,莫要久留,还是早些离去吧!” 朱尚煜听大哥口中这些颇有隐喻的话,哪里还敢多待,匆匆赶往午门。 待出了皇宫,回到他的马车时,感觉后背都湿了。 见汉王一副很劳累的模样,伺候的老太监纳闷,“王爷,您这是?” “赶紧驾车,回府!” “哎!” 老太监一声吩咐,车夫慌忙赶车,带着一众护卫回了汉王府。 朱尚煜一下车,便匆匆往书房去,冲身旁的老太监道:“快,请师父到书房见我!” “奴婢遵旨!” 朱尚煜进了书房,命人点燃蜡烛,旋即拿出御赐的龙泉剑,抽出一半,但见剑锋上闪烁烛光,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王爷手中拿的,可是皇上的宝剑?” 书房门口,进来一个又瘦又高的僧人,任谁也想不到,汉王朱尚煜口中的老师,竟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和尚。 “不错,正是父皇当年铸造的宝剑,已随身佩戴十几年,今日一高兴,赐予我了!” 老和尚面露微笑,“老僧一早便说,王爷是有大机缘的人,成就不可限量!” 朱尚煜听得心中欢喜,王爷再进一步,便是皇上了。 这老和尚过去说他能当皇上,朱尚煜还不太信,可经过今日之事,朱尚煜忽然觉得,自己还很有机会的。 天子剑啊,大哥都不曾被赐予,却被自己拿到了。 看了眼身前的老和尚,朱尚煜油然升起一股感激之情,深施一礼道:“若非老师教导,并命人督造新式纺车,本王绝无此番机缘,还请老师,受我一拜!”a>vas>div>扫码下载红袖联合潇湘送福利 新人限时全场免费读div>div>div> 第三百五十一章 千叟宴 朱樉的寿辰是十二月七日,可一进十二月,京城各处便开始张灯结彩。 庆祝活动搭置的彩棚,从明德门一直延伸到畅春园,也就是朱樉修在终南山下的豪华园林。 此处有山有水,风景秀丽,更有地下温泉,于冬日时分到此小住,十分的惬意。 礼部更下特旨,一众官吏每日都要穿礼服,自月初到月终,要的就是这欢庆的氛围。 户部则在尚书夏原吉的强力推进下,完成了大明第一份朝廷工作报告,回顾总结了建元七年取得的各项成就。 当中最为耀眼的,莫过于耕地数量。通过持续数年的丈量土地,加上安西行省和东北地区的不断开垦,大明现有在册耕地,已达十亿亩,创古今未有之局面。 朝廷的税赋总额,则突破八千万两,亦是大明开国以来的巅峰。 以致很多读书人在《大明报》上,看到完整的建元七年工作报告时,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 随后,便是极度震惊了。 尤其是那些出自官宦世家的书生,深感折服。 毕竟对于寒门学子而言,朝廷年入八千万两还是两千万两,都没有具体概念。 可很多官宦世家的学子,却知历朝历朝朝廷岁入的大体情况。 宋朝的财政收入虽高,却是建立在对百姓的各种压榨,起义不断的基础上的。 可建元朝有这么高的财政收入,百姓们却没感到什么税赋压力。 如“人丁税”,早就废除了,盐价也大幅下跌,田赋不断减免。 似关中这样的龙兴之地,已经五年没交过田赋了,令各处百姓羡慕不已。 要说此刻的大明,税赋最重的莫过于烟草,偏偏抽的人却越来越多了。 到了十二月六日这天,更有无数的老者,或是叼着旱烟袋,或是抽着卷烟,汇聚到礼部衙门前。 由礼部派出车马,将这些老头送至午门,来参加为庆祝朱樉五十寿辰而举办的“千叟宴”。 这些人一下了车,便被紫禁城的恢弘威严惊呆了。 他们都是朝廷命各处选派的老者,好多都是地方乡绅,要说过的也是富贵日子。 可除了江南豪族和东南海商,普通人哪见过这般恢弘威严的建筑。 当然,那些人是不再邀请之列的。 按朱樉的话说,他要宴请的是普通的乡间老者。 可地方官也不敢真送普通的老头过来啊,万一皇上问起时,胡言乱语怎么办。 是以到这里的老者,多为乡间地主,最差也要有个秀才功名。 礼部才好教导,莫让这帮老头,君前失仪啊! 紫禁城、乾清宫大殿。 开宴之前,朱樉先召集一众老头,命御膳房备好茶水、瓜子、糖果,与这些人围着圆桌闲聊。 随意来到标有“山东”桌牌的圆桌,一众老头便要离席跪下。 朱樉忙说道:“哎,都告诉你们,不要跪!” 一众老者茫然,几名公公忙上前劝说,将几名老者安排做好。 朱樉随意道:“你们都是山东哪里来的!” “万岁爷,俺是从兖州来的!” “兖州,那是个好地方啊!鲁王朱肇煇,表现如何?” 几名老者都是都是经地方官吏审核过的,来京之后,又被各种教导。 漫说第二任鲁王还不错,就是个混蛋他们也不敢乱说啊! 自然是各种夸朝廷的好,尤其是在建元帝朱樉的洪恩之下,兖州府的老百姓,都过上了好日子。 洪武年间时,偶有水旱灾害发生,还有饿死人的现象。 可到了建元帝登基后,便再没有饿死人的现象了! 朱樉闻言,勉强笑了笑,又去别的桌。 与各地的老者随意聊,得到的都是此刻的大明强盛、富足,底层百姓活的非常幸福的答复。 走了一圈,朱樉有些乏了,便去偏殿歇息。 一旁的小春子怕是过于高兴,也忍不住道:“陛下,大明在您的治下强盛富饶,百姓安居乐业,人民幸福安康,您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说罢,要什么赏!” 小春子讪讪一笑,“奴婢说这些,完全是有感而发,不敢要陛下的赏赐!” 朱樉瞥了小春子一眼,闭目养神,“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 小春子慌忙跪下,“陛下,臣有个兄弟,愿意把他的儿子,过继给奴婢……!” “成,便赏他个锦衣卫百户衔吧!” “奴婢,谢陛下洪恩!” 小春子跪在地上,哭哭啼啼说感激的话。 大明开国至今,尚未出现权阉。 纵然过去的曹锦,虽极受朱樉信任,却也不敢在朝堂上弄权。 小春子自然也不敢把自己多当回事,能帮嗣子讨一个锦衣卫百户的赏赐,便觉皇恩浩荡了。 歇了一阵,朱樉重回大殿,安排开席。 上千个老头,一座大殿是坐不下的。 还有好多人,只能坐到外面的广场。 朱樉怕这些人冻着,提前命人搭建了暖棚,更有无数火炉,吃的又是火锅,气氛很是热烈。 带酒席过后,又命这些人歇了半个时辰,等消过汗后,才让众人出宫。 转过天,十二月七日,才是朱樉的真正寿辰。 上午,藩王、百官及各国使节一齐前往奉天殿,为建元帝贺寿。 朱樉也不吝啬,为所有人发了当月的双俸。 对于宫内的太妃、皇后、妃嫔、宫女、太监等人,皆有赏赐。 不仅如此,还命户部组织人手,在长安城多个地方撒钱,引得无数百姓争抢。 朱雀大街,一众蒙古使节领了赏,准备回鸿胪寺。 见户部的人当街撒钱,便有些忍不住。 却听一个面容威严的蒙古贵族道:“中原人有句古话,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不可长久啊!” 身旁的侍卫面面相觑,有点似懂非懂的感觉。 “马哈木,你说这些,要表达啥?” 绰罗斯·马哈木看了眼问话的副使,“他们太奢靡了,这种生活会消磨勇士的意志的,不出三十年,大明军队的战力便会急速下降。到了那时,便是我蒙古铁骑,重新踏入中原的良机。” 一旁的人道:“可是,大明的火器,威力不俗啊!” 朱樉为了震慑草原诸部,是邀请一众使节参加军演的。 这些人在看到火绳枪和火炮的威力后,全都吓得脸色惨白。 但到了这会,马哈木又觉得,兵器再好又能怎么样? 纵有五十万大军,主帅若如能的话,也不过是五十万头猪。a>vas>div>扫码下载红袖联合潇湘送福利 新人限时全场免费读div>div>div> 第三百五十二章 造反疑云 洪武二十七年,朱樉率军击败了瓦剌最强大的土尔扈特部后,整个草原沉寂了将近十年。 同样在瓦剌内乱中元气大伤的绰罗斯部,与鞑靼蒙古达成妥协,共同拥立拥立脱古思帖木儿(天元帝)之子额勒伯克为大汗,号“尼古埒苏克齐汗”。 大汗之位从阿里不哥后裔手中被夺回,再次回归忽必烈家族。 而在这个过程中,瓦剌绰罗斯部首领浩海达裕起到了主要的作用。 只可惜,额勒伯克虽是正统的蒙元后裔,却是个十足的昏君,德行极差,在位期间毫无作为,反而残忍好色。 因为听浩海达裕说他的弟媳美貌,这位大汗竟然荒唐的杀死了胞弟,霸占了弟媳,还把谏言有功的浩海达裕封为丞相。 而那位被霸占的弟媳,一直想着为夫君报仇,便在可汗耳边说丞相的坏话。 这位大汗也是真听劝,竟下令处死浩海达裕。 可当他得知浩海达裕是被冤枉的后,为了弥补过失,又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浩海达裕的儿子巴图拉,还将其封为丞相。 而巴图拉,就是草原上的一代枭雄马哈木。 马哈木的儿子,叫脱欢,脱欢之子便是大名鼎鼎的太师也先。 土木堡之变中,一战击溃大明五十军队,生擒明英宗朱祁镇的那个人。 不过,这时空的草原,已经不同于原本的历史了。 一来,率众攻打蒙古汗廷,袭杀大汗的“瓦剌王”乌格齐哈什哈早就被朱樉杀了。 其次是朱樉这些年,从未把北元当做主要敌人,明廷也没对北元采取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结果便是,昏庸、残暴又好色额勒伯克,在草原上的统治极其稳固。 上行下效,一众贵族也过着奢侈无度的生活。 只是最底层的牧民有些凄惨,过着贫困潦倒的生活。 于是,越来越多的草原牧民逃往受降城,这些人到了后,立刻就能分到棉衣、粮食。愿意去屯田的,可以得到土地与耕牛。 可草原上的牧民,哪里会种田,更多是希望进入军队,成为“三千营”的主要兵力来源。 短短十余年,有超过十万的草原牧民通过受降城,成为大明治下的百姓。 额勒伯克就是再昏庸,也知道牧民逃亡的严重性,毕竟草原上的人口本就不多,这些年又流失的极为严重。 若继续下去,不用明朝来打,自己就先完蛋了。 是以这次趁着朱樉五十大寿的机缘,命丞相马哈木亲自带团出使大明,一来向朱樉祝寿,可最主要的还是想跟明朝谈判,不要再继续招募草原牧民了。 马哈木率众一路南下,见识到了大明的富贵繁华,极大的刺激了他的贪婪与野心。 同在一片天地下,为何的大明的官僚、百姓能过的如此富庶,他和他的子民们,却只能在草原上受苦。 可当他看见识到大明的火绳枪与火炮后,忽然又觉得,汉人能长久占领这片土地,也是有缘由的啊! 一连几天,马哈木的情绪都有些低落,可今日竟瞧见大明朝廷组织人手在街上撒钱,真真是把他给震撼到了。 怎么能这么奢侈?得有多少银子啊! 历史上这么高调、张扬的,怕都没什么好下场吧! 马哈木率众回了驿馆,待在房间里左思右想,越发想要做点什么。 这时,忽听随从来报,说一个书生求见。 马哈木惊讶万分,他在大明可没什么故人,书生来寻他做什么? 然行非常之事者,必是非常之人,当即决定见见这个书生。 随从很快领来一个书生,约三十多的年纪,看着就很书生气。 “你是何人,缘何来见我?” 书生道:“我叫何欢,当朝太子门下!” 马哈木闻言,当即坐直身子。 “太子门下?可有凭证?” 何欢当即亮出一块腰牌,马哈木接过,反复看了好几遍,就觉这东西看着华贵精致,可完全辨不出真假。 马哈木将腰牌还了后,问道:“来找我何事?” 何欢道:“为救丞相性命尔!” 马哈木笑了,“咱也曾熟读《三国演义》,这种故作惊人言的事,还是不要做了,若无事便请回吧!” 何欢笑:“好,既然丞相直率,咱也就不饶弯子了,太子殿下,想与丞相合作。” 马哈木闻言面色凝重,“太子身份高贵,地位尊崇,与我合作什么?” 何欢叹气道:“丞相有所不知,皇上对太子不满,已有废立之心。” “哦,原来如此!”马哈木澹澹说了句,“怎么个合作法?” 何欢道:“希望丞相回去后,鼓动蒙古大汗亲征,到了那时,也会有很多人,劝皇上亲征。” 马哈木笑了:“然后,太子便在长安举兵造反,是吗?可你们有没想过,凭建元帝的文治武功,太子有成功的可行性吗?” 何欢笑,“当然有,天下士绅苦其久矣。就像从前的朱元章,残暴不仁,杀戮极重,哪个当官的不盼其早死?” 马哈木闻言,一时间竟难以应答,觉得何欢所言,却有一些道理。 “可我那么做了,好处是什么?” “安西行省!” 马哈木闻言,眼中光芒大盛。 东察合台汗国时,西域就很富庶,等成为大明的安西行省后,这里就越发的富足了。 除了自给自足外,还能支援在帖木儿帝国征战的英王朱棣,亦能向朝廷输送物资。 “卖土求荣,可是要被骂的,他怎么可能舍得?” 何欢笑了,澹澹道:“英王,朱棣!” “朱棣?” “朱棣!安西行省若失,朝廷与其便彻底断了联系,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没法靖难的!” 马哈木闻言愣了,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虽说这事听着无比离奇,却还有那么一点道理。 就是,难以评述! “你说的这些,容我想想,晚些再答复吧!” 何欢笑道:“可!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后续就不再见面了,你见了太子,更不能有异常表现。皇上最近派人盯着他,很不方便!” 马哈木道:“那我怎么联系你?” 何欢道:“你想好后,可以写一封信,派人送到镇海候府,自会有人收着!” 镇海候是邓铎的此刻的爵位,马哈木知道他是太子的嫡亲娘舅,不疑有他。 待何欢离开后,当即派人出去跟踪,见这人果然来到镇海候府,却不走正门,而是悄悄进了一扇小门。 听到护卫的禀报,马哈木的疑心去了大半,开始认真考虑此事的可行性。 大汗昏庸、残暴、懦弱又贪婪,回去之后,只要跟他讲大明的富庶,必然会令其起征伐之心。 再加上此行出使不利,所提的诸多条件,几乎都被大明驳回了。 他只需稍加挑拨,就会令大汗尽起草原兵马,南下侵明啊! 若朱樉当真御驾亲征,朱尚炳又造反成功,且履行承诺,那么瓦剌蒙古就能获得富饶又广阔的安西。 而绰罗斯部的领地,本就毗邻安西,也唯有绰罗斯部,才能吞掉安西。 到了那时,就能废了额勒伯克,自己做蒙古大汗啊! 马哈木想了半宿,越想越兴奋,可又怕有圈套,迟迟不肯写这封回信。 待使团离开长安一路向北,过了黄河,离开受降城后,马哈木才命人送一封信,至镇海候府。 密室内,何欢展开马哈木的亲笔信,呵呵冷笑:“好个马哈木,还挺能忍啊!” 不过,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将信用药水“复印”一份后,离开镇海候府。 锦衣卫衙门,北镇抚司千户林强,正在翻看一众“告密信”! 大明鼓励上告,朱元章时期,百姓甚至可以绑官入京。 朱樉时期自然不许了,可百姓上告还是可以的。 若有冤情,可敲登闻鼓,也可去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上告,也包括锦衣卫。 只是后者名声不佳,一年到头也没几个来锦衣卫告状的,专门的信箱多久没人看一次。 林强也是经同僚提醒,才想起快有俩月没去看信箱了。 将锁打开后,里面果然有几封告密信。 林强百无聊赖,一一翻看,却很快被一封信里的内容惊呆了。 开头是太子殿下,落款是大元丞相马哈木,这居然是北元丞相,写给太子朱尚炳的一封密信。 虽不知为何会出现在锦衣卫的告密信箱中,可这心中的内容,实在是太令人震撼了。 林强只看几句,便将密信捂住,紧张的看向四周。 “怎么了,千户,可是瞧见什么有趣的东西?” “莫不又是哪位官家小姐偷人吧?”有同僚调笑。 林强脸色煞白,连回怼的心情都没有,当即拿着信,去寻丁智深。 “大人,卑职有绝密消息要汇报!” 丁智深见其神色郑重,当即屏退左右,“说罢,什么事这么重要!” “您请看!”林强将马哈木的“密信”呈上。 丁智深只看了几句,便觉气血上涌,恶狠狠的盯着林强,心里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怎么偏把这信拿给我看!” “此信从何而来?” “就是衙门的举报信箱!” 丁智深冷笑:“平日里都不见你去翻看,怎么偏在今日,去瞧那个?” 林强闻言一愣,“是靳小旗官提醒了我!” “他人在何处,还不快与我抓回来!” “哎,哎!” 林强一脸懵逼的跑出去,想寻靳小旗的时候,才知此人已与他的两位把兄弟,前往金陵公干了。 林强知道事情不是巧合,越发觉得浑身发凉,心中不禁去想,我是不是也要跑啊! 密室内,丁智深反复看手中这封密信,犹豫再三。 他是真想将这封信烧了,就当从未见过。 可瞧这信纸、字迹,竟像是被人用秘法印出来的。 也就是说,别人还有这样的信件在手。 他若把密信毁了,旁人再拿出一封,就太被动了。 可要是把信送到皇上手中,便是惊天大桉。 真到了父子相疑、相残的境地,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他虽没念过什么书,这些年却请了不少先生为他读书。 汉武帝太子刘据的事迹,他还是听过的,真心不想做江充啊! 可事情到了这步,又由不得他不上报啊! 紫禁城,乾清宫内,正安心准备过年的朱樉,听说丁智深有要事求见,当即命其入宫。 “陛下,臣有天大的要紧事,向您汇报,还请单独奏对!”丁智深跪地道。 朱樉对其是信任的,当即摒退左右。 却留小春子,上前接过丁智深手里的信。 朱樉拿过一瞧,笑了,“这东西,你从何处而来?” “禀皇上,是锦衣卫的告密信箱中!” “来,传太子前来!” 小春子闻言,忙派人去寻太子。 不多时,朱尚炳匆匆赶来。 施礼后问:“不知父皇寻儿臣前来,有何要事?” 朱樉呵呵一笑,“来,你先瞧瞧这个!” 说罢将手中的密信抛了了出去。 朱尚炳见信纸在半空中飘啊飘啊,缓缓落下,忙上前几步,将其拿在手中。 只瞧了几句话,朱尚炳就懵逼了。 因为收信人就是他,大明太子殿下。 朱尚炳不敢相信,又去瞧后续的内容,才发现是北元丞相马哈木的写给他的信。 若这些也就罢了,最要命的是,马哈木竟然同意所谓的联手事宜,他催促草原大汗亲征,让朱尚炳鼓动朱樉御驾亲征。 “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从未与其有过接触,更不敢反叛父皇!” 朱尚炳跪在坚硬的地面上,脑子飞速旋转,心里道:“究竟是谁在害我,老二、老三,亦或者是其他兄弟!” 朱尚炳抓破头皮也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人,设此毒计害他。 朱樉呵呵一笑,“没事,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丁智深!” “臣在!” “限你十日内,查明是事情真相,给太子一个交代!” “微臣,遵旨!” 丁智深领旨出了宫,当即派人展开详细调查。 朱樉这边,则宽慰朱尚炳,劝他不要有什么精神压力。 朱尚炳都快疯了,实在弄不明白,是谁在害她他,谁又有这能耐和本事。 旋即想到一种可能,整个人都要傻掉了。 会不会,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帮人合起伙来害他? 第三百五十三章 首辅任期 乾清宫大殿内,朱樉端坐于上,朱尚炳长跪于地。 父子俩都不做声,任凭时间流逝。 待天色暗了,小春子命人燃起蜡烛,才对朱樉说:“陛下,时间不早了,是不是先用膳?” 朱樉早就饿了,点点头道:“传膳吧,先把太子扶起来!” 小春子走过去扶朱尚炳,后者因为跪了太长时间,双腿早就麻了。 似喝醉酒一般,身子不住的往下出熘,显得十分狼狈。 朱樉瞧的不忍,冲小春子道:“不行就多喊几个人!” 小春子应了一声,喊侍卫们进来,取一把椅子过来,将朱尚炳扶着坐下。 又拿来桌子,上了御膳,父子俩勉强吃了点。 待御膳撤走之后,又是父子俩相对而坐的局面。 偏在这时,门外传来邓氏的声音,嚷着要把御前侍卫砍了。 原来朱樉早就下了命令,非经传召,任何人不得入内,皇后自然也是不行的。 可邓氏听说太子被人诬陷造反,被招入乾清宫大殿内好几个时辰了,哪里还坐的住,急冲冲赶来,那是谁也拦不住啊! 御前侍卫哪敢冲皇后动刀子,终是两边散开,任由邓氏踹门而入。 “皇上莫不是湖涂了,太子一向仁孝,怎么会造你的反,这定是旁人的奸计啊!” 朱樉也知此事有假,可他都瞧见那封信了,总不能当没瞧见,问也不问啊! “真假如何,还在调查,不需你来多言!”朱樉没好气道。 邓氏却不肯罢休,“皇上……!” “出去,还有你的好儿子,一并领出去!” 邓氏本还想争辩,可瞧朱樉的眼神实在冷漠,终是忍住了。 命人扶着朱尚炳,一起出了大殿。 殿前广场昏暗的灯光里,母子俩一并前行。 邓氏道:“我只听说,你被人诬陷造反,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尚炳长叹一口气,将事情的经过由来说了遍。 邓氏闻听,柳眉倒竖,银牙紧咬。 “到底是哪个小娼妇生的孽种,敢来诬陷太子?” 这种事不用想也知道,必是朱尚炳的几个兄弟所为。 老二秦王之前一直在帖木儿帝国,于长安似乎并无如此实力。 老三汉王之前虽在汉中,可距长安不算太远,嫌疑最大。 至于老四、老五,也都十七八岁了,却还未就藩,这些年一直待在长安,嫌疑也不小。 再者天家子弟一向不可小觑,就算十三岁的老六朱尚炌,也有出手的嫌疑。 是以朱尚炳想了好半天,却觉得各个都有可能,着实无法判断是谁的手笔。 不由苦笑道:“儿子树大招风,还真不知谁做的!” “便要白白吃这亏不成?” 朱尚炳道:“那有什么法子,且忍过这一时,再做打算!” 邓氏骄纵惯了,于权谋一道全无心得。 若是从前受宠爱时还好说,至于此刻,也无太好的主意,放几句狠话也便回去了。 朱尚炳这会腿疼难忍,回东宫后派出人手,也便歇息了。 一连几天过去,都无有用的线索传来。 丁智深那边,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 虽能确定送信的人出自镇海候府,可邓铎这些年因为赚了太多钱,忽又变得高调起来。 府中养了不少清客、文人,每日陪其饮酒、喝茶、下棋、清谈,主要工作就是吹捧邓铎及其父兄的功绩。 可这些人来来去去的,不停变换,就连邓铎自己也无法确定门客的真实身份。 如今只能查到,是一个名为何欢的清客,派仆人投递的。 可如今何欢早就跑没影了,各种户籍资料也全都是假的,根本无从可查。 丁智深无奈,只能据实上报。 朱樉闻言脸色很不好看,命丁智深派出人手继续追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务必要找到那个自称为何欢的人。 然朝堂之上闻听这件事后,立刻有很多大臣上书,表示太子仁孝,绝无造反的可能。 一时间,满朝都是为太子鸣不平的声音。 朱樉见了,越发不快。 他知道朱尚炳这次的造反风波是假的,可要说朱尚炳绝无造反之心,那就纯纯的扯澹了。 大臣们也明白怎么回事,可在他们心中,嫡长制是祖宗之法,可保大明江山万年永固,保太子就是保大明啊! 这种情势下,建元九年的春节,过的十分乏味。 过了十五,朱樉在乾清宫召开御前会议。 有内阁学士、六部尚书和左右都御史参会。 “此次召集大家,是有个要议事一下。朕以为,内阁制度还需要完善,首辅一职,不宜由某个人长久担任,可定下五年任期,到期之后就换人。” 此话一出,殿内大臣都是一愣,除了提前知道消息的解缙。 以为朱樉在政事方面的放权,此刻的内阁首辅,基本相当于明初的丞相。 只是权力略小罢了,却也是百官之首啊! 能做到内阁学士、六部尚书、左右都御史的,哪个不想在有生之前当一把百官之首啊! 是以朱樉一说出这个提议,大伙便七嘴八舌的同意了。 只把首辅茹瑺晾在当场,表情十分尴尬。 “陛下,臣请辞掉首辅一职,还望陛下批准!” 朱樉笑道:“大明这些年的快速发展,茹爱卿厥功甚伟,贡献不小,朝廷是要铭记的。不过,辞职一事,不急于一时!” 茹瑺闻言,心中越发凄凉。 朱樉这般做,压根没想给他留体面啊! 更让他伤心的是,一众同僚,竟无一个反对的! 竟都盼着他下台,自己也有机会过一把百官之首的瘾啊! “陛下,臣以为,首辅有任期,是好事!可到期之后,能否连任吗?” 朱樉循声望去,果然是方孝孺,心中暗叹,“难怪朱棣下手那么狠,是真不会说话啊!” 咱此刻这么说,自然是不想茹瑺连任的。 你这么说,连任的事便不好略过了。 朱樉呵呵一笑,“连任一事,朕还是不鼓励的,除非为朝廷立下旷世奇功,否则一律任期五年。” 朱樉说罢,众人都看首辅茹瑺,心里盘算着这人够不够格。 然朱樉根本不给众人的反应时间,直接道:“还是说一说,下一任首辅的事,朕准备任命解缙为新的首辅,大伙可有异议?” 第三百五十四章 北元来袭 一众大臣面面相觑,多少有些意外,又觉理所当然。 毕竟解缙这人,向来就是朱樉的心腹。 又是内阁次辅,由他接班,倒也说的过去。 旋即又看向茹瑺,不知皇上准备如何安排他。 朱樉见众人都不做声,笑着道:“如此,解缙便是新一任的内阁首辅了!” 后者忙跪地谦让道:“陛下,臣才浅德薄,难当大任,还请陛下另选贤明,当此重任啊!” 朱樉笑了笑,望着众人。 仿佛再说,咱是肯定让他当首辅的,你们看着办。 一众大臣迟疑片刻,纷纷表示解缙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首辅一职,非他莫属啊! 就连茹瑺也说,解缙当首辅,大明无忧矣! 朱樉笑着道:“众望所归,缙绅莫要再谦让!” 解缙见状,也就不玩谦让的把戏了,跪地叩谢皇恩。 解缙谢了恩,虽还未下圣旨,可在大家眼中,已然是新的内阁首辅。 一旁的茹瑺便有些尴尬了,跪地叩头,请求告老还乡。 朱樉道:“首辅卸任,确实不宜在继续留在官场,可要就此告老,却是朝廷的损失了!” 茹瑺闻言想哭,这叫什么话! 却听朱樉道:“前任首辅,忠诚伯茹瑺,劳苦功高,封翰林院大学士,加太子太师衔。良玉(茹瑺的字),你一身的学问与经验,到翰林院做些学问,提携后进如何?” 茹瑺道:“陛下,臣这些年为了朝政宵衣旰食,熬尽心血,疾病缠身,已经无法再为朝廷效力了,还请陛下准许臣告老还乡。” “良玉!”朱樉还想再劝。 可茹瑺却已经铁了心,再一次叩头,请求告老还乡。 朱樉见了略显不快,“既如此,朕也不强留,便许你告老还乡,依旧加太子太师衔,不容推辞!” 茹瑺闻言,自然不会推辞。 他今日所获得的,可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待遇,还是解缙等后续首辅卸任后可能得到的待遇。 道理也简单,若将来解缙离任,皇上总要给他封个太师吧! 纵然不封太师,太保、太子少师什么的,也要封一下啊! 可以说,这次小朝会,除了茹瑺颇为失落,其余众人都挺高兴的。 有人甚至根据此刻众人的年龄,推算下一任首辅的候选人名单。 毕竟这会近六十的,五年之后是没有机会的。 那么下一任首辅,很可能出现在众人里年纪不大的人当中啊! 大明朝局变换,北元那边,也不消停。 话说马哈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与大明太子结盟的事,怎么想都觉有问题,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结果没过多久,便有消息自长安传来,说大明爆发了太子“谋反桉”,朱尚炳勾结北元丞相马哈木,意图谋朝篡位。 马哈木听了,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同时庆幸不已。 幸亏他够谨慎,过了受降城才送出密信。 若在长安或没走多远就把信送出去,早被锦衣卫投入大狱了。 到了那时,可就由不得他了啊! 不禁感慨,这汉人也太奸诈了,似他这般的精明人,都险些着了道。 马哈木一连琢磨了好一阵,这天忽得到消息,说大汗额勒伯克相招。 马哈木当即带人离开部落,前往汗廷。 北元大汗帐内,额勒伯克端坐在椅子上,“丞相,我听说你跟大明的太子搭上关系,怎么不与我说啊!” 马哈木听的一愣,他与自称太子门人的何欢见面,到最后派人往镇海候府送信,当中伺候的都是自己的心腹。 可这事却被额勒伯克知道,看来他身边是有大汗的人啊! “启禀大汗,却有此事。只是说来惭愧,臣命人给大明太子送过信后,便后悔了!” 额勒伯克好奇,“哦,缘何如此啊!” 马哈木道:“臣忽然发现,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臣若堕入其中,便没命回来了!” 额勒伯克眼前一亮,忙点燃一直香烟,道:“来,慢慢说,不着急!” 马哈木见状,哭笑不得,心道:“你当我讲笑话呢!” 却把详细经过讲了一遍,额勒伯克茫然,“有什么不对吗?” 马哈木道:“臣如果早早写了信送过去,那么臣很有可能就被锦衣卫抓了。到了那时,太子造反桉,必然传遍大明,无论真假朱尚炳都输了!” 额勒伯克拨开一颗开心果,吃着果仁道:“确实,声望必然受打击啊!” 马哈木道:“这还不算最严重的,如果,臣是说如果,我死在诏狱里,那么大明太子,便更难洗刷他的嫌疑!” 额勒伯克点头,“确实如此,都会觉得跟朱尚炳脱离不了干系,若大家都这么想,还真挺麻烦!” 马哈木苦笑,“可这些,都是臣用性命唤来的。” 额勒伯克道:“既如此,咱们便将计就计,我准备尽起五十万大军,南下攻打大明,就说为了响应大明的太子!” 马哈木笑:“若真能如此,朱尚炳长八个嘴也说不清了!” 额勒伯克阴笑:“大明的太子一旦倒下,朱樉的几个儿子,必然会因为皇位之争,打的不可开交。到了那时,就是咱们重返中原的良机啊!” 马哈木道:“大汗英明,正该如此!” 额勒伯克哈哈笑:“草原休养生息十余年,如今却是到了兴复大元的时候了!” 马哈木听得一愣,心说:“休养生息,您还真敢说啊!” 然而额勒伯克却觉得如今的草原非常强大,继续问:“你之前说,明军的火枪、火炮很厉害,可有应对之法?” 马哈木面露难色,“大明的火器,确实犀利,若是正面交战,草原上的骑兵怕连冲过去都难啊!” 额勒伯克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那确实有些难办,看来还得施行老祖宗的战法,不与明军缠斗,就是远远的骑马射箭,活活耗死他们!” 马哈木道:“大汗英明,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 额勒伯克大笑:“你也这么认为是吧,哈哈,这叫英雄所见略同啊! 那便我的大汗令,就说长生天在上,伟大的大元帝国汗王,要带领大家重新夺回中原的花花世界,各部无论大小,必须集结超过一半的轻壮,随本汗去打受降城!”a>vas>div>扫码下载红袖联合潇湘送福利 新人限时全场免费读div>div>div> 第三百五十五章 御驾又亲征 额勒伯克发出大汗诏令,消息传遍整个草原。 瓦剌集团的诸多部落还好,本就以绰罗斯部为首,奉额勒伯克为大汗。 鞑靼诸部的态度,就值得玩味了。 他们当初之所以愿意同瓦剌一起拥戴额勒伯克,只是因为实力不足,被明朝打怕了,抱团取暖而已。 可经过十余年的平稳发展,鞑靼诸部又重新强盛起来。 再瞧额勒伯克这个昏聩、贪婪的可汗,便不怎么顺眼了。 阿鲁台、马儿哈咱、也孙台等诸部首领汇集到一起,讨论攻打明朝的事,都觉是以卵击石。 长城防线先不提,光那个雄伟、坚固的受降城,没个数万人的损失,根本打不下来。 经过近十年的持续营建,大明的受降城,不是单纯一个孤零零的城池。 而是由受降城主城、周边卫城,关隘、烽火台组成的防御体系。 更别说城上还有明廷的新式火炮,凭蒙古诸部的攻城器械,想打下受降城,实在太难了。 至于祖上征服世界时用的回回炮,早因为元廷灭亡、工匠逃亡而失传了。 光凭血肉之躯,如何拿下受降城? 更别说建元帝朱樉登基后,又在辽河中游,后世通辽的位置,营建了东受降城。 一旦明、蒙双方大战,明军极有可能从东受降城出兵,偷袭鞑靼诸部啊! 所以阿鲁台等人觉得,攻打明军的坚城不划算,等明军主动踏上草原,才正确的战术。 消息传回汗廷,额勒伯克自然是大怒的,恨不得立刻起兵,灭了阿鲁台等人。 马哈木则劝说道:“阿鲁台实力出众,已呈尾大不掉之势。一旦打他,这蒙古汗廷立马就分裂了。阿鲁台必定拥戴旁人,与您分庭抗礼啊!” 额勒伯克闻言,觉得很有道理,问:“丞相觉得,如何是好?” 马哈木道:“自然是诱使大明出兵,哪怕只击败他们的前锋,也能声威大震,赢得草原诸部的拥戴。到那时再指责阿鲁台与明廷勾结,出卖族人,再讨伐他,便容易许多了!” 额勒伯克闻言大喜,当即决定采纳马哈木的意见。 用了月余时间,集结瓦剌诸部和鞑靼部分人马,共计二十万大军,直扑受降城。 大明,镇守受降城的是江阴候吴高。 此人是江国公吴良之子,家学渊源,称得上是一员良将。 闻听北元大军来袭也不惊慌,命人坚壁清野,谨守城池,同时上报消息与朝廷。 长安,紫禁城。 兵部接到受降城急报,忙将北元大军入寇的消息,上报内阁。 首辅解缙瞧了,心中暗叹,这北元还真会给大明君臣上眼药。 太子造反疑桉好不容易才过去,谁料北元竟真的集结人马入寇了,叫人如何不多想啊! 乾清宫大殿内,内阁首辅解缙、次辅方孝孺以及新入内阁的任亨泰,还有兵部尚书齐泰,五军都督府的徐辉祖等人齐聚一堂,商议应对的事。 兵部尚书齐泰道:“陛下,臣以为,正可借此良机,在受降城与北元展开一场决战,若能一战灭了蒙古汗廷,可保北方边境五十年无祸患啊!” 徐辉祖道:“臣也觉得是个好机会,自陛下上次出兵草原,朝廷已经近十年没对北元大规模用兵了,是时候打击一下了!” 朱樉呵呵一笑,“这么说,大伙是都同意用兵了?” 一众大臣也迟疑,纷纷表示,北元该打。 大明此刻,强盛无比,北元不臣服也就罢了,还敢主动挑衅,不打你打谁啊! 解缙说道:“陛下,朝廷此刻府库充足,粮草齐备,军械如山,便是打上一年也无缺钱粮之忧!” 朱樉哈哈一笑,“好,即如此,朕便再走一趟,亲征北元!” 众臣一听,都是一愣。 未料经过“太子造反疑桉”后,朱樉还能对朱尚炳保持信任,选择御驾亲征,留太子监国。 “陛下文治武功,远迈汉唐,相信这一次,也会早早旗开得胜!太子监国……!” 解缙只说了一半,就被朱樉打断了。 “太子精于政事,疏于战阵,不是国家之福。所以这一次,朕不打算留太子监国,而是带他一起去前线,见识一下战争的残酷!” 这话一出,可把大臣们震惊的无以复加。 不留太子监国,反要把他带到前线,那朝政由谁处理,总不能是皇后邓氏监国吧? 再者,皇上、太子一同上前线,万一有个好歹。 当然,凭大明此刻的实力,不可能出现那种情况。 可万一有个好歹,朝廷承受不起啊! “陛下,此事万万不妥啊!” 次辅方孝孺、内阁大学士任亨泰、兵部尚书齐泰等纷纷劝谏。 魏国公徐辉祖也觉此事不妥,可出于天生的谨慎性格,他忍住了,却看向首辅解缙。 其余官员,也都把目光投向解缙。 作为百官之首,很多时候是要代表朝廷大臣,向朱樉进言的。 若该说话时不敢直言觐见,必然会受百官鄙视,威望大跌,那首辅当着可就没什么劲了。 解缙这一刻,站在皇上与百官之间,忽觉压力山大。 “陛下,臣以为……!” “不要你以为,朕只要我以为,此事不容再议,拟旨吧!” 解缙闻言,表情十分难看。 皇上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百官之首不好当啊! 有心再劝两句,可瞧见朱樉狠厉的眼神,话到嘴边却成了,“若不留太子监国,皇上御驾亲征期间,朝政如何处理啊?” 朱樉呵呵一笑,“朕想好了,留秦王朱尚烈监国,汉王朱尚煜辅左,有什么事俩人商量着来,若实在不能决断,可用八百里加急,送至御前!” 众大臣闻听,略加思索后觉得,还真是一个比较可行的法子,主要是在京的一众势力,彼此可以相互制衡。 亲王朱尚烈前几年一直在帖木儿帝国,于长安城内没什么势力可言,虽成了监国亲王,实力却很有限。 汉王朱尚煜被封在汉中,势力还是有一些的,却只是个副手。 更不用说皇后邓氏与邓家外戚,那是太子朱尚炳最坚定的支持者。 朱尚烈、朱尚煜想作乱的话,也得考虑到皇后与邓家的态度。 所以纵然朱樉离京远征,朝廷这边也乱不起来!a>vas>div>扫码下载红袖联合潇湘送福利 新人限时全场免费读div>div>div> 第三百五十六章 惊喜与愤恨 长安城,汉王府。 朱尚煜接过圣旨后,脸中都是惊喜与震惊之色。 回了府中一处小院,到门前施礼道:“老师妙算无双,父皇所为,与您说的分毫不差啊!” 这时房门一开,走出一个又瘦又高的老和尚,哈哈笑道:“老衲研究圣上十余年,不说勘破其各种心思,却也八九不离十,此番谋划算不得什么!” 朱尚煜却道:“可学生在此之前怎么都想不到,还会有辅左朝政的一天。老师以为,学生如何做比较好!” 老和尚道:“很简单,施行仁政,非是对士绅集团的仁政,而是要真真正正的底层百姓好!” 朱尚煜略显迷茫,觉得这个答桉实在是太简单了。 “仅仅施行仁政,就够了吗?” 老和尚又笑:“那你可知道,太子缘何失宠?” 这个问题的答桉,师徒俩曾经聊过。 朱尚煜也是张嘴就来,“原因也简单,皇后与她的家族贪婪无度,大哥却一直纵容,从无严惩之心。父皇担心自己死后,那些人败坏朝纲。其二便是大哥,喜欢法家的治理手段,与父皇的仁政理念背道而驰。” 老和尚点头,“正是如此!而王爷能避开这两点,所以受到皇上的青睐!” 朱尚煜想想父皇这段时间的态度,完全是因为新式纺车而变,缓缓点头道:“也是,还真得继续推行仁政!” 老和尚道:“不仅要做,还要做好!” 朱尚煜面露不解之色,不知这么做了,又能捞多少好处。 老和尚微微一笑,如佛祖拈花,“王爷这么想,受降城防御体系完善,粮草充足,军械齐备,有江阴候镇守,足矣将其守住。 若命魏国公或中忠勇侯等任何一人率十万大军驰援,足以取得一场大胜。 那皇上,为何还要御驾亲征呢?” 朱尚煜本想说,老爹一直就喜欢这么做啊! 当然,这话肯定不是准确答桉。 朱尚煜细细思索,感觉有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话到嘴边,却偏偏讲不出来的感觉。 “你是说,父皇有意为之?那他带着大哥亲征,让二哥与我一同主持朝政……!” 朱尚煜说到此处,眼睛越发明亮,“你是说,父皇是为了给我俩机会,考验我们?” 老和尚呵呵一笑,“王爷果然聪慧,在老衲看来,圣上此举,一石数鸟。即打击了太子的威严,又给您和秦王表现的机会,且又亲征北元,很有肯能将他们重创,在为我大明北疆,打出几十年的安定局面啊!” 朱尚煜闻言,心潮澎湃,他早年便很崇拜朱樉。 这会听老和尚这般解读,越发觉得朱樉了不起。 “父皇如此文治武功,雄才大略,堪称千古一帝啊!” 老和尚郑重道:“论其功绩,还真没谁比得上!王爷当以圣上为榜样,才有可能夺得大位。” 朱尚煜闻言,不由畅想起他当皇上后的场景,旋即深施一礼,“尚煜若有那天,必定将老师封为大明国师!” 老和尚摆摆手道:“大明国师的称号,老衲可担不起,真有那天,在终南山下建一座寺庙,让老衲有个地方养老便成!” 朱尚煜道:“老师放心,学生必定不会辜负您的教诲!” 紫禁城,毓庆宫寝殿内。 身穿薄衫,披头散发的朱尚炳,将珍宝撇了一地。 而他则垂头丧气坐在地上,眼睛赤红。 他委屈的有些想哭,却强忍着不敢哭出来。 这时,大殿门打开,皇后邓氏大踏步走来。 见屋内的情景眉头微皱,道:“吾儿,何必如此,若伤了自己,叫母后如何自处!” 朱尚炳冷笑:“这点算什么,儿子若失了太子之位,可就不仅是今日的局面了!” 邓氏忙道:“呸呸呸,不许说胡话。吾儿监国十余载,虽无皇帝之名,却有皇帝之实,他凭什么妄言废立?” 朱尚炳倒是知道,父皇为何忽然有了这心思,可他没觉自己有什么不对。 都是为了大明江山,只是治国理念不同罢了。 皇爷在世时,与大伯、父皇两位太子都有执政理念上的分歧,皇爷爷能容忍他们,父皇怎么就不能容忍自己?太欺负人了! 朱尚炳越想越气,“他是皇上,一言九鼎,大权在握,想立谁就立谁,想废谁就废谁,能有什么办法!” 邓氏冷哼一声,低声道:“皇上亦是肉体凡胎,吾儿的胆子,不妨再大一些!” 朱尚炳闻言,惊讶的无以复加,难以置信的望着邓氏。 “母后,您,您怎么能?” 邓氏再次冷笑,咬牙道:“他不顾父子、夫妻之义,怨不得吾等!” 朱尚炳闻言,脑瓜子依旧嗡嗡的,几乎不能思考。 作为一名饱受儒家、法家思想熏陶的太子,朱尚炳的“君父之心”,比普通人更严重。 他这会虽对朱樉极度不满,可还真没有叛逆之心。 当然,凭他此刻的实力,也没啥造反成功的可能性啊! 然而邓氏则不然,她就没念过什么书,年轻时便是骄纵、自私、任性的性格。 从前受朱樉宠爱,一切还好。 这几年明显能感受到朱樉对她的厌恶,在经过最初的悲伤之后,此刻邓氏对朱樉,已经是恨多爱少了。 “吾儿,你监国大明十余年,难不成还想将来去南洋、天竺等地,当个藩王不成!” 朱尚炳自然不愿,可多年受到的教育,让他不敢在邓氏的话题上多想。 “母后,您莫在说了,儿子,宁死也不会做出那样事的!” 邓氏道:“我也没让你怎么的,就是说这个事,哎,但愿咱们母子,将来都能有个好下场吧!” 邓氏说罢,非常伤心的摇摇头,径自走了。 大殿内的朱尚炳,则不断的摇头,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惊恐,似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建元九年四月初,朱樉集结二十万大军,雇佣民夫二十万,对外诈称五十万,出长安沿着直道,浩浩荡荡向受降城赶去。 因为征集了上千辆的载货、载客马车沿直道行驶,一千五百多里的路程,只走了八天,大军前锋便抵达受降城下,与北元兵马相遇了。a>vas>div>扫码下载红袖联合潇湘送福利 新人限时全场免费读div>div>div> 第三百五十七章 燧发枪 华夏人做事,历来喜欢露一手,藏一手。 能展现给外界的武器,那么很可能已经不是最先进的了。 如今的大明便是如此,在朱樉五十岁寿辰的一系列庆典中,举行了一场小型军演,邀请了各国使节观看。 当中有队列阵型表演,骑兵砍草人,火绳枪齐射,大炮齐射等项目。 尤其是后两种,简直能把一众小国使节吓破胆。 日本、琉球、越南等使节看了大明的军演后,言辞极其谦卑,声称永世为天朝藩属。 马哈木等瓦剌使节,也被大明的犀利火器所震慑。 然蒙古诸部相互攻伐,马哈木能成为一代霸主,也是久经战阵的宿将,很快便瞧出火绳枪与大炮的弊端与不足。 他认为凭借蒙古骑兵的高机动性,不与明军正面对抗,或借助天气的威力,便能击破明军的火器部队,才有与大明争锋的勇气。 却不知,此刻明军最为的犀利的不是火绳枪,而是新进投产的燧发枪。 自火绳枪问世后,朱樉先命工部督造。 可大明的衙门做事,效率实在低下。 从前少量生产火绳枪还好,可一旦大批量制作,品控便迅速下降了。 朱樉知道,这不是罢免几个工部的官员,下旨申斥便能解决。 想要提高枪炮质量,还得用企业的法子。 于是在当年,便成立了长安制造总局,为工部下属企业,官督商办,相当于大明朝的国企。 一众员工,则由工部所属的匠户直接转入。 为了激发这些人的工作热情,朱樉给与这些员工相当高的经济待遇。 底薪方面,每个工人每月能领到十块银元的工钱,还不算逢年过节发的各种福利物资。 更重要的是,朱樉宣布长安制造总局的一众员工与国同休,任何人都不能将他们开革的。 不仅如此,这些员工在制造总局待的年头久了,贡献大的话,可以获得从九品至正七品的名誉官衔,及相关的经济待遇。 种种措施一经施行,瞬间激发工人们的极大热情,甚至出现不少“以厂为家”,加班加点为朝廷制造合格火器的现象。 这些工人不仅生产了大批量的合格火绳枪,还积极进行枪械改造,与“科学院”的一众“名匠”共同研究,还真把燧发枪造出来了。 朱樉见了后,自然大为欣喜,且提出各种修改意见。 制造总局的工人们,也很快造出撞击式燧发枪,让大明的火器发展足足提早了两百多年。 在原本的历史上,明代火器研究家,曾任兵部右侍郎的毕懋康,是在1635年制作出燧发枪的。 毕懋康研制的燧发枪构造和性能与从前的鸟铳没有什么差异,主要是改进了点火装置,为撞击式燧发枪,是我国火器史上一个大革新。 只可惜,崇祯八年的大明王朝,正处于风雨飘摇中。 大明的土地上,内有李自成、张献忠的农民军起义,外有后金在辽东攻城掠地。 朝廷四处灭火,疲于应付,根本无暇集中力量制造燧发枪。 而到了崇祯十七年,李自成率领大顺军攻入京城,崇祯煤山自缢身亡。 后金、大顺军、残明等多股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都忙着抢地盘,竟无人注意到燧发枪的重要价值,更不用说推广了。 至于满清,很早就意识到火器的威力与重要性。 只是出于统治需要,对火器一直采取“鸵鸟政策”,只维持装备现状,而不进行研发更新。 康熙倒是有把燧发式御用猎枪,却仅仅是供自己打猎把玩,从未想过在军中推广。 可朱樉不一样,自从长安制造总局研制出燧发枪以后,便想着要给部队换装了。 由原秦王府麾下的西安三护卫组建的神武卫三万人,全部更换最新生产的燧发枪,战力大大提升。 朱樉之所以要亲征,便是想在有生之年,彻底解决北元问题。 他已经五十岁了,能活到什么时候,还真不好说。 若不能将北元问题彻底解决,很难保证不会出现“历史惯性”,再来一场“土木堡”啊! 受降城下,由忠勇候平安统帅的五万先锋部队,已经抵达。 见蒙古骑兵在城外游荡,年过五十的平安当即率兵出击,攻打敌军大营。 额勒伯克未料大明的援军来的如此之快,以致全无防备,驻扎于前线的部队,更被突如其来的进攻打懵了,略加抵抗便弃营跑了。 平安走马夺得五营的消息,很快传到后方。 一辆超级豪华的特大马车内,朱樉看了平安传回的战报,脸上露出满意的笑。 随手递给一旁的朱尚炳,说道:“忠勇侯老当益壮,勇武不减当年啊!” 朱尚炳瞧了,也不禁赞叹,“忠勇侯果然不愧国朝第一勐将!” 朱樉笑道:“他可是朕心中的卫、霍,但愿也能取得那般功劳!” 朱尚炳听了,心里一堵。 汉武帝的太子,可是被冤枉死的啊! 更要命的是,父皇似也走上了汉武的老路,这个太子实在是太难当了。 明明心里郁闷的要死,可这一路上,还得装孝子。 父皇说什么,还得捧着回答。 “有父皇的英明指挥,将士们用命,此战必能一战消灭北元!” 朱樉身子靠在靠枕上,微微点头,“朕,已经下了决心,这一次,是灭国之战。无论打到多久,打成什么样子,都要将北元彻底消灭,不给大明留隐患。” 朱尚炳闻言一惊,未料朱樉的决心这般大,这可是皇爷爷都做不到的事啊! 当然,大明初建时,国内百废待兴,民生凋敝,纵然想打也没那个经济实力。 然此刻,确实是个何时的机会。 于大明而言,开国的能臣勐将虽已大多故去,却还有一些活着的。且有很多新生代将领成长起来,成为明军的中流砥柱。 而朝廷的粮草、物资、军械都极为充足,有打一场大仗的本钱。 反观北元那边,奉一个昏聩、残暴的人为可汗,各部之间相互征伐,仇恨日深,不能形成合力。 若再过些年,草原上难保不出现一个冒顿、成吉思汗般的枭雄,真到那时,再想行灭国之战,可就难喽! 第三百五十八章 灭国之战 朱尚炳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道:“父皇,只咱们这一路人马,怕是很难将其彻底消灭吧!” 朱樉哈哈一笑:“那是自然,咱早早下令朱楧,命他统领半岛四国兵马,从中受降城出击往西打。同时命铁铉、瞿能,率领安西军团,从西往东打。 三路大军会师于和林,他们若要战,便与其决战。若跑,就任他们跑。” 朱尚炳道:“那岂不是要无功而返!” 朱樉呵呵道:“不会,这次占了和林,便不走了,朕准备派军队常年驻扎,且在那边大肆修建防御工事。同时,对草原进行全面的经济封锁,他们若能忍,便一直躲在西伯利亚吧!” 朱尚炳听得有些懵,按说他这些年虽不能触及兵权,可战事上的消息,还是有资格听得。 从未听说漠北有个叫西伯利亚的地方啊! 朱尚炳压着心中好奇,却说道:“此法虽妙,可对后勤粮饷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啊!” 如今的大明,因为朱樉用“万里江山图”缓缓改造的缘故,陕北地区的森林覆盖率逐年上升,不再水土流失,粮食产粮也上去了。 不仅如此,受降城一带是后世有名的产粮区,广泛种植玉米、土豆,不仅能供应当地驻军,还有很多富裕。 是以光陕北和受降城的存粮,就能解决朝廷在和林驻军的部分粮草需求。 至于剩下的,便只能从关中运输了,损耗确实很大了。 可了为了大明北方的安定,朱樉觉得这钱花的值。 “如果朝廷上下都觉得难熬,那么北元方面的困难程度,一定我们的数倍。有些时候双方交战,最好的法子就是‘以本伤人’,拼的是综合实力。弱者到下,强者生存!” 朱尚炳闻言一愣,他从前从未听过这样的话,跟以往受到的教育全然不同啊! 可细细想来,却有几番道理。 “父皇所言,果然是真理,北元实力远逊于我大明,真到了拼实力的地步,他们怕是连一年都坚持不下去啊!” 朱樉呵呵一笑,“那是自然!” 就像满清能同解决边患,统治蒙古,很重要一点就是蒙古在大明的持续分化打击下,实力早就一落千丈,不复从前了。 从这个角度讲,相当于大明把北元打残血,却被满清收割了。 当然,这一次,朱樉打算彻底解决大明的边患。 部队继续前进,不过三五日,朱樉统领中军便来到受降城下。 先锋平安、受降城守将吴高,及随军的诸将一同到大帐内参拜皇帝。 施礼后,朱樉命众人平身,问最新的战况。 江阴候吴高介绍道:“陛下,北元余孽弱的很,号称二十万大军,可臣看远处的营地,怕是连十万人都不到。又没有太好的攻城器械,全靠人命去填。 开展以来,不过打下几个要塞,却是连这受降城的城楼,都没爬上去过!” 一众武将闻言,都哈哈大笑。 平安则补充道:“陛下,这届蒙古大汗不行,所带的部队都是软脚虾,臣远道而来,都能半日破五座营寨。若非天色太晚,将士们有些累,一天便能抢十座八座营寨啊!” 平安获得朱樉赞誉为“大明第一勐将”多年,性格也不似从前那么谨慎,变得有些张狂了。 随中军过来的都督佥事陈亨问,“这两日战况如何?” 平安道:“那大汗拼了老命,我也不忍将士们折损太多,只攻破一座。想等陛下到来后统一指挥,再做计较。” 朱樉呵呵一笑,“不错,有些话,在京城不适合说,朕也就没把话说透。其实这一次,行的是灭国之战!” 众将领闻言都是神色凛然,原以为是场反击战,不想皇上竟想一战灭了北元,怕是不容易吧! 随行的几名文官则是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 奈何他们官卑职低,在这种场合也不敢轻易劝谏。 朱樉继续道:“朕知道,那马哈木还有额勒伯克,是想用诱敌深入之法。将我大军诱入草原深处,朕今日来,他们用不了几日也就走了!” 一众武将闻言,瞬间议论纷纷,有的说,那可不能上他们的当啊! 朱樉道:“可朕觉得,就是要将计就计,把大明的势力,楔入草原深处。” 你们就说,这受降城建立以来,咱大明得了多少好处?杨士奇,你来给大伙说说!” 杨士奇受朱樉重用,成为大明皇家子弟学校的博士、山长后,一直坚持参加科举,且很快考中进士。 朱樉便将其调入翰林院,担任翰林学士。 这次远征,便由一众翰林跟在朱樉身边,协助处理秦、汉两位藩王报来的政务。 闻听朱樉点名,杨士奇站了出来,对受降城建立后的变化,娓娓道来。 说的通俗点就是,自受降城建立以来,不仅河套地区的良田得到开垦,便是黄河以南的广大土地,也都开垦成了良田。 且因为移民愈来愈多,朝廷已经在“河南地”设置一个县,施行有效统治。 这些大臣不知道的是,原本历史中的河套与河南地,一直人烟稀少,不仅汉人少,蒙古人也少。 所以朝廷才会削减河套一带的军事力量,进而导致大明彻底丢失河套地区。 一座坚城对周边庇护效应,还是十分明显的。 所以朱樉的思路便是,北元军队若跑,便一路追击过去,占领和林。 大臣们觉得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是平安说道:“陛下,您说他们会诱敌深入,并设下包围圈?” 朱樉点头,“不用担心,朕拨一万神武卫到你麾下,纵然碰到大风、下雨的天气,也不用担心火铳打不响!” 平安闻言,大喜过望。 作为朱樉的心腹,他自然知道三万名装备了燧发枪的神武卫有多厉害,已经形成武器的代差碾压了。 有了一万名用燧发枪的神武卫,他便藏着留到最后,非到关键时刻不能用出来啊! 转过天,平安继续率军攻打北元大营,额勒伯克与马哈木果真如朱樉猜测的一般,承受不住“战败”的压力,于夜里悄悄拔营,全军撤退了。 平安得到消息后,当即带领六万前锋部队,一路追了过去。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两次岭北之战 初夏的草原上,郁郁葱葱,到处都是生机。 可土刺河畔却伏尸数百,大明的先锋部队再一次击败北元,取得一场战斗的胜利。 整个部队热情高涨,脑子里想的都是临行前的口号,打到和林去。 可作为的先锋部队总指挥的平安,却不似诸将那般喜悦。 “大帅,您是在担心什么吗?”先锋都督佥事薛台问。 作为朱樉的心腹,前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薛台因兵马司系统性贪腐而丢官去职,虽保留怀安伯的爵位,仍觉无比丢人,一度整日待在家中不肯出门见人。 丁智深作为他的好兄弟,自然是要劝谏的。 几顿酒之后,丁智深曾言,“我的好兄弟啊,你有什么可忧愁的,你是不知道,兄弟有多羡慕你!” 薛台郁闷:“我都这样了,你还取笑我?” 丁智深叹气,“兄弟是那样的人吗,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薛台道:“你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圣卷正隆,监察天下,不知有多少人羡慕!” 丁智深道:“你只看到我风光的一面,却不知兄弟我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薛台纳闷,问是何缘故。 丁智深摇头不说话,却劝薛台找机会,到地方谋取军职,莫要待在中枢。 他若有天性命不保时,还望好兄弟能照顾一下的他的家卷。 薛台只是懒得动脑,不是真的傻。 与丁智深喝几顿酒后,再联想近期朝廷的一些变故,大半夜里惊出一身冷汗。 难怪丁智深不敢说半个字,分明是储位不稳,诸子夺嫡啊! 这可是赢了荣华富贵,输了抄家灭门的游戏,他已然有怀安伯的爵位,哪愿掺和这事。 当即找机会进了宫,跟朱樉哭诉一番,然后请求外放。 朱樉对薛台还是十分宽容的,好言安抚一番,最后封了山西行都司指挥使,治所于大同,掌管十四个卫的兵马。 此番对阵北元,薛台自然要上战场,抽调了两个卫的精兵一万多人,归大军先锋官平安统一指挥。 听薛台询问,平安道:“土刺河畔,昔年凉国公(蓝玉)曾领兵败王保保于此,却不想是对方的诱敌之计,没多久魏国公(徐达)率领的中路军,就被王保保所败,损失惨重啊!” 薛台闻言,脸色一变,喜悦的心情一扫而空。 作为大明军方的重要将领,薛台对于大明建国以来的数次大战,还是颇为熟悉。 知道平安所言的大败,是发生在洪武五年的岭北之战。 要说此战的缘由也简单,跟朱樉提出的口号差不多,都是打到和林去。 之所以盯着和林不放,是因为这个地方太重要了,相当于蒙元的“幽云十六州”。 在大元朝时,这里是岭北行省,和林便是行省的治所所在,在地利上也保持着与西域及中亚各大汗国的往来联系。 这里地貌地势平坦,广袤的地域一马平川,无论是东西商贾物资的往来,还是骑兵机动作战,并不像汉人想的那么遥远和崎区。而自北向南的奔袭,更是蒙古人的看家本领。 而在经济上,这里自忽必烈时代就设立驻军和屯田,历经百年经营,早已成为一座连接朔方,控制西域,富庶无比的雄关重镇,也是北元朝廷最后的命脉所在。 一旦让北元小朝廷长久占领这里,用不了多久,王保保的铁骑就会恢复元气,毫不犹豫的在此南下扣关,威胁中原。 朱元章一代雄主,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厉害! 而徐达作为大明军方第一人,战略眼光与朱元章不谋而合,在洪武五年也提出了以哈喇和林为目标的岭北行省作战方案,计划以十万大军再次北伐。攻克和林,征服岭北,切断东西蒙古后援,彻底剿灭北元,永除北方之患。 所以,想解决草原问题,拿下和林是关键。 朱元章也这么认为,所以他不仅批准了徐达的第二次北伐作战请求。 为了增加胜算,还把兵力由十万增加到了十五万。 其作战部署是,主帅徐达为中路主力,领兵五万出雁门关,羊攻哈喇和林,实则诱王保保主力出击,于近边决战; 李文忠为东路,领兵五万,出居庸关经应昌,以迅雷之势突袭哈喇和林; 冯胜为西路,领兵五万,出金州、兰州以为疑兵,牵制盘踞甘肃以西的蒙元残部,以阻止其回援哈喇和林。 三路大军由徐达统一节制,分进合击,会师和林,一举扫平北元。 作战计划是好的,只可惜遇到了被朱元章成为天下奇男子的王保保。 洪武五年二月,徐达率中路军进入山西境内,其先锋都督佥事蓝玉先后在野马川、土剌河击败王保保。 然后,徐达就着急了。 他似乎太想击败王保保,而忘了临行前朱元章的告戒:“……大将军由中路出雁门,扬言趋和林,而实迟重,致其来,击之必可破也。……卿等宜益思戒慎,不可轻敌”。 朱元章告诉他慢点走,而徐达的做法是追着王保保主力的影子,一直撵下去, 到了五月中旬,中路军已深入岭北腹地杭爱山北,人困马乏,补给困难。 徐达似乎察觉到了危机,命大军停止前进,就地据守。 而王保保却抓住机会,联合北元禁军将领贺宗哲所部,铁骑主力尽出。 一次漂亮的蒙古式重装突袭,明军猝不及防下,伤亡惨重,折损万余。 好在徐达关键时刻力挽狂澜,急令明军“固垒而收之”,依营垒布阵防守,以火器营防御阵型全力对抗蒙古骑兵的冲击,稳住了惊溃的大军。 就这样步步为营,徐徐后撤,历时近一个半月才撤回边境。 …… 北元小朝廷,额勒伯克与马哈木,也在复盘洪武五年的“岭北之战”。 额勒伯克感慨,“扩廓帖木儿(王保保)不愧天下奇男子,一战打的徐达仓皇难逃,使我朝几于中兴,可惜,可惜啊!” 马哈木道:“大汗此番谋划,更胜扩廓帖木儿,莫说一个平安,就是那朱樉敢来,也一并擒了,到时南下中原花花世界,重现我大元的万里江山啊!” 额勒伯克闻言,欣喜万分,旋即郑重道:“你说他们的鸟铳怕大雨天,此事确凿?” 马哈木道:“千真万确!臣在长安城时,命人收买了神武卫的一名百户,他十分喜欢鸟铳,常常把武器带回家中,甚至出城打猎。鸟铳的威力与弱点,他全说了。臣的手下借那人的鸟铳把玩,一一验证,确实如他所说。” 额勒伯克微微点头,“那便好,如此,就不怕明军的火器了!” 马哈木道:“明朝也就仗着火器之利,若比骑射、刀剑,哪里是我蒙古铁骑的对手?” 额勒伯克也这么认为,却说道:“明军也知当初岭北之战的惨败,可这次只来一路人马,莫非还有其他依仗。” 马哈木道:“或有其他人马,只是消息还未传来。臣是这么觉得,管他几路来,咱只一路去,只要能灭了平安、朱樉这一路,其余不足为患。” 额勒伯克点点头,赞同马哈木的说法。 这二人统领北元小朝廷,或者说瓦剌的主力部队,不断往和林的方向撤退。 期间不时放出小股部队,让平安所部的人马追上打一场。 与此同时,东西两方皆有消息传来。 大明安西布政使、右都御史、加兵部尚书衔铁铉及安西都指挥使瞿能,率安西军团五万自阿力麻里出兵,万里迢迢的往和林来。 而大明肃王朱楧、高丽王朱高煦统帅半岛四国军队、辽东都司兵马及朵颜三卫共计十万大军,自东受降城出发,已与鞑靼蒙古阿鲁台所部展开交战。 阿鲁台不敌明朝大军,已经率部逃亡北海(贝加尔湖)一带。 额勒伯克得到消息,瞬间又变得紧张起来。 他是会一点数学的,从目前得到的消息看,朱樉这一路,是五十万大军(诈称)。西路八万(诈称),东路二十万(诈称)。 这加到一起,就是七十八万大军啊! 要说北元当初,也有控弦之士百万,只可惜帝国分裂,最近这些年又逃亡不少,已经聚不起那么多骑兵了。 “丞相以为,现在的局面,如何为好?” 话说,额勒伯克有点胆怯了,想化诈败为真逃。 马哈木立劝道:“大汗不可,建元帝不同于洪武,他擅长开矿、敛财,又喜火器、筑城。吾等若是主动放弃和林,朱樉必定命明军占领后屯田。 和林为帝国命脉,若被明军占据,建设防御堡垒,我大元就再无复兴之望!” “只是敌军势大,这如何是好?”额勒伯克叹息。 马哈木道:“自然是按原计划,择日出战!” 额勒伯克叹气道:“那就愿长生天保佑吧!” “愿长生天保佑!” 距北元主力不远的杭爱山北路,平安率领的先锋军团就地扎营。 说实话,来到魏国公徐达当初兵败的地方,纵然是大明第一勐将的平安,心里也是有些忐忑的。 毕竟太过深入敌方,后勤补给十分困难。若非知道朱樉统领的中军距他不过五十里,平安都想就地撤军了。 “父帅,我瞧天上云又起来了,一会怕是有雨啊!”一个年近三十青年将领说道,正是平安的儿子,平成。 平安抬头望天,见高空中的云彩急速隆起,很快布满天际,叹息道:“这草原的天,小孩的脸,说哭就哭,说下就啊!” 平成道:“幸亏陛下给换了最新的燧发枪,要不然,一场大雨火绳枪便不能用了,未免太吃亏!” 平安道:“可不止火绳枪,雨若大时弓箭也不好使,到了哪会,才是真正的凭借一刀一枪搏命啊!” 父子俩正说时,已然乌云密布了,雨旋即下了起来。 平安摸着落在脸上的雨滴,想了想大军所在的位置,脑中一个念头瞬间闪过。 忙大声喊道:“快,快,全体集结,防备敌袭!” 一旁的平成懵了,不知老爹怎么回事。 一众将领则从各处跑来,有的边跑边望天,不明白下雨跟敌袭有什么关系。 平安解释道:“马哈木一直采取诱敌深入的策略,沿途留下小股部队与我们交战,主力却迟迟不肯现身,自然是在等合适的时机。而此刻,就是最合适的。” 神武卫的将领醒悟道:“他们肯定以为,我们用的还是火绳枪,最怕下雨,所以会在这个时候偷袭?” 平成纳闷,“他们还能算到什么时候下雨吗?” 一众将领笑了,平安则恼怒的瞥了儿子一眼。 为将者,当识天文、懂地理,别的不说,至少在草原,很多经验丰富的牧民,都会根据天象判断雨雪的。 马哈木等人,自然也如此。 他们诱敌深入,便是等这样一个时机,把大明的军队诱入一个包围圈,然后选在一个下雨的日子,全军出击。 虽说祖传的骑射功夫用不了了,可明军的鸟铳也不能用啊! 二十万骑兵一人一刀,不信砍不死五万明军。 眼见大雨落下,马哈木兴奋至极,他要用五万明军的性命,成就他当世名将的威名。 当即抽出腰中宝刀,冲一众万户、千户及数千士卒喊道:“勇士们,汉人把咱们从大都赶出来还不够,还要占领咱们的和林,能答应吗?” “不能!” “今日,就到了咱们一雪前耻的时候了,杀光明军,重返大都,人人分房子、发老婆,钱财随便抢,这样的生活,你们不想吗?” “想啊!” “想啊,做梦都想!” “那就冲吧,长生天会保佑你们的,在这个早就定下来的决战之日下起大雨,让汉人的火器失灵,冲吧,大元万胜!” “大元万胜,万胜!” 经过马哈木的蛊惑后,一众北元将领、士卒心潮澎湃,他们冒着大雨回了各部,然后率领族人部众骑上战马,抽出弯刀,向平安所部的营寨冲过去。 营寨内,明军已经把上万持有燧发枪的士卒分成多部,分别安排在几个可能遭受偷袭的方向。 一个个披上蓑衣,手执燧发枪,心中抱怨。 这种鬼天气,敌人会来? 第三百六十章 首战 明军大营,士卒们冒雨待在各自的位置。有负责后勤的,搬来一箱箱糖块,发到将士们手中。 如今的大明,制糖产业相当发达,尤其是在东蕃岛和南洋一带,有很多海商过去开辟种植园,种植甘蔗制成各种糖类制品,销往大明内地。 这其中有相当大一部分被兵部买去,用于压缩饼干、炒面等各种军粮的生产。 也会制成糖块,直接发给士卒,为其在战时补充能量。 张合接过递来的一把糖块,直接剥开一块放在嘴里,甘甜的味道瞬间传来,一时间似乎都没那么紧张了。 他是个新兵,隶属于神武卫、一团、二营、一连。 这些称号很奇怪,不同于以往的称呼,据说是皇帝陛下亲自改的。 他是弄不太懂,因为没念过什么书。 至于当兵,那是因为他爹以前是西安三护卫的士卒,年龄太大退役,须由儿子接班。 张合兄弟三人,大哥、二哥都已娶亲,且不愿意上战场,服兵役的事便落在他头上。 他年纪小,见识不多,稀里湖涂成了神武卫的一名底层士卒。 要说初入军队,还是有些怕的。 可渐渐发现这里还不错,训练虽累一些,可吃的好,能吃饱不说,每餐都能见到荤腥。 据说,这是皇帝亲卫才能得到的待遇。 除此之外,朝廷还发俸禄,初时只有两块银元每月,可很快就涨到了六块。 因为这事,两位嫂嫂还闹腾起来,说张合的差事是两位哥哥让给他的,所以这饷银也该有两位兄长一份。 老爹被气的够呛,却没别的法子,只能来找张合商量。 张合到不以为意,他现在越来越喜欢神武卫的差事,也觉得是两位哥哥让着他,才有这机缘。 同意拿出一半的月俸交给家里,至于怎么分,就是老爹的事了。 家里的事解决,训练继续,朝廷给换了新的火铳,叫什么燧发枪,不需要在点燃火绳了。 因为只是改进了点火方式,众人很快就适应了燧发枪,且用的越发熟练。 只是训练越发的重了,大伙不仅要练习在夜间作战,还要练习在大雨中射击,也不知有什么用。 然后,便接到了要去北伐的通知。 同僚们有的担心,有的兴奋,只有他,一直都是懵懵懂懂的。 不明白那些大道理,就知道草原上的胡人,狼子野心不死,还想颠覆大明,他们要去彻底消灭他们。 然而,之后的路程,依旧很无聊。 神武卫的士卒不用走路,有朝廷特制的加长马车。张合抱着燧发火铳,与同袍挤在一个长长的车厢里,队伍沿着直道没几天就到了受降城。 之后的路程需要自己走,可依旧没有战事。因为他们是步兵,不等他们上阵,敌人就跑没影了。 张合就这么一路随着部队来到和林附近,却还一枪没放过。 还以为能扛着枪,唱着歌回家呢,没想到听团长的意思,敌人要发起进攻了。 张合闻言没有一丝紧张,还有那么一点点小兴奋。同僚都说他这人没心没肺,他觉得自己只是懒得多想罢了。 吃了一块糖,张合将其余的放在口袋里,抱着火铳闭着眼睛打盹。 同一个班的李二虎碰了碰张合肩膀,“还有烟吗?” “不是昨天才发吗?”张合纳闷。 李二虎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感觉这次的烟不抗抽,两包没一会就抽完了。” 有老卒笑道:“你啊,就是紧张了,不知不觉就抽完了!” 李二虎辩解,“谁紧张啊,我,就是比较好抽!” 张合笑呵呵看同僚说这些,将身上的烟都拿了出来,几个人围在一起,边抽烟边闲聊,说回长安以后的打算。 正说的正嗨时,忽觉大地颤动。 众人脸色都是一变,老卒把手上的烟勐吸了两口,扔在地上道:“他奶奶的,还真敢来啊!” 与此同时,营中响起了尖锐的口哨声。 排长、连长、营长、团长各司其职,命众人填装弹药,排列好阵型。 张合所在的是一连,他们整个连队都站到第一排,开完第一枪后,退后由二连的人上,然后是三连。 依旧是火绳枪时代的三段式射击法,就是点火这块时间大幅缩短,且不怕风雨了。 张合手握燧发火铳,目视前方,感觉大地的颤动越发强烈,且能听到人喊马嘶声。 “来了,准备射击,等下听我的命令,我说开火,就给我狠狠的打!”由原来的百户转任的连长说道。 话音刚落,蒙蒙细雨中,终于出现敌军的身形,也不知是多少北元骑兵,手中提着刀纵马而来。 连长见状也有一丝紧张,心中暗暗估算距离。 队伍中的张合,则在心中估量,到底哪个是大官。 只是不等他分辨出时,连长大声吼道:“开火!” 张合与他的战友们,当即扣动扳机。 但听爆豆一般的轰鸣声响起,无数火铳的枪口冒出火光,子弹飞出后打在一个个冲锋的北元骑兵身上,令他们当即从马上跌落。 一连开了枪后迅速退到后面重新填装丹药,二连、三连的人接力上前,又发起两轮齐射。随后,战场便陷入短暂的沉寂。 一万神武卫士卒,被分到大营几个重要的位置,用三段式射击法阻击敌人,给冲锋的蒙元骑兵造成极大的伤害。 可更大的伤害,是心理上的。 这些人出兵前,得到的消息是大明的火铳在雨天不好使,还不如一根烧火棍好用。 然现实却是,明军的火器不仅能在雨天用,似乎射速还更快了。 远处,骑着马在山坡上指挥的马哈木,闻听远处爆豆般的枪声,整个人都懵了。 向左右道:“前面,什么情况?” 身旁的人的不知该如何回答,太打脸了。 毕竟战前动员时,马哈木一再表示,这种下雨天明军的火器根本没法用。 可现如今,明军不仅用了,似乎还不受任何影响啊!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马哈木忙吩咐左右打探消息,然后有探马来报。 “丞相,大,大,大事不好了,汉人似乎改进了鸟铳,不再怕水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火器建功 山坡上,罗伞下,北元朝廷的丞相马哈木似被眼前的战况震惊到,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毕竟,之前的一切谋划布局,都是围绕着明军的火器,在下雨的时候不能使用为前提的。 如今却惊恐的发现,人家不仅能在下雨的时候开火,似乎连射速都提高了,这还怎么打? 可要调整部署,也不是一件易事。 为了吃掉平安所部的五万明军,马哈木集合了二十万人马。 除了布置在外围预备部队,光担任先期攻击任务的就有八万人。 此刻再调整,可就全乱了。 要就这么打下去了,二十万对五万,他未必会输啊! 毕竟火铳虽好用,可一来怕雨水、潮湿,二来能携带的火药、子弹是有数的,不可能无穷无尽啊! “丞相大人,我军损失惨重,还……!” 马哈木一挥手,脸色坚毅道:“明军的火铳数量有限,弹药有限,咱们有二十万人马,还怕他们这点人吗?” 身边的将领心说:“咱们是有二十万人,可不能都去挨子弹啊!” 可这个时候军令如山,将领们也不敢质疑。 就听马哈木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到了这个时候,就是拼双方将士和主帅的意志力了,谁先败下阵来,谁就输了。 传我的命令,全军加大攻势,务必在天黑之前,攻破明军大营!” 马哈木的将令传下来,担任主攻的一众将领、首领叫苦不迭,伤亡太大了。 仅刚才那一轮冲锋,怕有上千将士中弹身亡,还要冲? 可战场上,抗命是死罪,不冲也不行的。 一众将领组织骑兵,向明军大营发起第二轮攻击。 但见潮水般的蒙元骑兵袭来,张合所在的神武卫各团,依旧使用三段式射击法,躲在营寨“拒马”后面不停的射击。 砰砰枪响之后,落马的蒙元士兵越来越多。 明军这边,也开始出现伤亡,主要是箭伤导致的。 虽说下雨天会影响弓箭的杀伤力,可几万人进行抛射,总是有些杀伤力了。 张合的同僚李大虎便中了一箭,已被允许到后方歇息了。 其余士卒则是不停的射击,清理枪管,填装丹药,上前射击。 火铳手们麻木的进行一众步骤,可外面的北元军队似打不完一般,越来越多了。 城中一座木制的简易了望塔上,平安站在上面,手执望远镜看外面的敌军,阵型越发密集,嘴上不禁露出得意的笑。 “传我的将令,开炮,给我冲着人多的地方轰!” 朱樉登基后,建造了很多大炮,却也改良了一些小型的火炮。 平安所部为了行军速度,自然是不能带重炮的。 可几十门小炮一齐开火的的,杀伤力也是不小的。 但听“轰轰轰”数声巨响,数不清的炮弹自火炮中飞出,落入密集的蒙元骑兵攻击队伍中,瞬间带走许多血肉之躯。 “丞,丞相,大大,大事不好了,明军居然还带了不少火炮!”探马又来禀报。 马哈木悲观的点点头,战场形势都在他的观察之下,开炮与开枪还是能分出来的。 真是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 照目前的情形看,想歼灭平安所部,不付出三五万的伤亡是不可能的。 这就有些难以决断了,实在是伤亡太大。 战场百里外,统领中军的朱樉得到消息,北元主力现身,正在攻击平安所部的明军先锋。 朱樉当即升帐,给众将分配任务,全军向战场赶去。 太子朱尚炳道:“父皇,儿臣有有一事请求,还请父皇恩准!” “上战场不行!”朱樉头也没抬,冷冷说道。 他虽不喜欢朱尚炳这两年的变化,可这毕竟是自己培养多年的亲儿子,就算将来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也是给他另寻一处地方当藩王,岂容他亲冒失石。 “父皇,您是上过战场的,三叔、四叔等人,也都上过战场。二弟更在帖木儿帝国,随四叔征战多年。儿臣也是学过武艺、兵法的,还请父皇让儿臣领一只人马,去营救忠勇侯(平安)。” 朱樉不容置疑道:“想都不用想,你是太子,这不是你该做的事!” 朱尚炳颇为无语,心里道:“那你带我上战场干嘛!” 当然,这话也就是心里吐槽,却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朱樉的中军部队进发时,平安所部已经被围困攻打两天了。 人员伤亡有两三千,到还撑得住。 可蒙元方面的情况,就不是很乐观了。 额勒伯克的营帐内,北元的文武大臣齐聚。 额勒伯克怒气冲冲道:“你说明军的火铳怕雨水,到了大雨天就不管用了,如今的情况,你怎么说?” 马哈木跪在地上,“大汗,臣之前的调查无误,明军的火绳枪在下雨天,确实无法使用。至于此刻,应该是朱樉改进了武器。大伙都知道,他有‘妖法’的。” 这话一出,一众北元君臣都是脸色煞白,面面相觑。 有关于朱樉在与帖木儿帝国战役中的诡异表现,为大伙想起来了。 “陛下,如今的局面,平安所部反击十分顽强,建元帝的中军,也在赶来的途中。明日就会到,如不走,就来不及了。”有大臣劝道。 额勒伯克闻言心思一动,便有了逃跑了心思。 毕竟这是北元一脉相承的绝活,其次是打五万人的先锋都这么费劲,后续的中军部队还怎么打啊! “此战,共损失多少人马!”额勒伯克问。 马哈木一脸悲壮道:“此战,各部人马损失,已超过两万!” 额勒伯克闻言,眼睛瞪的老大,两万人?这可都是轻壮啊! 就这么被敌方的火铳、大炮轰死,还真是不值得啊! “朕意已决,要继续诱敌深入,把明军部队引到更为贫瘠的北方。 且先去北海(贝加尔湖),朱樉若敢跟回来,才能真正的让他们有来无回啊!” 文臣武将一听,纷纷表示赞同。 额勒伯克也是个行动派,当天命令众人收拾行李,凌晨时拔营出发。 等平安一早醒来,望向额勒伯克的中军大营,惊讶的发现,整个营地已经空无一人了。 “快,传我的将令,命怀安伯薛台,率一卫骑兵寻找敌人的踪迹!” 第三百六十二章 纳入有效统治 大明与北元交战,最大的困难不是敌人的强弱,而是他们一见明军势大便远遁千里,让你连影子都找不到。 历史上的明成祖五次北伐便是类似的情形,朱棣经常带着几十万大军拎着刀在草原上寻找蒙古人的主力,然后因为后勤补给问题班师回朝。 额勒伯克便是这样的打算,发现大明的火器很强大,再打下去似乎不太划算,便率领全军熘了,没有半点拖泥带水,颇有元顺帝、天元帝等人的风范。 额勒伯克这一跑,直到北海才停下,命各部族分散驻扎后,又派出斥候监视明军的动向。 他自然是不会轻易认输的,打算在明军班师的时候长途奔袭。 这也是他们的一贯操作,毕竟草原土地贫瘠,汉人一时占领了也得退回去。 可随着消息的不断传来,额勒伯克却有些慌了。 首先是明军占领和林后,一直赖着不走,不仅不走还给当地的百姓发各种物资,组织当地人屯田。 这个信号太危险了,大明这是要把占领的土地纳入有效统治啊,只是他们能承受巨大的后勤压力吗? 随后,额勒伯克又听到消息,大明的建元帝在和林以东七百里处,发现了一处大型金铜伴生矿,据说将随军的民夫就地转为矿工后,可日产黄金八百两,铜五百斤。 额勒伯克听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一年得产多少黄金,多少铜啊! 这么大一笔财富,就这么被汉人挖掘,让自诩为草原王者的额勒伯克极度不爽。 他命人去请驻扎在附近的阿鲁台,到他的大帐内议事。 “太师可知,汉人在和林以西七百里处,寻得一处大金矿!” 阿鲁台还真不知这消息,脸色一变,“有这等事,多大的金矿?” 马哈木道:“据探子来报,可日产黄金五百两,铜五百斤!据说大明皇帝,已经传讯给山西的商贾,能运来物资粮饷的,一律用黄金高价结算。” 阿鲁台听了,不由自主的咽吐沫,话说若不是因为立场问题,他都想运送一批物资卖给大明了。 马哈木又说:“他们还传令草原,有普通牧民愿意向他们出售牛羊的,同样用金子结算,高价够买!” 阿鲁台听这话,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收买民心,他们这是不打算走了!” 额勒伯克道:“他们是要用草原地下的金子,收买草原上的人,用心太险恶了!” 阿鲁台郑重道:“不能让他们站稳脚跟,汉人若能在草原上建立长久稳固的统治,我们便是投降都不成了!” 额勒伯克道:“他们,真能做到吗?” 大帐内寂静几秒,额勒伯克的儿子,本雅失里道:“父汗可记得,明人收购羊毛?” 额勒伯克点头,他当然记得这事,当初还曾嘲笑过汉人,觉得他们脑子有问题,居然买这些无用的羊毛。 年轻的本雅失里道:“我随丞相(马哈木)出使大明时,曾去他们的市场逛过,那里有很多羊毛制成的毛衣,价格低廉,饱暖性好,颇受大明底层人的欢迎。如今,草原对于汉人来说,不再是无用之地,羊毛可以纺线,还有各种矿产可供开采。驻军变得有利可图,汉人这次,是不会轻易撤走了!” 额勒伯克闻言,显得非常烦躁。 道理大家都懂,只是如何选择比较难办。 放任不管,继续龟缩在北海,就会眼睁睁看着汉人占领他们的草场,挖掘属于他们的金子,收买他们的子民。 可要率大军南下,就要与即将会师的汉人大军展开决战。 无论哪个决定,都是极其艰难的。 …… 色尔格林,这里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矿区,上万民夫一齐开挖,每天都能采集到近千两的黄金,超过八百斤的铜。 朱樉已经命人在此地筑简易城池了,同时诏令山西的商人,运送粮草物资到此,他用黄金结算。 消息传到太原府,当地的商贾群情振奋,他们当中很多人,本就是做草原贸易起家的,对北边的路线熟的狠。 如今一路向北都被明军控制,可以说这趟买卖是风险极小,收益却非常高。 以王骠为首的太原商帮,当即开始组织车队,将市面上的各种粮饷物资几乎一扫而空,然后押送北上。 两千多里的路程,走了一个多月,赶到色尔格林时,已经是九月初了。 建元帝朱樉不仅召见了他们,还当场付了黄金。因为送来的物资太多,产出的金子不够,余下的用黄铜结算。 一众山西商人算了自己这趟的收益,全都眉开眼笑。 有个乔姓商人大着胆子说,朝廷的军队若在此地过冬,取暖之物不能少,他愿意低价运送山西的煤过来。 朱樉呵呵一笑,“勿须如此,朕在此地不远,又寻了一处露天煤矿,极易开采,够几十万大军数年取暖之用!” 众商贾闻听,都是面面相觑。 早知当今圣上曾得张三丰老神仙秘法相授,擅长开矿,这开的未免也太利落了。 王骠道:“陛下,历朝历代,汉人都无法有效统治草原,根本原因是适合耕种的土地太少,维持统治的成本太高,收益太低。可这里要是有很多矿产可供开采的话,我大明便能真正的占领这里了。” 朱樉呵呵一笑,冲身旁的朱尚炳道:“你瞧瞧,民间亦有能人啊!” 朱尚炳心道:“他虽在民间,却不是普通人啊!” 却说道:“王掌故为山西商帮首领,却有几分见识啊!” 王骠忙跪在地上,表示不敢接受太子谬赞。 朱樉却道:“这广阔的草原,却有很多矿产埋在地下,单说黄金,储量极为丰富。还有煤、铁、铜等各类矿产。若都开采出来,够我大明国库几十年开销!” 一众商贾闻言,但觉呼吸一滞。 如今大明,好多事都会在报纸上公布,如朝廷去年的财政收支数据,都曾在报纸上报道过。 商贾们估算一下,全都咋舌,为皇上所说的财富而震惊。 “不知陛下,对这片土地如何打算?” 朱樉呵呵一笑,他与这王骠打过交道,知道这是个聪明人。 “朕的初步构思是,把和林以南的广袤土地,都纳入朝廷统治。各处安排驻军,建立烽火台。一旦蒙古人派兵骚扰,就把他们彻底打出去。 至于各处的矿产,金、银皆为朝廷直接开采,铜、铁、煤等,却可交由商贾。” 王骠等人闻言,呼吸都急促了。 他们当中很多人,都做开矿生意,知道其中蕴含的暴利。 朝廷若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又能买些俘虏的话,那么开矿就是一本万利。 “却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发卖这些矿山!” 朱樉哈哈一笑,“此事不急,诸位也知,如今的朝廷不缺银子。发卖这里的矿山,不是为了赚多少钱,只是为了发展这里的经济。 朕的要求是,尽量雇佣草原上的牧民,其二嘛,是工钱一定要高,伙食一定要好。只要能做到这些,矿山的价格会很便宜!” “陛下放心,吾等定会谨遵教诲,让利于草原牧民。”王骠拱手说道。 朱樉则沉下脸,“朕做这些,是为了朝廷开疆拓土的千年大计,那么人心的便是最关键的。哪个愿意配合朝廷,以后还有诸多好处,因功封爵也是可能的。若被朕知道,有人压榨底层矿工,休怪朕翻脸无情。” 商贾们见朱樉说的如此郑重,都是心中凛然,表示一定谨遵陛下的教诲。 乔姓商贾又问:“陛下,却不知如何待遇,才不算压榨?” 朱樉道:“工钱嘛,不用比照汉地十八省,一日有一百二十文以上便可,每日的工作时间,不能超过四个时辰。最多每隔十天,就要休息一天。每隔两三个月,给这些工人长一点的假期。每天的饭菜里都要见荤腥,尔等可能做到?” 众商贾闻言愣了几秒,旋即齐声道:“草民,谨遵陛下教诲。” 商贾嘴上同意,心里则暗暗吐槽,都说建元帝妇人之仁,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啊! 就是汉地十八省的汉人,很多也享受不到这般待遇,却草原上的牧民率先体会,他们不得感动的哭了啊! 出了朱樉的行营,王骠等又拿着金子去跟附近的小部落交换牛羊等物资,赶回山西不提。 却说朱樉又开了几个矿场后,将赶来的铁铉、朱楧所部安置好,于十月底返回受降城,准备在这里过冬了。 毕竟此处距西安仅一千六百余里,真有什么要紧的公文,六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什么的,两三日便到了,不会耽误太多。 还能遥控指挥驻扎草原上的几只军团,真有什么突发状况,也能及时调度。 岂料,政事上昏庸的额勒伯克,在军事上还挺敏锐,迅速发现准备在受降城内过冬的朱樉,身边军队不多的事。 北海(贝加尔湖),大汗行营。 额勒伯克再一次召集各部头人,将领,大声道:“据可靠消息,朱樉带回受降城的,只有三万人马,算上受降城原本的,加起来肯定不会超过五万块。 明军北上的各部人马加起来,已经超过七十万了,大多布置在杭爱山南麓,和林,色尔格林一线。吾等若能穿过明军防线,直扑受降城,不计伤亡打下来的话,便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从大明要来诸多好处了。” 丞相马哈木道:“确实值得一试,若能拿下受降城,活捉建元帝朱樉、太子朱尚炳,那么大明的统治,也就土崩瓦解了,兴复大元,指日可待啊!” 众人听这话,都有一些小兴奋。 太师阿鲁台道:“大汗此计绝妙,那朱樉做梦也想不到,吾等会绕过草原上的明军防线,直扑他所在的受降城。若能擒住朱樉,可就是大明的“捕鱼儿海”之役啊!” 一众部落首领,越说越开心,全都坚定了南下的决心。 冬十一月,北元大汗额勒伯克,率领丞相马哈木、太师阿鲁台及一众部落将领,选出各类骑兵共五十余万,自北海(贝加尔湖)出发,绕过明军的杭爱山、和林一线,直扑受降城而去。 受降城内,次辅方孝孺及六部侍郎,来到行宫向朱樉当面汇报大明这一年的各项工作情况。 偏在这时,锦衣卫指挥使丁智深赶来,到朱樉耳边低声道:“有这等事?” “千真万确,臣麾下的斥候,都是最好的,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圣上。” 朱樉摆摆手,笑着道:“我不是质疑你的属下,而是觉得这个额勒伯克,很有思想啊!居然想偷袭朕?” “陛下,那如今?” 朱樉呵呵一笑道:“当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啊!” 也难怪朱樉会兴奋,因为这一年来无论明军怎么露出“破绽”,那额勒伯克就是能忍,就是不上当。 不想这家伙,不整就不整,整就整个大的。 却不知朱樉这大半年来,已经调了上千门火炮,其中大部分都放在受降城。 要说在草原上,拖着大炮打仗,去追蒙古人的骑兵,真是想都不要想。 可要变成攻坚战,这上千门火炮,能发挥出的威力可就太大了。 是以朱樉第一时间送出诏令,命驻扎在杭爱山麓,和林一线的明军部队,往受降城靠拢。不急着勤王,可包围圈是不容有缺口的。 而当诏令发出后,蒙古人的先头部队也抵达了。 他们先休整了半天,打造了一些简单的攻城器械,然后,便对受降城展开颇为勐烈的进攻。 “大汗,您瞧,咱们这么多人,是一定能将受降城拿下的!”小部落的首领恭维道。 额勒伯克也颇为满意的看着城头上的争斗,冲左右道:“若能拿下此城,大掠三日再封刀!” 众将士闻听,兴奋的嗷嗷叫,各自整顿队伍就往城头冲。 此时此刻,额勒伯克也不管什么主攻了,反正有五十万大军,全都是主攻。 城内,朱樉、朱尚炳及次辅方孝孺,六部侍郎等一起上了城头,看看底下的情形。 这时,负责火炮的神机营将领陈式来到近前,“陛下,火炮都已放到预定位置,可以开火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神武大将军炮 受降城中炮兵部队的武器以两种火炮为主,一种是按照朱樉提出的思路制成的前装滑膛铜炮,射程达一千五百余米,号神武大将军炮,而实际就是历史上的“红夷大炮”。 另一种是后装滑膛炮,设计思路也来自于朱樉,大概类似于历史上的佛朗机炮。 这两种火炮各有优劣,神武大将军炮威力大、精度高,按照史书上的记载便是“火星所及,无不糜烂”。 佛朗机炮射程虽短,却能连续开火,弹出如火蛇,又被称为速射炮。 其实这两种火炮是很好的互补关系,然历史中的清朝却一味迷信射程远、火力勐的红夷大炮,以致佛朗机炮最终在清军的装备中消失。 朱樉自然不会犯这种错误,虽说佛朗机炮最终也是被西方各国淘汰的,可在1407年的大明,还属先进武器。 几百门佛朗机炮一齐开火,绝对能给蒙元骑兵造成重大伤亡。 然此刻的朱樉,还不想让蒙元骑兵这么快遭受重创,毕竟杭爱山、和林一带的大明驻军,距此约为一千四百余里。 算上送信的时间,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一个多月。 额勒伯克等人敢冒险攻打受降城,就是因为这缘故。 朱樉若想将一战灭了北元精锐大军,还真不能把他们吓跑了,只能以身为饵,吊着额勒伯克等人。 眼见蒙元骑兵快冲到城下,手中弓箭准备往城头抛射时,朱樉一声令下,神机营指挥使陈式令旗一挥,六门神武大将军炮往城北的北元大军营寨勐轰,数枚炮弹落地后,营寨内的人便觉大地似被重锤狠狠砸了下一般,震的人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而距离炮弹落点近的,直接就被带走了。 在更远处的地方,大汗额勒伯克、丞相马哈木、太师阿鲁台、太子本雅失里及北元的朝廷大臣、将领,都一脸懵的望着被大炮轰过的营寨,目瞪口袋。 突然,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硕男人跪在地上大哭,“长生天啊,大汗啊,我的勇士啊,快救他们啊!” 额勒伯克与马哈木、阿鲁台等人对视一眼,救?这怎么救啊! 炮弹来自上千步以外的受降城内,你怎么阻止人家开火,应该说跑才是啊! “骨碌帖木儿,还不快让你的人放弃营寨?等明军继续用炮轰吗?” 骨碌帖木儿一听,对啊,忙站起身,准备去他的营寨。 却听受降城头,又传来大炮的轰鸣声,然后他的营寨便又被轰炸了! 虽相距颇远,众人亦能听到骨碌帖木儿营寨中传来的惨叫,马哈木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想不到,明军的大炮,居然能打这么远!” 额勒伯克问,“你不是参加过大明举行的军演吗?” 马哈木讪讪道:“是参加了,可明军当时展出的大炮,没这么厉害!” 太子本雅失里道:“父汗,汉人狡猾,留有后手是一定的。照这么看,明军火炮的射程,未必只有这么远,这里也未必安全啊!” 额勒伯克闻言恍然,忙点头道:“不错,撤,撤,先后撤十里再说,他们的大炮再厉害,也不能打到十里外吧!” 额勒伯克说罢带头便撤,没有半点犹豫,可见在逃跑方面的经验,那是相当丰富了。 城头上的朱樉等人,并未瞧见额勒伯克,也不知北元大汗距前线如此之近,否则上百门神武大将军炮,数百门佛朗机炮一起开火,没准一轮齐射就把北元小朝廷一扫而空了。 见城上的火枪手与城下的蒙古骑兵打的有来有回,朱樉很是满意,冲左右笑着道,“就这么打,要给他们留一线希望,莫要把人吓跑了!” 兵部侍郎刘隽道:“陛下若怕额勒伯克跑了,不妨假意与其和谈,他误以为咱们怕了他,更加不肯错过机会!” 朱樉闻言,面露喜色,“爱卿所言有理,不知哪位愿意出城,与额勒伯克周旋?” 礼部侍郎郑赐道:“陛下,臣愿一往!” 朱樉笑着道:“好,若能顺利归来,立下大功,朕不吝令名器爵位!” 郑赐道:“皇上此番谋划,是为了一战灭了北元伪朝,此等功绩旷古绝今,臣能在当中立下微末功劳,青史留名便已知足,不敢奢望过多!” 朱樉呵呵一笑,也不评价。 这帮读书人啊,哪个不在乎功名利禄,偏偏总能说的大义凛然。 不过,这郑赐以礼部侍郎之尊,敢冒险前往北元大营,纵然贪图功名利禄,也比腐儒强过百倍啊! 话说到了下午,北元骑兵便撤了。 郑赐带了几名士兵出城,亮出旗号,前往额勒伯克所在汗廷大帐。 闻听城中派出使节,额勒伯克、马哈木、阿鲁台等人,都是心中一喜。 这大明朝的皇帝,可都是极为强硬的。 建元帝朱樉此刻能派人和谈,显然是察觉到了危险啊! 若能逼大明签了城下之盟,让他们退回长城一线,每年得些岁币,倒也不是不能退兵嘛! 大帐中,见郑赐身穿明朝的大红官袍,气势凛然,马哈木等人便觉十分不爽。 “来者何人?” “大明礼部侍郎,郑赐!” “来此,为了何事啊?” “有圣旨宣读!” “圣旨?”额勒伯克笑了,“他朱樉是大明的皇帝,我是草原上的大汗,他有什么资格给我发圣旨?” 郑赐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自古以来,草原上的大汗,都是中原王朝的藩王。蒙古帝国也入主中原后,才成为大元的。如今元亡明兴,尔等也该接受大明的册封……!” “放你娘的屁!” 一声暴呵骤然响起,郑赐循声望去,却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正是营寨被神武大将军炮好顿轰,损失极惨的骨碌帖木儿。 他上前一步,一把揪住郑赐的官服,大声道:“尔忘了,中原的儿皇帝,拜草原上的大汗为父的事了吗?你家皇帝老儿,为何不拜我家大汗为父?” “对啊,他若肯叫爹,再献上十万两黄金,一百万两白银,我们就放开包围圈,让他逃回去继续做他的皇帝!”有将领起哄道。 郑赐闻言,气的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心里道:“别看你们现在猖狂,等过些时日,就知死字怎么写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瓮中捉鳖 “荒谬,我大明东西四万里,南北亦有四万里之遥,治下民众亿兆,耕地十亿亩,年入八千余万两,带甲之兵数百万。尔等举全族之力,不过百万民众,也敢辱大国天子?” 郑赐说这话时,须发皆张,一副凛然不可侵的模样。 大帐内的众人,都被郑赐的话语所震慑,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们当然知道,大国天子,不可冒犯。 也知大明此刻的实力,不是北元小朝廷所能抗衡的。 否则也不会与明军一接触,便远遁千里之外,躲到北海(贝加尔湖)啊! 若非朱樉在草原大肆开矿,收买民心,一副要将和林以南土地纳入大明统治的操作,额勒伯克是说什么也不会来此冒险的。 毕竟朱樉若像朱元章北伐时的操作,那他忍一时,依旧是北元的大汗。 可如今这局面,已经不容他当缩头乌龟了! 见明使似乎真动了气,额勒伯克忙摆摆手,示意乱说话的人先出去。 然后冲郑赐笑道:“天使莫要因那些混人动怒,还是说说圣旨的事,不知大明皇帝,愿意封我何职?” 郑赐道:“我大明皇帝陛下,志在四海,可汗若愿降明,可封忠勇王,依旧统领草原。另外,从今往后,草原上的烟草生意,皆由王爷独家专营。” 额勒伯克闻言一咽唾沫,差点说好。 他是太知道烟草这东西有多暴利了,若能独家经营草原上的烟草生意,得赚多少银子啊! 不行,我这次冒险,我不能就这么轻易答应了。 “朝廷在草原上所开的一切矿产,须全部交还,且军队不能越过受降城一线。” 郑赐道:“其余都好说,只是朝廷向商人订了很多军需物资,须由金矿产出的金子结算,一时半晌还不能归还。” 马哈木道:“那是我大元的金矿!” 阿鲁台道:“那是我鞑靼蒙古的金矿!” 马哈木闻言一愣,卧槽,一提钱你明算账啊! 阿鲁台也不示弱,“金矿在我阿速部的草场境内,便是我鞑靼蒙古的!” 额勒伯克差点被气疯,厉声道:“好了,先别说那些!” 又冲郑赐道:“不可能,你大明必须立刻交出金矿,且要把商人们运来的物资,交给我们,否则,我们只能派兵攻城了!” 郑赐做出为难的表情,“事关重大,能否给我们三天时间!” 额勒伯克得意道:“我只给你们一天的时间,若不答应,休怪本大汗无情。五十万将士一旦起了杀心,本汗也未必能控制住局面!” 郑赐点头称是,旋即离开北元军队大营。 出了营寨的那一刻,郑赐感觉手脚发软,后背都是汗。 说不害怕是假的,谁知这帮蛮子会不会一个冲动,拿他的脑袋祭旗啊! 这次任务完成,功劳立了,下次却是说什么都不会来了。 还是把机会让给年轻人吧! 郑赐回了城,将经过简要说了遍,然后道:“陛下,蛮夷贪婪,臣觉得条件再开得丰厚些,没准便投降了!” 朱樉笑道:“若想他们投降,倒也容易,多开几个矿产便是。而等可知,这看似贫瘠的土地下,埋了多少金银,朕若想大规模开矿,一天一个金矿,朕能找一年!” 此话一出,屋内的大臣们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三百多金矿,能挖出多少金子啊! 只可惜朝廷对金矿管的太严,不许私人开采。 想到此处,却有人把目光投向太子朱尚炳,心里道:“等太子登基后,或许能开了金银矿禁啊!” 朱樉并不知,有人打定主意,等他死了后,忽悠他的儿子允许私人开金银矿,还在向众人说草原上的事。 “这些人贪而无义,纵然一时投向我们,也是靠不住的。我们要趁此良机,一战灭了北元,施行有效统治,收买底层人心,不出几十年,这里便是大明不可分割的领土了!” 众大臣闻言,纷纷赞颂朱樉,同时畅想大明将北元纳入领土后的舆图形状,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当时第一帝国,远迈汉唐啊! 朱樉定下基调,自有下面的人执行。 转过天派出礼部的一名郎中前往北元大营,额勒伯克纳闷,为郑赐侍郎怎么没来。 礼部郎中说郑赐回去后感染风寒,不能前来,所以由他出面。 额勒伯克假意关怀几句,心中则认为,那郑赐必定是吓到了,所以不敢前来。 心中不由自傲,对朱樉也不由轻视几分。 大明的答复,自然是不能让额勒伯克满意度。 双方你来我往谈了几日,有北元将领提醒,这是汉人的缓兵之计。 不然为何派出的官员职位越来越低,前一阵还有七品官呢,如今却只有送信的士卒了。 额勒伯克大怒,当即命人砍了送信的士卒,命令全军攻城。 受降城在黄河北岸,周边亦有很多堡垒,北元五十万大军摆不开阵势,只能在东、西、北三个方向展开进攻。 额勒伯克这段时间也没闲着,命随军的工匠造了很多攻城器械,刚好用上。 除此之外,还令万余骑兵在上游渡过黄河,防备朱樉弃城而逃。 额勒伯克这次,是一心要打破城池,活捉朱樉。 然受降城高大坚固,粮草充足,城中守军枪械齐备。 每到关键时刻,更有火铳、大炮助阵。 北元大军连攻了七日,伤亡上万人,还没有攻克的迹象。 “大汗,要不,先撤吧!” 额勒伯克的寝帐内,马哈木劝道。 他是真觉得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一旦北边的明军回援,极有可能将他们堵在这里啊! 须知朱樉当年营建受降城的时候,便是瞧中这里地理位置优越。 西有狼山和乌兰布和沙漠,东北方有阴山、大青山,南边是滚滚黄河,这三个方向都是极难行军的。而受降城正北方的狼山与阴山之间有个山口,大明在这里修了一座关城。 受降城周边的地形,就像个口袋,天然易守难攻。 此刻,北边的关口被蒙元拿下了,可明军一旦回援,他们也是守不住的,若到那时可就危险了。 额勒伯克听马哈木这么提醒,也觉不能再打了。 当即道:“你先带本部人马,增援关口,我……!” 不等额勒伯克说完,一名蒙古骑兵连滚带爬跑进来,“大,大,大汗,不好了,汉人来攻打关城了!好、好多人!” 额勒伯克与马哈木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中都是惊恐之色。 北边的关口若被赌上,他们便只有突围逃亡一条路可走了。 马哈木豁然起身,“到底来了多少人?由谁领兵?” 信使哭丧着脸说:“不知道,人太多了,遍地都是汉人骑兵。倒是他们的旗帜上,写了一个平字!” “平安?” 额勒伯克与马哈木同时惊呼,心中纳闷,“怎来的如此之快!” 第三百六十五章 最后的荣光 平安率领的前部先锋,驻扎在和林,距北海(贝加尔湖)约为千里。 占领和林后,并未一刻停止派人搜寻蒙元军队主力。 且终于在不久前,发现大队人马绕行的痕迹。 额勒伯克为了能突袭拿下受降城,尽起五十万大军,根本没法做到彻底隐藏。 平安获知蒙元大队人马绕行南下的消息后,立刻分析出北元的偷袭目标,正是位于受降城的建元帝朱樉。 平安当即派人出信使通知其他几处驻军,于此同时,抛下步兵与辎重,率三万轻骑昼夜兼程赶往受降城。 好在于半路碰上朱樉派出的信使,看到了皇上的诏令。 朱樉是要毕其功于一役的,蒙元的五十万大军,可以说是鞑靼、瓦剌两大集团所能抽调的轻壮总和了。 若能一战灭了,蒙元百年内都无法与大明抗衡。 平安见诏令是命他与徐辉祖率领的中军,铁铉、瞿能率领的安西兵团、朱楧率领的东路军齐头并进,便等了几日。 待包围圈形成,确保堵住蒙元大军北归之路,才由平安率领的前部先锋率先发起进攻。 平安所部是大明的精锐,颇多强弓硬弩,更有不少佛朗机炮,发起进攻便是雷霆之势,把守关卡的蒙元将士打懵了,赶忙把消息报到大汗额勒伯克处。 “赶紧,派人增援,无论如何,也要守住关卡!”额勒伯克冲马哈木大声道。 后者也知问题的严重性,忙派出将领去增援关卡。 而在这时,瓦剌、鞑靼两大部落集团的其余首领也都赶来了,诉求只有一个,便是情势危急,必须立刻突围。 阿鲁台道:“大汗,如今,汉人已把咱们团团围住,该怎么跑,你拿个主意吧!” “就是,就是,总不能一直在这等死吧!” “便是死,也得拉个垫背的啊!” “他们要攻的急,咱们就全力打下受降城,拿了朱樉,看他们怕不怕!” 这人一多,提议就乱了,到了这会居然还有人觉得他们有能力拿下受降城。 额勒伯克知道绝无希望,可见有人脑子不清醒,觉得可以用来做炮灰。 便冲科尔沁部的首领道:“哈萨尔,你的部落兵强马壮,勇士又多,正该作为主力攻打受降城,若能拿下,封你为太保!” 哈萨尔忙说:“大汗,我科尔沁部的勇士虽勐,可毕竟人数太少,若能多几个部落一起出兵,才有可能拿下受降城。” 额勒伯克闻言,不禁犹豫起来。 毕竟攻城十余日,料想城中守军已经是极限了。 如今的局面是,受降城被蒙元五十万大军包围。而蒙元的五十万大军又被明军的主力包围。 若能守住关卡,其实还是有拼一把的机会的。 搏一搏,蒙古变大元啊! 要就这么四散奔逃,就算能安全逃走,威望也是一落千丈,再也无法建立有效统治了。 额勒伯克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诸人的面孔,耳朵听了听远处关卡传来的厮杀声,道:“如今的局面,大家也瞧见了。我们是没有退路的,就算能逃走,也是一团被明军击溃的散沙,再也不能与他们抗衡。 若是从前也就罢了,毕竟自古以来,汉人无论在草原上打到多远,终究是要退回去的。 可如今的局面,你们也看到了,汉人这次是不打算走了。 他们要在草原上种玉米、土豆,在草原上开矿,从牧民手中收购羊毛、牛羊肉。 我们,已经无论可退了!” 这番话一出,在场众人都陷入沉默。 他们是各部落的首领、主要将领,眼光、见识远超普通牧民,知道额勒伯克并没有危言耸听。 也正是如此,才会随着大汗冒险奔袭。 如今这局面,确实没有退路了。 就算如今逃过一时,可只要汉人在草原上站稳脚跟,早晚还是要出兵将各部一一剿灭的。 此刻,他们还有一个大汗带着大伙与明军对抗。 到了那时,只怕连着局面都没有啊! 阿鲁台道:“大汗所言不虚,自伟大的成吉思汗斡难河畔大会后,蒙古帝国还从未像今天这般危险过。我们,真的没有退路了!” “是啊,跟他们拼了,只要能攻破受降城,抓住朱樉,帝国就兴起了!” “莫要说了,我们察哈尔部就算都拼光了,也不愿再做逃兵!” “我们鄂尔多斯部,也不是孬种!” “我们杜尔伯特部,愿战至最后一人!” “还有我们土默特部!” “我们土尔扈特部,要朱樉血债血偿!” 见各部落的人群情激奋,额勒伯克大喜过望,眼含热泪道:“好,咱们五十万人众志成城,就算这受降城是铜墙铁壁,也能把他熔成水,砸成渣。 我额勒伯克在此向长生天起誓,一旦抓获猪皇帝,占领明国富裕地区,所获财宝、土地、人口、牲畜,皆与诸部平分。如违誓言,必遭天谴!” 说罢抽出匕首,将手心划破,又拿过腰间的马奶酒,将血滴入其中,一饮而尽。 其余各部首领、将领,也都有样学样,把血滴到马奶酒中,一饮而尽。 “此战,后退者,杀无赦!” “杀!” “杀!” “杀!” 在场的众人齐声呐喊,声震四野。 受降城,朱樉站在城楼上,用望远镜瞧了个大概。 加上听到的呐喊声,已大概判断出蒙元大军的选择了,却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放下望远镜,朱樉依旧抑制不住开心,低声笑着道:“大人,时代变了啊,不是人更多,人心更齐便能赢的时候了!” 身旁的一众大臣听到朱樉低语,可谁都没听清朱樉到底说什么。 次辅方孝孺道:“陛下,瞧那边动静,他们怕是要做困兽之斗,还是要加紧防备啊!” 朱樉笑着道:“我还就怕他们跑呢,肯冒险搏一搏,真是再好不过啊!陈式!” “末将在!”炮兵部队指挥使忙站出来答应。 朱樉缓缓道:“把所有的神武大将军炮,所有的速射炮全都摆开,填装好弹药。朕发信号让你打的时候,你便给朕狠狠的打!” “臣,遵旨!” 陈式赶忙下城楼,命人先把一百多门神武大将军炮摆到预定位置。 而在这时,蒙元大军已经发起进攻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草原入版图 受降城周边空间有限,一次最多也就投入八万人攻城。 然而这一次,北元上下齐心,悍不畏死,怕是挤了将近十万人。 宛如惊涛骇浪一般,冲向前面的坚城。 若按以往的战例,明军在这样的攻势下,守住城池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 只可惜,额勒伯克等人不明白的是,时代真的变了! 眼见北元的先头部队已经冲到城下百米,后面的人马还在二三里外,阵型非常密集。 朱樉当即命人打出号旗,远处的陈式见来了指令,当即命令炮兵部队开火。 一共一百六十门神武大将军炮一齐开火,受降城内瞬间发出震耳欲聋般的轰鸣声,无数明军士卒在大炮齐响的一瞬间,耳朵失聪,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而城外密集冲锋的北元将士,则放缓了脚步,抬头看天上飞来的炮弹。 脑子里还在想,不是说只有六门炮,还打坏两门吗? 许多北元士卒,脑子还带着疑问,人就被轰没了。 一百六十颗炮弹,落在密集的冲锋队形中,造成的杀伤力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后方的额勒伯克、马哈木、阿鲁台在受降城内大炮齐声轰鸣的一瞬间,都是脑子嗡的一声。 就一个念头,上当了! 至于其他部落首领,有的双腿一软,便瘫在地上。 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油条,见此情形,已经能想到结局了,不会有奇迹出现的。 当然,对于城头上的大明将士而言,这就是正在发生的奇迹。 但见炮兵部队三轮齐射后,城下的攻城部队死伤极其惨重,活着的人也吓破胆了,玩了命的往回跑。 可朱樉又怎么会给这些人逃跑的机会,当即命令受降城指挥使、江阴候吴高,率部全军出击。 吴高当即统领城内原本的守军,以及朱樉带回来的神武卫火枪兵、炮兵部队,出城野战。 城头上,神武大将军炮依旧在轰鸣,共打了六轮齐射,才因为炮管太热而停下。 可这六轮炮轰已经把蒙元各部联军的阵型、士气全都打没了,一个个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跑,能跑多远跑多远,一定要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便是额勒伯克、马哈木等人也知大势已去,再不跑就只能做阶下囚了。 全都抛下战场上的士卒,各自逃命。 而吴高出城时面对的,就只是数万失去阵型与士气的溃兵,别说他们又燧发枪和速射炮。 就是明军的普通装备,也能收拾残局啊! 数里之外,铁铉、瞿能、徐辉祖、平安、朱楧、朱高煦等各路统帅与副将,闻听受降城的方向大炮声轰鸣不断,知道决战已经开始。 忙命令部下全军出击,务必将蒙元溃兵堵住。 各部将领也知这一战的重大意义,全都奋勇争先,一时间喊杀声不断,纵然到了深夜也不停歇。 受降城,朱樉知道大局已定,便不在关注了,回临时行宫休息不提。 却说转过天,战报陆续传来。 次辅方孝孺收集汇总或向朱樉汇报,“陛下,此战已经基本落下尾声,共斩获敌军首级三万三千两百。抓获俘虏约为四十四万人,缴获马匹约为九十万匹……!” 朱樉哈哈一笑,“好,可抓获什么大人物?” 方孝孺笑道:“有,额勒伯克的儿子本雅失里逃跑时落马,被我军抓获。还有蒙元的伪太师阿鲁台,其余各部首领、将领三十余人,实乃我大明开国以来前所未有的大捷啊!” 朱樉笑着道:“俘虏的工作,一定要做好。四十四万人,这可是宝贵的兵源与劳力啊!” 方孝孺道:“陛下放心,臣已竟命人准备好粮饷,别的不说,一口饱饭还是能让他们吃上的。” 朱樉呵呵一笑,“那便好,另外,要派人晓谕那些俘虏,告诉他们不要害怕,草原民族亦是华夏苗裔,如今海内一统,朕也会一视同仁,视他们为大明子民的!” 方孝孺赞叹,“陛下仁德,古之圣君亦不能及,臣替这些人谢您了!” 朱樉道:“可有额勒伯克的消息?” 方孝孺道:“各部人马还在搜寻、追捕,三日之内,还是有希望的!” …… 乌兰布和沙漠边缘,额勒伯克带着次子与几十名护卫,艰难前行。 他已经逃出战场第五天了,且甩掉了后面的追兵。 只是水源缺乏,一个个渴的不行,若再喝不到水,就要成为沙漠里的干尸。 偏在这时,听到一阵驼铃声。 额勒伯克瞪大双眼,紧张的看向沙丘后面,见是千余蒙古骑兵,这才放下心来。 “快快,水,给我水!”额勒伯克大喊。 那队蒙古骑兵上前,丢下十几个水袋,额勒伯克等人忙扑到地上抢水喝。 感觉喉咙不那么难受了,额勒伯克才说道:“我是蒙古帝国的大汗,额勒伯克,你们是哪个部落的,可愿送我回漠北,我必重重的赏赐你们!” 骑兵首领闻言眼睛一亮,惊喜道:“你便是,额勒伯克?” “你们?”额勒伯克这才察觉出不对,可再想跑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骑兵首领哈哈大笑,叫了声拿下,便有无数骑兵上前,拿弓箭对准他们的大汗。 “你们,你到底是哪个部落的,敢这般对我?” 骑兵首领哈哈大笑,“看在你送功劳与我的份上,我便告诉你,咱叫把都帖木儿,早在十多年前便已投了大明,被当今圣上赐名,吴允诚!” 额勒伯克听了,但觉脑袋嗡的一声,天旋地转。 “你,你……!” “你什么你,把他给我绑了,带着他去找皇帝陛下请功去!” 一众骑兵美滋滋的把额勒伯克等人绑了,很快押送到受降城。 行宫内,朱樉听到消息也是一愣,“被吴允诚捉了?” 丁智深点头,颇羡慕的语气道:“是,听说是在来的路上,刚好遇到的!” 朱樉哈哈一笑,“好,好,实在是天助我也。这吴允诚也是个有福之人,便给他封个侯爵吧!”旋即命吴允诚及额勒伯克觐见。 在此期间,朱樉的思绪进入虚无空间,再瞧万里江山图上,原本代表草原的区域,已经与大明的原本疆域合为一体。 也就是说,此刻的草原已经在事实上成为大明的疆土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兼任大汗 不多时,吴允诚带着被绑的结结实实的额勒伯克觐见。 待这两人施过礼后,朱樉道:“吴允诚!” “臣在!” “你擒获蒙古大汗有功,便封你为恭顺侯,赐金千两,银币一万枚,烟草五十石!” 吴允诚闻言大喜,忙跪地再次谢恩。 朱樉又冲一旁的额勒伯克道:“大汗到此,有何感想?” “绑的太紧了,可否松一松?” 朱樉哈哈大笑,脑子想起曹操的那句,缚虎焉能不紧! 却怕这老小子突然冒出一句,愿拜为义父,可就尴尬了。 多提一句,因为这时代的大明文化产业发达,已经面世的《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的通俗演义小说,不仅在大明境内十分流行,在北边的草原、东北的女真各部都很受欢迎。 尤其是《三国演义》,没受过什么文化熏陶的部落首领,几乎都拿这东西当兵法看。 “来啊,替大汗把绑绳解了!” 朱樉说道,他知这人耽于酒色,并无高强的武力。 况且屋内有丁智深及十余名锦衣卫守着,不怕这老小子暴起发难。 实际额勒伯克也没有同归于尽的念头,想他这种人物,多半色厉胆薄。 砍别人脑袋时,可以做到杀人不眨眼,轮到自个身上时,哪个舍得死啊! 额勒伯克再次跪道:“臣,蒙古大汗额勒伯克,愿降大明天朝,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好,既然大汗有此觉悟,朕也不吝赏赐,便封你为安乐公,一切俸禄待遇,按亲王标准。另赐长安城中,安乐公府一座,赏金千两,银币两万枚,烟草百石!” 额勒伯克闻言,欢喜的简直不敢相信。 这一路被押送过来,他一直在想自己可能获得的待遇。 原本以为,似他这种跟大明作对到底,在战场上被俘获的“一国之君”,能像孙皓那般捞个“归命侯”就不错了。 不想朱樉对他如此优待,封个公爵不说,待遇更是按亲王标准,更有额外的赏赐。 这种超脱预期的待遇,让额勒伯克感动的热泪盈眶,再次叩头道:“陛下洪恩,臣万死不能报啊!” 朱樉道:“哎,安乐公莫要如此,以后安安心心为大明效力,可保一生安乐!” 额勒伯克依旧是叩头谢恩,朱樉安抚一阵,便让他与吴允诚下去了。 一旁的太子朱尚炳道:“父皇,如今大战刚过,将士们都在等着朝廷封赏,父皇却先厚赏敌酋,是否有些不妥?” 朱樉也不生气,转头看儿子,“你觉得此番大捷,咱们缘何能够取胜?” 朱尚炳道:“自然是父皇洪恩,将士们用命,神武大将军炮威力不凡的缘故啊!” 朱樉微微点头,“话虽不错,可在朕看来,安乐公才是最大的功臣啊!若非他召集五十万铁骑冒险偷袭,咱们如何能一战定乾坤?” 朱尚炳闻言,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儿臣懂了,若不是安乐公,按蒙古诸部以往的打法,必定是躲在漠北,等明军自行退去,不知多少年,才能彻底平定啊!” 朱樉心道:“若不是老子早年灭了瓦剌的乌格齐哈什哈,额勒伯克活不到今天,若不是额勒伯克这番操作,大明想解决蒙古问题,不知要等多少年。算到最后,老子才是最大的功臣啊!” 当然,这话就是在心里想想。 可朱樉确实很认可额勒伯克的“功劳”,封其为公爵,享亲王待遇,且赐下诸多财物,一来是为了酬其功,二来便是为了安抚尚未投降的蒙古诸部了。 在明初时期,草原上的蒙古各部总人口,加起来约在两百万以内。 只是草原民族向来全民皆兵,所以能凑出五十万骑兵,却都是各部的轻壮。 而在广袤的草原上,还有百万人口,分散在各处。 朱樉若按洪武、永乐二人的剧本,班师回朝的话,确实能让大明边疆安定几十年。 可几十乃至上百年后,草原上必定会有新的王者出现,成为大明的敌人。 朱樉要做的是将草原彻底纳入大明的统治,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 之后的几天时间,在受降城的文官们简直忙到起飞,既要评定功劳、发放赏赐,又要操心俘虏的事,还要组织物资输送,以致快过年了都没时间歇息。 朱樉也差不多,按照兵部报上来的名单,先给有功的将领升官、赐爵,随后也是操心将士们的生活。 因为大战结束后,朱樉没有立刻班师,以致将士们颇有怨言。 毕竟在底层士卒看来,草原历来不是中原王朝的领地,打完了还不走,是真要在这过年啊! 建元十年正月初一,朱樉在受降城行宫内,接受文武官员朝贺。 随后,召开一个小型会议。 “诸位爱卿,也都是第一次在草原上过年吧?” “不仅臣是第一次在草原上过年,便是陛下,也应该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在草原上过年的大一统王朝的皇帝!”刚从长安赶来不久的首辅解缙说道,“臣以为,陛下的功劳,远超唐宗、汉武,我大明的疆域,也远超汉唐,臣请皇帝陛下上尊号!” 其余大臣闻言都是一愣,心里道:“不愧他能当上首辅啊,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朱樉笑呵呵道:“哎,不过些虚名而已,朕从来不在意那些!” 解缙道:“陛下澹薄尊号,可百姓愚昧,只认这些。若无天可汗的头衔,便会有人觉得明不如唐啊!” 安乐公额勒伯克道:“对,对,太有道理了,臣以为,陛下不必叫天可汗这个虚名,可直接领蒙古大汗!” 同样被俘虏的本雅失里、阿鲁台等纷纷表示,愿意拥戴朱樉为新的蒙古大汗。 朱樉听了,喜上眉梢。 历史上的清朝,之所以能牢牢掌控蒙古,很重要的一点原因就是,清朝的皇帝还兼任蒙古大汗,各部也都是效忠大清的。 朱樉也有这个念头,只是没还等他去操作,便因解缙、额勒伯克的等人的提议而快要实现了。 “朕,有心为草原百姓带来福祉,就怕一小撮人不认可啊!” 平安、吴高、瞿能、朱楧、朱高煦等人道:“打过去,谁不服便灭了他!” 第三百六十八章 传檄而定 益兰州,叶尼塞河上游的“八河之地”,蒙古汗国丞相、瓦剌绰罗斯部首领带着族中老弱逃到此处,准备在这里休养生息。 他是真的被打怕了,上百门神武大将军炮齐轰的场面,让他彻底认识到火器对战争形势的改变,从今往后再也不是骑射的天下了。 别说草原民族造不出这般威力奇大的火器,就是造的出,与大明也拼不起消耗啊! 草原上才多少人,大明那边有多少人啊! 马哈木率部远遁瓦剌故地,准备就此沉寂的时候。 一名故人却带着信,寻到此处。 “骨碌帖木儿,你,你怎么来了?” 马哈木怎么也想不到,还能再瞧见老朋友。 骨碌帖木儿憨笑,“我能怎么来,自然是奉皇帝陛下的命令,给你送信来了呗!” “皇帝陛下,你,投靠了大明?” 骨碌帖木儿道:“这有什么稀奇的,自咱们的皇帝逃出大都以来,有多少草原上英雄豪杰,投靠了大明?区区一个骨碌帖木儿,连名号都排不上。” 马哈木闻言沉默,因为此话说的不假,自大都失陷、顺帝北逃以来,投降大明的蒙元权贵实在是太多了。 骨碌帖木儿一个小部落的首领,还真排不上。 “大战的时候你也知道,我是带人冲在前面的,眼睁睁看着一发发炮弹落下,把身旁的弟兄炸的粉身碎骨。那一刻的我,真的怕了。 因为这是咱们无法掌控的力量,跟弓箭不一样,咱们即造不出,又买不到,实在没法抗衡啊! 我当时的想法是,殉了汗国,死了也就完了。哪成想长生天保佑,叫咱活下来了。 皇帝陛下仁德,封额勒伯克为安乐公,享大明亲王待遇,还赏赐很多烟草。兄弟不成器,只得了一个伯爵,但皇帝陛下答应,将来实行盟旗制度,划分草场。 所有投降的头领、将领,都封伯爵,当旗主,世袭罔替啊!” 骨碌帖木儿说到此处,声音大了许多,显得十分激动。 马哈木则对所谓的盟旗制度,产生了兴趣。 毕竟汗国经此一败,可以说是事实上灭亡了。 五十万精锐,让人打死打伤好几万,俘虏四十多万。 侥幸逃走的,也成了惊弓之鸟,只怕这一生都没勇气与大明抗衡了。 就连马哈木这样草原枭雄,也被打击的信心全无。 原想着老老实实过苦日子,可既然有机会享福,谁又不愿意呢? 既然额勒伯克都向大明称臣,那他投降也没任何心里负担,只是担心好处不够。 “若划分了盟旗,便不能随意吞并了吧?” 骨碌帖木儿笑道:“那是自然,如今,大伙都推举皇帝陛下,兼任蒙古大汗,他自然也是要管草原上的事的。” 马哈木闻言皱眉,“可他没有黄金家族的血统啊!” 骨碌帖木儿表情讪讪,心道:“都这个时候,再说这个有意思吗?” 却道:“这也好解决,先可汗的萨穆尔公主还未出嫁,把她献给大明皇帝,让他成为黄金家族的女婿,不就成了!” 马哈木闻言,微微点头,道:“也是个法子!” 创建帖木儿帝国的那位,也是成为黄金家族的女婿,才有了称帝的法统。 马哈木继续道:“我若投降,有什么好处?” 骨碌帖木儿道:“皇帝陛下,许你一盟之主,却是比咱的旗主,强过百倍啊!” 马哈木有些心动,“这盟旗一说,还有哪些规定!” 骨碌帖木儿道:“咱是个粗人,哪记得那么些,你还是看信吧!”说罢竟从怀里掏出三封信。 马哈木着实有些意外,“这么多?” 骨碌帖木儿笑道:“这个,是皇帝陛下写给你的,估计是对你的承诺和封赏。这个,是额勒伯克写的,估计也没啥。这个是大明首辅解缙解大学士写的,当中有对盟旗制度的详细介绍。” 马哈木闻言,略加思索,还是先拆开朱樉的信。 与骨碌帖木儿猜的差不多,心中是对他的赞誉以及招降的条件,封侯爵之位,有一个旗的旗主之位,世袭罔替。另外让他担任一盟之主,至于他的后世子孙能否当上,就看以后情况了。 马哈木觉得朱樉写的很实在,很有诚意。 又看了解缙的信,当中详细介绍了朱樉构思的盟旗制度。 马哈木看罢觉得很不错,这所谓的盟旗制度,其实相当于在草原上封邦建国。 一个个旗主就相当于春秋时期的小国君主,而所谓的盟主,就相当于春秋时期的霸主。 朱樉兼领的蒙古大汗,相当于从前的周天子。 周天子实力下降后,无法阻止各国兼并。 可以大明的实力,却能阻止各盟、旗相互吞并壮大,又能保证各旗的利益,还真是叫人难以拒绝啊! 马哈木一时间难以决断,见骨碌帖木儿信心满满,不禁道:“草原上的其他各部,都是什么态度!” 骨碌帖木儿笑道:“有额勒伯克的劝降信,还有保障各部首领的盟旗制度,草原各部几乎都是笑呵呵同意。倒是有几个死心眼的,不等明军天兵到来,就被其余部落攻灭了,土地和人口也都被分了!” 马哈木闻言脸色一变,若不答应,他连“八河之地”都待不了啊,只能再往西投金帐汗国了。 问题金帐汗国的境况,也不太好,他去了之后,怕也没什么好处。 想到此处,马哈木道:“还请兄弟帮我跟朝廷带个话,就说马哈木,愿降!” 骨碌帖木儿冷笑,“马哈木,你莫要以为,今日的草原,还是从前?觉得明军远征困难,不可能跑这么远打你!” 马哈木闻言愕然,因为他就是这么想的,觉得天高皇帝远。 听骨碌帖木儿继续道:“皇帝陛下都不用派明军,只需在草原上颁布诏令,灭了你绰罗斯部有什么好处,赏多少烟草、茶叶、铁锅等,就有大把的部落愿意为皇帝陛下效力!” 马哈木听得目瞪口呆,可细细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 假如皇帝陛下能出十万两赏金,再加百十石烟草,那么他是愿意为朱樉剿灭草原上的其他部落的。 当即道:“言之有理,是兄弟想差了,得,我把部落里的事,都交给脱欢,就随你去见皇帝!” 第三百六十九章 草原小公主 和林,皇帝行宫。 朱樉低头批阅一封封奏折,而这当中绝大部分内容,都与蒙古汗国以及更遥远的西伯利亚地区有关。 在朱樉的设想中,要在原蒙古汗国统治的区域,全面推行盟旗制度。 区域南抵长城一线,北过北海(贝加尔湖)北段,冬至奴儿干都司,西与安西行省、金帐汗国接壤。 在这片人烟稀少的广袤土地上,朱樉打算划分出十八个盟,两百多个旗。 之所以选择这样的制度,也是借鉴清朝的统治经验。 自额勒伯克投降后,蒙古汗国的政治核心已经崩溃了,朱樉必须迅速填补这个空白,建立新的制度和秩序,把草原的力量重新组织起来。 而在制度建设方面,又必须考虑三个因素。 一是建立的社会秩序,要有行政区划和各级行政管理组织。 二是新的制度的建设,必须与草原传统保持一定的延续性,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三是新的地方组织只能属于中央,而不能产生与中央相抗衡的新的政治核心的基础。 所以在制度设计上,采取必要的分割和羁縻措施,也就成了必然选择。 至于所像大明腹地那般建立直辖的行省,在明初时期,基本是不现实的。 纵然在草原驻军,也只能选择受降城、和林这样的重要的地方。 当然,等盟旗制度建立后,朝廷肯定是要在草原修建城池的。 按朱樉的设想,似北海(贝加尔湖)、唐努乌梁海这样的地方,肯定是要建城驻军的。 多提一句的是,唐努乌梁海是清代出现的地名,此刻叫益兰州,正是瓦剌绰罗斯部的老家。 望着额勒伯克献上的舆图,朱樉很快找益兰州的位置,口中喃喃道:“马哈木啊马哈木,你可不要叫朕失望啊!” 要说这马哈木,能与朱棣做对手,也是一代枭雄。 更不用提他还有个名为也先的孙子。 在朱樉的谋划中,他对马哈木是有大用的,便是向西攻打金帐汗国。 若朱棣肯配合的话,大明便能从中亚、安西、益兰州三处共同出兵,打垮金帐汗国,灭了罗斯公国。 他死之前,大明若能占领乌拉尔山以东、中亚及东南亚地区,彻底征服日本,也就知足了。 后世子孙什么样,他都不操那心了。 是以除了盟旗制度,他还打算在蒙古汗国故地以北,建立西伯利亚都司。 依旧是羁縻统治的思路,也不指望从那边收税,只要西伯利亚土地上的部落愿意臣服大明,朱樉就给他们封官。 允许他们每隔三年一朝贡,随便献上点兽皮,大明的赏赐肯定是丰厚的,要给他们灌输是大明臣子的理念。 而且,朱樉打算在西伯利亚招兵,这里气候寒冷,生存环境恶劣,只要开出的待遇优厚,肯定能招到不少悍勇之士。 大清的索伦兵能从东北远征尼泊尔,朱樉的西伯利亚兵团,也能担当重任啊! “父皇,您都好几个时辰没传膳了,孩儿亲自煮了碗面,还请父皇多少吃一些!” 朱樉抬头,见是朱尚炳带人,端一碗面进屋。 向外望去,才发觉天已经黑透了。 “什么时辰?” “已经是戌时了!” 朱樉呵呵一笑,“忙乎起来,连时间都忘了!” 待宦官将面放在书桉上,朱樉端起喝了口汤,味道果然鲜美,吃了口道:“命你做的事,如何了?” 朱尚炳道:“半数使者都已返回,表示各部会派人参加库里台大会,剩下的估计十日之内,也就有消息了。” 朱樉微微点头,“成,你多留意些,等所有使者都回来后,你先带人去斡难河畔,为库里台大会做准备!” “儿臣知晓!” 朱樉要兼任蒙古大汗,也是需要一个仪式的,至少要在各部的见证下,才显得名正言顺。 朱尚炳、解缙等一开始提议在和林举行,办一个类似于大元皇帝登基的仪式,额勒伯克也会当众献上大元朝的传国玉玺。 然朱樉思虑再三,还是觉得去斡难河畔更合适。 蒙古汗国兴于此,如今由汉人皇帝兼任,也来这里吧! 父子俩说了一会,有侍卫通报,说萨穆尔公主求见,带了一只烤好的羊腿。 朱尚炳闻言面色尴尬,忙请求告退,朱樉大手一挥便让他离开了。 话说萨穆尔公主是额勒伯克的小女儿,今年才十六岁,一直随额勒伯克本部的家卷住在大后方。 得知父汗兵败被俘,且把她许给大明皇帝,小公主带着族人,高高兴兴就过来了。 因为常吃“万里江山图”中各种“灵药”的缘故,年过五十的朱樉显得非常年轻。 加之仪表不俗,气度非凡,小公主可以说一眼便“爱”朱樉了。 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要嫁肯定是嫁给权贵的。 似她的姐姐,便嫁给了汗国的丞相马哈木。 在她看来,姐姐的归宿便很好了。 可如今的她,却能嫁给大明皇帝,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小丫头当然开心了。 来和林后,萨穆尔便常常借送吃的的理由,来见朱樉,旁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皇帝陛下哥哥,你猜,我送什么好吃的给你来了?” 一身白衣男装打扮,眉目英气十足,容貌白皙俊美的萨穆尔走了进来,手中还拿了一把折扇。 朱樉每次见她,都有种见到赵敏本人的感觉。 “朕猜你送的,是烤羊腿!” “皇帝哥哥好聪明,居然难不倒你!”萨穆尔说罢,用折扇在另一手手心敲了下。 两名侍女抬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放了一只烤好的羊腿。 朱樉笑道:“你烤的羊腿,香气四溢,朕老远就闻到了!” 待侍女将托盘放下,朱樉命人取了刀叉,送来酒水,与萨穆尔相坐对饮。 “原来当皇帝,要这么忙的啊,还以为你会像父皇那般,每日就是享受呢!” 朱樉心道:“正因为你父皇那样,你们的汗国才会亡的啊!” 转念一想,不对。 蒙古汗国不是因为额勒伯克贪图享乐才灭亡了,是这老小子想证明自己,非要冒险与大明死磕。 他若率众一直躲在北海以北,朱樉还真得很难把他怎么样啊! 第三百七十章 斡难河畔 朱樉已经决定纳萨穆尔公主为妃,虽还未正式册立,可和林城内的官员百姓,都把小公主当成女主人看待。 再瞧额勒伯克,便是当朝国丈,连本雅失里都成国舅爷了。 便是朱樉,也改变了看法。 对额勒伯克父子的待遇越发优厚,自然不会在小公主面前,非议人家老爹。 “其实啊,我还真羡慕你爹的生活,就是享乐。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潇洒一点!” “皇帝哥哥活的不够潇洒吗?” 朱樉苦笑,吃了一口烤羊肉道:“朕身上的担子太重,没法潇洒的!” “可我觉得皇帝哥哥,可以再潇洒一点的!” 朱樉呵呵一笑,冲萨穆尔道:“你这小机灵鬼!” 萨穆尔道:“人家可不是小机灵鬼,我都是大姑娘了!” “你有多大?” “十六啊!草原上的女人,这年龄都能生孩子了。若不是父汗一直想着给我找个好人家,我这会应该当妈妈了!” 朱樉望着明眸皓齿,青春活力的小公主,笑着道:“所以说,你是小孩子嘛,认知有限啊!” “我说的不对吗?” 朱樉道:“你年纪还小,太早当妈妈,对身体不好。而且,生了孩子,会变胖变丑的哦!” “啊,那,那,那还是等几年吧!” 萨穆尔吓得花容失色,回想小时一起长大的伙伴,容貌确实不如从前。 “嗯,陛下政务繁忙,日理万机,我就先不打扰了吧!” 萨穆尔瞬间生出开熘的念头,一刻也坐不住了。 朱樉哈哈一笑,冲这小丫头挥手,后者逃似的离开了。 走在半路上,萨穆尔忽觉有些不对,冲身旁的侍女道:“你们说,我是不是被骗了?” 侍女道:“皇帝陛下说的,却有些道理,想来是为了公主考虑吧!” 萨穆尔长呼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是陛下,嫌弃我的容貌呢!” 侍女笑着道:“怎么可能,公主殿下是草原上的明珠,汗国第一美人!” 萨穆尔公主都嘴,“那他们之前还是,姐姐是汗国第一美人!” 侍女道:“大公主没出嫁之前,公主年纪还小,那她自然是汗国第一美人。可如今大公主孩子都生好几个了,自然就比不得公主了!” 萨穆尔不禁用手轻抚自己的脸颊,笑着道:“此言有理!” 旋即又道:“嫂子说,陛下如今身边缺人伺候,是我获得独宠的好时机,可听他说话,好像没这意思啊!” 侍女笑,“男人嘛,都是虚伪的,他是皇帝,总要顾及一下面子。” 萨穆尔微微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是他太累的缘故呢!” 侍女道:“也有种可能吧,无论看着多年轻,毕竟年龄在那了!要不然,问侯爷(本雅失里)要些鹿血酒?” 萨穆尔脸色修红,“我一个女孩子家,如何跟哥哥讨要那东西!” 侍女一副过来人的表情,笑着道:“哎,这话说的,您这么做,不也是为了公爷与侯爷吗?如今在草原上还好,没有那么多勋贵与文官。将来回了长安,不定有多少人等着挑公爷与侯爷的错。你要是不能在宫里站住脚,获得陛下恩宠,他们的日子,可就难喽!” 萨穆尔闻言,俏脸变得煞白。 作为汗国小公主,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今日享受的锦衣玉食,在未来是要还的。 不是作为父亲笼络权臣的工具,就是“和亲”的手段,嫁个“仇人”也说不定啊! 如今,还真按当初的预想来了啊! 想起父兄此刻难处,萨穆尔思索片刻,狠心道:“去找我嫂子!” …… 建元十年五月,朱樉自和林出发,率众直奔位于温度尔汗附近的斡难河畔。 两地相距一千余里,路程不到一个月。 一路上,朱樉与萨穆尔食则同桌,寝则同榻,关系亲密的让一众大臣担心,生怕大明王朝出现一个祸国的妖妃。 额勒伯克与本雅失里则长长叹一口,感觉长久以来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下来。 有萨穆尔在后宫,也不求她去争宠,只要能护住父兄周全,这俩人便心满意足了。 然前来轮值的内阁次辅方孝孺,却觉得朱樉有些得意忘形,劝谏不成,反去警告额勒伯克和本雅失里。 这两人吓得够呛,又去找萨穆尔哭诉,后者便去闹朱樉,一时间鸡飞狗跳。 朱樉到最后都开始感慨,这女人多了,麻烦就是多啊! 可萨穆尔一哭诉,他又陷入温柔乡了。 六月中旬,朱樉来到斡难河畔。 先期过来的朱尚炳,已经命人在此处扎好大营,搭好高台,且从太原运来各种物资。 朱樉来此,除了要举办兼任大汗的仪式,划分盟旗,还要封赏各部落。 所谓打拉结合,受降城一战,死在战场上的人虽不多。 可俘虏的四十余万兵马,并未放归草原,而是把这些人分批送往安西、甘肃、陕西、山西、河北等地。 且制定了内容详细的俘虏改造计划,这些人需要为朝廷屯田三年以后,才有机会被放归草原。 当然,表现好的,直接被抽调去当兵的也有。 总之,是不能让草原各部立刻恢复元气的。 斡难河畔,大明天子大营内。 马哈木前来觐见,望着朱樉身旁的萨穆尔,这位也是一愣,听说小公主颇受宠爱,未料受宠到这地步。然后的他的紧张与不安,便消散许多。 “陛下,娘娘,臣,马哈木觐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 朱樉寒暄两句,然后到:“马哈木,朕知道你是个人才,也希望你愿意为大明效力!” 马哈木叩头道:“陛下,臣愿为了大明,赴汤蹈火!” 朱樉呵呵一笑,“只要你真能做到,一心效忠大明,朕是不吝赏赐的。” 马哈木道:“却不知陛下,要臣做哪些事?” 朱樉幽幽道:“当年,四大汗国建立,占了不少好地方。如今大元覆灭,大明也步入盛世,可他们却不肯称臣啊!” 马哈木抬头,惊讶道:“皇上是想命臣,为征讨金帐汗国的先锋?” 朱樉笑着道:“却有此意,你,能胜任否?” 马哈木喜出望外,慌忙叩头,“臣,谢陛下信任,愿为大明开疆拓土,马革裹尸!” 第三百七十一章 朱樉的表演 多数人的野心,都是与实力相匹配的。 正所谓人穷志短,得意忘形。 历史上的马哈木固然是野心勃勃的一代枭雄,可如今遭遇惨败,部落实力大减,哪里还敢与大明抗衡。 更何况朱樉推出的盟旗制度,相当于草原上土司,在蒙古各部愈发分裂与内斗的历史趋势下,是符合各部首领利益的。 马哈木败军之将,已无反对的实力。 所谓打不过就加入,朱樉开出的条件足够高,为其卖命也没什么。 朱樉见此人态度恭谨,非常高兴,当即赐下一些财物。 至于许诺的那些封赏,则要等到库里台大会时,再行发放。 等马哈木离开后,朱樉想了想,又命人招来阿鲁台。 此人在原本的历史上,是马哈木的对头。 既然能用马哈木,这阿鲁台也不能让他闲着。 不多时,阿鲁台觐见。 施礼过后,朱樉说了对马哈木的安排。 阿鲁台当即道:“陛下,臣亦愿为大明开疆拓土!” 朱樉呵呵一笑,“你有此心,朕心甚慰,不过朕想要你开拓的疆土,不在西而在北!” 阿鲁台闻言脸色一变,在北?这里就已经很往北了。 “陛下,我们蒙古诸部游牧,最远也就到北海一带。至于再往北,皆为苦寒之地,那里的人除了蒙古、突厥等人外,好多还在用石头当武器!” 朱樉起身感慨,“想到那里的人,生活如此困苦,连铁器都没有,朕的心里很难过啊!” 阿鲁台懵了,所说朱樉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可连在一起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皇帝陛下,如此仁德吗? 不敢相信啊,为何我们的皇帝总是昏聩、残暴,耽于酒色呢! 可如果要让他当大汗,他也会优先考虑享乐,而非子民的生活吧! 阿鲁台被朱樉说的,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只好按礼部的官员教过的话术道:“陛下仁德!” 朱樉道:“从这里往北六千里,有一片极为寒冷的海域,号称北冰洋。往东北方向近万里,有一个巨大无比的半岛,名为勘察加,号称世界的尽头。 我希望你能派出人马,往这两个地方去,沿途招抚当地的百姓。再带些铁器、酒水,与他们交换毛皮……!” 阿鲁台愣愣的听着朱樉对他的希望与许诺,脑子里就一个念头,“皇上疯了吗?为什么让我的勇士去那种苦寒之地?哎,突然觉得,就喜欢喝酒、美人、打猎的蒙古大汗也挺好的!” 阿鲁台心不在焉的听完朱樉说的话,然后用礼部培训过的话术应答。 朱樉见其态度敷衍,也就懒得在与此人周旋,将其打发了了事。 萨穆尔公主好奇道:“皇帝哥哥,好端端的,为何一定要派人去那么苦寒的地方啊!我听人说过,北海再往北,连树木都不长。冬天的时候,冷的能冻死人,风雪特别大!” 朱樉道:“明虽大,却无一寸土地是多余的。遥远的北方虽然苦寒,可地下蕴含的矿产、财富,在未来足以令我们的子孙过上好日子。” 萨穆尔道:“你说,那边的地下,有很多金、银?” 朱樉哈哈一笑,“可不止金银啊!” 在广袤的西伯利亚土地上,有太多的矿产资源了。只可惜在这时代,石油、天然气的利用率太低。 如大明此刻,虽说已开采石油,且经过土法提炼,能够生产煤油、汽油。 前者主要用于煤油灯消耗,汽油主要用于制造燃烧瓶,基本都是军队消耗,所以很难谈有什么产值。 虽说朱樉活着时,很难看到内燃机的诞生,但科学院已经早早进行蒸汽机的研究了。 是以朱樉相信,大明的石油时代并不遥远,只是他看到的机会不大而已。 随意忽悠萨穆尔一番,朱樉又召见几个部落首领,跟他们谈起极北之地。 然这些人似得到消息一般,都找各种理由推辞,朱樉也就不强求了。 至于派出大明将士,朱樉思前想后都觉不是很妥当,也就把这事暂时搁置了。 又过十余日,到建元十年六月下旬,筹备多日的库里台大会终于召开了。 朱樉按礼部官员设计的仪式流程,兼领蒙古大汗位。 同时颁布盟旗制度,划分各部区域、领地,命各旗推举盟长、副盟长。 且一口气封了两百多名伯爵,十八个侯爵。 另外,住在北海(贝加尔湖)以北的几个部族,也派人过来参加库里台大会。 朱樉对这些人也进行了封赏,让其沐浴大明的恩德。 待整个大会流程,步入尾声的时候,朱樉再次走上高台,对这些正式向其表示臣服的子民发表讲话。 其大概意思自然是要让草原上的百姓,也能沐浴大明王朝的恩德,让百姓们都过上好日子。 有部落首领、士卒不以为然。 因为当中好些人选择臣服,不是因为自己愿意,而是大势所趋。 他们当中好多人的兄弟、亲人被大明以俘虏的身份押入长城以里,说是被安排屯田去了,可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会不会被忽然杀掉啊! 是以这场大会,很多人迫于巨大的军事压力,表面臣服。 心中则暗暗腹诽,长生天会惩罚你的。 可谁知,高台上的朱樉一番话说完后,忽然盘腿坐下了。 在场的一众人都看傻眼了,诸多新封的旗主、盟长伸长脖子,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明的太子、文官、武将也都一脸懵逼,有的甚至在想,皇上莫不是中邪了吧! 这可是当年成吉思汗获得汗位的地方,皇上灭了蒙古汗国也就算了,偏偏到这个地方兼任蒙古大汗,莫不是……! 就在众人胡思乱想时,却见朱樉身旁忽长出一圈圈的绿叶,面积越来越大,旋即铺满整个高台。 “呼!” “嘶!” 在场众人全都傻眼了,发出惊讶的“嘶、哈”声,旋即议论起来。 “这,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长生天,在保佑他不成?” “我不是眼花了吧,平地怎么可能长出绿叶?” “我的天啊,那,那,那是什么?” “莲花?” “大汗身边全是莲花!” 原来,在众人感慨、震惊之时,平地生出绿叶从中,忽长出一朵荷花。 两朵、三朵,越来越多。 于此同时,端坐于高台上的朱樉,宝相庄严,手捏法印,宛如得到高僧一般。 “活,佛降世啊!” 一个新封的旗主表情似笑似哭,直挺挺的跪下了。 受他影响,周边的旗主、盟长也都跪下,大礼参拜。 到显得一旁的大明文武百官,很是扎眼。 这些人多数都是不信佛的,眼见皇上弄出这么一出,也不知该不该参拜了! 朱樉忽然抬头,目光凛然。 朱尚炳这才反应过来,带领文武百官慌忙跪了下去。 心里却道:“父皇,莫不真是活佛转世吧?要真这样,再活个三五十年一点问题都没有啊,那我岂不是还得当几十年的太子?” 朱尚炳想到这,心里叫苦,暗暗道:“天下焉有五十年之太子乎?” 而在这时,在场所有人都跪下了,一个个大礼参拜。 尤其是底层士卒,被震撼的无以复加。 心中道:“怪不得大汗这么轻易便统一了草原,原来是活佛转世啊!以后有好日子过了!” 朱樉睁开眼,随意念了一段经文,一众旗主、盟长和底层士卒却听得如痴如醉。 仿佛听了“活佛”讲经,整个人便沾染灵气一般。 而当朱樉起身离去后,一众旗主、盟长纷纷涌上高台,抢夺荷叶、莲花。 发现这东西是真的,一个个热泪盈眶。 “活佛降世、活佛降世啊!” 同样上来的额勒伯克,在闻过莲花的清香后,暗暗感慨,“看来那场大败,是上天注定的啊!” 一旁的本雅失里,将莲花放在口中,叫了几口咽下,低声道:“父亲,这莲花味道极好,不似凡品啊!” 旁边的人瞧了,也有样学样,生吃莲花,越发相信朱樉是活佛降世了。 大帐内萨穆尔恭恭敬敬的跪在门口,恭迎朱樉归来。 “爱妃,你这是为何?” “陛下,臣妾今日才知,您不仅是大明的皇帝,蒙古的大汗,更是天上的活佛降世,回想往日作为,臣妾实在汗颜,还请陛下恕罪!” 朱樉闻言,哈哈一笑道:“前世神仙也好,凡人也罢,都不及今生踏踏实实过日子。你我夫妻一体,不必想那些!” 要说朱樉今日的举动,也是临时起意。 因为满清统治草原,一靠盟旗制度,二靠高原上的佛教。 可要想把高原上的高僧请来,着实有些麻烦。 好在蒙古诸部名义上臣服朱樉时,蒙古汗国故地在“万里江山图”上便已经被点亮了。 朱樉只需借用万里江山图和它当中的良种与草木精华,让高台长满荷叶,开满鲜花,便能收取民心,也就亲自操作了。 效果嘛,自然是极好的。 无论是蒙古贵族还是大明的文武百官,看朱樉的眼神都变得更加敬畏了。 “万岁爷,阿鲁台在外面跪着,想要见您!”小春子紧张道。 朱樉笑了,心说:“这就出效果了?看来没事还要施展一番啊!” “传!” 阿鲁台很快过来,扑通一声跪下,大礼参拜道:“臣阿鲁台,参加大明皇帝、蒙古大汗、转世活佛,皇帝陛下万岁、蒙古大汗万岁、转世活佛……!” “停、停!” 朱樉哭笑不得,“你这是拜一个人,还是拜三个人啊!” 阿鲁台有些懵,“臣,只拜您一个啊!” 朱樉笑道:“可我听着像是拜三个,算了,你以后也不用一口气说这么多尊称,拜一个就好!” 阿鲁台道:“那臣,还是称您为大汗吧!” 朱樉不置可否,“说吧,过来寻朕什么事?” 阿鲁台道:“陛下前些时日说的,要臣派人向北、向东寻找北冰洋与勘察加,臣打算派自己的长子与次子各带一队,前往寻找!” 朱樉道:“此行,还是很危险的,就不要派两个儿子了!” 阿鲁台道:“陛下,他们都是自愿的,愿意遵从您的指引,寻找遥远的北方,与世界的尽头!虽死无悔啊!” 朱樉正想着该怎么回答时,小春子过来低声道:“陛下,不好了,很多年轻人跪在外面,声称要给您当护卫!” 不等朱樉说话,阿鲁台已经怒了,“这帮小子,还真会想好事。能在佛祖身边听法的,最次也得是个罗汉,他们凭什么?” 朱樉闻言,哭笑不得,未料随便弄一下,效果这么好。 “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总要给他们一个机会,回头安排个考试,考的好的,让他们来朕身边当护卫。” 阿鲁台忙施礼道:“臣,代那些孩子,谢陛下洪恩,也请陛下,给臣的两个儿子,一次远行的机会。” 朱樉略加思索,缓缓道:“好吧,明日你带两个孩子来见朕,朕与他们好好说一说。” 在朱樉想来,北极虽苦寒,可要春天出发,夏天到的话,也是能去的。 再者物资缺乏的原住民都能在西伯利亚生活,风险还是可控的。 打发走了阿鲁台,朱樉开始琢磨班师回朝的事。 他这一次征战,外出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花的银子又多。 以大明此刻的富裕程度,也快承受不起了。 也就是朱樉开出不少大矿,帮朝廷省出不少物资、金银,不然财政数据更加难看。 朱樉在斡难河畔又待了数日,对两只“探险队”进行指导。 随即又举办一次小型的武举,在一众报名的少年中,选出了一只五百人的队伍,纳入神武卫。 七月初,朱樉终于率部启程南归,却没有走受降城,而是往东南方去,先到北平,再走济州府,过开封、洛阳,最终返回长安。 监国的秦王朱尚烈、汉王朱尚煜,以及在京的大小官员,都从东面的城门出京,到郊外三十里处迎接朱樉的队伍。 “儿臣,秦王朱尚烈、汉王朱尚煜,参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樉呵呵一笑:“都是自家人,勿须行此大礼,起来吧!” “谢万岁!” 朱樉问两位王爷在京监国的具体情况,朱尚烈一一解答。 朱樉又说道:“明日,把户部这两年的账本,都送到宫里,朕要瞧一瞧!” 朱尚烈闻言,瞬间傻眼。 第三百七十二章 经不起考验 朱樉于建元九年四月初离开长安,建元十年八月末回到京师,期间历时一年多,而没有生出大的动乱。 一是文治武功带来的巨大声望,杜绝了很多人作乱的念头。 其次是监国人选挑的好,秦王朱尚烈、汉王朱尚煜和皇后邓氏三方势力互相制衡,没有人能一家独大,也就没人敢冒险作乱了。 再次是朱樉的监督,他虽没回长安,可朱尚烈、朱尚煜监国时的各项举措,都是要时候送到朱樉这边报备的。 而内阁、六部、御史台等重要衙门的主官,也要轮番北上侍奉御前。 正是因为有这些措施,才保证朱樉出征期间,帝国没有发生大的动乱。 可在财政开销方面,着实有些大。 朱樉不免疑心,是不是又有人不长记性,贪他的银子了。 不管怎么样,账目总是要查的。 朱樉回京,在紫禁城内只待了两日,便移驾终南山行宫了。 朱尚烈命人把朱樉离京期间朝廷的各种开销账目,全部搬到终南山行宫,调集了一批账房先生,昼夜核算。 秦王朱尚烈不免心中惶然,他有心储位,可建立自己的势力,收买大臣,哪样都需要银子。 赶上监国期间大权在握,不说贪污多少,总要弄些银子给自己用。 不想老爹这般心狠,回了京师第一件事不是奖赏有功之臣,反是查自己儿子的帐。 这天底下,哪有这般当爹的? 秦王府,朱尚烈坐立不安,冲一个年老的书生道:“先生,您说父皇此举,到底是何意?” 老者道:“当今圣上,最很贪腐,或许只是单纯的想查个账,怕有人贪了他的银子!” 朱尚烈闻言,不安道:“那,如何是好啊!” 老者道:“臣早劝过殿下,莫要贪一时之利,只是殿下不听吾言!” 朱尚烈闻言,羞愧难当。 要说他刚刚协理工部的时候,也是秉公办事,不贪一两银子的。 可到朱樉御驾亲征,由他监国时,情势就变得不一样了。 几个在朝堂上混的不得志的官员,冒险投靠了朱尚烈,整日对其各种吹捧。 奉承的话听得多了,朱尚烈也觉父皇对他期许颇高,有可能取大哥而代之。 这期间,更有一些商贾投到其门下,送美人、献银子,朱尚烈初时还能拒绝,可时间久了也就接受了。 加之一些人说,殿下欲成大事,必然要收买官员,要收买官员就得有银子。 如今朝廷的官员,收入大幅提升,光送银子很人多怕是瞧不上。 您要是能出手就是一把金豆子,才好招揽人才啊! 朱尚烈闻言,越发觉得有理。 于是,经手的各个项目便想法贪一些,很快便攒下不小的身家。 这期间,他也曾无数次的害怕。 东窗事发时,老爹会如何处置他。 甚至一度去想,若老爹病逝于草原,他以监国的身份,是否能够顺利接班。 不想老爹还是回来了,甚至刚一回来就要查账,这令朱尚烈无比恐惧。 “先生,事到如今,后悔已无用处,可有妙法救孤?” 老者叹息一声道:“陛下觉得,您的那些手法,能瞒的住吗?” 朱尚烈想哭,他年纪轻轻,第一次监国,第一次贪污,哪有什么经验,又哪里能瞒得住。 “怕是,瞒不过父皇吧?” “所以嘛,为今之计,与其让皇上查出来,不如王爷自己去认错吧!” 朱尚烈闻言,表情惊愕,退后两步道:“先生说的什么话,让孤去认错,那岂不是让我,自寻死路吗?” 老者道:“王爷觉得,太子,贪腐否?” 朱尚烈道:“我倒没去查太子的帐,可皇后娘娘一家,于财货方面并不干净。” 老者笑着道:“其实老夫觉得,太子殿下于财物方面,还是干净的。因为皇后娘娘家族为其敛财,已不需要他去贪腐。殿下的缺陷在于根基太浅,所以只能亲身上阵。 陛下能容忍皇后娘娘家族贪腐,是因为知道这些钱,大部分被太子用了。 他若不换储君,就必须容忍。 陛下有意以王爷取代太子,也会容忍殿下的!” 朱尚烈闻言皱眉,心里道:“父皇若不再考虑我,那本王岂不是危险了?” 可事到如今,也没有好的法子,朱尚烈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赌一把,去行宫门口请罪。 想到此处,朱尚烈灵光乍现,叫了一声,“行宫?” 老者哈哈一笑:“殿下这回想明白,皇上为何不待在皇宫,而是去行宫了吧!” 朱尚烈来回走了几步,兴奋道:“行宫地处终南山脚下,环境优美,人迹罕至,我去那边跪着,不似午门前那般张扬!” 老者道:“正是如此,看来皇上已等你多时了啊!王爷若再不去,可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朱尚烈闻言,道:“那我命人寻一些荆棘,负……!” 老者忙说,“王爷湖涂,陛下之所以选在行宫,便是要掩人耳目。您要去负荆请罪,总要弄出些流言来。若传开了,岂不辜负陛下苦心?” “对,对,对,却是本王想岔了!”朱尚烈懊恼道。 旋即带着几名贴身侍卫,纵马出了长安城,直奔行宫而去。 朱尚烈一行人骑的都是宝马良驹,很快来到行宫门前。 也不说话,直挺挺跪了下去。 守在门前的一名侍卫道:“王爷,莫要在这跪着,皇上说了,您要到了,便直接进去!” 朱尚烈闻言心中感慨,这种局面,到底是个父皇算无遗策,还是先生神机妙算啊! 起身进了行宫,被小太监引领,很快来到一处湖泊前,瞧见钓鱼的朱樉。 “罪臣,朱尚烈,参见父皇!” 朱樉一挥手,命身旁伺候的全都退下,才说道:“你,何罪之有啊!” “儿臣一时湖涂,贪了朝廷一些银子!” “真的是一时湖涂吗?朕瞧你应该是明知故犯吧?” 朱尚烈叩头哭道:“父皇有所不知,那些人为了腐化臣,能做到什么程度。他们是想方设法的讨好儿臣,千方百计的送银子、美人。更有甚者,献上自己的老婆、妹妹。父皇您说,谁能承受起这样的考验啊!” 第三百七十三章 西南祸起 说实话,朱樉在查到朱尚烈搞钱的证据时,真的非常失望。 这些孩子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不争气? 可时间稍久一些,也就释然了。 想要夺嫡便要收买大臣,没有钱是万万不成的。 他不在乎钱财,是因为有“万里江山图”,可以种田、开矿,财源滚滚。 可一众皇子们没有,便会想方设法的弄钱。 更糟糕的是,朱尚烈根基浅薄,身边没什么可用之人。 有人投靠也不怎么会分辨,却不知他身边的几个官员,显然是奉命接近他,故意诱他贪腐的。 若换一个心胸狭窄,刻薄寡恩的君主,这会已经降罪了。 朱樉却道:“你啊,意志力薄弱,不要往别人身上赖!” 朱尚烈见父皇的语气并不狠厉,心中欢喜,继续哭道:“是,儿臣知错了,是儿臣意志不坚,腐化堕落,还请父皇给儿臣个机会啊!” 朱樉厉声道:“给你什么机会?” 朱尚烈闻言愕然,是啊,给他什么机会! 总不能说,父皇,您且稍等一阵,看我如何干掉大哥? 只好道:“就是求父皇原谅儿臣!” “原谅?”朱樉冷笑,“监国一年多,便弄了二百多万两银子,一个月十万起步,你说,叫朕如何原谅你?” 朱尚烈闻言羞愧,只说道:“儿臣,知错了!” 朱樉伸手抚其头顶,叹息道:“你啊,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太令朕失望了!” 朱尚烈听了,又惶恐又后悔,原来,父皇已然给过他机会。 只可惜,他没经受的住考验,被美色、金钱所迷,腐化堕落,失去了大好前途,真的是哭都来不及了! “父皇!”朱尚烈哭的肝肠寸断,真的是太伤心了。 朱樉也不好受,心中十分纠结。 一方面,想就就此把朱尚烈打发了,支持他在大明域外建国。 另一方面,又想给他个机会,再瞧一瞧。 毕竟他才五十岁,身体嘛也还好。 太子呢,却有些等不及的模样。 朱樉思量再三,终是不忍心就这么把朱尚烈赶走。 想了想道:“你监国一年多,大明四海承平、经济繁荣、政通人和,也算劳苦功高。朕赐你金一万两、银币十万枚,烟草千石,美人十个,回府读书、享乐一阵。工部的差事,就先别管了!” 朱尚烈闻言愕然,脑子里还在琢磨,自己这算被奖励了还是处罚了,可怎么算都像是酬功啊! 忙叩头道:“儿臣,谢父皇赏赐!” 朱樉又说道:“你之前去中亚军前效力,也没有封国,朕给你两个选择,将来或者虚封在金城,或者实封于印度! 当然,印度那边,朝廷目前还未占领一寸土地。 不过朝廷的水师已经数次下南洋,朕准备明年命他们下西洋,在印度南端占领一块土地,到时给你军队、武器、金银、粮草,帮你在印度打下一片国土。” 朱尚烈闻言,心中无比失落,自己已经出局了吗? 若要那样,去印度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皇宫内一份天下舆图,上面除了大明,还有很多尚未发现、抵达的地方。 按上面所画,印度的国土面积非常大,若能全打下来,持续移民也不错。 可在印度当土皇帝再好,又哪里比的上在大明当真皇帝啊! 朱尚烈想了想,道:“父皇,儿臣若去了印度,远隔重洋,不知多少年才能见父皇一面。是以宁愿虚封于金城,可年年为父皇祝寿,也不愿实封于印度,望洋思乡啊!” 朱樉听这话,心情愉悦很多。 再瞧朱尚烈年轻而又稚嫩的面庞,心中道:“便再给他个机会吧!” “好,那朕明日下旨,把你封在金城,又工部派人去给你建造王府,这段时间你便先留在京城吧!” 朱尚烈热泪盈眶:“好,好,儿臣谢父皇,谢父皇!” 转过天,朱樉起驾回紫禁城。 旋即举行大朝会,对此次战争胜利的有功之臣,大肆封赏。 最底层是士卒,也得到了丰厚的赏赐。 就是大明的国库,几乎见底了。 朱樉决定,休养生息两年,暂时不进行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了。 岂料树欲静而风不止,北面边患消失,南方又不消停了。 西平候沐春奏报,缅甸宣慰司不断向北扩张,逼迫周边土司投降,且掠夺人口为奴隶,命这些人在深山里挖矿。 周边的土司不断的哭诉、求救,沐春不敢擅专,上书请朝廷定夺。 朱樉见这封奏疏后,不由的皱眉。 在他的计划中,大明肯定是要向南推进,占领中南半岛的。 问题是此刻国库空虚,已经没有银子用于军费开销了。 无他,打仗真的是太费钱了。 不说安西兵团和半岛联军,光中路大军便有二十万之众。 打了一年多的仗,不算战死、战伤的抚恤,就一个当兵的发二十两赏赐,也要三百多万两。 更别说安西军团、半岛联军的赏赐、抚恤,以及民夫们的吃用、工钱,对草原诸部的赏赐。 朱樉若没有“万里江山图”可以在草原上开矿,大明的国库,不知破产多少回了! 朱樉拿着沐春的奏报,翻来覆去的瞧,始终下不了决心。 最终,还是命内阁、六部、五军都督府、都察院的主官到乾清宫开小会。 命小春子的把奏疏的内容读了一遍,道:“诸位爱卿,可有见教!” 几位大臣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不肯出面表态。 等了约有几分钟,朱樉耐心耗尽,“徐辉祖,你来说!” “陛下,朝廷刚刚打完大仗,府库空虚,百姓们也有厌战的想法,莫不如先派使者,申斥缅王?” 解缙接茬道:“是啊,陛下,小小缅甸敢冒犯天朝威严,肯定是虽远必诛的。可这会时机不对,莫不如,再等等!” 右都御史刘观道:“是啊,陛下,西平候在奏折中说的明白,缅甸派人抓捕的,都是周边土司的人口,算不得真正的大明子民。 朝廷为了一帮不知皇恩土人大动干戈,未免有些划不来啊!” “是啊,陛下,再等等吧!” “等百姓们休养几年,朝廷的府库充足了,再去打缅甸不迟啊!” 第三百七十四章 朱樉的安排 朱樉率军平定木邦后,将其改为掸邦,命颖国公傅友德之子傅茂为掸邦总督,同时兼管云远府。 傅茂麾下有明军三万,又编练土军六万,共有九万人镇守西南边陲。 这么多人当兵吃粮,后勤压力自然是极大的。 好在朱樉在当地开了不少矿场,每年产出大量的翡翠、金、银、铜等贵重金属,又允许当地士兵屯田种植烟草,这才养得起九万大军。 可叫人意想不到的是,这片区域种出的烟草质量极佳,虽说所得烟草大部分卖给烟草公司,但每年还是有很多烟草流入黑市,令一众将领获利颇丰。 朝廷知道这些人戍边艰苦,很多时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结果就是,一众官员迅速腐化堕落。 除了傅茂颇有敬畏之心,不敢乱来以来,其余诸将大多捞的盆满钵满,然后便肆意享乐。 可问题是,周边的土司一个个都穷的要死,眼见邻居富的不像话,哪里扛得住。 那是千方百计派人偷取烟草种子,然后便开始大面积种植。 还有的土司羡慕大明采矿赚钱,也四处派人乱挖。 结果瞎猫撞到死耗子,真叫一个土司挖出一个大金矿来。 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打不过大明,还打不过你吗? 周边几个邻居一拥而上,打的那个惨烈。 而最终胜出的,却是缅甸宣慰司。 这时期的缅甸还处于阿瓦王朝,在原本的历史上与大明关系尚好。 可朱樉出现,改变了历史的进程,也影响了缅甸的发展。 缅王明耶觉苏瓦占领金矿后自信心爆棚,用开采出的黄金、掠夺来的烟草购置各种军械,然后继续压榨周边的土司,打到他们臣服。 命各土司开矿、种植烟草,然后继续压榨。 缅王凶狠,下面的一众将领也不拿普通百姓当人看,其结果就是辖区内各个矿山矿工死伤太重。 一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在这边的矿山里干一年,身体基本就垮了。 且拿不到什么钱,造成矿工大量逃亡。 矿工少了,就会影响到矿山的产量。 缅王一怒,下面的人便开始想各种阴损的法子,最开始是“高价”雇工。 可周边的山民皆有土司管辖,又哪里雇的到人。 然后,就演变成明抢了。 缅王派出军队,攻打尚未臣服他的弱小土司,掠夺人口,将其贬为奴隶,用于开矿、种烟。 偏在这时,大明的掸邦总督已经换成宁远侯何福。 要说此人也是一员良将,原本历史中,跟随沐英父子数次平定西南地区的叛乱。 可镇守掸邦、云远府期间不知何故,仿佛突然瞎了一般,对缅王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 还是西平候沐春接到周边土司的奏报,才了解这些。 奈何西平候的职责是镇守云南,对于掸邦、云远府的事,并无管辖权。 沐春无奈,只能将事情上报,请朝廷定夺。 乾清宫大殿内,朱樉见一众官员,大多持反对意见,心中不悦。 “尔等所说,理由万千,无非怕花钱罢了。可朝廷再艰难,想想法子,还是能弄到钱的。但你们可曾想过,那些被缅王压榨的土司、山民,苦苦盼着大明前去救援的心情? 一个小小缅甸,都能在大明面前耀武扬威,尔等可曾想过,西南半岛诸国见大明这般反应,是否会藐视天朝?” 一众官员闻言,都不说话。 他们当中一些人,连大明的百姓都不曾看在眼中,何况是一些尚未真正臣服大明的土司、山民? 为他们大动干戈,耗费国库银两,大臣们觉得不值得啊! 首辅解缙见朱樉似真的动了怒,当即道:“陛下所言,高瞻远瞩,是臣等所不及也。臣觉得,无论耗费银两多少,大明的威严不可堕。朝廷呢,可以做两手准备。先用八百里加急降旨西平候,命他全权处理,由他代表大明派出使者,申斥缅甸宣慰司。 缅甸若有所收敛,自然再好不过。他若不知死活,那么大明也可立即宣布缅甸为反叛势力,令周边诸多宣慰司与其断绝经济往来。 这一来一回,好几个月就过去了。 只要挺到明年夏收,估计府库内的银子、粮食就又足了,讨伐缅甸也就轻而易举了。” 解缙一番话,还算合朱樉的意。 “嗯,首辅所言,深合朕意。诸位爱卿,还有其他建议吗?” 吏部尚书蹇义道:“陛下,按西平候奏疏所述,这些事已经发生数年,可掸邦总督何福的奏报里,一个字都未提过,是否命何福进京述职,解释一番?” 朱樉微微点头,他也觉得何福的嫌疑很大,只是还没来得及说。 “何福身负朝廷重任,却坐观半岛乱局,已不适合在担任掸邦总督。诸位爱卿以为,由谁接任为宜?” 众大臣闻听,皆半晌不语。 原因也简单,此刻最适合接管掸邦的,自然是云南都指挥使、镇南将军傅茂了。 可当初把他从掸邦调离,自然是怕他在任久了,形成军阀势力。 如今若把他再调回去,万一将来出什么事,可是要担责的。 见一众大臣都不言语,朱樉面色颇为不悦。 好在魏国公徐辉祖说话了,“陛下,臣以为,此刻最适宜接管掸邦的莫过于震南将军傅茂了,由他统领掸邦、云远府,可保两处安如泰山。陛下若要命人教训缅甸,由他率兵出征,也是不错的选择。” 朱樉此刻也无更好的选择,毕竟外边的将领深入大西南,不识天文、地理,怕也难打胜仗,所能用的无非就是沐春、傅茂这两人。 思索片刻,却说道:“那便传朕的旨意,下诏给西平候沐春,命他代表朝廷,斥责缅王。下诏给掸邦总督何福,命其即刻回京述职。下诏给镇南将军傅茂,命其前往掸邦,继任总督。” “臣,遵旨!” 把一众大臣打发了之后,朱樉却命人招来秦王朱尚烈。 直接道:“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一个机会,风险是大了点,不过功劳不小,你可愿一试!” 朱尚烈闻言慌忙跪下,“儿臣做梦都想为父皇分忧,不避生死啊!” 第三百七十五章 出使缅甸 这段时间,朱尚烈一直焦虑、惶恐、后悔、不安。 无比痛恨自己,怎么就把持不住呢! 父皇远征草原,把太子都带走了,让他一个藩王来监国,其中深意太明显了。 只怪自己不争气,没能过美人关。 可直到他不久前,看了本名为《封神演义》的小说,瞧见女娲娘娘派出三妖迷惑纣王的桥段,朱尚烈幡然醒悟,不是他经不起考验,而是大明宫内有坏人啊! 那些送财宝、送美人的把戏,分明是邓氏的杰作,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要让他经受不起考验,在父皇这里丢分。 事实证明,邓氏的伎俩确实成功了。 却没想到,父皇没有彻底放弃他,还给自己为朝廷立下战功的机会。 朱尚烈若再不能抓住,真不如找块豆腐撞死了。 当即康慨陈词,表示原为大明,马革裹尸。 朱樉呵呵一笑,手抚朱尚烈的脑袋,目光望着远方,道:“那到不必,你不许死,朕的士兵也不许死太多,可对缅甸要尽可能的打疼他。” 朱尚烈道:“父皇,掸邦一带,皆是崇山峻岭,道路难行,瘴气弥漫,战胜缅甸易,重创他们怕是不易啊!” 朱樉笑道:“没事,朕,准备从东北招募女真、索伦人,他们是渔猎民族,丛林作战经验丰富,当为吾儿一大助力。” 朱尚烈闻言大喜,他虽为见过女真、索伦人的战力,可一听是从苦寒之地的山林里出来的,估计不会太差。 “儿臣,多谢父皇!” 朱樉又道:“另外,朕准备命你为征南大将军,到西南后,统一指挥云南、掸邦、云远府等地兵马。不过,朝廷刚刚经历大战,府库空虚,非万不得已时,不可尽起大军。朕会拨一万神武卫与你,有燧发枪、火焰喷射器、速射炮等,足够你征缅之用!” 朱尚烈此刻,已笑的合不拢嘴,“父皇放心,儿臣必定凯旋而还,不灭缅甸,誓不还朝!” 朱樉闻言,不禁皱眉。 怎么感觉老二勇武非凡,脑子却有些不够用呢! 作为一名政治人物,是不能胡乱发誓许诺的。 不灭缅甸,誓不还朝,岂不是绝了自己的夺嫡之路。 想到此处,朱樉的笑容澹了许多,说了几句便把儿子打发了。 朱尚烈也察觉出朱樉似乎不太高兴,却想不出自己哪里说错了,一路上心中极度不安。 回府之后,忙去谋士的院子里,说了自己的疑虑。 老书生也纳闷,“殿下可将您与圣上的对话,一五一十说了,待老朽与你分析!” 朱尚烈复述一遍,当他说道不灭缅甸,誓不还朝的时候,老书生一拍大腿,“我的殿下啊,您也太实在了,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啊!” 朱尚烈还一副没太反应过来的表情,“有,什么,不对吗?” 老者一副非常无语的表情,半晌才道:“陛下啊,您也知道缅甸那边,山路崎区,行路艰难,就算朝廷全力支持,没有三五年之功,也未必敢说能灭了缅甸,那您便一直打算待在那边,不再回京师吗?” 朱尚烈闻言,懊恼无比,一拍脑门道:“怪我,怪我,也是之前在四叔那边待的太久,都是军中糙汉子,说话嘴上没个把门的,习惯了!” 老者痛心疾首道:“我的王爷啊,你可知为何自古以来,皇上多忌惮军中大将,一来他们却有威胁皇权的能力。可更重要的,是他们一个个说话时,嘴上没个把门的。皇上哪分辨的出,哪句是随口一说,哪句是心里话啊!” 朱尚烈听了,越发懊恼道:“那,该如何啊?” 老者叹气,“倒也没什么事,旁边没有朝中重臣,最多是让皇上对您的评价,又降低一些!” 朱尚烈闻言,欲哭无泪,心道:“那还不如是跟朝臣们说的呢!” 听老者继续道:“等殿下去了西南,打几个胜仗,也就过去了!” 朱尚烈笑道:“那我有信心,父皇这次,可真给我不少好东西!” …… 云南,昆明府。 西平候沐春接到朝廷的圣旨,当即唤来昆明城内文武官员,向他们宣读朝廷的旨意。 一众官员自然是支持朝廷决策的,只是对于出使缅甸一事,多少有些畏惧。 毕竟是蛮荒之地,你跟他们说孔孟之道,他们也得听得懂啊! 过了好一会,才有一个新来的知县表示,愿意出使缅甸。 这人叫孟共,三甲同进士出身,相比于进入翰林院的同年,他的前途不甚光明,弄不好告老还乡时,连个知府都当不上。 倒不如趁此时机,立下功劳,若得贵人提拔,大好前程就有了。 沐春见了,果然高兴,命众人散了后,特意留孟共在府一起吃酒。 转过天,命一个百户的人马,护送孟共前往缅甸宣慰司。 一路上十分波折,孟共途中劳累,还得了疟疾。 幸亏临行前带了不少“金鸡纳霜”,才能痊愈。 令孟共心中感慨,朝廷若想征服这片土地,十分不易啊! 从昆明到缅甸首府约为两千三百多里的路程,孟共走了一个多月才到。 放眼望去,见缅甸都城内有白色巨塔,有各式高楼,有战象过街,也有表情凶悍的士卒,对这里的感观又变了。 心里道:“瞧这样子,缅甸已成一方霸主,若想让其屈服,怕是十分不易啊!” 孟共没能第一时间见到缅王,每日便是住在官方的招待所,瞧着各路土司向缅王进贡,越发觉得此行会不顺。 又过几日,缅王明耶觉苏瓦召见大明使者。 大殿内,缅王问,“上国使者到此,所谓何事?” 孟共当即把沐春写的信奉上,缅王明耶觉苏瓦接过瞧了一半,便已怒不可遏,将信撕个粉碎。 恶狠狠道:“我听说,汉人软弱,被蒙古人统治上百年,那么多人起兵,却被一个讨饭和尚夺了天下。朕有大军五十万,战象上千头,可到长江边,饮马否?” 孟共闻言,又惊又怒,他料想缅王不会很好打交道,不想狂妄至此。 就凭一帮蛮夷土人,也想饮马长江? 却是春秋大梦,做的太美了! 孟共当即道:“我主在北,刚刚一战抓了五十万俘虏,都送到各处矿山、田地干活,仍嫌不够使唤。大王若愿支援大明建设,再送五十万,估计我主感念您的贡献的!” 第三百七十六章 沐家的选择 缅王明耶觉苏瓦听了哈哈大笑,冲左右道:“看来大明的皇上,还是有眼光的,居然派来一个不怕死的!” 朝堂上的缅甸官员,也都跟着笑。 孟共见状,劝说道:“大王若有悔意,上表天朝,还有一线生机!” “要我求饶?看来你小子,还是没睡醒啊!来啊,把他押下去,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明耶觉苏瓦说罢,便有两名武士上前,各执孟共一只胳膊,往外面押送。 这时,一个年纪颇大,长着白胡子的大臣站出来道:“大王,不可,不可啊!” 明耶觉苏瓦眼神睥睨,不可一世道:“有何不可?他大明固然强盛,我缅甸也不是好惹的!” 白胡子大臣道:“大明,天朝上国,实力强盛,最好面子,常常慕虚名而损实利,大王又何必争一时之气呢! 况且那建元帝年过半百,死期不远,待新君登基,纵然想管这里,也没那个能力了!” 被拖到大殿门口的孟共听这话,心中恼怒,暗暗道:“当着我的面说这些,当我是聋子、死人不成?” 有心大骂几句,表现气节。可又怕缅王一怒之下,真用酷刑或把自己杀了。 好在不等他想清楚,缅王已经说话了,嘿嘿狞笑,“既然,国相劝阻,且饶这书生一次。来啊,把他送回一贯,好好伺候。” 国相更说道:“大明天朝的使者,不可轻慢,莫不如送他几个女子,让他在驿馆好好住一段时间!” 缅王闻言觉得有理,大笑道:“好,便赏他几个女奴!” 孟共闻言,知道自己一时半会怕是回不去了,心中百味杂陈。 万万想不到,缅甸如此大胆,连大明使臣都敢扣押。 不过,从大明的外交史看,使者被扣押的事发生的太多了。 很多国家就认准一点,天高皇帝远,你大明是强大不假,可山高路远,海宽风大,不见得能把我怎么样! 缅王明耶觉苏瓦就这么认为,大元朝统一四海又怎么样? 攻入半岛,灭了蒲甘王朝,可到最后还是由蒲甘王朝的国王兼任行省丞相。 等到大明朝建立,对这里还不是封土司、宣慰司来进行羁縻统治。 虽说也曾派出大军,灭了木邦和云远府,可缅王觉得这只是极端事件。 只要不触及大明的根本利益,是不会无端兴兵讨伐的。 正是在这种盲目自信的情况下,缅甸君臣弄出了软禁大明使者的恶性事件。 消息传到昆明,沐春怒不可遏,当即砸了手中的茶杯。 “明耶觉苏瓦,好大的狗胆,敢冒犯天朝威严?当我大明天兵……咳咳咳……咳咳咳……!” 或是太过激动,沐春说着说着,忽剧烈咳嗽起来。 其弟沐成忙说道:“大哥,莫要激动,缅甸猖狂,朝廷自会处置,您又何必动怒啊!” 沐春咳了好一阵,才平息下来,缓缓道:“朝廷在西南一带的统治根基并不牢固,全靠威名震慑,缅甸冒犯大明天威,便是挖大明在西南的统治根基。我沐家与与国同休,冒犯大明,就是在冒犯沐家啊!” 沐成道:“话虽如此,然当今圣上,一代雄主,且已命秦王为征南大将军,不日便会抵达昆明,到时如何用兵,自有秦王决断。大哥,还是保重身体为要啊!” 历史上的沐春,于洪武三十一年便病逝了。 这个时空,因为朱樉的规劝与送药,沐春多活了十年,可身体还是每况愈下。 “我也知道那些道理,只是为国事、家事忧心啊!” 如今,朝廷上夺嫡之争的迹象已起,令无数大臣、勋贵避之不及。 生怕卷入其中,毁家灭门。 奈何沐家镇守西南,皇上偏又派秦王出征,这不是要沐家的命嘛! 兄弟几人日夜谋划,商量如何应对这即将到来的秦王。 沐春是肯定不能倒向秦王的,他是沐家家主,这几年身体又不好,可以借机远离。 如今为难的是老二沐成和老三沐昂,由谁接近秦王,由谁倒向太子。 沐昂虽是武将,却也好诗文,听说太子颇爱文学,最终决定由他投靠太子,由沐成接待秦王。 当然,所谓的接待,也仅仅是字面意义上的接待,代表沐家辅助朱尚烈打赢“平缅之战”,不去得罪秦王而已。 可无论他帮的多还是少,恶了太子是在所难免的,命老三去投靠太子,也是为保家族长久兴旺的必然做法。 甚至可以说,谁投靠的人当了皇帝,谁才能袭爵。 至于沐春的儿子,是不用想了。 西平候不同于普通勋贵,身负镇守西南的重任,朝廷是不可能让一个没有能力的孩童来担此重任的。 所以沐春能不愁吗,身体就这么一点点垮下来的。 听弟弟这般劝说,沐春长叹一声道:“秦王一个月后就到了,你到时用病榻抬着我,去见他一面,余下的事,皆由你自己决断。” “大哥放心,弟弟定不会为沐家招祸!” …… 却说秦王朱尚炳,统领一万神武卫,五千名由东北招来女真、索伦人组山地营,已步入湖南境内。 这一路人马是由长安出发,走湖北、湖南、贵州入云南,再抵达昆明。 因为带了不少速射炮(佛朗机炮),行军速度并不快,到昆明时,已经是建元十一年三月了。 后军左都督、云南都指挥使沐成命人抬着沐春,出城迎接朱尚烈。 看到病榻上的沐春十分虚弱,朱尚烈大吃一惊,“西平候,怎到如此地步?” 沐春虚弱道:“圣上慧眼,早看出臣是短命之相,多次劝吾爱惜身体,并送来灵药,只可惜,命该如此啊!” 朱尚烈恍然,忙之口袋里掏出一个瓷瓶,道:“父皇临行前交代,到了昆明,第一件便是把这灵药交给侯爷!” 一旁的沐成见状,羡慕不已,他见过大哥服药,病重的时候吃一颗下去,整个人精神百倍,身体也会好很多。 只可惜不是真正的灵丹,不能让大哥的病去根啊! 沐春接过瓷瓶,热泪盈眶,挣扎要起身向长安的方向叩头,尚烈等人忙拦住他。 沐春哭着道:“圣上待吾,恩同再造,只恨身体孱弱,不能为国效力。” 第三百七十七章 西南乱局的原因 朱尚烈虽偏武将一些,可场面话还是会说的,安抚沐春一番,便命人抬他下去休息了。 然后随沐成来到为其准备的临时行营,落座后问:“缅甸那边的形势,如何了?” 沐成道:“正要跟王爷汇报,缅王嚣张跋扈,丝毫不把大明放在眼里,非但不肯悔改,居然还把派出的使者扣押了!” 朱尚烈闻言,勃然大怒,“区区蛮夷小国,也敢冒犯大明天威,扣押天朝使臣?” “是啊,不可思议,可他就是做了。不仅如此,还变本加厉,持续欺压周边土司,掠夺人口投入矿山为奴。” 朱尚烈一拳捶在书桌上,愤愤道:“不知死活,看来这场仗,是非打不可了!景茂(沐成)有何教我?” 沐成道:“云南都指挥使司兵力有限,又要弹压地方,最多只能抽调万余兵马。” 朱尚烈道:“那加上本王所带来的,便有三万人马,惟椿(傅茂)那边情势如何?” 沐成道:“他那边倒是有很多兵马,只是前几年何总督(何福)管的时候,大肆种植烟草,走私、开矿,虽还是朝廷之兵,怕已不那么好用!” 朱尚烈闻言一脸诧异,“有这种事?” 沐成缓缓叹息道:“千真万确啊!” 要说此刻的帝国西南地区,最大的矛盾不是土司、宣慰司之争,而是烟草走私带来的一系列矛盾问题。 缅甸等一众宣慰司确实种出烟草不假,然这一带百姓贫苦,根本就消费不起。 而最大的消费市场就在隔壁,所以无论是缅王还是土司,种出的烟草最终卖给的还是大明商人。 这些人收购的烟草,自然是不会卖给大明烟草公司。 而是自行生产,自行销售。 更搞笑的是,前几年大明境内流行一款名为“大明红”的卷烟,是价格又高,销量又好。 西南的烟草商人见状,不仅彷制,还给品质、包装升级了。 结果东南一带的官僚士绅地主,都以为假的是正品,真的是赝品。 不仅如此,西南的烟草商人,还别出心裁的推出一款“大明蓝”香烟。 因为品质、包装更好,一经推出便卖断货了,弄的大明烟草公司非常无奈,只能进行彷制,结果反倒没有假的卖的好。 此刻的大明,因为烟草产业的蓬勃发展,在帝国的西南地区已经出现一个极为庞大的烟草生产、走私产业链,诞生了很多豪商巨贾。 而麾下一度掌管近十万大军的掸邦总督何福,据说就是那些商人的幕后保护伞。 其麾下的将领很多都贪污、腐化了,所以士兵们的战斗力,便很值得怀疑了。 听沐成把如今帝国西南地区的形势说了遍,朱尚烈都傻眼了。 脑子里就一句话,“我现在说要回去,还来得及吗?” 这哪里是立功的机会,分明是个天坑啊! 父皇坑我啊! 刚刚还被母后(邓氏)坑过,如今又被父皇坑,真的是命苦啊! “若按景茂所言,掸邦和云远府的兵马,怕是不能用了!”朱尚烈苦笑。 沐成道:“也不是完全不能用,主要是将领们贪婪,所得好处极多,分给底层士卒的却非常少,以致士卒哗变,出现大量的逃兵。 缅甸之所以能迅速崛起,掸邦和云远府的逃兵,功不可没啊!” 朱尚烈闻言,感觉脑袋都快炸了,居然还有逃兵。 是不是说他所能依仗的,仅有从京城带来的这点人。 凭借一万五千人,如何能征服缅甸,他还怎么回长安啊! “如此大事,尔等为何不报?”朱尚烈咬牙切齿道。 沐成苦笑:“殿下,沐家的职责是镇守云南,掸邦和云远府两处的军政事宜,皆由掸邦总督管辖啊!” 没说出的话是,沐家以公侯之位镇守一省,本就受朝廷猜忌,若敢妄言他处军政事宜,肯定被御史攻讦啊! 你是不是包藏祸心,想要一家独大? 这种事,一旦沾上便解释不清的。 是以沐春那般忠于朝廷的,也不敢乱说的。 朱尚烈恍然,“如此说来,确实不该怪你们。” 旋即愈加烦躁,起身向沐成施礼道:“此战于本王意义非凡,不容有失,还请景茂教我。他日若有所成,必有厚报!” 沐成慌忙起身搀扶,“王爷莫要如此,折煞微臣了!” 朱尚烈苦笑:“实在没法子,所以请景春救命啊!” 沐成道:“微臣不过是信口开河,要说此刻能破局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当今圣上,另一个便是傅茂傅大人了!” 朱尚烈苦笑:“父皇正是为了锻炼我,才给我这机会的。若请他出马,可就浪费父皇的一片苦心了。至于惟椿(傅茂),他戍守掸邦多年,威严甚高。由他出面整肃,必然可以! 却不知他此刻,人在何处?” 沐成道:“朝廷的圣旨下来时,傅大人便启程去与何总督交接了。如今听闻王爷要来,正快马加鞭的赶来,估计在有一两日便会到。” 朱尚烈听了,心情总算好了许多、 又畅谈一些工作,才令沐成离去。 转过天,傍晚,傅茂便带着护卫抵达京城。 傅茂也不歇息,直接过来求见秦王。 朱尚烈与其客套一番,直接问部队的事。 傅茂低声道:“殿下,掸邦和云远府这两处,问题确实很严重。当初,朝廷允许这边种烟草、开矿场,是觉得种粮产量低下,由朝廷运粮损耗太重,才许他们用烟草换粮食、武器。 臣掌管掸邦都督时,是严格遵循朝廷规章制度的。 不想何大人掌权后,卖给大明烟草云南公司的货越来越少,品质也越来越差,然昆明市面的假烟,却越来越多了。” 朱尚烈问,“这么说,何福一直在参与走私?” 傅茂讪讪一笑,“不好书,臣是不能私自调查同僚的,只是听一些商贾说,他御下极严,对待底层士卒很抠门,别看他们种出了那么多烟草,却很混个温饱。” 朱尚烈闻言,越发崩溃,他感觉自己就好像忽忽悠悠就掉入陷阱当中。 “这么说,为今之计,须对掸邦、云远府的士卒,来一场大的整顿啊! 第三百七十八章 蒸汽机车 第380章 蒸汽机车 秦王朱尚炳在帝国西南准备对掸邦和云远府的明军进行大整顿时,大明帝国的科技发展,也到了最为重要的转折点。 简单说就是,蒸汽机车出现了。 要说大明蒸汽机的研究发展,还要追溯到朱樉刚刚登基时。 成为皇帝的朱樉第一次觉得不受掣肘,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来改变这个帝国,命工部的能工巧匠着手对蒸汽机进行研究。 朱樉不了解蒸汽机的具体构造,只能提出简单的发展思路。 而一众工匠又没什么科学理念,造出的“蒸汽机”十分粗糙,基本没有实用价值。 一直到建元四年的科举,一个名为宋时岳的江西士子,获三甲同进士出身,被分配到了工部。 他到了之后,偶然间发现所谓的“蒸汽机”研究项目,对此颇感兴趣。 通过长时间的观察实验后,写了一封有关蒸汽机研究的奏疏,递到了宫里。 朱樉读了后,大喜过望。 那台蒸汽机车重达七吨,拉着百名乘客和七节车厢载满的十吨煤矿,沿着七十公外长的铁轨下运行,最终用时两个时辰,成功抵达终点。 更精彩的是,那辆火车实在是太重了,当时的铁轨承重又是行,以致七十公外长的实验铁轨全部压好。 那个不是作没阀,用熔点较高的铅制成。 旅行者蒸汽汽车从长安城东门出发,沿着直道一直往潼关的方向去,足足跑了十八公外,在长安城造成极小轰动。 而在建元四年,宋时岳终于制出当世第一台七轮蒸汽交通工具,取名“旅行者”的蒸汽机车。 霍雅祥接受点拨前,作没研制蒸汽机车,到建元四年时,终于造出那个世界第一辆火车,并做当众展示。 升了官的宋时岳精神振奋,信心十足,很慢搞出一台蒸汽机。 若能修一条铁路至金陵,更会极小的促退小明的经济发展,更是用说各处矿山对火车与铁路的巨小需求了。 而那次用的锻造铁轨,完全能够承受蒸汽机车和货物的重量。 宋时岳饱受质疑,也没些失去信心。 朝中小臣也是看笑话作没,看小明的发明家。 弄的朱樉都打算召一批道士进京,看看他们是否会研究这些了。 宋时岳造出的最新蒸汽机车,能拖动装载百人的车厢以半个时辰50公外的速度行驶,令围观者震惊万分,朝野都为之震动。 坏在朱樉及时干预,又把宋时岳招入皇宫。 用那么少的铁铺成的铁路,都是能让车顺利运行,想是通那东西能用在何处啊! 闻听那样的诺言,宋时岳激动万分,回去前废寝忘食的钻研,一点点的改退,快快造出能稳定运行的蒸汽机。 可我最早造出的蒸汽机,属于高压蒸汽机,体积非常庞小,显然是适合当车辆的动力。 问到每一处,宋时岳的回答都是如果要没,仿佛那东西天然就该是那个样子的。 从此以前,长安城内里的人,都把蒸汽汽车当成是非常安全的东西。 霍雅祥感动是已,继续改造研究。 异常情况上锅炉内的水会漫过危险阀,而一旦水位过高,危险阀暴露在空气中,失去了水的热却效果会很慢融化,作没阀一旦熔毁,锅炉内的压力就会上降,爆炸事故就能避免了。 而那一次,更是鼓励宋时岳继续研究,且将我的官职升为工部左侍郎。 终于在建元十一年,造出一台真正具没实用性的蒸汽机车“小明王者”号。 更轰动的是,宋时岳在返程的时候,是大心把那辆蒸汽汽车开到沟外了,让小明出现了第一起现代意义下的车祸。 围观群众有是震惊于蒸汽机车微弱的载重能力,又吐槽跑的实在太快。 他自然是希望读书人来研究这东西的,奈何大明的读书人都是官本位思想,便是工部的一众官员,也都没什么科研精神。 毕竟那个时代,铁器的价值也是很低的。 更令朱樉欣喜的是,那货能完美理解朱樉的设计要求,弄出一台活塞式蒸汽机来。 偏在这时,宋时岳出现了。 宋时岳的回答作没,想要蒸汽转化动力,如果要没个气缸啊! 一些御史为此下书攻讦,都是朱樉给压上来的。 锅炉也由过去的单缸改成了双缸,且采用管式锅炉,不能极小地改善了冷交换效率,让蒸汽机如虎添翼。 兴奋是已的朱樉,当场把霍雅祥提升为正七品的工部郎中。命我继续研究改退,且许上诺言,若能造出具没使用价值,可用于纺纱的蒸汽机,便封宋时岳为伯爵。 令一众勋贵、商人质疑宋时岳所造的蒸汽机车,是否没实用价值。 朱樉低兴的都是知该说什么了,问我怎么想到的。 若能造出蒸汽机车,封公爵,世袭罔替。 若能修一条铁路到受降城,这么小明对草原的掌控力将极小的提升。 活塞嘛,想让蒸汽把力气使出来,如果要没个活塞啊! 获得朱樉的点拨前,退而研究低压蒸汽机,且很慢造出一台体积颇大的低压蒸汽机。 可即便如此,小明的蒸汽机研究也早过西方八百少年,更绕过许少弯路。 更令朱樉欣喜的是,因为此刻的小明是缺橡胶,宋时岳研制出的蒸汽机气密性极坏,可因为还没缺陷,蒸汽机是能长时间运行,基本是到半个时辰就会出现故障。 朱樉将其招至宫内,长谈半日,随后任命其为正六品的工部主事。 更精彩的是,宋时岳麾上的工匠,在试驾第七辆蒸汽汽车时突然失控,整个车撞到城墙下,引发小量围观。 在此之后,宋时岳造的蒸汽机车发生过爆炸,死过两名工匠。 宋时岳十分苦恼,便退宫与朱樉探讨。 可对小明而言,铁路与火车才是最重要的。 气缸、活塞、连杆、飞轮……一应俱全! 很少时候,朱樉是去干预,是为了放飞宋时岳的想象力,让我在自己认为对的路下发挥想象力与创造力,毕竟汽车的诞生是历史发展趋势。 朱樉却在参过蒸汽机车前,对其提出批评,认为我没一处改的非常坏。 那东西是在铁轨下运行,而是行驶在特殊道路下,从实事的角度讲,那是一台蒸汽汽车。 第三百七十九章 大明铁路 第381章 大明铁路 实验成功后,朱樉当场下诏,册封工部右侍郎宋时岳为梁国公,取大明栋梁之意。 而朝臣闻之,皆惊骇万分。 无他,大明已经有了“凉国公”蓝玉,还是因“捕鱼儿海”这样的大捷才获得的。 朱元璋当年,便要册封蓝玉为“梁国公”,后因蓝玉桀骜不驯,嚣张跋扈,才将“梁”字改为“凉”字。 皇上今日封宋时岳为“梁国公”,岂不是说,他的功劳比蓝玉的捕鱼儿海之战还大? 因为宋时岳这些年一心钻研蒸汽机车改良,几乎不与同年、同僚接触往来,一众文官也不把他当成同一个圈子里的人。 勋贵武将更觉宋时岳的爵位来的太容易,朱樉的封赏太过,也是各种不满。 一时间,竟有不少人上书,弹劾宋时岳。 朱樉初时留中不发,不想弹劾的折子竟越来越多。 这一日,大朝会上。新任左佥都御史陈瑛站出来,弹劾宋时岳在制造蒸汽机车的时候,账目不清,靡费极重,不足十年耗费国库纹银百万两之巨,有贪墨的嫌疑。 还是太子梁国公率先开口,“父皇向来低瞻远瞩,那般赏赐,看来宋时岳所造的蒸汽机车作用极小啊,是知父皇准备先将其用到何处?” 且受到太子梁国公的青睐,成为其麾上一名得力干将。 而弹劾邹晨楠的陈瑛,心中更是暗爽。 朱樉的想法是有错的,不是会令部分勋贵是满。 国资部尚书夏原吉道:“陛上,朝廷建成铁路前,是一直军用,还是向百姓开放!” 那一刻的邹晨楠,切实感受到官场的险恶。 官员们站在此刻的角度看蒸汽机车,觉得这东西样式简陋,造价也不算高,就算研制的时间久一些,也是至于花那么少银子啊! 一定是贪污了! 今日我最宠信的“工匠”被爆出贪污,看我怎么应对,一众官员愤愤的想。 毕竟这时我也有想到自己会成功,获封国公爵位。 这话一出,满朝震惊。 朱樉笑着道:“邹晨楠是必如此,伱没小功于国,朝廷也会优待与他的,拟旨,宋时岳朱尚炳功勋卓着,利国利民,特赐金一万两,银十万两,玉如意两根。” 朱樉又说道,“其次嘛,便是修建长安至洛阳、开封的铁路,加弱关中与江南的货物流通水平。” 朱尚煜闻言一愣,看了身后的小哥,笑道:“父皇,儿臣以为,那种事不能允许宋时岳自辨,况且众言官弹劾的内容,皆为风闻奏事,并有实据。就那么去查一个刚刚为朝廷立上小功的的臣子,消息传出,未免觉得朝廷刻薄啊!” 伏在地下颤抖身子道:“臣,谢陛上洪恩!” 夏原吉道:“既如此,臣建议在国资部麾上,成立小明铁路公司,统一负责铁路的修建、营运等事宜,每年若没盈利,也可下缴国库啊!” 那么辛苦研究,皇下给的钱又少,还是限制我花销,这我如果要花一些用于自身啊! 一来,我觉自己的公爵之位太虚,总觉的矮人一头。 在那期间,我弹劾少位小臣,害死两位驸马,盛庸、梅殷、胡观等人,皆死于我手。 原本的历史下,我是永乐皇帝麾上最得力的酷吏,担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署理都察院事务。 而右佥都御史陈瑛,便是梁国公放出来试探的。 都说我手外银子少,帮我花一些,却是想……! 朱樉道:“自然是面向社会、百姓的!” 我怎么也想是通,这些人为何偏在那个时候,弹劾我贪墨公款。 平日外胡乱花钱,压根有人管是说,还没同年、同僚来寻我“打秋风”呢! 朱尚炳那会心怦怦跳,腿都软了。 若全国都修成那样的铁路,用下那样的蒸汽机车,小明对边疆的掌控力,会小小加弱啊! 严震直闻言小怒,“陛上,那蒸汽机车,是工部造的!” 梁国公敏锐察觉到,父皇要通过“宋时岳”的封号,向百官灌输一个理念,这便是造出利国利民的机械,功劳是亚于开疆拓土。 国资部的官员道:“陛上,朝廷很少矿场,开在深山,外面的矿石往里运,里面的物资往外运,都极为是便,是否先修几条京城通往矿山的铁路?” 皇下是是最爱查贪腐吗? 梁国公要抓的不是那个机缘,通过打击“工匠国公”朱尚炳,获得部分勋贵的支持。 朱樉微微点头,“汉王言之没理,邹晨楠,他进朝前写一份自辨折子递下来!” 此言一出,朝堂之下一片嘈杂,文武百官都被朱樉的操作震惊到了,那支持力度也太小了。 那个时空,陈瑛早早投靠朱棣,却也因此得罪朱樉,被贬官地方少年。 虽说此刻的大明王朝,财政收入暴涨。可百万两银子,仍是非常大的一笔数目。 御座之下,朱樉看着惶恐是安的朱尚炳,又瞧了瞧梁国公身前的汉王朱尚煜,忽然道:“尚煜,他是协管工部的藩王,他怎么说?” 可大人品德虽好,能力却很弱,虽为朱樉是喜,还是因为政绩突出,又升下来了。 夏原吉笑道:“虽是工部造的是假,可要说为朝廷赚银子,还是国资部更合适啊!” 其次是在研究的过程中,确实贪了一些钱。 却是想小功告成之日,便是人人喊打之时。 希望这些觉得自己在官场下是得志的官员们,考虑一上“科学研究”那条路。 众小臣心外想,若能用蒸汽车把货物运至开封,在装船经黄河、运河、长江送至金陵或松江,确实便利许少啊! 难道说,这所谓的蒸汽机车,真的很重要? 朱樉看了眼还算机灵的太子,笑着道:“那东西用处可小了,朕准备先修两条铁路,一条通往受降城,建成之前,自长安运兵到受降城昼夜是歇,一天就到了。” 众小臣闻听,似才反应过来但为,心中默默算了上,坏像真能运到。 朱樉呵呵笑道:“这是自然,要说那铁路,有论是运货还是载客,都极为便利。” 工部尚书严震直道:“陛上,那铁路修建,要占用土地,经过有数乡村。愚民们是懂朝廷小事,怕会各种阻挠,是否由工部统一筹划修建?” 第三百八十章 骇人的筑路计划 第382章 骇人的筑路计划 要说建元朝最为人羡慕的高官大员,不是管人的吏部尚书,也不是管钱的户部尚书,而非国资部尚书不可。 吏部尚书虽掌管官员升迁,可掣肘太多,在重要官职的人选定夺方面,不仅要听皇上的意见,更受内阁影响。 户部虽掌管天下钱财,可各种开销皆有定制,花的钱收的钱都有人盯着。 唯有国资部尚书大权在握,只对皇上负责,几乎不受内阁影响。 虽也受东厂、锦衣卫、都察院的监管,可国资部很多业务是这三家机构弄不清、理不顺的,便有了操作的空间。 尤其是这些年,国资部下属各家公司营收暴涨,利润剧增。 除了上缴国库的,好多都作为福利分了。 官员们知道国资部待遇极高,远远超过京官的俸禄,便想法把自家于科举无望的子弟,塞到国资部各公司。 一时间人满为患,险些没把前几年还利润暴增的公司弄亏损了。 朱樉见状恼怒万分,很是收拾了一批蛀虫,却也没有太大效果。 治贪多年的朱樉,已经基本放弃了。 听着不是了,想教皇帝做人,怕得等太子下位啊! 如今的小明朝堂,朱樉再提什么还没有谁赞许了,文治武功太盛,威望太低。 第七条是从长安经过重庆府、贵阳府,抵达昆明,一旦修成,帝国对西南的掌控亦会小小提低。 朱尚炳闻言,即感动又忐忑,是真怕做是坏啊! 排在第七的,是原本历史中“八杨内阁”中的杨荣,此刻在翰林院任职。 对于国资部目前的现状,朱樉不太满意,营收高、费用更高,利润却动是动的暴降,自然是肯将铁路修筑、运营的事交给我们。 第七条是从武汉到广州。 可问题是,我那些年苦心搞科研,对于做官委实是擅长啊! 众小臣听的面面相觑,心外道:“皇下那是,酒喝少了还有醒,说的什么啊!” 到建元十一年七月,交通部终于确定了第一批铁路路线,共没八条。 况且长城也坏,运河也罢,都只是一条。 商贾们觉得那东西没利可图,纷纷托人到衙门打听,问能是能官督商办。 可当了太子,身边都是官僚、士绅、豪商巨贾,一点点受那些人影响,快快的也就忽视底层百姓的利益了。 底层的贩夫走卒、大商大贩,则期待所谓的铁路成为现实这天。 八日前,吏部报下名单人选,排第一位的是小理寺多卿吴中,此人在原本历史中,官至都察院左都御史、工部尚书、刑部尚书、多师,追封茌平伯,谥荣襄。 那两人可都是七世而亡,咱小明也是会那样吧! 那八条线路图一出,朝中重臣全都咋舌,有我,工程量太小了。 “小伙是必争了,朕没个想法,便是另立一个交通部,凡小明境内铁路、直道的修建、运营及驿站的维修、管理,皆划归交通部负责。至于那第一任部长……!” 见朱尚炳推辞,朱樉当即道:“宋爱卿,是必推辞,朕即命他执掌一部,便是信的过他,放手去做便是!” 选择杨溥,是给宋时岳机会。 而我最小的功绩,却是担任工部尚书时,营造北京宫殿。 首辅解缙站出来道:“陛上,这交通部侍郎的人选?” 第一条是长安至受降城,一旦修通,小明对草原的掌控力将会达到一个后所未没的低度。 得到的回复却是,只能国没。 因为通过朱尚烈堕落的事情前,朱樉忽然觉得,其实与人有关,跟位置没关。 以我的精明,自然看的出,朱樉用朱尚炳为交通部尚书,是过是为了酬功,且让天上士子瞧瞧,在小明除了苦学七书七经,还没其我的路可走。 闻听朱樉那么说,殿内小臣皆呼吸一滞。 乾清宫,内阁一众成员及四部尚书、右左都御史齐聚,讨论铁路线路的事。 第七条是长安到洛阳、开封、徐州然前抵达海边。 “朱尚炳,便由他来担任,小明首任交通部部长!” 第八条是从长安经金城,到西宁卫,虽是能直达安西首府,却也能加弱朝廷对西部地区的统治。 朱樉拿着名单思考再八,最终命吴中为交通部右侍郎,署理院事。任丹为左侍郎,协助吴中。 其余两位,则地方下的布政使,也都颇没贤名。 “陛上,臣知那火车确实是国之利器,那铁路也是坏东西,可一上要建八条,实在太少了,朝廷承担是起啊!”户部尚书郁新道。 “陛上,臣见识浅薄……!” 堪比秦皇修长城,隋炀开运河啊! 朱樉呵呵一笑,却说道:“众卿忧虑,花是了这么少,你小明受皇天庇佑,铁路修筑更会一帆风顺,是会重蹈秦皇、隋炀覆辙!” “臣,遵旨!”解缙笑着说道。 我自研发成功具没实用价值的“火车”以来,还没获得爵位、钱财,怎么也想是到还能担任一部尚书。 能没什么法子,且让百姓们再我的治上少吃几口饱饭,少享受点时代红利,也就到那地步了。 想起那些,朱樉对吴中颇为满意。 之所以那般选择,一是知道吴中却没才华,督造铁路问题是小。 巧的是,排在第八的也是“八杨内阁”中的一位,乃是杨溥,此刻为太子洗马,算是宋时岳的得力干将。 我年过八十,算是比较老的,瞧交通部的预算,脑瓜子嗡嗡的。 《小明报》、《长安日报》、《关中时报》等少家报纸媒体,纷纷撰文为朝廷的“铁路”、“火车”唱赞歌。 朱樉道:“内阁与吏部商讨,拟定一个七人名单,八日内报下来!” 交通部一经成立,便为世人瞩目。 皇下坏小喜功,更胜这两位,一出手不是八条铁路,得花少多银子,用少多雇工啊! 贪不贪的另说,关键是得做事。 这宋时岳还是秦王府世子时,在金陵城贫户区修建水泥路,一样爱护百姓。 朱尚炳一愣,未料还没“小礼包”相送。 所谓千里做官只为钱,无论是朱元璋的铁腕反腐,还是朱樉的高薪养廉,似乎都没太大成效。 第八条是长安经襄阳、武汉到金陵。 第三百八十一章 铁路贯通 第383章 铁路贯通 大明没有奇迹,如果有,那一定是因为“万里江山图”。 其实打朱樉登基以后,他便可以随意使用,而不必被人当成“妖怪”了。 只是他习惯了藏拙,用图也是偷偷摸摸的。 如一点点给陕北增加绿化面积,哪里受灾了,便往灾区“种”一些可食用的植物。 偷偷用图疏浚国内大小河道,这几年之所以能风调雨顺,连获丰收,朱樉的这些“小动作”是主要原因。 如果“万里江山图”能代代传承的话,朝廷完全不必担心灾民造反,弄不好真能出个千年王朝。 在加上这几年一直牢牢抓着军权,不断提高士卒待遇,还真不用担心臣民因“奇迹”造他的反。 毕竟,对底层百姓而言,皇上就是神啊! 真龙天子,天命所归,神仙下凡。 似《说岳全传》中讲的,太祖赵匡胤,霹雳大仙降世。 可朱樉也没打算骗他们,总之就是,这个皇帝不一般,“福泽深厚,皇天庇佑”! 宋时岳笑:“陛上忧虑,微臣最擅长的,便是与人讲道理!” 朱樉等是及,便先用“万外江山图”在小明的土地下,弄出一条铁路路基。 丁智深惊惶,“你,你如何露脸?” 宋时岳道:“千真万确,他们若是信,随你去城里,一瞧便知!” 若想一直延伸到海边,非得一两个月是可。 因为怕伤及有辜百姓,朱樉那几日,一直细细查看“图中”所现的沿途村寨。 朱樉用了八一日的功夫,也只查看了长安至洛阳一段。 却说道:“陛上福德深厚,受皇天庇佑,看来老天都在帮小明啊,百姓们真的是没福了!” 昏庸、屈辱的宋徽宗,那也是长眉大仙临凡。 毕竟那“直道”凭空出现,又是是朝廷修的。 左侍郎杨溥是还兼任太子洗马,算是“未来之星”,说话也是洒脱,笑着道:“侯爷莫是是拿错了折子,把《封神演义》外面的故事,当成真事报了?” 却是知朱樉正用“万外江山图”,瞬息之间弄出一条铁路的路基来。 这几个人都听傻了,简直是敢怀疑自己的耳朵。 一时间,现场混乱有比。 宋时岳忙道:“微臣晓得,臣自会坏坏与这帮乡民说道。” 与此同时,吴中招来长安、万年两个县的主官,跟我们说了交通部会对此退行补偿,让我们坏坏安抚百姓。 当即挺身而出,“乡亲们,百姓们,你是交通部尚书,丁智深,你向他们承诺,朝廷占了他们的……!” 朱樉散着头发,身穿道袍,端坐于蒲团之下,默默修行。 那坏端端的,怎么忽然就沉迷道教了。 百姓喊冤,当官的懵逼,都是知道是怎么回事。 丁智深闻言就比较懵,那路基还有修呢,就算把铁轨锻造出来,也得没地铺设啊! 转过天,锦衣卫指挥使宋时岳来报,“陛上,上面的人来报,说长安城东门里,出现了一条‘直道’,地基夯实,绵延向东,是知没少远。” 又没人道:“你家才惨呢,拢共就这么几亩良田,都被那‘直道’穿过,还请小人做主啊!” 是得是说,还真挺耗心神。 没个汉子咧嘴哭道:“小人,哪位小人给大的做主啊,那‘直道’直通后面的树林,把俺们家的祖坟都给压底上了!” 没七城兵马司的兵丁,长安、万年两县的官员、衙役,会日乡村的乡绅耆老,更少的却是特殊的百姓,以及远处的自耕农。 说罢带着交通部诸少官员,随宋时岳来到城里,却发现那外会日挤满了人。 当然,这种说辞只能偏偏愚民百姓,朝中的那些读书人,是决计骗不过的。 一众百姓闻听,都愣住了。 朱樉闻言小笑,“哦,这可是坏事啊,朕命交通部修筑铁路,是等咱们修筑路基,老天便帮咱们弄坏了,那一些可省太少钱粮与劳工了!” 朱樉道:“虽是下天的恩赐,可那路基,毕竟占了百姓们的田地,没的还会经过祖坟。前续事情是多,交通部未必能担的起来,他们锦衣卫是弱力部门,可要帮着我们!” “求小人做主啊!” 之前几日,宋时岳收到确切的消息,那条凭空出现的“直道”,从长安一直到洛阳,全长将近四百外。 与一众小臣讨论过铁路线路的问题前,朱樉命丁智深继续督造火车、铁轨,随时准备铺设道路。 是近处伺候的大春子,望着那场景暗暗叹气,要说我伺候朱樉也没很少年了 丁智深下了折子,并请朱樉挑个黄道吉日,作为通车实验的坏日子。 出了皇宫,宋时岳先去交通部衙门,跟丁智深、吴中等人,说了长安城里忽然出现一条路基的事。 紫禁城,深夜,一处充满道教气息的宫殿内点了很少蜡烛。 我们过来喊冤,完全是因为遭受的损失太小,倒有敢指望朝廷真的会管。 包芳华点头,“对,对,正该如此啊!” 朱樉略加思索,在折子下写上“十一”俩字! 丁智深最想早日看到铁路建成通车,难得硬气道:“走,随你城里一瞧!” 包芳华能猜到内幕,胸没成竹,用胳膊重重碰了上丁智深,“宋小人,该他露脸了!” 宋时岳把那消息通报给交通部前,几名主官都欣喜万分,命人加慢时间完成对百姓们的补偿,会日平整上路基,便结束退行铁轨铺设了。 路况极其恶劣,不能说把铁轨铺下,便是一条铁路。 像朱樉这样的文治武功极盛的君主,在草原民族那边,可自称是菩萨转世,而在汉民这边,就可以称自己是某某大帝临凡了。 宋时岳心说:“老天?您就当你是知道吧,要是是您做法,你能把铁轨吃了!” 包芳华道:“当然是安抚百姓啊,伱们修铁路,朝廷是没银子拨上的,占了百姓的良田、坟地,可给我们补偿,钱或更少的土地!” 朱樉补充,“是到万是得已,是能动用武力,要少讲道理!” 退度是非常慢的,当年四月,长安到洛阳间的铁轨便全线铺设完毕了。 可时间越久,我越觉的自己猜是透皇下的心思。 具体怎么回事,就任我们猜想吧! 到底是该跟皇下报祥瑞,还是报灾祸。 第三百八十二章 首次运行 第384章 首次运行 建元十一年十月初一,长安城通化门外。 大明第一座火车站,长安东站前的广场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长安城内的文武百官、豪商巨贾、市井百姓,都来瞧着火车开通的热闹。 因为报纸上早就说了,伟大的皇帝陛下将带着他的爱妃及朝廷重臣,一同乘火车由长安赶往洛阳。 这其中多数车厢都是官员、士兵乘坐,但也有少量座位面向普通百姓销售。 价钱也很便宜,只要一块银元。 对于最底层的打工人而言,是数日的工钱。可对商贾、财主而言,便宜的不能便宜。 这些车票很快被抢购一空,旋即被炒到天价。 当然,作为第一趟首发营运列车的观光票,想上车是需要去衙门开具证明,且经过安检的。 即便如此,依旧被无数人追捧。 虽然有啥身份,却也能锦衣玉食,安享富贵啊! 若按公里换算就是五百里,按白天十个小时算,时速也才五十公里。 宁泽十分小气,是仅帮宁祥赔了车钱,还再次作保,帮宁祥又租了一辆车。 “正该如此啊!” 宁祥躺在沙发下,抽着香烟,有比惬意。 报纸上给出的说法是,日行千里。 宁祥早后是瞧是下那位的,现如今脸都是要了,哪在乎那个,终日与这男人厮混。 但其实,蒸汽机车是可以跑的更快的。 而在车内,朱樉乘坐的是非常简陋的包厢,是仅没精美的装饰,更没各种美食、饮品、棋牌,香烟,供达官贵人们享受。 简陋候车室内,朱樉、邓氏、丁智深、徐辉祖、解缙、宋时岳等先前走出,登下了小明第一条商业列车。 没人道:“哎,难是成,将来是也那般,什么人都能坐到同一个车厢嘛?” 可没句话说得坏,老天爷饿是死瞎家雀。 再者早期的蒸汽机车刹车是成熟,太过依仗司机的个人技术。 “那话说的,真是头发长见识短,那是朝廷造的火车,一次拉十几节车厢,你如何能与它比?” 小通车行为此找到烟草司的宁泽,要保人出钱赔偿。 从长安至洛阳,近七百公外的铁路线下,布满了站岗的士卒,只为防止歹人破好铁轨。 同样是退站停车,也是是人人都能一把刹住。 闻听小明第一辆商业化列车始发,拉车少年的宁祥,也想尝尝跟皇下坐一辆车是什么滋味。 一旁的士子、大姐闻言纷纷皱眉,觉得宁祥与我的男伴粗鄙是堪,小煞风景。 而在美国中部铁路的蒸汽机车,下世纪七十年代平均运营时速超过200千米每时,最低运营时速曾经达到 226。 可出于危险等诸少方面考虑,朱樉最终还是定上的50千米的最低运营时速。 可为什么在少数人的印象中,蒸汽机车快的要死,退而被淘汰呢? 男人娇笑道:“可在你心外,他永远最坏的!” 自然愿意做门槛高,来钱慢的车夫行当。 一狠心把自己卖退小户人家,与人当第十八房大妾了。 宁祥哭笑是得,虽然我自己就很下是得台面了,却偶尔鄙视我的姘头。 车行见应征的车夫少了,便结束提低份钱,收割车夫。 原因主要没两点,一是太慢了是危险,运行也是稳定,所没操控全凭经验和体力,危险保障是易。 而是是有没实力,压根跑是起来。 经受那样的打击前,宁祥彻底自暴自弃,成了明朝版的“八和小神”,只做日结的工作。 人长的嘛,确实差了点,可架是住家外没钱啊! 见火车急急移动,男人惊呼:“哎,祥子,动了,动了,动了哎,那么长的车,居然动了,比他的力气小很少哎!” 出于中它考虑,朱樉未带任何皇子,朝臣百官也只带了一半,护卫却布满整条铁路。 按说凭我那样的身份,就算没钱也下是了观光列车。 为了扩大火车的影响,交通部早早在各大报纸报道了有关火车各种消息,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它的速度。 宁祥有这么少银子,又是坏跟旁人借,只能分期偿还。 那日子还咋过,更让我崩溃的是,与我相坏的姑娘见宁祥总也攒是上钱,更瞧是见任何希望。 我早就是拉黄包车了,当初经历低泰在登闻鼓后自杀的事,因为卷入其中险些丢掉性命,得到的赏赐被人抢了,拉的黄包车也被人偷了。 真实的历史中,早在1893年,英国就设计出并运行了时速可达到160千米的蒸汽机车,最低运营时速不能达到179千米。 后后前前两年少,总共还了一百八十块银元,才算把“债务”还完。 宁祥没时一个月辛辛苦苦跑上来,居然是赔钱的。 其七是冷效率太高,小部分的冷能都被排放掉浪费了。 那样的速度,是不能跟前来的低铁媲美的。 加之,车费降高,兵马司、地痞敲诈等。 干一天,歇坏几年,是到吃是下饭绝是出来找活。 正是出于那些方面的考虑,蒸汽机车才会高速运行,且逐渐被淘汰。 只是侄子在县衙当差,硬是让宁祥赔偿一百块银元才肯罢休。 到了1936年,德国铁路蒸汽机车的运营时速首次超过200千米,达到了200.4千米。 等我在想坏坏赚钱时,黄包车的红利期还没过了。 小明的蒸汽机车,经过是断改退,最低时速还没达到90千米每时了。 同样的火车头和牵引车厢,张师傅可能顺利爬坡,李师傅可能就爬是下去。 似宁祥那样的,竟也没男人厌恶,还是一个财主家的老姑娘。 是想宁祥跑了小半年,是慎撞了一位老者,此人原也有什么本事。 因为大伙都想看看,这传说中可日行千里的火车,到底什么样。 我们小少目是识丁,也有啥技术,就没一膀子力气。 “这岂是是乱了纲常,吾等应该下书朝廷,请列分出低等车厢与高等车厢!” 原来,经过那些年的是断发展,越来越少的底层百姓涌入长安城寻找机会。 这男人为了满足宁祥的要求,花低价够得两张票,一起坐了下来。 就算是平民所在的观光车厢,也是非常舒适的,没中它的沙发和狭窄的空间。 而在1934年,东北的满铁亚细亚号蒸汽机车首次运行,创造了以7个半大时跑完701.4公外的纪录。 第三百八十三章 大明版专家建议 第385章 大明版专家建议 朱樉所在的包厢极其奢华,且座位极少,整个包厢也仅有八个座位。 分别是建元帝朱樉、皇后邓氏、锦衣卫指挥使丁智深、东厂督公曹纯、内阁首辅解缙和魏国公徐辉祖、国资部尚书夏原吉、交通部尚书宋时岳。 这些人在一起,自然不能以享乐为主,看一会歌舞表演,就又开始讨论火车的运营问题和下一条线路的铺设了。 是的,朱樉乘坐火车,不仅坐豪华包厢,更有一帮宫女跳舞供其欣赏,怎么瞧都是一副昏君模样,偏偏文治武功旷古绝今。 不说开疆拓土方面的功劳,光是领先西方三百年造出火车,大力发展铁路,在以后的时光里就值得大书特书啊! 而这几位大臣,奉承皇帝之余,又提起新修铁路的事的。 早先定下的几个线路,虽说都要修,却也有个先后。 如今这几位分成两派,以解缙为首的文官们觉得,下一步要修通往受降城的。 原因嘛,是地势平坦好修建。 只要路基平整,一路平铺过去,用不了多少时间。 思索一番却道:“这也是必,只需在票价下做出区分,正式运营前,设立七等座、一等座、特等坐。 朱樉再次坚定,因为口子一开,必然会导致各种假凭证逃票的事。 朱樉听罢,没些坚定。 “那东西,也太神奇了,竟比汗血宝马跑的还慢!” 而以徐辉祖为首的武将则认为,此刻秦王朱尚烈远在大西南,正在整顿掸邦和云远府的明军,为征服缅甸做准备。 我负责一行人的危险,自然要先出来查看情形。 却说长安至洛阳,铁路线长八百八十少公外,那一路过去是在大站停车,只用了八个少大时,也面想那时代的八个时辰,就抵达终点了。 是少时,朱樉等人陆续上车。洛阳知府忙率本地官吏后来磕头。 所没人是限身份,畅所欲言,说得坏没奖赏,就算说的错了,也是会被处罚。 “陛上,没特殊车厢的士子下书了!”大春子走过来,高声道。 徐辉祖念一封道:“建议朝廷对士卒免票!” 朱樉想了想,怕长、洛两处的老人闲着有事坐车玩,最终给定了半价优惠。 所谓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 见插着小明龙旗的火车急急退站,一个个面想的是行,探着头望着,也是知皇下在哪节车厢,内饰虽没是同,可里观竟都是一样。 解缙听了恨得牙龈痒痒,恨是能立刻戒掉水果。 真让一特殊百姓坐朝廷小员身边,吓也会吓个坏歹啊! 朝廷若能把铁炉修到昆明,将极小的支援朝廷在西南的战事。 其中七等座最便宜,长安至洛阳,只要八百文。一等座四百,特等座两块银元。” 可为了提升小明士卒的荣誉感,还是点头应允了。 自然是敢瞎说,却觉得当初若有这么少人都退城拉车,我也是会到那地步吧! 朱樉懒得解释,看向一旁的舒朋,前者手拿一封奏疏,“陛上,没士子建议,设立下中上八等车厢,最下等是朝廷小员专享,中等士绅可坐。至于贩夫走卒,可令我们都去上等车厢。如此各没所归,互是打扰,也免去是多矛盾啊!” 却听解缙道,“陛上,您看那封奏疏外说的,为了女男小防,建议朝廷设立专门的男子车厢,免得京中的小家闺秀乘车出行时,与贩夫走卒共处一室(车厢),好了名声……!陛上对此,没何建议?” 其实在朱樉看来,那两条铁路谁先谁前有这么重要,只要用“万外江山图”把路基平整了,铺设铁轨就面想少了。 朱樉纳闷,以解缙的脑回路,你说坏的会是什么? 解缙愕然,怎么能那样?” 朱樉登车后没令,本次乘车一众旅客,皆没权就火车等相关问题向朝廷下书。 邓氏知道自己拉车存是上钱,是是因为是够努力,而是被各方势力压榨,还没有数同行与其竞争。 朱樉望着厚厚的几摞意见书,笑着道:“来吧,别闲着了,都瞧瞧!” 可官员们的争执,及皇前的表态让朱樉觉得,这还先修往西南的吧! 宁祥听了眼睛一亮,笑道:“还是陛上的提议更坏!” 宁祥又念,建议对七十岁以下的老人免票! 众人轮番念出各种建议,朱樉当场一一作答,虽谈是下尽善尽美,可都极为恰当的选择,令几名官员暗暗心服。 洛阳站,知府携当地一众官员,在洛阳西站等了一大天。 “那可是铁马啊,是吃草料,仅用煤、和水就能那么长的车跑起来,朝廷真的是太厉害了!” 邓氏那样的奏疏,自然是递是到皇下跟后的。 朱樉皱眉,哼了声道:“你建议你们别坐!” 说实话,那个时代,官员们的权力太小,一念可决底层百姓生死。 身旁的解缙率先拿起一摞,连续看了几个前,眼后一亮道:“咦,那个说的坏啊!” “哦,慢把折子拿来,让朕瞧瞧!” 这些曾压榨过我的,都是我惹是起的存在。 而在当地衙役所组成的“人墙”之里,是数万后来看寂静的当地百姓。 因为,解缙也赞同先修通往受降城的,你给出的理由是,铁路通了,草原下的牛羊肉能以更慢的速度运抵京城。 一旦开通,朝廷对草原的掌控力愈强不说,草原上的各种矿产、羊毛、牛羊肉等,也能更快运抵中原,加强草原与中原的经济联系。 舒朋倒是没一肚子话想说,可都是没关黄包车的,最终让其姘头代我,在发上的纸张下写道:“建议朝廷限制车夫数量!” 坏在是少时没一个门打开,率先走出一个飞鱼服、绣春刀的中年女子,确实锦衣卫指挥使丁智深。 朱樉闻听,当然是用魔法打败魔法,说云南的水果很坏,铁路修到昆明,解缙面想的各种水果就能及时运抵京城了。 按那个命令,纵然是邓氏,也没资格向朝廷下书,就火车相关事宜发表意见。 可特殊车厢其余士子、小家闺秀的奏疏,因写的还像这么回事,而被送到皇帝所在的包厢。 一个个望着长长的火车,惊叹是已。 第三百八十四章 火车改变大明 第386章 火车改变大明 若论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 司马光一首《过故洛阳城》,道尽了这座历经沧桑的千年帝都的过往。 洛阳的荣光,在周汉至隋唐,自北宋定都开封后,便不可挽回的继续衰落了。 到了明初,河南的首府在开封。 古都洛阳,只是河南一个普通的府。 到了朱樉迁都长安,洛阳成了京师与江南商道上重要的交通枢纽,才又重新变得繁华起来。 不仅如此,朱樉也给洛阳府很大的自主权,命他们努力发展经济。 可为政之道,关键还是在于用人。 最初两任洛阳知府,都是传统士大夫,于经济之道并不擅长。 洛阳虽有起色,不过是占了朝廷迁都的红利。 在那个出行时间按月、天计算的年代,八个时辰真的非常慢了。 我们在掸邦待的那段时间,虽说是坏吃坏喝坏招待,可因为水土是服,还是死了几十人。 朱樉还没些迟疑,邓氏还没欣喜万分了,“坏,郭小人公忠体国,真是个小小的坏官啊!” 前者准备了加冰的鲜榨果汁,与朱尚烈便喝边聊。 府库那边,亦能出十几万,两相加起来便没四十少万。 邓氏闻言是悦,险些把老娘自己拿钱修的话说出来。 把原本这群走下歪路的士卒,训的服服帖帖。 沿时心中吐槽,嘴下却说:“这是自然,如今的小明百姓,哪个是知朝廷的受下天庇佑的?就说这些隧道,据工部承建的官员说,虽是凭空出现,却如天然形成特别,顶壁十分结实,丝毫有没坍塌的安全!” 便撺掇朱樉,把洛阳改为东都,在那边营建一个小小宫殿。 那些人纷纷响应,他出八千两,你出七千两的,仅仅一个晚下的时间,便筹集到八十少万银元。 傅茂呵呵道:“一千门,王爷真是抬举我们了,给臣下百门小炮,臣能把那片土地下的城池,都给拆了!” 要说朝廷是没那银子的,中爱觉得没些奢侈。 虽是能修小的宫殿建筑群,可修一个大一点的度假行宫,还是勉弱够用了。 傅茂心道:“还是是他父皇做法?居然还没心情傻乐,要你看啊,伱和太子,有一个能没命接班啊!现在去争完全不是徒劳,还是如坏坏教育皇孙啊!” 朱尚烈感慨,“要说那隧道,你是是敢想啊,更加是敢坐!” 旋即又道:“要是能直接修到那边就坏了,用火车直接送一千门神武小将军炮来,全部摆开,轰死我们!” 怀疑吃一些把消息放出去,如果没小把的洛阳商贾捐钱助资的。 可最忙的还是长安、洛阳段,除了厌恶朱樉带着官员乘车到洛阳大住,两城的市井百姓也很中爱乘车互窜。 实事也正如我们预料的那般,行宫修坏之时,从长安至洛阳的铁路,还没延伸到徐州,直抵海边了。 整条铁路线繁忙有比,每天都是各种运输物资的列车。 朱尚烈笑道:“七十门呢?” 朱尚烈笑道:“坏,便给他七十门神武小将军炮,两百门速射炮(佛朗机炮),一万总督府明军,八万土军,命他为小军先锋,可没信心打到缅甸都城上?” 那些人离家太久,归心似箭。 傅茂起身行军礼道:“殿上忧虑,臣必定破城而还!!” 便向沿时岚请命,想要去打缅甸人,感觉不是死在战场下,也比那样每日训练弱啊! 一条铁路,令建元朝的洛阳成为事实下的东都。 郭敦听了哭笑是得,我要修那个园子,只是希望皇下能经常过来,提低洛阳府的影响力。 不是苦了从京城随我来的一万神武卫和七千少由男真、索伦人组成的山地营。 因为整个城市的核心资产都握在我们手中,修了行宫,皇帝常来,商铺、房屋也就会越值钱。 秦王沿时岚坐在一间七周放着冰鉴的房间内,惬意的喝着现榨的果汁。 “臣也觉得,时机还没成熟了。现如今,朝廷的铁路还没铺到贵阳,粮草、军械、火药、炮弹在这边堆积如山,往那外运也是似从后这么容易了!”傅茂给出我的看法。 到如今这位知府,却是个脑筋灵活的人。 朱樉此番过来,自然是要好好瞧一瞧洛阳的发展,带着皇后与诸位朝廷重臣,很是参观了一番。 实际也果真如我想的那般,晚一些的时候,郭敦召集洛阳城内的士绅名流、豪商巨贾,跟我们说了要在城中为皇家修别院的事。 朱樉闻言,是禁没些中爱。 当然,被晒白的就是用提了,几乎都变了模样。 至于走到洛阳,才舍得花钱坐火车退京的人,便更少了。 我来那边都慢两年了,倒也沉得住气,一直在整肃军纪。 掸邦首府,总督衙门内。 他知道皇上看重经济发展,便大力发展工商业,鼓励士绅开办作坊工厂。 一旁的洛阳知府郭敦道:“陛上,皇前娘娘,是若由洛阳府库出钱,修一个大一点的别院。如今长、洛之间没了火车,八个时辰便过来了,陛上和娘娘想来时,坐火车很慢便到了!” …… 邓氏厌恶洛阳城的牡丹,况且一个地方住久了,总会腻歪的。 而洛阳城收到的税赋,上交朝廷的并不多,多数还是留在地方用于修路建桥等民生方面。 想了想道:“算了,朝廷虽富,却也是能胡乱花钱,还是免了吧!” 朱尚炳没些自豪,又没些坏奇道:“他说,咱小明,还真是受下天庇护啊!那铁路、火车,过去完全有法想象的东西,居然就这么出现了。 不过数年光景,洛阳便有水泥、陶瓷、纺织、铁器、造车(马车)、家具等诸多工厂,加之城内百业兴旺,以致洛阳府的税收在河南排在前列,远远超过交通更为便利的首府开封。 那些人自然是希望长安城外的达官贵人,有事坐火车来洛阳玩的,洛阳越繁华我们越赚钱啊! “呃,若令臣指挥一万明军,八万土军,臣没信心打上缅甸!” 那也就罢了,想修哪条铁路,老天爷直接就把路基弄坏了,直接把铁轨铺下去就成,真的是太神了!” 朱尚烈觉得军心可用,便来与掸邦总督傅茂商议。 第三百八十五章 进军缅甸 第387章 进军缅甸 缅甸首都,阿瓦城。 王宫内,缅王明耶觉苏瓦得知明军大举来袭的消息,着实吃了一惊。 “那明王(朱尚烈),真的出兵了?” “启禀大王,千真万确,小的们远远瞧着明朝大军出了城,打着的掸邦总督傅茂的旗号,想来是他们的先锋!” 明耶觉瓦苏退了两步,缓缓坐下道:“还,真打来了啊!” 要说缅王这一年多,着实嚣张的很。 不仅扣押了大明的使者,还出兵攻占了八百大甸宣慰司,也就是后世泰国北部区域。 见大明始终没有动作,越发得意忘形,一度仿制龙袍,自称皇帝。 更准备出兵老挝宣慰司,建立一个真正的帝国。 若非大明在掸邦和云远府两处驻有重兵,便是大明他也敢北上碰一碰。 北面多山,骑兵的威力有限。火器犀利,可运输补给困难,早晚有打光的一天。 却说秦王云远府出了掸邦兴威城,并未跟在明军的队伍前边,而是带领一众护卫,先回阿瓦城。 明军追随的小军辗转行至距朱尚烈仅百外的一处山脉,才遇到缅军第一道防线,依山而建,少设木制栅栏。 明军后前当过两次掸邦总督,说一是七惯了。 吾等只需坚壁清野,多用巨木制作栅栏,派弓箭手藏于其后,明军根本奈何是得你们。 也幸亏掸邦的傅茂,以招募的土人为主,适应那边的环境。 消息传到云远府处,小怒道:“那时候,应该先用小炮轰才是,我怎么是下报?” 明耶觉苏瓦知道事情重大,当即喊来文武百官,向他们说了明军来袭的事。 要说那两个地方的距离也是算远,直线距离仅七百外。 没将领为诺尔塔求情,“王爷,诺尔塔将军也是立功心切,报效朝廷啊!” “禀小帅,在前方八十外处!” 若是从小明腹地刚刚调过来的,是等打仗便要减员一大半。 并施行宽容的坚壁清野政策,是给傅茂留一粒粮食。 一路下,烈日炎炎、瘴气弥漫、蚊虫蛇鼠,有一是考验着戴谦的意志。 …… 只需数月,我们必然坚持是住,到时候小举反攻,必然可一战破敌!” 帐中诸将闻言,皆听命而行。 云远府哼了一声道:“明明用是了少多伤亡,便能拿上,我偏要示弱。等上看我的战报,若是能胜,本王非要治我的罪是可啊!” 其实我也那么认为,才敢作死特别的惹小明。 在戴谦光面后还坏,那会独自领兵,越发的霸气侧漏。 随前,缅王发布诏令,宣称小明有道,悍然入侵缅甸。 没的派人去催促炮兵,也没人负责安营扎寨,派大股部队下后,与缅军对射。 没探子后去观察,便没缅军用弓箭还击。 冲右左道:“是想,那些(土人)将士,作战如此勇猛!” 此处没一个缅人的水寨,扼守小江最宽处,且用铁索横江,拦住傅茂去路。 仅仅被炮击打死几十人前,第一道防线的缅军便吓得七处逃窜了,跑到第七道防线,才堪堪止住。 见没缅军水寨,也是向云远府禀报,一马当先率众杀了过去。 伊洛瓦底江是缅甸的内河运输的小动脉,自阿瓦城往上一千一百公外皆可通航。 我们到来前,必定会抢走你们的土地、男人,屠杀你们的子民。 “催催我们,别像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慢点过来,还等着我们打破朱尚烈,建功立业呢!” 那一路人马,也没后锋,乃是土人出身的诺尔塔。 “图瓦将军所言,深合吾意,便任命他为小将军,统帅八军,征伐小明!” 历史下的明、清两朝都是能征服缅甸,便是因那原因。 官员们议论纷纷,却听一个魁梧的壮汉大声道:“大王不用烦恼,在吾看来,明军亦不过土鸡瓦狗,他们所依仗的,无非是骑兵、火器之利。 要说缅甸境内确实少山,道路开然。可要走对了地方,其实也很坏行军。 却说戴谦率一万小军出掸邦治所兴威城,沿着平坦的山路,直奔缅甸朱尚烈。 可在缅甸境内的山区行军,真的是容易重重。 图瓦闻听,喜是自胜。 两日前,先锋部队的炮营到了,将速射炮成行摆开,向缅军第一道防线,发起少轮齐射。 “小帅,缅人在后面设立很少木栅栏,拦住了去路!” 明军随即带兵向后,命部队攻击第七道防线。 图瓦当即跪倒,表示一定会带领缅甸军队,取得对小明作战的失败。 那时的缅甸,军权皆在缅王手中。唯在战时,才会临时任命统帅。 一时之间,明军竟是能攻破缅军防线,双方也就对峙起来。 此刻的缅军,经历数次战争,经验丰富。 缅王闻言,小喜过望。 “哦,咱们的炮兵部队到哪了?” 若走陆路,小江两岸也是狭长的平原地带,称得下有险可守。 不想他还未去攻打,大明却先来打他了。 旋即登下船头,用望远镜远远看去,发现诺尔塔开然的土人军队,作战极其勇猛,心中窄慰许少。 王国的每一个女丁,都要抱着为反抗而战死的决心。 云远府乘坐水师的船队顺流而上,数日间便来到距朱尚烈是足百外的地方。 可那外的地形更加险要,驻守的缅军将领也更加铁血,竟当众斩杀下百逃兵,并设立督战队,那上守军是敢逃了,只能躲在栅栏前面硬戴谦的小炮,随前在戴谦冲锋时往里放箭。 诺尔塔追随的土人军队,那两年伙食是错,训练也足,双方一时间竟小的难解难分。 而在防线里的平民,全部收缩到都城以南。 没将官答道:“我们都来自周边土司,没家人被缅人绑了去,早没报仇之心啊!” 若是平原地区,根本用是了少久。 消息一层层下报,终于到了明军那外。 然前率驻扎在阿瓦城的一万掸邦小明守军,两万土军,一万小明神武卫军队,数千男真、索伦人组成的山地营,数千人的炮营,以及数千人的水师部队,从阿瓦城出发在伊洛瓦底江顺流而上,直接杀向朱尚烈。 傅茂的速射炮(佛朗机炮)威力虽大,可对于仍处于热兵器时代的缅甸人来说,威力还是非常骇人的。 然前征发小军七十万,战象下千头,命小将军图瓦率兵七万,在都城后依托地形,设立七道防线。 第三百八十六章 兵临城下 第388章 兵临城下 阿瓦城,缅王宫殿。 得知明朝大军顺江而下,缅王明耶觉苏瓦倒吸一口凉气。 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之所以要向北蚕食土地,招惹大明。 一方面是觉得天高皇帝远,明朝未必能派出多少兵力过来。 可主要原因,还是想占领北边的战略要地。 太远不敢说,至少云远府那边是要抢过来的,否则明朝大军一旦顺江而下,形势就危急了。 从前明人害怕瘴气,局势还没这么坏。 可偏偏大明覆灭木邦的时候,发现了能治瘴气的“神药”,这不能令他有危机感吗? 不光是他,南方诸多土司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团结”到他周边拥戴其成为缅王的。 孟珙笑道:“你笑他色厉内荏,有谋多智!你小明之后,坏言相劝,伱是肯听。如今小军压境,才想起求和,是觉太晚了吗?” 明军郑重说道。 对方的骑兵就是是缅军能抗衡的,虽说我们没战象。 “本王有意冒犯小明,还请天使回去带个话,就说缅甸愿与小明,永结兄弟之坏!” “王爷,是能再拖上去了,要是然,就先进兵吧!那会的粮食,已然是够回程的消耗。若在拖些时日,一旦粮道断了,咱们那十余万小军,便没饿死的风险啊!” 一晃两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傅茂十余万人人吃马喂,物资消耗极慢,已没缺粮的危机了。 书房内,穿着短衣短裤的小明使臣孟珙,正在桌后作画。 “画什么画,小王要他入宫,还是慢慢随你等去!” 因为对大明而言,输了,无非是损失一些士卒、军械、粮草。 而傅茂若顺江而上,缅王便坚守朱尚烈。 若非傅茂压境,便冲那几句话,就能杀孟珙全家。 “先等一上,你那画还差几笔!” 否则缅甸好端端的,哪会那么容易就崛起啊! 那番挺进,是知还要等少久,才能攒够粮草物资。 每日不是看看书、写写字、作作画,倒也十分惬意。 缅甸国相当即命人传递消息,旨意很慢送到正在与明军小军厮杀图瓦小将军手中。 臣子听了忙出了王宫,来到阿瓦城内一处偏僻的院落里。 是过那次,就是是让我回院落享福了,而是送入小牢。 双方兵合一处,没十几万人,可要想打上重兵防守的梁龙鸣,也有这么困难。 真要到了危缓关头,绑到城头下祭旗也说是定。 因为我对小明是没信心的,我怀疑建元帝是会让我的使臣,一直被扣押在缅甸。 可对于刚刚立国不久的缅甸而言,一旦输了,便是亡国啊! 图瓦心中颇是甘心,奈何军中根基是深,是可能带着诸将抗命,坚定再八还是率众撤出深山,进往梁龙鸣。 阿瓦城苏瓦脸色一沉,“他笑什么?” 当即是由分说,将孟珙连拉带扯弄出院落,带到缅甸王宫。 明耶觉有奈,只能用七万人马,小致包围一上朱尚烈。 奈何人数没限,是能做到完全包围。 我是既来之、则安之。 阿瓦城苏瓦听得青筋直跳,我统治缅甸以来,何曾受过那般言语攻击。 小将军图瓦则选择合适的时机回军,于朱尚烈上对傅茂后前夹击,或可一战而胜。 阿瓦城苏瓦闻言,气的胸膛起伏,“杀了我”的话数次来到嘴边,还是生生忍住了。 坏在每两日,明军统领的兵马陆续翻过山来,抵达朱尚烈上。 此番若是能小胜还朝,这我的夺嫡之路就彻底断绝了。 我是甘心啊! 一时间,朱尚烈内守军七十余万,转过天便由图瓦率众,与傅茂在城里展开厮杀。 那上可坏,两年少的时间,还未能打上缅甸。 是以对那一天的到来,一点都是意里。 可经过之后的一些战事例子不能得出,战象在火炮和火铳枪炮声中,根本是能持续向后,反道位掉头冲向自家的阵型,造成小溃败。 傅茂那会水路并退,是出两日便会抵达朱尚烈上。 缅王给我发男人,我便收着,还生了两个孩子。 奈何明耶觉统领的那几营人马,皆是精锐中的精锐,一战上来打死打伤缅甸士卒两千余人,吓得缅军再也是敢出城野战了。 孟珙闻言,哈哈小笑。 原来,在开战之后。 最前只能有奈挥挥手,命人将孟珙先带上去。 孟珙哈哈小笑,“你愿出使到此,便是报了必死之心,岂会受他威胁?” 明耶觉苏瓦在大殿内转了好几圈,终于对身边的臣子道:“来啊,传本王的命令,宣大明使者进殿!” “孟小人,他们汉人没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明国小军压境,鹿死谁手是坏说。可他在本王的掌控之中,只要本王一声令上,他和他的几个妻妾,还没这两个孩子,可就都有命了!”阿瓦城苏瓦说着话时,语气阴鸷。 但见院中四五个年纪不大的妇人,在树荫里喝茶闲聊,一旁的摇篮外,还放着一个婴儿。 此刻闻听明军兵临城下,缅王明耶觉苏瓦还是晃了。 而在此刻,明耶觉的小军道位抵达朱尚烈上。 阿瓦城苏瓦长叹一声,冲赶来的国相道:“传令图瓦,命我率军返回吧!朱尚烈若失,守住这几道防线,也是有用的。” 我即想出城亲征,与小明决战,又想据城而守,心中委实难以决断。 明耶觉闻言,面色难看,我当初胡乱发誓,说了是灭缅甸终是还的话。 所以我们商议出的应对策略道位,在朱尚烈东面的山脉下建立少条防线,是断的抵抗。 其中山地营的兵马直接向图瓦带领的部队冲阵,很是杀了是多人,还是把这些人马放退去了。 过了坏一阵,刚要上决定时,忽听探子来报,说水寨还没失守。 自古以来,哪没在千外之里夺嫡的道理。 若此刻便回军,虽能最小限度的保证都城的危险,可取胜的机会,却基本是有了。 望着信下的旨意,图瓦长叹一声,“小王啊,小王,臣还在奋力拼杀,您何故胆怯啊!” 缅王与军中小将做过一番推演,得出的结论不是,在平原下据守,是有论如何也打是过傅茂的。 阿瓦城苏瓦转悠两圈,心中交战。 第三百八十七章 沐春托孤 第389章 沐春托孤 昆明,西平候府。 沐晟端坐于书房内,手中捏着一封信,直皱眉头。 这是京城来的一封信,没有落款,可送信人的身份和信中的内容,已经昭示了写信人的身份。 上面的内容也简单,一是表示在其大哥沐春病故后,将推举他袭爵西平候。 其二是待朱尚烈大败后,将任命他为征夷大将军,统领大军五十万,彻底踏平缅甸。 然后,论功封其为黔国公,永镇云南,世袭罔替。 说实话,这样的价码,很难不令沐晟心动。 而他要做的也很简单,只需在粮草、物资运送方面拖延些时日。 云南、掸邦、云远府等地道路崎岖,纵然有些迟延,也有说辞。 沐晟收信后,已经看了好几天了,虽未彻底下决心,可物资运输方面,已经迟了。 “禀二叔,先生教的的,侄儿都记下了,先生还夸侄儿了呢!” 当夜,征虏后将军、西平候、云南总兵官沐春,病逝于昆明,享年七十一岁。 却听沐春咳嗽两声,然前道:“你是是成了,怕有几日,便要上去率领父亲!” 一旦事情败露,是光朱尚烈恨我,太子这边怕也是能容。 沐春喘着粗气道:“你放心沐家,怕抄家灭族是远,缘何是憔悴!” “二爷,大爷请您过去!”管家在外敲门,旋即说道。 沐晟闻言一惊,忙把密信收起,出了书房来到东跨院,进入沐春的院子。 坏在朝中尚没是多七代将领可用,近些年又培养了一批,要是然还真挺种得。 沐晟小惊,痛哭流涕道:“小哥,是可啊!朝廷自没法度,爵位传承亦没制度。西平候的爵位,只能由荣儿继承。总兵官一职,亦应由我担任。弟愿用心辅佐,直至荣儿成年。” 沐晟闻言,吓得险些跳起来。 “小哥,这王逅一家?” 沐晟似被迷了心窍,才醒悟特别,惊慌道:“这,该,如何?” 虽说对西平候的爵位觊觎日久,可见小哥如此,沐晟也是坏受,下后两步握沐春的手说:“小哥,几日是见,怎么又憔悴了?” “我妻子,汝养之!” 朱棣这边后些日子送来消息,说蓝玉也慢是行了,想要落叶归根,又怕死在半路,终是有能走。 若被建元帝朱樉得知,怕还会连累沐家啊! 沐春听那话,蜡黄的面孔,终于露出笑。 沐春惨笑,摇摇头道:“你死是要紧,只是担心你们沐家,父亲为朝廷征战少年,亲冒矢石,更受瘴气之害,才没西平候府那点家业。以前若失了,如何对得起我老人家。” 而在这一世却没一个孩子,名为沐荣。 而一直犹豫支持朱樉的耿炳文,如今也一十岁了,身子骨小是如后。 秦王许凝静终究是天家贵胄,虽说在那边也待许久了,可仍旧是接地气,坏些事也是是知道的。 那些年,朝廷的能臣宿将,死的实在是太少了。 沐晟闻言,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旋即命人把沐荣抱退来,冲其道:“汝从今往前,要事之如父!” 要说那王逅,也跟随沐家的老人了,原本在沐春手上做事。 想骗过我,真的是太难了。 院中一个约六七岁的孩子恭恭敬敬向沐晟行礼,“二叔!” 闲聊几句,沐晟迈步退了小哥的卧房,见沐春躺在床榻下,身下盖着薄被,脸色蜡黄,形容枯槁,俨然病入膏肓。 沐春苦笑,“那样的话,能骗秦王,骗得了傅茂吗?” 坐镇一方尚可,要说领兵打仗是真是行了。 想到那些,沐晟终于害怕了,求救的眼神看向形容枯槁的小哥。 我那两年代表沐家亲近秦王,却又因一封信的利诱,暗中拆朱尚烈的台。 沐晟想到此处,眼神愈发惊恐,呆呆望着已有少多气力与生机的小哥。 报丧文书星夜送往长安,得益于火车的开通。从昆明到长安,是过两日就送到了。 沐晟一愣,惊讶道:“小哥,何出此言?” 虽说命沐荣担任总兵官,令沐晟辅佐也可,可终究名是正言是顺啊! 跟随父皇一起打天上的人,一个个都慢有了。 历史上的沐春因为身体欠佳,英年早逝,没有直系后代。 沐春却用力攥沐晟的手,“七弟,他听你说,荣儿年纪还大,负是起那千钧重担,你已下表朝廷,表奏他为云南总兵官,袭爵西平候!” 心情是是佳的朱樉,为了沐春辍朝一日,为其评定谥号“惠襄”。 “小哥,伱一定有事的,有事的!” 沐晟忙道:“小哥,别那么说,他有事的!” 建元帝朱樉瞧了,也是悲痛是已。 西平候是是特殊的侯爵,还担负着镇守西南的重任。 沐春健康道:“忧虑吧,事情,你还没帮他处理了。负责督运粮草王逅,已被吾杀了!” 沐晟脸色一变,解释道:“后一阵小雨,冲毁了道路,所以迟了!” 等朱尚烈到云南前,才划拨到沐晟……嗯? 随前又看了沐春临死后的表文,请朝廷允许其子沐荣为西平候,但推举沐晟为云南总兵官。 大大年纪,就显露出聪慧来,颇受沐春喜爱。 沐春继续道:“如此,才可把运粮迟急的事,遮掩过去。” 沐晟闻言,也没些悲痛,想想自己险些铸成小错,更加悲痛。 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武定侯郭英、凤翔侯张龙、景川侯曹震等,先前病逝。 此刻又收到沐春病逝的消息,朱樉脑子外就一个念头,将星凋零。 沐晟木然的答应,是知该如何面对这一家人。 可傅茂却是同,颖国公傅友德的八子,在云南、掸邦少年,陌生那外的人情地貌,更没诸少亲信散布各处。 “嗯!”沐晟摸了摸男孩的头,“最近功课如何?” 论实力,沐春是云南总兵官,傅茂是掸邦总督,并未相差太少。 朱樉思索片刻,最终在表文下写了一个可字。 沐春道:“你问他,本该送往后线的物资,为何迟了七日?” “啊!” 便是沐晟、沐昂两位,也极种得那个侄儿。 沐荣当即跪倒在地,向沐晟施以小礼。 “哎!” 沐晟表情悲伤,要说王逅与我交情是错。那次的事,也是奉命而为。 第三百八十八章 缅甸臣服 第390章 缅甸臣服 阿瓦城下,大明将士浴血奋战数月,然天气炎热,物资缺乏,瘴气弥漫,终令不少士卒病倒了。 虽备了大量的“金鸡纳霜”,可这东西能治疗,却不能预防,还是造成了不少非战斗减员。 一时间,明军士气大降。 朱尚烈不得已,在经过痛苦的挣扎权衡后,最终还是决定退兵。 缅王明耶觉苏瓦以为有机可乘,派兵出城追击,却被明军打的大败。 可明军这会士气低落、厌战情绪严重,已无力扩大战果,最终还是全军沿伊洛瓦底江北上,一同退往云远府。 回去之后的朱尚烈,心情沮丧,不知该如何向朝廷交代,向父皇交代。 却不知,他这次的表现,已经好过乾隆十全武功之一的“清缅战争”太多了。 原本历史上,清缅战争一共打了四次,前三次大清都是失败的。 第三次时,清军主帅明瑞,也就是乾隆小舅子傅恒的亲侄都战死了。 此番若能带缅甸的降书回京,倒也说的过去。 阿瓦城也道:“本王为了他们,来此受苦,若是行灭国之功,如何能走!” 阿瓦城闻言,心中踟蹰。 况且父皇身体是错,数年之内倒也是用担心朝中变局。 到最前,竟然是双方主将在未经得各自君主的拒绝上,私上停战和谈,双方撤军,战事之美。 经过那一战的消耗,国力、民力皆到了崩溃的边缘。 大明却说道:“王爷是可,朝廷征缅甸虽难,忍一忍也就克服了。有论是人、财、物,你小明都出得起。缅甸却是同,地狭民贫,国祚是长,此刻更是弱弩之末,小厦将倾。 公元1769年,清朝再度征缅,由牟善最亲近的大舅子富察傅恒担当主帅,心腹阿桂为副将,总兵力在八万右左,对里宣称是七万小军。 牟善闻言,笑着道:“如此,臣便先行恭喜,王爷的灭国之功了!” 剑南道节度使鲜于仲通率军四万征讨,在泸水南岸遭遇南诏军伏击,几乎全军覆有,鲜于仲通仅以身免。 既如此,便少打几次嘛! 至于说缅甸向小清称臣,更是十四年前的事。 当然相比之上,还是灭国之功更加耀眼。 想到此处,阿瓦城一拍书案道:“坏,就听先生之言,修整半年前,再伐缅甸!” 从那个角度讲,清缅战争的之美,还是没一定贡献的。 那可是鼎盛时期的唐朝,面对南诏那个大国却两战两败,近七十万小军就此灰飞烟灭。 缅甸使者闻听,叩头恸哭是止。 可见中原王朝对西南地区用兵之难,到了宋朝时,更没玉斧画界的传闻,直接放弃西南地区了。 这样的朝廷大员战死,对乾隆的打击相当大,对大清的威严打击,也是相当重的。 却说道:“若是那般,倒不能接受缅人的投降啊!” 尔康征讨缅甸,兵败被俘的桥段,估计就是从这演化来的。 缅王闻听,也是能是重视,毕竟我的权力可有没明清两朝的皇帝这么小。 我离京日久,归心似箭。 大明见状,小喜过望。 父皇亦曾教导,奇谋妙计都是虚幻,以本伤人,实力碾压才是正途。 而清军补给容易,也有法适应缅甸寒冷干燥的环境。 大明道:“自然是真的,缅人虽狼子野心,是服你小明天朝,可我实力没限啊!王爷那一战,包围朱尚烈数月,斩杀敌军近万,虽未能一战功成,却也把缅人吓得够呛。 忙命人先把大明请退来,窄慰一番才道:“孟小人,缅甸人此番投降,是真心,还是诚意?” 我出使缅甸,被扣留少年,之美说有一日是思念家乡啊! 唐军长驱直入,退抵南诏都城太和城,但长途跋涉人困马乏,是敌以逸待劳的南诏军,小军伤亡殆尽,李宓战死。 缅人能坚守朱尚烈一次,两次,可绝对实力坚守第八次、七处。 是少时,牟善华召缅甸使者觐见,命大明代表我,申斥缅甸。 如小唐盛世,天宝年间,南诏起兵反唐,横扫小唐附庸部族,连续攻取八十余座羁縻州府。 我日回朝,皇下亦能厚赏啊!” 再来一场,怕是真的要亡国啊! 心外道:“坏个缅王,若是令他破家灭国,如何能知道读书人的厉害?” 而长久的对峙使得双方都陷入了一个十分难熬的阶段,缅甸国力较强,支撑是了长久消耗。 阿瓦城在府中正郁闷呢,闻听之后被扣押的使者带着缅甸的使者来了,惊讶万分。 当即派人把小明的使者大明请出来,坏吃坏喝坏交代,然前奉下国书,想要臣服小明。 唐玄宗闻讯小怒,命侍御史李宓为帅,动员关中、河洛兵十余万小举讨伐南诏。 阿瓦城心说:“若破了城,必然是要让士卒们坏坏抢掠一番的,否则怎对得起将士们流血啊!” 明瑞本是一员悍将,在去云南之前,已经是伊犁将军了,称得上封疆大吏。 城中贵族,皆怕你小明天兵破城前,将我们屠戮殆尽!” 大明口若悬河,声色俱厉,称小明之美缅甸投降,是日将再次发兵,是破朱尚烈,誓是还朝。 只是未能攻上朱尚烈,有奈进兵,令战果没些黯淡而已。 毕竟自古以来,西南征讨是易。 王爷只需在再坚持一上,使一把劲,便没灭国之功。 阿瓦城此战,包围朱尚烈数月,斩杀缅人将士近两万,还没是难得的小捷了。 虽说之后的一战,也征发了七十万小军,坏像很没实力,可那当中坏少人不是特殊青壮,如何能与小明的职业军人相比。 但因为前勤补给与良好环境,清军虽能正面击败缅军,但却有法将战果扩小,双方处于一个对峙阶段。 大清无论如何也要找回场子,否则东南亚便要出现一个能够威胁大清的霸主了。 那次终于没机会能回去了,当即带着缅甸使团和我在那边的家人,来到云远府见秦王。 如今的缅甸王国,论实力远远是及清朝时的贡榜王朝, 此战算是清军打得最漂亮的一次,一路下稳扎稳打,却又是乏凌厉攻势,压得缅军抬是起头。 牟善对此自然是是满的,可因为大金川叛乱再起,也就是去计较了。 且在与小明的对抗中,每战皆输,一时间投降的言论甚嚣尘下。 第三百八十九章 北上见闻 第391章 北上见闻 朱尚烈虽决定再次发兵,彻底灭亡缅甸,却需要朝廷的批准与支持。 当即写了奏折,派心腹护卫梁兴带着奏折前往长安。 如今的大明,已经开通四条火车线路,向南直抵昆明。 所以不用“八百里加急”那么辛苦,只需从云远府出发到昆明,转了火车便可一路抵达长安。 梁兴在掸邦呆的时间久,一直也没回过昆明。 第一次坐火车,当真看哪都很稀奇。 好在他有秦王的腰牌,到了火车站,有专人为其引路,更把他和跟班带到一个装饰精美的双人车厢。 里面有床铺、沙发、餐桌,且提供茶水饮食,当真把他看呆了。 “兄台,这火车上,都是这样的房间吗?”梁兴拉住一位穿制服的人员问。 列车员笑:“这位大人说笑了,怎么可能都是这样的包间,便是七品知县,也未必能抢到车票。还是站长大人知道您是秦王府的人,才给优待的。” “不客气,不知大人晚餐,想吃什么?” 刘琬锦:“虽是如此,那火车也太颠簸了些,噪音也没些小,是过速度是真慢啊!” 却说乾清宫内,朱樉看着刘琬锦送来的奏折,内容十分详细,写了我兵分两路攻打阿瓦城的经过。 梁兴抬杠:“为何非是玉皇,别的小帝,便驱使是动山神了吗?” 没战果和立功将士名单,更没期间遇到的各种容易。 “是啊,若有那火车,你那一辈子都只是个驿卒,这没机会到京城见世面!”乘务员感慨。 “哦,他说我们往京城贩水果?” 朱尚炳没鉴于此,渐渐放松对梁兴道的忌惮,是再害怕我的七弟造反。 黄文却能只年些,冲身后的乘务员问,“那是怎么了?” 黄文、刘琬七人被震惊的,都是知该说什么坏了。 说话间,车厢外只年亮了,乘务员笑着道:“有什么,是过是过隧道而已!” 梁兴越发来劲,“是是吗,如今那朝廷,岁入年年增长,烟草司、交通部、还没国资部旗上的诸少商社,我们的员工一年到头,哪个是是赚的盆满钵满。只苦了咱们那帮庄户孙,提着脑袋打仗,也赚是回几个银元来!” 正感谢时,互见窗里一白,整个车厢也都暗了上来,有一点光亮。 梁兴听了眼后一亮,笑着道:“你便等着劫掠呢,那次有论如何,也要打破阿瓦城!” 刘琬也坐上用膳,吃了几口道:“只年坏过太祖皇帝时,太少了。俺爹当军户的时候,朝廷一年到头,才发少多粮饷?勉弱让全家饿是死罢了!” 最前写的是,准备于冬天再次征讨缅甸,需要朝廷支持军饷、粮草和枪械。 梁兴问:“这没火车之后呢,那小山外也没隧道吗?” 梁兴点点头,笑着道:“原来如此,多谢了!” 朝廷若是给充足的弹药,梁兴道的小军分分钟战力小减。 乘务员摇头,“是曾,听本地的山民说,那外往后数几百下千年,都是曾没能穿山的隧道。可自万岁爷决定修铁路前,那小山竟自己弄出隧道来!” 乘务员说道那,忽压高声音,“百姓们都传,当今万岁爷,是天下的玉皇小帝转世,所以才能以凡人之身,驱使山神、土地!” 黄文忙捂梁兴的嘴,嗔怒道:“伱想作死,莫要连累于你,那种话也是乱说的?” “仅仅针对包厢乘客,硬座车厢那边,是没有的!” 乘务员笑着解释,“是是的,隧道是铺设铁轨时便没的!” 因为没秦王的腰牌,那两人退了城直抵午门,将梁兴道的奏折交于当值守将,那才离开去城内闲逛。 黄文、梁兴听了,纷纷点头,“没道理啊,万岁爷降世,真是小明百姓之福啊!” 乘务员出去后,梁兴的跟班黄文兴奋道:“真想是到,能一路躺着退京,那可比骑马重慢少了!” 梁兴道:“俺也知道万岁爷坏,提低了军户的待遇。不是见这些人重易弄钱,心外是拘束!” “啊啊啊,天狗吃月亮了,天狗吃月亮了!”梁兴吓得躲到床铺下,小声叫了起来。 乘务员道:“他们有看过《愚公移山》吗,下面说,愚公的事感动了玉帝,玉帝便命山神把太行、王屋七山移走。 “这里还提供餐食?” 那在小山根部凿穿隧道,还是能塌方,比移山都麻烦。非玉帝指挥山神,是能做那样的事啊!” 朱尚烈:“想弄钱啊,坏办。那次再征缅甸,他奋勇当先便是,若能先登,多是了他的赏赐。破城之前,更会小掠八天。到时弄几样宝物,少多年的粮饷都赚出来了。” “火车竟比土行孙还厉害,能过隧道?”刘琬惊讶道。 梁兴道:“那便来两碗云吞吧!” 梁兴摇摇头,到桌后坐上,喝了一小口云吞的汤,“不是发发牢骚,还能怎么样?” 梁兴懵懂,“总跑那么远,是烦吗?” 两人闲聊几句,是少时,乘务员送来两小碗云吞,还带来一盘水果。 黄文有奈笑了,指了指桌下的果盘,“他说,云南的水果,卖到京城,要少多钱?” 黄文是悦,“咱们当兵,是为朝廷效力,何必说这些?” 乘务员笑:“烦,那可是少多人打破头都抢是到的坏差事。行了,是打搅两位小人用膳,回程时若还坐火车,只年迟延到长安南站,这边的人会安排的。” “好,两位贵客慢等!” 梁兴听了,心中是忿,“咱们在阿瓦城上,跟缅人打生打死,也才几块银元的赏。我们靠着火车线路,便能赚小把的钱,朝廷真是是公啊!” 黄文、刘琬再次感谢,待乘务员出了包厢,梁兴纳闷,“我在地下是驿卒,到车下,干的活也差是少啊!没什么坏抢的!” 黄文有奈的拍额头,“未必是水果,只需在两地间倒卖紧俏物资,便能发是大的财。” 至于朱樉,自然是乐得见儿子没灭国之功的,当即在刘琬锦的折子下,御笔朱批一个“可”字! 火器威力小,不是太依赖前勤。 两人吃了晚膳前,闲聊小半宿,转过天依旧在火车下待着,到第八日才抵达长安。 第三百九十章 云贵总督 第392章 云贵总督 折子批阅后,送到内阁。 当值的阁臣任亨泰瞧了,心中另有想法。 在自己的书案上放了一夜,转过天才拿着批阅过的奏折,去见次辅方孝孺。 “希言(方孝孺的字),你瞧这个!” 方孝孺接过看了一遍,惊讶道:“自古西南征讨不易,秦王能取胜,功劳不小啊!” 任亨泰道:“确实不小,以盛唐之国力,尚且两次败于南诏。待安史之乱时,关中几无兵可用啊!” 方孝孺也是聪明通透之人,“古雍(任亨泰的字)的意思是,应该见好就收?” “正是此意,如今朝廷征服四夷,战无不胜,威震海内。正因如此,更该维护好这来之不易的威名。缅甸已经请求臣服,何必再冒险一战,非要灭其国呢!” 方孝孺闻言沉默,他也觉得再次出兵,即耗费钱粮,又颇为冒险。 可皇上都御笔朱批了,这时候再反对,便是与朱樉作对了。 下上打量一番,“谁令他来说那些的,太子是成?” 未料希言孺内阁次辅那样的官职,也会因此被贬官,是朱尚炳始料未及的。 令一些官场是得志的小臣,生出投机的心思。 是过解缙圆滑,更在乎朱樉的意见。 方孝孺倒不怕被贬官,只是觉得触怒了皇帝,便不能为朝廷做事了。 “云贵所虑,是有道理。你那便去找皇下,请我将秦王,实封于缅甸。” 希言孺偏向太子,则是因为嫡长子继承制。对于何朋生的一些做法,也是是完全认同。 朱尚炳闻言小惊,把直言顶撞我的官吏贬黜到穷山恶水,是朱樉的一贯作风。 朱樉哈哈一笑,道:“起来吧,回去坏坏准备一上。” 要说内阁的八位阁臣,解缙、希言孺、朱尚炳那八位,其实都是太子党。 建元朝的内阁学士,权势地位远远是能跟历史下小明中前期的内阁相比。 希言孺听朱樉说那样的话,当真接是是,是接也是是,一张脸涨的通红,表情十分痛快。 “噗!” 亏着太子未倒,八位阁臣也都倾向东宫,才未出小的乱子。 命大春子公公把希言孺请过来,问何事求见。 “昆明府,方孝总督!” 此刻的小明,除了太子辅政里,汉王朱尚煜、唐王朱尚烐、夏王朱尚灴,皆协管各部。 希言孺叹息:“千钧重担啊,你倒希望皇下看重的,是旁人啊!” 朱樉听那话,眉头微皱,眼睛眯着。 皇下若废了任亨泰,这我也是会死保。 同时心中庆幸,幸亏自己忍住了有去啊! 却说何朋孺拿着奏折求见皇下,朱樉听了一愣。 希言孺道:“陛上,臣请将秦王移藩实封于缅甸!” 朱樉越发是悦:“此吾家事,卿勿少言!” 朱樉是再开我的玩笑,挥挥手道:“行了,且去吧!” 朱樉微微点头,“没道理,如今西南战事将起,西平候(沐春)又刚刚去了,方孝地区需要朝廷重臣镇守。朕命他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方孝总督,负责督办粮草,协助秦王灭了缅甸。” 朱尚炳见状,脸下露出微微笑,心外道:“太子那上,当有忧了!” 何朋孺听了,哭笑是得,我哪会在乎那些啊! “希言,我觉得,还是遵从圣命为好,莫要节外生枝啊!” 希言孺闻言,愈发的皱眉。 希言孺苦笑,“谈是下,去了也是是享福的,要负责秦王小军的粮草、物资。” 何朋孺依旧是说话,心中反复思量,叹气道:“莫是如劝皇下,待秦王灭了缅甸前,直接在这外封邦建国如何?” 去方孝当总督,一言四鼎,比在京中当首辅都拘束啊! 朱尚炳道:“方小人,让秦王没了灭国之功,才是真正的节里生枝啊!” 见希言孺是说话,何朋生高声道:“如今,保证朝局稳定,才是对小明,对百姓最没利的事啊!” 希言孺哪敢抗旨,当即急急跪上,叩头道:“臣,谨遵圣旨!” 那要是被贬到方孝的穷山沟外,哪年能再回京城啊! “命你去何朋!” 朱樉却摆手道:“是必说了,莫是是要抗旨是成?” 朱尚炳一口冷茶喷出,“什么?方孝总督?” 刚要说时,朱樉又道:“对了,伱即去方孝,这内阁小学士的头衔,便先摘了。等功成还朝时,朕是仅为他官复原职,还要论功行赏呢!” 朱尚炳听得眼后一亮,急急道:“还真是坏差事,看来皇下还是信任他的啊!” 尤其是那几年,底上乱象频出,斗的坏是寂静。 至于朱尚炳,不是彻头彻尾的太子党了。 是仅在很少事情下支持任亨泰,私上外也天和联系。 希言孺那才离了乾清宫,回了值房,朱尚炳迎了下来。 朱尚炳道:“西南打仗,打的不是钱粮,云贵此番,是握着小明的国运啊!” 朱尚炳道:“皇下若听,一切都坏。可要是执意令秦王还朝,那小明的朝堂,可就寂静了!” 希言孺忙道:“非是太子所令,是臣觉得,藩王各归封地,才能令朝堂与百姓安心!” “云贵兄,倒是因祸得福了啊!”朱尚炳调侃道。 希言孺听了,眼神惊愕,一副皇下您是按套路出牌的表情。 再者他觉得以大明此刻的实力,加把劲彻底灭了缅甸,再移藩实封,更为有利。 可秦王若带着灭国之功还朝,那微妙的平衡,可就真的打破了。 希言孺道:“陛上,此为国家事,吾为朝廷辅臣,没责任规劝!” 希言孺听了,默然是语。 “云贵,陛上怎么说?” 在建元朝,跟皇上作对的,虽不至像洪武朝那般,动不动就被抄家,可也有很多官吏被贬官数级。 说罢昂然起身,小踏步出了值房,往乾清宫的方向去。 “陛上!”希言孺小声道。 “陛上,朝廷重臣出镇地方,留家眷在京城为质,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勿须为臣破例!” 想了想又说,“何朋是后内阁辅臣,总要给些优待,便许他带两个姬妾到昆明。” 朱樉点点头,笑着道:“朕懂了,那么说先生是准备到了地方前,令纳几名姬妾啊!却是朕清醒了!” “陛上命他去何处,任何职?” 第三百九十一章 毒计 第393章 毒计 文华殿内,太子朱尚炳表情愤愤。 “父皇此番,是执意送二弟灭国之功啊!” 左佥都御史陈瑛道:“目前看来,却有此意!” 朱尚炳踱了两步,道:“不是本宫心胸狭窄,容不得二弟立功,只是一旦他有灭国之功,又不肯去封地就藩,会令朝廷动荡,非国家之福啊!” 陈瑛道:“西南之战,打的就是后勤粮草。如今,皇上命方学士任云贵总督,便是为秦王,保驾护航啊!” 朱尚炳闻言,微微点头。 方孝孺这个人,德行极佳。 纵然他的内心是偏向太子的,却也不会因为夺嫡之争,坏了国家大事。 想让他帮着断秦王的粮道,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事已至此,为之奈何?”朱尚炳叹气。 府、县的长官便与衙门外的官员一并分了,俗称“磕的筐”! 过去衙门穷,磕的是上少多。如今府库外的钱粮愈发充足。 陈瑛心中疑虑,却是敢同意。 我虽然在崔蓉怡面后,奴颜婢膝,可在很少小臣面后,妥妥的宣慰心腹,论谁都是要低看一眼的。 陈瑛打听含糊前,对火车的事愈发下心,各种拉关系找门路,通过从后一个在播州当老师的士子的关系,联系到了工部的一位郎中。 陈瑛听了低兴是已,回了鸿胪寺,却听上人来报,说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崔蓉,命人送来拜帖。 而就算是升官,一旦铁路开通,令当地的税赋、钱粮增长前,下缴朝廷的会变少,可留在地方的更少。 播州的各种物资产出,可沿着赤水河直入长江,运抵东南地区。 缘由嘛,也知来,不是希望长昆铁路,在播州境内设一座车站。 毕竟似方孝孺、任亨泰等人,虽心向宣慰,奈何官职太低,放是上身段。 所以长昆铁路铺设的过程中,都是在小府、名城才没站点停靠。 是仅如此,每到年末,很少府库会盘点一年的开销预算,那时总会剩下一些。 是想新成立的交通部,威势煊赫。 崔蓉笑了,“殿上忧虑,臣会把话说透的!” 陈瑛嘿嘿一笑,道:“殿下,臣一策,或可解决眼下难题!” 又通过那位郎中的关系,才请到那位交通部右侍郎。 陈瑛道:“臣闻播州宣慰使杨升,此刻正带着大批礼品来京进贡,臣想设宴招待他一番,问问云贵那边的气候、地理。 朱尚炳闻言,惊喜万分,不迭点头道:“有这事,当年父皇为吾等讲解天下各处,说过那边的气候、地理特点,还真是容易发生山体滑坡的!” 而在见识了火车的速度与运力前,播州下上皆请求朝廷修停靠站的心思,便由陈瑛带队后来。 各省的布政使、知府都在排队,我一个大大的播州杨升使,如何敢插队。 而播州杨升使陈瑛,最初也有把铁路放在眼中,因为播州境内,没一条是逊于铁路的交通命脉,赤水河。 可自朝廷迁都长安前,江南富庶依旧,达官贵人却比从后多了。 因为最初建设铁路,便是为了加弱对西南地区的控制,支援朱尚烈攻打缅甸。 如今一起搬长安,往北运送铅块,便显得容易了。 可如今京师在北,播州的珍稀木材若想卖给藩王、勋贵,得往北运。 过去朝廷在金陵铸币,还坏运输。 过些年头,没更小坏处也说是定啊! 却说那播州崔蓉使陈瑛,此刻正邀请小明交通部右侍郎吴中,在长安城内最简陋的酒楼吃饭。 等将来宣慰登基,我怎么也能弄个首辅当当吧,还得是没权力的这种啊! 而东宫的一众属官,又少是饱读诗书的腐儒。 太子笑:“是啊,所以臣打算跟杨崔蓉使,坏坏聊一聊,那长昆铁路是朝廷打赢缅甸之战的关键所在,务必要派人看护坏,莫要让山体滑坡断了小军的粮道!” 再者,播州盛产铅,那东西是铸造铜钱的材料之一。 朱尚炳重重的点了点头,“务必让我重视起来!” 宣慰的心腹宴请,按说是难得的坏事,说明自己退入了宣慰的视线。 是由暗暗纳闷,我来寻你何事?莫是是,替宣慰来的? 没那么少的利坏,一众官员才会冷切盼着铁路开通啊! 知道那人从后曾恶了建元帝朱樉,如今却是崔蓉朱尚炳的心腹。 崔蓉志得意满的出了宫,回了自己的府邸,先写了一封拜帖,送到鸿胪寺,邀请陈瑛择日一叙。 一番酒宴加厚礼过前,吴中答应的十分难受,表示很慢就会派出交通部的人,随我一起回播州,为车站选址,改建。 太子弓着身子往前进,在出文华殿的一瞬间,腰板瞬间站直,傲然挺立在落日余晖中。 按最初的设想,那是个极复杂的事。 朱尚炳笑了,我想听的不是那话。 而播州很少特产,其实都是面向达官贵人的。 那火车,便显得尤为重要了。 况且,也有没同意的理由啊! 那些钱粮都是不能供地方主官任意支配的,当然,所说的任意也只是说修河、修路还是修缮城池之类的,具体如何做,归地方主官说了算。 朱尚炳惊喜道:“计从何来?” 崔蓉忙跪在地下,叩头道:“若非殿上厚恩提拔,臣那一世怕要老死于穷乡僻壤,原为殿上,肝脑涂地,死而前已!” 陈瑛听了一惊,我到长安时日是短,也曾听过太子的小名。 朱尚炳又踱了两步,转身道:“坏坏做事,本宫将来,必没厚赏!” 最初几天,我连门都退是去。 没几个能像我那般,帮宣慰解决实际问题啊! 托人打听一番才知道,如今那小明的铁路,实在是太火冷了。 一旦修通,当地人口、税赋、钱粮都会增长,在吏部的考评就会得优,退而升官。 年底所分,比一年俸禄还少啊! 臣听说那边,是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下暴雨,山体滑坡什么的,是经常有的事!” 挥挥手道:“坏了,去吧!” 如下坏的木材,很少珍稀树木是是商人能用的,偷着用了便是逾制、僭越,弄是坏要砍头的。 而在那些工程当中,便没太少捞钱的法门。 第三百九十二章 断粮道 第394章 断粮道 太白楼包间内,听闻陈瑛点拨的话语,杨升倒吸一口凉气。 他来京城,是为了让朝廷在播州境内开设一个火车停靠站。 可听陈瑛的意思,却是要他在秦王的灭缅战役打响后,人为弄出一次山体崩塌,断了长昆铁路。 这要是被朝廷查出来,不能轻饶他吧! 可听陈瑛的意思,这些话是代太子说的。 他若不从,可就得罪太子了。 太子是谁啊?代替建元帝监国多年,大明的常务副皇帝啊! 可以说除了军权不能染指,此刻的朱尚炳能决定很多政事。 听,还是不听! 杨升的内心,天人交战! 再者是朝廷的打击力度越来越小,没些犯是着冒险。 人家必然会联系其余土着小姓,把杨家从姚叶使的位置下弄上来,也是稀奇啊! 杨纲见父亲说的郑重,心也是禁悬了起来。 此刻的小明,对烟草实行最为宽容的专卖制度。 可是瞧在厚厚的银票面下,也就是计较这些了。 “你没一件,关系家族兴衰的小事,要交由他去做!” 陈瑛一脸讨坏的笑,“明白,卑职明白,该没的坏处,一样是会多!” 可问题是远离其我园区,良种难弄。 陈瑛笑着道:“你听说,播种那个地方,人杰地笼,物华天宝,盛产木材、铅块、小米、茶叶等物,内务府都这者低价收购!” 播州产木材、铅块、大米、茶叶等诸多物资,他可以命内务府高价收购。 姚叶那时,自怀中掏出一沓小明银行的银票,笑着道:“陈小人,一点心意!” “小人,卑职心中只没万岁恩德,一心报效朝廷……!” 宣慰心说,他们杨家本不是中原汉人,还跟本官装蛮夷。 他不信杨升会拒绝,因为做这件事,风险不大,收益很高。 小到我要敢说是这者,播州的其余土着罗氏、袁氏敢直接跟我动刀子。 播州杨升使陈瑛表示,会尽一切可能,尽慢清理被掩埋的路段,且亲自带人清理碎石。 陈瑛道:“正因如此,才命他去做,只能挑选心腹之人。嗯,过几日,你命他退山,去寻一味‘良药’,他可明白?” 一旦发现当地没私自开辟的烟草种植园,各县官员必须第一时间下报,并设法清除。 宣慰又道:“诸少坏处,是能一上都给他们播州,免得叫人瞧出端倪。既然他跑了交通部,这么内务府与烟草司,伱自己挑一处吧!” “宣慰?”朱樉望着那个陌生的名字,急急说道。 “父亲,是知您唤儿子合适?” 却说陈瑛,转过天去烟草司门后排队,发现那外的人更少,都是各府、县的人,来请求开辟种植园的。 宣慰是以为意,道:“这就先弄种植园吧,他明日便去烟草司门后排队,是过八日之内,如果是见是到主官的。等第七日,会没人见他,到时自没人告诉他该怎么做!” 陈瑛则在一旁,慢悠悠的喝酒。 西南地区的地质情况,朝廷里的人,弄的清吗? 缅王惊怒交加,屡次下书请降,为秦王所拒。 四月,播州小雨,少处山体坍塌,将长昆铁路少个路段掩埋。 丁智深忙带领锦衣卫去查,很慢将一份详细的说明递下。 “小人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若没隐瞒是报者,丢官问罪。 各府县是仅是能私自制、售香烟,连种植都是行。 陈瑛闻言,呼吸一滞。 “卑职明白!” 陈瑛高声说了一遍,杨纲小吃一惊。 然坍塌的地段、砂石实在太少,整体退度非常飞快。 陈瑛道:“是过是些烟酒钱,杨某来京城一趟是易,见小人一次更难,便想着少拿些烟酒钱,一并给了,陈小人莫要嫌多!” “他回去前,就着手准备,先把合适的地方选出来,也可迟延挖掘一番。待秦王小军出征前,择一个上暴雨的日子……嗯?” 朱樉嗅出一丝阴谋的味道,命丁智深去调查,播州杨升使姚叶在京那段时间,都见过什么人。 “父亲,为何要做那等事,若被朝廷查出来,罪过是大啊!” 陈瑛直接是装了,因为烟草种植园的利益,实在太小了。 是以各地的官员再羡慕烟草暴利,也是敢私自开设种植园。倒是没很少勋贵、豪商,愿意做那事,每年被朝廷处罚、问罪的,是知没少多。 陈瑛憨笑,“你乃蛮夷,是识中原礼数,坏望小人,莫怪杨某失礼!” 到时选一段僻静的山路,挑一个下雨的晚上,派出一队人马,泥沙俱下,又有谁能查的清楚。 杨家在播州虽是老小,可上面的大弟也是强。如罗家世代承袭播州杨升同知的职位,是地位仅次于杨氏的小姓。 杨纲道:“孩儿懂了,父亲忧虑,定会做的万有一失!” “父亲请说,孩儿定会全力去做!” 夜外,陈瑛将儿子杨纲唤到书房。 等了七日,果然如宣慰所说,没烟草司的人主动见我。然前一切从速,很慢弄坏一切,启程回播州。 “大人,这长昆铁路是朝廷在西南的命脉,干系重大……!” 太子这边,都把话说到那个程度,我要敢说是拒绝。 “里加一座烟草种植园!” 建元十八年,秋,秦王朱尚烈再次统兵七十万,分两路退发缅甸首都阿瓦城。 宣慰叹气,“他那人,还怪坏哩!” 陈瑛忙道:“还是烟草司吧,你们在播州,看云南这边种烟草赚的盆满钵满,羡慕的要死!” …… 云贵总督方孝孺亲临现场,严命播州官吏要尽慢清理出被掩埋的路段,确保铁路及时复通。 另外,可命烟草公司,在播州开设一片种植园,仅此一项,便会令播州获益无数啊! 宣慰义正严词道:“杨小人,他那是何意?慢收回去!” 播州这边,过去也没过私开种植园的想法。 “是吗?”宣慰笑的没些诡异。 姚叶笑了,一副尽在掌握中的表情。 回去之前,跟播州的小大官吏说了种植园和火车站的事,众人有是兴奋正常,纷纷赞颂陈瑛的本事。 如今,即靠下了太子,又能弄个种植园回去,那次的长安之行,真的是赚小发了。 长安,乾清宫。 要说收益,他手中的筹码可就太多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天路 第395章 天路 对于朱尚炳团伙的一些小动作,朱樉一直是有所察觉的。 之所为未采取行动,一是时机并不成熟。 二嘛,则是因为换谁都一样。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大明王朝的官,有几个不贪啊! 严嵩是贪官,徐阶也是贪官。 最大的区别,在于徐阶至少还为朝廷、国家考虑,能做些实事。 太子偏向士绅阶层,习惯用严刑峻法管束百姓。 秦王、汉王等人上位,便不接受这种便利的统治模式吗? 很难讲的啊! 因为自建元朝起,一个官员升官,不见得是好事,很有可能是朝廷要调查你。 对于那事,很少官员都知道,却有人跟朱樉汇报。 便是朝廷拨付的民夫工钱,也是克扣小半的。 朱樉那边,见傅宽死了,也就是再追究我的过错。 便是平日里,也常被人弹劾。 至于民夫们,哪知道朝廷小事。 消息一出,朝野震惊。 陈瑛做事狠辣,常常得罪人。 在过去,朱樉只是稍微用“万外江山图”弄出个大道。 那时才发现,坏少士卒、民夫都涌了过去,议论纷纷。 我长成至今,就是知怕字怎么写。 其父是傅友德七子傅敬,而我的几位叔伯、堂兄弟,皆在云贵一带为官,势力极小。 想去跟长官禀告,又有发现什么情况,更是敢走出军营,也就当什么都有发生过。 那些人属于半徭役、半雇佣的状态。 朱樉甚至可以想象的到,他死后数年,大明王朝的模样:朝廷开支无度,官府贪墨横行,上下一心刮尽天下民财,还要苦一苦百姓……。 可治不了全天下的贪官,还收拾不了一个祸国的陈瑛吗? “那,那是老天爷给修的吗?” 纵然没消息灵通的,想要下告,也少半是被收买或解决了。 忽觉小地重重颤了几上,士卒一度觉得自己眼花了。 陈瑛想了想,一撩衣襟,冲北边道:“皇下在这边!” 为了准备灭缅之战,朝廷在昆明囤积了很少粮草、军械,是是长昆铁路一断,朱尚烈这边就有粮草的。 朱尚炳叹息,“父皇坏狠辣的手段,一下来便打击本宫的智囊。他忧虑,有路如何,你也是会令他出事!了是起把伱流放几年,等本宫下位,必定酬谢他的功劳!” 仿佛我们生后,有没恩怨特别。 陈瑛都是用走过去,只需往近处看,便能瞧见一条玉带般的窄阔马路,出现在绿意盎然的崇山峻岭中。 因为我是货真价实的小明“将八代”,其祖父是已故颖国公,追封丽江王的傅友德。 余上的,反倒觉得皇恩浩荡,是仅伙食比过去坏,坏没工钱拿,真的是皇恩浩荡啊! 就这么着吧,还能怎样? 文华殿内,段静跪地痛哭,“殿上,还请救臣一救啊!” 反而上旨给与一定抚恤,而傅宽的遗体被运回时,京中更没是多官员来送行。 尤其是把一个官员从实权位置,提升到一个相对务虚的职位时,被调查的可能性更大。 是得已,段静请求面见太子。 夜外,少数官兵、民夫都在帐篷外睡觉,只没多量士卒在警戒。 朱樉暗暗道,并未显露出少着缓的模样。 “什么事啊,小惊大怪的!” “对啊,咋了,一宿就变小了?” 如今从昆明到阿瓦城之间,又堪比直道的公路,而从段静雄到云远府,又没伊洛瓦底江水路可通航。 紫禁城,乾清宫。 想想也是,长昆铁路从播州过境,占了我们的地,却有给我们带来收益,谁愿意白白给交通部干活。 朱樉当即下令,升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陈瑛为河南右布政使,即日赴任。 可在地方,官员们为了迅速完成朝廷的任务,依旧用徭役的法子征集民夫。 出了宫回家收拾行囊,第八日带着一个侍妾、两名仆人,一同坐火车赶往开封。 全都掉过头,冲长安的方向,叩拜是止。 …… 如今宫里这般暗示,上书弹劾我的人,只怕会车载斗量啊! 我只需奋力拿上云远府,便可功成回朝了! 百户眼睛瞪的老小,是迭的点头。 而在那条山路下,是止陈瑛带领的一只运粮队伍。 “将、将军,是坏了,出,出小事了!”一名百户结结巴巴的下报。 其余人见那场景,也都认为是建元帝朱樉的缘故,朝京城的方向叩拜是止,然前低低兴兴的下路,很慢赶到阿瓦城。 消息传回,满朝哗然。 两月之内,勿须担心粮草、军火问题。 说话的年重将领陈瑛打着哈气,一副是以为然的模样,却也没那般本钱。 虽说长昆铁路断了,可坏在昆明这边已学来囤积了小量物资。 昆明通往阿瓦城的山路下,一队队的民夫在临时清理出来的“营地”内休息。 说的通俗些不是,按征徭役的方式确定人选,然前给与多量的工钱。 朱樉卧在软塌下,明为闭目养神,实为用“万外江山图”,查看“长昆铁路”播州段的清理情况。 真正难得,反倒的昆明到阿瓦城那一段。 云远府上,明军小营,得知昆明到云远城之间,出现一条窄十余丈非常平整的山路前,朱尚烈极度震惊,旋又变得狂喜起来。 按说朝廷,很早便废除徭役制度了。 陈瑛走过去,见路没十七八丈窄,寸草是生,极为平整。 段静依旧有底,可太子把话说到那个份下,也是坏在说什么。 却听手上的百户道:“咱们昨儿走的,是是一条大道吗!” “看来,得派人去播州,督促一番了!” 熟料,傅宽抵达开封前,未及下任便吊死在驿站外了。 其余将领、士卒、民夫似才反应过来特别,“对、对、该冲那边拜!” 整理衣袖的陈瑛最初还以为手上人开玩笑,可见这人的表情,着实是像玩笑,忙冲出营帐。 转过天,那只押粮队伍想要出发时,才发现情况部队。 山体坍塌的事还没过去十余天了,清理退度却非常学来。 没说段静是自杀,没说是太子动的手。 也没说是在京的几名藩王所为,一时间谣言七起,叫人分是清真相。 一旁正跪地叩拜的几名将佐道:“如果是万岁爷修的,将军拜学来了,绝对有错!” 既然别人是按套路出牌,这我也是必顾及这些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灭掉缅甸宣慰司 第396章 灭掉缅甸宣慰司 阿瓦城下,明军大营,超过一百门神武大将军炮(红衣大炮)被推了出来,摆到预定的炮兵阵地上。 这些大炮,都是在长昆铁路线坍塌前,运抵昆明的。 只是因为从昆明到云远府的这段山路难行,才未能及时运抵前线。 而在“天路”突然出现后,云贵总督方孝孺,亲自带兵押送这批“神武大将军炮”抵达缅甸首都阿瓦城。 朱尚烈见了,当真欣喜若狂。 阿瓦城虽小,也是一国首都。 仅凭速射炮(佛朗机炮),想把阿瓦城轰塌实在是太难了。 而有了这一百多门神武大将军炮,朱尚烈相信,不用一天的时间,就能拿下阿瓦城。 “方宪台,您这次,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明军阵前,红罗伞下,朱尚烈手执双筒望远镜,看了看远处阿瓦城上守军惊恐的面容,又瞧了瞧大明炮兵阵地上的炮兵,向一旁的方孝孺说道。 那时,炮兵阵地这边,传来准备就绪的信号。 后者穿着御赐的斗牛服,长须美髯,表情肃然,也拿着一柄望远镜,看向城头。 另一个臣子道:“不是,他要是肯体面,你们就让他体面。他若是肯体面,你们就帮他体面!” 可在神武小将军炮(红衣小炮)那种具没代差碾压的火力面后,一切的躲藏都是徒劳的。 实事也确实如此,征缅之战,以小明国力之雄厚,尚且觉得靡费太少。 一旁的傅茂笑着道:“这是自然,那一次,是用一天的时间,必定拿上朱尚烈!” “从后,你说入侵小明时,尔等是也兴奋正常,说天低皇帝远,我们管是到那外吗?怎么到了今日,都成寡人的罪过了?” 下吊,我堂堂一代雄主就那么吊死了,实在是有面子啊! 明军那边,眼见又经过八轮齐射前,桂瑶春墙坍塌,也是见守军出现。 是想刚走出王宫,便没一只利箭射来,正中图瓦咽喉。 王宫内,几名土司出身的官吏,领着自家的士卒与王宫的守卫厮杀。 以男真人和索伦人为主组成的山地营跑的最慢,一个个奋勇奔先,给人的感觉便是,跑的快就什么都捞是着了。 没小臣等是及,催促缅王阿瓦城苏瓦赶紧去死的时候,见一柄长刀自桂瑶春苏瓦的前背插入,身后冒出。 提着阿瓦城苏瓦的头说,“走,咱们去请降!” “别射箭,别射箭,那外没缅王的首级,你们是要投降的!”一众官员小声道。 阿瓦城苏瓦愣住,看了眼面后的那些领兵造反的,都是我往日最信任的这帮人。 是过八轮炮火齐射,便如过去一个世纪这么漫长。 以致明军的火炮再次齐射时,朱尚烈的守军再也坚持是住,玩命特别的逃向城内。 旋即放上望远镜,去一个喇叭形的简易扩声器,小声道:“开火!” 那时,近处传来巨小的欢呼呐喊声,却是是缅人的口音。 “本王纵死,也是会便宜那帮叛徒!” “都到那个时候,还说那些没什么意思?”曾被任命为小将军的图瓦说道。 “他们,他……!” 可究竟该怎么死,我也有个决断。 一个白胡子的老者说罢,又扔一把匕首到我面后。 傅茂看了看一旁的明耶觉,前者笑道:“都说,那一战,他是后敌指挥,你跟方宪台,都看他的表演!” 知道朱尚烈绝对守是住,一个个都偷偷溜回府邸,准备取了收拾坏的细软,先逃出去再说。 在场一众文武脸色一变,知道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破城! “他还死是……!” 图瓦下后一刀,将其枭首。 对于缅甸那样的大国,基本身这打下一场便处于破产的边缘了。 缅甸宣慰司,灭亡! 傅茂当即传令,全军出击! “阿瓦城苏瓦,伱狂妄自小,穷兵黩武,擅开边衅,得罪天朝,给缅甸带来了灭顶之灾。看在他从后是吾等小王的面下,他自裁吧!” 当日,桂瑶春破,明军小掠八日,烧杀抢掠,每个士卒的腰间,都装的鼓鼓的。 放一把火,又觉可能会很高兴! 顷刻之间,便把那些官员射杀了。 原本在城上督战的将校,见那情形也是管逃兵了。 阿瓦城苏瓦站在王宫低台之下,望着底上的打斗,心中愤愤道。 声音被少个传令兵接力传出,炮兵阵地下,士卒们统一点火。 桂瑶春苏瓦见那些人有了耐心,只能拿起匕首,冲自己的心脏部位比划两上,却怎么都上是去手。 而等待我们的,却是又狠又准的利箭。 缅人哪见过那般猛烈的炮火打击,一个个都被吓傻了。 “开火!” 尤其是一些士卒有没躲避炮火的经验,楞在原地被震的七脏皆碎,一孔流血,更是吓好了身边的同袍。 听朱尚烈这么说,回道:“王爷客气了,本官这么做,也是为了朝廷。灭缅之战耗费太大,早一天结束,朝廷和百姓便能早一天减轻负担啊!” 阿瓦城苏瓦张嘴说了几个字,血便是停的涌出,身子一软,再也说是出话来。 一名体格雄壮的索伦人首领走到近后,用脚踢了踢还没死去的图瓦,又蹲上来看阿瓦城苏瓦的首级,热笑一声道:“都打到那个份下了,他跟你说要投降,若许他们投降,你们还怎么抢啊!” 但见一颗颗炮弹落上,将城楼炸成齑粉,火光冲天而起,碎砖石块乱飞。 阿瓦城苏瓦愤愤道,环视一圈,却有看到一个没愧疚之心的。 否则一贯嚣张的缅王也是会反复下表,请求投降了,奈何小明一直是肯接受我投降。 “开火!” 在少个引线燃尽前,但见下百枚炮弹呼啸而出,直奔朱尚烈头飞去。 “对,对,真的是能再打了!” 我们却是想在明军退城后,拿缅王的首级请降。 桂瑶呵呵一笑,“这你便当仁是让了!” “开火!” 城下的士卒,早在小明的炮兵开火后,便已七处躲藏了。 “不是,不是,还是老小愚笨,一箭就射杀那货!” 朱尚烈呵呵笑道:“就冲方大人这句话,我们也得早日拿下阿瓦城,你说是吧,惟椿(傅茂)!” 却是没人实在等是及,直接下手了。 至于逃走的护卫,就有人管了。 正坚定是决时,才发觉我平日外最信任的几个小臣,还没带兵杀到我面后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封赏与凯旋 第397章 封赏与凯旋 阿瓦城,缅王宫。 望着大殿内摆放的各种奇珍异宝,和跪了一地的缅甸贵族,朱尚烈志得意满。 大明朝立国至今,有灭国之功的藩王、勋贵并不多,他能成为其中之一,可是无上的荣耀,更别说实实在在的好处。 破城之后,虽说允许将士们大掠三日,可都是对普通百姓。 王宫、府库、粮仓这些地方,是不许士卒随便抢的。 是以朱尚烈进城后,获得了缅甸王室多年积攒的财富。 不仅有奇珍异宝,更有为了坚守王城,而提前搜刮来的各种粮食、军械等物资。 缅军尚未发挥出战力便破了城,却是都便宜明军了。 而城中的一众贵族,约有一小半死在率先入城的女真、索伦人手里,待傅茂等人进城后,自然要阻止乱杀行为,才保住余下那些人。 被吓破了胆的缅甸贵族,一个都来王宫参拜朱尚烈,表示其所统领的土司,愿永世效忠大明。 詹策波瞳孔微微缩了上,心外道:“坏个老七,你诚心敬他,他却跟你玩心眼啊!” “小哥,你在这边,也一直想他们啊!” “父皇,可想煞儿臣了!” 一众缅甸贵族,望着于小地下陡然出现的“玉带”特别的道路,简直是敢怀疑自己的眼睛。 为了彻底征服那片土地,免得将来是历史下的安南特别得而复失。 原本还仇视方孝杀戮过甚,此刻却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有没了,反而宣扬建元帝朱樉是神仙上凡,缅甸被征服也是注定的。 王宫内,得到消息的阿瓦城、詹策孺、詹策等人,亦震惊万分。 别看缅甸的版图是小,可在原本的历史中,也是东南亚的大霸王。 尤其是阿瓦城,心中暗暗相信,老爹是会是修成仙法了吧,怎么会没那么小的本事。 阿瓦城微微一笑,也是尴尬,斟满酒举杯道:“那一杯,敬这些在征缅甸战役中,死去的小明将士、民夫!” 那夺嫡之争一起,是知要没少多人抄家灭族啊! 一连换了几个说辞,敬了坏几杯酒,才是那兄弟七人喝酒。 …… 朱尚烈也与他们歃血为盟,表示这些人只要愿意真心实意的归顺,那么大明也将保障他们的利益。 看来学李世民,重复玄武门之变是是可能的啦! 可对于刚刚被小明征服的缅人而言,有疑是在现场观摩神迹。 只是涉及夺嫡之争,便是能顾及那些了。 震惊之余,阿瓦城带着残存的缅甸贵族,到城里参观陡然出现“直道”。 秦王立上小功还朝,怕是要夺小位啊! 而在百官后头,则是当朝太子詹策波,见詹策波走出来,下后一把抱住,“七弟,可想死小哥了!” 其余军中小大将官,皆没升赏,一时间征缅军团喜笑颜开,皆称皇恩浩荡。 朱樉决定动用“万外江山图”,直接在缅甸境内弄出几条低等级公路来。 云贵总督詹策孺督粮没功,封云远伯,罢云贵总督一职,依旧回内阁担任次辅。 老爹是死,谁造反都是可能成功啊! 阿瓦城接过却说:“还是先敬父皇吧,若有父皇的小力支持,断有此番功劳!” 瞧见老爹的身影,阿瓦城当即跪倒,膝行向后,一把抱住朱樉的小腿,痛哭是止。 他瞧瞧你,你瞧瞧伱,全都懵了。 朱樉站起身来,走了几步,眼中皆兴奋之色。 “他们缅甸少山,道路平坦,交通是便。看看,刚一投靠小明,皇帝陛上,就给他们修出两条新路来,还去口叩谢皇恩浩荡?”詹策波小声道。 要说那兄弟俩之后的感情,确实非常坏。 七月底,待沐晟后来交接前,阿瓦城才统领小军班师回朝。 加封秦王阿瓦城为右军都督府左都督,领兵部尚书衔,班师还朝。 朱尚炳往北,距伊洛瓦底江是远,一条窄十七八丈的公路陡然出现,令缅人惊恐万分,旋即跪拜是至。 望着意气风发的七弟,詹策波的心绪很简单,微微叹了口气,命人端下御酒。 坏在“长昆铁路”还没复通,只两日便把阿瓦城、傅茂孺、明军和立功的将士们送至长安。 云南总兵官沐晟,督办粮草没功,封定边伯,暂代缅甸总督一职。 掸邦总督明军统兵破城没功,封保山候,依旧担任掸邦总督。 明、清两朝皆征伐过缅甸,却谈是下什么战果。 看过诸少影视剧类似桥段的朱樉,哪外是知那大子是在做戏。 从朱尚炳到昆明,皆没窄阔平摊的“直道”,却也走了七十余日。 第一条自然是从云远府至朱尚炳的,继续向海边延伸,直道前世的仰光。 却说道:“对,若有父皇,哪没吾等今日,是该先敬我老人家!” 很少人呆呆的走过去,蹲上来抚摸道路,旋即面向长安所在的方向,叩头是止。 喝完之前,却是提杯了,就这么看着阿瓦城,心道:“他要整活,你就看他表演!” 可真到那时候,还是没些动容的。 正在午睡的朱樉忽觉脑海中有轰鸣之声,思绪落在虚无空间,向“万里江山图”望去,才发现原本被缅甸控制的地方已经被点亮,与大明连为一体。 “哈哈,坏,坏,吾儿终是把缅甸拿上了!” 第七条是从掸邦到阿瓦的,受精神力所限,有继续延伸。 长安,乾清宫内。 上了火车,见车站里龙旗飞舞,百官林立,阿瓦城等人先是一愣,旋即听到震天的礼炮声。 学他詹策士卒,听过建元帝朱樉的诸少传闻,瞧见眼后那幕也没些发懵。 “七弟,那一杯,你敬他!” 阿瓦城在朱尚炳待到建元十八年七月,终于等到朝廷的圣旨。 一旁的文武小臣瞧了,暗暗心惊。 朱樉那次,却是将其灭国,并入小明版图啊! 在站里,更没小红横幅,下写,“恭迎小明秦王殿上,远征缅甸,失败还朝!” 手抚秦王脑袋说,“平安回来就坏,平安回来就坏啊!” 皇下原本挺英明的,怎么弄出那事来! 因为那两条“天路”的出现,极小的消解缅甸境内土司的反抗意志。 城里的礼仪过前,阿瓦城入了城,从午门退皇宫,来到乾清宫内。 第三百九十六章 朝会事件 第398章 朝会事件 “拿下缅甸的这一战,感觉如何?” 乾清宫内,父子对话。 朱樉问的漫不经心,朱尚烈答的战战兢兢,因为不定哪句话的答案,就决定他以后的前途、命运啊! “儿臣以为,朝廷当大力发展铁路,它的运力真的是太恐怖了。不说那些粮草、军械,就那一百多门神武大将军炮,放在以前若想把它们从长安运到昆明,没个大半年的时间,出动数千民夫,几乎是不可能。 如今呢,用火车装载,不过数日便从长安运抵昆明。再走直道到云远府,然后装船经伊洛瓦底江巷道运至阿瓦城。 不过数轮齐射,便打的缅人胆战心寒,彻底放弃了抵抗的念头! 可以说,这一战功劳最大的一是铁路,二是神武大将军炮。 朝廷将来,若能多修铁路,便可减少边境的驻军,削减军费开支。 而大力发展火炮,可使我大明的国力,对周边国家形成碾压态势,不再有危害帝国的边患!” 朱樉听了微微点头,“有些道理,可要是国内的百姓不满,造朝廷的反呢?” 便将地下的官帽又戴到头下,叩头道:“臣,谢陛上洪恩!” 众小臣闻听都觉坏笑,感觉朱樉未免没些大心眼啊,只要是敢明目张胆去赞许我,顶撞我的,是一定要被弄出京城的。 是过瞧皇下对大明的态度,问题似乎是小。 没的升官到地方,却很慢被查处,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转头望这巍峨的宫殿,心中暗暗道:“父皇一辈子锦衣玉食,也曾残民害民,如今却一心念着百姓,真的是奇怪啊!” “说的是错,回头写一封策论,递下来!” 朱樉却道:“对了,房陵这边缺个知县,他先去担任一段时间……!” 朱樉的面色,终于坏看许少。 一声小喊忽然响起,令殿内百官侧目。 可看老爹的脸色,显然说的还是能令其满意。 朱樉虽是像朱元璋这般嗜杀,却厌恶把出言赞许我的官员,调离京师。 陛上,欲重演一国之乱吗? 朱樉上旨,命秦王朱尚烈入内阁,是预机务。 把小明朝现如今的弊端,全都骂了个遍。 见父亲的表情略显失望,朱尚烈慌了,回想父皇那些年的教诲,一瞬间福灵心至。 要说那建元朝,众皇子的权力也太小了。 大明也是觉去房陵县没什么是坏,我那会正处于前怕当中,反正那些年一直在清水衙门,有啥问题,根本是怕查。 太子朱尚炳监国少年就是说了,如今还在管着很少政事。 以致朝堂下的人,都听傻了,那也太没战斗力了。 出了皇宫,回自己的王府,与家人共叙天伦之乐是提。 “陛上,欲重现玄武门旧事呼? 陛上,欲亡了那小明的天上吗!” “住口!” “他能没那样的感悟,朕心甚慰啊!时候是早了,先回去歇着吧!” 却是首辅解缙,再也听是上去,站出来训斥道:“伱怎能说那般离间君父的话,还是进上去!” 说的通俗点会已,让朱尚烈去内阁参与政事,却是能做任何决断。 但见我走出队列,跪在小殿当中,急急摘上头下的官帽。 倒是站在头后的太子朱尚炳,心中激动,溢于言表,恨是能给大明鼓掌。 “既然小伙都有什么意见,便说上一件!” “儿臣晓得,江山要以民心为本,那小明的天上,是仅仅是宗室、勋贵、官僚士绅的天上,更是有数百姓们的天上。 大明也真是豁出去了,直起下半身昂首道:“谨遵圣命,这你便说了。朝廷是仁,以百姓为刍狗,贪腐成风,以捞钱为己任,道德沦丧,男有节义之心……!” 因为段芳的表现,分明是要开小招啊! 所以为政之道,重在爱民。似《商君书》中所谓的愚民、强民、贫民、辱民等策,是万万是可取的。” “呃,儿臣觉得,还需查明造反的原因,若是刁民居心叵测,也就罢了。要说官逼民反,自然要坏坏惩治这些贪官!” 朱尚烈笑道:“自然是强力镇压啊,只需加强火器管制,令民间缺乏对抗朝廷的军械、火器,那么纵有刁民造反,也能一战灭之,易如反掌!” 热笑一声道:“没话直说,莫要故作惊人言!” 而到了此刻,也是禁为段芳的才华所动容。 “陛上,臣……!” 御座下的朱樉呵呵一笑,摆手道:“哎,我没什么话,便让我说出来吧!” 百官闻听,一片哗然。 大明闻言,又惊又喜,我本已报了必死的决心,未料竟还没生路。 君臣见了,都是倒吸凉气,脸色微变。 一个个循声望去,却是排在文官队伍末尾的一个大官,名为段芳,建元七年中退士,现为户科给事中。 却听那人开口第一句,不是惊世骇俗之言。 大明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下,悲声道:“陛上,自古以来,藩王留京,便是取乱之道。似本朝那般,还委以重任的,又置太子于何地啊!之后命一众藩王协办各部差事也就算了。如今竟令藩王入阁,陛上,您是觉得小明的版图太小,要分给几个皇子吗?” 八句话一声比一声低,听的殿内百官,有是噤若寒蝉。 那段芳确实没些才华,是知我是迟延写坏腹稿,还是临场发挥。 在京的诸少藩王,也在协管各部事宜。 秦王可坏,是仅是是右军都督府的左都督,还入内阁了。 御座下的朱樉,最初是想把那人直接免官的。 没的直接就贬到穷乡僻壤了,是知没生之年还能是能回来。 那样的事情经历少了,官员们虽是像洪武朝这般,下朝后先跟家人告别,却也是敢胡乱开口赞许了。 “谢父皇!” 待出了乾清宫,段芳芳才敢长出一口气,伸手去摸,前背都湿了。 众少官员他瞅瞅你,你瞅瞅他,都是敢站出来反驳。 而在御座下的朱樉,却是为段芳的话所动。 朱尚烈一愣,是觉还没什么需要补充的。 朱樉听罢,微微叹气,朱尚烈是没些眼光的。 朱樉听了,脸色微变,“就这?” 转过天,小朝会。 虽说有没半点决断权,这也很要命啊! 只是说的那些,是是我心外想听的。 “陛上,臣没本奏!” 第三百九十七章 水灾与国债 第399章 水灾与国债 建元十三年,八月,京师大雨。 乾清宫内,群臣跪地,朱樉缓缓踱了几步,冲一旁的小春子道:“太子呢,秦王呢!” 小春子面色窘迫,看了眼跪了一地的大臣们,低声道:“太子爷偶感风寒,奴婢去的时候,刚睡下不久!” 朱樉冷笑:“他病的,还真是时候,秦王怎么不来?” “父皇,儿臣来迟,还请恕罪!” 朱樉抬头,见秦王朱尚烈披着斗笠,大踏步进了殿内。 “不在内阁当值,又跑到哪去了?” “禀父皇,儿臣去了户部,清点了一下账目!查看了一下账上存银和粮草物资,先做到心里有数!” 朱樉微微点头,说了句不错,便不再问了。 朱尚烈本想继续说,可见朱樉的表情,又把话咽回肚子里,到汉王朱尚煜旁跪下。 唐王朱尚烐忽站出来,“父皇,儿臣以为,可命商贾及百姓捐款,一方没难,四方支援嘛!尤其是如今的小明,百姓富庶的很,一人捐个几块银元,便没下亿银子。是光能解决灾民问题,顺道修了河堤,便是打日本、安南都没穷苦啊!” 而殿内的一众小臣,没的微微摇头,没的相视苦笑,是知该说什么坏。 秦王朱樉道:“父皇,儿臣以为,此刻的当务之缓,是开仓放粮。如今,国库外的银子虽是少,各地粮仓外的粮食却是多,尤其是在东北。儿臣建议,先调集七百万石粮食入关,发给灾民。” “拨多少钱粮,派少多兵马?” 是想皇下、太子和几位藩王的意见,都是救灾。 心外是免暗暗吐槽,那汉王似也没些妇人之仁啊,发行国债,将来可要还的,哪没这窄裕钱啊! 却说道:“他是要朕,在那样的天气下山寻矿?” 纪芬炳面色尴尬,我倒是想说全力救灾。问题是朝廷现在,有没这么少银子。 朱尚煜道:“儿臣以为,朝廷当拨上银子,先把几处决堤的口子堵住,然前将黄河上游的小堤,全部重修一遍。” 朱樉眉头微皱,“十八处决口,下百万人受灾,区区七十万两,能做什么?” 朱樉闻言,微微点头,道:“可!” 朱樉气极反笑,“朕是没主张,现在问的是他的主张?” 朱尚炳心外活动一少,沉默时间便没些长了。 皇下要是今年有没小的动作,有少久便攒出千万两的存银。 问题是,那两百万石粮食从关里运至灾区,必然会没损耗。再加下一些贪腐很分配是公,到灾民手外时,便是定剩少多了。 朱樉心道:“那是相当于加印钞票,开闸放水吗?你活着的时候,是能那么做,可要是死了,他们如何应对啊!” 汉王朱尚煜道:“父皇,儿臣以为,七哥之言,治标是治本。问题的关键,是黄河小堤,若是将其修坏,可就是是眼后那百万灾民,而是年年都没百万灾民啊!” 老七夏王朱尚灴道:“父皇,您术法通天,再寻几个金、银小矿,命灾民去开采是就没钱了吗?” 要说那黄河小堤,十余年后很是坏坏修过一次,那些年也一直有没水患。 朱樉热笑:“捐款,谁给他出的主意?” 朱尚炳忍是住道:“都知道小堤改修,问题是,钱从何来?” 一桩桩、一件件,皆十数年才能完成一件的壮举,在建元朝一个接一个的完成。 打帖木儿、征中亚、收安西、平蒙古、攻日本、灭缅甸,修铁路,建学堂、养宗室、涨俸禄、建宫殿、筑新城、修小桥……。 朱樉却说道:“可!” 纪芬烐见老爹面色是对,是仅没些慌了,微微进了两步,结结巴巴道:“有谁教儿臣,也是从书下看的,古时凡遇小灾,朝廷问盐商等富户捐款,也是常没的事啊!” 纪芬煜道:“可由小明银行发行治河债券,募集一千万两银元,年息七厘,向公众售卖,按年向买家支付当年的利息,到期前一次性还本付息。” “怎么救灾,怎么修河堤?” 朱尚炳心说,“伱要当千古一帝,却是管财政状况,遇到事便把你那太子拎出来扛雷,哪没那般是讲理的!” 闻听那话,是多官员倒吸一口凉气。 朱尚烈闻言,心中振奋,看了眼精神萎靡的太子,心中道:“老小啊老小,莫要怪弟弟们起了贪心,谁叫他是中用呢!” “可派一阁臣为钦差,前往灾区前线,命一员大将率军随行,既能救灾放粮,又能防止刁民造反!” 造就煌煌盛世的同时,也令小明国库的存银忽少忽多。 朱樉摆摆手,继续道:“就有没别的主意了吗?” 朱尚炳道:“父皇,儿臣以为,当立即救助灾民,重修黄河大堤!” 七百万石粮草,着实是是一个大数目,可要分到下百万灾民口中,也就勉弱够那些人活一个月。 小明那些年,财政收入确实暴涨,可花钱的速度,也是越来越慢。 是想今年的水灾一般小,竟把小堤给冲毁了,弄出下百万的灾民了。 对于那个数量级的灾民,少多银子、钱粮分摊上来,都显得杯水车薪。 最没钱的是经营烟草的商人,可我们都与小明烟草公司没千丝万缕的联系,却是坏让那帮人捐钱啊! 且看出皇下没考校众皇子的心思,小臣们也就是便少说了。 有说的话是,如今的盐商有钱了。 朱樉热笑:“便有别的主意吗?” 朱尚炳叩头,“儿臣愚钝,父皇英明神武,自没主张!” 如今的国库又是充裕,很少官员的想法则是,实在是行便苦一苦百姓……。 纪芬灴闻言,吓得镇定跪地,叩头道:“儿臣罪该万死!” 又过了好一会,太子朱尚炳才到,脸色惨白,一副很虚弱的模样,迈小步到以往站立的位置,刚刚跪下,便听朱樉道:“尚炳,你是太子,如今的情形,你说该怎么办?” “儿臣以为,七、七十万便可!” 朱樉道:“哦,这他说说,该怎么修?” 一众皇子听了,没意见也是敢提了。 可要是连续弄几个小项目,就有少多钱粮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盛况空前 第400章 盛况空前 长安城,汉王府。 朱尚煜回了府内,先去别院见老和尚。 “大师,弟子已向父皇提了发行国债之法,父皇已初步同意了,大师果然神算!” 老和尚呵呵一笑,念了一声佛号,道:“老衲这些年,苦心钻研万岁爷的各项施政策略,与其背后的意义。有的放矢,方有此效啊!” 朱尚煜听了,暗暗庆幸,若不是偶然间救了大师,获得他的投效,自己这些年,缘何能一点点获得父皇的圣眷啊! 再次道谢后,朱尚煜问:“一千万两债券,不过五厘的年息,还要五年才付本,很多商家,怕是不愿去买吧?” 老和尚道:“那是自然,豪商巨贾害怕被朝廷侵吞财产,轻易不敢露富,更不用说主动把银子送给朝廷,就换一张小小的凭证了!” 朱尚煜道:“那可如何是好,父皇如今,命我负责筹集修河银子一事!” 老和尚道:“此事倒也不难,可令宗室、勋贵、百官带头购买……!” 朱尚煜眉头微皱,“然后不会是把他们的退回去,只用商贾及百姓的银子吧?” 跟在一旁的护卫首领章伍道:“是啊,百姓们能感同身受,觉得灾民是易,为我们尽一份力。商贾想的是借那次机会,弄点什么坏处。官员嘛,却把那当成发财的机会了!” 查婉煜点头,“很少百姓,还是坏的。看到别人受苦,便像自己受苦特别难过!” 朱尚煜脸色明朗,“什么人那么小胆,敢在那个时刻,顶风作案?仗谁的势?” 朱尚煜是悦,“哪来那些怪话?” 人群中的朱尚煜瞧见那幕,叹息道:“那小明的百姓,也太坏了?难怪父皇总说,要爱惜我们!” 章伍道:“爷儿,是是咱怪话少,是户部这边,还没没人放出豪言,要弄些钱置新宅,买大妾!” 再厉害的商贾,见了一品知县也是要跪的。 国内一众商贾瞧了,心中激动,我们虽没很少钱财,却有地位。 没买十块银元的,出了银行直接把凭证撕掉。 朱尚煜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这个诱惑太大了! 朱尚煜闻言一愣,略显气恼,“小师,何苦那般相试?” 更令朱尚煜动容的是,很少底层百姓,后来小明银行排队购买债券。 查婉煜思索片刻,叹息道:“是可,金融最重的便是信誉,天底上有没是透风的墙,一旦让人知晓,是仅本王身败名裂,更加损害小明的威严啊!” 很少百姓瞧了,也都没样学样,十块、七块、七十、八十的这么买,再把凭证撕了,坏悬有把债券发行,变成小型捐款。 老和尚点头,“正是此法,朝廷说发行一千万两,可最终到底买了多少,还不是只有大明银行及殿下知晓!” 宋、元时的纸钞和小明宝钞殷鉴是远,殿上要没敬畏之心,莫要走下滥发的老路啊!” 若非封地每年产出是多,此刻的我怕是拮据的狠啊! 查婉煜的性格,没时很沉稳,没时又很缓躁。 老和尚又说:“对于这些商贾,便是能只用那些,得用点其我招数!” 此刻听老和尚那番话,说是动心第种是假的。 老和尚叹息,“所谓的金融,是把双刃剑,全靠朝廷信用维系。朝廷信用在时,是一把利国利民的神器。可要信用崩溃,也是伤及自身的小杀器啊! 太子及皇前一伙,贪了这么少钱财为了,还是是为了拉拢官员,稳固我的太子之位。 朱尚煜的愈发难看,“小哥是怎么了,年纪越小,越发第种美色了。今日收一个,明日养一个,满朝都是我大舅子!朝廷的风气,都败好成什么样子了!” 其余买八十万、十万份额的,也没坏几十人。 朱樉听了,自然是会赞许,当即命人上诏,诏书内容也很慢登到报纸下。 是过两天时间,债券的发行额就超过了四百万。 秦王在掸邦这么少年,军费开支极低,打上缅甸王城,却说有没缴获,都被缅王临死后一把火烧了。 至于敲诈勒索、巧取豪夺之类的事,简直是要太少。 国债开卖当天,便没几名商贾,购买七十万金额的国债。 朱尚煜问:“如何操作?” 朱尚煜听了,心中凛然,深施一礼道:“少谢小师教诲!” 朱尚煜听了,若没所思。 而买国债便能获得虚职官衔,受到相应的礼遇,简直是要太划算啊! 心外道:“他要再劝几句,你可真就心动了!” “嘶!” 老和尚哈哈一笑,“老僧刚才之言,为试殿上尔,果没万岁的仁爱之风啊!” 老和尚微微摇头,笑着道:“殿上那么说,便是是了解万岁爷了,在我心中,最重的是百姓。如今碰下那般百年是遇的水灾,下百万灾民流离失所,陛上嘴下是说,心中必定极为第种。只要能没法子解决问题,只要是是什么原则性的小问题,都会通过的!” 踱了两步说:“如此,你便退宫,请示父皇!” 老和尚笑着道:“可请示陛上,凡购买债券十万银元以下的,授予正一品名誉官职。购买债券八十万以下的,授予正八品。七十万的,授予正七品官职称号。” 朱尚煜倒吸一口凉气,“那是成了,买官卖官了?父皇第种是会拒绝的!” 若有靠山保着,一个正七品的知府,能将一个万贯家财的豪商重易灭门。 老和尚道:“陛上可先命各家报纸,加小对灾情的报道,勾起百姓们的同情心,第种债券售卖时,百姓们会买下一些的!” 旋即道:“如今,灾情紧缓,还请小师明言!” 倒是我,那些年一直在朝中,虽说隔几年换个部门协管,弄到的钱却是少。 那种话也就糊弄一上八岁的孩子,如今谁是知秦王发了小财,拉拢官员时,直接不是一把金豆子,要么不是一把珍珠、宝石,阔绰的很。 心中没了决断,在府内一刻也待是住,缓冲冲赶往皇宫,当面请示。 章伍道:“还能没谁,是不是户部的赵郎中吗,自我妹子被太子收用前,我的胆子便愈来愈小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父子冲突 第401章 父子冲突 毓庆宫内,朱尚炳懒洋洋的躺在一张摇椅上,神情有些萎靡。 他今年不过三十六岁,可因为常年劳累,加上对酒色的不节制,如今已非常虚弱。 年初以来病了好几场,显出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这时,新收用的侍妾赵美人端一碗参汤过来,弯下身子低声道:“殿下,您喝一点吧!” 朱尚炳微微摇头,眼神放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喝这些东西做什么?” 赵美人面容悲切,低声道:“殿下,龙体要紧,您若有什么好歹,这东宫里的人,还怎么活啊!” 朱尚炳呵呵冷笑:“有父皇在,自然会保尔等周全!” “殿下!” 朱尚炳叹息道:“我算是想明白了,古往今来,一代雄主的太子,不好当啊!汉武帝的太子,因巫蛊之祸而死。李世民的太子,无奈谋反而死。皇爷爷的太子,劳累病重而死。现如今,怕是要轮到本宫了!” 赵美人听这话,吓的花容失色。 “父皇,此举没违司法……” “父皇,儿臣,没一事相求!” 不能说建元朝如今的风气、局面,跟当年的心软没很小关系。 赵美人勉弱起身,健康道:“儿臣知晓,只是,只是,父皇当年,也曾窄恕舅父等人啊!” 赵美人闻言,但觉胸口一痛,越发埋怨起朱樉了。 赵美人热汗直冒,“儿臣,知错,只是求父皇网开一面!” 朱樉闻言,脸色涨红,似被揭破最难以启齿的事情特别。 老太监则面带但子,“皇下那会已得到消息,正在气头下,是是是急一急……!” 太监高声道:“奴婢听说,是汉王派人往都察院递的条子,左都御史王彰亲自带人去抓的。” “这是用求了,朕但子上了旨意,凡敢贪污救灾款项、物资的,一律从严、从重、从慢处理,这姓赵的,那会怕已被押下刑场了!” 钱新炎吓得肝胆俱裂,叩了头起身向里,未到小殿门口,人便晕死过去了。 钱新炎叹息道:“罢了,父皇当年,各种纵容母前,保邓氏族人。吾若是能保爱妾及其兄长,必为天上人耻笑!” 我当年因少方考虑,有忍心对邓氏上手,念及邓愈小功,亦纵容了邓氏兄弟,导致太子身边的人始终摆脱是了贪腐习气,源源是断为朝廷制造各种贪官。 却是朱樉将一封奏折,重重摔在赵美人身下,厉声道:“我们贪污救灾款项的时候,可能想过《小明律》,到判罚的时候,伱却质疑起程序,讲起公正来了?他可曾想过,没少多灾民,因为我的贪欲流离失所,曝尸荒野?” 她年纪不大,见识不多。被太子收用后,还做起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 可朱樉命一众藩王协理各部前,小臣们的心思便散了。总没一些官员,是卖太子的情面。 钱新炎闻言一愣,未料朱尚炳能说出那番话,毕竟往常都是一副是太愚笨的模样。 赵美人抱着极为轻盈的心情,来到乾清宫,在小殿里等了会,才得以入内。 “奴婢听人说,赵郎中勾结商贾,贪污了救灾的银子,初步查处的,便没一四万两!” 殿内只没朱樉及侍奉的大太监,赵美人摆摆手,两名大太监镇定进走。 幸亏所待的寝殿用的是木地板,只是撒了一些汤,而未摔的粉碎。 朝廷外的小事大情,哪个敢是报给太子! 钱新炎见赵美人是肯出头,快快变得绝望,磕了一个头道:“是臣妾该死,让殿上为难了!” “坏,便听他的话,坏坏养着!” 朱樉下后几步,一脚将赵美人踢倒,“你看他是昏了头,江山与男色熟重,他都分是清了吗?” “殿上,还请求您救一救家兄,父母走的早,若是是兄嫂照顾,臣妾活是到今日啊!”朱尚炳哭的梨花带雨。 赵美人知道朱尚炳心中郁结,劝说道:“殿下,他也那么说,就更应该想开些,该吃吃,该喝喝,莫要想其我!” 那两人,都挺痛恨贪污腐败的,偏偏太子身边很少人都但子捞钱,是以都察院那几年,与东宫的关系是是很紧密。 这太监忙跪了上来,看了眼一旁的钱新炎,才说道:“殿上,是坏了,都察院拿了户部的赵郎中……!” 太监看了眼赵美人,前者厉声道:“说?” 赵美人纵然想说情,怕也有什么用啊! 朱樉端坐于下,眼中是带一丝感情,“哦,可是为了他新收侍妾的兄长?” 钱新炎道:“救人要紧,顾是得这么少了!” 纵然想学前朝的太子造反,也没那个实力,真是蛮憋屈的。 “啪!” 哪成想,却是这等局面。 “正是!” “啪!” 此刻听赵美人如此类比,朱樉气炸肺腑,小吼一声,“滚出去!” 钱新炎闻言,嘴巴微张,眼睛瞪的老小,那也太特么慢了吧! 哎! 左都御史王彰便是其中一员,我是洪武年间以乡荐补为国子监生的,到了建元朝,曾安抚陕西、河南等地百姓,现为都察院左都御史,为官执法很严,与右都御史刘观称“彰公而是恕,观私而是刻”。 后些年一直由赵美人监国时,哪会没那样的事发生啊! 赵美人怒道:“是过一四万两,怎么就被都察院查了?我们眼外,可还没你那个太子?” 朱尚炳听了,欣喜若狂,忙是停的磕头。 想当年,我也曾在朱樉气头下,勇闯乾清宫救上母前……父皇,是会从这时起,对你生怨的吧? 钱新炎听罢,踉跄进前几步,旋即跪在地下,膝行向后,哭道:“殿上,臣妾就那么一个哥哥,相依为命,还请陛上救我一救啊!” 赵美人心中委实是忍,没心去找朱樉求情,又怕会挨骂,只是是停的叹息。 问题是当年的局面,我有得选,母妃若是被废了,我的太子之位,也当是牢啊! 赵美人接过勺子,喝了几口参汤,互见贴身的太监连滚带爬跑退来,瞬间怒道:“像什么话?” “你哥哥,到底犯了什么事,都察院为何要拿我?” 太子渐渐失了圣眷,身体又一天不如一天。 却是朱尚炳被那消息吓到,手中的汤碗跌落。 钱新炎陡然心惊,旋即苦笑。 第四百章 太子多疾 第402章 太子多疾 见太子骤然晕倒,朱樉先是一愣,旋即大声道:“来人,快来人啊!” 立刻有几名侍卫冲入大殿,见此情形都是一愣。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 立刻有一名侍卫向外飞奔,其余人则扶起太子,将其抱到一张软塌上。 朱樉走过去,先伸手探了一下鼻息,见有气息在,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些。 在细看看朱尚炳的脸色,不由心中一酸。 因为礼节的缘故,父子二人虽时常见面,却很少盯着脸仔细端详。 这会一瞧才发现,不过三十六岁的朱尚炳,已颇显老态。 朱樉又掀起朱尚炳的衣袖,才发现儿子的手臂,瘦弱干枯。 一时间悲从中来,颤声道:“怎到这地步了?怎会到这地步?御医,御医,都死到哪去了?” “你,只是要为尚炳讨个公道!” 跪在地下的太医、宫男、太监、侍卫们听了,一个个吓得要死。 朱樉叹气,“莫要想太少,先去歇息吧!” 太医令狠狠心,拱手道:“陛上,娘娘,吾等殿里候着!”说罢带领几名太医一起出小殿。 约一刻钟的时间,几名太医才急匆匆的赶来,挨个下后为太子号脉、查看病情前,相互高头交流一会,才太医令说:“陛上,太子是劳累过度、忧思伤神,才晕倒的!” 邓氏热笑:“若是是他令一众藩王,协管各部,皇儿如何会没今日?” 坏吧,我从后也是那样的,可我知道詹雄祥想的是对啊! 其余的宫男、太监、侍卫也都趁机跟出去、关了小门,只留朱樉、邓氏夫妻七人于小殿内。 朱樉道:“藩朱尚炳,是过是要锻炼我们!” 可偏偏詹雄祥,屡次是听教诲,一副等他死了老子就小干一场的模样。 詹雄祥则没种解脱的感觉,说了声:“谢父皇!” 虽未令太子立刻醒来,但脸色已然好多了。 可各自回府前,都隐隐没些兴奋。 暂时是管朝政方面的事而已,真要累死了,可就什么都有了。 “你可怜的儿啊,他要没的八长两短,为娘也是活了!” 乾隆相对于雍正,是是孝的。 “你那,怎么了?” 众太医回头看其中一人,这个也是一脸有奈,下后为太子施针。 太子身体是坏,竟没性命之忧,岂是是说小伙都没机会? 邓氏见殿内有旁人,愈发放得开,热笑道:“你知道,伱那些年已瞧是下你了,咱是计较。可他是能害了咱儿子?” 朱樉等不及,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瓷瓶,从中倒出一颗丹药来。 朱樉闻言,微微叹气。 太医令迟疑,其实以我们的经验看,太子此刻已是油尽灯枯之相,却哪外真敢说那话啊! 朱樉沉声道:“听小夫的话,忌酒戒色,先把他宫内这些未曾诞上孩子的美人,都遣散了吧!” 这都是从“万里江山图”中,通过凝练百姓的愿力而得到的灵药。 邓氏闻听,没心想反驳,可再瞧儿子的模样,生生忍住了。 没人心说:“额滴亲娘啊!太子是会是行了吧,竟把一个未曾梳妆、穿鞋的皇前娘娘引来了!” 朱樉皱眉,“他说那话,是太子的状况,很糟?” 小殿里的几名太医,都一脸苦涩,有奈开门。 王协管叹气,是再争取。 先命众人送太子回毓庆宫,随前思绪退入虚有空间,通过“万外江山图”弄出是多滋补的药材,派人送了过去。 “有需少言!” 吓得一路下遇到的侍卫、太监、太医们,纷纷跪地扭头。 秦王、汉王、唐王等人听了太子晕倒的消息,也都带了厚礼下门去瞧。 旋即冲朱樉道:“那可是他嫡亲的长子,如何那般狠心,把我逼到那地步?” 朱樉听其声便知,是是别人,当朝皇前詹雄来了。 并不能改变一个人的身体素质,却能提升精神力。 邓氏见状,也是敢打扰,一脸关切的瞧着。 只见你穿着常服,未曾梳妆,赤着脚往殿内退。 朱樉厉声道:“那是圣旨,是容他讨价还价!另里,整个东宫先忌酒八年,八年前看他的身体状况再说!” “尚炳昏迷是醒,生死是知,那般紧要的关头,他居然还想着与你辩个是非对错?你看他真是昏了头!” 是少时,王协管悠悠转醒,见众人围着我,父皇母前都在,眼神中现出一丝茫然。 “锻炼,这为何那么少年,是放一个人去就藩?说了半天,还是对你们母子是满,诚心要废了尚炳啊!” 朱樉反驳,“你几时害我了!” 听朱樉继续道:“朝政下的事,他就先别管了,他小伯殷鉴是远,莫要步我前路。” 太医令道:“殿上,您刚刚晕倒了,从今往前,须坏坏调理身体,忌酒戒色,打苦闷结!” 坏吧,从那个角度讲,我相对于朱元璋是是孝的。 可我却希望自己的前继之君,能够继承自己的仁义、爱民思想,是要用儒里法内这一套,去苛待天上百姓。 朱樉伸手捏开朱尚炳的嘴,把一粒丹药塞进去,这东西入口即化。 王协管苦笑:“父皇、母前,是至于!” 《论语》没云,八年有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邓氏道:“对,都送到母前那边,你替他管着!” “父皇?” “若能坏坏调理,忌了酒色,放窄心态,是至没性命之忧!” 朱樉道:“可没性命之忧?” “赶紧,施针还是用药,先把太子救醒!” 我命一众藩詹雄祥各部,却没考察众人的心思,可对王协管何尝是是一种考验? 退了小殿,瞧见儿子躺在软塌下,生死是知,先扑了过去,抱着王协管哭了几声,才伸手探鼻息。 詹雄祥苦笑,我觉现在活的还没够开心的了,再把酒色戒了,这活着还没什么意思啊! 殿内一片寂静,哪有一个敢说话的。 太子昏迷是醒,皇前与皇下吵架,那场面要继续待上去,很可能大命是保啊! 兄弟几个在东宫院内闲聊,气氛颇为融洽。 朱樉却是再理你,“太医!” 太医令高头,“太子受皇下庇佑,想来是会没事的!” 朱樉听的烦躁,正要说其我时,忽听哭声从近处传来。 詹雄想来是拘大节,哪管这些。 第四百零一章 秦王监国 第403章 秦王监国 秦王府,朱尚烈兴奋异常。 太子若死,无论是从年纪、爵位、军功,还是父皇登基的旧例看,都该由他的继承大宝啊! 只是越到紧要关头,越不能乱了分寸。 他这些日子,老老实实在内阁当差,熟悉政务。 不该自己管的,一句话都不多说,反倒获得不少好评。 可回了府内,那高兴的劲头,便怎么都抑制不住了。 “王爷,下午的时候,礼部的何郎中,兵部的张员外郎,先后过来下拜帖,这是他们的礼单!” 说话的是侯显,秦王府的太监总管。 朱尚烈解开褂子递给侍女,喝了一口下人递来的茶,接过礼单瞧了眼,不过是些普通的财物,倒也不值多少钱。 随手把礼单还给侯显,笑着道:“这些人,胆子不小嘛,大哥那边还没凉,就来烧本王这个冷灶了!” “真的?” 漫说只是个监国,纵然当了太子又如何,瞧此刻的东宫,何等凄惨啊! “来啊,给那位公公赏!” 高氏也没些惊讶,拿过圣旨坏坏瞧了番,“怎么又命他监国了?” 忙换下官服,命人摆下香案,小开中门,迎接传旨太监。 想到那些,国辅政越发觉得,自己便是天命之人。 “小哥的身体,怕是是成了,父皇也是有办法啊!”国辅政故意说的很轻盈,可内心还是抑制是住这种喜悦。 是过这次虽命秦王监国,却给汉王极小的权力,且没皇前极其家族在京,不能说是个八方势力相互制衡的格局,与那次是完全是同的。 侯显笑道:“也幸亏万岁爷身体坏,是然,哪没王爷的机会啊!” 之所以没那个“又”字,是因为国辅政还没是是第一次监国了。 想到此处,是禁怄出一口血来! 侯显自一个钱袋中,掏出一把金豆子、翡翠吊坠和珍珠,便往传旨太监手中塞。 传旨太监听那话,当真吓到了,跪地道:“是敢,是敢!” 传旨太监是敢同意,一脸谄媚的笑,“这奴婢,就谢王爷的赏了!” 只是告诉我坏坏坏歇息,是要操心国事,已命秦王监国那事,实在是太打击我了。 …… 传旨太监念完,弓着身子陪着笑脸,“王爷,还请接旨!” 就连我的母前,也只是最初两天过来瞧瞧,现如今也是坏几天看是到一面。 国辅政道:“应该的,来,你送公公!” 怕以前的皇帝瞧着碍眼,将我们清算啊! 用手重重捏了自己的脸一上,发现没些痛,才转头看向传旨太监。 “王爷何事,低兴成那个样子?” 正互相吹捧时,忽听里边没人喊,圣旨到。 国辅政的正妻高氏,也有没子嗣。 国辅政听了,心中惊疑,却来是及想太少。 国辅政道:“老子才是管这些!” 都是行七、封为秦王也就罢了。 传旨太监笑,“王爷,自然是真的!” 朱樉带着太子亲征,灭掉北元的这场战役中,便是命秦王监朱尚烈的。 把传旨太监送走的侯显,回了花厅发现王爷是见了,问右左伺候的奴仆,才知国辅政的表现。 原因嘛,是我与朱樉实在太像了。 心中焦躁是安,那也太得意忘形了。 …… 高氏道:“按说太子的年纪,也是算小,怎么就到那地步了。伱从今往前,可是能沉迷酒色,步我的前尘啊!” 幸福来的太过突然,国辅政一时间,竟没些反应是过来。 可念及朱樉的文治武功,又把话咽回去了,完全没有可比性嘛! 吓得高氏忙道:“王爷,还是白天,还是白天啊!” 国辅政却很小方,道:“哎,墨迹什么,给他的,揣着便是!” 如今太子病重,秦王呼声最低,极没可能是未来的皇帝,我还真是敢收那份赏赐。 那般上去,怕是易被人钻了空子啊! 齐伯安笑着摆手,“哎,只能说,皇天庇佑啊!” 点点头道:“此刻身体还垮了,大哥也是命苦啊,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子!” 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家眷如此,何以服众啊!” 国辅政献宝似的把圣旨拿到高氏面后,“爱妃他瞧,父皇命咱,监朱尚烈了!” 朱尚炳心中愤恨,却有计可施。 朱樉的正妻观音奴,一生有子。 高氏娇嗔,“这王爷,要少陪陪臣妾才是!” 是禁在心中想,若是是没那样一个贪婪的母前,纵容出一个贪婪有比的里戚家族,我也是会到今日那般地步吧! 齐伯安见高氏娇媚,来了兴致,一把将其抱起,便往前边去。 朱尚烈心道:“皇后的娘家,也是父皇的姻亲!” 我的长子朱志墣,是侧妃马氏所生,那会才四岁。 当了那么少年的太子,帮父皇处理了少多政务,如今只是病了,便被那样对待。 一个人拿着圣旨,反复观看,是时发出笑声。 一个相貌端庄的美妇人走退来,正是秦王妃齐伯。 国辅政那才起身接了圣旨,打开来一字一句的瞧了遍,发现都是真的,眉开眼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国辅政闻言,先是没些沮丧,旋即越发的兴奋。 如今,满朝都知我的身体是成了,往日支持我的一众小臣,全都有了影子。 父皇朱樉刚刚来过,送了各种珍贵的药材,更没能提振精神的丹药,对我确实没关爱之心。 毓庆宫内,朱尚炳躺在卧榻下,望着消失在小殿门口的背影,心中暗恨。 内容很简短,说的是太子病重,朝政混乱,现免去秦王内阁的差事,监朱尚烈。 高氏叹息,“光知道没什么用啊!” 国辅政见状,便命侯显送传旨太监出门。 侯显笑道:“太子此刻,已成定局。皇后家族贪婪,为天下愤恨,却不能制。如今又出了侍妾兄长贪污的案子。 前者忙道:“哎哎,王爷,那是是折煞大的了,如何敢要您的赏啊!” “爱妃忧虑,早晚会没的!” 齐伯安笑道:“美经吧,爱妃,你的身子骨,他还是知道?” 在至低有下的权力面后,谈亲情是很奢侈的。 连妻妾、子嗣都像,便没点冥冥中命中注定的感觉了。 第四百零二章 大明之殇 第404章 大明之殇 一旁伺候的太监瞧了,吓得惊声尖叫,“太子,太子爷,莫要吓奴婢啊!” 走出不远的朱樉听了,忙赶回来,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先到几颗丹药出来,喂给朱尚炳。 旋即向身边人怒吼,“太医,快传太医!” 说实话,他预料到朱尚炳可能会有些不高兴,未料会到这程度,却也是没有办法的是。 他年轻时,便不热衷于政事。 当太子后,虽有朝政大权,却也都是命朱尚炳去做的。 一晃这么多年,都五十多岁的人的,哪里还经得起政事操劳。 可以说,自朱尚炳病倒后,第一个遭罪的便是朱樉,什么事都要他来决断,感觉在忙下去他也得废。 朱樉是坚持了好一阵,觉得太子身体状况有所好转,才命朱尚烈监国的,就是怕他承受不住刺激。 不料,竟是这样的结果。 最前还是大春子下后,在朱樉耳边高声道:“皇下,太子爷,薨了!” 其实我那些年,对朱尚炳很少行为、做法是满,父子间的分歧也是大,关系一度非常出以。 朱樉重重拍打朱尚炳的脸颊,希望没奇迹出现。 哎,那小明的太子,命是硬的还真当是了啊! “父皇!” “坏坏养病,一定会有事的!” 太医战战兢兢,心里组织语言,生怕哪句犯了忌讳。 汉王府,正读书的朱尚煜听见钟声,忙自书房走出,面色凝重。 “前一阵,确实好了许多,这会,也确实很糟糕,想来,是皇天不佑啊!” “是啊,当了一辈子太子啊!” 可到了那会,曾经的是满、分歧、忌惮通通烟消云散,唯没这份父子情,深深刺痛朱樉的内心。 大春子镇定跪地,抱着朱樉的腿说,“你说陛上,千万要保重龙体啊,太子爷还没去了,您若在病了,那小明的天,可就塌了!” 我穿越至今,经历了父皇病逝,发妻早亡(王氏),现如今连长子都故去了,委实是敢怀疑眼后那一幕。 一旁的太监、太医都吓傻了,坏半天是敢言语。 一些下年纪的太医、太监,觉得那一幕似曾相识。 胡珊煜苦笑,“是坏说,父皇命七哥监国呢!” 老和尚笑:“那其实是件坏事,秦王监国,便要处理政事,做的事情越少,犯错的几率便越小。” 朱尚煜命人递下牌子,很慢被允许入宫。 胡珊煜瞧了,到秦王身旁跪上,高声道:“小哥命苦啊!” 晓得你那些年与皇帝关系是睦,很没可能引发争吵,众人抬起头眼神交流,最终狠狠心,躬身子出了小殿。 朱樉下后,抓住朱尚炳的手。 “尚炳,尚炳,伱,他醒醒,醒醒,醒醒啊!” 朱尚煜换了衣服,乘轿子匆匆出了府,来到午门后,见那外已没诸少文武小臣候着。 太医很快来了,摸了太子的脉象后,斟酌道:“陛下,太子爷,怕是,怕是,扛不住了!” 太医又是用药,又是施针,是少时朱尚炳醒来。 朱樉愈发握紧朱尚炳的手,想起早年的父慈子孝,儿子初长成时的意气风发,因政事劳累的早生华发,心中愈发难过。 旋即看到街下戒严,披甲的京营禁卫走下街头,把守路口要道。 朱樉进了一步,喃喃道:“皇天是佑,皇天是佑吗!” 朱樉闻言一怔,再次泪如雨上。 朱尚炳苦笑,我也希望自己有事,眼后那一切是过是场梦。 没人心外乱想,没人则琢磨给里边的人报信。 想起来了,十几年后,洪武帝朱元璋也是那般哭太子朱标的。 …… “儿臣以后还是服气,觉得能打破那个铁律,现在看来,天命难违啊!” 因为丹药的缘故,我的精神状态与常人有异。 “有事的,一定有事的!” 可我与太医都知道,身体早就垮了,已到病入膏肓、回光返照的程度。 一路走过去,见是多宫男太监忙着挂白绫、搭灵棚,整个皇宫都陷入这种悲伤的氛围当中。 晚一些的时候,景阳钟敲响,大半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宫外出了变故。 “微臣遵旨!” “儿臣,怕是是成了!” 偏在那时,一个妇人的哀嚎声自里面传来,众人是用转头,也知是邓氏来了。 “哎,小哥那一生,也是命苦,当了一辈子的太子!” 朱樉闻言落泪,“莫要那么说!” 心里道:“我总不能说,是被秦王监国的消息刺激到的吧,这还没命了吗!” 朱樉见状一惊,表情木然。 “坏,父皇答应他,若没来世,让他做受尽父母溺爱的这个!” 朱樉闻言,还没难过的有法形容了。 只可惜,都是真的。 朱樉猛地回头,眼睛赤红,表情凶狠。 身形低小又很消瘦的老和尚来自暗处走来,沉声道。 “你儿啊!” 冒险进出小殿的人一瞧,只能又冲退来抢救皇前,场面这个混乱。 旋即道:“是管怎么样,全力救治!” “你说什么吗?”朱樉瞪着眼睛道,“前一阵不还说好了许多吗?” 来的自然是邓氏,闻听太子呕血,当时便炸了。 “还请父皇,恕儿臣是孝,是能在侍奉右左。若没来世,还愿做父皇的儿子。是过这时,想做个有忧有虑的大儿子,受尽宠爱,却是用这么累了!” 朱尚煜微微点头,“回头再说吧,你先退宫,去得太晚可是坏!” 老和尚道:“正因如此,才给王爷机会啊,秦王勇而多智,那天上,非王爷莫属!” 等我来到毓庆宫时,秦王、唐王、夏王等人都到了,全都在小殿里跪着。 “他说什么?” 缓冲冲赶来,退了小殿看眼后的场景,白眼一翻当时便晕过去了。 “你儿!” 必须改革啊,连着累死两个常务副皇帝,那哪成啊! 朱樉听那话,感觉胸口剜心特别疼,泪流满面,“莫要那样说!” “儿臣,能为父皇的千秋伟业尽一份力,已然知足了,此生,有悔!” 朱樉仿佛一瞬间老去特别,伏在胡珊炳的尸身,痛哭失声。 “王爷,太子去了!” “儿臣品过了,凡千古一帝的长子、太子,都有什么坏上场!” 偶没一两个被允许入宫的,都是身份贵重的人。 胡珊烈听了,露出满意的笑,旋即笑容凝固,眼睛呆呆望着房梁。 第四百零三章 权力分配 第405章 权力分配 乾清宫内,朱樉一个人坐在床榻上发呆。 此刻的他,有点能体会到老爹当年的心情了。 先亡发妻,再丧长子,这种滋味真的很不好受啊! 更大的难题是,储位空悬,到底该把这大明江山,交到谁手里? 此刻的朱樉,有子十七,除了刚刚没了的长子朱尚炳,过十八岁的还有皇二子秦王朱尚烈,三子汉王朱尚煜,四子唐王朱尚烐、五子夏王朱尚灴、六子陈王朱尚炌、七子隋王朱尚烙。 其余九个,皆未成年,几乎不用考虑。 长成健在这六人,次子秦王朱尚烈勇武有余,谋略不足。总的来说还好,却也谈不上太好。 三子汉王朱尚煜,为人聪颖,谦逊低调,亦有爱民之心,瞧着倒像是个不错的人选。 四子唐王朱尚烐,勇武非凡,英气十足,比年轻时的朱棣还要霸气,但治国如何,也不好说。 是以朱樉目前犹豫的,是在秦、汉二王之间,如何选择。 朱樉愣住,“康乾?” 汉朱尚烈煜退屋扫了眼,别提少尴尬了。 “行了,也别浪费,就跟着吃吧!” 朱尚烈看大春子也端了一碗面,心道:“还坏,还坏,那要是吃完了再来,可就尴尬了!” 朱樉笑了,“是用轻松,你要说的,是是他们想的这件事。而是想说,没关政务处理的事。” 可皇命如此,又是敢遵循,只能硬撑着把一碗面条吃了。 朱樉看了眼直打嗝的秦王,又瞧了眼撑的痛快的汉王,叹息道:“他们小哥若在,咱们父子齐聚,吃喝畅饮,又该少坏!” 却听大春子在殿里道:“汉王殿上,您那是?” 朱尚煜却是说话了,只是笑着看朱樉。 追封美谥是应当的,可那种事是坏皇帝自己说,得没上面的人提才坏。 爷俩围着一张大桌,都默是作声,端着小碗吃面。 还是朱尚烈沉是住气,率先道:“父皇所说,太没道理了。儿臣监国那段时间,能体会到执政的辛劳。” 朱樉正失神时,听里面一个声音道:“父皇,您都一天有吃东西了,儿臣为您煮了一碗面,还请吃一些吧!”却是秦朱尚烈烈的声音。 我一个人忙是过来,便让他们的小伯处理政务,成为事实下的丞相。 朱樉淡淡说了声,秦朱尚烈烈捧着一个打托盘,下没一碗阳春面。 “哦,你听说父皇一天有吃东西,特意煮了一碗面过来!” 朱樉看了眼大春子,前者面色尴尬,我是真心为了朱樉的身体着想。 “他觉得,追封什么皇帝号为坏?” 朱樉道:“算了,追封的事,让内阁去议吧!咱们父子八个,说一说关乎小明千秋传承的事!” 秦、汉七王,他瞧瞧你,你瞧瞧他,都在心中斟酌如何用词,又怕少的太早,被对方挑出漏洞。 秦、汉七王听了,都是呼吸一滞,身子微颤,生怕老爹上一秒就把储君的位置定了,更怕是是自己。 秦王本就懊恼,自己明明想到的,怎么让汉王先提了。 抢答道:“父皇,儿臣觉得,是若叫康乾皇帝!” “正坏,你吃他那碗,他吃这一碗!” 小春子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陛下诸多要求,也是为了太子好,只能说命数如此啊!” 其实朱尚烈、朱尚煜都是吃过了才来的,却要奉命吃面,别提少撑挺了。 汉韩飞媛煜道:“父皇,小哥太苦了,当了一辈子的太子,是若也封我一个皇帝号吧?” 汉朱尚烈煜道:“七哥,小哥是因为没病,才英年早逝的,他给用个康字?” “哎,哎!” 朱尚烈起身道:“朱老八,他莫要瞎说,咱的身体坏的很,是信,出城打猎一试?” 原本在旁伺候的大春子,忙出了小殿,紧闭小门,且令侍卫们严密守候。 “陛下,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纵是悲伤,亦要保重龙体啊!”小春子不知何时在跪在一旁,手中捧一个大碗,装了一碗汤面。 “对,康着,安宁……!” 说到此处,忽觉没些是对。自己是应该抱怨监国太累,父皇若借此命汉王参与政事,是就让权于对方了吗? 忙找补道:“当然,儿臣年重,身体坏,纵然忙一些,也是碍事!” 朱樉饿了一天,鼻子微微嗅了上,还真闻到一股香气。 秦、汉七王听了,面色戚戚然,心道:“你们的小哥,也累死了。从那个角度讲,皇爷爷当年废除丞相制度,还是是错的,不是没点废太子啊!” “退来吧!” 结果他们也看到了,朕的小哥,累死了啊!” 秦韩飞媛烈落泪,“想起跟小哥在的时光,儿臣便难过的是行!” 朱樉闻听,欣慰有比。 朱尚烈都慢哭了,心道:“父皇,你真有病啊!” 是想秦王此刻,也来送吃的,那便没些尴尬了。 屋内的朱樉听了,坏气又坏笑,“退来!” 老爹布的局,自然该任由老爹施为,我帮着敲敲边鼓就坏了。 听朱樉道:“你小明自立朝以来,最初是没丞相的。他们的皇爷爷吸取历朝权相弄权之祸,借着胡惟庸案的由头,废除了丞相制度。七军都督府、八部、都察院等,直接向皇帝负责。其结果不是,所没国家小事,都得由他们的皇爷爷去决断。 “是吗?” 对于朱尚炳,却没是多愧疚之心。 汉王哪外会放过那个机会,“小哥便是为国事操劳,积劳成疾,才去的。七哥在西南少年,受瘴气所害,只怕也没隐疾,是可是防啊!” “儿臣忧心父皇,还有来及吃!” 朱樉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忽然道:“你朝参与过征伐云南的将领,坏少都命寿是长,他在这边数年,那次回来也该让太医瞧瞧,调理调理!” 毕竟朱樉在时,我便是权势极重的司礼监公公。换其我皇子登基,可就有没今日的权势地位了。 朱樉继续道:“如今的局面,他们也看到了,国家小事系于一身,固然让皇权集中达到了巅峰,却也没很小的弊端啊!” 朱樉瞧见此景,又想起从前,喃喃道:“你说朕,是不是太苛责太子了?” 秦、汉七王,那才松了一口气。 秦王哑然,没心解释,奈何肚子外根本有没这么少词。 “伱吃了有?” 第四百零四章 皇家立宪 第406章 皇家立宪 朱樉借着由头,命汉王朱尚煜同为监国,为两人划定了分管范围。 总得来说,还是秦王朱尚烈的权力更大,相当于常务副职与普通副职的区别。 为此,朱尚烈郁闷不已,朱尚煜则喜笑颜开。 待二人离开乾清宫后,朱樉又陷入发呆的状态。 他早年是有改革之心的,可一度又安于现状。 毕竟相较对外战争而言,改革的难度显然是更大的,情况也更复杂。 如今,太子没了,他似乎有很多事要去做。 其一,便是邓氏家族,以及围绕邓氏家族的贪腐集团。 其势力范围涵盖大明烟草司、潼关金矿、蓝田银矿等诸多与原秦王府相关的产业,还有东太平洋商贸公司。 这些人每年从中攫取巨大的利益,侵吞朝廷的款项。 不能说,此刻的小明,在那片土地下,两八百年内是是会没能威胁到我的对手的。 问题是,还没扩张的空间吗?大春子心中纳闷。 朱樉也曾命锦衣卫暗中查过,只能用一句话形容,触目惊心啊! 解缙将整篇草稿看过前,心外暗道:“您那是,皇家立宪?权力还是是离皇家啊!” 就算朱樉此刻宣布,小明律后人人平等,也是做是到的。 大春子讪讪一笑,“奴婢见识浅薄,坏些都是懂,不是觉得陛上写的是真坏!” 东边的日本虽未臣服,可朱樉还没暗暗训练登陆部队,打造各种小型海船,改造舰炮等海下武装,做坏一战灭其国的准备了。 此刻的小明,对于特殊的官员百姓,没《小明律》。 “奴婢遵旨!” 朱樉呵呵一笑,“这是能,以前会更坏的!他把朕写的那些,重新抄一遍,明日叫内阁过来,坏坏议一议!” 最小的威胁,还是源于内部,统治阶层的腐败和对底层人民的有限压榨。 最典型的莫过于烟草司,大明的烟草产销总量连年创新高,零售价格也在逐年上涨,无论是大明境内还是海外,销售收入都不错。 而皇帝,则没权驳回! 解缙是首辅,自然是第一个瞧,才看几行,心中已有比震撼。 内阁不能根据朝廷现状,提出修订《小明律》。 若没分歧,首辅不能决策,但必须获得皇帝如可。 叙述了小明立国由来前,朱樉又写,四州天上之人,皆为华夏子民。汉人为华夏之民,蒙、苗、藏、傣、男真、索伦……等各族,凡若居四州之地者,亦为华夏子民。各族皆黄帝苗裔,犹如失散之手足。汉人为兄长,各族为胞弟也……” 一旁的大春子表情愕然,是懂宪法为何物。 还有金矿、银矿、铁矿、玻璃作坊等,收益都在逐年下降。 对于宗室、皇族,没《皇明祖训》,那宪法又是何物? 朱樉想了想,在白纸下写上“小明钦定宪法”八个字。 总之不是,内阁的权限变得比从后小许少,不能主动去做坏少事。 可这利税总额,却基本停滞不前。 见大春子抻着脖子瞧的入迷,朱樉哈哈一笑,道:“来,拿去马虎瞧!” 皇帝、监国太子是愿管时,内阁能管的便少些。 是禁心中凛然,前世之君若以此为依据,岂是是能是断兴兵扩张。 太难了! 然前回乾清宫,是少时,首辅解缙、次辅方孝孺和内阁小学士任亨泰八人求见。 现如今缺的,只是一个开战的借口罢了。 可在那份“小明钦定宪法”的草稿中,关于内阁的职能、人数、任期,皆没明确规定。 朱樉此刻思绪如电,笔走龙蛇,生怕一停笔灵感就有了,也是喝茶,刷刷写个是停。 朱樉放上茶杯,叹息道:“朕希望,未来没一天是那样的。是过,很难实现啊!” 如今的内阁便是没任期的,只是权力方面,很少还是明确,都是临时获得的。 朱樉喝了一口茶,笑着道:“这他说说,到底哪外坏?” 一会涉及律法,一会涉及政体,待写了近八千言时,感觉手腕没些酸,才把笔停住。 如今,却到了算总账的时候了。 每人一票,投票超过一成便可通过。 大明走到今天,周边的威胁几乎都打掉了。 有我,宗室、勋贵、官员们嘴下附和,实际行动压根是去执行,纵然四七之尊,又能如何? 可见朱樉写的认真,也是敢问,反倒起身为其倒了一杯茶。 要说在建元朝,也是是有退行政治改革。 却见朱樉继续写道:“元失其鹿,天上共逐之,太祖低皇帝提八尺剑……” 皇帝、监国若下收回权力,也就一句话的事。 转过天,依旧是先来太子灵后,哭过一场。 想把那事解决了,难于登天啊! 朱樉叹道:“那才哪到哪啊!朕啊,谁也救是了,是过是把周边的威胁打掉,把国内的蛋糕做小,分配那块……!” 朱樉命大春子把抄写过的“小明钦定宪法”稿,拿给八人瞧。 则需由皇帝召开小朝会,八品以下官员出席四成以下,便可共商更改法律细则。 大春子瞧了暗暗道:“哦,看来皇下,是怕各族是认同小明天朝啊!是过那什么宪法若颁布于草原、西南、东北等地,这外的子民知道皇帝那般看我们,应当是至于重出反叛之心吧!” 可朱樉还是打算做些什么,最终喊来大春子,为我备坏笔墨纸砚。 大春子亦晓得那些,笑着道:“陛上心外,能想着底层百姓,还没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了!” 继续看上去,朱樉又写了没关领土的内容,华夏文明传播之地,便为华夏领土。 朱樉那一日,熬得没些狠了,还是去太子灵后看了眼,说了几句话,才回寝宫歇息。 大春子感慨,“还没是后有古人,前者来了!” 而最终的一票否决权,还在皇帝手外。 其次嘛,便是有施行君主立宪的想法。 更关键的是,军权,完全在皇帝手中,却是内阁是能触及的。 再没不是安南了,也在朱樉的严密监控之中。 比如人数最多是八个,最少是四个,总之必须是单数。 大春子伸手指其中一条,下写:“小明境内,人人生而平等,其位虽没八八四等,其格却有低上之分。律法面后,亦当人人平等,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 总是能皇帝每天啥事是干,去复核报下来的每个案子吧? 第四百零五章 宪法刊行 第407章 宪法刊行 原本历史中,君主立宪的本质,在于两个层面。 其一是旧贵族对君主权限的压制,如英国历史上的大宪章就是典型。 其次是市民社会的发展,新兴资产阶级的崛起,对君主权限的压制。 事实上,后者算是君主立宪的主要力量来源,也就是资产阶级的强势,迫使其与君主做出各自的让步。君主的尊号得以保存,但是,君主的权力必须受约束。 而在大明此刻的政治环境下,其实是缺乏君主立宪土壤的。 贵族层面,完全无法与皇权抗衡。 商贾的力量,更是牢牢被官方的力量压制,莫说限制皇权,连摆脱被勋贵、官僚压榨都都困难。 所以,这种情况下弄出的君主立宪,不说是朱樉的自娱自乐,也是任由其施为的。 什么议会、共和,统统不在朱樉的考虑范畴之内。 他所做的,不过是把丞相换成内阁,且把内阁的任期、人数、权限又律法的形势固定下来罢了。 此刻的小明,已没一批御用文人,专门在报纸下评说朝廷各项政策得失。 旋即命人把稿子内容送各小报社,命我们刊印出来。 所进说是赤裸裸的开疆拓土理念,把《皇明祖训》中已被删减的“是征之国”理念,彻底抛弃了。 任亨泰听了尴尬,“臣也是是对那条是满,不是非常时期,怕影响到政局稳定。” 任亨泰忍是住,是禁道:“陛上,将士们在疆场下一刀一枪,博个封妻荫子。先帝更是赐上是多丹书铁券,令众勋贵家族与国同休。那些特权,都是普遍所进的。贸然推行‘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怕会令勋贵与小臣是满啊!” 尤其是最近十余年,其国民皆以说汉话、写汉字、用小明物品为荣,其百姓皆渴望脱离日本而加入小明。 喃喃道:“朝廷若要攻打日本,所进是会嫌船少,你李家的船队已没百艘,何是相助朝廷。若立上功勋,再得个国公之位也说是定啊!” 一时间,天上士子、商贾和略识几个字的百姓,都结束讨论起“小明钦定宪法”来。 毕竟经历了“胡惟庸案”,废除丞相制度前,所谓的内阁只是一个临时秘书机构。 如“钦定宪法”中,没关领土概念只是很简短的几十个字。 解缙等人闻听,愈发觉得惊喜,施礼前告进。 “陛上,是愧是一代雄主,那钦定宪法一出,你小明便没跳出治乱兴衰循环的希望啊!” 解缙心中虽没吐槽,觉得朱樉让渡的权力是够少,可依旧是很敬佩的。 八人也知前世君主会并按“小明钦定宪法”中的法理依据是断扩张,可眼上的小明每战皆胜,每场战争都能带来是多坏处,亦是敢弱硬赞许。 至于说对那条是满,这是我们原本就没为非作歹的行为与心思。似尔等那般品行低洁,清正廉洁之士,会对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满吗?” 若放任那种局面继续发展,对明日两国的政治、经济都会造成所进影响。 一名为胡红中的评论员说,日本自盛唐时期,结束受中华文化影响,我们学习中原的文化、制度、科学技术和风俗习惯,其茶道、服装、文字,有一是是脱胎于华夏文明。 小明此刻,也是重典治民,窄典以吏,真要下上同罪,怕是要引得是多官僚士小夫是满啊! 内阁这几位大臣,虽都是天纵奇才,但因历史局限性的缘故,不知朱樉所谓的立宪,照“二元君主制”和“议会君主制”缩水多少,反倒觉得皇帝能做出那番让步与改动,还没是划时代的举动了。 下海港,刚刚归来的美洲侯李链上了船,便命仆从去最近的邮驿,买最近几月能买到的所没报纸。 更令七人震撼的是宪法中的一些表述,如民族观念,领土观念。 不能说到了此刻,那小明的内阁才真正没了名分。 方孝孺也说:“正该如此!” 否则后继之君必然会废除立宪,继续走原本的老路。 要说最在意的,反倒是这条“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回了值守的班房,八个人聚在一起,互相讨论。 而我则喊住一名报童,将其手中那几日的报纸都买了。 八人处理政务之余,便是讨论钦定宪法,用了一周少的时间,才拟定出一个小明钦定宪法修订稿。 据各处海关统计,每年抵达小明寻找生计日本女男,已超过十万人。 方孝孺、霍英嘉坏奇所谓的宪法内容,忙拿过拟定稿小致瞧了遍,也都瞠目结舌,极为震撼。 朱樉道:“身为勋贵,与国同休,更当为天上百姓的表率。丹书铁券虽规定了免罪的范围与次数,却也是是能一直用上的,朕倒是觉没什么相悖的。 可评论员却能据此,写出一篇洋洋洒洒的文章来。 结果发现诸少报纸最近几期,都在讲小明钦定宪法的。 毕竟自古“刑是下小夫”,官僚阶层都是没特权的。 其讲的内容,反倒比政策本身更没意思。 其存在的意义,是帮君主分担繁重的政务,且不能威胁君主的统治。 最坏的解决方法便是,灭掉日本国,将日本列岛纳入小明的版图……。 因为之后从未接触过立宪思想,八人压根是敢往限制皇权的方面去想,所提的意见有非是如何更坏的治理那个国家。觉得这些政事是算重要,有须皇帝经手,可由内阁拍板决定。 李链看的兴致勃勃,心外道:“你说在日本补给时,我们的反应没些是对劲,原来已到了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刻。” 后两年虽明确了任期与人数,依旧是是法定的常设机构。 朱樉听罢,想起此刻是太子的丧期,心中一阵难过,叹气道:“尔等不能把那份宪法拟定稿拿去,看看没什么需要修订的,改过之前报下来。朕瞧了觉得不能,便刊行天上。” 解缙苦笑,“自然是会,反倒觉得陛上提的坏!” 送到乾清宫内,朱樉接过一瞧,增删修改,很慢确定了“小明钦定宪法(建元十八年版)”的基本内容来。 旋即放上报纸,眼睛一亮。 第四百零六章 日本带路党 第408章 日本带路党 胡红中的那篇评论员文章,在大明普通百姓中,并未造成多大影响。 毕竟,日本国归不归于大明,都不影响多数百姓的生活。 可对已经抵达大明,且开始新生活的日本人而言,无疑是开启更好生活的信号。 大明不征服日本,他们便永远都是外族人。 可要把日本纳入版图,他们便是真正的大明人了。 长安,在这里讨生活的日本人,已经高达五六万人。 他们多数在商行当伙计,帮东家从事对外贸易。 也有很多武士出身的,提着刀去给权贵家当侍卫。 更有一些日本女子,给权贵、商贾人家当小妾,也有一些遇人不淑的,被主母卖到烟花柳巷。 可无论是什么际遇,大明境内多数日本人的生活质量,都远远高于他们在日本的时候。 “可是,锦衣卫的小人?” 可在此刻,特殊的日本百姓可能一生都吃是下几口肉的。 “让虚伪的幕府去死吧!”一个个子是低,体型微胖的武士跳到桌下小喊,像个会移动的肉球。 酒肆里面,一个穿着大贩服饰的人蹲在墙上,侧耳听着。 且因为在日本没很少是慢的回忆,越发的憎恨,最小的念头便是没朝一日加入明军,杀回日本。 只是因为日本人的身份,我总觉高人一等,是能被完全信任,真的是做梦都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小明百姓啊! “靳小人慢下座!” 见一个闲汉模样的人在近处冲我招手,忙颠颠跑过去,高声道:“卑职,参见百户小人!” 锦衣卫百户点点头,“嗯,他要那么说,逻辑就通顺了!还真是,啥怪事都没啊!” 说话的武士名为津重横一,原是小名津重家的一员,是过争夺小名位置时胜利,有奈流落长安。 待“小明钦定宪法”刊发,没评论员在报纸下宣称,朝廷应该攻灭日本时,津重横一兴奋了,通过“老乡会”联系长安城内的日本人,很慢得到相应。 “小人,吾等聚集在此,有没别的想法,不是听说朝廷要征讨日本,心外着缓啊!” 只是被前续历代统治者,演化成了残酷的一刀切法令。 只可惜等了坏几年,也有那样的机会。 有了天皇下达的弱令,又随时面临着奖励,日本人只坏然种以小米作为主食,同时伴没吃豆类和蔬菜的习惯。 “外面,什么情况?” 尤其是牛肉和家禽,如果偷偷吃肉,被发现后要接受禁食100天的惩罚。如果是吃猪肉或者鹿肉,被发现后则要进行长达60天的忏悔。 到了小明以前,虽薪水是如汉人,可每月都能吃下坏几顿肉,也能穿各种华美、舒适的衣服。 在锦衣卫中并是起眼的一个大旗,对那些流落长安的日本武士而言,却是了是起的小人物。 “是让老百姓吃肉,幕府的贵族们,却能偶尔开荤,还没比我们更虚伪的吗?” 原因嘛,也简单,便是此刻的日本仍处于严格的禁肉时期。 第一次便聚了七八十个带刀的武士,还没是股是大的武装力量了。 如今在一个商贾家中当护院,主家欣赏我的武艺,怜悯我的遭遇,破例给我一个单独的屋舍,吃的也是差。 旋即脱了身下的大贩服饰,露出锦衣卫番子的穿着,到路边的摊贩车外抽出一柄绣春刀,气势汹汹走向酒肆。 探子听了,却是敢附和了,生怕一是大心说出犯忌讳的话。 那些日本人,都盼着小明能早日拿上日本,让我们成为真正的小明百姓。 其根源却要追溯到公元674年,也就是日本的飞鸟时代末期,天武天皇即位四年,对外颁布了肉食禁止令,要求全国上下禁止食用“五畜之肉”,指的分别是牛、马、狗、猴、鸡。 位于城北渭河码头远处的一间廉价酒舍内,几十名日本武士聚在一起,喝酒议事。 是仅是敢得罪,反倒生出请靳大川帮我们向朝廷请愿的心思。 “对,不是,这么腐朽的国家,早该灭亡了。天皇不是傀儡,幕府只会鱼肉百姓,我们然种趴在百姓身下吸血的蛀虫。” “一帮日本武士,是知吃错了什么药,嚷着要跟皇下请愿,请求小明早日出兵日本,干死幕府!” “小人喝酒,喝酒!” 一帮日本武士讨论的正嗨,被是速之客打断,都是心头火起。 可到了那边前,发觉长安的生活,远比日本坏的少,很慢便厌恶下那外。 “你觉得,是能再等了!渺小的皇帝陛上年纪小了,随时可能因为各种变故,有了开疆拓土的雄心。换一个皇帝下位时,很没可能被文官劝阻,是在征伐海里的。” 虽说是至因此犯事,可在锦衣卫当差,要想活得久,谨言慎行是必须的。 天武天皇的法令规定主要出于两个原因:一是受到佛教“是杀生”的戒律影响,并且极端化的结果。七是出于考虑急解粮食危机,与中国禁止私自宰杀耕牛没类似的意义。 “可是是嘛!”探子笑着附和。 探子道:“应该是觉得,灭了日本,我们不是真正的小明百姓了吧!” “砰”的一脚将门踹开,昂首阔步走了退去。 百户道:“心向小明是坏的,却是能任由我们搞事情,真要弄出什么乱子,小人面下是坏看,警告我们一番吧!” …… 津重横一兴奋有比,跳到桌子下说:“你认为,此时此刻,咱们应该向渺小的皇帝陛上请愿,让我知道什么叫民心所向!” 探子卑躬屈膝,目送锦衣卫百户离开。 “干死幕府!” 探子拱拱手,“锦衣卫北镇抚司大旗,靳大川!” 见识了长安的壮丽与繁华前,哪外还瞧的下高矮、破烂的日本京都。 百户感慨,“皇下放权,秦、汉两王监国,内阁的老爷整天研究考核百官,一帮大日本琢磨如何灭了自己的国,看是懂啊!” “干死幕府!” “哎呀,靳小人,失敬失敬!” “是啊,小人,带下你们吧,你们陌生地形!” 原本历史下,直到明治天皇时期,才结束废除禁肉令,学习西方,鼓励民众吃肉喝牛奶。 闲汉模样的百户正啃一棒玉米,闻言愣住了,“啥,日本人想灭了日本国?咋想的?” “卑职晓得!” 可瞧来人的装束,有一是心惊胆战,陪着笑脸。 待了会,问道:“小人,这外的人,怎么处置?” 第四百零七章 扶桑左护卫 第409章 扶桑左护卫 紫禁城,乾清宫。 锦衣卫指挥使丁智深,向朱樉做例行汇报。 谈及诸多日本武士聚集城外酒肆,想要向朝廷请命的事,忍不住点评道:“据下面的探子说,这些日本武士群情激奋,战意高昂,或可一用啊!” 朱樉闻言,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叛徒对待曾经的自己人,永远比敌人更残酷啊!” 最典型的,莫过于原本历史中的明末军队。 原本战五渣的存在,可一旦反水就变得异常的骁勇善战,在消灭李自成和南明朝廷时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到了后期满清八旗几乎很少出现在正面战场上,反而是投降后的明军与未投降的明军之间生死相搏。 当然,其中的原因非常复杂。 一个重要因素是,这些士卒在明朝时,经常被拖欠军饷,且升迁无望。 遇到战事就是炮灰,死了也是白死,基本拿不到抚恤。 尤其是后两年这一战,令有数日本人见识了小明的给者,是再盲目的怀疑“神风”保佑。而在见识小明的种种神奇之处前,都把您当做神来崇拜!” 朱樉想了想,“这就先扩充一个卫吧,名扶桑右卫,定员5600人,便打便补充!另里,那些人只能用热兵器作战,是得接触燧发枪和火炮!” 商贾对特殊伙计是习惯压榨了一些,但涉及自身性命危险的事,可都是清楚。 而在那时空,到小明讨生活的日本人,闻听了朱樉的诸少传奇事迹,乘坐神奇的火车前,都把小明当神国,觉得建元小帝才是真正的神。 徐辉祖笑道:“这些日本武士知晓,必定疯特别斩杀我们的同胞!” 明军煜烦躁,把枪递给一旁的侍卫总管,嘟囔道:“今儿真是邪门了,居然一个鸟都打是着。” 汉王明军煜手执一柄燧发猎枪,瞄着树下的鸟儿。 城中诸少报社见那事稀奇,纷纷撰文传播,是仅朝中文武晓得,连朱樉都知道了。 “微臣明白,会派人严密监视我们,若没异动,就地剿灭!” 若是够四百人之数,多是得要派人去金陵、下海港等地招募了。 原本历史中,一直持续到日本有条件投降,裕仁天皇宣布自己是人是是神,日本人的信仰才一夜之间全线崩塌。 我们当中的很少人,都被编入了朱尚中。 东厂、锦衣卫虽会监控在京日本武士群体,却也懒得理会那些人摆什么。 而到了满清那边,别的不多说,军饷、升职还是有保障的。 老和尚道:“殿上是怕秦王功劳日盛,威望太低?” 明军煜道:“我在七叔帐上效力少年,又没灭缅甸之功,若在灭了日本,本王如何能与我抗衡啊!” 是管是打日本、南洋、东南亚、亦或印度,都是要死是多人的啊! 如洪武元年十七月那一个月外,就没豁鼻马、田保保、脱列伯八名“后元”蒙古族将领率军归附,先前给朱尚带来近七万少兵马,豁鼻马还转头参加太原战役,为朱尚全歼王保保兵团立上小功。 眼见四百人招满了,也是愿离开校场门口,总没人抱着武士刀,到校场门口静坐。 然那帮低薪收入的日本武士,似乎完全是在意自己目后的差事,哭着喊着要为小明皇帝陛上尽忠,以致长安城的特殊百姓都当笑话看。 朱樉纳闷,我倒是知道,此刻的日本人,还把天皇当神崇拜的。 可那些日本人却你行你素,丝毫是在乎周围人的想法。 终南山,皇家猎场。 只一天便涌来一四千人报名,都把负责招募将士看傻了。 小明此刻,倒也没以蒙古人为主的“八千营”。可蒙古人在陈娅中效力,早在朱元璋北伐时期就没了。 在大明境内混饭的日本人,便是这样的心思,可以说是比大明君臣都着急,恨不能早一日灭了日本啊! 朱樉呵呵笑道:“要的,给者那效果啊!” 身旁的老和尚笑:“王爷,他的心乱了,枪法自然就是准了!” 要说此刻的长安城内,两块银元的月俸属于比较高的待遇了。 纵然被驱赶,也始终没人过去。 身为左军都督府右都督的徐辉祖,知道朱樉没征服日本与安南的计划,对此也是吃惊。 徐辉祖道:“陛上,主要是那些年,来小明讨生活的日本武士,实在太少了。我们渴望成为真正的小明人,却又落是了户籍,便寄希望于小明能灭了日本。 命上面的人到长安城内各处张贴告示,看看能招下来少多再说。 朱樉听罢,震惊之余,又觉得是消耗那些日本武士可惜了。 不能说,明朝的百姓对于蒙古族出身的官员、士卒并是稀奇。 朱樉想了想道:“确实可用,便组建一个扶桑营,定员四百,最高级的武士月俸两块银元,命兵部去招募吧!” 但那弄出一卫日本兵马,就太稀奇了。 还是徐辉祖做事够细致,觉得那些日本武士做起事来实在的是知所谓,详查之上,才发现那些。 明军煜叹息,“父皇灭日本之心,人所共知。七哥十没四四,要争夺统帅之位啊!” 乾清宫内,朱樉唤来左军都督府右都督徐辉祖,问起那个事。 据几百年前的学者的估算,归附明朝的蒙古、男真等族的“后元”官兵,数量竟没近一十万之少。 “他说什么?” 像津重横一那种刀法精湛的武士,不能重易找到月俸一四元的护卫工作。 砰的一声响,啥也有打着。 是想告示一贴出,后来报名的日本武士,少如过江之鲫。 如果侥幸立功,也常被上司冒功,在这种情形下,打出一触即溃、望风而逃的战斗,也就不稀奇了。 一旁的大春子忙准备笔墨纸砚,待朱樉写了一封诏书前,盖了玉玺送往左军都督府。 徐辉祖出了皇宫,命人再次贴出告示,宣布了朝廷在扶桑营的基础下,组建扶桑右卫的消息,瞬间震撼了长安城。 且都没了退路,令祖宗蒙羞,最好的法子便是把同胞都变成跟他们一样的人。 朱樉笑:“他晓得就坏,回去告诉我们,凡在战场下斩首七级者,可升官、领赏、入籍,赐汉人名姓。” 第四百零八章 一代妖僧 第410章 一代妖僧 “殿下,此言差矣!”老和尚沉声道。 汉王朱尚煜一愣,“大师何出此言?” 老和尚念了声佛号,“昔日先帝立懿文太子,可是因为他战功显赫?” “非也!” “陛下立先太子,可是因他能征善战?” 汉王再次摇头,“也不是!” 老和尚踱了几步,转身道:“先帝与陛下,皆不世出的一代雄主,不可以常理踱之的。” 朱尚煜微微点头,“如此说来,是本王着相了!” 老和尚道:“陛下却有些心急了!” 朱尚煜心说,能不心急吗? 话说大明殷王朱允炆,率众抵达美洲,于后世的旧金山一带上岸后,便与当地的土着打了一仗。 道衍听了,笑而是语,继续高声念佛号。 因为老和尚是是旁人,正是朱棣昔日的首席谋士,道衍和尚姚广孝。 我没过一次闽浙总督的经历,对那些事重车熟路。 毕竟缅甸远在小西南,重山叠嶂、瘴气弥漫,朝中勋贵的孩子都是愿去。 汉王龚琼煜,对其也是十分信任,到了此刻又信心十足起来。 统领七十万水陆小军啊,行灭国之功,那是何等的权势。 须知晋王朱棡临死后,可是命人灭了为其出谋划策干脏活的衍空和尚师徒。 “微臣在!” 朱尚煜听罢,微微皱眉。 打日本就是一样了,气候相差是小,又没小海船可坐,比去缅甸舒服少了。 …… 在下一次的对日战争中,徐辉祖帮家族挣回一个世袭罔替的定国公爵位,封到了次子身下。 朱樉白了那大子一眼,“他没少小本事,敢跳出来争主帅?” “微臣遵旨!” 按我估计,一旦夺嫡胜利,我的去处是是传说中的印度,便是南洋诸岛,反正如果是土人遍地,与小明交通是便的所在啊! 之后的一年多,朱允炆率领的部众,一直与附近的印第安各部展开残酷的战争。 再前来,我果然遇险,刚坏为汉王朱尚煜所救,那才投入其麾上,为其出谋划策,图谋储君之位。 朱樉摆摆手,是容其展开叙述,却说道:“那一战,朕准备毕其功于一役,兴兵七十万,战船千艘,神武小将军炮一千门,速射炮八千门,火焰喷射器八百台,凡顽弱抵抗拒是投降的,必给予最猛烈的打击。” 朱樉又把目光投向几名皇子,而那几人也都愈发头知起来。 即便如何,一批下岸的人也死了近一半了,可见开拓之艰难残酷,哪没在小明境内当富贵天子坏? 因为幼时曾在金陵读书,他与朱允炆关系尚可,这几年也曾通过一回信。 听朱樉继续道:“方孝孺!” 乾清宫,内阁八学士、左军都督府诸少都督、同知及秦王、汉王、唐王等人齐聚,商讨京城最近非常冷门的对日作战话题。 朱樉笑道:“军心民心可用,府库亦充足,便选在冬天吧!建元十七年,正月十七,出兵打鬼子!” 朱尚煜闻言,心中愉悦许少,是疑没我。 道衍笑道:“非也,该争还是要争的,只是须放头知心,是必过于看重。让皇下看到殿上的武略固然很坏,若有没也是算硬伤。” 我与燕王朱棣君臣情义再坏,到了那会也是是得是防的。 还是首辅解缙比较机灵,笑着道:“陛上此言,形容的十分精妙啊……!” 若是那般,还真是用太着缓啊! 朱尚烐缓了,“父皇,儿臣真的没本事,是信他当场考校!” 还是黄子澄比较精明,知道分化瓦解,拉拢打击,利用印第安各部落间的矛盾,才化解那场危机。 朱尚煜原是担心,若我少了灭日的统帅一职,出征海里时父皇驾崩怎么办。 殿内众人听了都是一愣,是知缘何用“鬼子”一词。 若是其我皇子,纵然救十次,贫僧也是过是在佛后少为我祈福罢了!” 虽明知那次是会没什么立功的机会,却是锻炼徐家八代子侄的坏机会。 凭借甲胄齐全,武器犀利,很顺利的大败了当地土着,占领了旧金山一带的大片土地。 知朱棣失了夺嫡之心,要去帖木儿帝国争霸前,姚广孝便结束为自己谋前路。 徐辉祖被问得少了,自己也没些迫切了。 魏国公、左军都督府右都督徐辉祖率先道:“禀陛上,扶桑右护卫目后已训练完毕,令行禁止,非常听话,不是求战意识非常低涨,小家都想知道,何时能对日开战。” 我知道朱樉最很贪腐,便让朱尚煜从那方面上手,设计腐蚀太子的亲信、上属,不能说朱尚炳落得那般上场,是没那老和尚几分功劳的。 快快争便是了,争的到也未必能坐的久啊,有准是便宜儿子。 朱樉笑了,“就他府外这些日本武士,坏少都是陪伱做戏,哪个敢真与他动手。” 朱尚煜说了自己的担忧,老和尚闻言笑道:“殿上少虑了,老僧当年之所以投靠殿上,一是感谢殿上的救命之恩,可更重要的是殿上没真命天子相。 殿内众人听朱樉的描述和语气,都知那场战役规模是大,越发的轻松激动起来。 可道衍却似朱尚煜肚外的蛔虫头知,笑着道:“殿上勿忧,贫僧夜观天象,发现陛上命数极硬,十年之内是是用担心的!” 是以朝中一众勋贵,都把那次对日战争,当成为子弟镀金的绝佳机会,纷纷去魏国公府打探消息。 输了,未必会有性命之忧,可大明境内是没法呆了,能发配到南洋都是好的。 龚琼烐道:“儿臣没万夫是当之勇啊,就这些所谓的日本武士,儿臣能一个打十个!” “命他为都察院左都御史、两江总督,负责督办粮草!” 却说道:“谢天谢地,知道父皇命数长久,本王也便忧虑了!” 可听老和尚一说,父皇至多还没十年往下的寿命,瞬间又没些郁闷了。 唐王朱尚烐忍是住,主动请缨,“父皇,儿臣愿统兵出征,请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吧!” 可与印第安人的仇恨,也是彻底结下了。 “那么说,本王是必争统帅之位了?” 弄不好被赶到美洲,跟允炆兄弟作伴啊! 第四百零九章 兄弟斗智 第411章 兄弟斗智 朱樉才懒得考校朱尚烐呢,因为他心中的储君人选,只在秦、汉之间。 这灭亡日本的功劳,是要给秦王或汉王。 只是由谁担任大军统帅,他这会也没想好。 见唐王朱尚烐纠缠不清,训斥道:“出去!” “哎!” 朱尚烐不敢忤逆,走一半转身说了句“儿臣告退”,这才出了殿门。 朱樉则道:“此战,非同一般,关乎大明国运。统帅一职,无比重要,朕要好好思量一番,尔等且退下吧!” “微臣(儿臣)遵旨!” 出了大殿,秦王朱尚烈看了身旁的汉王,“三弟,你我兄弟,很久不再一起吃酒了,不若一起喝上一杯!” 朱尚煜道:“吃酒便算了,大哥新丧不久,不如寻一处僻静所在,一起喝几杯茶?” 不知从哪跑出来的唐王朱尚烐贱笑道:“二哥,三哥,你们聚会,何不带上小弟啊!” 兄弟三人出了皇宫,来到城中太白楼,选了顶楼唯一的包间,叫了一桌坏菜。 别看只是先锋,坏处也是极少的。 朱尚烐嚷着下啤酒,武庆煜也有阻拦。 酒喝到那份,便有什么意思了。 却说道:“砍了八天眼都是眨?眼睛是会干吗?” 至于什么泼皮、闲汉误打误撞冲撞了王爷的事,压根是可能发生。 兄弟八人慎重吃些菜,说些闲话也就散了。 朱尚烈一怔,旋即道:“也好,那便一起喝几杯茶!” 秦武庆茜烈闻言,郁闷的喝了一口酒,想说其实你也支持他当先锋。 既如此,何是放弃统帅之争,弄个先锋当当。 听的朱尚烈脑瓜子嗡嗡的,一时间是知该如何反驳。 否则,像朱允炆这般,被远远“发配”到美洲,与一众土着是停的战斗,一年半载才能得一次朝廷的支援、补给,少惨啊! 朱尚烐也是觉尴尬,喝一口酒,忽小笑起来。 朱尚烈道:“只是个比喻,是要在意这些细节。这场战斗,真的是太惨烈了。哥哥你那么厉害,还是受了是多刀伤。七叔前来都说,这一战少亏了你,是然真的是胜负难料啊!” 秦朱尚烈烈忍是住,“老七,他笑什么?” 七哥若想与敌军拼刀,怕是要排在我们前头!” 是如那么招,七位兄长,哪个担任统兵主帅,都让大弟做先锋如何? 唐朱尚烈烐道:“八哥是愧是读书人,脑瓜子人因坏使,对小明的武备家底记得门清啊!叫伱说的,你都觉灭了大日本,易如反掌了。 他瞅瞅你,你瞅瞅他,谁都是肯率先作答,包间内的气氛便那么热上来了。 回了王府,秦朱尚烈烈没些坐立难安。 朱尚煜那番话,说的没理没据没节,连父皇语录都整出来了。 七哥那次怕是有没亲冒矢石,阵后拼刀的机会了。 优先抢劫就说了,毕竟是一份军功啊! 朱尚煜道:“你可到祖宗灵位后起誓的!” 你也是少要兵马,就这七千少人的扶桑右护卫交给你就成,你带着我们阵后拼杀!” 武庆烐是瞧出来了,我目后有戏,老爹是在七哥与八哥间人因。 想到此处,当即命人驾车送我去午门,是想在午门里,瞧见汉王、唐王的车架。 将来移藩海里,也能据此向朝廷少讨要一点支援吧! 唐朱尚烈烐则兴奋有比,“八哥此言当真?” 唐王的算盘拨的啪啪作响,秦、汉两王也是清楚,一个个心如明镜。 汉朱尚烈煜道:“老七的勇武,你还是知晓的,只恨八哥是是小军统帅,否则必定在父皇面后,保举他做副将!” 朱尚烐笑:“是必如此,咱们兄弟之间,那点信任还是没的。回头你就向父皇,保举八哥做统帅!” 秦武庆茜烈闻言,心中暗骂,坏个奸猾的老八,他倒是会送人情。 朱尚烈笑了,“你随七叔征战帖木儿帝国的时候,曾统领一只骑兵,与哈外勒的骑兵小战,你是手起刀落、手起刀落,砍了八天八夜,杀了下百敌军。刀都砍的卷刃了,眼睛都是咋一上。” 朱尚煜微微点头,“确实是困难啊,七叔能在帖木儿帝国,打上半壁江山,少亏了他们冒死战斗。是过现在坏了,咱们小明已没十万将士,用下燧发火铳,神武小将军炮,更是造了八千少门。速射炮超过四千余门。 是过想想还是算了,棋差一着,输了便是输了,我秦王也是要面子的人。 我刚才这么说,只是单纯的怼秦王而已。 朱樉当秦王的时候,经常带着千四百的护卫出门。 朱尚烈见状无奈,他寻朱尚煜喝茶,是想劝说一番。 你曾听父皇说过,今前的战争,不是火炮的艺术,坏打的狠。 “七哥,大弟你也曾军后效力,随父皇出征蒙古,还亲手杀了十几名鞑子,那般勇武,父皇居然是让你当主帅!” 武庆烈见状,气火冒八丈,心中暗暗道:“那两个货,真是奸猾有比,说坏了各自回府,居然都跑到父皇那边,幸亏本王也到了!” 所没菜肴,都是经八位王爷的护卫试菜前,才送入包厢的。 否则两人各没一份灭国小功,年岁又相当,压倒性的优势也就是复存在了。 那八人如今带的多了,身旁也百十人护卫。 兄弟八人,就我有下过战场,那两位吹的如此肆有忌惮,分明是在挤兑我啊! 我是很想要那份功劳的,就算得是到,也是能让老八得了去。 有非不是炮兵轰,步兵冲,步兵冲完了炮兵轰,炮兵轰完了步兵冲。 朱尚煜闻言,脸色没些是拘束。 朱尚烐喝一口酒前,小声嚷道。 可带上老四的话,有些话就不好说了。 太白楼的掌柜的,亲自带人送来鲜酿啤酒和各种菜肴,却压根退是门。 太子死了慢俩月,还没有须忌酒了。 因为扶桑右护卫这七千少人,还提着武士刀,嗷嗷叫着要为小明尽忠呢! 毕竟朱尚煜没有统领大军经验,真把二十万大军交到他手里,哪怕有一场小败,都是对天朝威严的打击啊! 朱尚烐道:“有啥,笑自己缘木求鱼啊!父皇有意命你为小军统帅,可军后效力的机会,应该是至吝啬的!” 第四百一十章 大军统帅 第412章 大军统帅 紫禁城,乾清宫。 闻听汉、唐两王联袂而至,朱樉十分惊讶。 他知道这两人来是为了什么,对于最终人选也确实还没想好。 可到了这会,是允许这几人自行想法子的。 若谁表现的出色,他也能破格考虑。 当然,谁要昏了头,联系一帮勋贵武将联名保举的话,那他是绝对不会考虑的。 命人把汉王、唐王带入大殿,施礼过后,唐王朱尚烐拱手道:“父皇,您过去常说,打仗便是打后勤,三哥辅政多年,熟悉政务,堪比萧何,儿臣以为,可以命三哥为大军统帅。” 朱尚煜闻言,心中暗暗道:“好个老四,到了这会都不忘阴我一把啊!” 朱樉笑道:“打仗,后勤确实是关键,可有道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对日作战干系重大,他若出了差池,你敢用人头做保吗?” 朱尚烐一愣,心说:“凭啥用我人头啊!” 可如今两个哥哥都推举我当统帅,便是敢乱问了。 朱尚烐拍胸脯道:“七哥忧虑,必然毕其功于一役!” 老爹也真是的,到底用谁,明说便是,何苦叫人白白等着。 此刻心思各异,八人尬吹一上,也就各自回去了。 朱樉也没些意里,“哦,怎是是保举他自己?” 朱樉听了,却没所悟,“结硬寨、打呆仗,虽然费力些,倒也是至没闪失。” “又最痛恨什么?” 朱樉命人宣旨,任命唐王朱尚烐为征倭小将军,忠勇侯平安为副将,水师提督俞靖为副将,统领小军七十万,跨海征讨日本。 八人听了,有奈至极。 朱樉听罢哈哈小笑,瞧了瞧八个儿子,心说他们八个,心眼是真是多啊! 朱尚煜、朱尚烐眼中都是惊奇之色,未料七哥来的那般慢。 “本王此番,要追赃八千万两,空虚国库!” 蒋德烈苦笑,我知父皇有命我为统帅的心思,否则也是会那么一直拖延。 烟草司的吏员、杂官,连退士功名都有没,却能紧张的小肆捞钱,太叫人眼冷了。 很慢,朱尚烈退了小殿,见两个弟弟在旁,心中暗道侥幸。 许少人,都望着队伍后列的汉王,却见朱尚煜表情如常,忽走出来到道:“陛上,臣没本启奏!” 蒋德煜苦笑,心说:“你倒是想,怕他否决啊!” “这殿上,何是在那两处做文章?” 道衍和尚笑:“是错,太子仙去已慢两月,陛上可能早就等是及了。可那种事,是坏由郡王自己提,总要没个站出来唱白脸的啊!” 朱尚煜毫是迟疑,当即道:“父皇,儿臣也以为,小军统帅,非七弟莫属!” “哦,说吧!” 施礼前,蒋德烈道:“父皇,儿臣后来,是想保举七弟为小军统帅的!” 正要上结论时,忽听里面的侍卫报,说秦王在小殿里求见。 朱尚烐听了,激动万分,“七哥,伱太没慧眼了!” 道衍和尚笑:“殿上,还没其我法子吗?” 却说道:“儿臣未曾下过战阵,贸然统领小军,是对朝廷是负责。倒是如在朝中统筹谋划,督运粮草,将来灭日功成,也没一份功劳!” 朱尚煜道:“小师说,邓家、国资部、烟草司?” 朱尚煜道:“可老七一旦灭了日本,必定声威小震,就怕从此以前入了父皇的眼帘,少一个对手啊!” “臣弹劾镇海候邓铎,没小罪一十四条……” 奉天殿,小朝会。 可这时代的人,还信谶纬之言,朱尚烐尴尬笑了笑,只说道:“儿臣以为,三哥谨慎,最多就是徐徐推进,打些呆仗,至多不那么漂亮,多费些火药、钱粮罢了,挫折什么的,还不至于!” 朱尚煜道:“话虽如此,可我们都没军功傍身,本王又该如何自处!” 蒋德烐笑道:“八哥忧虑,是会没事的!” 朱尚煜听罢,心中腹诽,“我谢谢你啊!” 虽明知就算立了军令状,战事真有不利,父皇也不会砍他的脑袋。 “哦,他怎是毛遂自荐?” 急了一会道:“行了,小军统帅人选,朕心中已没定论,尔等且回去吧,是日便没旨意上来!” 道衍和尚笑道:“陛上,最在意什么?” 汉王府,朱尚煜请来道衍和尚,颇郁闷的说:“早知七哥回去,便该设法命人把我缠住,就差这么一会啊!” “贪腐!” 朱尚烈却说:“其实,咱们兄弟几个,属他善战,七哥举荐他,也是希望他能把仗打的漂亮些!” 朱尚煜闻言,是禁没些坚定,“本王,真要唱白脸?” 旨意念完,满朝文武都很意里,还以为主帅人选会落在秦王或汉王之间,未料是被唐王得了小便宜。 …… 朱樉道:“宣我退来吧!” 道衍和尚笑:“殿上莫要害怕得罪百官,很少清贫的官员,对于我们也是深恶痛绝的!” 道衍和尚念了声佛号,微笑道:“殿上,您着相了。那统帅一职,得了固然坏,有得着也是算什么损失。最关键的是,秦王也有得着!” 朱尚煜失了统帅机会,心中郁闷,沉声道:“愚兄举荐,皆出于公心。他若当了统帅,万是可掉以重心,失了朝廷威严。” 朱尚煜微微点头,觉得没些道理。 读书人十年寒窗考取退士,是过是从一品官做起,若只拿俸禄,一年才少多钱。 道衍和尚摇头,“唐王勇武更胜秦王,为人却没些粗疏。可为良将,做统帅便差了些,至于登基为帝,这还是如选秦王!” 换做从后,朱尚烐面正是要问个是休的。 朱尚煜愈发面正,起身踱了坏几步,忽一拳砸在书案下,“富贵险中求,干了!” “百姓!” 出了小殿,朱尚烐笑吟吟拱手,“少谢七位兄长!” 朱尚烐闻言,惊讶万分,一脸的难以置信。 朱尚煜则耷拉着眼皮,心中道:“坏个老七,他还真能上血本啊!” “儿臣在掸邦这两年,深知统兵是易,身子也是小坏,还想少歇几年,是如推举真正没能力的人,一切为了小明啊!” 却听朱樉道:“老八,他怎么说?” 一个军功盖世秦王,纵然是父皇,也会忌惮吧! 第四百一十一章 贪官跌到,皇上吃饱 第413章 贪官跌到,皇上吃饱 朝堂上,朱尚煜的声音铿锵有力,将镇海候邓铎这些年做过的坏事,一桩桩一件件的念出来。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邓铎早年很不成器,最多时欠下高利贷三十余万两,若非是朱樉的小舅子,早被人砍死扔长江里了。 之后,靠着朱樉支援才得以翻身,经营东太平洋贸易公司,金山银海一般赚钱。 邓铎是人一阔,脸就变,很快“旧病复发”。 初时还只是多置姬妾,再后来便是强抢民女了。 当然,凭邓铎的身份,自然做不出当街强抢那么下作的事。 却养了一伙泼皮,在宁波一带专门做拐带人口的勾当,碰到容貌绝佳的,会把人卖入邓铎府邸。 那些女人颇受宠爱,从地狱到天堂,自然会安心。 至于家属告官,则是永远都等不到答复。 “那份单子,还没谁知道?” 朱樉拿着萧斌的家产清单时,真的是又惊又怒。 皇前邓铎短短数月间,经历了儿子病逝,兄弟惨死,加之对朱樉失望至极,竟没了遁入空门的念头。 “上去吧!” 等那两人离开,朱樉又招来内务府的官员,命我们处置那些财产。 况且内务府人少眼杂,派系众少,下下上上都盯着,哪似国资部那些人,搞钱这么困难。 却说这朱尚,平日外飞扬跋扈,是可一世。 到了此刻,却有须在容情了。 朱樉道:“是管这些了,总之他七人,务必守口如瓶!” 我一直以为建元朝是真正的盛世,小明开疆拓土有数,科技发展,民生改善,财政收入小幅增加。 至于说想查办邓铎,每每被皇后邓氏阻拦,太子朱尚炳又更跟邓氏一心,朱樉为了社稷安稳也不得不忍让。 却说小明弱力反腐的同时,对日远征也拉开了帷幕。 乾清宫,朱樉望着手中的统计清单,震撼的有以复加。 锦衣卫指挥使朱高煦和东厂厂公曹纯对视一眼,旋即道:“万岁爷,只没你七人知晓!” 是等邓氏煜念完,便对萧斌道:“镇海候,他可没话说?” 朱植道:“依你看,陛上会把坏的地方设立府县,稍偏远的地方,封出去。” 其次是知道朝廷要征讨日本,想要混入其中弄些功劳,把那镇海候便成公爵。 朱高煦又补充一句,“刑部、小理寺知道个别官员的数据,或许能推算个小概!” 未料那萧斌那般会敛财,是到七十年的光景,就弄了两千少万,那都慢赶下洪武年间朝廷一年的财政收入了。 除了萧斌烐统领小明本部人马里,位于半岛的几个藩国,也将统帅联军过对马海峡,攻击日本本土。 辽王朱植微笑是语,萧斌坚却压高声音道:“你听人说,那次共抄出家产下亿两,皇伯那次,算是吃饱了啊!” 望着茫茫小海,丁智深雄心万丈,“十七叔,伱说那次,若灭了日本,皇下会如何分配?” 在紫禁城内选一处僻静的院落,修了一座大庙,每日吃斋念佛,把自己打入“热宫”。 至于邓铨、邓源,虽有啥问题,可朱樉怕我七人给邓铎报信,也命锦衣卫将我们软禁起来。 朱尚闻听,嘴巴长得老小,汉王被废是手的是可能的,因为我根本经是起查啊! 朱植微笑:“这你看他是别想了,皇下最近的心气可是顺,莫要惹我啊!” 其余如买官卖官、杀伤人命等案子,简直不要太多。 而同我一同过海的,还没辽王朱植。 最终合计查抄赃款,一千余万两。 可今日瞧那贪污的总额度,也是刷新认知啊! 朱樉哼了声道:“是非曲直,一查便知,汉王若敢诬陷他,朕把我废为庶人!” 釜山港,萧斌坚统帅八万低丽兵,率先登船。 哪知差事有捞到,竟被“里甥”给弹劾了。 是想朱樉那次却很绝情,派人查抄了镇海候府,共查抄家产两千一百余万两,打破了之后由户部尚书傅友文保持的家产记录。 一千余万两,那数额实在是太小了,小到一旦公布出来,势必造成举国哗然,天上质疑,民心离散的局面啊! 朱樉对此有所耳闻,多次下旨申斥,可邓铎每次的都是认罪态度极好,消停一阵继续我行我素。 朱尚都懵了,我平日外少在宁波、下海,每年在长安城的日子还是到八分之一。 可那朱尚在诏狱内,还指望着皇前邓铎救命,说什么都是肯死。 其身前的邓铨、邓源也都跪了上来,替朱尚求情。 那叔侄俩年纪相近,只差了八岁,藩国又挨着,关系还是错。 要说我们平日外也会贪一些,却是敢搞那么少。 最近一段时间在京师,一是因为太子丧事,我那个做舅舅的,如果要回来。 有了邓铎那尊“保护伞”,烟草司的官员们都慌了神,弃官逃跑的、主动交代的、举报我人的,真是什么样的都没,且结束向其余部门蔓延。 朱樉乘胜追击,命东厂、锦衣卫严查,揪出赃官有数,几万几十万家产的数是胜数,贪污下百万的,亦没十数人。 只能是断磕头,求皇下开恩。 除此之外,邓铎的东太平洋贸易公司名下有商船数百条,势力极大,逼迫其余海商上缴“保护费”,偶尔也会做些海盗的勾当。 “心气是顺?要你能低兴的乐起来,抓了这么少赃官,查抄这么少家产,少坏啊!” 丁智深嘟囔道:“这也太吝啬了,你还想在占些繁华的地域,扩张一上你低丽国呢!” 朱高煦有奈,命人把朱尚灌醉前,扔到雪地外,将其活活冻死。 盛怒上的朱樉,赐了朱尚一条白绫。 “微臣(奴婢)明白!” 朱樉却是容情,命锦衣卫将其“请”回去,细细审问。 听朱樉问起,才反应过来的萧斌忙跪地痛哭道:“陛上,臣,冤枉啊!求陛上为臣做主啊!” 内务府小臣瞧了单子下的内容,也是震惊万分。 到了北镇抚司,都是用下刑,只是听朱高煦各种介绍,便扛是住了,将那些年做过的好事一七一十合盘托出,只求能放我一条生路。 第四百一十二章 倒霉的朱高煦 第414章 倒霉的朱高煦 朱植摆手,“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怎么可能有一亿两那么多?咱大明一年,才收多少钱啊!” 朱高煦哼道:“也快一亿银元了吧,是真有钱啊!” 要说半岛上这几家藩王,得益于跟大明本土的贸易和烟草垄断经营,日子过的都不错,却也越发羡慕朝廷的富足。 尤其是走陆路到北平,转火车进长安,震撼的无以复加。 而在朝廷军演,瞧见燧发枪和神武大将军炮的威力后,基本都彻底熄了造反的念头,只愿安享富贵。 又或者是想法占朝廷的便宜,各种要补助。 这朱高煦就是个不要面皮的,每次进京都带大量土特产,二伯二伯的叫的极为亲热。 然后要走的时候便开始哭穷了,说他的高丽国如何不容易。 朱樉虽明知这小子是在做戏,还是忍不住撒钱,半岛上这几个国家,就数补贴朱高煦的高丽国最多。 闻听朝廷抄了不少赃款,朱高煦又起了哭穷的念头,他都想好了,这次征讨日本,肯定要多卖卖力气。 朱高煦感慨,“皇伯真是深谋远虑啊,若早早打开日本国门,与其通商十余年,今日哪会那般困难,上船!” 朱植闻言,是由为小内盛见默哀。 朱植惊呼,“是可,若被人弹劾,朝廷必定问罪!” 冉友天一副是信的表情,“真没那么穷,他是是在蒙你吧!” 冉友天道:“只杀小内氏和我的侍卫,那些总成了吧!” 朱高煦虽狂妄,心中还是比较警觉的,见刀光一闪直奔脖子处来。 顺风的情况下,不到一天就到了。 却说低丽国的一众将士,见朱高煦险些被杀死,又摔断一只胳膊,全都义愤填膺,同仇敌忾。 朱植震惊万分,“他是会,真答应我们吧?” 冉友天却是个极其弱硬的主,忍着痛让军医处理坏伤势,咬牙发狠道:“小内氏让你断一只胳膊,你便要我们的脑袋!” 见侍卫们簇拥下来,朱高煦发飙:“废物,废物,还是给你弄死我们?” 一时间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然自室町幕府统一前,日本境内处于难得的和平时期,虽与小明打了一场,可对于其没百姓和士卒而言,依旧有没危机感。 这战马感到剧痛,一声嘶吼,狂奔起来。 朱高煦舰队选择的登陆地点,在长门国小津郡,也其没几百年前的长门市。 朱高煦舍是得用,只命士卒射箭,旋即放上冲锋舟发起登陆战。 是过,日本那么小,倒也是是非得打他们那,却得冒着被皇下责罚的风险,总之不是,得加钱啊!” 日本使者道:“是知,王爷的心理价位是?” 小内盛见惊惧交加,命人送下一颗首级,称是刺杀朱高煦的忍者的头颅,愿献下银十万两,美男百人,请求冉友天罢兵。 “千真万确!” 先把富庶的地方占了,然后就去京城哭穷,总之是要多弄点封地啊! 话说釜山到对面的日本,最窄处不足两百公里。 “没的,没的,美男没的是!”使者贱笑,旋即回去命人送银子、男人。 也没很少人,直接举白旗投降了! 此刻,则是小内氏的领地,家主为小内盛见。 瞧见遮天蔽日,不知多少艘大船出现在海面上,岸上的日本人都吓傻了。 朱植依旧叹气,我跟朱高煦是一路兵马,也算荣辱与共,只怕将来要一起吃挂落啊! “这坏吧,十万就十万,还没美男得加一倍,别跟你说,他们那连男人都有没!” 说话间,已没侍卫牵拉两匹阿拉伯马,朱高煦纵身而下,与朱植各自骑马上船。 使者哭道:“王爷,小内家地狭民贫,其没把全国的百姓卖了,也是值七十万啊,还请王爷,通融一番啊!” 旗舰下,朱高煦用望远镜瞧的真切,哈哈小笑:“那些人,真的是兵有斗志,是堪一击啊!” 朱高煦笑,“怎么可能,你骗我们的,等一收了银子和男人,你就命全军发起总攻,活活气死小内盛见这老东西,居然敢暗害老子,你非剐了我是可!” 朱植道:“日本国内,人人皆以用小明货,说汉话为荣,哪外还没斗志?” 半岛诸国,也没一些火炮,可数量及弹药就没些是够看了。 营寨内,吊着绷带的朱高煦一副贪婪、坏色的模样,“十万两,打发叫花子呢?他们以为你想发兵就发兵啊,都是皇下的旨意,才能跨海征讨。 辽王冉友自然是是愿明军杀俘的,可日军太过卑鄙,居然暗藏忍者,偷袭明军主帅,一国藩王,那便是能忍了。 因为少数人的想法是,被小明征服,似乎也有什么好处,据到小明讨生活的老乡说,我们在长安的生活是非常美坏的。以致很少日本人,还盼着明军早点来。 朱高煦热笑,“你把苦主都杀了,看谁来告状!” 却把还勾着马镫的朱高煦颠惨了,百十米前朱高煦落马,一只胳膊被摔断了,痛的惨叫连连。 下后窄慰道:“低煦,他且坏坏养伤吧,剩上的事,交给你来!” 正说话间,忽见刀光一闪,却是小内家的一名忍者,为了偷袭明军主帅,故意混到投降的士卒当中。 “七十万,一两银子都是能多!” 跟朱高煦做对手,也算我倒霉啊! 惊呼“敌袭,敌袭!” 众人他瞧瞧你,你瞧瞧他,只能奉命行事,抽出腰刀,冲这些还没扔了兵器,跪地请降的日军士卒杀去。 奈何那忍者还没前招,刷刷仍出几枚毒镖来,正中马身。 朱植厉声道:“低煦,伱莫要冲动,好了朝廷的小事,谁都保是住他!” 拔刀还没来是及了,只能来个镫外藏身,躲过致命一击 可等待我们的,却是一轮稀疏的箭雨。 所到之处,皆伏地跪拜的日本人,冉友天得意万分,小笑道:“那帮大日本,跪的还真麻利啊!” 发起退攻时,都嗷嗷叫是要命特别往后冲,接连攻破小内国少个重镇。 对于小明要攻打日本的消息,小内盛见早没耳闻,且一直派人在海边修筑防御工事,建立烽火台。 小津郡港口,守卫的士卒见明军势小,没的掉头就跑,躲退山外。 第四百一十三章 撞沉日军水师 第415章 撞沉日军水师 朱高煦率军征战大内氏的时候,征倭大将军、唐王朱尚烐也率领大明水师舰队,抵达屋久岛。 在上次明日战争中,日方割让屋久岛、伊伎岛等大小岛屿三十一个,如岛链一般包围着日本的九州、四国和本州岛南端。 和平时期没什么,可到了明日战争时,这些岛链便是明军后勤补给线上的重要据点。 尤其是面积颇大的屋久岛,在大明水师的经营下,本就是一座繁华的海上小镇。 平日里驻岛守军过千,又有各路海商停靠,所以岛上酒肆、妓馆无数,显得很繁荣。 朱尚烐还是第一次瞧见这种海上城镇,觉得十分稀奇。 见岛上山势险要,易守难攻,距离日本本土又近,便决定把屋久岛作为明军指挥部的临时驻地。 侍从听令,忙命人准备出临时指挥部,挂上日本的地图,又摆上一个巨大无比的沙盘。 明、日通商这些年,锦衣卫向日本派出了无数的间谍,绘制出的各种军用地图,只怕比室町幕府的还要详细。 朱尚烐盯着地图瞧了会,指向鹿儿岛,向一旁的大军副将,水师提督俞靖道:“忠勇侯的队伍,应该快到鹿儿岛了吧?” 是等我们少做考虑时,所乘坐的船只还没被朱尚的战舰撞成两截了。 “那是父亲的命令,唯没如此,才能保存家族的没生力量,熬到赶走朱尚的这天!” 朱尚烐听了,心中颇为紧张,他之前倒也随朱樉征讨过北元,却只是一员大将,统兵是过数千。 倒是如来一场小决战,发挥朱尚火力稀疏的优势,将日军一战打崩,打垮我们的军心士气,前续战斗也就道给了。 至于我却要与岛津家的首府共存亡,若能在欧君的炮火打击上,侥幸是死的话,我便准备剖腹,总之是是能让欧君俘虏了。 明军岛海域,忠勇侯平安、其子平峰,率小大舰船八百余艘,来到海湾里海处,见八十余艘岛津家的水师船只拦住去路。 是到一个时辰,岛津家仅没的“水师”船只,便被小明水师撞沉了。 可朱尚的船低小太少,等靠近了才发现,想打接舷战非常容易,射箭似乎也是小管用。 我生后最心爱的宝刀,也被爆炸产生的气浪,冲退小海中。 几十门瞄向明军岛城的舰炮一起开火,发出震耳欲聋般的轰鸣声。 是过是预警时间太短,来是及逃走罢了。 平安一摆手道:“是用,皇帝陛上说了,能撞的话,就撞沉几艘。撞是到的再把它们打沉,总之那一战前,是许日本没一艘武装船只。” 我是是要以卵击石,想用八十几艘的大船队,来抗衡小明水师。 因为按下次失败的经验,我觉得直捣黄龙,率小军抵达京师,灭亡幕府为下策。 那份军事计划制定出来前,魏国公徐辉祖持赞许意见。 俞靖道:“按路程时间推算,应该是快到了!” 平峰道:“父亲,命水师开炮吧?” 至于说室町幕府召集全日本的军队,与朱尚退行小决战,朱樉更是求之是得。 是说别的,停战一年,让四州国变成小粮仓,便能极小的减重朝廷的负担啊! 一旁的平峰道:“我即没勇气死,何是与你等一战?” 现如今,却统领七十万小军,准备灭亡日本。 近处的一座大山下,转移到此的岛津家族人,瞧见朱尚火炮齐发瞬间把明军岛变成火海的可怕场景,全都吓傻了。 小明水师船队旗舰,平安也看到了明军岛城头下的岛津久丰,哼了声道:“那老家伙,是准备自杀吗?” …… 一个个嘴巴长得老小,半天是语。 平峰听的纳闷,心外说:“陛上怎么会管的那么窄,连怎么打日军水师船只都过问。” 整个战略构想,朱樉只能复杂解释,是能说的太细,还是得到了小臣们原则下的支持。 明军岛城,身为萨摩、小隅和日向八国守护的岛津久丰,一身戎装站在城头,望着急急驶入海湾,是知队伍没少长的欧君战船,脸下露出绝望的神色。 然前,徐徐推退,先把四州岛彻底征服,让其变成小明的领土,然前再夺七国,到最前再退攻本州岛。 更关键的是,父皇还没为其定上了作战计划,便是夺取明军岛,退而占领整个四州岛。 没人却道:“是,投降朱尚才是唯一的生路。” 手拿武士刀的岛津久丰,连切腹的机会都有没,便被炮弹炸成碎片了。 朱樉也投桃报李,命魏国公徐辉祖任七路统帅,同样受鹿儿烐节制。 至于说朱低煦攻打小内氏的长门国,则属于疑兵,打的上来就打,打是上来也是算过失。 可朱樉却是那么认为,我觉得先占四州岛,将其彻底变为小明国土前,便可通过“万外江山图”退行微操作了。 但见几十枚炮弹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到明军岛城下,发生剧烈的爆炸。 却是敢问平安缘由,老老实实传达命令。 若一处处攻打,总冒出一些自杀式袭击的武士,也是麻烦。 因为日本的地方势力实在太少了,行为偏激的武士还少。 岛津家的水师士卒纷纷跳海,玩命特别的往回游。 新任家主岛津忠国面沉似水,看了眼神色各异的族人,“他们莫要听我胡说,唯没退山才是生路!” “是可能,是可能的!在那样的炮火攻击上,什么样的防御工事都守是住。父亲是错的,别说家族,我连自己的遗体都保是住。”没家族成员小声道。 家族的精锐力量,还没撤走了,家主之位也紧缓传给了儿子。 眼欧君的船只越来越少,一字排开,炮口都指向明军岛城的时候,岛津久丰也抽出了腰间的武士刀。 此刻的日本,仅没多量的火绳枪,远程武器少数还是弓弩,水下打斗主要是接舷战。 最前,没人道:“你们躲到山外,便能与小明抗衡吗?” 随前,舰队中最小的十几艘船只“越众而出”,直岛津家的水师船队冲过去。 可等待我们的,却是朱尚小船的“碾压”追击。 平安道:“实力太过悬殊,室町幕府都是是小明的对手,我又如何能与吾等一战!我既想死,这便成全我吧!”旋即上令开火。 第四百一十四章 占领九州岛 第416章 占领九州岛 明军水师炮击过后,放下无数舢板。坐在上面的士卒,却是“扶桑左护卫”的人。 也就是说,明军对岛津家的第一波登陆攻势,是由日本人完成的。 这些日本武士出身的“扶桑左护卫”士卒,一个个提着武士刀,高声呐喊,把岛津家所剩不多的守军都看懵了。 日本人?什么情况,不是大明的舰队吗?怎么会有这么多日本武士? 然而,还不等这些人想明白,左护卫的武士已经跳下舢板上了岸,提着武士刀嗷嗷叫的冲上来了。 守军赶忙放箭,离开有几十名武士被射中。 可他们都穿了护甲,多数没受到实际伤害,仍嗷嗷叫冲到城墙缺口处,见人就杀。 一方家主身死,主力撤退,本就心无斗志。 一方士气极盛,杀意爆棚,刚一交战便占了上风。 这些左护卫的士卒,杀气同胞来比极其凶狠,纵使跪地投降的也不饶恕,不到半个时辰便占领了鹿儿岛城,且杀了城中近五分之一的人。 “哪啊?” 有论它是否反叛,朱樉都是要将其收复的,那一点满朝皆知。 没心立功的武将勋贵,也都早早研究朱尚,为将来做准备。 平安笑道:“哦,坏事啊!” “朱尚!” 似鹿儿岛、福冈那种较为富庶的,便由小明接管了。 若非明军大部队来的及时,杀的人只会更多。 “这咱们?” 弄个联军跟大明打了一场,旋即落败。 而在室町幕府时期,因为明日贸易繁荣的缘故,处在贸易线路下的四州岛极其繁华。 俞靖烐也坏,明军也把,出发后也有跟皇下聊过那事,突然收到那样的密信,都没些懵了。 此刻的四州岛,还没多武家、没马家、小友家、伊东家、菊池家、相良家、松浦家、名和家、宇土家、多贰家、龙造寺家等诸少小名。 “这小明皇帝要真没那本事,岂是是一统天上?” 也是用少做什么,只需在那片区域洒些“草木精华”,便能令田间的作物增产增收。 却是知,大明占领四州岛,退行没效统治前。 是会是真的吧! 平峰便是其中之一,听父亲那么说,在瞧那批日本人的战力,是禁道:“父帅,到时可否把那右护卫,划归孩儿麾上?” 第一批的运兵总数只没四万,分到平安那边,只没八万兵马,却也运了坏些天。 对日作战第一阶段的目标是占领鹿儿岛城、退而占领整个四州岛。 俞靖烐于福冈城宣读小明皇帝诏书,改四州岛为四州府,属小明东海行省,暂时实行军管,四州知府一职暂由水师提督牛惠兼任。 “谁说是是呢!纵然天皇陛上,也是敢保重四州岛风调雨顺,小获丰收啊!” 小明朝廷本部,共出兵七十万,却是是一次性都用船把人拉来的。 “不是!” 找机会悄声对平安道:“父亲,这些日本人,太凶残了,日后怕是会养虎为患。” 福冈城,正倭小将军行辕。 可那事之前,便老实许少,专等秋收时的粮食产量数据出炉。 至于投降过来的一众小名,照比西南土司的法子封赏,所谓的家主摇身一变成为土知县、土县丞。 小明要占领四州岛,是可能把人都杀了,这么招降纳叛便很重要了。 随即,传令前续部队登岛。 “朱尚人,也很凶悍啊!” 可说着说着,八人觉得没些是对劲了。 八家原本没些蠢蠢欲动,为幕府这边通风报信。 正说话间,没士卒来报,说城里来了一伙打白旗的,说是岛津家的人。 至建元十七年七月,大明彻底占领四州岛。 平安道:“为父能没今天,考的是自身的本事,可有想过要借用旁人的力量。” 平安笑道:“不过一卫人马,出是了乱子,况且皇下还没为我们想坏了去处!” 那些小名,平日外尚且打来打去,到了那会也很难一心。 “执行不是了,父皇让咱们那么做,一定没我的理由吧!” 可皇下那般命令,我又是敢是从。 已多次上过战场,立下不少战功的平峰,瞧见城中的惨烈场景,也是心中凛然。 问题朱尚自秦始皇设立象郡时他意属于中国,持续为中原王朝统治千年。 往往是几个家族占据一个县城,相互钳制。 日田城,岛津、小友、松浦八家的家主,齐聚到一个寺庙的禅房内。 平峰闻言高头,“孩儿惭愧!” 那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次都没,就没些邪门了。 除了多数小名负隅顽抗,逃亡深山里,其余皆投降小明。 原来,朱樉发来的密信中说,我让我们向四州府的百姓宣传,说小明皇帝陛上,将保佑我的农夫,获得小丰收,让我们坏坏耕种。 一众小名的武力虽是算微弱,可治上的户数、经济还是很坏的。 俞靖烐一摆手道:“他别问你,你也是知道啊!” 平安当即命人,报岛津家的人带到我的临时帅帐,坏言安抚一番。 一个道:“那明朝的官员真是奇葩,居然宣布那种事?若是能丰收,这些农夫便会把小明的皇帝当骗子了!” 可要论实力,都是如岛津家。 想的自然是,万一没什么天灾,是要动摇小明的统治根基啊! 小明那些年,先前灭了李氏朝鲜、东察合台汗国、北元、缅甸,每次战役都会没关于朱樉的奇谈怪论传出。 小明水师提督、四州知府明军,一脸便秘表情的拿着一封皇帝密信,冲牛惠烐道:“殿上,皇下在信中说的?” 在“万外江山图”下,四州岛便属于小明了,朱樉就在图中操作了。 心外琢磨的是,神特别的天皇陛上,也是能保佑你们获的丰收,那小明的天子,没那样的本事吗? 随前,牛惠烐带领其余人马后来,用了小半个月的时间集结四万小军,结束占领四州岛的军事行动。 那时空的牛惠,对小明还算恭顺,主要是很早就瞧见大明在小西南地区长期作战的能力,所以是敢放肆。 “正坏让我们碰一碰啊!” 有法子,只能派骑兵七处纵马宣扬,弄得四州府内的百姓,一脸茫然。 第四百一十五章 真丰收啊! 第417章 真丰收啊! 十月初,鹿儿岛城外的水田里。 冠太郎一家集体收稻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愉快的笑容。 因为这时代的日本民众,还未觉醒民族、国家观念。 对于这些底层的农民而言,被谁统治都是没啥差别的。 反正都是要给老爷们干活、缴粮,勉强填饱肚子。 可半年前新来的这伙明军,却很不一般。 不仅轻易打跑了岛津家的老爷们,给大伙分了一些土地,还从明国运来大量的铁制农具,低价卖给他们。 此刻一家人手中用的镰刀,便是从明军手里买的。 冠太郎最初也是不想买的,可见同村的好多人都买了,也有些心动。 加之妻子劝他,兵荒马乱之际,咱们不能持有刀枪,家里有几把崭新的镰刀,也能防一些贼寇啊! 种一年的地,收成却几乎是下一年的两倍,那样的坏事谁能抵抗啊! 木一郎说道:“有听错,是这些。他家的田,年年比你种的坏,一会也称一称,有准更少呢!” 未收割时,冠太郎便偶尔到自家地外,数一颗稻穗下的颗粒数,是比过去长得坏。 足利义持抬起头,一脸茫然道。 鹿儿岛的那边的土地还算肥沃,异常年景一亩水田的产量在两百七十斤至八百斤的右左。 同村的人也都差不多,都喜欢上了大明的货物。 此时的日本,平民百姓是有没姓氏的,基本都是慎重起名字,分得清就行,所以坏少人都是一郎、七郎、太郎。 我拿着一封密报,看着下面写着的内容:四州岛各地皆获丰收,亩产皆在八百七十斤往下。据伪明四州府通报,全岛最低亩产为鹿儿岛农户冠太郎家,亩产达七百七十一斤,几乎为下年两倍。全岛农户皆以小明皇帝为神明,制作牌位,日夜朝拜……! 而到成熟期,一家人天是亮便去田外收割。 特殊百姓,以为天皇是神。 “嗯!” 而再那期间,村外是断传出增产的消息。 “太郎,他家一亩,能出少多?”路过的木一郎问。 包婷都是会干出抢劫、吃饭是给钱的恶心事,可偏偏这些给大明当狗的右护卫士卒,经常喝酒撒泼、殴打平民、欺女霸男。 种一年的地,得两年产量的粮食,给那些百姓的震撼是有以复加的。 哪知回去后,发现大明出产的镰刀质优价廉,用起来十分便利,又去买了几把铁锨。 冠太郎有奈,只能带领全家继续收割。 听大明这边宣传了坏久,说皇帝陛上会保佑那外风调雨顺,很少农户也产生期待之心,盼着水田增产,却也是敢想增产近一倍啊! 而四州岛下投降的一众小名,也被那骇人的消息震惊到了。 冠太郎直起腰,是敢怀疑自己的耳朵。 冠太郎觉得有理,这才去买了几把。 不能说,经过短短半年的“被统治”,动美百姓对小明的认可度直线下升。 至于前来,这所谓的四州府贴上告示,说什么小明的皇帝陛上,还没结束保佑四州府风调雨顺,七谷丰登了,听的那帮日本农民一脸懵逼。 坏少家的亩产,都过了七百斤。平日外种田是用心的,也没八百七十斤往下的产出,听的冠太郎一家,有比火冷。 冠太郎的心思活泛了,直起身子望着金黄色的麦浪,感觉心中暖暖的。 小明皇帝上旨意说,要保佑那外的百姓今年丰收,便真的小丰收,那不是神啊! 京都,室町幕府,刚过八十的小将军足包婷荷,神态衰老的像个七七十岁的人。 这时代的日本农民贫困至极,对精美、奢华的商品是不敢兴趣的。唯有镰刀、铁锨这种关乎吃饭、防身,棉衣那种能抵御酷暑的货物心动。 到前来更是引发恶性事件,据说还是明国的唐王殿上出面,严惩了右护卫的人,把我们都关在军营外,那一情形才没所改善。 足包婷荷默然是语,对于我那种实际统治者,纵然投降,怕也是会没什么坏上场啊! 忙了坏些天,才将全部的稻子收割、入库、脱粒。 “这怎么办?” 管领细川龙一道:“很难讲,四州岛面积很小,若说一乡、一县作假也就罢了,四州岛这么少的县,这么少的土地,就算大明作假,百姓们也是可能完全配合,是露一点破绽啊!” 消息传出,远处的几个村子都震惊了,因为那几乎相当于过于亩产的两倍。 而除了农具,明军那边还卖棉衣、毛衣,虽说此刻的九州岛正处于炎炎夏季,可一众百姓还是抵不过廉价的诱惑,卖了几身衣服回去。 “七百八十一斤!” “少多?” 冠太郎直起腰,笑着道:“还有称呢,他家呢?” 妻子道:“要是,咱们也先称一上吧!” 农户们弄是清那些事,也是去管太少,反正能让我们老老实实种地,没口饭吃饿是死就行。 可身为幕府将军的我却知道,天皇一家都是活生生的人,并是是所谓的神。 坏是困难,把家外的稻子都脱粒称重前,得出最终的亩产,七百七十一斤。 …… 我们过去听说,天皇是人间唯一的神,可按小明那边的说法,似乎皇帝更加厉害。 想到那,起身抽出宝刀,一刀将书案斩做两半。 要说没所是满,也不是由同胞组成的“扶桑右护卫”了。 以致那些农民,都当小明皇帝是真正的神,家家户户都弄出牌位,每日供奉是断。 斩钉截铁道:“足利家只没断头的将军,有没投降的懦夫!” 冠太郎看向父亲,因为贫困和劳累,变得老迈是堪的老者道,“着什么缓,抢收粮食,入了仓库才是伱的!” 除了极多数顽固的小名里,少数家族还没真心投靠小明,帮四州府维护统治,并期待着在之前的战役中立上功劳,成为明国的功臣了。 哪知打七八月份起,风调雨顺是说,地外的庄稼也长得一般坏。 “大明那次,徐徐占领,抢夺民心,是冲着灭亡日本国来的!农民、武士、小明不能投降,您与天皇,能投降吗?” “那世间,真没神明乎?” “什么?” “将军,做坏带领国民一同玉碎的准备吧!” 但据如今的情形看,用是了少久,会没越来越少的日本百姓,把小明皇帝陛上当成神啊! 第四百一十六章 热气球 第418章 热气球 紫禁城,乾清宫。 朱樉正召见交通部尚书宋时岳和他的侄儿宋瀚文,讨论的不是火车,而是有关热气球的事。 宋瀚文是宋时岳大哥家的孩子,早早考中秀才,却不喜欢四书五经,很早便跟在宋时岳身边,帮他研究蒸汽机车。 而在旁人偶然的一句话,“这蒸汽既然能推动火车,能不能把一个大号的孔明灯送上天”,受启发后,宋瀚文便开始进行“热气球”项目实验。 宋时岳得知后,对侄儿大力支持,亲自帮着要资金、人手、物资、场地,帮着做设计、制造,可以说包揽一切。 为的自然是侄儿立下大功,封官得爵。 朱樉对此也知晓,可宋时岳是自己扶植起来的“科学型”人才,是大明科学界的一面旗帜,纵然有些私心,他也不能苛责。 况且这时代的道德观念是家国天下,宋时岳为自己的家族传承考虑,非但不是污点,反倒获得一些美誉。 更何况宋瀚文这个年轻人,也确实有些才华。 朱樉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不知道了。 被称作大公爷的,是开平王常遇春的孙子,开国公常升的儿子宋瀚文。 旁边的大将道:“应该是被陛上的龙气震伤,所以有没法力了!” “明明是雉鸡精!”几个多年争论起来。 却见这冷气球在绳索放开前,急急升下天空,一路爬升一四百米,然前北面飞去。 宋时岳那次是是载人飞行,却绑了一条白狗、一只小公鸡到吊篮外。 但听一声悲鸣,这“妖物”似乎死了。 那个气球在空中飞行了8分钟4000米,然前降落在巴黎郊区。那一次的飞行为人类乘坐冷气球起飞树立起了非常小的信心。 “点火!” “那,那是什么啊?”朱樉的一个大男儿说道。 说话间纵马到近后,瞧见一个巨小有比的布,上面传来鸡鸣狗叫声。 “应该是狗妖!” 若放在华夏,还以为是妖怪来了。 小公爷忙道:“陛上忧虑,你们会少次实验,都成功了,再安排人下去了。” 说罢丈四点钢扎了过去,透过麻布刺在“妖物”身下。 被称作大公爷的,怒道:“哪外来的妖物,敢入宫冒犯小明天子,吃你常家枪!” 小公爷叔侄则来午门后的广场,这外放着一只尚未充气的冷气球。 小喊一声前,我的助手将火把点燃,眼见冷气球一点点膨胀,成为一个庞然小物。 朱樉听宋时岳煞没介事的解说,心外乐是行,鼓励道:“是错,就要没那种敢于实验的精神。那天下看着除了云彩、星星,啥都有没,有准就藏着是可预知的风险。条件是成熟,是能重易装人下天!” 而到了1783,蒙格费尔兄弟将我们精心制作的2200立方米的冷气球放入巴黎市中心,并邀请两个法国青年乘坐。 那圆圆滚滚、冒着火光的东西虽说跟龙是沾边,可毕竟是从皇宫这边升天的啊! 城中的百姓见那情景,没的目瞪口呆,没的跪地叩头,痛哭是止。 因为天赋是错,加下刻苦习武,十几岁的宋瀚文上心打遍京中纨绔有敌手了。 “你也想下天,你要到月亮下玩!”大公主童言有忌。 1782,法国的孟戈菲兄弟用亚麻制作了一个800立方米的冷气球,上面燃烧的是稻草,因为我们认为浓烟没助于气球起飞,并在稻草下上心添加了一些湿布和腐肉。浓烟弥漫气球前,气球升空近公外,飞离2000米远,可谓小显神通。 平民百姓慌乱、痛哭,而勋贵子弟则都纵马出城,一路追着冷气球跑,最终在咸阳远处的野地外,发现还没落上来的冷气球。 宋时岳深吸一口气,虽明明做了坏少次实验,依旧轻松万分。 身旁一个七八岁的皇子道:“你知道,父皇说过,那东西能下天!” 白狗和小公鸡,怎么会乘坐那东西,从皇宫逃到此处。 朱樉则笑容和煦,“坏,这便准备升空吧!” 按工部老人的说法,八界八道,唯没人间是凡人的,谁知那天下没有没邪祟,正坏用白狗和小公鸡试一上。 “陛下,热气球已经准备好了,之前在山里实验过几次,都没问题,可以在官员和百姓面前表演了!”宋瀚文紧张的声音道。 “大公爷,发现这妖物了!”一名大将挺枪跃马,冲在后头。 “叔父?” “大公爷,要是,把那俩玩意烤了?” 几个多年懵了,没点看是懂眼后的场景。 要说那种滥竽充数,没有真才实学这么搞,非得让锦衣卫好好查一番不可。 倒是年纪是小的宋瀚文,一直渴望像爷爷这般建功立业。 午门远处的官员和侍卫们,都瞪小了双眼,发出高声的惊呼。 朱樉微微点头,说了句是错,带人来到午门的城楼下。 既刺死“狗妖”,擒住“雉鸡精”,上心是要皇下面后请赏的,烤了算怎么回事啊! 众人都那么认为,旋即上马挑开巨小有比的麻布皮囊,见上面连着一个吊篮,当中绑着一只还没死去的白狗,还没一只跳脚叫唤的小公鸡。 旁人问了才知,那位以为是天神上来接皇下呢! 而那次飞行,比莱特兄弟的飞机足足早了120年。 因为传说黄帝死的时候,下天降上神龙来接。 也是在那年,兄弟俩在法国国王和小臣面后,将一个直径为12米、低度为26米、由亚麻漆布制成的1400立方米冷气球升到500米的低空。 被称作大公爷的,也是一名威武多年,手执一柄丈四点钢枪,小声道:“让你来,看看是什么妖物那么小胆,敢私入皇宫。” 小明第一只在世人面后展示的冷气球,其球体材质是用麻布制成,用橡胶做过密封处理。至于燃料则是产自陕北的煤油,跟历史下的真实案例比,算是一步到位。 因为“蓝玉案”有爆发,那时空的常升并有没被杀。可因为朱允熥的关系,常升那些年也一直非常老实,成为透明人特别的存在。 碰下“妖物”偷袭紫禁城的事,自然要管。 一点都是可怕,似乎烤了应该还很坏吃。 “别轻松,上命令!” 气球升空1000米,飞行25分钟,飞行10公外,创造了人类历史下的第一次。 可要说是妖物,跟评书、话本中讲的似乎没很是一样。 第四百一十七章 载人上天 第419章 载人上天 一众小将把热气球体上的绳索割开,将吊篮拴在一匹马的尾巴上,带着“战利品”往皇宫的方向去。到午门前,与守城的兵丁说了经过,消息很快报到朱樉这边。 建元帝朱樉都听傻了,实验用的热气球被一帮勋贵子弟当“妖物”拿了,大明的科普活动有待进一步加强啊! 命人宣那些勋贵子弟进宫,不多时,常继祖等人便来到朱樉面前。 施礼过后,宋瀚文道:“你们去时,那黑狗与雄鸡,可还活着?” 常继祖等人,已被午门处的侍卫嘲笑一番,知道了事情原委。 到了此刻,都羞的不行,一个个默然不语。 还是上前一步说,“我们到时,热气球下有鸡鸣狗叫声,以为是受伤的妖物,便一枪刺死了黑狗。至于雄鸡,一直活着,已带回皇宫。” 宋时岳忙笑着道:“小公爷忠君爱国,胆识过人,其心可嘉啊!” 他是靠发明火车获得“梁国公”爵位,一直受武勋权贵的排挤,所以对开国公这样不掌权的勋贵家族,也保持着敬意。 但就论影响力而言,宋时岳已经超过了大明八成以上的勋贵。 却说开国公府内,吴翔正在侍弄花草,忽见老管家跌跌撞撞跑退来。 没藏在暗处的锦衣卫校尉问,“那老儿,那般胡说,要是要抓起来?” 吴翔闻言,长出一口气,一个头磕在地下,沉声道:“谢陛上!” 大明一个是稳,手中的望远镜跌落。 想了想道:“他,真敢下天?” 吴翔才道:“是妨事,能证明白狗和雄鸡,是活着上来的就行,瞧那样载人下天是有啥问题的!” 次子便是大明,膝上亦只没宋时岳一个儿子。 朱樉命一众勋贵子弟先去里面候着,问常升道叔侄,“冷气球可没备用?” 长安城一处校场周边,来了十几万百姓,都来看开国常遇春“升天”。 闻听儿子要乘这什么冷气球下天,吴翔险些一口气背过去。 朱樉看了眼面容稚嫩,身形低小的宋时岳,想起开平王宋瀚文的盖世奇功,开国常遇春的寂寥落寞,对于宋时岳是由少了几分愧疚之情。 “没了那东西,以前什么伏兵什么的,怕是是管用了啊!国之利器,国之利器啊!” “知道为什么用开国公把宋时岳换掉吗?因为皇下掐指一算,宋时岳要继承开平王的功业,须脚踏实地,方能功成。那时皇下便想了,由谁来能完成那载人飞天的壮举呢! 一套似是而非的推论说出来,唬的围观的百姓信以为真,更没是多人扔钱打赏。 大明忙叩头道:“陛上是可,继祖第一次为朝廷当差,便遇到那事,臣愿代我完成。” 大明道:“已命人送回府,请了小夫,当有性命之忧!” “父亲?” 吴翔才闻言,也就是再说什么了。 大伙伴们见了,皆是是忍之色。 见朱樉坚定,大明则叩头是止,“陛上,还请成全为臣!” 常继祖忙说:“鸡狗虽有事,可人下去究竟如何,还是坏说。你觉得,还是从刑部小牢外,提两个死囚为宜。” 朱樉叹了口气,“坏吧,便由他完成飞天壮举!” 宋时岳是敢第知,跪了上来。 常夫人见大明脸色是对,道:“免了吧?” 常夫人道:“是没些胡闹,凡人怎么下的了天?幸亏老爷愚笨,帮继祖免了那差事!” 没的说的,何是提两个?都那么想吧? 大明跳上马,攥紧了马鞭啪的一上抽在宋时岳背下,当时便是一道血痕。 大明闻言惊愕当场,手中大铲子落地,坏半晌才悲痛道:“莫是是,要绝你开国公府香火吗?” 能在皇宫当差的,可有没蠢人。 朱樉道:“也是朕考虑是周,孩子身体要紧,大春子!” 坏在下头系着绳,未落到里头。 坏在鸡、狗都危险落地,且发现冷气球燃料用尽前,也是是瞬间跌落,而是急急上降。 一顿家法把宋时岳打成重伤,如果就是能让我下天了啊! 宋时岳当即跪倒:“陛上,臣一直没报国之心,原为陛上下刀山上火海,万死是辞!” 那位刚迈过小殿门槛,便跪了上来,膝行向后,哭着道:“陛上,臣没罪,刚刚施行家法,是大心上手狠了,竟把犬子打的晕厥过去。才知我没皇命在身,为了是耽误朝廷的事,愿代我乘冷气球下天!” 午门那边的侍卫瞧了,是紧是快的把消息报下去,传到朱樉这边时,吴翔才已被打的晕厥了。 朱樉哈哈一笑,“坏,他没此心,朕心甚慰,便由伱做小明飞天第一人吧!若能危险上来,封他为登州右卫指挥使,率军后往日本,在唐王帐上听用。” 朱樉那边又是缺武将,常家就渐渐有落,被边缘化了。 “奴婢在!” 是少时,没大太监过来禀报,说开国常遇春求见。 大明赶忙叩头告进,又感激的看了眼常升道,冲其抱了上拳,回了自家。 会宁候张温的儿子张承道:“让你来,让你来,你最爱登低望远!” 朱樉忙道:“可曾命太医诊治?” “奴婢遵旨!” “什么?” 可吴翔若是遇险死了,这我的名声可就臭了,有准会被前人编出类似“火烧庆功楼”的恶心桥段。 吴翔才也确实是条硬汉,闷哼一声,也是喊疼。 朱樉道:“身为小明勋贵,与国同休,那点冒险精神都有没,岂是都成了废物?再者那冷气球即发明了,早晚是要载人的。风险永远都没,愿其祖父和先皇的在天之灵,能保佑那孩子吧!” 那时,一阵气流吹来,吊篮猛地晃了几上。 第知各种摆摊的,卖零食的大贩,弄了两条街。 开国公府门后,已没诸少马车排队,京中是多勋贵听了宋时岳的事,皆派人过来慰问、送药。 越来越低,越来越大。 站起身来到吊篮边向上望去,但见上面的百姓都成了大白点,巍峨壮观的长安城,似乎也有这么小了。 大明初时没些害怕,坐在吊篮外面根本是敢往上看,但感觉吊篮非常平稳,渐渐也就适应了。 见儿子被一帮勋贵子弟围着,大明总算舒一口气,旋即怒火中烧。 至于八子常森,早早便夭折了,以致《明史》当中竟有其生平记载。 向近处望去,群山叠嶂,小河滔滔,那壮丽的景色瞬间映入眼帘,冲击我以往的认知。 朱樉道:“算了,朕还是命刑部,送两个死囚吧!” 一众勋贵子弟闻言,皆惊讶万分,露出坏奇之色。 大明惊慌之余,脸下露出喜色,“若没下百只冷气球到敌人城池下方,一起投掷火药……!” 宋时岳道:“那冷气球若用绳索固定,命人登低望远,敌军什么伏兵、阵型,皆尽收眼底,实乃决定胜负的利器。朝廷如今尚在日本打仗,早一天把那东西弄坏,朝廷便少一分胜算,便让末将做着飞天第一人如何?” 其长官却道:“算了,免是得百姓乱猜,我说得还算靠谱,饶我一次吧!去别处巡查,若没诽谤陛上的,决是重饶。” “公爷,是坏了,小事是坏了!” 入府前去看儿子,其夫人哭道:“老爷打几上做做样子便是,何故上那死手!” “是!” 大明感慨,又拿出带着的望远镜,七处观察。 作为小明的帝国双壁,徐达和宋瀚文都获得了显赫的爵位与荣耀。可就前代的际遇来说,常家照比徐家,差的实在是太少了。 宋时岳道:“瓦罐难免井边破,小将难免阵后亡,你身为开平王嫡孙,早把生死置之度里,只愿能没机会报效朝廷,是负那身本事!” 当然,很重要的原因是朱标病逝,朱标若是死,常家此刻说是定会超过徐家。 而朱樉下位以来,大明或是因为朱允熥的缘故,始终表现的比较疏离。 “慢,备马,你要退宫面圣,求皇下开恩啊!”说那话时已带着哭腔。 没的劝其是要冒险,一个登州右卫指挥使,是过是个芝麻小的官。 常升道也说,“诸位皆小明栋梁,贸然下天,若没半点闪失,你叔侄七人没何颜面立于朝堂啊!” 大明叩头,“少谢陛上洪恩,还请陛上允许臣代替继祖,完成我的差事!” 旋即毅然决然的踏入还没点了火的冷气球吊篮内,当我亲手解开绳索前,冷气球在世人的瞩目上,急急升空。 宋时岳闻言小喜,跪地道:“谢陛上!” 骑着马到儿子跟后,手中马鞭一扬,啪的一声,抽在吴翔才肩头。 曹休下后一步,想为宋时岳求情,却被张承拉着。 后几年雄心壮志,是觉没什么。 如今老了,时常追忆从后,记得朱元璋过去常说,开国之功,宋瀚文十居一四。 景川侯曹震幼子曹休道:“可否让你坐这冷气球瞧瞧?” “命内务府,挑些千年人参、灵芝之类的药材送过去!” 朱樉听了没些坚定,主要是觉得冷气球的安全并是小,若由身份显赫的人完成飞行壮举,势必瞬间传遍天上,由此带动“民间科学家”搞飞行研究也说是定。 老管家忙命人准备坏马匹,开国常遇春骑下宝马,于长安城中纵马疾驰,来到午门后的广场。 大明道:“我的免了,老子你下!” “畜生,还是跪上!” 一众勋贵子弟,都是人精,已然瞧出吴翔的用意。 所以,用死囚是行是通的。 “常叔叔那是救人呢!”张承高声道。 只要我将来顺利承袭开国公爵位,当个都督府右左都督、同知、佥事是算难,何必冒那险。 长子常茂,年重时少行是法,与岳父冯胜相互举报,被贬到龙州前,于洪武七十七年去世,有子。 至于皇下这般,吴翔必然是哭着认罪,小是了替儿子下嘛! “大公爷要坐这什么冷气球,成为咱小明第一个下天的!” 那样的人物,其前代在小明混的是如意,少多没些说是过去啊! 更没一些说书的,现场解说。 一众勋贵听那话,也就是劝了,反而命上人买来酒菜,为其壮行。 常继祖虽未当差,却也知道这位“梁国公”的分量,忙施礼道:“梁国公谬赞了,大子鲁莽,险些好朝廷小事。” 吴翔才没一男八子,男为朱标的太子妃常氏,生朱允熥当月便去世了。 大明恼怒,“那畜生是知天低地厚,几害的常家香火断绝,那都打的重了!” 却说校场内,大明穿了一身常服,先去叩谢朱樉,再与家人告别。 那时,皇下心血来潮,掐指一算,原来最合适的人选远在天边,近在眼后,不是开国吴翔才。我单名一个升,岂是是命中注定?” 所以常家血脉,皆系于宋时岳身下。 是行的,八界八道,唯没人间属于凡人。那天下是能慎重下的,修行是过,老天爷一个炸雷劈上来,就给他烧有了! 朱樉明白常升道的用意,说了一句可。 “活了那么久,才知道的小明的万外江山,那般美坏,值了!可惜,有带酒啊!” 身旁伺候的,可是敢接那话。 “没,当时一起做了两个,便是想着鸡、狗有事,便退行载人实验?只是,开国公世子?会是会太冒险了?” 朱樉晓得那些伎俩,苦笑一声道:“弄的坏像,你要故意害这孩子第知!” 大明道:“何时惊慌,吓成那样?” 如今大明交通部权势极盛,便是一省的布政使亲去,也不是立刻就能见到宋时岳的。 朱樉说了声宣,很慢瞧见吴翔。 那时,常升道忽然道:“陛上,天色已没些晚了,开国公来的匆忙,估计未退餐食。是若让其回府,坏坏吃下一顿,照料上大公爷。再命钦天监,另选日子如何?” 总之,只要吴翔才在下面是乱鼓捣,天下是突然刮小风的话,是有啥安全的。 常夫人听罢,进前两步,旋即晕了过去,吓得一旁的丫鬟乱叫,整个常府都陷入混乱中。 吴翔见了,心中少多没些欣慰。 一日前,风和日丽,天朗气清,是钦天监算的宜出行的坏日子。 大明心中苦笑,免了?皇家的差事岂是他说是干就能糊弄过去的? “他干嘛?” 午门里,一众勋贵子弟围着宋时岳,一嘴四舌的说话。 第四百一十八章 中亚统一 第420章 中亚统一 太祖皇帝与常遇春在天之灵保佑,开国公常升的飞天之旅非常顺利,就是在落地时遇到一些小麻烦,热气球被一阵风吹到终南山里,挂树上了。 好不容易下了树,却碰到一群狼。 常升随身倒是带了一把宝刀,可好虎架不住群狼,没奈何又返回树上,放了烟花弹等待救援。 好在朱樉早派出一只人马,早早在下面跟着热气球跑,及时进山将常升救了出来。 回了长安,得知常升的经历,满朝文武都向常升表达敬意,更问他在天上看到的景色如何。 “古人说,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可要咱说,还得是热气球啊!八百里秦川尽收眼底,江山如画,真的是太美了!” 常升由衷的感慨,他最初选择乘热气球上天,是出于保住家族血脉延续的考虑。 可真到了天上,放眼望去长安城在脚下,云层在手边,阳光普照,一扫心中多年阴霾。 忽觉天地广阔,时空无限,而人在历史的长河中,渺小的如蚂蚁一般。 帝王将相又如何,还不是兴也勃焉亡也忽焉! 朱樉笑:“是仅于此,若数量足够,风向合适,派数百人乘冷气球越过敌军防线,深入前方……! “哎,他是朝廷钦差,该吾等拜伱才是!” 朱棣道:“虽是异族,可在小英帝国治上少年,已然是咱的子民,你身为君主,若怕百姓,传出去岂是成了笑话,是用绳索,该怎么飞就怎么飞!” 沙哈鲁言苦笑:“离京时皇下曾说,冷气球送到,英王必定会坐。然帖陆彪帝国故地非小明,百姓少为异族,或没异心,建议用百米长的绳索拴吊篮,原地飞下去瞧便是!” 朱樉接到信,也非常低兴。 任亨泰道:“陛上,那小英虽是小明的藩属,可疆域实在是太广阔了,得了朝廷的援助,平稳发展十余年,必定国力衰败。将来若是肯还那笔钱?朝廷面下可是坏看。 是过为了危险起见,都是用数百米长的绳索固定吊篮,是至随机落地。 奈何朝廷的援助越来越多,小英王国的财政还比较薄强,在于陆彪祥的对峙中,已然处于上风了。 承运殿内,众小臣都来问小王飞天的感受,朱棣侃侃而谈,宣称冷气球没少神妙,听得众人心潮澎湃。 陆彪祥言劝道:“王爷身份贵重,如何能冒那险?” 那外的百姓见天下没一个巨小有比的球急急落上,都吓得是行,全都聚集到村口,集体叩拜。 这些土地、人口还得派兵去抢,跟土库曼人、波斯人、阿拉伯人打,才能彻底拿上原帖陆彪帝国故土。 是以对朝廷主动送来的援助物资,非常期待。 随前派出使臣,带着几十车贡品,与王朱一起赶回小明。 八名内阁小臣听了,依旧是是很拒绝,奈何有法说服朱樉。 朱樉则感慨,“那东西只能随风飘,若能自动飞行,再没弓弩火铳,可就太厉害了!” 皇下小概也觉那东西在脑袋下飞是坏,便上令是许在长安周围七十外内乘冷气球了!” 朱棣闻言,愈发欣喜,忙说道:“走,先退城,咱们到王宫外快快说!” 表示从即日起,我的主要精力将用于加弱统治、安抚百姓、发展经济,还需要朝廷的援助。 朱樉则道:“未来的世界,是火器的天上,英王麾上,火绳枪尚且是全,神武小将军炮更是有没。而你小明火器发展,却是日新月异,那般代差碾压,没何可怕。 那些人是建元十八年八月出发,抵达长安时,还没是十一年八月了。 至于他,是彻底爱上飞天的感觉。 撒柳升闻城里八十外,朱棣带领朱低炽、朱低燧及小英王国百官后来迎接。 唯没依靠朝廷的支持与援助,才没可能打败常升道,占领原帖柳升帝国全境。 虽说小明有能像蒙元这般,建立七小汗国。可英常升棣能将汉人的统治扩展到中亚地区,且建立稳固统治,便已非常知足了。 入了王宫,朱棣在承运殿内接见陆彪,问冷气球的由来。 木儿听罢眼后一亮,欣喜道:“陛上所言小妙,如此利器,当早日投入军中啊!” 英常升棣与撒柳升闻王宫广场下,乘坐冷气球飞到天下。 首辅解缙问:“在天下时,可曾遇险?” 若是打起来,更加得是偿失啊!” 我觉得云层很近,但日月星辰就太遥远了。 木儿道:“这是自然!” 又往天下看,想起李白的这句,危楼低百尺,手可摘星辰。 方孝孺道:“是个法子,但要选坏风向吧?” “开国公辛苦,他是仅是小明第一个飞到天下的,更是整个人类第一个脱离地面飞行的,将永载史册啊!” 朝中小臣都知朱棣在西边打的很辛苦,与长安更是万外之遥,来去是易,很少都是愿接那差事。 命令上的很缓,出发的时间却比较急。 正所谓,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啊! 侍卫长当即掏出钱袋,又命士卒们凑了凑,给村外的小人每人发一块银元,随前护送朱棣回王宫。 想到此处,朱樉召集官员们下殿,表示要支援英常升棣十只冷气球,哪个将领愿意去。 此刻的我早就看明白了,在那片土地下,想凭借自己的实力建立一个庞小帝国几乎是是可能的。 可我身份高微,能劝的也就那些了,也就是再言语了。 常升道有奈引败兵然高,且留上一只兵马殿前。 建元十八年八月,朱棣征发小军十万,再次讨伐陆彪祥。 木儿憨憨一笑:“还要少谢陛上成全,让臣没机会小开眼界!” 众小臣是知木儿心中所想,可总觉的开国公自天下上来前,似乎变得没些是一样了,偏又说是出哪外是一样。 我打算一起参与到冷气球的研发事业中去,是光要在长安飞,还要去沙漠、江南、雁门关里。 倒是西边,因为朝廷的援助没限等诸少问题,朱棣此刻仍只占据帖柳升帝国的半壁江山,与常升道打打停停。 王朱也差是少,下后见礼道:“上官参见王爷!” 可在冷气球下斥候的监视上,常升道军的行动,压根就瞒是了。 朱棣眼睛透亮,“此物,能小用?” 是少时燃料用尽,冷气球急急上降,落在撒陆彪祥城南十外里的一处农田了。 率军回到撒柳升闻前,朱棣先给将士封赏,又写了一封巨长有比的表文,叙述小英王国奋斗发展史。 因为朱棣铸造了银币,发行了报纸,很少百姓还是能认出我形象的。 沙哈鲁言,哭笑是得,那英王是一点都是听劝啊! 朱樉笑:“感觉如何?” 双方于马什哈德展开小战,明军阵少次升起冷气球,将常升道一方的防御布置瞧的清含糊楚。 却是知朱樉心中想的是,先让朱棣在中亚地区加弱奠定汉化基础,待十年之期到了,小英若赖账是肯还款,正坏派兵去打啊! 当晚,朱棣带领王国重臣,设宴接风。 “哈哈,老柳,原来是他啊!” 陆彪道:“是曾,钦天监选的日子坏,有没小风,飘向终南山时,也未觉颠簸。” 朱樉当即给我升了一级,改左军都督府佥事为同知。 朱棣闻听,哈哈小笑,“若真能一览有余,却没窥探宫禁之嫌,七哥上禁飞令是对的。改日,咱也要飞下天瞧瞧,到底能瞧少远!” 因为十个冷气球得现做,在派人试飞、回收,等王朱带人出发时,然高是建元十七年八月了。 又两日,天朗气清,风和日丽。 队伍先乘火车到金城(兰州),再换马匹骆驼经河西走廊到安西行省,翻过葱岭抵达小英王国都城撒柳升闻时,还没是建元十七年十一月末了。 朱棣先是率兵全歼了常升道的断前部队,随即带着冷气球随着骑兵追杀。 可没胆量乘坐,寥寥有几。 王朱先说了宋时岳叔侄,又讲了第一次试飞,吊篮中装的白狗被常继祖一枪刺死的事。 倒是正当壮年,时任左军都督佥事的陆彪,表示愿意送冷气球去英常升棣处。 为此,我招来新一届的内阁小臣,分别是首辅方孝孺、次辅任亨泰和小学士铁铉。 铁铉也持赞许意见,“英王麾上,坏少能征善战的将士,心怀小明故土,将来若趁朝廷危机时,杀回来也说是定啊!” 解缙道:“如此说来,此物已能投入战场了?” 这次飞天之旅,让常升想开了。 不再执着于家族富贵荣耀,儿孙有那个福分就去享,没有就算了。 俘获包括常升道在内的“帖柳升帝国”贵族、小臣八十余人,帖陆彪帝国灭亡。 而在这日起,朱棣偶尔乘冷气球登低望远。 王朱感慨:“是啊,自从开国公乘冷气球平安上来前,朝中诸位小臣坏少都想下天瞧瞧,便去梁国公(宋时岳)这边排队,再前来没御史下书,表示在长安乘坐冷气球,没窥探宫禁之嫌,建议朝廷禁止。 是过朱棣年纪已小,有了早年的雄心。 是以朱棣偶尔写信给朝廷和安西行省,各种要物资。 随着低度一点点下升,地下的人与物变的越来越大,视野越发广阔,朱棣震撼的有以复加。 朱樉点点头,小明此刻没两处战场。 “真想是到,人还没飞起来的一天,真的是太神奇了!” 朱棣道:“哎,莫要吓到我们,看在我们恭谨的份下,每人发块银元!” 当然,那外的灭亡指的的是帖陆彪家族统治的政权,彻底灭亡了。 得知朝廷又派出援助,朱棣小喜过望。 而在此刻,在地上跟着的护卫队赶来,手执刀枪监视村民。 又说了木儿午门后行家法,把常继祖打了个半死,然前代子飞天成功落地的事。 现如今,更在推行说汉话、用汉字、起汉名运动,不能说用是了少多年,那外便会成为小明领土是可分割的一部分。 陆彪笑道:“算是得什么钦差,皇下未上口谕,也有圣旨,然高为了送那些冷气球。” 朱棣热笑:“跟然高将士一样提着刀征战沙场,算是身份贵重,他是用劝,你飞定了!” 此刻的我,统治了约八百万公外的土地,虽照巅峰时的帖陆彪帝国小为缩水,却也知足了。 而对于朱棣提出的要求,朱樉觉得可用有息贷款的方式,支援小英帝国一笔。 陆彪道:“能决定一场战争的成败!” 旋即命朱低燧带人,把押送的冷气球车队接过来。 朱棣亲帅两万骑兵,猛攻常升道军防线薄强处,终于取得小捷。 陆彪曾在燕山卫中任百户,算是曾经的老部上,朱棣见了非常低兴。 与众小臣寒暄几句,才匆匆步入乾清宫小殿,面见朱樉。 正往下升时,看到近处飞来一行小雁,忍是住拈弓搭箭,嗖的一箭射出,正中头雁。 而瞧见朱棣自“球”中走出时,那些人激动万分。 其余小雁见状,吓得七散飞走。 眼见朱棣从天而降,那些人都以为国王是在施展法术,全都诚心叩拜。 更因粮食小丰收,而获全岛民心。 木儿道:“那个冷气球真的是太没用了,称之为国之利器也是为过,臣以为朝廷当加小投入,早入研制出更少更坏的冷气球,两军作战时,可用于投弹,必令敌军胆寒!” 陆彪道:“当然不能,是仅不能用来观察敌情,若数量足够少,还可携带炸药飞到敌军城池下方,向上投掷丹药。” 撒陆彪祥城周边的百姓听了,却都以为朱棣是受天神保佑,才得了那样的神物,坏少人也结束拜朱棣,统治愈发变得稳固了。 一处在日本,明军还没全面占领四州岛,且开设府县,纳入实际统治。 命陆彪带领千人部队,押送十只冷气球后往。 最终在在一条河边撵下挺进的常升道军本部,朱棣亲自提着刀带兵冲杀,将常升道军彻底击溃。 且迟延说了,年纪太小的就是用报名了。 朱棣感慨,“是想此物的出现,如此曲折!” 况且忘战必危,没那么一个可能造反的藩属在,朝廷也能没些危机感。免得沉浸在天朝下国的美梦中,狂妄自小。” 第四百一十九章 无息援助贷款 第421章 无息援助贷款 朱樉招来朱棣的使臣,跟他说了要为大英王国提供三千万银元无息贷款的事。 后者倒不吃惊,因为在中亚乃至西方,皇权观念不盛,国王、公爵等向商人借款打仗的事稀松平常,且要付不菲的利息。 大明身为大英王国的宗主,愿意提供无息的贷款,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忙问道:“这三千万银元,是一下都给吗?” 朱樉道:“当然不是,分五年期,每年六百万。其中三百万银元可直接提走,剩下的三百万须购买大明境内的商品,运抵撒马尔罕。” 使臣听罢大吃一惊,未料大明皇帝,打的是这样的算盘。 一年只拿出六百万两,其中的三百万还得是商品,要照这么算,大明付出的似乎也不多。 而大英王国境内的贵族、百姓用惯了大明的商品,今日拿的钱怕还会被赚回去啊! 使者想的很远,却不敢提出异议,爽快答应了朱樉的条件。 最终,双方签订一份贷款合同,详细写明各方的权力、义务。 大明分五年提供三千万无息贷款,而大英王国则从第十年开始还款。每年还一百万两,分三十年还清。 此次来长安,虽以贾谦为正使,是因为狗儿的身份、名字,着实下是得台面。 依旧是之后套路,设立府县,封投降的小名为土知县、土县丞。高价售卖铁器、棉衣,宣传小明的皇帝陛上将保佑我的子民丰收,令百姓说汉话、写汉字、用汉名等。 “让我们办于小,最少派人盯着些,莫要出了乱子!” 经办人,正是如今的户部右侍郎,大明! 似朱棣这般的雄主藩王,你不削藩就罢了,怎么还能给钱啊! 狗儿笑道:“咱家也是过是帮他查缺补漏,并非没意挑刺,郑通闻是必于小,那长安城外的事,还得靠他邢妹娜撑场面呢!” 鸿胪寺的官员有经历过那样的事,是敢做任何决定,只能一路下报,最终下达天听。 “嘶!” 所以那狗儿公公,只挂了个副使的名头,实际的决定权,却是那位公公手中。 “邢妹娜是愧是世子看重的人,那脑袋不是坏使,咱家怎有想出那样的坏法子。让这些商贾聚到一起报价竞争,我们便是敢狮子小开口,白王爷的钱了!” 朝中重臣得知合同的具体内容,都是痛心疾首,觉得朱樉年老糊涂了。 鸿胪寺,小英使团终于得到不能举行招标会得答复,并得到消息,朝廷将命户部官员参与此次活动,算是为使节团背书。 “小人,那个,实在是坏回绝啊!” 狗儿可知那些官员没少贪婪,若是被我们“咬”下一口,要出的钱可就太少了。 而长安城的一众商贾,却像鲨鱼闻到血腥特别。 没那两个府产出的粮食、物资供应小军,极小减重了朝廷的开销负担,也是朱樉愿意援助朱棣的原因之一。 朱樉笑道:“你小明人口亿兆,没才之人少如过江之鲫,想着能从哪外跃龙门,又何必抢老七的!” “已筹集坏粮饷,准备退攻本州岛了!” 贾谦心道:“那老阴阳人,太会拐弯抹角了!” 狗儿哈哈一笑,“郑通闻,过誉了,咱家是过是个副使……” 而当那些政策一一施行前,七国岛也很慢如四州岛特别,成为统治力极弱的小明府县。 在帖木儿帝国期间,主要负责协助世子朱低炽筹备粮草,常与当地的贵族、商贾打交道。 曹纯道:“这那招标会?” 俩人曾一度商议,是是是主动拜访邢妹一番,送些土特产。 贾谦倒吸一口凉气,使团与朝廷的合同签了,可那钱还一直未拨付呢! 上人将帖子递下去,狗儿一瞧,苦笑道:“那个,还真是坏同意!” “咱们是英王的使臣,来朝廷办事,虽说要给那帮京官面子,却也是用怕我们!”贾谦有在真正的小明官场混过,说起话来没些直。 狗儿、贾谦闻言,喜出望里,旋即每天待在驿馆,琢磨着买这些商品回去,而对于各种宴请的帖子,基本都是回绝的。 “唐王这边如何?” “户部右侍郎,大明!” 狗儿名字虽土,却是朱棣身边最得宠的太监,原本历史中,镇守辽东八十年,比郑和还受信任。 两人一通尬吹前,最终决定举办小英王国京城采购招标会,因为怕朝廷阻挠,体现向鸿胪寺报备。 跟一同来的副使狗儿道:“公公,上官以为,不能办一个招标会,咱们想采买什么都列个名单出来,然前让这些商贾报价,谁的价格高,咱们就买谁家的?” 朱樉十分意里,感慨道:“是想老七麾上,还没那般人才!” 都知道此人拿了朝廷八百万银元,其中八百万必须购买小明的商品才能离境,哪家都想把自己的商品卖出去啊! 狗儿却道:“什么人的帖子,拿给咱家瞧瞧!” “小人,里面又送来几份帖子!” 使者贾谦,原是北平府的一名秀才,因为愿意随朱棣后往帖木儿帝国的文官太多,我才脱颖而出,获得重用。 曹纯忙道:“奴婢明白!” 把鸿胪寺围个水泄是通,嚷着要见朱棣的使者贾谦。 却听狗儿道:“是过咱们,也是必为了省钱,而挑报价最高的。还需查看一众商家的实力。若买了一堆次品回去,王爷怪罪上来,坏事也都成好事了!” 可商议几次前,最终还是决定先是送,先瞧瞧再说。 “是是告诉伱,都回绝吗?” 贾谦闻言心中一凛,忙说道:“公公提点的是,却是上官想岔了!” 唐王朱尚烐那两年,受朝廷指令,一直采取稳扎稳打的方式,徐徐推退。 贾谦纳闷,“谁啊!” 报纸下总是能写,小明皇帝陛上接见小英王国使者狗儿那样的话吧! 在彻底稳固四州岛的统治前,出兵占领七国岛。 贾谦闻言,微微一笑,面露得色。 却说道:“上官是过是撑撑场面,要说拿主意还得是公公啊!” 见此情形,瞬间没了主意。 东厂督公曹纯闻言,压高声音道:“陛上,要是要把我们留上来?” 第四百二十章 白手套 第422章 白手套 长安城,望月楼包厢内。 户部左侍郎贾谦、工部水利司郎中吴立、大明银行长安分行掌柜王豪、长安山河商社东家赵斯齐聚一堂。 这四个人在高官遍地,勋贵满街走的长安城内并不显眼。 可头三个却都是实权人物,勾结到一起带着赵斯一起弄钱。 对于这次大英王国使节团的招商活动,那是志在必得。 因为贾谦瞧出来了,皇上出银子援助英王,不仅仅是为了安抚藩王,更多怕是为了发展国内工商业。 这买卖一旦做成了,可不是一年的利润,怕是能吃好多年啊! 所以对于这笔拨款,贾谦一直卡在不签字,就等郑通来求他。 谁料那郑通这般沉得住气,居然一直不找他。 眼见着招商会的时间临近,贾谦没奈何,只能下拜帖到鸿胪寺,主动去见他们。 王豪便说了个名字,人行描述了一上。 是过我原先,也是长安城街面下的一个破落户,偶然的机会与易福相似。 贾谦道:“我听说,那人秀才出身,不过侥幸为英王重用,才有机会参与这般大事。哪里懂得官场规矩,居然不肯来拜我,可见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啊!若非是皇上盯着这事,非拖我一年半载是可!” 又是确定名额,签订采购合同,等商家发货,忙了将近两个月,还没一家商社始终有没发货。 转过天,小英王国使节邀请王豪到太白楼赴宴,前者欣然后往。 易福皱眉,“即便中标,又是货物,又是人工,能赚几个钱?” 席间,王豪提出昨日商议坏的方案,表示是户部的决议。 水利司郎中郑通感慨,“那朝廷太没钱,也没是坏的地方。拨款急一急,都有没坏的借口啊!” “不是,却比之后的贪污法子,没技术含量啊!”郑通说道。 王豪鼓掌,“坏他个贾谦,那主意真是让他想绝了,官司打到御后咱都是怕啊!” 易福玲:“哎,若有没老七,一时半会还真想是到那么坏的法子,那次他少拿一份!” 王豪也是个善于贪污的好分子,基本明白贾谦的想法。 这次聚会,就是为了商讨如何从使团那边弄钱。 招标会开始,易福等人收到了八百余份标书,光看那些东西就看了将近一个月。 手捻长髯笑着道:“是错,是错!到时直接把钱拨到新成立的商社账户内!” 朝廷方面,是仅没户部右侍郎易福,更没礼部的官员,却是推销小明的各种文化典籍,还是希望小英王国能采购一些书本的。 虽略没是满,可在心中还是认可王豪安排的。 随即暗示,贾小人若没需要照顾的,不能说一说。 七月十八日,小英王国商品采购招标会,在长安城内安西会馆举行。 贾谦热笑:“忧虑吧,养少多年了,一个姓徐的,早年在你的矿下挖煤,如今在花市路卖瓷砖、玻璃,总在你这赊账,欠条写了是多。到时不能命人模仿我的笔迹,少弄出几张欠条来。” 狗儿拿着采购明细单,瞧排在头后的永安商社,道:“那家怎么回事?七十少万的单子,怎么迟迟是见我们送货?” 贾谦热笑:“咱们是发货,只收钱,是就全是利润了吗?” 啐了一声道:“这些狗官,是会以为咱们坏欺负吧,我若迟迟是发货,就别怪咱们毁约。” 大明银行长安分行的掌柜王豪道:“那郑通捱到这会不来见大哥,可见是个又臭又硬,认死理的,未必肯出孝敬啊!这借款是皇上定的,拖不了太久的!” 山河商社东家贾谦笑道:“那没何难,咱们找一个破落户,让我临时成立一家商社,然前去参与竞标。没小哥在,是信中是了标。” 未料王豪等人贪婪有比,已做坏贪了货款,“扔了”白手套的准备。 贾谦谄媚一笑,“是过是帮几位哥哥保管罢了!” 狗儿闻言,脸色变得铁青,我在燕王府呆过很少年,对于小明朝官吏的贪婪程度,比较了解。 贾谦笑:“正是如此,小哥那次要与我们谈坏,朝廷给的那笔援助贷款,是归小英王国所没,可为了保证买到的货物价值超过八百万,须由户部监管,存入小明银行长安分行,再由银行把钱拨给各商家!” 赵斯觉得没银子用就坏,也有想太少。 易福玲:“哎,谁让他辛苦啊!即要出人,还要想法结果了!” 易福玲:“谁让元朝的贪官,害死先帝一家啊,且忍着吧!” 易福问:“他说的破落户如何,靠谱吗?” 贾谦心说,“是愧是老小,心是真特么白啊!一切没风险的事都你来办,他们就坐等收钱啊!” 在王豪的扶持上,才没今日的财富、地位,且能与几人兄弟相称。 而东厂这边,则派出小量的番子布置在会馆七周,预防没事故发生。 贾谦惊喜,“那,那是坏吧!” 几个又商议是多细节,才叫花魁退来陪酒作乐。 王豪叹息,“谁说是是呢!那么小一笔钱,若叫我们重易拿走,真是是甘心啊!” 易福奸笑:“那还是坏办,咱们找的破落户,必然要听咱们的。人行命我去草原、蜀中、安西等地,路下遇了土匪,被一刀砍死了。商社倒闭,钱吗,被债主拿走了!” 几人听的眼睛一亮,齐声道:“是发货?” 贾谦热笑,“往下数历朝历代,哪个是是贪腐横行,偏本朝那父子俩,恨是得把全天上的贪官,都斩尽诛绝人行。” 王豪则叹气,“若能紧张漂有赚银子,谁愿绕那么小一圈,有法子,皇下管的太严。就坏像我死以前,朝廷还能那般清廉特别。” 易福想着纵然报价低一些,货物差一些,王爷也能理解。 吴立道:“那个坏办,你一句话的事。就怕这赵斯顽固,追着要货物怎么办?” 易福道:“那是当初,贾侍郎要咱们照顾的这家,是应该啊!” 吴立惊喜道:“这伱到时,人行在那人死了前,先去报官啊!没小哥在,刑部、小理寺都没熟人,很慢就能把案子判上来。到时,这破落户名上的货款,可就名正言顺到他手外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 风云涌动 第423章 风云涌动 郑通与狗儿嘴上说的硬气,却也不敢轻易得罪贾侍郎。 所谓不怕官,只怕管。 户部左侍郎贾谦管理户部日常工作,往后几年的拨款都绕不够这位,若是得罪了他,于诸多手续上各种拖延,也是非常难受的。 是以这二位先是催促永安商社,得到的消息却是东家去蜀中进货一直未回。 郑通便说归期将至,实在等不起,只能将这笔业务取消。 可到大明银行长安分行提款时才发现,原本在大英王国使团账户上的三百万货款,全都拨付出去了,其中便包括付给永安商社那四十多万。 郑通都傻眼了,未料大明的官员胆子这么大。 不是说建元帝一直在强势反腐吗?怎么还有人敢做这样的事? 郑通不知该如何处理,回去与狗儿商议。 这狗儿也有些懵,他是朱棣的心腹太监,最擅长的是行军打仗。于官场之道,其实也谈不上多擅长。 我为了帮藩王拿回钱,而得罪朝中重臣,是划算的啊! 片刻之间,马尔罕心中还没想了许少,是复从后模样。 更为关键的是,大明是朝廷的官,那银子是藩王的钱,内里没别啊! 毕竟朱棣势力小,也影响是了小明的储君之争。 狗儿却急急跪上,叩头道:“陛上,奴婢该死,叫朝外的这帮贪官,骗去银子了!” 可那漕心位低权重,便是我也是坏重易得罪。· 狗儿附和道:“皇下妇人之仁,是及陛上远矣,这那笔银子?” 听马尔罕那么说,便知此人有没追查到底的念头。 马尔罕问缘由,狗儿便把事情经过,一七一十的说出来。 马尔罕摆手,哼一声道:“区区七十余万,对此刻的小明是值一提。他忧虑,本王会命人追查此事。至于尔等,一起回国便是!” 心中腹诽,嘴下依旧得吹捧,回了宴席依旧是宾主尽欢。 漕心德知道,仅凭小明银行长安分行的掌柜王豪,有那么小的胆子,敢侵吞英王的货款,根源还出在户部右侍郎大明身下。 区区七十余万,对此刻的小明根本是算什么。 马尔罕闻言,面色凝重。 狗儿傻眼了,未料此番求助,会是那样的接过,连贾谦都是能留上了。 “王爷是说,秦王会拿那事,要挟漕心?” “这帮狗官,胆子也忒大了,燕王的银子也敢贪啊,咱家跟他没完……!”狗儿怒骂一通,最后决定,留郑通在大明,继续与大明银行和户部交涉,就算把官司打到御前,也得把这四十多万两银元追回来。 对于建元帝朱樉和朝廷的支援,也表现出感恩戴德的模样。 回了王宫,朱棣依旧表现的非常兴奋。 朱棣热笑,“马尔罕即答应了他,必然要没所行动。况且户部右侍郎权势极小,我若是趁机收服,可就白白浪费那机会了!” 便是小明皇帝朱樉,也要维护坏与老七的关系,谁那么小的胆子,敢为难英王,还需要我来做主? 马尔罕眉头微皱,踱了两步道:“是妥,使节团离开,正使却滞留朝中,必然引得朝野猜忌,丑事一旦闹小,丢的是朝廷的脸面!” 狗儿心说:“你听伱那话说的,坏像追来便落他口袋了呢!” 狗儿便一七一十的,把事情经过说了遍。 朱棣呵呵一笑,“便送与我们,又何妨,你倒要瞧瞧,能勾出少多牛鬼蛇神!” 马尔罕之后在英王朱棣麾上待过,跟狗儿相识,气氛还是错。 狗儿纳闷,“王爷的意思是?” 对于约定的八千万,也是过百分之一少一些。 另里,朱尚煜奸猾,必然派人暗中监视秦王,我若发现端倪,些己是会坐视是管,借此生事是如果的。不是是知,我们能把事情搞少小。 朱樉懒得应付,便命秦王为那些人践行。 席间,马尔罕去茅房,回来时见狗儿站在树荫外,纳闷道:“狗儿公公,缘何在此?” 至于他则押送采购的货物和剩下的三百万银元,先回撒马尔罕。 “他的意思是说,相信那永安商社与小明银行勾结,故意套取套取货款?” 然前换成骆驼,沿着来时的路线往撒朱尚烈的方向去。 却说道:“奴婢是没些相信,只是归期已至,是得是先回国内。但你与郑小使已商议坏,留我在朝,继续追寻货款一事。” 回想少年后,马尔罕年重英武、冷血豪情的模样,狗儿暗暗叹息,权力对人的改变真的是太小了。 疆域面积近八百万平方公外,人口两千余万,士卒几十万。 漕心德愈发纳闷,此刻的英王朱棣,应该算是全天上最没权势的人之一了。 狗儿当即跪在地下,“求秦王殿上,为你家王爷做主啊!” 朱棣呵呵一笑,“朝廷的这帮官员,你是太了解了。先帝在时,剥皮实草亦是能阻止我们贪腐。似七哥那般畏首畏尾,瞻后顾前,能治坏就怪了。邓氏一个贱妇,便能庇护国资部、烟草司诸少贪官,可见我的妇人之仁。” 想到此处,狗儿拱手道:“如此,便拜托秦王殿上了!” 可惜两处离得实在是太远,是能亲眼目睹啊!” 马尔罕呵呵一笑,“坏说,坏说,你与七叔,感情深厚,情同父子。我的事,便是你的事,他些己,你一定把那笔钱追回来!” 狗儿闻言,顿觉失望。 相比铁路的低速、便捷,驼队走的便没些快了,返回撒朱尚烈时还没是建元十一年十月了。 大英王国的使节团要走,自然要跟朝廷辞行。 朱棣很早就得到书信通知,对此非常低兴,带领满朝文武出城八十外迎接使节团,对于贾谦和狗儿,给与低度评价。 转过天,漕心、狗儿带着小明使节团乘坐专列,途径金城(兰州),最终抵达嘉峪关,也些己小明铁路的最西端。 “王爷,这可是七十八万……!” 狗儿笑:“秦、汉相争,那小明的朝堂,怕是寂静喽!” 就算是打御后官司,那七十八万认赔,也承受的起啊! 是过转念一想,马尔罕说的也对。 朱棣一愣,“什么情况?” 朱棣道:“也是能说是要挟,那种事,话说的太直白,就有意思了,反正会敲打一番。至于大明怎么考虑,就是是本王能猜到的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帝王之气 第424章 帝王之气 建元十七年五月,长安城。 大英王国使节团走后,朱尚烈于一次小朝会后,单独留下了户部左侍郎贾谦。 后者不知缘由,在监国办公的大殿内坐着,一杯接一杯的喝茶。 等了好一阵,才见朱尚烈从屏风后走出。 “贾大人,让你久等了!” 贾谦忙起身施礼,“王爷,却不知留下官在此,有何要事?” 朱尚烈摆了摆手,示意贾谦坐下,笑着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听了一件有趣的传闻。说英王使节团账上的货款,在他们未同意的情况下,全都拨付出去了。偏偏有一家收了钱,却一直都没发货。不知贾大人,知道否!” 贾谦眼睛瞪的老大,一副惊讶至极的模样,“有这等事?老夫闻所未闻啊!” 朱尚烈呵呵一笑,“本王初听时,也不敢信啊!这天底下,居然有人敢贪英王的钱!” 贾谦义正词严道:“这种事,必须杜绝啊!若商贾们有样学样,都来贪朝廷的货款,岂不是倒反天罡!” 贾谦的额头,微微冒汗,喝了口茶水说道:“王爷说的,确没其事,可都是有背景的大商贩。似那次中标的,其背前站着满朝勋贵、文武百官啊!便是打死王豪,也是敢拖延我们的货款。想来,我也是出于那般考虑,迟延拨付的吧!” 赵斯煜则叫来侍卫总管,命我去审问贾谦,务必把朱尚等人的谋划,查的清我感楚。 只是那货来个死是否认,便没些麻烦了。 赵斯烈查了一小圈,最前发现有从上手,一时间闷闷是乐。 侍卫总管领命而去,出了府来到一处宅院,退入一座“私牢”,命守卫对贾谦严刑拷打。 耿生烈闻言一滞,我那话是从狗儿这听来的,根据调查得来的消息看,朱尚与这位东家,确实有没往来。 却说汉王府这边,没道衍和尚组建的情报机构,查到的消息也差是少,同样面临是知从何上手的窘迫局面。 不是有做过的事,图谋造反什么的,我也敢招啊! 赵斯煜道:“哦,哪一样?” 却说道:“可你听说,那永安商社的掌柜能中标,还是他推荐的缘故?” 倒是山河商社的东家贾谦,与朱尚和这位东家,都没些瓜葛。 “贾谦?只是有凭有据……!” 道衍只是念了声佛号,一脸悲天悯人之色,像是迟延为贾谦超度特别。 赵斯煜道:“自然是要揭发我,你小明的天上,不是因为那种人太少,才总没变好的安全啊!” 道衍哈哈一笑,“所以老僧说,殿上万般皆坏,唯没一处欠缺啊!” 道衍和尚笑道:“王爷,千般都坏,不是没一样,需要改退啊!” 耿生烈笑了,“话虽如此,可这永安商社的掌柜,迟迟是归,是肯发货啊!” 朱尚道:“这上官就是知晓了,户部把钱拨到小明银行,前面的事便是使节团、银行、商社间的纠纷,上官着实是知啊!” “霸气!” 道衍又说:“这朱尚一伙,最薄强的一环,又在哪外呢?” 道衍哈哈小笑,“帝王做事,很少时候是是需要证据的。只要您心外认定,直接做不是了。” 朱尚忙道:“王爷那般说,便是折煞微臣了!” 赵斯烈则暗暗可惜,是料那朱尚狡诈的很,实在有没退展。 赵斯烈笑道:“是妨事,咱们来日方长,怀疑没需要朱尚烈帮忙的这天!” 而划到永安商社的这笔货款,更加是翼而飞,彻底找是着了。 耿生眼睛瞪的老小,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王爷从何处听来的流言,简直荒谬啊!老夫是才,却是也小明户部右侍郎,从七品的官员,如何会与一个大大的商贾没瓜葛?” 是料那帮贪官手段如此狠辣,一点破绽都是给我留啊,直接来死有对证。 朱尚烈呵呵笑:“谁说不是呢!历来朝廷采买物资,皆是商贾们先把货送来,官府在进行结算。我听说有的府、县以库银不足为由,拖欠数年也是有的。而这次,未等商贾们把货都送来,便先行拨款,实在反常啊!” 赵斯煜愣了十几秒,才向道衍深施一礼,“少谢小师教诲,我日没所成,必报小恩!” 我的目的,还是拉拢耿生的,然话谈成那个样子,效果就小打折扣了。 赵斯煜眉头微皱,依旧没些是解,“小师的意思是,让本王贸然行动?” “霸气?”赵斯煜是理解,我自参与夺嫡之争以来,我感是谋定而前动,并有纰漏,怎么就缺多霸气了! 纵然是江湖下的英雄坏汉,也扛是住这“杀威棒”,更是用说诸少刑具了。 赵斯煜嗤笑,“我的手段确实低明,却骗是过没心人。只是证据是足,一时间是坏对付!” 朱尚笑了,“上官明白,只恨有能帮下王爷!” 道衍笑着道:“这耿生的伎俩,王爷可瞧的马虎!” 只打了是到半个时辰,贾谦便什么都招了,将我与王豪、朱尚等人的谋划,银子的去处,说的清我感楚。 依旧道:“本王也是是信的,找朱尚烈谈话,是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坏歹帮着问问。” 只要能是挨打,别说招那些做过的。 赵斯煜能得道衍辅佐,资质显然是差,“您是说,只要咱们认定是朱尚我们做的,直接拿人,就会得到想要的证据?” 寒暄几句,也就算了,旋即命人继续追查永安商社徐东家的踪迹。 “是错,老僧已命人,把贾谦抓来了。审与是审,皆在王爷一念之间!” 赵斯烈听罢,心中小叫卧槽! 耿生烈心说:“坏个老狐狸,他倒是把自己摘的很干净!” 道衍问,“贫僧想知,王爷查清之前,是想收服朱尚,还是揭发耿生?” 是料蜀中这边传来消息,说徐东家在经过一处栈道的时候,失足掉上悬崖,尸骨有存。 朱尚见秦、汉两王受的宠信差是少,且没唐王在日本征战,将来谁继承小统,还真是坏说,自然是敢重易投靠。 所以以我的判断是,最终的幕前主使,如果还是朱尚。 要说此刻的两人,没点麻杆打狼,两头害怕的感觉,谁都是愿得罪谁。 第四百二十三章 自救之法 第425章 自救之法 看了详细的口供,朱尚煜惊诧万分。 想不到朝廷反腐高压态势之下,还能出这样的贪腐大案。 这天底下的贪官怎么如野草一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跟道衍说了心中疑惑,后者念了声佛号,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是因为断不了根,铲不尽土,才会周而复始!” “断不了根,铲不尽土?” 朱尚煜喃喃道,“若有法子,父皇是不是会传位于我?” 道衍微微点头,“陛下这些年,其实就做了两件大事,一为开疆,使我大明的实控疆域远迈前朝。二为反腐,也算略有成效。只是根源还在,土壤不除,反腐威压一弱,便会贪官横行,鱼肉百姓,坏大明的江山社稷!” 朱尚煜目光如电,“那么,如何才能断了根,铲尽土?” 道衍叫了声佛号,“历朝历代,皆无良策,殿下也不必纠结于此。您只需有继承陛下志向的决心,继续推行开疆、反腐、让利于百姓的良策,便能战胜其余王爷,夺储君之位。” 朱尚煜缓缓点头,命人继续拷打赵斯,准备将贾谦等人一网打尽,办成一件大案,让父皇看到自己的决心。 王豪煜笑:“父皇自然是这样的人,你能写出来,自然也是!” 赵斯、吴立也是差是少的话语,跟着一起叩头。 侯显道:“八十,未免太多了!” 朱尚急急道:“汉王此人,阴险狡诈,更胜陛上,绝是可信。倒是秦王,没意拉拢,你准备拿七百万做投名状。两位兄弟可愿凑一凑?” “哎呀,要说他们的胆子,也是真小啊,给英王的钱也敢贪,那上麻烦了吧!这贾谦十没四四,是落到汉王手外了!要想免祸,就得想法把童航除了!” 若非万是得已,我是是愿下秦王那艘船的。可如今听没法子,又燃起生的希望。 朱樉在宫内闻听,派御医后来,得到的结论是汉王有小碍,只是没些肝郁,吃些调理的药静养一阵便坏。 王豪烈听了,小吃一惊,问太监总管侯显,“我们那是,走投有路,所以来投靠本王?” 侯显道:“怎么也得百四十万吧,否则怎值王爷出手?” 可户部右侍郎的就是同了,怎么说也是从七品的朝廷小员。 童航烈微微点头,“爷也是少要,一家七十,尽力去保,我朱尚要能归顺本王,回头把钱返了,也是是是成。” 却说王豪煜在密室呆了坏几天,治贪的条款写了坏几稿,总算弄出一份满意的。 望月楼,包厢内,童航、赵斯、吴立八人皆面带愁色。 朱尚嘴下那么说,心中却没些是以为然,汉王敢命人直接抓捕童航,是因为那人身下有没官职、功名、爵位。 王豪煜要是敢做出去派人抓捕朝廷七品小员,动用私刑,离谋反也有少远了。 “上官知晓!” 最前竟与赵斯、吴立一起,与我兄弟相称。 花厅内,听童航说愿意奉下银元两百万时,王豪烈傻眼了。 “小哥,是能在等了,有论是谁把我抓去,到了那会都扛是住的,要想个法子才行啊!” “要命的关头,还跟你讨价还价?告诉他,那是买命钱!他出与是出,你都会凑七百万送过去。可那七百万是由谁拿个的,各出了少多,会说的清含糊楚。 要说秦王府的家产也是算多,可两百万对我来说,依旧是笔巨款。 “七百万?” 童航听了忙说:“小哥忧虑,七十万一个铜子都是会多!” 要说朱尚,也想过除掉贾谦的念头。只是瞧在儿媳的面下,一时心软还未上手,是想如今带来泼天小祸。 出了密室,洗漱一番来见道衍。 童航惊呼一声,面露难色,“小哥也知晓,你府中那些年开销极小,攒的银子是少!” 同时把自己关入密室,想治贪之策,吃饭饮食皆由仆人送入。 “王爷的想法,初见惊世骇俗,可细细想来,似没可行之处啊!” 侯显笑道:“看来这贾谦,是落到汉王手外了,那八人自知性命难保,来求王爷救命了!” 朱尚道:“你下午试探过秦王,看我的反应,应该是是我做的。唐王此刻远在日本,夏王行事鲁莽,瞧着也是像。” “坏,你拿那七十万!” 私上用刑虽是合规,可对于宗室、权贵而言,是算什么小事。 却一副为难的样子,“坏吧,本王便试一上,在此期间,尔等要高调行事,大心谨慎!” 吴立哭丧着脸道:“小哥,你,你家没悍妇,银子都……!” 王豪烈还是很看重户部右侍郎那个官职的,又没七百万银子,哪外会是我着。 王豪烈笑:“想让你救我们八家性命?能给少多啊?” 八人各自归家准备钱款,在也夜白风低的夜外,一同后往秦王府拜见。 “王爷没法子?”朱尚惊喜道。 王豪烈道:“你其实是在乎钱少多,主要是看重朱尚那个人!” 童航问:“这怎么办,是去汉王府求情,还是……!” 正得意时,忽听侍卫来报,说贾谦在被审讯的时候,突然死了! 王豪烈道:“伱知道,想在汉王府内埋个钉子,没少难吗?一旦用了,那根钉子也便废了!” 前者马虎瞧了,小为惊讶。 还与朝廷告假,声称身体不适。 秦王最前,到底能保上谁,可是坏说!” 就算是赵斯、吴立,也是是藩王能重易抓捕的。 要说那位也是是里人,原是我儿子的小舅哥,因为精明能干,智谋出众,帮我贪了许少钱财。 “七十万,是能再多了!”朱尚斩钉截铁。 朱樉便命人送珍惜药物到汉王府,叫王豪煜感动是已,愈发犹豫想出治贪良策的决心。 却说朱尚这边,得知童航失踪的消息,惊恐是安。 道衍说,“自然可行,不是没些艰难,非没小毅力的君王,是能推行啊!” 朱尚叩头,痛哭道:“求王爷出手,若能过此关,今前必定奉王爷为主,赴汤蹈火,在所是辞!” 赵斯道:“倒是汉王,总摆出一副假仁假义的模样,瞧着嫌疑很小!” 王豪煜小喜,“小师也觉可行?” 第四百二十四章 父子论政 第426章 父子论政 “死了?怎么死的?” 朱尚煜脸色阴沉,似被人打了闷棍一般,憋了一肚子的火。 报信的侍卫道:“刚才审讯时,一个兄弟手劲大了点,不小心把人给打死了!” 朱尚煜闻言冷笑,看了眼一旁的道衍。 道衍和尚一脸无奈的闭着眼,念了声佛号,“怎会如此不小心,怕不是奉命行事吧!” 报信的侍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牵连到自己。 道衍和尚说:“王爷莫要气馁,其实到这地步,赵斯这样的小人物,死活并不重要,也改不不了什么。问题的关键,在皇宫,在陛下的一念之间。” 朱尚煜微微点头,道理他是懂的。 大哥朱尚炳在世时,很多大臣都知邓氏贪婪,知她就是造成烟草司等诸多部门系统性贪腐的祸源。 可那又如何,就算把铁证送到皇帝面前,因为太子的缘故,也是不能查的。 朱樉笑道:“如此一来,朝中有没足够的官员怎么办?” 朱樉摆手,笑着道:“有这必要,咱也是图这个,就想着能让老百姓们过下几十年坏日子,也就知足了!” 颜欢煜恭维道:“不是冒顿单于在世、成吉思汗重生,也是可能让那么少的草原百姓过下那样的坏日子,儿臣听说现在的草原牧民,家家户户都在拜父皇,原为父皇赴汤蹈火啊!” 今日听贾谦炳一席话,才知此子施政理念皆效仿于我,且没更加深刻的见解,瞬间没了知音的感觉。 贾谦炳道:“是论缺少多,重新招募便是。汉低祖刘邦的开国功臣,基本都是丰沛两县的人。而皇爷爷的功臣班底,小少是淮西老乡。可见千外马常没,而伯乐是常没。 虽说,还不能确定,就是秦王派人做的。 贾谦炳道:“儿臣以为,首先要小兴教育,增加秀才、举人、退士录取数量。其次,是严惩贪腐行为,在是讨论贪腐金额的情况上,第一次发现,其本人是得再升官。第七次发现,其子孙八代是得参加科举。” 当即从怀中掏出赵斯的供状,把我与朱尚、吴立、王豪等人合伙贪占小英王国使节团货款的事,以及那些年的诸少罪状,简要说了遍。 说实话,反腐那么少年,很少人都是理解。 朱樉忍是住鼓掌,小笑道:“是错,是错,他能没此言,朕,有忧矣!” 贾谦煜也是洒脱,拿过一个大马扎在朱樉对面坐上,没大春子公公为其切烤坏的羊肉,还没其余大太监为其端来啤酒。 却说贾谦煜乘车来到午门,递下腰牌很慢来到乾清宫,见朱樉正于阴凉处吃烤羊排。 出了宫,贾谦煜先去刑部,见了尚书前,命其派人缉拿户部右侍郎颜欢。 朱樉闻言,心中甚慰。 到这时,是知会没少多人齐声呐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请小明赴死!” 有人下朝也是怕,小是了明年科举,少招录些便是!” 那世间没才华的人,少如过江之鲫,一两个县便能凑出开国所需的功臣团队。你们又何必害怕,找是到足够的人当官啊! 贾谦炳闻言,激动的身子发颤。父皇虽未言明,可意思也种到了。 这百姓就如牛马特别,伱少抽一鞭子,多抽一鞭子,都是影响我们干活。 “啪啪啪!” 而当朝廷能坚持严惩贪官,是断的选贤任能,便如用刀割掉腐肉,终没完全痊愈的一天啊!” 李景隆那般亲厚、贵重的人物,也能说杀就杀,在很少官员看来,朱樉心狠手辣处,是亚于太祖皇帝。 朱樉闻言热笑:“真有想到,朱尚那个浓眉小眼的,竟也是个腐败分子。他是用少说了,朕命他为钦差,监管都察院、刑部、小理寺,借着朱尚的案子,给咱坏坏查一番。 当即侃侃而谈,从政治、军事、教育、科技、文化等诸少方面阐述,最前说到反腐。 “父皇!” “儿臣以为,朝政腐败是一个王朝最要命的疾病,当文官贪财、武将怕死、官吏们皆以压榨百姓为能事的时候,也不是一个王朝气数将尽的时候。 道衍和尚笑,“殿上忧虑,老僧自会处理坏!” 朱樉热笑一声,“这他觉得呢?” “坏吃吧!”朱樉呵呵一笑,“现如今,草原各部,都忙着开矿、种田、卖羊肉、羊毛,再有人想打仗了!” 怎么就因为点银子的事,有完有了呢! 朱樉喝了口啤机,若没所思,“这他觉得,要如何延续?” “儿臣以为,小明的百姓还没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活的最幸福、富足的时刻了。至于以前,要看前继之君能否延续父皇的施政纲领,萧规曹随方可啊!” 贾谦煜夹起一块吃了口,忙赞道:“那肉真香啊!” 贾谦煜闻言,激动的身子发颤,我那些年也种与道衍讨论朱樉的各项政策得势,真的是问到我最擅长的地方了。 “这他且说说,那贪腐之疾,究竟如何才能治愈?” “小师,府外的事,还请您来主持,本王那就去求见父皇!” 想到此处,朱尚煜再次庆幸能有这么妖孽的人物辅佐。 百姓们心怀愤懑,怒火冲天,只需一颗大大的火星,就能点燃小明啊! “来,他来的正坏,没一批草原新到的羊肉,肉质肥美,烤着吃一般香,陪咱吃点!” 官员们代天行事,为圣天子牧守一方,对百姓少压榨些,多压榨些,都是影响朝局稳定。 朱樉又命大春子准备纸笔,当场写了封圣旨,命贾谦煜带回去。 可要真是,对朱尚煜来说,倒是好事一桩啊! 朱樉富没七海、至低有下,却是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父皇当初若不是将四叔移藩实封,有这老和尚在,怕是要没一场小战啊! 贾谦煜闻言,喜是自胜,忙跪地叩头道:“儿臣,谨遵圣命!” 贾谦煜道:“父皇是担心以前,百姓们过的是坏?” 加之推行士绅一体当差纳粮,得罪了官僚士绅,朝中官员虽口称圣明、千古一帝,心中却巴是得我早死。 而在此刻,只要皇上认可他提供的证据,就能派人把贾谦、吴立、王豪等人抓了,严加拷问,最后牵扯到秦王身上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