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2012》 楔子 据说,当人临死的那一瞬间,会回忆起一生的过往。下一刻,有的人会笑,有的人会哭,有的人甚至还没有表情,就已经死了。 每当我睡不着的时候,我就会看着天花板想着自己的过去,自己的童年、青春,还有早已逝去的亲人,但想的越远,就越感到害怕,让我想起那个挥之不去的诡异笑容…… 很多人都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当自己在睡梦中醒来后的某一瞬间,发现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恰恰似乎是曾经梦中的场景,让人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这一切都是在不知不觉间发生的,没有掺杂任何的主观意愿。 虽然这种经历听起来十分的扯淡,但其实每个人都曾发生过。 对此,科学家也曾解释其原因:这个在医学上有一种解释叫做大脑皮层瞬时放电现象,或者称为错视现象,俗称视觉记忆,经常会发生在你身处于非常熟悉的环境的时候。 我们的大脑有一个记忆缓存区,当你看见一件东西或者遇见一件事情的时候,是先把记忆存储在缓存区内。之所以会产生好像经历过的这种感觉,是因为我们在记忆存储的时候发生了错误,把它存在历史记忆中去了。 而当看着眼前的事情的时候,你又从历史记忆中把它找了出来,你就觉得好像以前已经发生过了。当你在大脑疲劳的时候,特别容易产生这样的错觉。 而从心理学家的角度又是这样解释的:实际上,人的大脑时刻在虚构各种情景,主要是潜意识活动,当你遇到现实中近似的情景时,就会与你记忆中以前大脑虚构的情景相呼应,加上心理强化的作用,你就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因为人在睡眠中,大脑仍在对现实中的一些参数运算,得到许多种结果。所以,似曾相识的情景是大脑运算的结果之一。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这种诡异的经历却是多的让人无法忍受。渐渐地,我产生了质疑。 因为他们根本解决不了我的困惑,或者说是我内心的挣扎,痛苦,更解释不了那个挥之不去的诡异笑容。 终于有一天,我有了一种新的认识。 也许,错的人根本不是我,而是整个人类固有的主观世界! 约公元前409年至355年,柏拉图的学生欧多克斯提出了地球为宇宙中心的学说,后来经亚里士多德完善,托勒密的进一步发展成为了“地学说”理论体系,而这错误的理论体系一直延续了1000多年。 直到1543年,哥白尼经过了30多年的天文观测以后,发表了《天体运行论》,提出了太阳才是宇宙的中心,而“日心说”这一错误理论体系又延续了几百年之久。 而如今的现代自然科学理论都是建立在牛顿的三大定律和万有引力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但人类历史的发展又证明,也许,牛顿也是错的,我们现有的主观理念也都是错的! 这就好比,倘若人类只有一只眼睛,那么我们看到的世界便不是三维的,只是一条永无尽头的直线。 倘若人类只有一只耳朵,那么我们便分辨不出方位和距离,只有徒劳的摸索着这个世界。 我们所感知的一切,只是建立在我们身体构造的基础上,而我们看到的,感触到的,也许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世界。 突如其来的想法让我颤抖,让我战栗。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激动,更不是兴奋,而是对这个世界的恐惧。 他,又在对我笑…… 第1章 龙骨 84年前,北平龙骨山。 一个走货的马帮在北平周口店的界碑前突然停住了脚步,说起也怪,这队伍虽秩序有条,形似走货,但驮手们眉眼间却流露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焦躁。 为首的年轻人穿了件麻布褂子,眉骨上嵌着一道疤,此刻正眉头紧皱,叉着大腿打量起眼前不远处的龙骨山。 只见他喝了口闷酒,咳嗦道:“这路是不是又他妈的走错了,显然和图谱上的地形不对路子啊。” 跟在后面踉跄的小个子不经意哼了一声,赶紧插了一句嘴,“诶我说狄老酒,错了也是你带的路,反正如今天色还早,咱们他丫的脱手还来得及。” “我他妈的只走在最前面,真正领路的可是孔老夫子。”他撇了撇嘴,却没敢往下说下去,又喝了一口闷酒。小个子看他回头瞪了自己一眼,身子哆嗦了一下,也不敢再吱声了。 这时,后面穿着稍微考究的中年人凑了过来,手执一聚头扇,身材虽有些臃肿呆滞,但看起来像是个文化人。 只见他俯身在界碑前瞧了瞧,伸手便把界碑的碑首处残破的地方,捻下了些许石灰碎末,又皱了皱眉头,咦了一声:“这回绝没有错,这碑至少得是宋代的!” 狄老酒只哼了一声,满不在乎地瞧着眼前的龙骨山,而后面的小个子却是眼里放光,立马也跟着蹲了下来,装模作样的打量起了眼前破败的石碑,咧嘴道:“孔夫子说的对,得是北宋的。” “你咋知道这破碑是宋朝的,不是他狗娘的大清的?”狄老酒只以为小个子又在装腔作势,回头就怼了他一句。 没成想小个子不怒反喜,讪讪道:“这界碑虽看似破败,实际上却他丫的完整的很,上有盘龙碑首,中有刻字碑身,下有鳌座,典型的宋代“鳌坐碑”,你再瞧这石灰,都是青石灰,如今这年月可早就没人做这青石碑喽……” 小个子话还没说完,孔老夫子已淡淡地点头,又扇了扇早已被沙尘沾得土黄的聚头扇,神色中却有了些许的安慰。 “那你来瞧瞧这狗皮图谱,哪有他妈的这几座山?”狄老酒脸上有些挂不住。 小个子不信邪,夺过了他手里的狗皮图谱,瞧了又瞧,望着眼前为数不多的几座山直眨么眼,嘴里嘟囔道:“这……这他丫的确实是没有这古怪的山头啊,龙骨山也是不怎么出奇啊。” “那你说接下来可咋办?张作林这老小子也不知道啥时候会打到咱北平来,现在我们逃到关外去还来得及,犯着哪门子的劲非得撂在这山里啊?” 孔老夫子敲了敲嘴里的大烟袋,呛了一声狄老酒:“你小子青头就想着跑路,这山里的东西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还要的不?” 狄老酒不吭声,小个子在旁边却笑得挺欢,好像报了刚刚的一箭之仇,又接着话茬道:“这龙骨可得要,早在北宋的时候,就流传过这地界儿盘过卧龙,死后化为龙骨化石,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为啥偏要定都北平,就是因为这卧龙之位。” 小个子说得挺尽兴,狄老酒刚想说话,却又被他狠狠地呛了一句:“不然那大清顺治老儿为啥非要迁都咱北平来,奉天不也挺好的嘛,如今那张胡子也快打到咱北平来了,不就是应了皇位正统的道儿吗?” 狄老酒向来是欺负惯了小个子,哪能受得了几番挤兑? 但孔老夫子在旁,他也不好发作,只咂了咂嘴道:“别以为我他妈的不知道,这龙骨山只是因山上盛产药材龙骨而得名,你竟跟我扯什么封建迷信,老子可不信这个。” 孔老夫子是搞历史科班出身的,又是正值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学系下设考古组的成员,与当时安徒生、李济等著名学者都是一批的人,最早提出了当代考古的概念,也就说在此之前,民国还不讲究什么考古不考古的,统称为盗墓量斗。 这就是所谓的,官方发掘叫考古,私自量斗叫盗墓,如今他们走的马帮看起来也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尽管孔老夫子留洋学的都是西方的自然科学,可对这老祖宗的民间传说还是挺追崇的,一听狄老酒这厮把他给小个子讲的故事说成了封建迷信,脸上也无光,冷冷道:“你小子青头若不想留就别留,老祖宗留下的祖谱还能有假?这人字形线铁定就是龙骨山!” 狄老酒一看孔老夫子有点发火,也觉得胆颤,毕竟人家辈分在那摆着呢,只好诺诺道:“祖宗留下的东西,哪能有假啊?我们搞了好几年不就是为了今天嘛。” 孔老夫子又敲了敲大烟袋,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上路吧,天色也不早喽,尽快在申时前到山里捡捡,准能找到门路。” 狄老酒和小个子又盘好了行李,一行人带着大包小裹和几头骡子就进了周口店的龙骨山。 这三人之中,只有孔老夫子是考古的行家,而小个子也算是进了半步门槛,干过几年不干净的倒斗营生,只有狄老酒是个外家子,靠着拳脚在当地混了十几年的饭吃,但三人却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才最终偶然聚在了一起。 快到申时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龙骨山附近转了好几圈了,可是依旧是不见什么气象。狄老酒的性子最急,一摊子就坐在了地上,撒泼道:“我他妈的不走了,就这么十来座山,来回都走三四趟了,哪有什么古怪的山头啊?老子我可不走了。” 小个子一看狄老酒撂挑子了,自己也扔下了行李,坐在路边的石头上长喘气儿,回头看着后面骑在骡子身上的孔老夫子,唉声叹气道:“老夫子,要是真有那座奇山,我们早就该发现了,如今……这可他丫的咋弄啊?” 孔老夫子也觉得心烦意乱,没什么主意,只是仍瞅着手里的狗皮地图直皱眉,边看边嘟囔道:“这也不能出错啊,这祖谱是好几家子拼在一起的,也不可能有错啊。” 他依旧向前张望着,此时余晖掩映,群山好像就在他的眼前绕来绕去,绕得他直迷糊,眼前一晕,只哆嗦道:“如今是几时了?”。 孔老夫子的图谱掉在了地上,狄老酒懒散地伸手就去捡,这时周围的几座山上却传来了莫名的躁动,听着好像是数百只的猴子在一齐啼叫。 而与此同时,小个子正好刚翻开手里的怀表,飞快地瞟了一眼,凝重道:“申时三刻!” 这一系列的事件几乎是同时发生的,小个子话音刚落,只见周围的几座山影恍惚,天上的阳光不知怎的,也忽然觉着莫名的耀眼。 众人环顾一看,眼前龙骨山的主峰旁的一座山,在阳光的掩映下,好似忽然变了个形状,竟真的像是一座诡异的斜塔,和狗皮图谱上绘制的一模一样。 孔老夫子指着眼前的山峰,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惊讶,连声音都在颤抖道:“这……这他妈的就是这一座,造化啊,实在是造化出奇啊。” 小个子顺着他胳膊指的方向,只在眨么眼,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叫道:“癸亥年,乙丑月,辛卯日,亥时三刻!” 狄老酒诧异地瞥了他们一眼,咂了咂嘴,看样子他还真没听出来,这句话有什么蹊跷? 此时,他才发现眼前有座山峰竟真像是斜塔一般,而这个角度却是诡异悚然得很,峰顶潜移默化,竟好似足足偏离了山麓有三分之一,就斜卧在主峰的旁侧。 几人虽半跪在地,身子却是端正有力,绝不是自己身子斜了造成的视觉差,而当他们晃过神来,站起来之后,猴叫声也不知何时停了,阳光也暗淡了许多,而眼前的众多峰顶又是和往常一样,平淡无奇。 小个子只咽了一下口水,怯怯道:“老祖宗留下的准没有错,但这也……也太他娘的邪门了。” 孔老夫子只笑了笑,喃喃道:“无缘逢时不得见,有缘见得不逢时。” 这句话便是写在狗皮图谱背面的一行字,旁边还拼凑了一行小字,癸亥年,乙丑月,辛卯日,亥时三刻。 狄老酒又不知趣的穷哼了一声,抬起行李就自顾自地往山那边走去了,小个子和孔夫子紧跟在后面,生怕跟错了路。 其实,龙骨山也并不是什么名山峻岭,比起寻常的山头来说,也大不了太多,只不过地理位置险要,又流传着为卧龙之地,这才被附近人所知。 小个子和狄老酒是自小在京城这片儿长大的,自然了解龙骨山的事情,其中大多数的传言只不过是当地人为了招财运编的罢了。但有一点却不假,当地确实是盛产龙骨,不过是种骨质的药材,可做中药的药引子罢了。 他俩自小就混迹于市井,自然知道商贩们的把戏,所以从一开始就不大相信孔老夫子的“龙骨”一说,尤其是狄老酒,更是不信这世上真有龙的骨头。 而孔家是北平几大家子中的名门望族,孔老夫子又是孔家如今的掌舵人,无论是学识,还是地位都是不容狄老酒和小个子这般市井混混质疑的,更何况他还的的确确扶持了二人好多年。 虽然刚开始跟着个学究研究什么狗皮图谱,二人觉得莫名其妙,以前就是个混迹市井的二流子,如今却可以穿得有头有脸,甚至有时还要和几个留过洋的北洋政府的学者谈古论今,这简直是匪夷所思,只要是个正常人,准觉着这事儿有鬼。 不过孔老夫子曾跟他们说过,他们狄家和王家都是孔家的几代世交,不过近几十年成了破落户,可情谊还在,而且孔家族谱上实实记载着几家祖上的相交轶事。 具体也记不清岁月了,据说几大家子的祖先共同留下了一个龙骨宝匣,又将其地址暗藏在了几张狗皮图谱中,只有聚齐了祖谱,才能找到祖上留下的龙骨的门路。 只不过这几代人穷极一生,都没有找全过所有后人,也不知道这龙骨到底意味着什么,只估摸着这东西背后必有玄机,绝不单单是所谓的龙的骨头,没想到如今这一世,偏偏让孔夫子机缘巧遇地给聚齐了。 狄老酒虽自小就没听过祖上有什么秘密,却知道家里还传着一个木头匣子,他以前曾打开过,就是一块破狗皮,灾荒的时候还让他差点给煮了,幸好孔夫子找到他的时候早,不然就恐遭毒手了。 狄老酒晃了个神,如今看到真的有地图上的那座山,他是又喜又惊,只心里嘟囔着这洞里有东西还好,没东西可就错过了逃荒的机会了,他边想边翻开别在裤子上的地图,又叹了一口气,根本也看不懂什么条条线线的。 孔老夫子搡了他一把,从他的手里拿过了地图,又琢磨了起来。天色渐暗,看着如今眼前这半人高的石洞口,几人显得有些犹豫,这洞口根本进不去骡子,可再拖着也不是办法,孔老夫子索性决定留下一个人看行李,另一个人跟着他进去探宝。 小个子看着孔老夫子正盯着他,就知道被留下的人估计又是自己,脸上千百个不愿意,本来就是倒斗里的行家,看着眼前祖宗留下的百年大斗,急得心里直痒痒。 狄老酒看着他憋屈的样子,索性直接道:“我留下,你们两个人进去就行了,速去速回。” 可任谁也没想到,这两个行家里手一进去就再也没出来过。 狄老酒在洞口苦等了一天一夜,终究是等不住了,毕竟年轻气盛,趁着第二天夜里就偷摸潜进去了。他沿着洞壁绕了半天,也没发现孔老夫子和小个子的身影,只在岔口的土壁上看到了断断续续的血迹,隐隐约约还听到了古怪的声音,就像……刚才的猴叫声。 他心头一颤,暗叫不好,沿着模糊不清的血迹,就在离岔口约三分之一处,竟看到了一只血淋淋的断手,上面还带着一个墨绿色的琥珀扳指儿,就像是小个子半个月前刚从墓里倒出来的。而这只断手里竟还握着一个染满了黑血的紫檀木盒,好像还在颤抖。 狄老酒乍一看被吓得半死,只晓得这准是出事了,事先孔老夫子就曾交代过,祖宗交代下来的事业难得安稳。倘若一天一夜还未出来,准是要留下陪葬了,那时就让他先走,一年以后再找孔家的人替他和小个子收尸。 狄老酒边回忆着孔夫子的话,边在旁边抹眼泪。如今看着小个子的胳膊心痛不已,抱起了紫檀木盒就往外面跑,足足又是一天一夜,直到彻底跑出了周口店,才敢把盒子打开。 一开镂刻精美的龙骨宝匣,没想到,这里面装着的竟真是五块斑驳发黄的骨片,狄老酒寻思着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龙骨? 可无论怎么看,这也不像是龙的骨头啊,反而更像是人的骨头,而且还是人的头盖骨,uu看书 .uukashu最为奇特的是这五块骨片上竟还有着模糊不清的图案,他从来都没有见过。 其中有块骨片最为诡异,上面竟然刻着一张纵目耸耳的人脸。可怎么看,也没觉着这张脸像人脸啊,只觉着上面的眼睛好像正在凸出来瞪着他呢? 狄老酒被吓得手有些不稳,险些把骨片给弄掉了,可无意间他好像摸着了什么,在骨片的背面似乎刻着些纹路,他随手便把上边的尘土抚了抚,好像露出来了什么—142857,但他并不认识这些阿拉伯数字,只觉着这肯定代表着特殊的含义。 狄老酒越想越觉着不对劲,这东西是几家几代人的老祖宗共同留下来的,肯定是暗藏玄机,搞不好这骨片还值几个大子儿。 如今孔老夫子估计是回不来了,他空有这些龙骨,却不知道有什么用,换钱却又觉得舍不得,这可是孔老夫子和小个子的命啊。 狄老酒又喝了点酒,本想着壮胆,却越喝越觉得感伤。 虽说他和孔夫子的情分不太深,却也是在人家蹭吃蹭喝几年多,难免还是有点感情的,而小个子和他相交了十来年,感情更是没的说,只可惜他刚生下的娃还没多看上一眼,就把命搭在了里面。 狄老酒空叹了口气,本想把龙骨带回城里给孔家人慢慢研究,没想到刚走出周口店的关卡不久,就被张胡子进京的队伍给碰个正着,那精美绝伦的紫檀盒子自然也被缴了上去。 在后来的几十年里,狄老酒一直都在寻找着那个曾经让他喜忧参半的龙骨宝匣,只听说,龙骨是被日本人给抢走了…… 第2章 明斯克号 相传,古时南海又叫做沸海,有记载“沸海常沸,尤多恶鱼。”我放下了手里的杂书,往远处望去。 南海的风如往常一般,吹起了从烟囱里排出的浓烟,续续断断,而此时这艘仿泰坦尼克号式游轮的汽笛声,却显得有些不同寻常,扰醒了正在小憩的我。 比起旅游,我还是更喜欢办案。虽说平时是有些忙,案子缠身,但我也是乐得其所。现在一时间突然闲了下来,反而是浑身的不自在。 船外是碧波浩淼,浪花起浮,但此时此刻在我眼中看来,却依旧不如我吐出的烟雾美妙。只见烟香升腾,竟与那龙骨上四根标志性大烟囱排出的浓烟相映成趣,让我看得是一时兴起。 只可惜我这根烟还没抽完,就有那不速之客来扰我的兴。 “哎哟,我说王大乙,你不跟舞厅里的那几只波斯猫眉来眼去,来我这凑什么热闹啊,我这可没那香奈儿,只有一身的哈德门。”我回过头酸溜溜地笑道。 王大乙的身子本来就没我高,还一副骨瘦如柴的尖酸模样,听我这么一顿讥讽,脸色显得更是酸不可言,不过他那短促的浓眉却是皱得发紧,眼神竟也有些不对头。 还没等我开口问,他就用那一口的京片子结巴道:“诶我说出事儿了,丫的出大事儿了。” “怎么了?这大白天的,能出什么事啊?” “人死了!” “谁?谁死了?” “还能谁?就那个老外呗!” 我狠狠地抽了一口烟,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头,“就是昨天晚上吃饭时,在西餐厅里碰见的那个鬼佬?” “没跑儿,就是他!”王大乙点了点头。 我不由得笑了笑,掐没了烟头。自从上了这艘“明斯克”号游轮,我就从没像此刻这般开心过。 此时,游轮刚开过曾母暗沙,真正意义上的中国最南端,离我们祖国大陆的怀抱还远着呢。所以,趁着南沙的海警还没来,我正好可以去现场解解手痒。 王大乙看着我的笑容直抖鸡皮疙瘩,撇了撇嘴骂道:“狄壬,诶我说你这人是什么毛病,那个鬼佬虽说不是个什么东西?你这也……” 他似乎觉着我的笑容有些过了,这鬼佬虽说昨天和咱们有点过节,但人家毕竟如今两腿一蹬地去见圣母玛丽亚去了,咱也犯不着和个死人过不去。 他这话还没说完,我又学着他的语气,老气横秋地咂了一声嘴,“你啊,你还是太年轻。***他老人家不是说过嘛,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鬼佬斗更是其乐无穷!” 我心说,这几天的悠闲日子,可把老子给憋坏了。你整天围着些波斯猫转,我却是在外面闲的喝西北风。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案子解闷儿,我能不激动吗? 王大乙看着我庆幸的表情,脸色却阴晴不定,要说平时出了什么案子,王大乙是看热闹跑得比谁都快,今天这脸子怎么有点酸啊?莫非…… 我暗自思衬着,上下打量了一番王大乙,突然笑道:“这鬼佬又不是你未来的大舅哥,我说你这操着哪门子的心啊?” 王大乙这小子算是我的二表哥,是我姑姑家的独子,在局里我俩又搭档工作了好几年,平时总是拿他开涮惯了。 不过这次,王大乙却不知怎的急眼了,他少有的摆了副臭脸,“狄壬,平时我不管你怎么胡来,不过这次肯定是他丫的不行。” 我一看他阴晴不定的这幅面容,也脾气上来了,“我说王大乙你个怂包,今儿怎么又怂了?” 可我千算万算,也绝没算到他此时此刻的表情。 王大乙竟然一脸语重心长地看着我,“狄壬,这个鬼佬肯定有岔子,你丫的一天少管点闲事又不会死。” 这时,我才意识到王大乙生气的并不是我的玩笑,而是我即将要淌的这摊浑水。也不知怎的,竟让他扰的有些心神不宁了。 不过我还是不死心,转念一想,又咳嗦了一声:“其实……这案子不是我非要多管闲事,而是咱俩本来就不是事外之人。” 王大乙一听挑了挑眉,因为昨天我们刚和那鬼佬干过一架,而且还是王大乙先挑的头,可如今他却偏偏死了,让别人查咱俩肯定是抹不干净的,所以我们更得主动出击。 讲完这套理论,我不由得暗喜,心说我不当个黑心律师实在是屈才了。 王大乙诧异地瞅了我一眼,显然有些质疑。可我已经拉着他的胳膊向船舱里面走了,边走还边做他的心理疏导,说下回遇着紫璇她表妹给他撮合撮合。 转眼间,我们就已经到了“明斯克”号的穹顶大厅。单从法式的透明螺旋楼梯,英伦风情的琉璃镂空吊灯等仿欧式的装潢,就隐约瞧出了那艘号称“永不沉没”的泰坦尼克号昔日的风采。 但比较讽刺的是,这艘仿泰坦尼克号式的游轮,却是由前苏联的航母“明斯克”号改造而来。当年前苏联解体分家,老毛子穷的快当裤子了,便把刚刚退役的“明斯克”号航母卖给了中国的私人买家,让谁都没想到的是,这败家子竟然把航母改建成了豪华游轮。 也正是由于这两者的都名气很响,一个号称是“永不沉没”的邮轮,结果沉了;一个号称是“冠绝全球”的航空母舰,结果成了主题乐园,所以这吸引了全世界的游人来观光取笑。 我和王大乙情不自禁地穷哼了一声,不过这里看起来还真他娘的不错嘛! 我抬头瞧了眼顶层,眼里却划过了一丝疑惑,“我说,那鬼佬该……不是住在5-7吧?”我犹豫道。 王大乙却震惊地看了我一眼,嘟囔了一句:“你丫的怎么知道?” 我诧异地撇了撇嘴角,没想到还真是如此,这鬼佬有点意思。 其实也很简单,平日里整艘游轮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最顶层了,熙熙攘攘的游人,再加上各种私人舞会,眼下却是消停得很,想必案件的发生地就在顶层,也就是船舱的第5层。 而昨晚和鬼佬偶遇的时候,我恰巧留意到他的袖口别了个精致的徽章,我虽然只瞟了一眼,却也瞧出个大概。 这徽章上刻着的都是英文,我看不太懂,唯一能让我看懂的是一行数字,我便不经意间记住了—142857,不知道为什么,这行数字我只瞧了一眼,便深深地刻在了脑子里。 刚才我分析案子可能发生在第5层,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列数字中的后两位,所以我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没想到竟然蒙对了,但这种感觉很微妙,让我觉着有些说不出的兴奋。 可鬼佬为什么将徽章别在了袖口呢?这东西不是应该别在领口嘛?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此时,我们已经看见客服人员和保安站在了5-7号房的外面,同时整个走廊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客人也被疏散得差不多了,乍一看应急措施做的还不错。但由于现在还在海上,附近岛礁上的海警也只管驻守国土,这种案子他们自然还是帮不上什么忙。 我趁着王大乙心不在焉地向门内张望,一下子跨过警戒线,抽出了别在领口的警证,什么也没说,只敲了敲上面的警徽,向门口的人示意了一下身份。 眼前这人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脸诉苦道:“警察同志,您可来了,这……这种事可该怎么办啊?我们从没遇过这么诡异的事啊。” 我本来是一副享受人民群众拥戴的模样,可当听他说到诡异两个字的时候,心里却莫名地抖了一下,不知怎的,竟有种古怪的预感。 他看我没什么表情,以为我是司空见惯了,又匆忙地介绍了一下自己,“我姓金,是这里安保部的主管……”此时,我已经没什么耐性听他絮絮叨叨了,就摆了摆手,直接着手眼前的案子了。 我初次进入房间的时候,房门是已经开着的,死者就正面躺在床上,自腕部流下的血也已干了,把乳白的被单染得通红,而死者的面部狰狞,竟还有淡淡的青绿色。 除此之外,我还观察到,鬼佬的眼球向外凸出,瞳孔发散,角膜出现斑块状浑浊,说明死亡的时间并不太久,至少在12个小时之内。 而眼白旁的几根青筋清晰可见,嘴角处还残留着一些莫明的白沫,紫青色的舌头也依旧在打着卷,死相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说实话,这场面让我看得真有些心惊胆战,而旁边的两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竟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睁。 我虽说年纪也不大,还不到三十,可办过的大小案子却也有个百起之多,从我手里经历过的死者更不下几十人,但死相像他这么诡异独特的还是头一份。 要说诡异,就在于死者的面部凝结的程度,以及眼睛仿佛始终瞪着的,就像还有生命力,可能死之前受过什么惊吓,或者说执念太深,才导致死者的眼睛至今无法闭合,这也就是民间所说的死不瞑目。 而死者的表情更难以捉摸,依旧停留在死前的那一瞬间,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但从眼睛里流露出的却是……恐惧,没错就是恐惧! 但这种表情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在上大学的时候修过心理学,书上说在人死亡前那一瞬间的表情中,可以推探出那时的心理活动,这对案子的破解有着微妙的推动作用。 以前我从未推敲过这种说法是否可行,只是因为以往遇到的死者或是面无表情,或是死亡太久,导致遗体处理不当。 而现在躺在我面前死者的表情,绝对是让我永生难忘。 因为他实在是太恐怖了,一个渐有腐化的尸体,竟还像饱有生命力一般狰狞,我真怕这鬼佬突然间活过来,就像生化危机里的丧尸一样忽然咬上我一口。 我强忍着恐惧把床单掀开了,迎面而来的是一阵作呕的酒气。而死者正穿着件睡衣,从露出的皮肤来看,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或者印记,只有腕部被切开的一条口子,乍一看,好像是酒后自杀。 但我觉着,这一切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首先,房间大体整洁,只有书架附近散落了很多文件,看起来有被人翻找过的痕迹。其次,书架上放了许多大大小小奇怪的电子仪器,是我们平常市面上从没见过的设备。 我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了门口,才慢慢发现这个房间有个独特之处。 房间的左右好像都是对称的,从家具的摆放,uu看书 ww.uukanshu到陈列设计都有一种对称的美感,尤其是床头柜上的两盏法式台灯,尤其漂亮。 这时,我一低头,发现柜子的脚下竟有一滩已经干了的水渍,乳白色带着些淡黄。我急忙拿工具取了些,放在了检验袋里,又回头看了看尸体嘴旁粘连的白沫,也取了些,让别人一起送到了医疗部。 一时间,除了看似自杀用的水果刀、水渍、散乱的书架和奇怪的电子仪器,并没有什么能引起我注意的了。 于是,我便向身旁的几个小伙子询问起了当时的状况。 其中一个口齿较为伶俐的说道:“他们是经几个外国客人强烈要求,刚刚才撬开房门的,开门的时候就发现汤姆森先生已经死了,而且……而且死的过于恐怖,只好先请金主管来处理了。” 我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惊诧道:“你说什么?房间是被撬开的?” “没错,房间是被反锁的。为了保障特殊vip客人的隐私安全,我们没有钥匙去打开反锁的房门,这是游轮的规定。 所以,一旦有突发事件的时候,我们都用一个特制的工具撬开房门,但这种东西我们也是第一次用到。”他小心翼翼道。 一听这话,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去查看了一下房间内的弧面窗子,却发现都是被反锁的,而且也没有丝毫开过的痕迹。这也就是说,当初鬼佬的房间内没有一个入口能让外人进来。 嘶,我的预感总是他娘的这么准,房间倘若是始终处于密闭状态的话,这竟是我们平时所戏称的密室杀人案! 第3章 科学世界 密室杀人案? 这种案子我只在柯南道尔的小说中才看见过,没想到在现实中,也能让我撞上大运,只怪自己倒霉,这回出门怎么就没看阳黄历? 为了防止房间内的尸体进一步腐化,我便让游轮的工作人员把尸体先找个冷库储存起来,以便靠岸之后当地警方进行尸检。从目前来看,船上没人能干得了这门技术活儿。 除此之外,我又让金主管去找人检验水渍等样本的成分,像“明斯克号”这种顶级的豪华游轮,各部门安排得极其完善,在海上漂浮一个来月也绰绰有余。 我前脚刚迈出门口,王大乙恰好就走进来了,他手里拿着的正是这艘游轮上的人员名单,而且还挑出了与那鬼佬生前有关的几个人的资料。 我乍一看,心里不免有些打晃儿,从王大乙手里资料的厚度来说,这资料未免也太寒颤了吧,看起来还没有家里过年糊墙的纸厚。 我叹了口气,最先抽出了死者汤姆森的资料,上面写着寥寥几笔,汤姆森·托马斯,美国物理量子力学研究会委员,现任科学世界学社社长,年龄48岁,身体较为健康,上船前无顽疾。 由于他是美国人,国内便没有更为详细的个人资料了,这我也实在是没办法。而其余的四人也是科学世界学社的社员,分别住在5-7房间的附近,资料上写的也并不是很详尽。 而事发的时候,就是他们中的两名社员要求撬开房门的,结果却发现汤姆森先生已经意外死亡了。随后,大约也就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另外两名社员也相继来到了案发现场。 这也就是说,他们学社中的所有人当时都是后进入现场的。而案发的房间本身又是一个密室。换而言之,所有的社员当时都有不在场的证明,这案子可就难办了。 单从汤姆森的死相和目前现场收集的证据来看,他就是割腕自杀。这要是交给靠岸后当地的那群老油子办,可能就直接按自杀给结案了,不了了之。 我随手叼了根哈德门,只觉着这案子绝不是个简单的自杀案,一个美国佬,一个科学学社的社长,怎么会无缘无故在大洋彼岸自杀了? 除非他患有什么心理疾病,但这人昨天晚上我和王大乙恰巧接触过。从他的暴脾气来看,他绝不是那种自己心里想不开,非要自寻短见的人。 我和王大乙收拾收拾了文件,又匆忙地回到了现场。最先引起我们注意的,便是紧靠着弧面窗子散乱不堪的那几层书架,与这间整洁有致的屋子显得格格不入。 象白色的书架共有两个,左右对称摆放着。 令我奇怪的是只有左边的散乱着十几份大大小小的纸张,看起来像是被人匆忙地翻找过,肯定不是被人刻意摆成这样的。 而右边的书架却丝毫没有被动过的迹象,整个架子上空荡荡的,只放了几本泛黄的旧书而已,看样子像鬼佬自己带的。 “狄壬,诶我说这桌子上放的都是什么仪器啊?怎么看起来像以前谍战片里国军特务头子用的电报啊?”王大乙皱着他那短促的浓眉,嘴里嘀咕着。 我抬头看了看,打趣道:“你还真别说,没准儿这鬼佬就是美军派到南海收集情报的特务,奈何我军太警觉,他这特务头子任务完不成,为了免受皮肉之苦,提前割腕自杀了。” “人家不兴就是虚荣心高了些,打算他丫的以身殉国了啊?”王大乙又跟我贫了句。 我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你没看过越战大片儿啊?美国佬是世界上最爱惜自己小命的军人,宁可投降被俘虏,也绝不会自杀。你说的以身殉国,那是日本人,耿直的大和民族,鬼佬精着呢。” 王大乙却突然不接我的话了,瞅着桌子底下直发呆。 “诶,那你说这打印机里的这些纸,是不是汤姆森那鬼佬已经收集到的情报啊?” 我一听,连忙俯身趴进了桌子里,一看那打印机里竟然还真有东西,便随手从里面抽出了几张样本。 那都是些打印出的奇怪波峰,瞧着有点像大学物理的磁场图谱,具体是什么?以我这水平,也看不出个四五六,只知道这些打印机里的样本和桌子附近散落的文件上的图形很是类似。 由此,我和王大乙可以初步判断,汤姆森应该是用这些仪器来南海测什么数据的,他把数据又整理成了很多的文件,而这些文件如今却又莫名的散落了。 不知不觉,我翘了翘嘴角,这案子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当我又要抬起头来的时候,却突然感觉浑身有点说不出的不自在,眼前这个打印机怎么瞧都有些别扭,无论怎么看它都是斜的。 我这人是个重度的强迫症患者,实在受不了东西歪歪扭扭的,便顺手把打印机稍微正了正。 没想到,却好像有个什么东西触摸到了我的手! 我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又觉得不对,这东西不像是活的。我扒开一看,在机子的左边,竟漏出了一个薄薄的黑色笔记本。 我好奇地随手翻开了几页,看起来这像是个日记本,很可能是汤姆森的。从时间上来看,应该记的都是大约半年前的事情。 可惜这里面写的全是洋文,而且大多数好像都是些学术性的用语和数据,我只认出了“科学”“磁场”等单词,根本连不成句。 只有最后一页,我才算看的明白,因为那几乎没有字,那是一幅奇怪的手绘图,而在图的下面写了一行英文,耐人寻味—who am i? 我……我是谁? 而这图似乎也是汤姆森这鬼佬自己手绘的,画的是一张古怪的人脸,我瞧着觉得有几分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这到底在哪儿见过呢?要说是张人脸吧,又觉着差点意思。 整张脸尤为扁平,五官极其紧凑,最为奇特的是那两只耳朵,以令人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外张扬着,而两只眼睛就像在空洞地看着你。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打了个哆嗦,我也说不好这种感觉,下意识就把本子扣上了,随手扔进了包里。 我继续打量着四周,目光不经意间又移到了右侧的那个书架上,架子出奇的空荡,只放了几本外文的旧书籍,我不禁瞧了几眼,封面上正是那纵目耸耳的怪脸。 我突然间就想起来了,这不是高中历史课本上三星堆的那张面具嘛?我心说得亏我眼力好,汤姆森这鬼佬画的也忒不像了,不然我还以为是马爸爸呢。 我不禁抿嘴一笑,想不到他这么个搞理工的人,竟然还有点人文情怀,对中国的历史文化还挺热爱的嘛,瞬间对这鬼佬有了几分好感。 如果让我去分析汤姆森的性格,我觉着他很可能比较偏执,还有些闷骚。这种人就介于美剧中的谢耳朵和莱纳德之间,但凡是科学天才,性子都让人难以捉摸。 我们又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回到自己的屋里,我一下子就瘫在了床上,随手又点了根哈德门,准备悠哉地和王大乙侃上几句。 “诶我说大乙,有件事你不觉得奇怪吗?” “丫的什么事?介案子奇怪的地方多了去了。”王大乙不知道吃了什么枪药,“我也就奇了怪了,我越不让你小子多管闲事儿,你反倒是顺杆往上爬是不?” 我偏偏不接他的话茬,微微一笑,“和你最为有关的一件事。” 王大乙撇了撇嘴,嘟囔着:“诶你是说昨个儿晚上,那鬼佬吃西餐的时候,莫名其妙地用丫的刀子蹭餐盘,让小爷我烦得很。” “于是你……”我狡黠地笑了笑。 “于是我就和他贫了几句,没想到他这个人就是个神经病!要不是我注意形象注意国体,考虑到他是个外国神经病,早丫的给他捎把刀。”王大乙说得一时兴起。 我的脸色却突然阴沉了下来,指着他一顿数落,“王大乙啊王大乙,难怪你不让我插手这个案子,你……你该不会下黑手了吧!” 王大乙被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吓了一跳,险些栽下床去,反身骂道:“狄老九,你丫的别……别胡扯,小爷我可一直和你在一起,那天晚上我根本就没出过屋!” 我瞧着他紧张的样子实在好笑,差点被烟给呛着。王大乙这才明白我在逗他,一时觉着面子上有些挂不住,非说自己是在练鲤鱼打挺练肾呢。 我嘿嘿一笑,又续上了一根烟,“不过昨天晚上的事,你不觉得那鬼佬很不正常吗?” 王大乙看来还没消气儿,“他本来就不正常,你丫的也不正常!” “你说一个生活习惯优良,甚至有洁癖的美国人,在吃西餐的时候发出那么大的噪音正常吗?”我正经道。 “这有什么不正常,就不兴人家手有残疾,脑子里有……”王大乙随口一说。 “等等,没错!你有没有观察那天他的手好像有什么毛病,用刀的时候始终有些别扭,所以才一直发出噪音!”我有些激动道。 “我感觉他的手好像是……” “受过伤!” “没错!” “而且……” “是右手!” “而且和他割腕的手是同一个!” 我们好像是在无边的黑暗中抓住了一丝希冀,连忙起身打算去看看死者的手腕,没想到刚要出门,门却自己开了。 我抬头一看,心说这回是坏了,紫璇和她表妹刚好回来了,我这再要出去管闲事找乐子,可能是有点不太方便。 因为在来之前,她就告诉我旅游的时候收起我那副侠义心肠,少管闲事,我也乖乖地答应了,可没想到憋得实在是难受,又遇到了这么个古怪的案子。 怎知一开门,紫璇就莫名其妙地盯得我有些发毛,“你今天怎么有点怪怪的?难道是……” 我心头一颤,心说女人的第六感难道真的这么准吗?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她又接了句,“难道是让王大乙给掰弯了?”说完她就和表妹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我一听这话,忐忑的心终于平复了下来,又看了看王大乙这幅尊容,心说能让他掰弯的,也就是花果山上的公猴儿了,而且还他娘的不是孙悟空。 再看紫璇和她表妹根本没有理会我们俩,我和王大乙趁机就溜了出去,临走他还念念不舍地偷瞄了紫璇她表妹好几眼。 没过多久,我们又找到了金主管,打算再看看汤姆森的尸体。他却告诉我们,那天送去检查的水渍样本的化验结果出来了,我们只好起身先去了趟药检部。 玻璃门是敞开着的,看起来经常有人来往,这不从我身旁刚刚走出了一个老外,我看了他一眼,我不认识,却感觉似乎有点眼熟。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随手把化验报告单递到了我的手里,uu看书 .uukansh 我抬头一看,是个身着板正儿的八字胡老头。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便说道:“经我们的化验分析,那个水渍里含有大量的氯硝西泮,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一种长效安眠药。” 我心说这老头儿的眼力见儿很高啊,我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他便看出来了。与此同时,我又在推敲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安眠药?这听起来更像是自杀了。 “不过,另一份口渍的样本内含有的氯硝西泮却很低,根本不足以致命!”老头儿似乎也很诧异。 “不过这口渍也不能反应死者体内的血药浓度,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另外,死者口内也含有白兰地,也可能是酒后服药猝死。”老头儿又补充道。 我突然想起来了,当初送过来的样本一共有两份,一份是床头柜下的水渍,另一份是汤姆森嘴边的白沫,可为什么两份样本的结果不一样呢? “近一段时间内,你们这里有提供过安眠药吗?有没有记录?”我连忙问道。 老头儿从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本子,上面记着几十条记录,竟还有汤姆森的名字。 不过老头儿却指着他的名字,说道:“我们只提供短效的安眠药,也就是安定(地西泮)。但汤姆森先生昨天并没有领到,因为他来的时候药库已经被锁上了,我们只记录了他的名字而已,但他这半个月以来却是经常来领药的。” 我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汤姆森当天并没有领到安定,房间内却出现含有大量氯硝西泮的水渍,这貌似…… 第4章 重合的伤口 王大乙却对这报告毫不关心,无聊地瞧着刚刚离开的那个老外的背影,嘟囔道:“这个人我总觉着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也有这种感觉,就顺口向老头儿问了问,“刚才那个老外也是来领药的吗?” “没错,领的是外伤药。” “那他叫啥名?又住在哪儿?” “吉姆先生,就住在5-9。” 这几个字刚脱出口,我突然就想起来了,他也是科学世界的社员。 说起吉姆先生,我曾在王大乙收集的资料中见过他,对他还略有印象。记得昨天晚上,王大乙与汤姆森发生冲突的时候,吉姆貌似也在场,还在一旁比比划划地劝架,看样子很是关切。 吉姆虽然长得有点西方人的小帅,可他却偏偏一副和事佬的模样,皮笑肉不笑的,让人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距离感。 但此时此刻,在我们眼中,他的背影却显得格外的突兀。 突然间,王大乙好像也想起了这家伙到底是谁,就打算拉着我追过去,不过却被我拦下来了,只急得他挤眉弄眼。 我却对他笑了笑,嘱咐他千万不要急,紧接着就拿起了药检部的化验报告单,拉着他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由于我们整个下午都在勘察现场,还没有抽出时间来调查科学世界的其他社员,毕竟他们是目前最有嫌疑的。 不过,眼前更为重要的事情,还是去冷藏库看看汤姆森的手腕究竟是什么样的,如果不马上亲眼确认一下,我总觉着有些心神不宁。 在金主管的帮助下,我们进入了保存尸体的三号冷藏库。乍一进去,还真他妈的冷,幸好他提前给我们准备了防寒的棉衣。 而当我看到冷藏库里的场景以后,瞬间就忘了冷了,只他妈的想吐,心里还在念叨着,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想的这个馊主意,这刚刚吃的肉食不都是从这取的吗? 金主管看着我和王大乙奇异的表情,也尴尬地笑了笑,我看他这是别有深意啊,难道他是打娘胎里吃素的?看来以后得把这货当成阶级敌人来对待了。 王大乙更是直言不讳,“你丫的还有脸笑?这存吃的地方放尸体,你不成心恶心人呢嘛,介东西以后还能吃了吗?” 虽然我也很恶心想吐,但考虑到当前的困难处境,确实是没地方存这个东西,只好打了圆场,“这……这个现今也确有难处,我们应该体谅一下,可以理解啊。” 金主管一看我说话了,也迎合道:“警察同志你们放心,我们肯定处理好隔离的问题,不要担心,船上的食品都是新鲜安全的。” 我好不容易安稳住了王大乙的小暴脾气,才有空来看看汤姆森,虽然尸体保存的还比较完好,但已经有些腐败了,脸上显现了很多暗红色的尸斑。 再加上尸体依旧狰狞的表情,仿佛还有生命力一般,每个尸斑都鲜活了起来,看起来更加的恐怖恶心。只可惜如今缺乏一个专业的法医,我们还弄不清楚他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我小心翼翼地把尸体的手腕露了出来,却发现汤姆森的手腕上竟只有一道伤痕!不足三厘米长,约两毫米宽的切口早已经凝上了一层紫黑色的血痂,但它还是清晰可见的一道伤痕而已。 一道伤痕? 可汤姆森昨天晚上的表现,明明是手腕曾受过伤啊,再加上他看似“割腕自杀”的切口,应该是两道才对? 难道说他“自杀”时,又割开了原有的伤痕?但这口子却又怎会如此的吻合?连一道分岔都看不出来? 我们都知道,人在割开自己手腕处的经络时,总会不由自主的发生应激反应,这是人体正常的生理调节,他下手时怎么可能一点偏离也没有?更何况他之前还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 我的思绪有点乱,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得再去一趟医疗部。要想知道汤姆森的手腕是否曾受过伤,只需问一下当天值班的医师便可以知晓了。 接待我们的医师看起来很眼熟,仔细一看,就是刚才药检部的那个老头儿。我跟他简单地说明了来意,他想了想,又查了下诊疗记录,却说从没见过汤姆森来过这里,而且记录里也压根儿没有。 我反复问了他很多遍,可他仍固执地坚持着,最后甚至调出了这几天的监控录像,我们围在一起看了很久,才确信了老爷子的话。 不过在监控录像里,却发现了另一个有模糊印象的面孔,也是一个老外,而且他好像也是科学世界的社员。 我连忙拿起王大乙手里的资料比对了一下。没错,这鬼佬叫做凡客·克鲁斯。我一听,名字还挺霸气,有些像那什么坞的著名影星,就是那个传闻被邪教“科学教”控制了30年的男人。 但我对这种小道消息却不感冒,而王大乙却对这种花边新闻乐此不疲,眼下让我感兴趣的是,这家伙竟然是科学世界学社的副社长。 王大乙瞧着手里的报告单,又喃喃了一句:“科学……世界,科学教?”我无奈地撇了撇嘴,没再理会他。 单从医疗部的受访记录来看,凡客并没有来过这里看病,只是拿了些外用药品,纱布,止血药,以及棉球等。 我欣慰地抽了口烟,心说忙活半天总算还是有点收获的,凡客拿的这些明显都是应急用品,还都是止血用的,没准儿和汤姆森的死有些牵连。 王大乙却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反而打量起了眼前的这个胡子半白的老头儿。他忍不住贫了一句,“诶我说老爷子,您怎么又来医疗部当差了?这明斯克号的司令还真是够缺德的,让您这腿脚儿满船的来回折腾,医务兵给不给两份钱啊?” 老头却摸着胡子笑了笑,“我这人啊就是闲得无聊,以前当了二十年陕西省里的主检法医,临退休也干过几年临床药师,如今光荣下岗了,还得发挥发挥余热。” 听了这话,王大乙一紧鼻子,只好陪笑道:“您啊,说得真对。”他却又一边对我小声嘟囔着,“我就说过嘛,这老爷子耿直,耿直得让人崇敬啊。” 我却根本没心情搭理这货,反而是对这固执的老头儿多了几分敬意。听他说曾干过陕西省里的主检法医,我抿嘴一笑,如今这老头还真成了救命稻草。 我清了清嗓子,直截了当地把这件事说了一下,希望他老人家能帮我们一下。但我说的又委婉了一些,毕竟尸检这种事情是要担责任的,谁知道这老头是真耿直啊,还是装耿直啊? 老头儿一听立马就来了精神,竟握住了我的手,恳切着说让我们放心,他老爷子还宝刀未老,临走时,竟然还给我们敬了个礼。 后来得知老爷子他姓纪,实际证明也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之前我还担心他只是说说而已,一会儿再给我来个弯弯绕,如今想来心里还有点惭愧。 在如今这冷漠的社会现况下,竟还有这样的老同志,我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应该感动呢,还是应该悲哀? 只有这王大乙是根本不为所动,还在我耳边重复道:“我说的一点儿没错吧,耿直,耿直得让人发指,嘿嘿!” 之后,我们又回了一趟现场,同时让金主管帮忙安排一下晚上的调查,八点左右打算和学社的鬼佬们扯扯“家常”。 我们再次进入5-7客房的时候,已经离上一次过了四个多小时,所幸现场保护得还很好。 据我推断,地上有含巨量氯硝西泮的水渍,死者口中也含有少量的氯硝西泮,这说明死者生前很可能服用过安眠药,而汤姆森昨天并没有在药检部拿到安定,又说明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汤姆森昨天晚上并没有安眠药来服用了,他没取着地西泮,也就是安定,但那氯硝西泮又是哪来的呢? 第二件事:如果尸检得出结论,汤姆森的血药浓度的确含有巨量的氯硝西泮,汤姆森这鬼佬便可能是自杀,也可能是酒后服药猝死,更可能是一场蓄谋已久的他杀! 所以,在5-7的房间内,我最先想到搜寻的东西就是安眠药,因为这是判定自杀还是他杀的关键。 很可惜翻遍了整个屋子,也就床头柜内有药品,但还根本不是氯硝西泮,也没有安定。不过,我却发现了几样特殊的东西,纱布,棉球和残余的止血药。 之所以说这些东西特殊,主要是在于汤姆森生前并没有来过医疗部,而这些东西上却偏偏写着明斯克号的标签。 那么,这原因只有一个了,这些应急药物都是别人替汤姆森拿的,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之前在录像中见过的凡客。 我继续思索着,从一系列收集到的证据看来,他们几个人之间貌似是曾发生过什么,意外事件?或者是冲突?我们还不得而知。 不过,这一切得等到晚上以后,我们才可以知晓。 我又想起汤姆森死时,只穿了一套乳白色的睡衣。从浴室的情况来看,他死前应该是刚洗过澡,而且这身睡衣是新换上的,只是在浴室里并没有发现他脱下的脏衣服,这不禁让我有点奇怪。 我打开了离浴室不远的衣橱,映入眼帘的是几件松散的衣服,我很容易地在角落里,找到了装在袋子里换洗下来的睡衣,看起来汤姆森是打算让客服收走清洗的。 从衣橱里挂着的为数不多的衣物来看,汤姆森对衣着并不是很考究,大多是寻常的衬衫和牛仔裤,甚至还有一件格子衫,衣领像是被耗子磕了的。我诧异地愣了愣,但又想理工男兴许本该如此。 我正一筹莫展地想着,不知不觉往后倒退着走了几步。这是我的一个习惯,总想扩大案发现场的视角,却不知道被哪个家伙绊了一脚,一下子侧身栽倒在地,又被突然打开的房门狠狠地拍了一下脑袋。 这一下可着实不轻,拍得我七荤八素的,只觉得脑子晕得厉害,后背又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个木质的挂钩,就像寻常家里用来挂衣服的那种,却有点棱角。 此时此刻在我看来,它就是个销器儿,专来扎小爷我的。好在这东西它不太尖锐,我还穿了件皮夹克,不然借着推劲儿让它扎上这么一下,uu看书 ww.uukanu.c 也是要够呛。 正当我要抱怨酒店怎么在门后放了个暗器的时候,我却发现这木质挂钩前凸出了一段细小的铁丝,看起来像是坏的,而且上面好像还沾了些什么东西。 我用手轻轻地拨下来了些,像是纺织品上的绒毛,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材质的。由于我的头实在是被撞得不轻,倒也没功夫想个究竟。 我还没起来,就听那罪魁祸首在不远处笑个不停。王大乙一脸地讥讽道:“诶我说,小爷我若不绕过来看,还真是看不着你丫这熊样,在门后装什么沉睡的毛利小五郎?” 我一听就有些来火,刚想起来收拾这家伙一顿,就听到了金主管的咳嗽声。紧接着,就看到了他那张标志性的扑克脸,又是一脸的歉意,“警察同志实在是抱歉,真不知道您就在门后边,我这……” 我连忙晃了晃沉重的脑袋,拽了一把王大乙的胳膊起身,勉强笑道:“莫什么事儿。”王大乙看我只能憋着闷气,也笑不作声,脸都憋得通红,弄得我一阵火大。 金主管又接着道:“警察同志,我把您交待的报告已经传到了湛江当地的警局,只不过靠岸前还得靠您啊。另外,学社的其余四名同志表示愿意和你们聊一聊。”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着刚才还在大笑的王大乙突然哎哟了一声,我还以为他是笑岔气了,纯粹是自作自受,还暗自想笑,不过看他的脸色却又不太像。 我心说,头一回见着有人能把自己笑成这样的,可忽然间不知怎的,我也觉着我的胃里一阵痉挛,我擦嘞。 第5章 演技 直到见着纪老爷子,我们才知道,原来像我们这样状况的人还不少,都是不久前才发作的,他怀疑很可能是食物中毒,只不过…… 所幸我和王大乙之前吃的并不多,所以胃痉挛不是很明显,但听说最严重的患者已经被拉进去抢救了,至今生死未卜,这不禁又让我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后来,我问了一下老爷子,这到底算是哪门子的中毒啊?近半个月以来,也从没出过这种事,怎么突然间会出现大规模的食物中毒呢? 本来他还不想告诉我,但碍于我是警察的情面,只好稍微跟我透露了一些,说这像是某种生物碱中毒,很微妙的东西。 生物碱? 这三个字给我听的直蒙圈,不过他后来所说的,我却是有些懂,尸毒!就是尸体腐败后产生的细菌或病毒之类的物质。 据纪老爷子分析,西餐厅的食物都是由三号冷藏库提供的,也就是保存汤姆森尸体的那个冷藏库,搞不好是交叉感染了。 我一听这个,胃里更是抽抽,直在心里骂道,金主管这厮看着像个人,实际上也是个偷奸耍滑的老手了,刚刚还说食材没问题,如今却都他娘的食物中毒了。 但纪老爷子又觉着这很没道理,因为食物都是放在储物柜里保鲜的,还有杀菌消毒的作用。而尸体又和食物隔的八竿子打不着,没理由会染上细菌。 更何况全船的肉品都是由三号冷藏库提供的,为什么只有西餐厅的游客中毒了呢?而在其他餐厅就餐的就没什么事,他觉着这点就很奇怪。 我心想老爷子说的也没错,但如果不是食材的问题,那还能是什么?难道是有人故意投毒? 这两个字眼儿,让我忽然间有了种莫名的感觉,就好像背后有人在盯着我,很微妙,却又挥之不去。我猛地回头一看,竟发现真还有个人,不过却是金主管从门外进来了。 一直以来,我的直觉都很准,这和我那说不清的特殊天赋有关。忽然间,我莫明地打了个冷颤,心说难道真的有人要对老子下黑手?以前都是我敲别人黑砖,如今却也要提防别人了。 我和王大乙简单地服了些药,又休息了两个钟头,就跟着金主管来到了4楼。临敲门前,我特意又看了一遍即将探访人的资料。 她叫alice,同样也是美国人,是死者汤姆森先生的秘书。从照片上看来,是个端庄有致的大美人,典型的电影桥段中金发碧眼般的邦女郎,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不知怎么的,我瞅着这大妞还觉得有点眼熟,可仔细一琢磨,我在大洋彼岸也没什么亲戚啊,难道又是某坞的什么影星? 门铃响了,可开门的人却吓了我一跳,千算万算我也算不到,从门缝中探出头来的这个人,竟是我的准女友张紫璇。 在我瞠目结舌之余,令我更吃惊的是我即将探访的女主人,我竟然也认识。她就是我之前提过的,王大乙一直在酒吧舞池里缠着的那只波斯猫!难怪我刚刚瞅着那么眼熟。 我惊诧地说不出话来,只由得紫璇掐着我的耳朵骂道:“好你个狄老九,半天也见不着你个人影,怎么现在跑……” 她话刚说到一半,才发现跟在我后面的还有几个人,像是“明斯克号”上的工作人员。一时间也觉着自己有些失态,连忙尴尬地笑了几声应付了事,仓惶地从房间逃了出去。临走还没忘给我留了句狠话,说晚上回去要我好看。 毕竟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我也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这么多年小爷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晚上要我好看? 我只嘿嘿一笑,眼前真正让我有些忐忑的,却是此时此刻双腿侧盘在沙发上的女人,alice! 在酒鬼的印象中,女人就像酒一样,分门别类,细品慢酌过后,就可以把她们分成不同的类型。 有的是汾酒,酒香而稠厚,入口后才发现稍有辛烈,但却别有回味,紫璇便是这种汾酒,悠远。 还有的是清酒,绵柔爽口,清亮宜人,却反而失去酒的本色,表妹便是这种清酒,寡淡。 而眼前这个女人,又是另一类的酒,源自法兰西的香醇波尔多,看似度数不高,却后劲十足。 alice便像是这种酒,很醉人。 说实话,从我见她的第一面起,我其实就对这女人没什么好感。虽然她长得十足像伊甸园里的禁果,很难有一个男人能抵抗住她侧盘在沙发上的双腿和弯延的金发。 但我的直觉却告诉我,这家伙很危险。 可以毫不客气的讲,我的第六感准的出奇,冥冥之中就好像有人指引我办案一般,因此破获了许多起陈年悬案。 后来,我爷爷临终前告诉我,这是狄家与生俱来的天赋,福祸相依,你慢慢就会明白的。 虽然这种天赋看似光彩,但实际上,我也因此长期忍受着常人难以体会的痛苦,只是我平时无法述说罢了。 此时,alice只穿着一件松散的酒红色睡衣,衣服就像裹在她的身上一样,而浅蓝色的眼睛正透过她的刘海儿看着我们,微笑。 我刚想开口说话,却偏偏像个死人一样站在她的面前,只剩下喉咙反复的颤抖,和王大乙直咽口水的声音了。 我们就这样互相注视了对方很久,最终还是alice率先开的口,没有多余的介绍和矫情的问候,便直接讲起了案发时的情形。 从身旁翻译的意思来说,当初就是alice和吉姆强烈要求打开汤姆森的房间的。我问她原因,她告诉我们自从昨天晚饭后,一直到今天中午之前,都始终没有再联系上社长了。 因为她是汤姆森的秘书,手里还有他交代的事情没有处理完,始终得不到他的回复,吉姆也试过联系几次,最终也失败了。 所以,他们才开始担心社长是否出事了,便叫人直接撬开了5-7的房门,没想到汤姆森却已经死在了床上。 一说到这,alice又不禁有些伤感,一脸的若有所思。我从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只是在旁边默默地观察着她的小动作。 我的脑子在这一瞬间转的飞快,从她第一次出现在舞厅和王大乙跳舞,到她是科学世界的社员,再到主动要求撬开5-7的房门,而刚才紫璇又莫明地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这一切似乎是过于的巧合了,巧到没天理。我觉着,她还有很多事情在瞒着我们。 我又问她,汤姆森在上船前就有什么疾病吗?类似心脏病之类的急病。但她却肯定地说社长一直很健康,到南海之前社团还进行了体检,所有人都是体检合格后才上的明斯克号,只是他稍微有些失眠罢了。 刚听到这儿,我的心不由得紧绷了一下,连忙问道:“那上船之前他有带什么安眠药吗?” alice仔细地想了想,“我们走的时候有些仓促,考虑到游轮上应该有医疗部,便没有带药品之类的东西。” 我又强调了一遍,别扭的拽了句英文,“啊……啊u硕儿?” 她似乎被我的英文惊艳到了,愣了愣,转而又肯定地点了点头,她说行李等私人物品都是由她打理的,所以不会弄错。 “那你觉得他昨天或者说最近有什么异常吗?或者说精神状态有什么不好的?”我想到那天晚上鬼佬的脾气很古怪,似乎有些癫狂。 她没有说话,金色的秀发舒缓地顺着肩膀滑下,掩住了那引人遐想的胸口。 但引起我注意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刚刚那一瞬间她迟疑的目光,以我多年的刑侦经验来看,昨天肯定发生了什么。 我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昨个儿,汤姆森先生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他的手腕曾受过伤?而且……这件事还和你有关?” 之前我们在冷藏室又查看过死者的手腕,虽然尸体上只有那么一道伤痕,但据我们推测,他死前手腕应该曾受过伤,本来这件事也不确定,如今只好先诈上她一诈。 没想到,这次运气不错,还真唬住了这个美国妞。 这句话刚说完,大妞手里的红酒险些没拿稳,撒了出来,从她紧张的举动来看,我猜对了。 我不由得在心里窃喜,alice就这么别有深意地看着我,我也同样地瞅着她,互相笑了笑。 此时此刻,她的笑容中却好像带了几分无奈。 微笑间,alice又拿起了之前放下的那杯红酒一饮而尽,如今的她瞬间像换了一个人,开始讲起了昨天的事。 她说,她虽然是科学世界名义上的社员,实际上却没什么存在感,或者说在别人眼中,她只是靠关系和姿色进入学社的,又因为她是社长的秘书,也常被别人背后风言风语,说什么她是情人什么之类的话。 这些闲话传了很久,之前她也并不是很在意,但直到某个人的出现,她才开始有了抵触。 吉姆先生是今年年初才刚进科学世界的,他不仅年轻帅气而且学术能力突出,在国际上相继发表了几篇有权威性的学术论文,获得了一些国际物理学界中的大奖。 也因此,吉姆一时间成为了科学世界的核心成员,从而他才有机会和社长这种核心领袖合作科研项目,同样也才有机会尝试和alice交往。 自此以后,alice一直处于极度压抑的情绪下,人也渐渐变得放纵焦躁。她想摆脱秘书这个职位,却又舍不得眼前这份来之不易的荣耀,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入科学世界的。 就在昨天,导火索终于不知被什么给引爆了。 虽然吉姆和汤姆森不知为何发生了冲突,却并没有要杀了社长的意思,反而是他气急败坏地先动手,没想到却伤了自己的手腕。 我注意到,在最后的几句话中,alice在反复强调吉姆并没有先动手,而是汤姆森的脑子抽风,自己要拿刀威胁吉姆,没想到推搡中却伤了自己。 当她说到这的时候,王大乙竟然噗的一声笑出来了,我没好气儿地瞥了他一眼,又看向alice,她似乎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 她还在比划说,这一切可以找凡客先生作证,当时科学世界其余的四人都在现场,可以证明她说的都是真的。 此时此刻的alice极度地紧张,妆也有些哭花了。说实话,波斯猫的这个表现确实让我刮目相看,我抽了抽嘴,心说这难道就是他妈的爱情?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uu看书 w.uuknsu.om 其余的细节也没好意思多打听,毕竟这属于个人隐私,但alice所说的,到底属不属实还有待验证,毕竟漂亮的女人,最会骗人。 一时间,我只觉着最近发生的事,都有些怪怪的。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唇沟,一幕幕场景在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就好像在渐渐复原着当时现场的情形。这种特殊的能力叫做侧写,是通过罪犯的犯罪心理,现场留下的蛛丝马迹等证据,利用完美的逻辑思维来还原现场。 从小我就发现我侧写的能力与众不同,就好像能看穿别人的心思,人送外号“人肉测谎仪”。这也是我们家几代刑警唯一值得显摆的地方,毕竟这是与生俱来的。 而据刚才alice所说的来看,这又可能是一场情杀案! 首先,在汤姆森床旁的水渍里含有巨量浓度的安眠药,而他当天并没有从药局领到过安眠药,之前领过的药是安定,与水渍中的氯硝西泮显然还不一样。 这说明巨量的氯硝西泮很可能是别人事先下好的,打算以此毒死汤姆森,再重新割开他的手腕,制造出自杀的假象。 有一点我却还是想不明白,就算果真是我推理的这样,汤姆森先被下药后被割腕,但凶手又是如何制造出密室的呢?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突然想起另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除了这案子的凶手是谁?有一点我还是很好奇的,王大乙也很好奇。 只不过,此时此刻的他,拜服在邦女郎的脚下,忙现殷勤,只可惜他不是邦德,顶多算是个马邦德。 第6章 磁场的秘密 我瞧着王大乙忙前顾后的样子,我清了清嗓子,心想着这人民警察整天围着个失足波斯猫转,成何体统啊? 你这临时的殷勤,换不来真爱,人家爱的是美刀,不是咱这人民币。 我整理了一下情绪,想对alice也表示下人道主义关怀,就像以前常对失足妇女所说的那套嗑儿,什么惋惜、尊重之类的。 其实,我觉着这些实在是可笑,有句话不是这么说嘛,男人最爱干的事,就是拉良家妇女下水,劝失足女从良。 一番抚慰过后,我打算言归正传了,“但有这么一点,我们一直都很好奇,你们科学世界学社来南海,究竟是要搞什么的?” 我这话说得很有水平,我故意把后几个字音拉长,但我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alice她是个美国佬,根本不懂我们中国人这套语言法则。 alice依旧没什么表情,好像还没从现实中走出来,只淡淡地回了我一句,“旅游观光。” 虽然我听不懂英文,但从她轻描淡写的神情就可以看出来,这波斯猫的演技着实挺逼真,她木然呆滞的眼角和松弛乏力的身体,似乎没有一丝说谎的迹象。 只可惜我们偏偏在现场,收集到了大量的奇怪文件,还有那些不知测什么的电子仪器,这是她如何也辩驳不清楚的。 “不只是旅游吧,说吧,你们来南海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我别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具体来说,那些陈列在汤姆森房内的仪器,都是用来测什么的?” alice神情依旧没什么变化,我心说这大妞的心态果然够硬,她只是稍稍挪动着嘴唇,说出了两个字—磁场。 “磁场?”我惊诧道。 但让我感到惊讶的,并不是他们在中国南海测量磁场这件事的本身,因为我和王大乙在5-7房间内的时候,早已有所推断了。 而是刚刚那一刹那间,alice的神情很奇怪,那种本该落寞的眼神中,却夹杂着一丝难以掩盖住的兴奋。 这个已被情感摧残至极点的女人,却又好似振奋了起来,但她仍在克制着自己,想要竭力地掩盖住她内心深处的这丝悸动。 我在想,刚才那个眼神是她本能的一种显露?还是又在跟我演戏? 不知不觉间,我又摸了摸我的唇沟。这是我长期以来思考的习惯,遇着问题了就得摸一摸,就好比王大乙一说谎的时候,就不自然地眨眨眼睛,同样这也是一种毛病。 我哼了一声,觉着很可笑,“磁场?科学世界为什么非要在中国的南海测量磁场?” 我的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一时间仿佛拿出了平时审问犯人时吆五喝六的气概。 可alice却丝毫不受我的影响,只是淡淡道:“我们学社的确是来南海旅游的,来领略一下这未来几十年,世界最忙碌航道的自然风光,同样我们也是来南海测量磁场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连脸部的肌肉都没有多余的颤抖,神情很坦然。这说明她的心里很平静,而她的眼神也依旧黯淡,看不出有什么惊慌,或者说是害怕,这就让我觉得很奇怪了。 说实话,若是平时就算是个清清白白的嫌疑犯,经我刚才那么一嗓子,再加上横眉冷对,早就说话磕磕巴巴的,慌得不成样子了。 可alice的冷静,让我越发的对这个女人感兴趣。 她若不是经过某种特殊的训练,那么就是神经大条,思维迟钝型选手。当然,这么漂亮的女人,其实迟钝一点,看似也挺有道理的。 我就这么反复地思衬着,一抬头,竟发现所有人都在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这时我才意识到我把刚抽完的烟头,扔进桌子上的那杯红酒里了,我连忙尴尬地道了个歉。 当我又打算对眼前这个敌特分子兴师问罪的时候,alice却意外地给我送过来了一份文件,这手打得我有些猝不及防。 这份文件共分为两式,一张是全英文的,另一张是全中文的。英文的我自然看不懂,只好拿起了那份中文的来看。不过从版式上看,两张的内容应该都是一样的。 上面的内容大致是说,中国国家海洋发展局已经特许了科学世界学社来南海进行科学考察,并和国内的北岛集团进行合作等等内容。下面还有国家海洋发展局的印章和签字。 除此之外,我竟然还发现了一个中科院的印章。 这就让我更加奇怪了,中科院是中国自然科学最高学术机构,很多学科和研究项目已经处于了世界前列水平,况且还担任着中国很多军事领域的任务,是国内科研事业当之无愧的顶梁柱。 这么一个隐秘性的机构,没理由会和什么科学世界学社签订什么协议啊?莫非这个科学世界学社比中科院还要权威? 这点我始终也想不通,我又一字不落地把这份文件重读了一遍,终于让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从这张文件的内容上来看,根本没有涉及和中科院合作的内容事项,哪怕一个条款也没有。可这下面却偏偏多了一个中科院的印章,这难道不奇怪? 王大乙也在我的旁边看着这份文件,还没看完,就一副讨人嫌的嘴脸,在我耳旁念叨着:“我就说alice小姐怎么可能是特务呢?人家是不远万里来和我们国家谈发展的,谈战略的,并不是……” “并不是……来谈恋爱的。”我顺口就接道。 王大乙被我这句话堵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觉着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了。接着,我装模作样地跟alice道歉,说我们不是有意来盘问你们的,而是我并不知情。 可alice依旧不为所动,就好像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又恢复了我们刚见面时的神态。 我见这女人根本是软硬不吃,只好直截了当道:“这文件我看了,说实话我根本无法鉴别出它的真伪,我对其仍有质疑。” 说完这句话,alice总算是有了反应,而且还挺大。 “你质疑什么?你是对我们学社质疑?还是对你们国家海洋发展局质疑?小警察同志?”她不屑地笑了笑,竟从睡衣口袋中拿出了个精美的铁盒,然后优雅地点燃了一支雪茄。 我一看她这样的态度,心里不禁就有些火了,合着这美国妞一直在我面前演戏呢?刚刚还一副失足妇女的落魄样,现在转身变成铁娘子了? 我心说,你刚才说的话到底是真的假的,该不会编了个故事,在这逗小爷我开心呢吧? 我拿手敲了敲文件,“但这上面,为什么没有科学世界和中科院的合作内容?反而空有一个印章?”这无疑是个漏洞。 alice默不作声,只见她伸出手来,瑰丽的指甲在文件上,缓缓地往下移动,一直到了纸张的最末段。 我的目光就跟着她的手指下移,也一直到了最底处,这时才清楚地看到那是一行很小的字,倘若不仔细分辨,竟看不出那是中文。 只见上面写着科学世界·中国科学院·s·附录隐,其余的便什么也没有了,这意思大概是说,这个s附录的内容不予公开。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内心里更多的是茫然和不知所措,而不是此时在波斯猫面前丢脸的羞愧感。 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杀人案这么简单了,这后面也许还涉及什么我不该触碰的东西。可它却好比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漩涡在吸引着我,同时也在束缚着我。 alice看着神情凝重的我,不禁又笑了笑,不过确是带有挑衅和不屑的意味。接下来,她突然俯下身子,贴在我的耳旁,竟悄悄地跟我说了句中文,这瞬时让我有些惊慌失措。 “我知道你很好奇,这个s究竟是什么,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只会觉得枯燥、乏味,当然也可能是兴奋、诡异!” 我本来刚开始还在心里咒骂着这个女人,明明会中文,而且还带着一股川辣子味儿,却偏偏要找一个翻译,这不纯属他妈的有病吗? 但当我听到最后几个词的时候,我突然明显的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有人在掐着我的脖子,让我无法呼吸。 这种感觉很微妙,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 有好一段时间内,我的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不知究竟在想什么,好像……那是个渐渐清晰的笑容,却始终是模糊,捉不到。 直到听见王大乙的叫声,我才有所缓过来。 我心里寻思着,一个看似只热衷于权利和美刀的波斯猫,竟深深地热爱着科学的未知领域?听起来还挺积极向上的,但为什么她此时此刻的笑容,让我觉得那么的可怕,又那么的熟悉? 好像我这么多年来,反复做的那个梦里的诡异的笑容。 我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哆嗦,缓过神来的时候,发现alice貌似已经有下逐客令的打算了。我从不是自讨没趣的人,况且我也正想走呢,最好离这个女人远点。 临走前,她又莫名其妙的走近了我,看起来挑逗意味十足,她轻轻附在了我的耳旁,只说了一句话,却让我始终也捉摸不透。 出了门,王大乙就急切地问道:“刚刚alice究竟跟你说了些什么啊?你丫的快告诉我啊?” “没什么,一句英文而已。”我心里还在琢磨着。 “不对,不对,她肯定是跟你说悄悄话了,我都看见她的嘴唇都要咬到你的耳垂儿了。”王大乙更加焦躁不安了。 “英文,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我有些不耐烦道。 王大乙却是一副你不告诉我,我就和你玩命的气势,挡住了我的路,还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子,骂道:“好你个狄老九啊,吃着碗里的,还看着盆里的啊?” 我一听这话,不由得就乐了,王大乙的办案能力和他的想象力相比真是九牛一毛啊。 王大乙看我还有心情笑,显然是还没有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拽着我的衣领子,就喊道:“你丫的要不告诉,我就把你勾引资本主义大猫的丑恶罪行公诸于世,我……我告诉紫璇去!” 我一看事态不对,他刚想起步,我就顺着他抓着我衣领的手腕一转,给他来了个反身擒拿,膝盖顶住了他的腰,还有他的肾。 我没办法,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可把你的耳朵竖起来听好嘞,小爷我话不说二遍,她说u friend is really a cute boy!” 我的英文说得很生硬,uu看书 ww.uuansh 带着浓浓的东北味,但王大乙却听得美滋滋的。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王大乙都形容自己是个cute boy,别人都觉着他很可笑,而他却觉得自己很可爱。 在我们回到房间之前,金主管和纪老爷子又来找了我们一趟,说今天西餐厅发生的中毒事件有了些眉目。 经他们仔细检测,午餐的食材都没有问题。不过,却在西餐厅的一些自助餐具里,竟然检验到了和患者体内类似的物质。虽然目前还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估计和之前纪老爷子所猜的差不多,可能是某种生物碱。 这么说来,事情就合理多了。 这很可能是一起投毒案件,而凶手很难混进后厨或者冷藏库,这样也会被监控拍到而暴露,但他却很容易在公共餐具上投毒,只要手上沾些粉末,抓一把叉子或者刀就够了,这样便神不知鬼不觉。 只不过,凶手投毒的目的是什么呢?是为了拖延我们办案?还是为了趁机做掉我们?而这个凶手是不是…… 我和王大乙背后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回到房间里洗完澡,我就躺下了,枕着两只胳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最近发生的一件又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台灯黯淡的光芒就照在桌旁的纸上,看起来就像一张枯黄的信笺,印着几个隐晦不安的字,“who are u?” 我不禁又想起了,汤姆森笔记本末尾写的一句话,“who am i?” 我却至今也想不明白这两句话其中的含义。 第7章 mh三百三十和阿波丸号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和王大乙就已经早早起床,打算再找剩下的几个鬼佬唠一唠。没想到,在途中却意外得知了一件很奇怪的传闻,据说有架客机在南海失踪了。 我本是对这样空穴来风的传闻并不感兴趣,因为被骗的次数太多了。 就像走近科学里的那样,总是有水怪不明飞行物什么的,结果看了好几期才发现,水怪就是湖里的巨型鱼,不明飞行物就是镜头下的昆虫。 这种事情不胜枚举,就只是在造噱头而已,等着傻子上当呢。 可王大乙却是个爱打听闲事的家伙,还摆出一个航天爱好者的架势,势必要从这几个打扫卫生的老大爷口中打听出点什么。当然,也可能是这家伙在故意拖延时间,不想让我继续查下去。 “诶我说爷儿,您刚才说有架飞机在南海失踪了?这事准不准成啊?” “这还能有假?就在昨天,就在我们游轮刚刚驶过的海域,一架载着200多人的客机突然间就不见了。”几个老大爷说的就好像他们亲眼所见一样。 这一下子就吸引住了王大乙。要说他这家伙,从小就对各种稀奇古怪的秘闻感兴趣,什么湘西尸王、ufo事件、要不就是什么鬼怪灵异之类的东西,他都有着极高的热情。 记得小时候有本灵异小说特别的流行,王大乙那是抱天儿的看,在书店把人家的书都快翻烂了,还不买白看,险些遭人一顿揍。 如今听到一架载着200多人的客机在南海突然消失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怎能轻易错过?任我是怎么硬拉,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走。 甚至还和几个文化水平堪忧的老大爷探讨了起来,“诶我说爷们,你们不觉得这事儿有点蹊跷吗?邪门儿的很啊.” “那可不邪门咋地,那马来西亚航空公司拿雷达一直追踪飞机,不也是连个机翅膀的影子也没找着吗?那200多人就凭空的消失了。” 一听了这老爷子的话,王大乙的眼睛瞬时是亮了,又连忙问道:“连雷达都追踪不到?这事儿也丫的忒悬了吧?” “别说什么马来西亚航空的雷达,就连美军都派出好几艘军舰去搜飞机去了,听说有个叫啥“小鸡儿”号的航母也去了。从昨天到现在好几个点儿,连个飞机残骸都没搜着呢。” 王大乙却突然间不说话了,好像在思考着什么,眉头皱得发紧,手又莫名其妙地摸着下巴。 他一脸凝重道:“连一点儿残骸都搜不到?唉,看来这架飞机并不是坠毁的,而雷达又定位不了飞机的位置……” 这几个老大爷一听王大乙的话,不禁更来了兴头儿,亟不可待地盯着王大乙,他却反而叹了一口气,偏偏不说话了,只叫那几个老头儿看得是直着急。 “既然没坠毁,又不能被雷达追踪到,天上地下都没有,这说明什么?看来这架飞机可能是被天外来客给劫持了。” 此话一出,瞬间就得到了几个老头儿赞许的目光。趁着王大乙后半部分话还没说出口,我连忙拽紧了他的胳膊,架起他瘦小的身子就走了。 我边走还边数落着他,“你一天还真有闲心,不仅是妇女之友,现在对老爷们也有杀伤力了哈,你能不能少宣扬点你那套伪科学理论啊?” 要说王大乙这毛病,也得从根儿上说,他爹也就是我姑父王胜利,当年是北京小有名气的考古专家,王大乙从小儿就和古董还有风水打交道,所以我觉着这家伙总是神神叨叨的。 王大乙一听我的数落,就一脸的不愿意,腿也开始不往前动弹了,“从小你们就老针对我,现在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怎么还是擦不亮你那双狗眼?” 我死拖硬拽,终于把王大乙拖进了金主管的办公室,却看到了一幕相同的场景。 金主管和几名员工在桌子旁,不知在鼓捣着什么,反正很热闹的样子,以至于我们走进来了,还没有察觉。几个人围成了一堆,声音很吵,我以为他们在私设赌局,只好故意地咳嗦了几声。 这时侯,金主管才把手里的活放下,“哎哟,狄壬同志,实在不好意思,刚刚把你们忘了,您可千万别介意啊。” 我笑了笑,他们的举动反而引起了我的好奇,“有什么新鲜事,你们……该不会是在赌球吧?”我搓了搓手。 几个小伙一听我的话,就笑了,“今天这事儿可比赌球劲爆多了!” 金主管却叹了一口气,脸色也有些不对,沉声道:“昨天马来西亚有架客机在南海竟然失踪了,就在我们行驶的海域附近……。” 他刚说完,我只觉得心里猛地一沉,有种难以言明的紧张,连忙拿起了桌子上的那张报纸。 只见上面写着:“mh330莫名失踪,2012年3月15日00:01mh330航班在马来西亚吉隆坡国际机场起飞,计划07:15在北京降落。01:21,航班在马来西亚和越南的交接处与胡志明管控区失去联系,且并未收到失踪飞机的求救信号。目前马来西亚、越南、中国、美国等多国已组织搜救力量,前往飞机失联的疑似的海域进行搜索。然而,目前在马六甲海峡以北海域的搜索仍无进展,各国专家均表示事件离奇诡异,来自新华社最新报道。” 王大乙就在我的旁边,看得是津津有味,还不忘用胳膊肘捅我一下,满脸的讥讽,“诶呀,您啊瞧没瞧见报纸上写的是什么?” 我却哼了一声,不想理会他,“那也不可能被啥外星人给劫持了!不过嘛,这……这听着倒像小时候爷爷给我讲过的一个故事。” 王大乙挠了挠头,仿佛想起了什么,“你是说二战期间,那艘莫名消失的阿波丸号?” 我刚想点头,王大乙却皱了皱眉,突然瞪大了眼睛,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他嘴里嘟囔着,“那也就是说,若干年以后,在这片海域可能会出现同一架mh330!” 这个故事,是小时候爷爷讲给我俩听过的,而且还听了很多遍,所以记的很清楚。 大概是说,在抗日战争期间,小日本把从各国搜刮来的宝藏和军事机密都藏在了一艘罕见的巨轮上,打算把这些惊天物资转移到未来的新殖民地,当然这个殖民地不是中国,也不是日本临近的亚洲国家,而是关岛附近的某片神秘海域。 听我爷爷当年的分析,那艘巨轮此次航行的目的地,是小日本未来的新战场,也是扭转亚洲战场不利形势的关键。 只不过,当时恰好遭遇美国在日本本土投下了两颗原子弹,所以日本开辟新战场的计划就此破产了,而这艘巨轮便是赫赫有名的阿波丸号。 据传闻,当年阿波丸号在转移战略物资的途中,在太平洋海域遇到了一场百年罕见的大风暴,这艘近十万吨的巨轮连带着护航的“零式”战斗机竟一同神秘的消失了。 后来,日本方面极其紧张,疯狂地调动了近一半的海军舰队去全力搜寻,这个举动在当时看来极其的不理智,也间接促成了鬼子提前战败投降。 要知道日本当年的造船工业十分的发达,单单航母就多达23艘,再加上数百架的舰载“零式”战斗机,在诺大的太平洋海域搜寻里整整半个月,却连个残骸也并没有捞到,整个舰队仿佛一瞬间凭空消失了。 当时日本在整个亚洲已经颓势明显了,却在这个关节眼儿上,小鬼子仿佛缺心眼儿一般,调动了那么多的海军力量去搜寻一艘沉船,只估摸着,这船上肯定是有什么连小鬼子都觉得可怕的东西。 而美国趁着小鬼子抽调力量搜寻阿波丸号的时候,趁机在日本本土广岛和长崎投下了“小男孩”和“胖子”,这也直接造就了日本二战的提前投降。 不过,当时美国给日本准备的却不是两颗原子弹,而是三颗!除了“胖子”和“小男孩”,还有一颗叫做“瘦子”。 如今美国方面的说辞是,这颗“瘦子”是最先在美国本土试验的原子弹,美国人在本土试炸成功后,觉着效果还不赖,便把其余的两颗都投在了日本战场上。 但据我爷爷所说,第一颗的“瘦子”根本就没打算在美国本土试炸,美国佬向来是珍惜自己的小命的,这种危险的东西,压根不会打算在本土试炸,“瘦子”本身就是为阿波丸号在太平洋海域准备的! 只不过,这个活靶子在美军打算投以试验的时候,恰好连着整个舰队都诡异的消失了,美国又担心原子弹投在日本本土一旦失败了,会留下太多的秘密,导致日本也加速研究原子弹,于是忍着头皮在自己本土试验了一把。 至于美军为什么如此的重视阿波丸号,爷爷也说不清,也没人知道,毕竟这些都是些野史,也只有我爷爷跟我叨咕着,这些可都是真的,你娘的可别不信。 而王大乙刚才所说的,若干年后,在这片海域可能又出现了同一架mh330,也并不是纯属臆测。因为阿波丸号的故事并没有结束。 等到20世纪60年代,当时关岛附近的渔民和军人都声称,曾在附近的海域看到过一艘巨轮,而轮船的侧面赫然是日本****的“旭日东升”旗,轮船的烟囱依旧在冒着烟,船上似乎还有着士兵,但他们穿着的依旧是二战期间的水手服! 附近的渔民甚至回忆说,曾有渔船恰好就在巨轮的附近,不过之前这片海域只有他们几艘渔船,起了一阵风后,这艘近十万吨的巨轮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而巨轮上的人竟然还向他们招手。 至于后来,这艘阿波丸号具体怎样了,无人得知,有说法是让美军给秘密带走了,美军获得了惊人的物资和军事机密之后,才造就了和前苏联冷战最终的胜利。 也有种说法比较可信,那便是当时人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影像,就像是海市蜃楼一般,只有在独特的条件下才能看到,而他们看到的,也只是二战时阿波丸恰好被留存的一瞬间而已。 至于我爷爷是如何得知这个故事的,当年我也很好奇,他只是笑着跟我说,是他爷爷讲给他的。 听了这个故事,金主管也同样笑了笑,他那张古板的扑克脸实在是少有笑容,这次竟然有幸赏给了王大乙和我,着实难得。 只见他也打趣道:“若是真有外星人和阿波丸号的事儿,昨天我们也肯定跑不了,因为那架客机失联的地方,就在我们游轮所处的毗邻海域。” 毗邻海域?又恰好是昨天?这种事情…… 我们刚从办公室里出来,正打算接着去和吉姆聊聊的时候,却迎面撞上了纪老爷子。uu看书wwuukanshu 我还没来得及问好,就听着他急切道:“警察同志,初步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 从报告中分析,由于耽搁的时间比较久,汤姆森的死亡时间已经无法具体确定了,估计是在昨天发现遗体前的八个小时之内。 经检验,死者体表没有淤血,也没有任何挣扎过的痕迹,只有腕部的大动脉被利器切开,导致失血过多,是造成死亡的因素之一。 除此之外,在死者的胃内检测出少量的地西泮和氯硝西泮,还有残余的乙醇,不排除是因为酗酒过后,立即服用安眠药,才导致乙醇与苯二氮卓类药物发生协同作用,也就是酒精加剧了安眠药的催眠作用,而导致的意外死亡。 至于这两个究竟哪一个是主因,还有致死的先后顺序,还有究竟是哪种安眠药起的作用?得等到靠岸以后,借助当地更为先进的医疗器械才能分析出来。 我一听这话,不免有些惊讶,这么说来,我想起了当初桌子上摆着的那半瓶白兰地,应该就是汤姆森服药之前喝过的。 报告中的结果,其实我早就猜的十有八九,不是滥用药物,就是割腕致死。但如果是滥用药物意外死亡,他的手腕又为什么被切开了呢?又究竟是谁切的呢? 虽然不能得出汤姆森致死的主因,但有一点却可以确定,那便是鬼佬生前的确是服用了安眠药,而他当天却没有从药局领到药品,那他的药又是哪来的呢? 而且,还有一点很奇怪,为什么汤姆森嘴角的口渍和地面上的水渍,药物浓度相差那么多? 第8章 鱼与磁场 我猜想,也许是这样的,有人事先把安眠药下到了汤姆森的水杯里,他酒后正好口渴,便喝了些水,不久后身体就起了药劲儿,昏昏欲睡中又把水杯给弄倒了。 由于短时间内,药物溶解得不够均匀,洒出的水是他喝剩下的,所以药物浓度肯定更大,这就和喝咖啡剩的底儿更苦是一个道理。 当然,也不排除鬼佬真的是自杀,可若是这样,也并不合理,谁会把安眠药泡在水里自杀?正常人肯定是口服,一口气儿吞了。 也就是说,只要找到安眠药的来源,嫌疑人就要露出水面了,而这条大鱼又究竟是谁呢? 是和死鬼佬曾发生冲突的吉姆? 汤姆森是在密室中死亡的,而所有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至于氯硝西泮,也没有直接证据指明就是吉姆事先下好的。这案子虽然渐渐清晰,同样却又是一团乱麻。 警察办案绝不是只靠逻辑推理就可以的,更要掌握证据,即使所有的合理条件都指向吉姆,我们拿不出证据来,那也是白搭。 记得18年前,美国的“世纪大审判”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前美国著名橄榄球球星“阿森”涉嫌杀害自己的前妻,尽管警方拿出的证据都指向他是凶手。但由于当天警察收集证据时没有搜捕证,所以,所有的证据当庭都被判无效,他也因此无罪释放。 后来听说“阿森”晚年时,自己出了本回忆录,假如自己真的有罪,那么他会以怎样的手段杀害妻子,但美国警方依旧对他没什么办法。 这就是法制的体现,办案子绝不是想象得那么简单,更何况如今我们连证据都拿不出来。 我就这么犹豫着敲响了5-12房门,开门的人就是吉姆,一张标准的西方式的面孔,浅蓝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儒雅的钛合金眼镜,再加上东方情怀的笑容,很难把这个和蔼的家伙和杀人凶手联系在一起。 我心说,吉姆肯定是个很有“内涵”的人,要不然alice之前所说的一切,就真的只是消遣小爷而已。反正这女人本来就爱演戏,让人根本猜不透。 我们在吉姆的招待下坐了下来,在这种恬静优雅的氛围下,虽然我眼前坐着的是头号嫌疑犯,却实在难以像审问犯人一样开口。 吉姆似乎体贴到我的难处,反而率先讲起了他和汤姆森的过往了。 他坦然道:“社长的死我很难过,比任何一个人都难过。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始终是把他当做老师一样看待,倘若当初没有他的赏识,我现在依旧是二流大学里一个普通的教员而已。” 我瞧他说话的时候,情绪不太稳定,眼神中流露的满是紧张,并没有打断他的话,“虽然我和他有着些许的……矛盾,但我还是从心里把他当成亲人的,也许他对我有所误会,但……但我绝不可能去杀他的。” 我只象征性地点了点头,试图安抚下吉姆激动的情绪。 看样子,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喝了口水,一脸严肃地看着我,“有一点我很确定,汤姆森老师是绝不会粗鄙地自杀的!” 当他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本来和蔼温煦的目光突然变得刚毅有力了,这个眼神的含义实在是太丰富了,莫非他还知道些不为人知的隐情? 一个头号嫌疑犯在肯定一起“自杀案”是他杀,在任何时候都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以此来摆脱警方的怀疑。 为了不让他继续干扰我的思路,只好打断了他的话,“虽然从目前来看,你的嫌疑的确是最大,但请你相信我们,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没有期望中的掌声和激动的握手,只有一阵神离的沉默。我也很无奈,耸耸肩,心说书学多了,脑袋似乎的确不太灵光。 接着,我只好又问道:“当初是你和alice一同要求撬开汤姆森房间的?” “没错。” “为什么?” “因为那天alice说,她已经好久联系不上社长了,她担心昨晚的冲突会影响他的身体。此外,昨天我还有个重大发现没来得及和老师探讨一下。”吉姆边说边拿出了一个摄影机。 我们凑近了去看,只看到画面上是一群排成奇怪队列的海豚,而在海豚群的附近,还可以同样看到一片片成群结队的鱼奇特地跃出海面,向着远处同一个方向进发,而镜头向更远的方向望去,却根本望不到什么,依旧是一片无际的大海。 “这是什么?”我皱眉道。 其实,我心里根本就不在意这个东西,只觉着挺好玩的,这应该是个奇特的自然现象罢了。只不过,我对吉姆为什么突然拿出这个录像给我们看很是不解。 只听王大乙在后面却显得很兴奋,莫名其妙地嘟囔着:“我嚓,莫非……这南海还真他丫的有龙眼这么一说?” 吉姆先生笑了笑,“其实这就是磁场!” 他看我们一脸茫然的样子,根本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们知道鲑鱼与地磁场的故事吗?” 我和王大乙又是一阵蒙圈,寻思着你这鬼佬还有完没完啊?有事就说事,怎么比中国人还爱拐弯抹角的呢? 我们又同样摇了摇头,只见吉姆放下了手中的咖啡,又开始讲起了科学世界去年所发表的鲑鱼与地磁场的研究发现。 他说我们都知道鲑鱼在内陆淡水河川产卵,在孵化以后,小鱼沿着河流再流入海洋,而在长大之后,这些成年鲑鱼却又逆流而上回到出生地,形成我们平时所见到的鲑鱼洄游的壮观景象,然后再产卵死亡,完成悲壮的生命循环。 这说明鲑鱼很可能天生就具有导航的本领,而支持它们导航的便是地磁场,于是我们便利用人工环境模拟,经过研究发现,鲑鱼会利用地磁偏角和地磁强度来确定位置,并以此来导航。 他虽然讲完了鲑鱼与地磁场的故事,但我们仍是一脸的茫然,终究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我们此时此刻的表情就好像在说,你赶紧说你的结果吧,我们不在乎什么鲑鱼磁场,只在乎你到底是想说什么啊? 吉姆终于看出了我们的不耐烦,只好简单道:“我们今年来南海就是来研究人与地磁场的关系的,而刚刚摄影机里的画面与当年的鲑鱼研究很相似,但它们却同时沿着一个莫名的方向游去,说明当时南海的磁场出现了奇特的变化,这种变化正是我们一直所期待发现的。” “所以这个重大发现你要和汤姆森探讨一下,不过却始终联系不上他,再加上昨晚发生的冲突,你担心汤姆森出什么意外,只好同意了alice的意见,撬开了房门。”我接着替他说了下去。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也迫使我必须找到社长。” “什么原因?”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怎么感觉吉姆是别有深意,好像就在等着我问他原因似的。 “因为测量磁场数据的仪器全在汤姆森社长的房间里,我们其余几个人一台也没有,所以必须进入5-7房内。”他稍有愤恨道。 从他的脸色中,我可以看出,他对汤姆森自己一个人独占所有仪器的做法很不满,但却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 我只好借着他的话问道:“你们作为学社的核心社员,难道一台仪器也没有被分到吗?” “我们定项前本是说好的,每人能够分到一台仪器来测量不同频段的数据,可是上了游轮之后,老师却突然固执地说要一个人完成所有频段的数据采集和分析,防止发生纰漏。”吉姆一脸的遗憾。 一听汤姆森的这个说辞,我就笑了,美国佬就算是再不懂人情世故,也该明白汤姆森这是在垄断数据,防止其他人掠夺走本该属于他的科学成果。 这种事情在科学界显而易见,人这种东西终究是动物,尤其是对那些看重名誉比生命还重要的科学家来说,这种事情也是再平常不过了。 吉姆也应该看出了我笑容中的含义,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尽管我和凡客社长极力反对他的做法,但他却仍固执己见,真不知道老师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作为一名科学家而言,诺贝尔奖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我无法回答他这个哲学性的问题,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接着,我终于问出了困扰我已久的问题,“你刚刚,为什么就那么肯定汤姆森不是自杀的?” 吉姆却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脸严肃道:“因为我了解老师,了解他的过去。他经常跟我说,他小时候被父母遗弃,流浪街头的过去。 60年代正值美国经济大萧条,当时并没有足够的福利机构收养孤儿,一个几岁的孩子就靠着自己,在泥泞的贫民窟里长大成人。甚至,成为一个足以震撼美国物理量子力学界的杰出人物,科学才是他的一切。” 说到后来,他反而越来越激动,“所以,汤姆森·托马斯,是不会以如此鄙陋的方式结束自己科研的生命的!他绝不会自杀!” 吉姆说的很虔诚,就像教徒做礼拜一般。 我从他的言语和神态中,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便是吉姆一定极度的崇拜自己的恩师汤姆森,但这却不足以排出他的嫌疑,这世界上由崇拜转为嫉妒的犯罪案例并不少。 我简单地理顺了一下思路,按照吉姆所说的一系列事情,这件案子又可能演变为名利之间的凶手案,社员之间争取科学成果的闹剧。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我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不对。 从刚进门,吉姆就好似在引领着我的思路,我的问题都是沿着他的回答有意无意地问下去的,其次他还利用我们的好感,在制造一些让我们同情理解的情绪。 我思考了片刻,忽然问道:“那天你仔细去看汤姆森的尸体了吗?” 吉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看了,却没敢仔细看,听说挺恐怖的,好像是自杀?” “那你觉得汤姆森是怎么死的?” “被人害死的?我……我也不知道。” “那你还记得,汤姆森这几天和你说过什么吗?或者做过什么反常的事?” “反常的事?老师他和我打了一架,还要拿刀砍我。” “因为alice?” 吉姆点了点头,“也可能因为那天晚上,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和他站在同一阵线上。” “什么意思?”我紧张道。 “那天晚上我跟其他人一起,要求老师分配仪器或者是这几天的数据,老师有些不高兴,所以他才……”吉姆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但我只是想弄清楚之前给你看的海豚的现象。” “除了这些,汤姆森最近还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吉姆皱着眉头想了想,u看书 .uuanshu “自从到了南海,老师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以前他并不是这么专断的人,绝不会一个人霸占所有仪器,甚至连数据也不让我们看。”他似乎还在纠结着仪器的事情。 “对了,老师最近好像还总是失眠。” 我的眼中突然划过一丝希冀,“在来中国之前,那他曾有过失眠吗?” 吉姆摇了摇头,迟疑道:“应该并不是太多,但近半个月却是很频繁,我还给他送过药。” “哪天?” “就是……老师和我冲突那天,他生气后睡不着,我正好备了医药包,里面有一些。” 我故作淡定的哦了一声,身旁的王大乙会了一下意,“那你备的是啥药啊?能借我一些吗?唉哟,我最近忙得也睡不大好。” 吉姆边找边回道:“我应该还剩下点,就是些地西泮(安定)。” 红色的医药包里,放着各种各样的备用药。吉姆翻出几盒,还没来得及确认,王大乙顺手就全接了过来,我大概瞧了几眼,从包装上来看,貌似和平时的安定没什么区别。 王大乙和我简单地表达了一下谢意,嘿嘿一笑就告别了。 出了门,王大乙似乎还不死心,执着地要把手里这五盒安定都彻底地拆开,而前几盒毫无例外都是新的,一盒六片装。 直到最后一盒,却是少了两片,显然当初鬼佬生前吃的就是这盒。但最为重要的是,这药盒里面装的却不是地西泮,而是明晃晃地写着氯硝西泮! 我和王大乙惊讶地盯着这几个字,也有点愣了。 第9章 安静的凡客 我心说,吉姆这小子如此大方地把安眠药给了我,肯定确认这些都是安定才对,如今怎么成了这样呢? 莫非这盒就是传说中的漏网之鱼,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我们俩一时无语,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无奈,因为即使靠着这几片氯硝西泮,似乎也证明不了什么。 从密室内检测到的水渍浓度来看,氯硝西泮绝不是那几片而已,除非在他手里还藏有大量的同类药品。我们只要搜到这些证据,那么,吉姆基本也就跑不了了。 但我还是觉着,好像哪里有些不对,一切又似乎太顺利了。 为了防止吉姆趁机把证据销毁了,我嘱咐王大乙再次进去和他周旋,拖延一下时间,至少也要等我回来之后再说。当然,万一他查到了关键证据那也没准。 远离了王大乙不情愿的唠叨,我和翻译一行人又敲开了4-18号的房门。出乎我们意料的是,酒井珐子小姐也在凡客先生的房中,而且还是她给我们开的门。 我一看,这还真是凑巧,省得一会儿再和这位神情冷淡的日本女人交谈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 她看出我有些走神,而眼睛似乎正对着她的胸口发愣。我一时尴尬,只好背过身去,假装打了个喷嚏,没想到这下可好,偏偏打在了刚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凡客身上。 好在这个科学世界的副社长胸襟还可以,随手便脱掉身上的花毛衫,换上了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 比起吉姆的咖啡,我还是更喜欢凡客先生的龙井,更确切地说,应该是酒井珐子小姐那精湛的日式茶道。 只可惜人却是冷淡了些,远比不上茶汤的温暖。 在这个明媚的上午,品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只可惜我眼前要面对的却是两个让人头疼的家伙。 之前我还很好奇,凡客和酒井珐子怎么会是一对情侣? 一个日本女人和一个德国男人,就好比是酒和咖啡,根本就不是一路的东西。 但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因为他们两个是性格极其相似的一类人,十足的冷淡,安静得要命。我只好抓紧时间,主动问了几个问题:“你们大概是什么时候,才知道汤姆森死亡的?” 酒井珐子下意识地看了看表,淡淡道:“大约下午一点半左右,我记得我刚吃过午饭回来。” “你和凡客先生一起吃的午饭?” “没有,我们当时并不在一起。” 我看了眼凡客,他依旧在抽着烟,“时间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是在她大约五分钟之前到的。” “那你们又是怎么接到这个消息的?”我有些好奇。 “我记得是酒店的工作人员联系的我们,其中就有那个游轮的管事。“酒井珐子小姐指了指我身旁的金主管,凡客也冲我点了点头,示意他也是一样。 我还没来得及问金主管,他就把话接了过来,“没错,是我带着工作人员挨个通知的。” 我又看了眼王大乙写的案件报告。据当时给5-7房门撬开的服务生回忆,撬开门的时间大约是下午一点二十左右,而酒井珐子说是下午一点半左右到达的现场。 那也就是说,凡客是一点二十五左右到的,从时间上来看,他们说的还算是符合。 于是,我又接着问了下去:“有天下午吉姆和汤姆森是否曾发生过争吵?而且其中还有人受伤了?” 凡客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又耐心地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中,扭了扭。 我只感觉和他说话实在是费劲,他就像个木偶似的,我问一句,他答一句,有时候甚至连个字都不说,只是点点头。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好看向了酒井珐子,“那么争吵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酒井珐子显得很为难,纠结了半天,才说道:“好像……好像是汤姆森当晚喝多了,不知怎的就和吉姆吵了起来,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一听她唯唯诺诺的语气,就知道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她越是轻描淡写,事情反而可能越是严重。 一时间,我追问了很多当晚冲突的细节,之前吉姆说的也基本属实,至于alice,吉姆还有汤姆森之间的关系,酒井珐子却没有明确的告诉我,我也不好意思八卦。 这期间,凡客一直在抽着烟,很少说话,就好像自己根本不存在一样。我进屋以来,从他的举止和神态来看,这家伙有些孤僻。 不经意间,我却观察到凡客的眼睛很特殊,极其的漂亮,就好像我曾经的偶像普京一样,湛蓝而深邃,只可惜他的眼角下长了颗痦子。 此时,他好像也意识到了我在注视着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还是无关紧要地抽着烟。 我便刻意地把身子转向了凡客,又问道:“后来听说是您去医疗部取的纱布和止血药?“ “没错,也是我亲手给汤姆森包扎的手腕。” 我只笑了笑,又想起了汤姆森手腕上的伤口,“当时……他的手腕伤得严重吗?” 凡客皱了下眉头,似乎在努力回忆,“伤口并不是很大,只有不到1厘米的切口,当时也没留多少的血,但却险些伤了动脉。” 我一听这个,就有点纳闷。我记得当时汤姆森的手腕上的切口有近3厘米长,而凡客所说的只有不到1厘米的切口。 那也就是说,莫非有人又切开了汤姆森的手腕,而且这次切断了他的大动脉? 这似乎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汤姆森的手腕只有一道清晰可见的伤痕,而不是两道。因为当初的这道伤痕实在是太小了,足以被第二道所掩盖住。 那这个人究竟是谁呢?是汤姆森自己本人吗?还是…… 我晃过神来,“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 “之后所有人便都走了,只留下我陪着社长。他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了下来,觉着自己刚刚做的确实不妥,但还未消气。我给他喂了些安眠药,也就离开了。”凡客又点燃了一颗香烟。 他的烟瘾确实是很大,以至于和我这个老烟鬼很有一拼,在不到半个点的攀谈之中,他竟抽了五根烟,也不知道他抽的是什么牌子的烟,味道很清淡,我估计肯定比哈德门好。 “汤姆森失眠吗?还需要吃安眠药?”我假装不知道的样子。 凡客又点了点头,我一阵无奈,“那这药是怎么来的?安眠药在我国可是限制类药品啊,游轮上也不大好弄。” “吉姆有个备用药包,上船前备了些氯硝西泮。” “那……你喂汤姆森吃了几片?” 凡客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可能两片吧。” 我轻微地挑了挑眉,看来王大乙手里拿着的氯硝西泮,就是喂汤姆森服药的那盒!可吉姆为什么非说自己带的是安定呢? 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有人在说谎! 我又捋了捋头绪,若凡客说的没错的话,事情完全可能是这样的。 由于汤姆森有些失眠,于是服用了安眠药氯硝西泮,但这两片药却不足以让汤姆森致死,凶手得事先在水杯里也下了氯硝西泮。 我想起了地下的水渍,这说明那杯水当初可能是撒了,可现场并没有过多的水渍,只有我发现的一处而已,而且也没有发现水杯或者水杯的碎片。 这说明在我们到来之前,凶手不仅翻乱了汤姆森的文件,而且还打扫过现场,我们当初见到的案发现场,是被凶手刻意制造出来的! 但有一点,我还是想不通,如果汤姆森没有喝下那杯水,那他又是怎么死的呢? 难道真是像老头儿所说的那样,酒后服药促发的意外致死?亦或是凶手在汤姆森睡着后,割开了他的伤口,动脉失血过多而死? 但从动机上来分析,凶手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如果说凶手的目的就是翻到汤姆森的机密文件,那他完全没有必要痛下杀手。 除非……凶手必须杀了他,因为汤姆森醒来之后,一定会给他带来麻烦,这也就是说,汤姆森临死之前一定见到了他,而且还清楚他的目的! 可凶手如何制造出的密室呢?他又是如何从5-7房间内出去的呢? 我和王大乙早就查过当晚的监控录像,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甚至那条走廊根本就没人来过! 我暗自叹气,从时间上推算了一下,汤姆森受伤是下午,而晚上我们吃饭时遇见他的时候,他的手腕正好已经受了伤,不然也不会用餐时发出那么大的噪音,以至于和王大乙干了一架。 而当时吉姆也在现场,不过因为之前的冲突,他越在身旁劝架,汤姆森反而越生气,这与当时的情景相当符合。再后来,到第二天一点之前的时间内,汤姆森便意外地死在了密室里。 从他们四个人所说的话来推演案情,貌似是没什么问题,可我又觉得遗漏了什么,比如说他们学社之间真的就没有什么其他纠纷吗?我们好像太过在意吉姆和鬼佬之间的过节了。 此时此刻,我的脑海里又突然出现了一个看似陌生却又不得不熟悉的词,那就是“磁场”。 我仔细地回忆着,第一次进入5-7房间时的情境,当时最引起我注意的便是书架上散落的文件,好像有人在寻找着什么,至今我们也不知道那个人,找到还是没找到那件东西,而它又究竟是什么? 这件案子最难猜测的便是罪犯的作案动机,感情纠纷可以是杀人动机,科学界的学术地位之争也可以是杀人动机,甚至是我们并不了解的鸡毛蒜皮的琐事还可以是杀人动机。 我们做完笔录便打算离开了,而凡客先生和酒井珐子也明显并没有送送我们的意思,只是悠然地靠在一起,望着窗外的海景,因为美丽的永兴岛就要到了。 我叹了口气,看着他们幸福的背影,真让人觉得羡慕,只是凡客先生的呢子大衣也该让酒井珐子补补了,后背上竟有个不起眼的洞。我无奈地笑了笑,唯美的背影总要留有瑕疵。uu看书ww.ukanshu 回去以后,我们把所有人的笔录梳理了一下。只可惜,任我们是怎么分析,也始终找不到有力的证据,证明他们四人或者游轮上的其他人是杀人凶手。 我又有种奇怪的感觉,莫非汤姆森真的是自杀的? 电视机嘈杂的声音,实在是要扰乱我的思绪,我刚打算把它关了却听到这样一条消息,“mh330至今不知所踪,美国军方gps定位系统,中国北斗导航系统等均无法定位马航mh330的具体位置,而多国派出的舰船搜救面积已超百万平方公里,自马六甲海峡以北至中国永兴岛以南至今仍没有发现飞机残骸。” 听到这个消息,我反而觉得有些庆幸,庆幸爷爷当年的故事只是个故事,至少当时在同片海域的我们还活着。 接着我又听到,“美国麻省理工的物理学教授,昨天发表看法认为,mh330的消失可能与当时的复杂的磁场环境所为,例如1943年,百慕大三角区域就发生过整船消失的先例。来自新华社前方报道。” 我长期以来认为,以前所发生过的整船消失之迷,这一类的事情都是军方所为,有着不可告人的军事目的,和什么科学异象并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就像十几年前某国失事的客机,当年也谣传说是莫名失踪了,结果过了几年才发现,实际上是被老毛子以侵犯领空为由,一炮给打下来了。 这种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毕竟媒体怎么渲染,民众就怎么信。 不过,这一次的事情,我却觉得像是真的…… 第10章 口红 就在我快要走出连廊的时候,王大乙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冒了出来,还没瞧见人,只听到这家伙猥琐的笑声,“嘿嘿,狄老九,这回可又让你丫给猜着了。” 我眉头一挑,心说难道真让这小子撞上大运了? “你发现氯硝西泮了?发现了多少?”我迫不及待道。 王大乙三指一捻,只比了个“七”的手势。我瞬间会意了,掐指一算,“几十片的氯硝西泮,汤姆森这鬼佬想不死也难啊。” 我突然又想到一点,“这些盒子里还有药吗?” 他却撇了撇嘴,“丫的都是空的,也不知道进了哪个倒霉蛋的肚子里。” 我皱了下眉头,不禁来了兴趣,“那你在哪找到这些空盒子的?” 王大乙欲言又止,一副不堪回首的模样,“这你他娘的肯定是猜不着,吉姆这厮人模狗样的,到底是有多恶心啊。” 我瞧着他的神情,只是想笑,哪还有什么心思去猜。 “今儿大早上起来,小爷我就没顺过!” 他说自从我嘱咐他去盯着吉姆,心里就有怨气儿,再加上这小子也算是他的“假想情敌”,早就想借机收拾他了,可没想到的是,如今事情发展成了这样。 王大乙当时回到房间,这让吉姆十分的不自在,起初他还想尽量地表现融洽点,找了个学外语这么个狗屁由头。 尽管要当老师的有些不愿意,也耐不住王大乙的脸皮厚,实在是撵不走。只听过人家收徒,今儿个王大乙算是收了一回师。 金主管自然是拿他没办法,也想让王大乙拖住吉姆这个嫌疑犯,自然是应承了他的要求,就这样,他和吉姆边吃边聊边侃大山,金主管却在一旁忙着翻译。 酒足饭饱以后,王大乙似乎有点学撑着了,就想上趟厕所,于是便问厕所怎么走,两只手还滑稽地拼出个wc的手势。 吉姆觉着好笑,刚想指向右手边的玄关,却突然间手指一颤,反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他笑着跟王大乙说,刚才差点忘了,屋里马桶的冲水不大好用,之前还曾堵过。虽然报修了,但好像还没来修,便推脱王大乙去外面的公共卫生间。 可王大乙的肚子却是等不得,再加上吉姆的推脱,更让他觉着这里边有事儿。书呆子哪能拦得住撒泼耍赖的头号警痞?王大乙就在他屋里狠狠地拉了一泡屎。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卫生间里的冲水好用得很,根本不像堵过的样子。王大乙便更好奇了,觉着厕所里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于是便在里面磨蹭了起来,起初他翻箱倒柜的什么也没有发现,不禁觉得有些蹊跷,难道自己想多了? 这泡屎拉的时间,确实有些长,不禁担心金主管自己在外面看不住吉姆,万一拉屎的功夫,让鬼佬趁机把赃物给销毁了,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王大乙想到这,便匆匆洗了个手,打算赶紧出去,就在擦手巾的时候,突然留意到洗手台的边上,放着一根口红。 这就很奇怪了,王大乙这么敏感的人,更是一阵紧张。 根据之前的八卦,吉姆这小子可能是和alice有点暧昧,如果有一个女人,曾出现在他房内的话,那么,这个女人几乎百分之百就是alice。 王大乙这家伙,虽说平时的私生活不怎么检点,但属实很少能看到他,对一个女人如此执着的时候,尤其她还是个洋妞儿。 根据他自己的回忆说,看到那根口红的时候,一瞬间自己仿佛是失恋了,而且还他妈的是初恋。这让我听得着实想吐,心说你俩什么时候恋过啊? 王大乙拿着这跟口红,就想出去质问鬼佬,可又觉着难以接受这个悲惨的现实,一屁股坐在了马桶盖上,开始思考人生。 不经意间,恰巧看到马桶一侧的厕纸桶里,好像露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刚开始还以为是某种不可描述的东西,可仔细那么一看,上面写着的是“氯硝”两个字! 王大乙揉了揉眼睛,心说丫的自己眼花了?瞪大了眼睛蹲在厕纸桶旁,又确认了一下,他忽然猛拍了一下大腿,只狠自己刚才手贱,擦完屁股的厕纸,偏偏又扔进了眼前这桶里。 听到这,我实在是没忍住,扑哧一声就喷了一口水,又觉着实在是没心情,听他把这几个药盒从自己用过的厕纸中,一个个挑出来的细节,便打发他简单点说。 王大乙哭丧着脸,把七个药盒从桶里捡了出来,而这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更令人奇怪的是,在其中一个药盒上,还留有一抹油蜡般的红色痕迹,看起来就像口红不经意抹在了上面。 涂过口红的人都知道,经常有人习惯地用手擦擦唇边,因为涂的时候,不能涂得那么均匀,总会有些溢出唇边。这时候女生通常会长大嘴,用纸巾抿一抿,或者干脆用手指划过唇边就得了。 这个盒子上的红色痕迹,看起来就是如此。 王大乙赶紧把这支口红旋转了出来,用手指轻轻蹭了一下,又抹在了厕纸上,从颜色上来看,基本一致。 这就让人匪夷所思了,如果说之前一直怀疑是吉姆给汤姆森下的药,如今看来已经不太靠谱了,这些氯硝西泮的盒子显然和口红的主人也有关系。 听到这,我不禁有种熟悉的感觉,让我想起了水浒里得经典桥段—潘金莲毒杀武大郎。 这案子是越来越复杂了,任何一个草率的举动,都可能造成无法想象的后果。 王大乙当机立断,把空药盒套上袋子,藏在了马桶后面的水箱里,只带着那支口红出来了。 只要弄清楚这支口红的来源,基本上也就可以确定,这些药到底还和谁有关系,王大乙只是希望,别是alice就好。 王大乙是便后轻松,走路带风,而眼前的鬼佬却是满脸的紧张,这张平日里皮笑肉不笑的俊脸,显得异常僵硬。 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王大乙手中夹着的口红,再加上他此时一脸猥琐的坏笑,吉姆更是坐立不安,仿佛被人识破了什么。 “诶,你说这到底是谁的啊?”王大乙漫不经心道。 “这……这当然是alice的。”吉姆只讪笑了一声,说完这句话,整个人似乎轻松了许多。 但此时此刻,王大乙是如遭雷击,仿佛生活欺骗了他,“你……你丫的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吉姆却是一脸呆愣地看着他,更加坚定地点了点头。 王大乙一下子就瘫坐在了沙发上,眉头皱成了八字。这一系列古怪的举动,让吉姆看得实在捉摸不透,猫捉老鼠的游戏结束了? 但实际上,这才是刚刚开始。 王大乙突然起身,驾着吉姆就进了厕所,而金主管也紧随其后,生怕他做出什么过格的事。 其实,他心里也有些奇怪,王大乙这瘦弱的样子,是如何把吉姆架起来的?仿佛就像小鸡儿捉老鹰一般,一米八大个儿的鬼佬根本没有任何挣扎的机会。 王大乙打开了马桶盖后方水槽里的袋子,里面都是些药盒子,上面写着“氯硝西泮”几个大字,下面还带着英文字母。 想必吉姆也认出了那几行字母,反而皱眉道:“你带我来这干什么?这些药又是谁的?” 王大乙看着他无辜的样子,似乎是有些好笑,又想起初次见面时,吉姆这张浮夸的笑脸,心里就觉着更加讨厌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必要装下去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大概是王大乙这辈子,把这句话最完美演绎的一次。 吉姆似乎被王大乙这一嗓子给吓破胆了,有些扛不住了,声音也开始发抖,“我……我坦白什么?这些又不是我的。” 王大乙看鬼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便把之前他给的那些药拿了出来,“这些安定都是你带的,当初也给了汤姆森?” 吉姆迟疑地点了点头,还是不明白王大乙到底想说什么。 而王大乙对他这种死不承认的样子,也憋着一肚子气,又把其中一盒药打开了,只见从安定的盒子里,露出了一板氯硝西泮,其中还有几粒药不见了。 此时,吉姆似乎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这些不是我的药!我只带了安定!” “这就是你当初给我的药,金主管一直跟着我,可以作证,而这些空盒子也是从那垃圾桶里搜出来的。”王大乙指了指脚下的桶,又觉着一阵恶心。 他连呕了几声,又骂道:“你香蕉个拔辣,到这时候了你还想狡辩?” 王大乙左手拿着带着红色痕迹的药盒,右手举起了之前的那枚口红,在胳膊上划了一道,让他自己对比一下颜色。 吉姆惊讶地看着眼前几乎一样的痕迹,反复地摇头,嘴里嘟囔着:“no,no,oh no!” “这些氯硝西泮到底是谁给你的?和alice到底有没有关?”王大乙终于压不下火了,狠狠地揪住了鬼佬的衣领。 金主管在旁边连忙拉架,而吉姆也在使劲儿地挣脱,却是根本掰不开王大乙这双瘦弱的手。 此时,他被王大乙彻底给吓怕了,扯着嗓子喊道:“不是我的,也不是alice,真的!真的!” 王大乙不厌其烦地喊了一通儿,但听到的回答还是没变。就在他要给这鬼佬上点私刑的时候,吉姆却突然像活了过来。 他眼睛突然瞪大了,疯狂喊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王大乙被鬼佬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还是没松开手,“你他丫的又明白什么了?” 吉姆被抓的喘不过来气,但还是想说话,王大乙看他这样子,就松了松手,示意他老实点。 “这……这口红实际不是alice的!”吉姆结巴道。 王大乙听着心喜,又迟疑了一下,“那是谁的?难道还能是我的?” 吉姆显然还是不想说,但此时不说清楚,显然他和alice都得被认成是凶手,“这……这口红是酒井珐子落下的。” 王大乙听得一头雾水,显然还是不信,却又希望这是真的。 吉姆看着他不信的模样,又紧张了起来,连忙道:“就是那天晚上,酒井珐子曾送我回来,口红肯定是她忘在了这里,因为alice根本没来过我的房间!” 王大乙听得眉头一挑,知道这件事肯定没那么简单,心说送你回来,uu看书.ukanshu也不至于把口红落在卫生间里吧? “回到房间以后,你俩发生了什么?口红怎么会落在那儿?”王大乙嘿嘿一笑。 吉姆显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我怎么知道,这几天也就她来过而已。”他终于抬起了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但……但这些氯硝西泮,我真的不知道是哪来的!” 王大乙注意到一个细节,吉姆反复说的是“这些氯硝西泮,他不知道是哪来的”,实际上,这些根本没有药,只是空盒子而已。 这也就说明,他根本不知道里面什么也没有,很可能,他被人顶包了。 眼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三个人,一个自然是吉姆,还有就是他声称的口红持有者酒井珐子,而第三个便是alice。 王大乙一时间也理不清楚,只是一阵冷笑,“你知道……汤姆森那鬼佬是怎么死的吗?” 吉姆已经大概猜出来了,肯定是和氯硝西泮有关,但仍是假装呆愣着不说话。 直到王大乙把鬼佬社长的化验结果给他看,吉姆这才有些抓狂,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这和我真没关系,我要找律师申辩起诉你们……” 王大乙显然是故意折磨他,当然这其中的叙述可能有些偏颇,毕竟慈不掌兵,我们办案也向来不会对犯罪嫌疑人心慈手软,而王大乙这祖宗更不是什么善茬。 随后,他便让金主管在屋里看好了他,自己便出门寻我,刚一推门,恰好就瞧见了我的背影,就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而让我好奇的是,这口红到底是谁的呢? 第11章 密室的秘密 我和王大乙带着疑问,便先去找alice求实一下情况。这一路上,我和他又反复地揣摩吉姆的作案动机和技巧,有几处疑点,我们仍没有搞清楚。 而眼下更令我们头疼的是,当大妞见到我手中口红的时候,她却坦然地点了点头,一脸欣喜,说这正好是她前几天丢了的,什么什么限量款。 她反而问我们,口红是在哪儿捡的?我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生怕又被这妮子套路了。 我见王大乙开口要说,急忙咳嗽了几声,“这……这口红刚好落在你门口的地毯边上。” alice蹙了蹙眉,显然对这个说法不太相信,但她似乎觉得无所谓,耸了耸肩,嘟囔了句“whatever”,便送客了。 紧接着,我们又拜访了酒井珐子。在闲谈中,我有意无意地问道:“刚才我遇着alice了,她说貌似什么东西丢了,这您知道吗?” 酒井珐子微微蹙了下眉头,只浅浅地冲着我们微笑。 我见她根本不说话,觉着很是头疼,“听说……是啥限量款的,我瞧她还有点紧张。” 王大乙见我屡次套话未遂,虽觉着好笑,又憋着不敢笑出声来,我怕他真被憋坏了,也就告别了这哑巴女人。 “明斯克号”的汽笛声终于再次响起了,伴随着游客们的欢呼和拥搡,游轮终于靠岸了,而眼前就是迷人的西沙群岛,码头上已经站满了迎接游客的当地人。 永兴岛这一站是整个南海之行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因为大多数的游客都是冲着西沙的自然风光而来的,而永兴岛又是整个西沙群岛当中最大的岛屿,不仅景色旖旎,更是物产丰富,为中沙、西沙、南沙三沙群岛的中心岛屿。 我本来是不同意停船靠岸的,因为这无形之中给凶手太多销毁证据的机会了。 但从现实考虑,我们毕竟出海近半个多月了,再加上之前的中毒事件,游轮上的工作人员销毁了一大批的物资,所以如今必须得补给一下。 只可惜,现在我是没机会领略这永兴岛的自然风光了。我叹了口气,掐灭烟头,又一个人灰溜溜地回到了金主管的办公室。 由于这个案子至今没什么进展,王大乙和我,还有其他工作人员只能继续在一线奋战,当然,科学世界的社员也只能在船上行走,时刻被暗中监控着,不允许私自下船。 起先,我觉着这个要求对鬼佬来说,实在是难以接受,毕竟人家老外最讲究人身自由这一套,现在在中国的领土上,限制一个鬼佬的人身自由,法理情理上都说不通。 但结果却是出乎我的预料,他们四人都乖乖地表示理解,并没有什么过多的非议。 这着实让我大吃一惊,每个人都像平常一样。alice依旧流连于舞厅等娱乐场所,吉姆闷在书吧里看书,酒井珐子和凡客整天安静地腻在一起。 这一切似乎再平常不过了,没有多余的焦虑和反抗。我甚至已经认为,汤姆森的确就是自杀的了,但这些氯硝西泮的空盒子却又实实在在地摆在那儿。 如今手里的这些物证也没办法去验指纹,根本指证不了任何一个人。何况我觉得倘若这群高智商的科学家犯罪,绝不会弱智到留下指纹录像等证据的。 永兴岛已经是此次南海之行的最后一站了,倘若再查不出凶手究竟是谁,恐怕等到湛江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 我倒是不在乎什么政绩,只是觉着这案子很蹊跷,是我从警以来从未遇着过的挑战。一想到这,我骨子里就有种莫名的冲动。 这时候,王大乙偏偏从门后笑嘻嘻地进来了,从他满面春光的样子来看,显然是刚和哪只波斯猫跳完了舞,趁着他还在兴头儿上,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怎么着儿,王警长有兴和小爷我再探一回?” 王大乙显然是喝得兴起,大喝道:“爷们我龙潭虎穴任闯,您瞧好儿嘞。” 就这样,我们最后一次来到了5-7房间的现场,我总是觉着肯定还有什么东西,我们并没有留意到。 房间的大门依旧是很气派,推开它需要很大的力气,只因为它是双扇的英式门,宽且大,再加上装潢厚重,以至于上次我在门后被金主管那家伙拍得要死。 一想起上次那件事,我仍觉得后背隐隐作痛,下意识地去摸了摸后背。记得当时还有个像圆锥型的销器儿狠狠扎了我一下,幸亏当时穿了件皮衣,不然那一下还不得扎破个洞。 “洞?”我下意识地喊出了口。 “什么洞?”王大乙臭屁道。 我却大脑好像突然短路了一样,怎么也想不起要说什么了,只是皱着眉头,推开了门。 我反复地打量着这两扇门,“你说上次我像什么?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王大乙却是一脸的茫然,根本不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 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上次那件事,不由得呵呵一笑,“上回那事都过去多久了,没想到你丫还挺记仇的。“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他这榆木脑子又没领略到精髓,丧气地摇了摇头,“我说的根本不是那件事,我说的是上次的话你再给我重复一遍!” 王大乙显然还是没有领会我的意思,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可拉倒吧,要不你丫也锤我一下,真尿性。” 说着就把肩膀凑了过来,我一看这,就真急了眼,真想一锤子锤死他,便没好气地骂道:“你他娘的还行不行了?赶紧想想上次你说的原话,我有急用。” 王大乙这才恍然大悟,捉摸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你在……在后边装什么沉睡的毛利小五郎?” “不是这句,上一句!”我又叽歪着。 “那就是……我若不绕过来,还……还真看不着你这熊样儿。” “看不着我?”我问道。 王大乙眨了眨眼睛,“没跑啊,丫的这门这么大,你藏在后边,肯定是瞧不见你啊。” 我猛地拉开门,紧贴着墙钻了进去,又把门掩在我身上,“现在你能看见我吗?” 王大乙愣得发呆,还没理解我的意思,只是迟疑道:“瞧不着,根本看不见门后有人。” 我缓缓地把门推过去,站在了门后,又仔细地观察着上次扎我的那个圆锥形的挂钩,凸出的铁丝上依旧残留着一些毛茸茸的纤维,但我这次却猜到了它究竟是什么。 我还记着汤姆森的衣柜里,曾有一件漏洞的格子衫。我赶紧拿出来比对了一下,孔隙的大小刚好吻合,显然他也曾在这挂过衣服,却意外被刮坏过,所以他所有的衣服都放在了衣橱里。 看着格子衫上的洞,我露出了久违的一抹微笑。 “这……这丫的是什么啊?”王大乙凑了过来。 “应该还有人被它扎到了,而且这个人当初和我一样,藏在了门后!” 突然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猛地拽紧了王大乙的胳膊,“上次你看监控录像的时候,在鬼佬被发现死亡之前,5-7的房间是不是始终没有人进去过?” “是啊,那天晚上汤姆森回屋后,再到门被撬开,都没人进过房间啊,我瞧得很仔细。” 我看王大乙的样子并不是在扯淡,只好又冷静了下来,整理了一下我的思绪。 倘若这间屋子一直是处于密室的话,那么汤姆森很可能就只能被定为自杀了。 但如果说,有人曾事先躲在了这间屋子里,等待着机会杀死汤姆森,得手以后本打算出去,可是他突然又想到门外有摄像头,自己根本就无法避开。 所以,他一直在等待着机会,等到门被打开以后,他再利用5-7房双扇门的特点,巧妙地躲在了门的后面。 就在众人都被汤姆森的死而惊讶的时候,他又悄悄地从门后走了出来,假装自己是后进来的,这样所有人都不会知道,其实他本来就在房内。 但他万万不会想到,就在他躲在门后的时候,无意间被门后面的那个挂钩扎了一下,才留下了那些纤维。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当初躲在屋子里的那人,一件衣服的背面已经被扎上了一个洞,而他至今很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除此之外,5-7门外的监控也可以作为证据。 我话还没说完,王大乙就恍然大悟了,“所以,在打开房门后的那一段时间内,有一个所谓的后来的人,在监控上并不会出现!” 刚说完这句话,他就急着拉我把当天的监控又调了出来。 根据画面上显示,3月8日当天凌晨到当天中午12点,alice共找过三次汤姆森,却都没能进去,只在门外边徘徊了很久。 一直到下午1点12分,吉姆和alice在服务生的帮助下打开了房门。接着,走廊里出现了金主管和其他的安保人员,一直到1点23分画面上再没有其余的人进入视野。 但在1点24分,画面却突然断了,上面全是雪花。 我赶忙问工作人员这是怎么回事,他说当时那段时间,游轮可能是处于南海军事区附近,船上的信号受干扰有些不稳。 直到1点31分,画面又恢复了,恰好显示酒井珐子匆忙地进入了5-7房内。再到2点10分,我和王大乙出现在了镜头中。 这也就是说,凡客至始至终也没有出现在监控录像中,而他告诉我们到达现场的时间,又恰好是在1点24分和1点31分之间。 而此时监控器的信号偏偏不稳,又恰好有理由在录像上看不到他。我心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就算王大乙的脑子再笨,也是干了好几年的刑警,他不甘心地叹了口气,破口骂道:“他娘个贼,就偏偏赶上那几分钟没信号?可没有证据,一切都丫的扯淡。” 我也有点丧气,心想着好不容易发现的线索,偏偏到这里还断了? 就算我记得当初凡客的呢子大衣后面有个洞,但他完全可以说是意外弄坏的,甚至那件衣服早就被扔了也不无可能。 没有直接的证据,这些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突然间,我又想到了关键的一点,正着行不通,我们完全可以试试反着的! 我宽慰了王大乙一句,“既然我们证明不了他不是后入的现场,但可以证明这个房间根本就不是密室!” “怎么证明?”王大乙一脸的恍惚。 我们又调出了事发前一天的录像,紧接着问道:“你记得,当时凡客跟我们怎么描述当天情形的吗?” “你丫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他曾说过,前一天全社在5-7房内小聚,后来鬼佬因和吉姆冲突而受伤了,他是给汤姆森包扎完,最后一个走的。但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而是藏在了屋子里。” “所以,前一天的监控上,不会有他出去的身影!”王大乙忽然激动道。 果不其然,监控录像上显示的和我推测的一模一样,凡客这厮前一晚,根本就没有离开过5-7的房内,录像上并没有他的身影。 我笑了笑,想起了刚干警察时,老刑警跟我说的那一句话,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我小心地把录像拷贝了一份,放进了档案袋里。身旁的金主管听了我和王大乙的全程分析,uu看书 wwuuanh不由得连连称赞,又问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说按现在已有的证据来看,已经可以把凡客当做犯罪嫌疑人了。只是现在我们还在海上,无法出具逮捕证,只能对其实施严密的监控,靠岸后抓捕。 我和王大乙从监控室里出来,打算去找凡客唬一唬他。可当我们刚走上楼梯,就听到了恐怖的炸雷声,紧接着就是雨点打在甲板上的声音。 我还在纳闷儿,刚刚还大好的天气,怎么就突然下雨了?正巧遇到了往下走的alice,我便问道:“你瞧见凡客了吗?” “又怎么了?”alice一副爱搭不理。 “没什么,就是很怀念他和酒井珐子小姐泡的茶。”我笑了笑。 “还是等着我下回请你喝酒吧。“她抿了抿嘴唇。 一时间,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实在是怀疑,他娘的是不是听错了? alice没理回我呆愣的样子,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却突然回头,“他就在甲板上抽烟,你现在去应该还来得及……” 我便拉着正犯花痴的王大乙连忙跑了上去,只听上面的雷声越来越清晰。而闪电仿佛要撕破了天空,已是一片灰白,桅杆上发着火焰般蓝白色的闪光,看起来诡异极了。 但最为诡异的还是,在这么极端的天气下,凡客这家伙竟然在靠着围栏惬意地抽烟。 当我还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一道蓝白色的火焰突然从天而降,竟恰巧钻进了凡客的身体! 再眨眼间,他便一头倒进了海里。 第12章 圣艾尔摩之火 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目睹了整个惊悚诡异的过程,凡客竟然在眨眼之间,就被莫名的火焰给烧焦了,他甚至连挣扎嘶吼的机会都没有,就彻底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被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如果说这不是个极其特殊的意外事件,真就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理由了。 只不过,刚刚的火焰和闪电看起来真的很恐怖,就像电影中世界末日的景象一样,我从小到大都从没见过这样的鬼天气。 等尸体被打捞上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分辨不出这是一个人的尸体了,更像是一段斑驳的焦炭。不幸的是,凡客的四肢已经被海水冲走了,根本打捞不到,只剩下了身子的主干而已。 我站在尸体的面前木然了很久,周围有酒井珐子无尽的哭诉声,无数的哀悼声,还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声,此时此刻的感觉,实在是太复杂了。 莫非这就是报应? 可这也来得太快了吧,鬼佬的案子还没结,最大的嫌疑犯却已经死在了诡异的雷暴下。 对于凡客的死,我们只能说是始料未及。而刚刚那一瞬间的画面,也绝对让我永生难忘,因为它已经不能用恐怖和惊悚来形容了,我真的以为2012要来了。 雷暴威压的气场足以让靠近的所有人窒息,还有那桅杆上蓝白色的莫名火焰,我从没见过这种颜色的,而且还是在海上,让人觉着竟有些像墓地里的鬼火。 我心里直犯嘀咕,莫非这海上也他妈的有坟茔子?有点异想天开了,但依我看,这也绝不是正常的雷暴天气,总带着说不出的邪气。 我还没彻底地从这种紧张的情绪中走出来,就感觉甲板上的人群有些骚动,除了散发的焦臭味。我不知从哪儿闻到了一种淡淡的香气,这种奇怪的感觉,让我根本说不出来。 只听见后面有几个人在嘶哑地喊着:“这是圣艾而摩之火!圣艾而摩之火啊!”说完还神志不清般地跪了下来,双手匍匐在地,像是在做什么祈祷。 此时,天还没有放晴,抬眼间依旧是一片灰白。 雨虽然小了很多,但海上却又起了雾,本就是冷清凝重的氛围。此时此刻,再加上那几个人莫名其妙的举动,气氛变得更加的紧张诡异。 这一下子给我和王大乙弄得不知所措,船上的人都是互相地大眼瞪小眼,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唯有死一般的寂静,甚至连呼吸声都好像听不见了。 这就好像2012世界末日要降临的时候,所有人不是急着逃跑,反而只是默默地等死。 此时的一秒钟,过得比平日的一天还要漫长,还要煎熬,没人知道下一刻到底会发生什么。 终于又有人扛不住了,发了狂地歇斯底里着,“我们……我们也要像mh330一样消失了!我们终究也是要……” 这一嗓子喊出来以后,算是彻底点燃了压抑的导火索。 所有悲观的情绪都瞬间被释放了出来,无数的人开始躁动,哭泣,昔日里无神主义的人也开始跪拜祈祷,场面简直混乱极了。 我也被这种狂躁的氛围,压得喘不过气来,甚至有些精神恍惚。因为这个场面,就算是谁也从没经历过这种绝望,莫非这艘仿泰坦尼克号式的游轮也要覆当年的辙? 先是科学家被杀,而后mh330莫名消失,紧接着凶手意外被焚,这南海究竟是怎么了? 一想到这,我的精神也接近崩溃了。 不经意间,我却发现有个人的举止很古怪,甲板上悲观失控,但吉姆却在角落里莫名其妙地笑。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紧张的,反而很轻松,还在有意无意地瞧着我们。 按理来说,这个场面他就算是不哭,好歹也得是露出几分怯意吧,没想到他竟然还在笑?难道他受了太大的刺激,疯了? 不过,从他的神情举止来看,还是挺正常的一个人。 我观察了一下他左右的人,除了仍在望着尸体感伤的酒井珐子以外,再没有科学世界的人了,alice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出了这么大的事,她难道还不知道,还是她根本就不关心? 我的思绪还是被吉姆嘴角的笑容所吸引住了,我觉着他肯定是知道什么,才会显露出有恃无恐的模样,甚至还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戏谑。 在我偷摸靠近他之前,脑子里浮闪了很多种猜测,甚至还有他是外星人间谍之类的想法,这才导致我鲁莽地从他身后,扣住了他的双腕。 吉姆被我突如其来的一击,吓了一跳,本能反应地想躲,却发现根本已经来不及了。我的动作实在是太熟练了,只听他叽叽喳喳说了半天,我也根本听不懂,索性叫来了金主管。 他愤怒地问我为什么扣住他,我只好说他的举动很不正常,怀疑他受了刺激,得考虑周围游人的安全。实际上,这些都是我想好的借口,当我扣住他的瞬间,我就已经后悔了。 吉姆一听我的托词,竟也笑了,说我才是个疯子,甚至还要去大使馆那去告我去。我看他的反应还挺凶,不由得更想肛他一下。 我乌七八糟地跟他扯了一通,什么行为举止,心理之类的论断术语,总之就只有一个目的,你不把事跟我说明白了,我就不放开你。 吉姆这人显然很聪明,他明白如今凡客死了,所有的问题都可以推脱在他的身上。可如今被我扣住了,也代表了我的态度,不要以为凡客死了,你就没有事儿了。 我心说,我若真想黑你,你也跑不了。他倒也明白什么叫做强龙不压地头蛇,如今被我的眼神威胁着,只好唯唯诺诺地开口了。 后来,经金主管翻译,我们才明白。原来刚才那几个人喊的圣艾而摩之火,实际上只是一种自然现象,并不是我们所想象的什么可怕的东西,更不是什么坟茔子的鬼火。 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那种蓝白色的闪光,实际上就是一种冷光冠状放电现象,是由于雷雨中强大的电场造成场内空气离子化所致,是海上少见的异象之一。 至于那几个跪拜的人,明显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他们想起了西方的古老传说,而圣艾而摩之火在神话中是守护者的象征,他们其实是在感激守护圣人圣艾而摩的显灵护佑。 听他这么解释,甲板上的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纷纷进屋避雨了。我心里却觉着刚才扣他算是轻的了,这鬼佬早就知道这个原因,却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热闹,嘲笑我们的无知。 只有王大乙还在抱怨,“本以为有什么奇闻异事,原来就是破宗教故事啊,真丫的扫兴!” 我没好气儿地瞥了他一眼,心里寻思着,刚才你也被吓得跟孙子似的,现在出来装大个儿? 晌午过后,海上也渐渐晴了,游轮也起锚,打算继续前行。 趁着明天靠岸湛江之前,我也打算把这案子彻底结了。毕竟凡客已经死了,反而没有了什么麻烦,我便把剩余的所有人,都召集在了5-7的房间内。 起先,他们对于我说凡客就是凶手很不认同,尤其是酒井珐子,她甚至认为我这是在栽赃。因为凡客已经死了,便死无对证,认为我这是为了潦草结案的借口。 直到我把凡客那件带个洞的呢子大衣找出来,再加上监控中的录像,向他们讲述着他是如何藏在房中,又如何制造了进入现场的假象后,酒井珐子才渐渐相信了我的话。 上岸以后,案件报告和证据便交由了湛江当地的警方,他们彻底地搜查了凡客的房间,在他行李箱里竟发现了很多破损的胶囊壳,经化验正是氯硝西泮的,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如今,我再去琢磨,实际上这案子还有太多值得推敲的地方,但我实在是不愿意再掺和进来了,因为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真是后悔当初没听王大乙的劝。 至于凡客是如何杀死汤姆森的,究竟是毒杀还是用刀具割腕,我也弄不清楚了,毕竟他已经莫名其妙的死了,而鬼佬的尸体也由湛江当地的法医尸检,我自然不知道结果。 临走前,我只瞧见岸边酒井珐子落寞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早在几天前,这还是多么令人羡慕的背影,如今却已是形单影只了。 与之鲜明对比的是,凡客被定为凶手以后,吉姆的笑容更阳光了,但在我看来,却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此时此刻,我和王大乙正拖着行李箱往外走,打算去接紫璇和她表妹,顺便给她道个歉,毕竟是我陪她来旅游休假的,结果却一天也没有陪上,反而破了个案子。 没想到,迎头却正好碰见了alice。她穿了一件素色流纹的旗袍,绣着淡淡的青花瓷纹。 我觉着她穿的比满清格格还要带样,身段儿很正,明明是土生土长的美国大妞。此时看起来,还有点像大家闺秀的样子,我正打算好好偷瞄几眼,却发现她正在对着我微笑。 这一瞬间,我突如其来的并不是像王大乙一般的幸福感,而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我突然想起了她昨天跟我说的话,好像是别有深意。 “他正在甲板上抽烟,现在去还来得及。”我回味着她昨天说的那句话。 这句话我越品,越觉着不对劲。现在去还来得及?是说我们能找到凡客,还是说能救下他? 还有她昨天回头时的微笑,一定别有深意,因为每次这么笑的时候,都流露出了一种不屑。 莫非,她早就料到了要发生什么,所以才叫我们快点去? 我的思绪瞬间就乱了,刚想跑过去问个究竟。她人却已经走远了,只剩下了婀娜的身姿,旗袍在扭摆着。她却突然回眸一笑,“还是下回等着我请你喝酒。” 她又好像冲着我说了什么,只瞧见嘴型在动,我不由得读了出来,“who are you ?” 我是谁? 我们一行人刚下游轮,就坐着警车来到了湛江的当地派出所,协同当地的民警立案调查,又把做的笔录和汤姆森、凡客的尸体交了上去。 当地的民警听了我的案情报告,以为我是在胡诌八扯,不相信还有这么离奇的案子。甚至认为我是在想邀功,直到我把各种证物拿出来,又带着他们去了趟现场,他们这才勉强相信。 交接又耗费了半天的时间,uu看书 .uuanshu 好在当地的民警都很懒散,他们本来就很少能遇到案子,要不是这艘游轮的注册地就在湛江,他们早就把案子推走了。 如今知道案子已经被破了,犯罪嫌疑人还死于了离奇的雷暴,他们也就没什么事要做了,只是立个案,走个过程罢了,甚至还能交到省里邀个功。 现在他们最担心的事情,不是别的,就怕我以自己的名义,把这案子报到上面去。本来我也没打算这么做,正好身体有恙,也就着急回家了。 当然,还是我觉着这个案子有古怪,尽早脱身为妙。 回到老家沈阳以后,我真的是大病了一场。在盛京医院住了整整半个多月的院,而发病的原因也并没什么,就是不断地发烧,足足烧了一个多礼拜。护士都说,要是普通人这么烧下去,早就烧傻了,幸亏我这干刑警的身体硬实,不然早就废了。 出院以后,我又是失眠了好长一段时间,以往我也有过失眠的历史,但都没有这次这么严重。整天精神恍惚,日益憔悴,脾气也变得古怪了起来。 因为每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总会做上各种莫名其妙的梦,有时候是那些有预见性的梦,而在过几天的现实生活中,那些场景真的就和梦境一样!但我却什么也干预不了。 但更多的时候,是我至今也不愿再提起的那个梦。 我之前曾说过,我之所以能破解很多离奇的案子,是因为我有着独特的天赋,而这种天赋是我与生俱来的,但它也同时困扰了我很多年。 这还要从我七岁那年讲起…… 第13章 狄老酒 我们狄家在盛京这片地界儿,也算是有悠久历史的家族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好几代人。从我太爷爷那一辈儿起,我们就算在这儿彻底扎稳了根基。 但从我爷爷的话来讲,狄家从来都不属于这个地方,即使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但也不属于这里。 因为我们的祖位并不在盛京,我们只是狄家历史间的一个过客而已,而这里也只是我们暂时的落脚地,终究有一天,我们会再回到那个地方去的。 这段话,小时候就让我听得直糊涂,根本弄不清楚什么这里,那里的。我就总问我爷爷,我以后到底要去哪里啊? 我不想离开沈阳,更不想离开你们。爷爷总是摸摸我的头,但从来也不回答我,只是告诉我,长大以后你就知道了。 但直到现在,十几年过去了,我还是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我只知道,爷爷生前总爱讲起我太爷爷的故事。那也是我们狄家在奉天这片地界最为辉煌的时代,同样也是枭雄并起的乱世年代。 早在我太爷爷的时候,狄家就已经生活在这里了,溯其根源,我还是不知道祖位到底是哪里,只知道来沈阳之后的事情。 那时候,沈阳还叫做奉天,中国正值清末以后军阀混战的混沌期,整个东三省仍处于独立封闭的状态,而张作霖还在与吴佩孚的直系军队连年征战,正处于第一次直奉战争的末期。 如此乱世之中,我太爷爷起先在辽阳县里做了个小保长。那时全国实行保甲制度,各地编组以户为单位,十户为甲,设甲长;十甲为保,设保长。各保主要是该管区域内原有乡镇界址的编定,和维护地区的治安稳定,再顺便担任该地区的国民学校校长和壮丁队队长,就这么个镇长之类的官。 据说,我太爷爷当保长时期,地方管理有致。他自小学过些拳脚,还熟读祖上传下来的《家范奇录》一书,也就是一本记载狄家家训的书本,上面记载着先祖狄公百起之多的破案实录。也就靠着这些,虽说是兵荒马乱的时期,但当地很少发生犯罪案件,只因为我太爷爷破案的手法实在是太高了。 后来在守敌战时,我太爷爷偶然间与当时驻守当地的第二团团长郭松龄结交,两人是一见如故,就好比韩信遇萧何。后来才知道,更确切的来说,应该是郭太师遇狄国公。 因为郭松龄是汾阳王郭子仪分支的后裔,而我们狄家也正是名相狄仁杰的余脉之一。几瓶烧酒下去以后,我太爷爷就跟着他郭松龄一起进了东北军,在直奉战争临败之际参了军。 战败以后,由于奉系东北军急缺杰出的将领人才,我太爷爷凭着自己过硬的祖传本事和过人的胆识,打了不少漂亮的守敌战,而郭松龄更是军事方面的鬼才,人送外号“郭鬼子”,早就被张作霖所熟知。后来,还成了少帅张学良的教官,官至旅长。 几年之后,大帅张作霖又图谋复仇,借着直皖战争的爆发,以援助浙江卢永祥为名义,向直系军阀曹、吴再次宣战。由此,第二次直奉战争也就爆发了。 在战争末期,直军榆关方面告紧,虽然利用地势直军居高临下,但奉军精锐张学良、郭松龄的部队却依旧是前赴后继地奋勇仰攻,双方都遭到了很大的伤亡,自此双方陷入了僵持阶段。 后来,我太爷爷偶然侦知了九门口直军的守备力量比较薄弱,便转而集中兵力猛攻九门口,直至将直军的长城防线打开了一个缺口,而吴佩孚打算反扑夺回,却屡次遭到了奉军的猛烈反击。终于,第二次直奉战争以直系的失败告终。 从此,中华民国的实际政权落入奉系之手,开启了一个短暂的新时代。 只可惜,后来奉系内部发生了激烈的地盘之争,据说郭松龄贪念整个东北,执意倒戈反奉,忘恩负义般带军背叛了张学良。 不久后,又与冯玉祥的部队联合攻打东北军,结果没想到又被冯玉祥给耍了,成了直奉之间的一层荚膜,孤立无援。最终在白旗堡战败被俘,后被大帅张作霖亲手血刃,暴尸三日。 由于我太爷爷根本没参与到奉系之间的争斗,而且在第二次直奉战争中战功卓越,但由于我太爷爷与“郭鬼子”相交甚好,受了些他倒戈的牵连,只混到了东三省保安副司令的位置。 与此同时,也被迫提早结束了军伍生涯,被卸了军权,但这也是我所知道的,我们狄家至今最高的荣誉了。 要知道,当年东三省保安总司令就是东北王张作霖,而我太爷爷是整个东北警界的扛把子,只可惜没人知道他的名号狄老酒,靠着酒量和胆识打天下,倒是“郭鬼子”的名号比他响多了。 遥想当年,我们狄家和张家也是相交甚好,曾辉煌一时,而郭家在那以后,就销声匿迹了。 后来,到了国内革命时期,太爷爷选错了队伍,跟着少帅张学良一起投了国民党剿共,又历经了八年抗战,最终是死在了辽沈战役的炮火之下,我们狄家也开始走上了下坡路。 到我爷爷的时候,已经是建国好几年了,他也算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虽然当初我太爷爷选错了队伍,好在当年和张家还算是有老交情,也还算混得不错。 当时,张学良被蒋介石扣在台湾软禁,但张家后人在沈阳的权势还在,无论是在政军文商四界,还是在其他的边缘领域,都还能说得上话。 靠着张家这层不厚不薄的关系,再加上我爷爷也是狄家子弟中的佼佼者,破案的手艺精湛,也混了十几年不大不小的地方公安局局长。 再后来,到了我父亲这一代,狄家算是彻底没落了。本来,我父亲是对祖业继承得最好的人,也就是对祖上传下来的这本破案奇书研究得最为彻底的人。 只可惜,在我七岁那年,他莫名地自杀了。 我爷爷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其中最有出息的便是我父亲,我父亲排行老三,大伯天生是个残疾,注定是一生碌碌无为,而二伯生性懦弱怕事,根本无法继承祖上的衣钵,这也就为狄家的没落提前奠定了基础。 至于我老叔倒是个鬼精,从小就有人夸他不同常人,做事胆大心细,肯定能闯出个名堂来。 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父亲死后,他便负气离家出走了,至今杳无音讯,我都不记得他走了有多少年了。 自从我父亲自杀以后,狄家便从此一蹶不振。 以前,我还记得我爷爷总说,其实当年在奉天时期,整个东北是由着九路家族所垄断割据着,并不全是张作霖一个人说的算。 九个家族并称“九路开山”,各管着一路行业,皆是每一行每一业的龙头扛把子,涉及工商农等九界。不过当初张作霖管着东北军,靠着抢杠子才成就了东北王的称号,但实际上,有些事情他也得与其他八路开山商量。 我小的时候,总是纳闷爷爷为啥爱在“九路”前面加个“老”字?后来我才知道,这个“老”字指的是家族历史悠久,他们都像狄家一样,有着不为人知的漫长历史。 郭鬼子就是郭家郭子仪分支的后人,其他家族的历史也一样,历经千年,难以溯其根源。 到如今,狄家早已失去了当年“九路开山”时的地位,渐渐失去了和其他几家的联系,甚至不知道其他的家族还存不存在,毕竟是历经百年战火,香火传承断了也不无可能。 但在沈阳,张家人还一直存在,而且在军政界过得还不错。只不过现在和我们联系得太少了,至少已经有一代人没有过来往了。 至今我还记得,我爷爷每说起这件事,总是爱叨咕上这么一句:“老的上不去能行马,少的拉不开宝雕弓。” 爷爷每到伤心的时候,就爱念叨着这句话,我知道这是当年张家人对我们狄家最后的评价。父亲死后,老叔又出走,狄家真的就没落了。 到了我这辈,子弟共有九个,但其中也不尽是嫡姓,比如说王大乙便是我姑家的表兄,排行老二,而姓狄的男丁也就是我这么一个老幺,所以我才叫狄壬。 好在我如今还是个警察,已经算是继承了祖上传下来的衣钵。说来这也算是不幸,因为狄家的传承,从我生下来就已经注定了一辈子要做的事,岂不残忍? 本来我还有所抗拒,但七岁那年以后,我便坚志不移了。 因为那一年,是我永远的痛。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十八年前,我父亲和省里组建的特派组被派到了陕西临潼县,调查当时喧闹一时的矿鬼杀人案件。 我小时候一听“矿鬼杀人”就被吓得够呛,但我爷爷却偏偏还爱讲这个故事,不仅是想要以此来磨砺我的胆子,还是因为这案子是我父亲的成名之作。 十八年前,七月份的那个早上,父亲和王大乙的父亲,也就是我姑父,跟着省里的特派调查组坐上了开往陕西的绿皮车。一路上虽是风沙不断,但天气也还不错,俨然的大晴天,没想到陕西临潼县的时候却下起了暴雨。 说起来也怪,临潼这个地方很缺水,遍地沙土枯田,已经连续半个多月没下过雨了,偏偏那天是个大晴天,艳阳高照,却偏偏还下雨了,一行人不禁都觉得很奇怪。 本来在来之前,就听这个案子不同寻常,据说还闹鬼。 而且,之前调查过这案子的警察,不是莫名地失踪了,就是回去以后,精神变得不太正常,所以“矿鬼杀人”案在全国传得越来越凶。 最终,以至于惊动了中央,陕西地方公安不作为,也就只能在全国之内征调公安干警,而老沈阳有着全国唯一的一所刑警学院,辽宁省的刑警储备力量也最为充沛。 于是,也就把我父亲等一拨人调了过去。 至于王大乙的父亲,并不是什么公安干警,而是个挂着个什么头衔的考古专家。因为这案子透着些邪气,怕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就带上了他。 当时,虽然已经改革开放十多年了,但人民平均的思想素质还不高,有的高官一边信奉着马克思主义,还一边请黄大仙算命卜卦。更别提,遇到个这么古怪离奇的案子了。 暴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特派队下车以后就躲在了县里的接待所避雨,整个晚上,所有人都是心神不宁。还没有机会勘察现场,就提前遇到这么一摊子事儿,谁的心里也觉得不那么好受。 更主要的还是在接待所的时候,听到了不少当地流传已久的怪事,让人听了根本睡不着觉。 据所里的老乡说,临潼县这个地方有着悠久的历史,早在秦始皇的时候就已经叫临潼了。自周秦到汉唐,临潼一直为京畿之地,曾是古代的政治、经济、文化活动的中心地带。 而且境内的历史遗产众多,有着仰韵文化时期的姜寨遗址,烽火戏诸侯和鸿门宴的故事听说也是发生在这附近,但最令乡里人关切的是,临潼地界儿挨着骊山,也就是当年秦始皇下葬的地方。 本来说能葬古往今来第一位皇帝的地方,应该是风水很正的宝地,但乡民们却恰恰不这么认为。他们说,葬始皇帝的地方是骊山,骊山是骊山,临潼是临潼。 正因为骊山风水极正,所以临潼风水极凶。 古时候,秦始皇为了给自己修建死后的陵寝,大举征用了几十万老少男丁,在临潼附近的矿山,开矿引水炼金,当然,那个时候炼的只是青铜器,但如此大规模的工程,毕竟劳民伤财,天怒民怨,而秦始皇又是史上出名的暴君。 所以,那些被征去修陵的劳工都累死在了临潼这个地界儿,几十万的冤魂聚集,临潼可谓是极凶之地,至今每逢干旱的时候,田里还会不时地露出骇人的骨头。uu看书 ww.ukanshu 这些还不是最让人感到接受不了的,最令乡里人害怕的是,临潼附近的矿山里貌似真的闹鬼! 79年的时候,当地就流传着一件真事,在雷雨天有个村民二狗貌似看见了一些人在矿山上攀爬,他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这么大的雨,怎么还有人在干活? 二狗子的胆子向来比较大,人还偏偏不信邪,便抄着小路想去矿山看看,以为有贼人趁着雨天在矿上偷东西,自己正好去捉个赃,再向矿主老头儿讨些酒喝。 当时天比较黑,二狗子离矿山又有些远,只是隐约听到“铿铿锵锵”的声音,以为这群贼人在偷矿里设备。一时间,心里还有些窃喜,以为这回烧酒肯定是到手了。 他冒着傻劲就向前小跑了几步,可突然间夜空劈过一道响雷,而闪电恰好照亮了眼前的矿山,二狗子一睁眼就看见了这辈子最为可怖的景象。 眼前的矿山上貌似爬满了人,但一个个都赤裸着身体,蜷缩着好像蜈蚣人一般,浑身上下不知为什么,被雨水浸的血红,而之前所听到“铿铿锵锵”的声音,却是从这些人的嘴里发出来的,它们竟然在咬牙切齿地啃着矿山,二狗子瞬间就被吓昏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恰好被白天路过的村民捡了回来,而捡到他的地方还根本不在矿山附近。 但至此以后,二狗子就变得整天浑浑噩噩,只是佝偻着身子,在墙头边上不知在凿什么东西,村里人说他是被恶鬼夺了魂,在给自己凿坟。 没想到,十天以后,他便真的死了。 第14章 鬼矿 虽然特派队里的刑警都是警员中的佼佼者,但除了我父亲和队长之外,大多数的警员还只是刚毕业没多久的青头,听了村民的这番鬼话以后,这波人嘴上虽说着不怕,牙床子却直打哆嗦。 我父亲看他们还没上战场,就已经鸟悄儿泄气了,便连夜给他们做了思想工作,说我们都是无产阶级革命者,牛鬼蛇神之类的东西早就在我们闹革命的时候,给砸的稀巴烂了。 这种四旧思想早就被历史所淘汰,你们这些年轻人,做事就要胆大无畏,才算得上是男子汉大丈夫,说着又带着大家唱起了红歌,什么在太行山上啊,红梅赞啊,是唱了小半宿,这样才睡着。 父亲的话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些许的效果。因为他不仅是提到了什么破旧主义、四旧思想,更是涉及到了一个男人的尊严问题,胆儿小的就算不上是大丈夫。 小伙子们刚毕业没多久,大好年华,血气方刚。虽然心里害怕,但更害怕自己露出胆怯,遭到同龄毛小子的耻笑,所以一个个表面上都干劲十足,但实际上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据说当时那一阵子,全国上下人心惶惶,连特派队的队长都有些心虚,但我父亲依旧是坦然自若,就跟没事人似的。不仅是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心里还有些莫名的激动,正等着给我们老狄家建功立业,重振门风,没想到的是…… 第二天清晨,特派队还没来得及从接待所走出来,就接到了另一件案子。令人奇怪的是,这个案子恰恰也是和“矿鬼杀人”案有关,因为这两件案子都发生在同一个地方。 一行人还没有机会到传说中的矿山看看,就被几个当地的村民领到了死者的家中。特派队到那儿一看,死者是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尸体完好无损,而身上也几乎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很难看出来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后来,经我父亲的严密盘问,丈夫老刘这才道出实情,说妻子是昨晚被活活吓死的。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不禁面露疑色,吓死?一个大活人能被什么东西吓死?不是这傻媳妇胆子太小,那就是遇到的东西太骇人。 特派队便询问起了原因,刚开始老刘还死活地不愿意说,更确切地说是,他很惧怕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后来,经队里的队医开导,好说歹说才恍惚地讲起了昨夜的事情。 他说,昨天晚上他和妻子一起探亲回家,出门时明明是个大晴天,可快到晚上的时候,却突然下起了暴雨。由于当时还在山路上,没什么地方避雨,就想起这附近好像有个什么矿场。 于是,他俩趁着天还没黑透,就躲在矿场修的一个破屋子里了,本来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可是等了快一个钟头,这雨却一点停的意思也没有,夫妻俩心里也就有些烦了。 人这一烦躁,就爱闲谈唠上两句,便无意间谈起了这矿场的事情,寻思着这矿上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啊?实在是静的出奇。况且俩人进来的时候,明明看到矿上还留有很多的机械设备,大型的采集器等等,并不像是废弃停工的样子。 于是,两人越想就越觉着不对劲,心里也越来越没底。 突然间,老刘又想起了临潼最近发生的一件怪事,就嘴欠跟妻子说了。 大约两个月前,说他们临潼这里有个矿场闹鬼了,而且矿鬼还杀死了十几名的矿工,都是吊死在矿下的,其中有一个还恰好是他们村的。 这一说不要紧,俩人本就是心里不妥当,说完以后,两个人更是觉得这矿有古怪,透着股邪气。 夫妻俩总是觉着,他们躲的这矿场有可能就是闹鬼的那个,要不然这么多的工具把式怎么没人敢偷?就是因为这个地方闹过鬼,死过人,所以才压根没人敢来。 俩人心里直骂晦气,本来准备躲个雨,却没想到反而撞进了贼窝,况且这地方还他妈的不如贼窝呢,谁知道这里到底闹没闹过鬼? 起先两人还很害怕,但过了一段时间,发现除了雷雨声,根本没什么动静,渐渐也就不那么紧张了,而老刘的媳妇儿向来不是个安分的主儿,便生了贪念。 妻子开始打起了矿上工具把式的主意,老刘倒是个老实人,坚决不同意。可妻子却总是念叨着家里的镐子不好使了,买来还得花钱,这里的东西看着都快生锈了,反正没人要,他们拿了也白拿。就算再老实的人,也经不起旁边有个人老在旁边念叨怂恿。 最后,老刘没经住妻子的诱惑,妥协了。夫妻两人便决定趁着夜黑下雨,到屋子外面弄点镐子把式回家务农用,反正这矿上看起来又没人。 此时此刻,两人心里只想着偷东西了,也就不怎么害怕了。可万万没想到,刚出屋子没多远,就隐约感觉矿山附近好像有些奇怪的动静,而且这声音还不是雨声雷声,“铿铿锵锵,铿铿锵锵”,倒像是有人在凿着东西。 起先,他们也没注意这个,但越往前走,声音越是清晰,心里也越觉着直发慌。渐渐,两个人便要打退堂鼓了,想走却又走不动道儿。实际证明,在恐惧面前,人的贪念更是可怕,两人总想去矿山那边看看,搞不好是什么好把式。 这“铿铿锵锵”的声音,此时就像是上了迷药的魔咒,总是在吸引着夫妻俩。 老刘总是安慰自己,觉得这矿上可能是还有人,大半夜的搞不好机器还在施工,他们进来时跑得太急,压根也没经过这里,人一着急就什么都没发现。 当然,如果矿上还有人的话,他们正好可以和矿上的人借个地方,喝口热汤取个暖,再睡上一个好觉,但镐子把式什么的也就别想了。 妻子本来不同意老刘的看法,觉得这个矿场邪气得很,打算再回那个破屋躲躲。但后来又一想,始终这么淋着也不是办法,就算躲在那破屋里避雨,半夜也得被冻个够呛,弄不好明天就得大病一场,这还得花钱看病,就同意和丈夫去矿山那边看看了。 其实,这些都是借口,说白了除了贪念,还有人的好奇心在作祟,越是觉得恐怖,反而越是刺激。 俩人离矿上越走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老刘一听这巨大的动静,就知道肯定是矿上的采集器还在施工,矿上准还有人。 可没想到,快到离矿山几百米的时候,他们就看到了这辈子都难以想象的场面,在雷雨交加下,成千上万的矿工竟赤身裸体地在凿矿,而且,他们还明显的不是人! 妻子瞬间就被吓得一口气没倒上来,直接昏过去了。丈夫倒是反应迟钝了一些,愣了半天,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接着也昏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老刘只觉着头晕,看了半天却发现周围其实什么也没有,还只是那个矿场而已,他就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罢了,回头找妻子在哪,却发现她已经断气儿很久了。 这件事说完以后,特派队的所有人都不禁直冒冷汗,当然也包括我父亲在内。 本来昨天晚上,被我父亲的一番激昂动员以后,队员们变得士气鼓舞,却没想到,第二天又发生了这么一件离奇的事。 而这件案子,却又和昨天晚上招待所里那个老乡讲的传言不谋而合,类似的事情竟然发生了两回,岂不是验证了这临潼的矿山里属实是闹鬼? 此时此刻,我父亲的心里也开始打退堂鼓,但他仍一口咬定这世上根本就没鬼,因为他根本就从不信鬼神之类的东西。 他一直认为,只有人的心里才有鬼,世上根本无鬼!转而又让人带着老刘去医院做精神鉴定去了。 虽然特派队对这案子心里都没底,但一行人还是如期的到达了事发现场,也就是老刘那天避雨躲进的矿场,同时也是闹得沸沸扬扬的“矿鬼杀人”的案发地。 这个矿场规模不大,但紧靠着一座矿山,是个上世纪末私人承包的老式铁矿,而矿主是当地的一个土财主,人叫陈德国,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岁左右,祖上就是做这开矿的生意的,在这临潼一带开矿已经有十几年了。 据当地村民们说,陈德国这人名声还算不错,人很老实,还孝顺,就是没什么本事,这矿也是他爹留给他的。自从到了他的手里,生意也不见什么起色,也就算是将就维持,但比他们寻常老百姓来说,还是富得多。 由于“矿鬼杀人”这案子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根本就毫无现场可言了,特派队便只能看着案情报告,来分析这古怪离奇的案子。 据报告上说,案件是发生在96年4月25号,就在陈德国的私人铁矿场,十三名矿工莫名地在铁矿井内吊死了。 而当天晚上值班的矿工共有十五人,除了矿下的十三人死了,幸好还有两人当时在矿外不远的屋子里吃饭,躲过了一劫。其中一个便是陈德国,另一个便是他的小舅子刘强。 据幸存的他们两人回忆,当天晚上矿上的确有些不对劲,在他们吃饭的时候,就听到了些奇怪的声音,“铿铿锵锵,铿铿锵锵”,就像是用凿子敲地的声音,而且这声音还很大。 但现在开矿都是机械开采,很少用到传统工具,就算矿工凿矿道时用到,也不会发出那么大的声音,早就被重型机器的开采声所掩盖了。由于这里是矿场,出现什么声音都是习以为常,也就不那么当回事了。 况且两人当天晚上喝的有点高,也就根本没在意这种事情。又想到就算矿上出什么事,也有工头老王看着,老王干了十几年,手上活儿可比他俩强多了,他们俩就只是挂名的老板而已,在这连个监工的作用都起不到,也就是消磨时间。 俩人喝完酒以后,接着又睡了一觉,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是大亮了。却没看到接早班的工头,一出门才看着一群工人围在了矿井的门口,这才意识到矿上可能是出事了。 却根本没想到,就在矿井下面,13名矿工全都上吊死了,而且在矿井的墙壁上有很多奇怪的字,仔细看却又不像是字,因为我们都不大认识,像是用血刻在矿壁上的,看起来十分的瘆人。 当地的乡警素质也不高,特地从榆林请来了风水大师来矿上作法消灾,说是要祭奠那些曾为秦始皇陵劳役冤死的矿工们,这样才能消灾解冤,还说矿下的那些血字,都是些黄道鬼文,所以似字却又不是字,他也只能辨得几分,那像是矿鬼讨债的檄文。 特派队的手里只有这些资料而已,至于当时上吊的情形,死者的肢体表情,就只有这几张发黄的照片而已,却都照得不太清楚,根本看不出什么细节。 而尸体也早已在死者家属的强烈要求下火化了,因为当地人认为,这样上吊死的人大多不详,是矿鬼附身索命,要尽快火化才能消灾,不然就要祸及家人。 这点笼统的资料,再加上不详尽的案情分析,可愁坏了我父亲一行人。好在案发地点还在,毕竟矿井这东西不是能毁就毁得了的,而且它还被当地政府封了两个多月。 特派队在一名老矿工的带领下便进了矿井,向导矿工的外号叫王老六,在这个矿场已经干了十几年,还是这矿场白天的工头。 我父亲一行人在老六的带领下,沿着光秃秃的矿壁,就来到了当时十三名矿工上吊的地方,墙上的鬼文还在,歪歪扭扭,在近两平米的矿壁上刻满了,uu看书 .uunsh 看起来就像是电影中驱邪的鬼符。 说起来,这些字确实有些奇怪,像是平日里写的小篆,可你却又偏偏不认识,只觉着这的确是一种文字,像是在记述着什么。我姑父是搞风水的,平日里就有些神神叨叨的。 他说,这也许真的是一种未知的文明,你看这些鬼文的上下结构与秦朝的小篆相似,而我们之所以能辨认出几分,是因为鬼也是人的一种形态,所以意识中残存了些许的记忆,只不过现在我们投胎以后不认识了。 小伙子们听得心里直发怵,再加上矿内环境恶劣,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只有我父亲精神还算可以,隐约觉得这些鬼字有点蹊跷,一时还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便借着矿内微弱的灯光,又拿起照相机重拍了一遍。 沿着字迹看去,其实这矿井还是很长的,一行人又往前走了一部分,这一走又是将近五十米,却突然发现有一段地方的矿壁,明显和其他的地方不一样,矿壁表面坑坑洼洼,还有很多错杂的裂缝,而且很是密集,就像被机枪打过的筛子一样。 我父亲忙问老六这是怎么一回事?王老六却和我父亲一样,一脸的茫然,摇头表示他也不太清楚,这矿里的路他以前每天要走很多次,却从没发现过还有这些痕迹。 王老六说,以他经验来看,这些裂缝倒有些像是人手工凿的,不仅让人想起来,起先有矿鬼凿山吓死人的那件案子。 手工凿的?一群人只觉着背后刮过一阵冷风,心里莫名的响起了奇怪的声音,好像就是“铿铿锵锵,铿铿锵锵”…… 第14章 矿 虽然刑警都是警员中的佼佼者,但除了我父亲和队长之外,大多数的警员还只是刚毕业没多久的青头,听了村民的这番鬼话以后,这波人嘴上虽说着不怕,牙床子却直打哆嗦。 我父亲看他们还没上战场,就已经泄气了,便连夜给他们做了思想工作,说我们都是无产阶级革命者。 你们这些年轻人,做事就要胆大无畏,才算得上是男子汉大丈夫,说着又带着大家唱起了红歌,什么在太行山上啊,红梅赞啊,是唱了小半宿,这样才睡着。 父亲的话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些许的效果。涉及到了一个男人的尊严问题,胆儿小的就算不上是大丈夫。 小伙子们刚毕业没多久,大好年华,血气方刚。虽然心里害怕,但更害怕自己露出胆怯,遭到同龄毛小子的耻笑,所以一个个表面上都干劲十足,但实际上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据说当时那一阵子,我父亲依旧是坦然自若,就跟没事人似的。不仅是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心里还有些莫名的激动,正等着给我们老狄家建功立业,重振门风,没想到的是…… 第二天清晨,还没来得及从接待所走出来,就接到了另一件案子。令人奇怪的是,这个案子恰恰也是有关,因为这两件案子都发生在同一个地方。 一行人还没有机会到传说中的矿山看看,就被几个当地的村民领到了死者的家中。到那儿一看,死者是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尸体完好无损,而身上也几乎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很难看出来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后来,经我父亲的严密盘问,丈夫老刘这才道出实情,说妻子是昨晚被活活吓死的。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不禁面露疑色,吓死?一个大活人能被什么东西吓死?不是这傻媳妇胆子太小,那就是遇到的东西太骇人。 便询问起了原因,刚开始老刘还死活地不愿意说,更确切地说是,他很惧怕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后来,经队里的队医开导,好说歹说才恍惚地讲起了昨夜的事情。 他说,昨天晚上他和妻子一起探亲回家,出门时明明是个大晴天,可快到晚上的时候,却突然下起了暴雨。由于当时还在山路上,没什么地方避雨,就想起这附近好像有个什么矿场。 于是,他俩趁着天还没黑透,就躲在矿场修的一个破屋子里了,本来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可是等了快一个钟头,这雨却一点停的意思也没有,夫妻俩心里也就有些烦了。 人这一烦躁,就爱闲谈唠上两句,便无意间谈起了这矿场的事情,寻思着这矿上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啊?实在是静的出奇。况且俩人进来的时候,明明看到矿上还留有很多的机械设备,大型的采集器等等,并不像是废弃停工的样子。 于是,两人越想就越觉着不对劲,心里也越来越没底。 突然间,老刘又想起了最近发生的一件怪事,就嘴欠跟妻子说了。 大约两个月前,说他们这里有个矿场闹鬼了,而且矿鬼还杀死了几名的矿工,都是吊死在矿下的,其中有一个还恰好是他们村的。 这一说不要紧,俩人本就是心里不妥当,说完以后,两个人更是觉得这矿有古怪,透着股邪气。 夫妻俩总是觉着,他们躲的这矿场有可能就是闹鬼的那个,要不然这么多的工具把式怎么没人敢偷?就是因为这个地方闹过鬼,死过人,所以才压根没人敢来。 俩人心里直骂晦气,本来准备躲个雨,却没想到反而撞进了贼窝,况且这地方还他妈的不如贼窝呢,谁知道这里到底闹没闹过鬼? 起先两人还很害怕,但过了一段时间,发现除了雷雨声,根本没什么动静,渐渐也就不那么紧张了,而老刘的媳妇儿向来不是个安分的主儿,便生了贪念。 妻子开始打起了矿上工具把式的主意,老刘倒是个老实人,坚决不同意。可妻子却总是念叨着家里的镐子不好使了,买来还得花钱,这里的东西看着都快生锈了,反正没人要,他们拿了也白拿。就算再老实的人,也经不起旁边有个人老在旁边念叨怂恿。 最后,老刘没经住妻子的诱惑,妥协了。夫妻两人便决定趁着夜黑下雨,到屋子外面弄点镐子把式回家务农用,反正这矿上看起来又没人。 此时此刻,两人心里只想着偷东西了,也就不怎么害怕了。可万万没想到,刚出屋子没多远,就隐约感觉矿山附近好像有些奇怪的动静,而且这声音还不是雨声雷声,“铿铿锵锵,铿铿锵锵”,倒像是有人在凿着东西。 起先,他们也没注意这个,但越往前走,声音越是清晰,心里也越觉着直发慌。渐渐,两个人便要打退堂鼓了,想走却又走不动道儿。实际证明,在恐惧面前,人的贪念更是可怕,两人总想去矿山那边看看,搞不好是什么好把式。 这“铿铿锵锵”的声音,此时就像是上了迷药的魔咒,总是在吸引着夫妻俩。 老刘总是安慰自己,觉得这矿上可能是还有人,大半夜的搞不好机器还在施工,他们进来时跑得太急,压根也没经过这里,人一着急就什么都没发现。 当然,如果矿上还有人的话,他们正好可以和矿上的人借个地方,喝口热汤取个暖,再睡上一个好觉,但镐子把式什么的也就别想了。 妻子本来不同意老刘的看法,觉得这个矿场邪气得很,打算再回那个破屋躲躲。但后来又一想,始终这么淋着也不是办法,就算躲在那破屋里避雨,半夜也得被冻个够呛,弄不好明天就得大病一场,这还得花钱看病,就同意和丈夫去矿山那边看看了。 其实,这些都是借口,说白了除了贪念,还有人的好奇心在作祟,越是觉得恐怖,反而越是刺激。 俩人离矿上越走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老刘一听这巨大的动静,就知道肯定是矿上的采集器还在施工,矿上准还有人。 可没想到,快到离矿山几百米的时候,他们就看到了这辈子都难以想象的场面,在雷雨交加下,成千上万的矿工竟赤身裸体地在凿矿,而且,他们还明显的不是人! 妻子瞬间就被吓得一口气没倒上来,直接昏过去了。丈夫倒是反应迟钝了一些,愣了半天,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接着也昏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老刘只觉着头晕,看了半天却发现周围其实什么也没有,还只是那个矿场而已,他就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罢了,回头找妻子在哪,却发现她已经断气儿很久了。 这件事说完以后,所有人都不禁直冒冷汗,当然也包括我父亲在内。 本来昨天晚上,被我父亲的一番激昂动员以后,队员们变得士气鼓舞,却没想到,第二天又发生了这么一件离奇的事。 此时此刻,我父亲的心里也开始打退堂鼓,但他仍一口咬定这世上根本就没鬼,因为他根本就从不信鬼神之类的东西。 他一直认为,只有人的心里才有鬼,世上根本无鬼!转而又让人带着老刘去医院做精神鉴定去了。 虽然对这案子心里都没底,但一行人还是如期的到达了事发现场,也就是老刘那天避雨躲进的矿场。 这个矿场规模不大,但紧靠着一座矿山,是个上世纪末私人承包的老式铁矿,而矿主是当地的一个土财主,人叫陈德国,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岁左右,祖上就是做这开矿的生意的,在这临潼一带开矿已经有十几年了。 据当地村民们说,陈德国这人名声还算不错,人很老实,还孝顺,就是没什么本事,这矿也是他爹留给他的。自从到了他的手里,生意也不见什么起色,也就算是将就维持,但比他们寻常老百姓来说,还是富得多。 由于这案子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根本就毫无现场可言了,特派队便只能看着案情报告,来分析这古怪离奇的案子。 据报告上说,案件是发生在96年4月25号,就在陈德国的私人铁矿场,三名矿工莫名地在铁矿井内吊死了。 而当天晚上值班的矿工共有十五人,除了矿下的三人死了,幸好还有十两人当时在矿外不远的屋子里吃饭,躲过了一劫。其中一个便是陈德国,另一个便是他的小舅子刘强。 据幸存的他们两人回忆,当天晚上矿上的确有些不对劲,在他们吃饭的时候,就听到了些奇怪的声音,“铿铿锵锵,铿铿锵锵”,就像是用凿子敲地的声音,而且这声音还很大。 但现在开矿都是机械开采,很少用到传统工具,就算矿工凿矿道时用到,也不会发出那么大的声音,早就被重型机器的开采声所掩盖了。由于这里是矿场,出现什么声音都是习以为常,也就不那么当回事了。 况且两人当天晚上喝的有点高,也就根本没在意这种事情。又想到就算矿上出什么事,也有工头老王看着,老王干了十几年,手上活儿可比他俩强多了,他们俩就只是挂名的老板而已,在这连个监工的作用都起不到,也就是消磨时间。 俩人喝完酒以后,接着又睡了一觉,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是大亮了。却没看到接早班的工头,一出门才看着一群工人围在了矿井的门口,这才意识到矿上可能是出事了。 却根本没想到,就在矿井下面,3名矿工全都上吊死了,而且在矿井的墙壁上有很多奇怪的字,仔细看却又不像是字,因为我们都不大认识,像是用血刻在矿壁上的,看起来十分的瘆人。 手里只有这些资料而已,至于当时上吊的情形,死者的肢体表情,就只有这几张发黄的照片而已,却都照得不太清楚,根本看不出什么细节。 而尸体也早已在死者家属的强烈要求下火化了,因为当地人认为,这样上吊死的人大多不详,是矿鬼附身索命,要尽快火化才能消灾,不然就要祸及家人。 这点笼统的资料,再加上不详尽的案情分析,可愁坏了我父亲一行人。好在案发地点还在,毕竟矿井这东西不是能毁就毁得了的,而且它还被当地政府封了两个多月。 在一名老矿工的带领下便进了矿井,向导矿工的外号叫王老六,在这个矿场已经干了十几年,还是这矿场白天的工头。 我父亲一行人在老六的带领下,沿着光秃秃的矿壁,uu看书 .uukanshu就来到了当时三名矿工上吊的地方。 说起来,这些字确实有些奇怪,像是平日里写的小篆,可你却又偏偏不认识,只觉着这的确是一种文字,像是在记述着什么。我姑父是搞风水的,平日里就有些神神叨叨的。 他说,这也许真的是一种未知的文明,你看这些鬼文的上下结构与秦朝的小篆相似,而我们之所以能辨认出几分,是因为鬼也是人的一种形态,所以意识中残存了些许的记忆,只不过现在我们投胎以后不认识了。 小伙子们听得心里直发怵,再加上矿内环境恶劣,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只有我父亲精神还算可以,隐约觉得这些鬼字有点蹊跷,一时还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便借着矿内微弱的灯光,又拿起照相机重拍了一遍。 沿着字迹看去,其实这矿井还是很长的,一行人又往前走了一部分,这一走又是将近五十米,却突然发现有一段地方的矿壁,明显和其他的地方不一样,矿壁表面坑坑洼洼,还有很多错杂的裂缝,而且很是密集,就像被机枪打过的筛子一样。 我父亲忙问老六这是怎么一回事?王老六却和我父亲一样,一脸的茫然,摇头表示他也不太清楚,这矿里的路他以前每天要走很多次,却从没发现过还有这些痕迹。 王老六说,以他经验来看,这些裂缝倒有些像是人手工凿的,不仅让人想起来,起先有矿鬼凿山吓死人的那件案子。 手工凿的?一群人只觉着背后刮过一阵冷风,心里莫名的响起了奇怪的声音,好像就是“铿铿锵锵,铿铿锵锵”…… 第15章 养生穴 王老六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姑父眼贼,便去套他的话,他没得办法,便又说了这么一个事情。 他说,榆林的那个风水大师曾经下过矿,说临潼这矿下的阴气太重,千百年来积怨已深,从古到今不知有多少矿工埋骨于此,这些矿工即便是死了,却仍被困在地底用鬼爪凿矿。 临潼的山之所以易于采矿,可能自古就被布下了风水大阵,当地的矿工逃不出几千年来就被豢养的宿命,即使是死了也被困在这里,而这个地方源源不断的为各地提供矿产,传言是个“养生穴”。 这早在秦朝之前,便是如此,这临潼山下可能葬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已经消停了几千年。可如今出现这事,可能是风水阵的阵眼被破坏了,临潼此地怕是不能多待了。 王老六的话截然而止,我姑父忙问后来发生了什么,那榆林的家伙嘱咐在矿山附近做什么吗?他却长叹了一口气,他说那老头子没来得及安排,出去之后没几天就死了,他之前的话真是很灵验。 说到这,下面的人不由得心头一颤,这事真他娘的这么邪门? 我父亲却觉着不对,王老六既然知道这事,按当地人迷信的态势,他不可能答应下矿啊,毕竟这都要玩命了。 他忙问那大师是怎么死的?王老六呸了一口,说是这家伙欠人家赌债,在家门口让人砍死的,但这事也是他听别人说的,没准儿是平日里胡咧咧,坏事做尽遭了报应。 王老六还跟大伙打了个哈哈,说他这人向来不信邪,只是觉着该跟大家交代一下,但如今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了,临潼不还是好好的嘛。 他话音刚落,矿下的灯却突然间熄灭了,眼下是漆黑一片,阴风嗖嗖,我父亲也被吓得直冒冷汗,根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那些青瓜蛋子更是连动都不敢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间,出现了一抹光亮,一行人下意识地左右张望,这才发现是王老六打开了头顶的矿灯,他踮着脚拧了拧矿道上的灯泡,说是保险丝烧断了,这在矿下是常事儿,不打紧。 一群在王老六的指挥下,把头盔上的矿灯都点亮了,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些庆幸,有些胆颤,竟还有些失望。 又走了很远,我父亲发现在某些地方的沿途有奇怪的凿痕,这些裂缝似乎有些门道。 像是人工凿过的?其实这也没什么,关键就在于偏偏有这么十几米的矿壁上有凿痕,而其余的几百米沿壁上除了矿渣和蜘蛛网,几乎什么也没有,这就有些奇怪了。 而这些缝隙裂痕,王老六以前也从没发现过。由此说明,这应该是不久前才新凿出来的,再细看这些密密麻麻的裂痕,上面还留着石矿的残渣粉尘,也不像是以前就曾有的。 我父亲便问老六他已经多久没进过矿了,王老六说也就大概两个多月,自从矿场出事以后,他便再也没下过矿。因为矿井已经被警方给封了,不仅是他没下去过,谁也根本进不去。 但他还清楚记得,就在出事的前一天白天,他还在矿内巡过路,记得当时肯定没有这些莫名奇妙的鬼东西。可要是按他这么说来,这事就有些蹊跷了。 莫非这些痕迹是案发当天晚上才有的?难道真的有矿鬼作怪,在墙壁上留下了这些凿痕?或者是说,这些是矿鬼的爪痕?要不然就是,后期又有人进入矿井了,但他凿出这些个痕迹,又是干什么用呢? 经过一系列的突发事件,我父亲的神经变得有些衰弱,也不敢再多想什么了。他和王老六边走边聊,竟渐渐觉得有些胸闷,可能是在矿下待的时间太久了,身体已经有些扛不住了。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矿下的通风系统确实是不怎么好,氧气也不是很充足。特派队待了约一个小时左右,一些年轻的队员就已经开始有了不适反应,有些恶心头晕,更别说他们这些老家伙了,于是一行人又匆忙地走上去了。 一路上我父亲还在和老六闲谈,询问这矿里的设备怎么还这么老旧,通风设施都已经老掉牙了,听说政府不是给现在的铁矿提供技术援助,给旧一代的矿下安全设备更新换代了吗? 老六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苦笑着说我父亲纯是新闻联播看多了。那些换更新设备的基本都是规模很大的矿场,要么是和政府签有经济协议,要么就是自身实力足够雄厚,像他们这样无权无势的私人小矿,压根没人管,更没钱自己更新换代。 他见我父亲不吭声,一脸的惊诧之意,又接着说道,这矿场别说是换设备了,连开资都快没钱了。 进入九十年代以后,中国正筹备加入世贸组织,没想到却反而遭遇了当年的亚洲经济危机,导致国内经济发展的势头减弱,别看他们的矿场虽小,却也受到了原料市场萎缩不小的波及。 如今,这矿上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像他们这样的私人小矿场,由于出产的矿石品质低,产率还差,很多大客户都不爱要,只能廉价出售给小作坊。而且,矿上还时不时的要发生点事故,赔钱整顿又是不小的开支,所以这收入自然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就像陈德国这矿场,至今还拖着他们几十名工人两个月的工资呢,本来说好过了五月份就补上,没想到还出了件这么个事。 王老六说到这,又叹了一口气,我父亲瞬时好像恍然大悟,他只觉得这些年他算是白活了。本以为这些年国家发展的日新月异,却是忘了中国的基本国情,就算是成为了发达国家,还是改变不了少数人贫穷、落后的局面,毕竟中国人口太多了。 他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又听着老六讲起了陈德国这个人。 王老六是看着这孩子从小长大的,陈德国这小子很忠厚老实,只可惜就是笨了点,这要怪就只能怪他爸。谁让陈德国从小就是被他爸惯着长大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才以至于现在是干啥啥不行,如今这矿场到他手里算是毁了。 我父亲看王老六伤感的神色,也明白老六是在矿里干了快半辈子的人了,他是真的把这个铁矿当成了家,现在看着铁矿经营不善,迟早要倒闭,心里是真的难过啊。 借着这个话匣子,我父亲又借机问了问关于刘强的事,也就是陈德国的小舅子,毕竟当时在场而且活下来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王老六想了想,却说他对刘强这人根本不熟。听说他以前是在南方做皮草生意的,曾经也是风光无限,是个不大不小的老板。 前些年,不知道为什么,惹上了当地的地皮蛇,被人一把火烧了仓库,烧光了几十万元的皮草大衣,搞得血本无归。结果这还没完,后来在街上又被人砍折了大腿,就算这样,他却压根儿没敢报案,来他姐夫这跑路的。 一听到这,我父亲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便问刘强来这到底有多久了?王老六仔细的想了想,估摸着也就不到半年的时间。而在这期间,王老六却根本并没见过刘强几次,虽然他也是名义上的矿工,但他腿上有伤,所以来的次数比老板陈德国还少。 就在从矿上回来的路上,我父亲已经联系人去调查刘强在南方的背景了,他总是觉着这个案子其实并没那么复杂,不过是起骇人听闻的命案罢了,而至今未破,只是寻常人的恐惧心理在作祟而已。 他又问了问王老六关于“矿鬼杀人”的事,却没想到,他这么爷们的人竟有些迟疑地不敢说。他说,这故事已经流传很久了,从几百年前的古代就有,而最近的几十年间又发生了两三起,这不昨天晚上,就又有人被莫名的害死了吗? 本来他也觉得这就是个传言而已,并不可信,但这二十年间,接连发生了三起命案,况且每次警察局还根本查不出结果来,最终不了了之,所以矿鬼这件事便从此没人不信了。 至今现在临潼当地采矿的,在下矿之前,都有个不成名的规矩。 那就是都得对着骊山方向上三炷香,亲自向始皇帝请命开矿,若是当时三炷香被风吹灭了,任是谁也不敢再下矿了。若三炷香是始终延续不断,则表示矿下的人一直是安全无恙,就算是过了秦始皇这一关。 除此之外,还要有小事打点一番。矿工们还得在矿口烧纸钱,点蜡烛,来给当年累死的几十万矿工消灾解怨,不然那些小鬼很可能在矿底下,让你阴沟翻船,让你给他们陪葬。看来这一次,他们在下矿前,显然是忘了规矩。 我父亲本以为王老六也是个明白人,之前道理说得一套一套的,没想到他也是这么的迷信。于是,便随便找个借口打断了他的话,让他带着其他几个年轻的队员们,去离这最近的几个死者家看看情况。 没想到,从死者家属的口中,特派队还真了解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那就是这些人生前都跟陈德国讨过债,不过当时陈德国的态度还挺好,和工人们商量着打算把矿场给卖了,等五月份给工人们结完账以后,大家就一拍两散,他也彻底不干这铁矿的生意了。 当时,大多数人都没想太多,只想要回拖欠的工资,就都表示同意了。只有工头王老六显得很不高兴,晚上还喝了点酒,苦求着陈德国再想想办法,保住这铁矿。 因为这矿场是陈德国的爹和他一起打拼出来的,风风雨雨十几年,不说经历多少苦,至少还有很深的感情,如今一声不响,这么说没就没了,谁也接受不了。 后来,离五月份也就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矿场内却又发生了“矿鬼杀人”的案子,铁矿被公安机关查封,现在那十几个工人家里还没拿到矿上欠的钱。因为如今这矿场是真的卖不出去了,陈德国也根本拿不出钱来还账。 本来特派队还打算去陈德国家询问一下案情,没想到却被告知陈德国在陕西省里的医院养病,据说是受了过度的惊吓,得过好几天才能回到临潼县。他们也只好百无聊赖,在临潼和矿场之间转了好几天。 在这几天内,我父亲从当地公安局调出了近十几年发生的类似“矿鬼”杀人的案子,从这些案子发生的环境和背景等多方面的原因入手,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这些案子大多是发生在下雨天! 莫非所谓的“矿鬼”只是在雨天才出现? 这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逻辑关系,鬼还能有什么独特的喜好? 但从卷宗上来看,1979年的那次案子发生在雨天,而如今96年先后发生的两起案子也都发生在雨天。除此之外,这些人都出现在了当地的矿场附近,而且最终都莫名的死了,有的甚至死前还出现了精神失常的状况。 如果说这种事情只发生一起,可能是个意外,但如果发生了这么多起,便绝对不是个巧合! 等到第十天傍晚的时候,临潼县恰好又下起了雨,我父亲这人就是不信邪,趁着雨还不大,打算自己偷摸去矿场上看个究竟。 自己一人刚偷摸从后门溜出去,就恰好被王大乙的父亲,也就是我姑父逮个正着。原来我姑父早就猜到他会去矿上了,怕他一个人出意外,便一直在那里等着他。 我父亲这人一直对我姑父有些成见,认为他就是个会故弄玄虚的考古的,而且还是挂牌的,靠着虚头衔混口饭吃罢了,根本没什么真本事。本来便有些不想带他,却又怕他回去坏事,最终也就只好同意了。 那天晚上,雨虽不大,却也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 他们俩就守在陈德国死人的那个矿上,披着两件雨衣,在临时搭着的棚子下面苦苦等了一宿,除了冷风和不时打在脸上的雨之外,连只鸟都没看着,更别提什么鬼了。 那一夜之后,我父亲就更加肯定了一点,矿鬼之说纯粹是子虚乌有,最终案子的嫌疑人无非就是三人,陈德国和刘强,还有王老六。 对于陈德国和刘强来说,他们俩都有欠债,陈德国欠着矿上工人的钱,刘强也在南方赔过生意,两人都很缺钱。于是,他们俩便有了最基本的作案动机,再利用矿鬼之说,借此杀人嫁祸,这样就可以既不还欠款,又可以瞒天过海。 但有一点却有些说不通,那就是这么做对刘强到底有什么好处? 还有就是,倘若这么做,陈德国的矿不是反而卖不出去了吗?这样他的损失会更大,陈德国就算是再笨,他也应该想到这一点啊。 而至于王老六,他的作案动机就有一个,那就是单纯地想保住这个矿场,uu看书 .uukanshu.om毕竟他是真的把这个矿场当成家了。利用矿鬼的传说,制造一起杀人案,这样就彻底没人敢买陈德国的矿场了。 本来这案子就该到了收官的时候了,可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天又下雨了,而且还挺大。 我父亲本来是不打算再去矿场的,因为昨天已经去过了,不仅什么结果也没有,还白挨了一宿的冻。无意间,他却看到我姑父在收拾东西,好像又要出去。 他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感觉就要出事,便也赶紧收拾了一下,紧跟在了后面。 等快到矿场的时候,雨却越下越大,竟还开始打起了雷,漆黑的夜看不清路,又突然间劈过一道闪电,这本就是很可怕,没想到,我父亲却发现了一件更为可怕的事情。 那就是他把我姑父给跟丢了,他只好又躲在了昨天的那个棚子下面等着,除了黑夜,便是雷雨,却根本不见人影。 这时,雷声越来越大,闪电也越来越凶,他心理变得越来越憔悴。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却又突然变得安宁了,周围静得诡异,似乎连雨声也没有了。渐渐的,我父亲却开始听到了续续断断古怪的动静。 他本来是不相信什么鬼神的,但此时此刻奇怪的声响,竟然和当初案子里说的是一模一样,“铿铿锵锵,铿铿锵锵”,就像是拿凿子不断敲矿的声音,而且声音还越来越清晰。 任我父亲的胆子再大,他也接受不了这个,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精神上的摧残,心里只琢磨着,难道这世上还真他妈的有鬼? 第16章 秦人采矿 棚子周围还是漆黑的一片,但这种奇怪的声音却是越来越清晰了,铿铿锵锵,铿铿锵锵…… 这声音听起来不仅很沉重,还让人觉得莫名的悲凉,就像是一个个垂死的人,挣扎着发出不断的哀叹,直让人后脊梁骨发寒。 我父亲这时真的是有点胆怯了,想走却又走不了,因为我姑父如今还是下落不明,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去哪了。 临时搭着的草棚上,还在往下淌着雨水,雨其实并没有停,只是小了很多。又等了足足半个多小时,他终究是有些等不起了,悄悄地从棚子的边缘探出头来,而周围依旧是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 可是这古怪的声音,却依旧是续续断断。终于,他鼓足了一口气,决定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看看,这矿上到底有什么东西。 在草棚子下,父亲先用手捧了一把雨水,洗把脸来静静神,又仔细分辨了一下声音传来的方位,觉得有些像是西北。他还记得那里好像有座挺大的铁矿山,之前在坐绿皮车的时候曾看见过,估摸着离这里还有点距离,但却不远。 摸着黑,他便悄悄地往西北方向走去,也不打算等我姑父了。一来他实在是很好奇,二来他觉得我姑父很可能已经在那里了,因为他已经在这等了足够久的时间,他若是要来,应该早就到了。 还记着,当初他之所以没跟上我姑父的脚步,就是因为在一个楔子形的拐角,他突然间就消失了,只剩下乌漆漆的一片。 现在想来,他很可能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而我父亲还朝着原方向走,去了昨天的那个草棚子。 他越想越觉着不对劲,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推测,我姑父肯定是先听到了声音,又跟着声音去了西北面的那个矿山,不知道如今他怎么样了。毕竟,这事蹊跷得很,甚至发生什么意外也说不准,不知不觉间,他的脚步就加快了许多。 走了大概两里多的路,前面依旧是漆黑一片,什么奇怪的景象也没有,除了月亮就是雨水,时不时的还要打上一个雷。 此时此刻,这路上的障碍却多了起来,估摸着应该是到了开采的地方,整个矿场就像迷宫一样,到处是陈旧破败的重型机械,弥漫着一股铁锈机油的味道,而路走的也是蜿蜿蜒蜒,根本找不到从哪里能出去。 道路被雨水冲的坑坑洼洼,父亲他走得实在是艰难。但有一点却很确定,他离那古怪的声音越来越近了,甚至他觉得这声音就在他的身旁,可他东张西望了半天,却依旧什么也看不见。 这种感觉是最让人受折磨的,他总是觉着已经到了地方,可这里偏偏还是什么也没有。心里不由得直犯嘀咕,难道他妈的走错了?可这声音却依旧那么清晰,就在我身旁啊。 他隐隐觉得不对,寻思着可能是这些设备挡住了他的视角,就好比“灯下黑”一样,他正好处在了视野的盲区。 于是,他便打算从周围几十米高的重型开采机的底盘上面爬过去。 果不其然,他见到了一点光亮,不禁喜出望外。他还没站稳,又倚靠在了一个挖掘机的机械臂上,迫不及待地朝着矿山的方向看去。 没想到,他只看了一眼,就险些被吓得摔了下来,矿山方向竟……竟真的有数以万计赤身裸体的人在开矿挖山! 此时,天上又恰好打了一个炸雷,电光一闪,让他看得更加真切,也更加的毛骨悚然。 眼前的场面壮观到了无以复加,近九层叠塔高的矿山上爬满了不可计数的劳役,皆是赤身裸体,骨瘦嶙峋,一个个就如同蜈蚣人一般,浸着层血水趴在不远的矿山上。 而那矿山上还有几十米高垂直冲天的拦索铜架,蜿蜒曲折如龙的古木栈道,而每隔几米又点燃着一把篝火,一层层矿工淌下的不知是血水还是汗水,如同人蜡一般不断地滴在篝火上,火焰更是熊熊滔天。 无数的青铜器械不断地送上栈道,同时,又有无数的矿石一车车的从栈道上运下。工匠士卒在这里都只沦为劳役一般,分不清彼此,只能看到堆积如山的人,除了活人,还有死人。 一层层体力不支的矿工劳役,只能在鞭子和篝火下垂死挣扎,实在是没力气的,就只能甘愿从矿山上失足摔落,化为肥料而已。 整个矿山在火焰的熏炙下,如披古铜,枷锁下血水与汗水交织,又在火焰的炙烤下蒸发升腾,化为一层层令人作呕的蜡气,让人看得有些不太真实。 这一瞬间,我父亲吓得差点没了魂,纵然是久经沙场的公安干警,却也没见过这个场面啊,这根本不是自然领域能遇见的,莫非这是…… 正当他被吓得要喊出声的时候,却忽然间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捂住了嘴。 这下子差点没让他摔下来,只觉得脊梁骨直冒冷汗,他掐着自己的大腿,猛地回头一看,却发现什么也没有,依旧是挖掘机的机械臂而已。再看捂住他嘴的,却是一条白色的绸子,瞧着就像当天勒死十三名矿工的上吊绳。 转而,他又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极臭难忍,就像是太平间里裹尸布那个味儿,而这味道却是从这白色绸子上散发出来的,又想到这东西刚刚捂住了他的嘴,我父亲只觉着一阵恶心,刚想干呕,却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他抬头一看,我姑父王胜利恰好就站在了挖掘机机械臂的左侧,他刚刚回头,却偏偏没看着。只瞧见,我姑父正向他打着一个噤声的手势,注意脚下。 他自己却依旧镇定地看着眼前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场面。 我父亲看他看得实在是专注,不禁觉得很奇怪,一时间也就忘了白绸子的事了。只见我姑父他边看,嘴里还边跟我父亲嘟囔着什么。 你看这矿山的四周还围着一群群的士兵,手里拿着青铜弓弩,铁戈或者是长矛,从造型材质上来看,都是些很古老的兵器,至少在唐代以前才会大规模兴起。 你再看他们的穿着,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将军身穿长襦,外披彩色花边的前胸甲,腿上裹着护腿,足穿方口齐头翘尖履,头戴双版长冠,腰际佩剑,这俨然就是书上说的秦朝军官的装束。 而后面跟着的士兵,足登浅履,头顶右侧绾圆形发髻,竟和西安出土的兵马俑的造型一模一样,这很可能就是秦朝的古迹。 说到这,他居然还有些面露喜色,活脱就像一个疯子。 我父亲只觉得脑子里有些乱,王大乙他爹算是疯了,这他妈的根本不是什么古迹,古迹是死的,可眼前这东西明明是活的! 可又看我姑父说的是头头是道,有板有眼,他忽然觉着,竟不那么害怕了。可能是身边多了一个人,而且他还显得很明白的样子,心里不禁就踏实了许多。 但父亲还是紧张地问了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姑父却还只是专注着眼前的画面,根本没想理他,谈谈地回了一句毫无意义的四个字,秦人采矿。 这话跟放屁一样,谁还看不出他们是在采矿啊?我父亲仍不甘心,又怯怯地追问。这次姑父只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又指了指矿山的东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眼前却又是另一幅场面。 只见不断的矿石从矿山上采出,顺着古木栈道运下,接着又被劳役们送进了山旁巨大的青铜熔炉里,而在炉子远处的另一侧,又有不断熔铸好的铜柱之类的东西,还冒着火星子就被运了出来,紧接着又是工匠们一系列的锻造打磨,最后不知道被送到哪里去了。 这场面要是一幅画的话,足以绵延十几里,可在眼前就好像一条线一样,莫名其妙的贯穿了起来。 父亲看得是半天说不出话来,不仅是眼前壮阔的景象让他不知所措,而这里面蕴含的内容更是匪夷所思,在秦朝的那个生产力落后的时代,眼前这么大的工程莫非……是建皇陵? 要说秦朝时期建的巨大工程,无非就是万里长城和秦始皇陵,而此地又在骊山附近,临潼当地还多传有秦始皇陵的流言。所以,我父亲心里推断眼前的画面,应该就是当初建秦始皇陵时的壮观场景。 但眼前的矿工劳役究竟是人是鬼?当然,眼前来说,他们肯定不是人,至于是不是gui?谁也说不清楚,而他们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谁也不知道。 看了半天,如今我父亲只知道他们的麻烦来了,只见眼前一队身穿铜甲,手操长矛的秦兵向着他们所藏的方向列队走来了,我父亲本想拉着王胜利一起跑,可却被他莫名其妙的制止了。 他冲着父亲示意了一下,两个人便悄悄蹲在了挖掘机的履带后面,一咬牙一跺脚,在我父亲的脑门上也贴了道符,打算碰一碰运气。 我父亲本觉得带着他一起跑,这样生存下来的几率反而大一些,可现在却根本是来不及了,只好听天由命,心里还在埋怨着,怎么天底下这么出奇冒泡的事情,都让他给赶上了。 没成想,这次的点子就是这么正,这一队三十多人的古秦兵不偏不移地朝着挖掘机走来了。不过,他们的眼神却是很奇怪,看着像是和活人一样,却感觉很是空洞,感觉少了些什么。 不过此刻,他们却根本没心思多想了,连我姑父如今也是有些慌了,现在就是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父亲此时还在想跑出去试试,试一下总还是有机会,不试的话,那是真的一条活路也没有了。 他们俩刚起身想跑,也就是这一刹那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微妙了。 两人彼此看了对方一眼,才知道这好像是真的,那一队几十人的秦兵竟然从他们的身体内穿了过去! 我父亲依旧是惊魂未定,仍在回头看着那些秦兵,想不出个究竟。 王胜利却好像突然悟出了什么,虽然依旧弄不懂刚才的一切是怎么回事,但有一点却可以确定,眼前的景象并不是什么矿gui作怪。 这一切就类似于海市蜃楼之类的东西,他们只是还原了几千年前,秦朝某一时某一刻的矿山开凿的景象罢了,归根到底只是图像而已。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他们安全了。 回去以后,特派队请了省里科研部门的专家来解释当时异象的原因,专家特意到了当地的矿山调查,发现临潼县的矿山大多是铁矿,里面含有大量的四氧化三铁,而许多年前的当时,如果发生雷雨天气,闪电可能会将电能传导下来,这就相当于录象带的功能。 如果以后这里再有闪电巧合出现,可能就会像录象放映一样,把秦朝当时开采矿石,修建皇陵的景象播放出来。 其实这个原理很简单,就和老百姓平时用的磁带一样,只不过当时人民的教育水平普遍偏低,民间还残存着很多迷信故事,再加上被媒体渲染的神乎其神,一时间没人能想到而已。 这个就和之前流传的1992年故宫闹鬼案一个道理,都是奇异的物理现象而已。从此以后,临潼县“矿下杀人”的传言不攻而破,再也没人肯相信了。 至于这个案子的凶手到底是谁? 后来,经过特派队的严密调查发现,当时南方保险行业刚刚兴起,陈德国和刘强在广东给自己的矿场买了巨额保险。如果矿上出现意外,就会得到一大笔的赔偿。u看书 uukansh当时,陈德国说自己在陕西看病,实际上就是拿着死亡证明去深圳找保险公司理赔去了。 而那矿上的十几名矿工原先全是和陈德国有些过节的,追着债没完没了。后来,刘强从南方回来以后,便给他出了这么个馊主意,本以为平时老实巴交的陈德国不会同意,却没想到他这人面善心狠,就这么爽快的答应了。 于是,趁着雷雨天,他们就偷偷地给矿场内的通风系统关了,导致矿下的十三人全部窒息而死。又由于当地的医疗条件有限,反正上吊也是属于窒息的一种,所以在尸检的时候,根本就检验不出了死因究竟是什么? 而那些留在墙壁上莫名的痕迹,原本都是矿工打算挖出生路的,却发现根本来不及了。接下来,陈德国和刘强又把尸体移走,伪装成上吊的样子,又借着当地的传闻,打算以此瞒天过海。 至于,我父亲当初是怎么发现破绽的?就源于那些刻写在墙上的照片。 虽然上面所有的字都画得犹如鬼符一般,但细看笔迹却近乎一模一样,这显然就是一个人的手笔,很可能就是那个榆林的大师。 再后来,科研专家科学地解释了那诡异的秦兵开矿景象,证明了临潼根本就没有矿gui存在这一说,都是民众被假象迷惑所致。经过对刘强和陈德国的严密审问,最终才算真相大白。 说起来这案子的确是我父亲的成名之作,只可惜,却也最终害死了我父亲。 记得那年,我父亲自从临潼县回来以后,我总是觉着,父亲有些不一样了…… 第17章 父亲的死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1997年,也正是我七岁那年,我才察觉到了我的独特天赋,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本能。我本以为这是可以酒后吹牛的谈资,可没想到,它却成了我一辈子也摆脱不了的噩梦。 记得那年,我父亲被派到陕西临潼县的时候,正是97年的七月份,等他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快到八月末了。 也就是在他回来以后的几个月里,发生了很多的怪事。 起先,平日里从不患病的父亲,先是莫名其妙的大病了一场,病因我现在也记不清了,只知道他在医院里住了近乎有一个月。等他出院以后,我便隐约觉着,父亲和以前有些不大一样了,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刚开始,我也没察觉出什么,毕竟我也只是个七岁的孩子而已,但我和父亲的关系可不同于寻常的父子,因为我从小就没有母亲,是个东北爷们独自拉扯大的,这种感情更为微妙。 作为一个单亲父亲,本来几个月不见儿子,一回来就应该是对我格外的亲昵,更何况他以往就很宠我。可他回家以后,我却发现,他总是莫名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根本没工夫搭理我,看着总像很忙的样子,也不知道整天在研究什么。 我只知道每次我想进去找他的时候,他总是显得很不耐烦,脾气也很暴躁,甚至连敷衍一下我的时间都没有,就把我赶了出来。 那时候我还很小,也不明白父亲究竟是怎么了,还以为他是像母亲一样,也不要我了。 可在我的记忆中,我父亲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他很宽厚友善,同时也老辣狡猾,但有一点是公认的,他很少对人发脾气,就连对路边上的乞丐都很讲江湖规矩。而且,他是一个根本闲不住的人,向来是在外面鬼混闲逛,从不把自己一个人闷在屋子里。 所以,如今这种反常的举动,让我感觉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要不然就是病还没彻底好。 可他却还是如平常一样的工作,一样的生活。只是显得和我,和这个家有种莫名的疏离感,整个人也显得比以往冷淡了许多,就好比久经离家的浪子突然回家,有种难以说出的隔阂。 当初发现这一点的,并不只是我而已,还有兄弟中和我父亲最为要好的老叔,他也觉得父亲从陕西回来以后,接连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不太正常。 这种感觉很奇怪,持续了很久,当时我还只是个孩子,想做什么,却也根本无能为力。 终于有一天,事态更加严重了,我父亲竟莫名地消失了,什么时候走的我们也不知道,什么缘由我们也不清楚,一个人就这么走了。 这一次,父亲走了有大约半个月的时间,老叔找了他很久,后来据单位说他是请了半个月的假,出去办事去了,这样我们才终于松了口气,放心了些。 不过,家里人却依旧觉得很奇怪,父亲不是爱不告而别的人,以前就算是出差,也会和家里提前打一声招呼,这次却什么也没说,自己一个人突然就走了,而且看起来还不像是公事。 过了大约两个礼拜的时间,他自己又悄然地回来了,也没说究竟去了哪,干了什么。 不过在这以后,他的性情又变得和以前一样,话也多了不少。让我感觉到,这次父亲是真的回来了,这种久违的亲近感,是无法用言语表述的。 也就是那天晚上,父亲和我在屋子里和我谈了很久,还说了一句,我一辈子也不会忘的话。 他说,以后你肩上的担子还会更重,你可一定要扛住了。说完这句话,他又拍了拍我那时瘦弱的肩膀。 我还记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有些彷徨,看着很是不舍。与此同时,又在不断地哀声叹气,但他还是依旧摸着我的头,努力微笑着。 我当时只以为老爷子又喝多了,跟我说酒话诉苦呢,我只在那傻呵呵地笑着,根本就没在意。 虽然当时我不太懂他话的含义是什么,但当天晚上我觉得无比的幸福,没有什么是比亲情更为温暖的了。 可那天晚上,我却偏偏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梦。 那是一个漆黑的屋子,没有灯光,也没有任何的光亮。我不知道为什么对它偏偏就那么的好奇。虽然我有点害怕,但颤颤巍巍的小手还是推开了这扇门。 只见黑暗渐渐被稀释,从门缝中可以依稀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而这个人的手腕上却正在淌着血,一滴,一滴,有力地拍打在枯黄的地板上。 我吓得要命,连忙把头缩了回来,可眼睛却仍是禁不住地往里面瞅。只见门缝越来越大,光线也越来越亮,终于让我看清了床上的人,他,淡青色的脸庞,甚至还有些熟悉。 我不禁瞪大了眼睛,他……他竟然就是我的父亲! 我啊的一声,瞬间就被吓得惊醒了,额头上淌满了冷汗。 尽管醒来以后,我发现这只是一个梦,不过它却足以让一个七岁的孩子再也睡不着了。那天晚上,我一闭上眼睛,就是父亲躺在床上流血的样子,就这样的翻来覆去,一直折腾到了天亮。 没想到,第二天的早上,竟真的传来了噩耗。 我父亲死在了自己的卧室,更让我接受不了的是,他竟然是割腕自杀的。 那天,我就站在门口很久很久,一步也没敢再踏进去过,依旧像梦里那样,只透着门缝看着父亲的最后一眼。 这件事我从没跟人讲起过,包括我爷爷也没有。因为任谁也不会相信这种离奇诡异的事,他们只会觉得这孩子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可能是患了臆想症罢了。 记得当时我蹲在墙角哭了好几宿,因为我不只是悲伤,更是一种恐惧,还有自责。我长期以来认为,是我自己做梦给父亲做死的,也许,我母亲也是这么死的。 那件事以后,对我老叔的打击也很大,他总是觉着这个案子很蹊跷,在他的心目中,我父亲并不是这么脆弱的人,一个自古老辣的乐天派,自杀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他只觉得也许和陕西的案子有关,虽然那案子已经被省里专家定性了,根本就没有矿鬼的存在。但我老叔这人迷信得很,总是觉得父亲当时在矿场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才导致他莫名其妙的自杀。 之后,老叔便去了一趟临潼县,又调查了很久,结果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后来因为这件事,莫名其妙的和爷爷又大吵了一架,之后就赌气走了。这一走就是十几年也没回来,甚至连我爷爷的最后一面也没有看上,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今怎么样了。 在后来的十几年间,我渐渐发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怪现象。 每到午夜凌晨的时候,我总是爱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而梦里的场景我醒来时,竟然还不会忘,甚至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很清楚。而过了几天,这个梦里曾出现过的场景,我却真的会在现实中遇到。 起先,我上网搜了一些资料,却发现根本并没有什么用,谁也解释不了,反而说得很吓人,说这种人都是开了阴阳眼的人,能够透过梦境来看未来和过去。 我只好冒着被当成精神病的风险,咨询了一下当地盛京医院精神科的大夫。 本以为他们会觉得我是个精神病,不过还好,他们说这算是人正常的生理现象,叫做大脑皮层瞬时放电现象,或者叫做错视现象。 说人脑中有一个记忆缓存区,当你看见一件东西或者遇见一件事情的时候,是先把记忆存储在缓存区内。之所以会发生眼前的事情,好像已经经历过的这种感觉,是因为我们在记忆存储的时候发生了错误,把它存在历史记忆中去了。而在看着眼前的事情的时候,你又从历史记忆中把它找出来,你就觉得好像以前已经发生过了。 长期一段时间内,我觉得医生的解释好像是挺有道理的,也就不再多想,渐渐地放心了。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莫名其妙的梦我却是越做越多,包括我爷爷去世之前,我也做了个怪梦,而且第二天竟也莫名其妙的应验了。 不过我爷爷算是寿终正寝,活了有八十四岁,戎马一生,走的时候还很是安详,并不像我父亲那样诡异。 我大约地统计过,之后这种类似的经历一共发生过二十多次,平均每年都会有,而且随着我年龄的增长,这种经历好像还在增长,越来越频繁。 我甚至觉得自己真的患了臆想症,精神有问题了,但每次检查都是一个活脱脱的正常人。 本来,这种有预见性的梦应该让我与众不同,甚至可以说是非凡。但我发现,虽然我能预先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可任我怎么努力,却终究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只能做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再经历一次痛苦而已。 当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人发生意外,甚至是死亡,而你虽然知道这一切,却只能是无能为力,这还有什么意义?别人只需经历一次这种痛苦,而我却要经历两次,这对我来说,岂不残忍? 长期以来,这种特殊能力带给了我无尽的精神摧残。但与此同时,它也把我磨砺成了一个出色的刑警,成为警局最为致命的一颗子弹,虽然它有时候总爱擦枪走火。 桌旁的灯光暗淡了许多,我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相册,笑了笑。这一晃十五年了,父亲竟已经过世了这么久,时间过的还是太快了。 至于我父亲身旁的这个女人,从我生下来,我就从来没有见过她,父亲只是说我生下来以后,母亲便去世了,除了这张照片,我对母亲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印象了。 一时间看得有些感伤,但我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滋味,又小心翼翼地把相册放进了包里。 当我打算拉上背包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黑色笔记本,在我的记忆中,我也没买过笔记本啊?难道是王大乙的,这更不可能,王大乙连字都不爱写,怎么可能花钱买个本子。 我好奇地翻开了本子,看了几页,我这才想起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初,在“明斯克号”上现场取证的时候,我在打印机的下面,捡到了这个笔记本,由于当初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便随手把它扔包里了。uu看书 .uukash 后来,时间紧任务重,我回沈阳后,一时就把这茬子忘到脑后了。 所幸案子是让我给糊弄过去了,这东西算是没用了,现在留着搞不好以后是个麻烦。我一想那个头疼的案子,便毫不犹豫地把笔记本扔进了垃圾桶,把这个麻烦全忘掉。 正如歌词里唱的那样,一颗心噗通噗通的狂跳,一瞬间烦恼烦恼烦恼全忘掉,我再也不要再也不要,委屈自己一秒…… 哼着五月天的歌,我悠哉地去洗了一个澡,打算把这半个月所有诡异的经历全忘掉,一秒也不要。 花洒里的水滴答滴答地打在地面上,却不知怎的,让我觉得越来越不安宁。人其实就是这样,你越是想要忘掉的事情,你却偏偏记得很清楚,而且还要时不时地困扰着你。 我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笑了笑。终究还是输给了自己的好奇心,我胡乱地穿上了浴袍,便回到卧室打算把笔记本给捡出来,虽然想起来,我的垃圾桶已经是很久没倒了,恶心的要死。 但我总是在想,这笔记本为什么会偏偏掉在书架的角落里呢?而且还压在打印机的下面?这个位置实在是太巧妙了,而且太隐蔽了,莫非是汤姆森故意藏起来的? 一想到这,我的步子不由得就加快了,可到了屋子里一看,笔记本竟然不见了!准确的来说是,连垃圾都不见了! 此时,王大乙从门缝中探出了头,惊诧道:“怎么了?让人煮了?眼睛通红的,怪吓人的。” “垃圾呢?” “我倒了啊。” 第18章 黑色笔记 人家常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话要是放在王大乙的身上,就得改成无事献殷勤,非死即残。 这次王大乙实在是千百年来的头一回,难得的勤快了一次,没想到可是坑苦了我。 听到这个噩耗以后,我就只穿着个松散的浴袍和人字拖,连忙从屋里就跑了出去。还好小区里收垃圾的车还没来,垃圾堆里应该还有我那袋宝贝。 我还依稀记得那是个黄色的塑料袋,是上次逛大润发的时候用过的。就凭着这份模糊的记忆,我在气味熏天的垃圾桶里苦翻了十几分钟,可算是找到了。 我急忙翻出了里面的那个笔记本,也没空管它脏不脏的,直接揣在了兜里。我一边走还一边庆幸,还好当初袋子王大乙系得比较严实,没进去什么液体之类的东西,否则我肯定剁了王大乙他丫的。 刚进屋,王大乙就拿着看精神病的目光盯着我,皱着眉头,撇嘴道:“诶我说,你这身上什么味儿啊?离我远点啊,都丫儿的馊了,你不刚洗完澡吗?怎么拿泔水洗的啊?” 一听这个,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分说,上去就狠狠地踹了王大乙屁股一脚,破口骂道:“让你一天搁这瞎勤快,都他妈的勤快出屎了。” 王大乙被我这莫名的一脚踹得有点迷糊,想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迟疑道:“你这……这病还没好?丫的都躺了一个多礼拜了,怎么脑子烧抽了?” 我看他一副讨人嫌的样子,压根也没空理他,默默地回屋里去了,打算一个人好好研究研究汤姆森的笔记本。 看着黑色的皮质本子,我便迫不及待地翻开了。原本是一心期待,可没想到,翻了几页以后,却又发现了实质性的问题。 这鬼佬的笔记本上写得全是英文啊,就以我和王大乙的英语水平,四级都没过,研究一年也研究不出什么四五六来。我只好白叹一口气,又发现自己的身上确实是已经馊了,便打算先去洗个澡,其他的事清等以后再说吧。 这时,王大乙自己却偷摸进来了,看着我桌上放的黑色笔记本先是一愣,又开始贼眉鼠眼的打量了起来,也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 我一看这状况有点不放心,临走前,还不忘又提醒了他一句,“喂,你小子可别再给它扔了啊,小爷我可没那闲心再翻一次垃圾堆。” 王大乙愣了一下,才明白我刚才出去是找垃圾袋里的这个笔记本去了。接着,他的目光就盯在这个只有巴掌大小的本子上,足足有半分钟也没说话。 我看他这神态,压根是不想让我安心的洗个澡,又问了他一句,“喂,你他妈的搁那想啥呢?这笔记本你可不能动!” “这是……当初那个鬼佬房内的笔记本?”王大乙若有所思道。 我实在是懒得跟他说,只想快点去洗澡,便边换衣服,边随口回了句:“是啊,咋了?” “这案子都结了,你丫还要它干什么,介不是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找事儿呢不是。”王大乙一脸的不解。 我急着洗澡,只最后说了一句,这事儿你别管。你有闲空儿该干嘛干嘛去,别在我这地盘上撒野,找你的波斯猫去,小爷我可没闲空伺候你。 洗完澡以后,我就发现王大乙已经不见了,想必又找什么波斯猫去了。没他烦我,我正好一个人落得清静,也免得走漏了风声。 我抬头一看,桌子上孤零零的放着个笔记本,和我走的时候一模一样,看这样子王大乙连翻都没翻,我终于可以松了口气,打算潜心研究一下这个神秘的本子。 我之所以非要把王大乙赶走,就是因为我觉得这本子有些古怪,上面可能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换句话来说,既然是机密,当然是人越少知道越好了。 再说王大乙这人,确实是不靠谱。他万一哪天在局里说漏了嘴,说我把证物带回了家,那我可就真的是死定了,他之前坑我的次数可并不少。 刚才在我洗澡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对策。虽然我看不懂本子上面写的是什么,但好在现在是二十一世纪,网络发展四通八达,我就可以靠着翻译软件,用我这十几年功力的一指禅,把字母一个一个地敲进去就行了。 可没想到,这一敲就是两个多点,心里唯有骂着汤姆森这个死鬼佬,写东西就不能简洁点吗?怎么跟我小学作文里的车轱辘话一样,没完没了呢? 看来这美国人民的写作水平也不怎么样,难怪说诺贝尔文学奖里的美国作家并不太多,净是让英法联军抢了风头。 我把翻译出来的笔记,又按照汤姆森写的日期的顺序给打印了出来,排好页码以后,又装订成册,这就俨然成了一本鬼佬的中文日记。 于是,我便迫不及待地翻开了第一页,只见上面写着: 2010年2月13日,关于鲑鱼与地磁场的研究课题,我们已经向美国fi科学会提出申请了,可惜还要有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审批下来,我们科学世界的所有研究员早已是迫不及待了,而这次我们和诺贝尔奖究竟还有多远的距离? 我大致的看了一下,接下来的几十篇日记大多数是与这个课题有关,记述了每天的进展和成果。在我看来,我又不是专业的研究员,鬼才对这种成篇的数据感兴趣。 这显然不是电视剧中的,那种记满了隐私的小日记本,实在是枯燥至极,本以为他还会写些与alice的纠缠往事,没想到全是乏味的实验成果。 我又耐着性子,不死心地挨个往后翻,祈祷着奇迹的出现,让圣母玛利亚来拯救我吧,直到我看着了这样的一篇日记: 2012年1月21日,美国fi科学会下属地球物理研究所检测到了地球磁场强烈的不规则变化。 该研究所发言人表示,2010年12月21日地球局部地区开始出现强度较小的磁场风暴,而至2012年1月21日起,磁场风暴范围突然扩大,强度突然变大。由太阳上岩浆的排放,以及从冕洞中流出的太阳风流变化剧烈。自此的一段时间内,地球的磁场将从静态变为强势风暴,至于磁场风暴是否变得更为剧烈,还有待监测。 而据美国地球卫星监测了解,此次磁场风暴已发现的核心区域有中国南海地区,青藏高原地区,还有百慕大三角地区,其他的区域不明,还有待跟踪监测。对此美国方面正在积极与相关国家进行交涉处理。 这看起来真的很有趣,我们科学世界已成功地完成了鲑鱼与地磁场的课题,接下来,是不是该研究磁场与人的关系了呢?我觉得,这一定是更为的有趣。 这篇日记让我看得很紧张,可能是一听到“磁场风暴”这四个字就感觉不像是什么好词,而它又偏偏是高深莫测的地球物理学之类的东西,让我们普通人看来,只觉得担心和害怕。 但与此同时,我也渐渐推测出了科学世界学社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从alice拿出的文件协议,就可以判定中国方面已经是知道了磁场风暴这件事,只是没有在媒体上公布而已,并且中国的科研机构还与科学世界在某一范畴内做了合作。 至于当初文件中,中科院隐藏的那个“s”计划,应该就是关于磁场风暴的某些研究吧。 而一想到“s”这个字母,我就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因为我又想到了alice的那个标志性的笑容,挑衅中带着的那种鄙夷,还有让我始终也琢磨不透的那句话,who are you? 我赶紧晃了晃胀痛的脑袋,只想把alice这个奇怪女人的奇怪笑容在我脑海里彻底搅灭,因为她已经给一个三无主义的大好青年留下了莫大的心里阴影。 实际上,我越想忘了她,可却偏偏忘不掉。我还是莫名其妙地嘟囔了一句:“你是谁?” 这句话究竟是他妈什么意思?我当然就是我了,还能是谁? 我长长地叹了一声气,又继续地往下翻了几页,却发现后面他写的东西,倒真是像个私人日记了,至少写的是我能看懂的人话,而不是乏味的数据之类的东西。上面写的大多数是近期汤姆森自己的心情,身体状况,还有一些不着边际的琐事。 从中可以了解到,汤姆森似乎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不满意,总是觉得自己的记忆力越来越差,有些事情不记下来,甚至会根本记不住。这个听起来还有点像晚年的福尔摩斯,人年龄到了,自然就会记忆力减退,患上各种老年病。 从接下来的十几天的日记中,可以看出他对自己记忆力变差这件事情格外的苦恼,用他的话来说,一个科学家失去了记忆力,也就是失去了发现。 而他本人对这件事,除了悲伤又感觉莫名的奇怪。因为他才不到50岁而已,思维还没有进入老龄化,而且去医院检查也说他的脑子没问题,神经纤维什么的也都没有损伤。 所以,据汤姆森后来猜测,可能是外界环境的因素影响了他的身体,或者是心理因素造成的主观错觉。 看到这,我却也有种莫名的感觉。 外界的影响?记得我从南海回来以后,也莫名其妙的发烧了一个多礼拜,而我在游轮上根本没有感染风寒,就在回来的路上也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偏偏就是到家以后,晚上就突然高烧不退,紧急住院了,这事也他妈的太蹊跷了。 我又看了看手里的黑色笔记本,怎么隐约着感觉我的记忆力也好像减退得厉害? 就说汤姆森的这个本子吧,我刚刚拿出来的时候,根本不记得它究竟是哪来的?甚至自己还胡猜了一通儿,直到我翻开内容以后,才想起来有这么一档子事。 想起之前我强大的记忆力,越想越觉得后怕,难道我和汤姆森这鬼佬如此的有缘分?这世上竟有这么巧合的事?还是我的脑子真的烧抽了。 一时间只觉得脑子混乱得很,但一想到巧合这两个字?我不禁身子骨一颤,这世上最大的巧合,莫过于我和我父亲的遭遇了。 记得当年我父亲从陕西办案回来以后,也莫名其妙的住了约一个月的院,uu看书 .uuanshu 同样也是毫无预兆,后来出院以后整个人就怪怪的,再后来莫名其妙的自杀了。 想起往事,我不禁哀叹了一声,却又突然瞪大了眼睛。 因为我想起了我父亲死时的样子。由于那时我还小,虽然记得不太清楚,但在我模糊的印象中,他死的时候,脸色是诡异的淡青色。 我瞬间就呆住了,因为汤姆森死时的脸色也是同样的淡青色,而且,他们都像是割腕自杀! 这一刻,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理清我的思绪了,本来只是一条清晰的线,可有可无,现在却是错综复杂地联系到了死了十多年的父亲。 我颤抖着点了根哈德门,猛抽了一口。要说我看过的尸体也是数不胜数,调查办案哪有不死人的?但至今为止,能让我忘不掉的死相,也就只有那鬼佬一个。 我父亲死的时候我还小,记得不太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脸色也是淡淡的青色。但两人时隔十多年之久,而且还不是死在同一个地方的。 细细想来,尽管死相是有点类似,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啊。我是不是最近在南海遇到的怪事太多,反而有些神经不正常了? 正当我在苦恼着自己的精神问题的时候,警局却突然来电话了,让我现在就过去一趟,还没跟我说到底是什么事,就匆匆地挂了。 我寻思着,自从从南海回来以后,再加上突然住了半个多月的院,始终就没去过单位一趟。 现在催我那么急,估计又是个大案子,只求不是王大乙那坑货,又把我的事给抖落出来了就好。 第19章 信 怀着满肚子的顾虑和不安,我就匆匆地下楼了,开着王大乙的二手破蓝鸟回了警局。一路上我还在琢磨着,一会儿万一真被王大乙抖落出来了底子,我该怎么狡辩才对。 总之就一个原则,死不承认,说这本子是我意外捡的。当时案子已经被湛江警方结了,我实在没地方处置,就先替局里保管了一下而已,这今天不就是来交证物的嘛。 其实,我心里还是有几分底气的,不就是带回家一个破本子吗?小爷我自从进了局里,大小悬案侦破无数,光省里的二等功就拿到手软,比我爹当年还要牛x。 当然,我闯过的祸也更多。尤记得,去年夏天蹲坑的时候,我一不留神把配枪给掉茅坑里了,我看那一坨坨的实在太恶心,就没下手去捞。 没想到,恰巧被隔壁蹲坑的高老头发现了,回头就破骂了我一顿,又雇修下水道的给我捞了上来。后来,我总觉着那枪“杀气”太重,就偷摸地和王大乙换了,至今这衰货他也不知道。 这么一回想起来,哪一次他们也没把我怎么着,我还是局里最优秀的警探。虽说破事一堆,但依旧混到了二级警司,不大不小个中队长的位置。 这一次,我觉着也应该是扛住了。 当然,这事情不一定就那么寸,王大乙虽然不靠谱了点,但也不至于什么事,都上赶子跟局里说吧。也许,这次就是又要立案了,让我回来办案的。 车子刚熄火,我就看见了王大乙鬼鬼祟祟地站在警局门口,来回晃悠,还迟迟不进去。 “王大乙,你在这干晃悠啥呢?”我没好气叫道。 他一瞧见我,喜出望外,却转而哭丧着脸,“你丫的可算是来了,这回咱是有大麻烦了。” 我一听这话风不对啊,脸色不禁沉了下来,“你他妈的不是把笔记本的事情又捅出去了吧?诶我说,你一天天那破嘴能不能有点把门的?” 王大乙突然愣了一下,晃了个神,才明白我的意思,“什么笔记本不笔记本的啊?根本不是一码事,比那惨多了。” “那……那还能是啥事啊?” “丫的省里有人下来要办咱俩!” “办我?咱俩压根挣得不多,也没贪污腐败,能查出个毛啊?”我翻了翻裤兜,只翻出了几个钢镚,穷的叮当响。 “就是鬼佬森的案子!” 我皱了皱眉,转而笑道:“内案子不是结吗?嫌疑人凡客也意外被雷劈死了,和咱八竿子打不着啊。” “可听说,科学世界那学社来头不一般啊,而汤姆森又是美国地球物理学界的著名专家,他的死被咱俩这么草率的结案了,美国方面要派人下来重新调查死因,部里也要求重新立案。” “哦?那查就查呗。这他妈的压根和咱也没肾关系啊,我们只……只是路过而已。” “路过?咱俩就是现在悔过也没个屁用,高老头和省里的人就丫的在里面等着呢,搞不好……” “去去去,就属你这货最怂,满口乌鸦嘴。一会儿记着看我眼色行事,别搁那得啥都说。” 我隐约觉着今天这阵势确实有点大,从门口那辆从没见过的墨绿色霸道就能看出来,今天来的人并不是那么好对付,至少比高老头的级别要高得多。 不过,这辆车上的是普通牌照,并没带有红色的警字,也不是特殊字段,看起来和民用的没什么区别,这我就有些想不明白了。 看来今天的事和证物没什么关系,我也渐渐有了底气。他们既然要重新调查鬼佬的案子,那就重新查好了,我就不信他们省里的水平,能比我高到哪去?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我和王大乙迈着方步就进了局里,没来得及跟任何人打声招呼,直接就上了三楼找高老头。 没想到,一进屋才发现,局长竟然没回来。 不过,屋子里却有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我看他就像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长得愣头愣脑的,我一时兴起,就有心逗逗这青头。 “小伙贼,你来有多久了,搁这干啥呢?”我看似正经道。 这人瞧着很善言谈,一看就有意和我唠上几句,但略有青涩道:“也没有多久,刚到几分钟而已,我在这等高局长回来呢。” 我看他也就二十郎当岁,长得一张清秀的娃娃脸,算不上俊俏,却挺有眼缘的。只可惜个子不高,也就和王大乙差不多,要不然说不定有多少小姑娘追他呢。 我接着逗他,“哟,刚毕业没多久?” “也就算是一年左右。”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一看他的举止神态,我就好像明白了点什么,这小子明显是毕业一年了,还没转成正式工,打算来这走走关系,通通路子的。 这种人我见多了,但却没见过这么耿直的,走关系直接走到局长办公室的,就有意点拨他一下,“你这走动得挺猛啊,你这样堵在办公室里没用,你是等不着他的。” 我话还没说完,就听他啊了一声,然后笑道:“来前我打过电话,他让我在这等着就行。” 这话倒吓了我一跳,心里寻思着这小伙的路子挺野啊,该不会是什么高干子弟吧,又想想门口停着的那辆私人霸道,可能就是他开的,根本不是省里下来的人的。 现在还有哪个干部敢如此明睁眼露的开豪车,而且还是他妈的私人牌子,普通公务员一年能挣几个钱? 我还没缓过神来,就听见了高老头熟悉的吐痰声,铿锵有力。 可紧接着,我却听见了他罕有谄媚的声音,这动静我只有一次他在省里上台领奖时吗,我才听见过,我瞬时觉着这事有些不太对劲。 “哎哟,高明同志您可算是来了,不好意思,刚才局里有点事,耽误你的时间了。” 高明同志?这话风根本不对啊,这青头难道不是来走关系的? 只见,高老头拽着我和王大乙,就坐在了那小子的旁边,向我们介绍道:“这位就是省公安厅派下来的特派员,重案组组长高明同志,特地来调查科学世界那件案子的。” 我嚓?省公安厅这头衔能吓死人,这小子看起来比我还小了几岁,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怎么警衔这么高?难怪高老头这厮一副哈巴狗的样子,就差求摸摸了。 我和王大乙也象征性地自我介绍了一番,高明看起来很稚嫩,还非得礼节性地和我们握了握手,直让我俩觉着别扭,他紧接着就步入了正题。 他拿起了从省里调过来的案件报告,就开始了对我们的询问。他问道:“据你们分析,汤姆森先生究竟是怎么死的?” 第一句话就给我问得直蒙圈,我压根儿也不清楚凡客是怎么弄死汤姆森的,只推测出案发当时凡客肯定在屋子里,所以他是凶手的嫌疑最大,况且之后的取证也证明了这一点。 但高明既然问我了,也不能不回答,况且高老头还在旁边,我也得卖他个面子,索性含糊其辞道:“我记着,案件报告书上已经写清了,汤姆森的死因可能是服用过量氯硝西泮致死,也可能死于主动脉失血过多,具体的主因法医也定性不了。” 我看他直皱眉头,又接着说道:“只可惜凶手凡客是已经死了,他若是还活着,一定能弄清楚他是怎么作案的!” 高明被我的话噎住了半天,我心里暗笑,你小贼还是太年轻,你青头一个怎么跟我这老茶头较量?纵然你是省里的特派员,可小爷我若是不睬你,你什么也不是。 高局长看我话说得太油,不禁脸色有些难看,“那你们连汤姆森的死因还没弄清楚,是怎么结的案子?狄壬你又不是新来的,怎么这么点规矩也不懂?” 我看他冲我发牢骚,只好笑了笑,“局长,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当时只是正好在场而已,顺便帮当地的警方记录下案情,收集了些证物。可结案的可不是我,那是湛江当地的警方,和我压根没肾关系啊。” 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若是当初案子顺利的批下去了,受到奖励的人肯定不是我,但若是这案子出了些什么问题,肯定是要往我身上推。 所以,我当初才把推理好的案情分析,交给了湛江的当地警方,而不是自己往上层报了上去,就算出了什么事,案子又不是我结的,那是当地警方的责任。 高老头一听我的话,瞬间也被噎得死死的,给旁边的王大乙乐得够呛,不过他不敢笑出声。 高明见状,只好尴尬地问了问别的,“那据您的推测分析,凡客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我想了想,随口答道:“可能是因为鬼佬一个人霸占了所有测量磁场的关键仪器,这才引起了凡客的不满,除此之外……” 我清楚地观察到,当我说到“磁场”两个字的时候,高明的眼神瞬时变了,由起先的呆滞彷徨,竟变得深邃有神了,好像忽然间变了一个人。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他接着问。 我定了定神,假装想了半天才回道:“可能是……他垄断了所有在南海测量的数据,毕竟这个成果可能会获得诺贝尔奖的提名,所以才最终引起了凡客的杀心。” 我故意避重就轻地又说了些案情,和我自己的推测分析。高明这个人实在是难缠得很,从中午一直和我聊到了下午五点,我若不是饿得要死,着急去吃饭,他还有心要和我扯到半夜。 临走前,他居然说过几天还要和我详谈才行,我是像送瘟疫一样送走了这家伙。 看着远去的霸道,我突然间意识到了一点,这个高明他姓高,而我们局长也姓高,从刚才的表现来看,莫非高老头和这小贼还他娘的有亲戚? 王大乙似乎是瞧出了我的心思,冲着霸道的尾烟哼了一声,骂道:“丫的还真是个高干子弟,难怪高老头那么冲着他说话。” “怎么你还知道点内情?”我有些好奇。 “门卫老王说的,这小子可能是老头的远房表侄,但警衔比咱高局都大。”王大乙不忿道。 我点了点头,不由得叹了口气,“真他妈的让我给猜中了,看来以后说话得小心点了,省里这么艰难的任务,给了一个刚毕业的青头,诚心是想让他往上爬啊。” “就他那样,丫的爬得动吗?”王大乙还是很不忿。 我又叹了口气,摇头道:“所以这不来找咱俩后账的吗?瞧出这架势没有,这根本不是来办咱的,而是来求咱的,不然高老头也不会在旁边吹风了。等过几天,那老小子稳不住了,就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uu看书ukanshu.cm” 蓝鸟的引擎声确实是不如霸道,简直就是一个摇滚,一个民谣,天壤之别啊。坐着王大乙的顺风车,我便回家了,王大乙却少见地没上来坐坐,估摸着又跑哪鬼混去了。 一开门,我把全是臭汗的警服扔洗衣机里了,光个膀子又打算继续研究一下鬼佬的笔记本。因为我上午还没来得及看完,就被局里的电话给催走了。 没想到,我刚坐下没多久,门铃却响了。 我还有点意外,心说这门铃自从安上半年以来,就压根没响过几次。因为平时根本没人来我,除了王大乙和紫璇,我也没其余的熟人了。况且他俩还都有钥匙,就算没带钥匙,也都习惯了砸门,从来不按门铃。 突然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那倒霉的高明吧?刚才还说要和我秉烛夜谈呢,不是被拒绝以后还不死心,一直追到我家里来了吧。 我连忙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屋子,尤其是把鬼佬的笔记本给藏起来了。 一开门,却是一个陌生的面孔,我愣了一下,“有什么事吗?” 他却递给我一封信,说是有人邮寄给我的。我本来想问他是不是搞错了,这年头还有谁会给我写信?但我一看信的封面,发现写的还真是我家的地址,还有我的名字。 我莫名其妙地拆开了信封,只见里面什么也没有,瞬间觉得无聊,这八成是谁家缺德孩子搞得恶作剧吧,小时候我也干过这事,顺手就要扔了。 可没想到,从信封里却掉出来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东西交给我,王大乙在我手上。” 第20章 奇怪的字母 东西交给我,王大乙在我手上? 我只觉着写信这人肯定是病得不轻,说话没头没脑的,你既没告诉我你要什么东西,又没在信上署名地址,我怎么给你啊? 而写王大乙在我手上这类的话,在我看来,一点儿也算不上是威胁,反而很可笑。王大乙好说也是老刑警了,就算是绑架也犯不着要绑架个穷警察吧。 我心里估摸着,这字条儿八成就是王大乙这孙子自己干的,他是出了名的爱搞事情,去年清明的时候给局长家送花圈,结果忘了改寄送人的姓名,被高老头一家活活骂了大半年。 现在啊,他没准就藏在哪个酒吧里,等着我去找他呢。记着刚才他就非拉我去叫什么mr.beer的地方,结果我撅了他,如今肯定是想以此报复我。 我越想越觉着有道理,又实在没什么闲工夫搭理他,手里还有鬼佬森的日记本没研究透呢,就差最后几页了。 突然间,我脑子似乎灵光一现。我寻思着,这字条上写的东西该不会就是指这日记本吧?而王大乙真的被狗日的给绑架了! 我掐了掐自己的脸,又苦笑了一声,自己怎么突然还认真了呢?以前就被王大乙骗过一次,怎么如今还想被坑一次。我随手就把信纸扔在了一边,开始翻起了鬼佬最后的几篇日记。 汤姆森之前的日记大多数都是写于半年前的,而最后的这几篇竟然就是他死之前才刚写完的。我不禁瞪大了眼睛,打算仔细研究一下内容。 他说,自从上了“明斯克号”游轮以后,每天测量磁场的工作都很艰辛,发觉自己又出现了严重失眠的状况,这不禁让他很苦恼。幸好船上给准备了些安眠药,才能每天勉强多睡一会儿。 他之前就有服用过氯硝西泮的前科,早在研究鲑鱼与地磁场的时候,就对药物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感。后来经过短期的治疗,失眠的状况好转了许多,也渐渐摆脱了药物。 上了南海以后,随着每日工作量的增加,没想到病情又复发了。他怕影响课题的研究,毕竟这大半年来的努力,都可能付之东流。所以他不经意间每次都多服了几片,渐渐也就成了常态。 我刚读到这,不禁有些诧异,鬼佬森这是属于长期的滥用药物啊。据说当年摇滚天王就是这么死的,难道他也是意外死亡? 可我又觉着不对,既然是意外死亡,那他的动脉就不会被割开了,除非他真的就是想自杀。但这又解释不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凡客为什么会藏在鬼佬森的房内,将近一宿的时间也不出来? 那一夜,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我接着往下读了下去,他说对他自己的这次南海之行略有失望,即使他测得了很多珍贵的数据,却始终没有得到他所期待的发现,他觉着诺贝尔奖离他其实还很远。 这几篇日记汤姆森写得很丧,有种说不出的垂暮感,让我看了还略微有点同情。但最后一篇日记,却与众不同,我根本就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什么都没写,偌大的纸上只留下了两个端正的字母b和d,而这两个字母又故意间隔了一段距离,就好像等人来填上去一样。 我寻思着这鬼佬森也爱玩填字游戏?还是他实在是无聊,随手瞎写的?但若是瞎写的,也没必要写得如此规矩啊? 我反复翻了几页原稿日记,发现他这个人字儿写得极漂亮,确切得来说像是英文课本上标准的印刷体,规矩周正。除了字母以外,最后一篇依旧注明了日期,恰恰就是汤姆森死的那天! 那这两个字母可就精贵了,可这到底代表着什么呢? 因为这就可以说明,鬼佬死亡的时间应该是3月8号的上午,他死之前还写了这篇让人看不懂的日记! 据此推断,凡客很可能就是在这个时间段才动的手,在卧室内杀害了汤姆森。但与此同时,我又有了一个疑问,凡客为什么偏偏要等到第二天上午才动手? 从监控录像上来看,他前一天晚上就已经藏在了汤姆森的房间内,并没有出去,他为什么还要多等半天呢? 我看着笔记本上的两个字母,b和d?鬼佬森究竟是想表达什么意思?难道是……留下了凶手的名字? 可frank,jim,alice三个人的名字里并没有这两个字母啊,而酒井珐子是个日本人,压根就不用英文名。我想得直头疼,实在想不出这鬼佬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我有着证物在手里,却依旧猜不出死者想告诉我什么。我纠结地合上了日记本,索性什么也不想了,小爷我打算先睡上一觉,好好解解乏。 可没想到,我刚躺上不到半个钟头,手机却又响了。 我看了下号码,竟然是紫璇,便无奈地接了,“又怎么了,小姑奶奶?” “狄老九,你又忘了,太原街五马路新开的德国佬酒吧……”隔着话筒我都能感觉到她的杀气。 我一拍脑门,心里直叫命苦,我擦竟把这茬子给忘了。昨天早和人家约好了,去逛逛那家新开的外国酒吧,结果一忙起来,就什么都给忘了。 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本来是不想去了,但听她的意思是,她好像已经到了,而且还等了我很久。我只好附和道:“璇姐,您先喝着,小弟我马上就到。” “我就知道你又给忘了,你20分钟之内不出现,老娘我就不一定和谁喝了!” 我听这语气,实在是不能惹。根本来不及换衣裳,我就直接出门了。还好这个时间段,沈阳市内并不堵车,10分钟左右,我就到了太原街五马路的街口。 一下车,我就瞧见霓虹灯上闪烁的英文字母,mr.beer!我一看这词,怎么还隐约觉着有点眼熟,确切的来说是耳熟,好像之前听谁念叨过。 我仔细回想,这好像就是王大乙下午要拉我去的酒吧,我当时是死活不愿意。没成想,到头来我还是来了这个鬼地方,只不过如今是佳人有约,意义不同。 我嘿嘿笑了一声,又想着进去以后,好好活捉这厮修理一顿,方能解我心头之恨。这狗日的竟然敢给我写恐吓信,纯粹是找刺激啊! 刚进门,穿过喧嚷的舞池,我就恰巧看到了紫璇的背影。留着韩式梨花长发直垂腰际,正一个人坐在吧台上,还和旁边一个染着红毛的社会男青年说话,看起来还有点亲密的样子。 我瞬时燃起了无明业火,暗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懂规矩啊,江南江北一条街,也不打听打听谁是爹? 我一只手就搭在了小青年的肩膀上,带着一丝笑意,“小伙贼,你坐错位置了吧?” 他原本还想回口骂我,却发现我的手捏在他的肩膀上,而且劲儿还越来越大,他的脏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疼得叫了起来,直接捂着肩膀滚蛋了。 我看紫璇竟还是背对着我,压根不理这边的动静,自己一个人喝闷酒,想必是生气了。顺着她的肩膀,我就悄然把从路边买的一束玫瑰递了过去。 却没想到的是,此时回眸一笑的女人,我竟然不认识! 我擦,她……她不是张紫璇! 此时心里犹如万马奔腾,心说我这回真的惹祸了,可花已经献了出去了,也不好意思再要回来。好在我看这姑娘长得挺水灵,就像个混血儿,俺也不算吃亏。 这女的看着我一脸尴尬的样子想笑,估计也猜出了几分缘由,顺手就递给我了一筒子黑啤,全当是玫瑰的回礼了。 从她穿的这身精巧的小西服来看,像是这里的美女酒保。我瞬间连肠子都悔青了,当初怎么就不再看仔细一点呢? 她看着我此时纠结的笑容,抿了抿嘴,有点不怀好意,“认错人了吧,但这花我可不能还你,因为现在它归我了,我只能还你一杯啤酒咯,你也不吃亏。” 我假装根本不在意,“这花本就属于漂亮女孩的,现在它终于找到归宿,我也就放心了。” 这句话刚脱出口,我就更后悔了。也不知道这姑娘有没有曲解我的意思,反正我是真没那意思。 好在她没什么表情,只是跟小声道:“您好,我叫夏天,这店是我爸爸开的,慕尼黑的啤酒很好喝,而且我还是这里的酒保哦。” “夏天?这名字听着还挺有趣。”我嘟囔着。 这时,我才敢抬头正视眼前的这个女孩。若是只看她的背影,我还真容易把她当成紫璇了。因为她俩竟然留了相同的发型,都是今年最流行的,就是头上波浪很多的那种。 但她的五官却比紫璇精致多了,乍一看,还很有波斯猫alice的韵味,不过却是十足的东方风情。一时间,我还有些看呆了。 夏天瞧我突然不说话了,又识趣地给我递过来一杯酒,撇了撇嘴,“你呢?怎么还不说话嘞?” 我愣了愣,老脸尴尬道:“我……我叫狄壬,你是个混血儿?” 不知道为什么,我如此老辣的一个公安干警,甚场面没见过,甚情形没经历过,遥想当年俺在扫黄现场,那也是一名悍将。可没想到,今儿在个小姑娘面前,竟然结巴起来了。 只见她点了点头,“我爸爸是德国人,我当然是混血儿了,难道你脑子秀逗了?” 我看这小丫头,还有点牙尖嘴利的,不禁就想和她侃上几句,“谁知道那德国有没有姓王的,隔壁要住着李尔·王什么的,那可就真惨了。” 话刚脱口而出,我心里就琢磨着,难怪莎士比亚写的李尔王是个悲剧啊,谁住在他隔壁都他妈得是个悲剧啊! 夏天竟然听懂了我的黑色幽默,uu看书 ww.uukanshu.om 一直在那抿嘴傻乐。这不禁让我很诧异啊,这混血儿混的也不纯啊,连我这种荤段子都听得懂,日耳曼人的教育水平也不怎么样嘛。 看着她在那傻乐,我心里却突然咯噔了一下,我怎么只顾着和这小姑娘聊天扯淡,把紫璇儿给抛在脑后了? 当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是追悔莫及了。她就站在我的旁边,手已经捏住了我的耳朵,看架势是要扯下来啊。 “你在这还把上妹了是不?亏我还在那傻等。”她破口骂道。 我一看她就得误会,忙开始解释,“璇儿啊,我这不找你来了吗,谁知道你和这姑娘发型一样,刚才就认错人了,这不刚才还在给人家赔不是的吗?” 紫璇半信半疑,又看着夏天的头发发呆,确实是和她的发型很相似,两个人的背影也差不多,但即使她知道这是个误会,也还得找个台阶下才行。 我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小心思,“你若不信,你可以问她,这姑娘总不会替我说谎吧。” 夏天看我把她推了出来,冲我吐了下舌头,又对紫璇笑道:“他刚才确实是认错人了,因此他还赔了我一朵玫瑰花呢,不信你瞧瞧。” 说着,她就把手里的玫瑰拿了出来,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这花是我给她买的一样。本来紫璇是让我给安稳住了,却没想到被这小丫头片子一记绝杀了。 这下子小丫头可坑苦了我,她是相信我之前的确认错人了,但更相信我之后是在撩妹呢! 第21章 待罪羔羊 夏天说完这番话,还背过头来,冲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一副狡黠的模样。 我却没功夫再跟小丫头斗气了,因为紫璇儿已经被气走了,我得抓紧哄好追回来。 临走前,我还特意瞪了她一眼,可就是那么一瞬间,我觉着这丫头怎么有几分眼熟呢? 不过,她显然并不是那个女人,也不可能是她。 跟进了酒池以后,我又忙献殷勤,果然几杯扎啤下肚,紫璇儿是气也消了,肚子也饱了,我们不知不觉又唠了起来。不过,话里话外还是一股子醋味。 “你说刚才那姑娘是不是挺带劲的,有点像老情人alice啊?” 本来我是不想再谈和那小妮子有关的话题了,免得俺这老实巴交的人再被误会,没成想她还真是没心没肺,又聊起了这个。 既然如此,我真还仔细回想了一下,她……确实是有点像,但只能说是长得像,却根本不可能是一类人,夏天显然还只是一个妮子而已。 我把我的分析跟她说了说,紫璇儿却略带着酒气地摇着头,“我怎么感觉她就是alice啊,就……就是一个人。” 我看着她醉醺醺的样子,笑了笑:“那小妮子还是个故意惹你生气的娃娃,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紫璇儿却不知在笑什么,她指着我说道:“你不懂女人,我的直觉最准了……” 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倒在了桌上,脸蛋儿紧贴着玻璃桌,小嘴都被硬生生抻成了凸型,我看她这样子,实在是好笑,就顺手拍了张照片留作纪念。 直到第二天她酒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昨晚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我却一直在笑,偏偏不告诉她,叫她急得心里直痒痒。 突然间,我却想起了一件旧事,至今我还是有点想不通。 当初在“明斯克号”上的时候,我就很好奇,可偏偏后来太忙,一时就给忘了。如今想起来了,得赶紧问问她,“你还记得当初咱俩去南海的那件事吗?” “当然了,我又不是傻,就一个多月以前。” “有一次,你莫名其妙的出现在alice的房间内,又恰巧遇见了我是不是?” 紫璇儿想了好久,琢磨道:“好像是有这么一次。” “那你当时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房间?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我狐疑道。 紫璇儿依旧对着镜子描眉,没心情搭理我,“我怎么就不能去人家小姑娘房间了?你一个大老爷们都能进去……” 我一听她纯粹是胡搅蛮缠,只好说这件事很重要,也许和当时那个杀人案有关系,她见我有些认真了,只好乖乖地告诉我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说,alice和她是在游轮休息室做spa的时候认识的,两人当时正好是邻位。女人就是这样,简单聊了几句以后,也就算熟了。 嗯?我忽然想到了一点,“她……她当时和你说话用的是中文?” 紫璇听得有些莫名其妙,蹙眉道:“当然是中文了,就是有点硬而已。” “硬?”我嘟囔道。 我记得那天alice也曾趴我耳边说过些什么,不过说得贼溜,甚至还带了些京腔,就好像在老北京住了十几年的人一样。 “你还……记得那天究竟是几号吗?” “鬼才能记得起,都过了一个月了,你是不有病?” “那倒也是,不过……当天就没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 “当天嘛,好像……就是马航mh330消失的那天!” “那就是3月8号!而且……那天鬼佬森也离奇地死在了房内。” 这一刻,好像时间都停滞了,我只觉着脑子里无比的沉重,深深地长叹了一口气。 若不是现在回忆,还发现不了就在3月8号这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但这好像还没完。 紫璇儿继续说道,她俩做完泰式按摩以后,就分道扬镳了,接着她就来房内找我,却反而被我诓到了西餐厅,再之后我就和王大乙查案去了。 没想到在餐厅的时候,她又恰巧遇到了alice,就一起吃了些牛排,没想到意外地拉稀了。 “食物中毒?”我问道。 “是啊,那天很多在西餐厅吃饭的都中招了。”紫璇儿现在还觉着委屈。 我仔细一回想,她说得一点也没错。那天我和王大乙也食物中毒了,纪老头还说是什么生物碱引发的,后来经过调查,确实是有人在餐具上抹了些什么导致的。 “后来呢?” “我吃了些大夫开的药,恰巧alice的房间就在附近,她说正好可以照顾照顾我,我就去了她的房间休息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等等,她来伺候你?她没事儿吗,她怎么来照顾你?” 紫璇儿却点了点头,“alice的确就没中毒!” “难道她没吃牛排吗?”我问道。 “吃了,和我吃的一样,可人家却真的没咋地,可能人家外国人免疫力强吧。” 我却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难道说,那天要下黑手的人就是她? 这么说来,在3月8号那天,汤姆森莫名自杀,马航mh330客机意外消失,西餐厅的食物中毒事件,还有……吉姆曾给我看过的那段奇怪的海豚录像。 我总是觉着这些事情突发的背后,都围绕着一个相同的原因,我本来是不想触及的,可它却偏偏要侵入我的生活。 “喂,狄老九,你怎么了?” “啊?” “你手机响了。” 我刚刚实在想得入神,一时间竟没意识到铃声响了。我一看来电显示,瞬间就觉得头痛,因为给我打电话的人,不是别人,又是那个磨人的高明。 我耐着性子接了电话,“喂?高明啊,大哥您又怎么了?” “还是昨天的那件事,找你来局里了解一下案情。”电话那端回道。 我本来是想和他再周旋一下,因为我实在不想再和他这种人费话了,拿东北话来说,他这人真是够艮的,整个破案子问个没完没了,自己却还是分析不明白。 但电话那端又传来了高局长骂娘的声音,让我老实的赶紧去,不来以后就滚蛋,永远也别回来了,要给我调到辽中分局放羊去。 毕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到十分钟的功夫,我就已经到了办公室,可一进屋子,我才发现,就只有我和高明两个人而已。 “王大乙他小子人呢?他没来?这回搞不好得去苏家屯放羊喽。”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高明却淡淡道:“高局说,王大乙昨天请假回家了,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了。” “他家离我家也就不到两泼尿的距离,他还有辆破蓝鸟,怎么可能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你说,是不是就叫我一个倒霉蛋来了?”我有些急眼了。 高明依旧是一个表情,不缓不慢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王大乙是回老家去了。” “老家?北京?” “没错,就是北京!” 我却觉得这事有点蹊跷,王大乙昨天还和我一块走的,怎么晚上就突然回老家北京了? 而且,以我和他的关系,他也不至于不告诉我,自己就一个人悄悄溜了啊。 我又问道:“那他是昨天晚上走的?” “应该是。” “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高局刚才告诉我的啊。” “那高老头告诉你,王大乙为什么突然回北京了吗?” “据说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他就着急走了。” 本来应该是高明对我审问案情,却没想到成了我对他的调查问话了。要说王大乙突然回家相亲,我还可能相信,但他家里出事了,没有不告诉我的理由啊,怎么说他妈妈也是我的亲姑姑。 但眼前我却也不能把情绪表现得太明显,得应付完高明以后,我再详细地问问,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就这样,我们两个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废话,不过这次高局长却没在他身边,他的神态举止反而比以前精神了许多,不过脸上的笑容却少了几分。 “你当初在“明斯克号”上取证,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高明看似问得很平常。 “除了那些散落的文件和仪器,也没什么了。” “文件就只是交上来的那些吗?还有没有……特殊的?” 这种语气给人一种压迫感,而他的眼神也平静得让人发慌。高明今天这种微妙的改变,让我有种说不出的错觉,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昨天的那个青头吗? “现场的证物我都已经交上去了,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有些不耐烦了。 高明却笑了笑,“这个案子的关键,你难道还不懂吗?” 我假装茫然地看着他,听着他继续说道:“吉姆为什么当天要找汤姆森,就是因为他发现了南海磁场的奇异变化,而这些变化只有仪器才能分析出来,但这些仪器只在汤姆森的屋子里。” 我看着他微妙的眼神,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而汤姆森房内散落的那些文件,又说明曾有人疯狂的找过什么,这个人就是凡客。” “可凡客并没有找到那东西!”高明淡淡道。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冷漠,语气中也带着几分寒意,就好像他已经看惯了这类事件,习以为常。这看似不经意的一瞥,却已经露出了他的本色。 “这……这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凡客不久后就死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倘若凡客找到了那东西,他至少在靠岸以后才会死。但他就在你发觉真相之前就死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但他却是死于雷暴,并不是可以人为的!” “凡客在雨天靠着护栏抽烟这不是很奇怪吗?所以,死于雷暴只是一场安排好的意外!有人故意借此杀了凡客,因为他不想让我们继续查下去!” 他又接着道:“美国方面为什么要求彻查,国内为什么派人来重审,就是因为他们都在寻找同一个东西。” 高明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淡淡地笑了,“这次你总该明白,我为什么要亲自找你了吧?” 我瞬间沉默了,因为现在我确实是无话可说,高明的潜台词就是,凡客没找到的东西就在我的身上! 此时此刻,我只能做一个沉默的待罪羔羊。 高明又对着我说道:“我给你十分钟好好想一想,然后再回答我的话,但我要的却是你最终的答案。” 虽然我现在是心乱如麻,但顺着他的逻辑关系,我把整个案子从头到尾理顺了一遍,的确所有人都围绕着一个东西旋转,而这个东西可能就是记录“磁场风暴”的数据,u看书.c 一份至关重要的文件! 这也解释了,凡客为什么在鬼佬森得房内呆了一宿,却不急于动手杀死他? 因为,他一直在等汤姆森亲自拿出那份文件,他要的就是文件! 但如此看来,这个案子的凶手还真的是凡客吗? 高明扣上了古铜色的怀表,淡淡道:“时间已经到了。” 他又接着问,:“东西在不在你手上?这份文件对国家很重要,于公于私你都应该交上来。” “可它真的不在我手上!” “那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自己破的案子不往上报,反而把成果都交给了湛江当地的警局?你明显不是个傻子。” “正因为我不是傻x,所以,我才不想惹火烧身!” “那你回来以后为什么请了半个月的假?” “因为我住院了,你完全可以去医院取证,我一直住在那里。” “我已经调查过了,但不能排出你借机给了别人,你仍是最有嫌疑的。” “你为什么就这么确定,东西一定在我的身上,而不是还在明斯克号上面?” “因为我早已去过,邮轮上根本就没有我要的东西。” 我笑了笑,不屑道:“你没找到,可不代表东西就在我身上。” 高明也同样笑了,却笑得很平淡,“即使我这样认为,上面可并不这样想。” 我不禁长叹了一口气,皱眉道:“所以,你们把王大乙扣押了?” 他却依旧没什么表情,“不,他是真的回北京了。” 第22章 背后的人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还是高明吗? 从他今天一系列的神态举止来看,根本和昨天见过的愣头青不是一个人。 这小子冷静得出奇,而且头脑清晰。若不是看他那张依旧稚嫩的娃娃脸,我甚至觉着眼前的这个人,是个戴着人皮面具的变态。 记得我刚进门的时候,随意看了眼门外的车位,依旧停着昨天的那辆霸道,连牌照也没变。就算有人长的和他极其相似,甚至说真的有人皮面具这种东西,但车和牌照是不会骗人的。 那么,骗人的人一直就是高明而已!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迅速地回想着昨天发生过的一切。与今天唯一的不同,便是今天只有我和他两个人而已,没有王大乙,也没有高老头。 “高局他去哪了?”我警惕道。 “老头子已经被我支走了。” “支走了?” “有些事情,他不该了解,知道的太多反而会伤了那老家伙。” “你昨天都是装的?” 高明没有回我的话,依旧在玩弄着他手里的那块古铜色的怀表,从表面模糊不清的纹络可以看出,应该是有点年头,看起来像是满清末贝勒爷爱鼓秋的玩意儿。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狄老九啊。”他笑了笑。 “但你得先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我当然是我自己了,高明。” 我如今真想去官网上查查,到底警局系统内有没有高明这个人,怎么看这家伙也不像是个警察啊。但他却和高老头有渊源,我辨认不出他的身份,可高局总不会认错人吧。 他突然抬起了头,冷漠地看着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我一样,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该给我答案了。” 我也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切了一声,“东西根本就不在我的手上,既然当初凡客没有找到,那么就一定还在“明斯克号”上!” “好,我相信你。”他说的很干脆。 这句话却让我大吃一惊,我怎么突然觉得,让眼前这个陌生人信任反而是一种荣幸呢? “为什么?你凭啥相信我?”这句话看起来问得很多余,但我总想从他的嘴里套出点什么。 “我看过你的档案,而我,现在只能相信你。” 这句话让我听得更加糊涂,要说我的警署档案确实不怎么样,虽然没什么作奸犯科的案底,但我捅过的娄子比他妈立的功还多,我都不相信我自己。 “你这个理由不充分,骗骗那些傻缺儿还行。”我笑了笑。 令我失望的是,高明依旧没什么表情,“我说的是,我现在只能相信你。” 他突然间扣住了怀表,收进了怀里,“我的任务是拿回东西,而你也需要借此证明清白,我们只能合作。” 他这么一说,我就彻底明白了,什么我藏赃之类的嫌疑,都他妈的是扯淡。他就是想求我帮他找东西,偏偏还大费周章。 再看眼前这个人,一副死人脸,亏我昨个儿还觉着他热心肠,如今瞧上一眼就觉得讨厌,我干脆道:“对不起,小爷我拒绝合作。”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总得给我个让我接受的理由吧。” “这案子涉及到了国家安全,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协助办案,现在你觉得感兴趣了吗?” 比起办案,我人生另一大乐趣就是讨价还价,总之一个原则,向来是多吃多占,赔本的买卖咱不干。 高明的意思很明显,这案子要是破了,找回了鬼佬森记录的那份奇异的磁场文件,那可就是国家级的慰问。我估摸着,我至少得连升三个警衔,这我怎么能不心动呢? 我又觉着这便宜没那么好占,皱了皱眉头,“这要是……那东西没找回来,该怎么说?” 这次他却什么也没说,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是我进屋子以来,第一次看到他脸上的变化,看似稚嫩的面庞却渐显沧桑,这种感觉很奇怪,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给你一天的时间整理一下,明天我们就出发。” 高明说完这句话就直接走了,只剩下目瞪口呆的我。我心里寻思着,小爷我他妈的还没同意呢,你怎么就一副定下来的样子? 外面汽车的引擎已经发动了,又是一阵浓烟,透过这层薄薄的窗子,我才发现,原来那辆车不是霸道,是酷路泽。我在想,我怎么有点看不透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呢? 我怀着不安和忧虑,便直接回家了。我打算先整理一下头绪,探探王大乙家里到底怎么了,连我也来不及告诉,他自己一个人就直接走了? 推开卧室的门,空虚得靠在椅子上,我先抽了根烟。我在想,从鬼佬森意外死亡,到嫌疑人凡客被雷暴所焚,再到我仓促间破了案子……这之间有很多的细节,好像都被我给忽略了。 比如说,当初查看监控录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的录像没被录上,而这段时间恰恰就是凡客进入5-7的时间。虽然在前一天的录像中我们又找到了证据,证明凶手就是凡客。 但至关重要的一点,却被忽略了。 摄像头的线路为什么恰巧那段时间坏了,而且掐得如此的精准?如今想来,这该是他们事先就策划好的。 那么,既然是有计划的作案,当时凡客就处在5-7房内,他根本无法掐断在屋外的线路,这说明当时屋外还有另一个人,在暗地里帮助他完成了整个案子。 既然事先能想到摄像头的问题,那么他为什么不想到前一天的录像还会留下证据呢?这只能说明,这也是计划好的,不过却是另一个人的计划! 他故意留下了前一天的证据,就是为了让我把凡客当成真正的凶手,而为了掩盖整个案子的真相。他又借着雷暴天气,也就是所说的圣艾而摩之火把他杀了,造成自然灾害的假象。 我这么一想,高明之前所说的很有道理。 当天,凡客在极端的雷暴天气,竟还靠着游轮的护栏抽烟,这显然就是不合乎情理的逻辑,但他还是这么做了,这就应验了凡客接下来的死亡。 所以,至始至终,我们都被案子背后的那个人无情的耍了。 我越想就越觉着来气,小爷我纵横警界这么多年,什么案子没瞧过,什么犯人没逮过,今年竟然在南海翻船了! 我狠狠地把烟头扭在了烟灰缸里,却他娘的蹭了一手的灰,真是倒霉啊,但当我弹下手指上的烟灰的时候,忽然间,我觉着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头。 记得我早上走的时候,烟灰缸里只有三个烟头啊,算上刚刚的这个烟头,应该正好四个,可如今一看,竟然有五个烟头。 我虽说烟瘾也很大,但我答应了紫璇儿,一天最多抽四根儿。所以,我是根本不会记错的。而昨天王大乙压根就没有来过我这,显然多出的那根烟头也不是他的。 那这烟又是谁抽的呢? 我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桌子,发现烟灰缸旁的键盘也有些不对,在a和s键位之间竟留下了一抹烟灰的痕迹。它很淡,明显被人擦拭过,却没有想到水干了以后,还会留下印记。 这显然也不是我留下的。我寻思着,莫非我走了以后,有人进过我的屋子? 我努力地保持镇静,可任谁这时候也根本镇静不下来啊,我小心地翻了下烟灰缸里的烟头,又仔细地瞧了瞧。 烟头的颜色都是一样的枯黄,但我抽的烟向来都只是哈德门,好几年不变了,可这烟灰缸里却有一个marlboro的烟头。 虽说我的英文水平是个半吊子,但我对香烟还是稍有研究的,marlboro就是名牌香烟万宝路,是个美国进口的牌子。 但这就有点奇怪了,要说万宝路是个外来的香烟品种,对很多中国人来说,根本就他娘的抽不惯,受不了它那种独特的味道。 我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好像这里根本不是我的家。我忽然想起了一件更为要紧的事,那鬼佬森的笔记本该不会……我刚想看一下它到底还在不在了,却感觉这事有蹊跷。 如果屋子里进来人了,那么他无非就是两种原因而已,要么求财,要么求物。求财,我桌上放着的天梭机械表也值个几千块,可他根本就没动,那么就只能是求物了! 唯一让我觉着可能被偷的东西,也就只是那个笔记本了。因为之前就曾收过一封奇怪的信件,说管我要什么东西,要不然王大乙就危险了。如今想来,这件事肯定还和南海的案子有关。 可我回来以后,并没有立刻发现屋子里有什么异常,这就说明那个人怕我发现他曾来过,临走时又把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可没想到,还是被我察觉到了猫腻。 这同时也说明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人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如果说他找到了笔记本,根本就没必要把屋子收拾回了原样,因为我早晚都会发现本子不见了。 此时此刻,我更不敢轻举妄动了。如果我是那个人,一定会在房间的某个角落内安个袖珍摄像头,来监控房间内的一切动向,等着下次再来拿走东西,这样便神不知鬼不觉了。 我小心地观察着房间内的每一个物品,他究竟会把摄像头放哪里呢?键盘上有烟渍,说明这个人用过电脑,应该是想查我电脑里的资料,只可惜我的水平不怎么样,根本就不用电脑。 既然他想监控整间屋子,就必定要选择一个视角最为辽阔,而且最为隐蔽的地方。那么,就只有窗子上的天花板了,既有窗帘掩饰,又有最大的视角。 我假装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那个地方,虽然什么也看不着,但我可以判断,就是那里没错! 因为窗帘的位置不对,我通常都是把窗帘拉到窗子的最左面,可如今却成了最右面,显然是那傻子给搞反了。接下来,我究竟要不要打草惊蛇呢?我想了半天,匆匆地出去了。 如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外面,而笔记本我也不打算再拿出来了。因为这样才是最安全的,最不会引起那个人疑心的办法。 出了门,我赶紧给王大乙打了个电话,可不知怎么的,电话一直是处于占线状态,过了一会再打,就已经关机了。我只好给我老姑打了个电话。 “喂,老姑啊最近家里怎么样啊?” “你这小兔崽子什么时候想起我来了,家里都挺好,没啥事儿……” “我表哥昨天回去了吗?” “大乙啊?大乙不和你搁沈阳吗?怎么他回北京了?” “啊?啊,没事儿,他前几天老念叨有空回北京一趟,我今天上班没看着他,u看书 .ukashu.om就以为他偷摸回去了呢,可能……他是有什么案子,我再找找他……” 我匆忙地挂断了电话,只觉着心里很是不安,王大乙该不会真被人给绑票了吧? 我连忙开车去了趟王大乙家,打开门以后,我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这完全就是抄家啊。从床到桌子,都被掀个底朝天,竟连坐便都没放过。 若不是我之前收到了那封恐吓信,我估计会以为王大乙欠了赌债,自己跑路了呢,显然王大乙的屋子也被那个人给关照过。 不过,衣柜里的那个小行李箱却不见了,每次我和他出差,王大乙都会随身携带。这说明他确实可能去北京了,而且还挺匆忙的,柜子里的夏装都没有带去,他可能是被那个人骗走的。 不知怎的,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从屋子里的脏乱程度来看,他们可能就没打算让王大乙回来,所以才这么的肆无忌惮。 我长叹了一口气,这说明王大乙现在很危险,甚至已经遭遇不测了!从刚刚到现在,我给他打了十来个电话,一个也没有打通,现在已经关机了。 这就让我更担心了,现在我到底该怎么办?我是应该和警局那帮死老头子汇报情况?还是…… 等等,我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这个人该不会就是高明吧? 从他今天怪异的表现来看,这个人我根本就猜不透。而且他也曾管我要过什么东西,还怀疑鬼佬森的那份文件就在我的身上,而如今王大乙又莫名失踪了! 难道说,他把王大乙藏起来了,想借此威胁我? 第23章 北上 虽然高明这家伙给我的印象确实不怎么着,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我倒真觉着这件事和他无关,打心底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就好像是信赖。 这家伙的脸虽然很臭,话也不多,但总能让人觉着很踏实,而且,他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我摸了摸唇沟,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隐约估摸着,王大乙失踪这件事必定和那封信有关系,我到底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高明呢?也许,他还会帮我。 但我实在不想再看到他那张死人脸了。我摇了摇头,趁早打消了这个倒霉的念头。紧接着,便起身去了趟邮局,打算先调查一下那封信寄件人的地址是哪儿。 经过一身绿的工作人员的一番查找,发现这封信的邮寄地址,竟然是北京! 准确的来说,是北京市东城区长安街16号,而寄件人却是王大乙。 这给我看得更糊涂了,这封信是王大乙给我邮的? 不对!我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他刚从我家里走不过1个小时,怎么可能远在北京给我邮信呢?而且北京到沈阳少说也得两三天的时间,这就更加奇怪了。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真的话,那肯定预谋了很久。 他们这是在告诉我,王大乙确实在他们的手上,而且已经预料到了我会来查寄件人,特意把名字写成了王大乙,以此来警示我。看来,无论如何我也得亲自去一趟帝都了。 不过,在去北京之前,我还得去一趟太原街旁的那家德国酒吧,mr.beer。我记着,王大乙昨天说是要来这家酒吧喝酒,也许在这里还能找到其他的线索。 和昨天相似的时间,我又来到了这家酒吧,不知道这次还会不会遇到那个倒霉丫头? 我直接去了昨天吧台的那个地方,但我却不是去找夏天,因为要打听王大乙这骚包的消息,吧台是最好的地方。 任何一个人来酒吧,自然都会在吧台和美女酒保喝上几杯,再闲聊几句。王大乙这种人更是如此,搞不好他缠上的酒保也是夏天,毕竟她长得确实有点像大妞alice。 我站在吧台旁边,小心地打量着眼前的这几个酒保,却根本没发现夏天的身影,只好找了个小矮子酒保问了问。 他说夏天这小妮子偶尔贪玩才过来,每次都是添乱,说完他又问我要不要喝上几杯。 我喝了一杯,随口又问起了人,问他昨天是否见过王大乙。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大约也是这个时候,可能更早一点,五点左右吧。” “昨天这个时候我下班了,我帮你问问当时在班上的人。” 接着,走过来了个像小太妹一样的姑娘。 “请问,你昨天这时候见过照片中的这个人吗?” “你是sei?贼个啊……” 我敲了敲警证,险些吓了她一跳,我忙安抚道:“老妹儿莫事,就是闲打听个盆友。” “那……那贼大哥我昨天的确是瞅着过,人还挺会扯犊子的。” 我抿了抿嘴,心说这货果然是死性不改,昨天肯定又死缠着眼前的这个小妞了。 “那我能问下,昨天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这时,眼前的小太妹却突然不说话了,脸上竟然还有些泛红。我一看就明白了,“捡重要的事说,不是私事。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计划,或者要去干什么?” 那姑娘想了想,却又摇头道:“倒也没说啥正经事,但他……他吹自己似个警察,大哥啊,这似真的吗?他该不会似个嫌疑犯吧?” 我失望地点了点头,没心情回答她,“那昨个儿他大约是什么时候走的?又去了哪?” “我和他唠了也就大约半个小时,然后他好像接了条短信,接着就突然不理我了,说似出去打个电话,之后就再也没见着他回来,大哥啊,这事和我可没啥关系啊。” “那大约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清吗?” “大约也就下午五点半左右吧。那……那大哥,没啥事我可要……” 我看了看表,现在就是五点三十二分,王大乙应该在接到短信以后直接去了北京,但他又会给谁打电话呢? “今天我来这里询问的事情,希望你能保密,感谢合作。” 说完,我就直奔沈阳站了。在路上我效仿着王大乙,也给局里打了个电话,说是回家探亲,索性请了个长假。 据我推算,酒吧到沈阳站也就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我刚刚在网上还查了去北京的车票,五点半左右的车次并没有,最早的就是六点半的车次,时间上还来得及。 但车次很多,共有三条不同的线路都到北京。王大乙虽然平时很抠门,但从昨天的情形来看,应该是很紧急的事情,他应该是坐了高铁去的北京。 现在从沈阳到北京大概四个半小时,再加上候车的时间,等他到了北京应该是十一点左右。 我还在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前面的师傅却突然打断了我的思绪,“小伙子,前面堵车了,你可得等一会儿了,火车还来得及不?” 这时,我抬头一看,确实是堵车了,心里只骂倒霉,“师傅,这个路口得堵多长时间啊?” “这俺也不清楚,目前瞅着,十分钟也就差不多了。” 我看了看表,现在已经是五点四十了。我刚刚在网上订的是六点半的车票,算上提前检票十分钟,取票和路上还得十分钟。所以,我必须得六点十分钟到达沈阳站才行。 等车的时间很是煎熬,我忍不住盯着车棚上的电子表。无意间,却发现后视镜里的那个车牌号很熟悉,辽a59438,当初就因为车牌号很有趣,我才多瞅了一眼。 好在也就等了五分钟,出租车总算是启动了,可后面的这辆车却等了很久才走,只听见后面的车喇叭响得不停,让我很闹心。我无聊的回过身去看,发现这辆车仍在跟着我,却开的很慢。 五点五十二分的时候,我已经在沈阳站内取完了车票。我一抬表,离六点十分还有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正好有空去了趟车站办公室,查一下这个车次昨天的乘客信息。 赶巧的是,王大乙昨天的确是坐了沈阳到北京的g8432次列车,发车时间为六点半,恰好就是我今天所买的这一趟。 我是既庆幸,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可到了北京以后,我又该怎么办呢,偌大的北京,一千多万人口,我上哪儿找王大乙去? 偏偏这事我还不能通知警方,倘若牵扯到那封信,我就更说不清楚了,东西真的不在我这儿。 我刚出车站,隐约觉着有个人像是在往我这边张望,可我也不认识他啊。等我的目光迎过去的时候,他又恰好转了过来。这张面孔我好像真的见过。 瘦小的个子,一身黑色的夹克,嘴角上还有个有趣的痦子,这个人越看越眼熟,可我就是记不起来了。 想了半天,我才算有点印象,这个人应该就是刚才mr.beer里的那个酒保,也就是被我询问的那个小矮子,他怎么来这了?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从酒吧一出来,就有辆出租车跟在我的后面,难道当时车上的人是他? 难道说他在跟踪我? 我用余光盯着这家伙,他却好像注意到了我的目光,竟然还朝着我的方向走过来了。 一时间,我还真没什么心里准备。什么时候跟踪别人,底气可以这么足了?搞得我还心虚了。我刚打算和他打个招呼,却没想到这小子直接无视我走了过去,擦肩而过。 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我又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熟悉的长发,这个女孩好像是夏天啊,怎么,她要也去北京? 只见小矮子从兜里拿出了不知道什么东西,递给了夏天,之后两人又闲谈了几句,他就直接走了。 我皱着眉头,长舒了一口气,莫非我刚才是误会了? 瞧着背影,我就想上去打个招呼,没准路上还能打听一下刚才查到的那个地址,毕竟我对北京不太熟。没想到,这时却开始检票了,我还没来得及挤过去,人就不见了。 这时,我才意识到,她旁边好像还有一个人,却看不清样子。 由于这次订票时有些仓促,二等座已经卖没了,害得我只好忍痛买了个头等座,但看到眼前的国产动车组,觉得也算是值了。 在中国研究出国产高铁系统之前,世界高速铁路主要分为日本新干线系统、法国tgv系统和德国ice系统三大类,尤其是日本新干线以“子弹列车”闻名,也就是小时候我们看的铁胆火车侠。 如今我眼前的这辆是国产的crh380a型电力动车组,由南车青岛四方机车有限公司研制,最高营运速度可达380公里/小时,乃是世界之最。完美的弧线车头,再配上流水般的车身,当之无愧为“和谐号”。 我就坐在了靠着窗子的8f的位置,只可惜我这人实在是没兴趣看风景。此时旁边的人还没到,我就翻起了车上准备好的杂志周刊,上面竟还有福尔摩斯探案的连载小说。 我看的正在兴头上,这时坐在我旁边的人却正好来了,还拿着个挺大的行李箱,但走的很稳,甚至连脚步声都听不见。 这让我觉得很稀奇,难道还是个练家子? 透过杂志的缝隙,我朝他瞧了一眼,却险些没把我的杂志吓掉到地上。这张稚嫩的死人脸,我实在是太熟悉了,坐在我旁边的人,竟然是高明! 我连忙把杂志张了起来,借此挡住了我的脸,同时身子侧向了车窗,就好像是要靠着窗子睡觉的模样。 高明根本就没有注意我,放下行李箱后,只是把他手里的那块怀表又打开了,而嘴角却抹过一痕微笑。 “你收拾得很快嘛,狄壬同志,整整提前了十二个小时。” 我一听这话,心如死水,再搞什么伪装也是于事无补了,还不如和国军开诚布公,争取和平解放,“这不是高明同志嘛,您这也去北京啊?怎么这么巧?” 高明又是一副讨人厌的样子,什么也没说,就好像周围没有人,都是空气而已,只是把玩着他手里的那块表。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一句老话,“穷玩车,富玩表,傻逼玩电脑。”也不知道他手里的这块怀表,到底值不值钱? 我也不自讨没趣,反正现在是跑不了了。有了高明这个怪人,没准王大乙的事还更好办了。索性我继续看起了手里的杂志,uu看书 .ukanhu 写得正是福尔摩斯探案集里的第一个故事,《血字的研究》。 “伊瑙克·j·锥伯被发现毒杀于那里的一所空房子中,在他的尸体旁边,发现有一个结婚戒指,附近的墙上写着血字“rache”。” 我读到这里的时候,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禁让我想起了汤姆森最后一篇日记上的连个字母b和d,这鬼佬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说,他也是个福尔摩斯迷,故意留下了这么个符号,等人来解? 只可惜中国并没有福尔摩斯。我笑了笑,便起身去趟洗手间,高明也并没有理我。 这辆crh380a列车一等座的车厢一共可坐72人,每排4人,所以我的座位离卫生间很近的,总是能看到陆续过往的乘客。 我去卫生间除了想小解一下之外,其实还想抽根烟,虽然高铁上有吸烟室,但也不如卫生间离得近,反正也没人知道,我是在占着茅坑不拉屎。 我刚要点根哈德门,却听到了有人拽门的动静,我只好收起了打火机,先给人家腾地方吧。 一开门,看到的却是一个老外,人高马大,下巴上留了一撮的小胡子,长得还土里土气的,最引起我注意的还是他手里拎了个皮包。 我心里寻思着,上个厕所竟然还要带个包,这得有多钱啊? 我出去的时候,门还挺窄,这老外却一点谦让性也没有,非得和我一块挤,我他妈的还以为他要尿裤子了呢。一不小心碰了他的皮包一下,没想到他竟然瞪了我一眼。 第24章 尖峰时刻(一) 我骂了一声“fuck”,回应我的只是“嘭”的一下关门声。 这老外看着人高马大,骨子里还是挺虚的。我抿嘴一乐,也没成心想惹鼓他,就往吸烟室走去了,听说这新式列车有间车厢是酒吧,正好可以去瞧瞧。 吸烟室里的人不多,我只能寂寞地抽着哈德门,连个扯闲磕的人都没有,现在确实是有点怀念王大乙了。 不知怎么的,眼圈不禁有些湿润,想起了当初王大乙在海上时跟我说的话,“要真是那丫鬼佬,咱还是及时收手吧,免得水淌深了,怎么死的都搞不清楚。” 我长叹了一口气,掏起了手机,仍不死心地又拨了个电话,又是同样的一阵忙音,我等待的始终还是失望而已。 我掐灭最后一根烟,连走路都觉着比以前沉了许多,眼前已经到了那间酒吧车厢,在吧台上点了杯啤酒,我此时才体会到,人心情不好的时候,连啤酒喝起来都是酸的。 这时,从车厢门口走进来了一个维族小伙子。 我本也确定不了他是什么族的,但他带了个“多帕”,也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四棱花帽,是维族人最喜爱的装饰物,我以前在伊犁旅游的时候,也曾买过一个,煞是好看。 小伙子长得很精神,一副典型的新疆人面孔,浓眉大眼,高鼻梁。可不知怎么的,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总觉着哪里有些别扭。 这时,我才注意到他胳膊下夹着个皮包,和一身维族服饰搭在一起,很有违和感。 除此之外,有一点我也很奇怪,***不是不允许喝酒吗?认为饮酒是很大的罪业,甚至比吃猪肉更大,看他穿着传统服饰的样子,应该是忠诚的信徒,又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呢? 我也没想太多,继续喝着自己的闷酒,恰巧旁边挂着几本杂志周刊,和我刚刚看的一样。我百无聊赖地翻了起来,接着看了福尔摩斯的另一个故事,《归来记》。 这个故事大概写着,福尔摩斯死了。 不仅全世界这么认为,就连他最亲密的朋友华生医生也这么认为。然而,某天,当华生医生驻足罗诺德·阿德尔的死亡现场时,遇到了一名白发老人。那个老人竟然是“死而复生”的福尔摩斯!老搭档重现伦敦,福尔摩斯又成了伦敦罪犯的噩梦。 我又叫了一杯啤酒,我多么希望现在王大乙能给我打来个电话啊,哪怕是发条短信,报个平安也好,这家伙何时才能“死而复生”呢? 没想到,我刚发完牢骚,手机屏幕竟然真的亮了! 此时此刻,我的手竟有些颤抖,点亮一看,真是一条短信,但是个从未见过的号码。 我一时有些激动,以为王大乙来了讯息,只见上面写着:“速离01车厢,isis劫持了人质,声称装了炸弹,务必进站前拆除!” 我擦了擦眼睛,又重新看了一遍,一时间酒就突然醒了,这他妈的不是谁在跟我开玩笑吧? 从短信上来看,这是个陌生的号码,但他竟然知道我的手机号,说明和我很熟。而且从语气上来看,并不像是开玩笑,语言很精炼,还给我交代了任务,据我推断,他只能是高明。 我连忙给他回了一条短信,“一共有几个人?请描述一下长相和特征。” “目前01车厢1名,总数不清,***面孔。” “特征?炸弹有几枚?” “不明,注意时间。” 我只觉着头都快炸了,这厮说的东西一点价值也没有,但他现在还能给我发短信,说明他目前是安全的,而且恐怖分子并没有限制他们的活动,这就很奇怪了。 “isis目标北京站,务必进站前处理炸弹,还有两个半点!” 我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就只剩两个半点儿了,却让我找到数目不明的炸弹,而且我根本就不会拆弹啊,这回岂不是死定了? 我的脑子在飞速地运转,反复地回想着曾经接触过的***面孔的人,目前我所见过的,应该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刚刚着急上厕所的老外,另一个就是来酒吧的维族小伙儿。 我看了一眼表,也来不及多想了,就在车厢里跑来跑去,先找到那个维族小伙子再说,我刚出来酒吧的门,就在07车厢的走廊里看到了他。 我的手已经握紧了兜里的枪,如果他反抗,就只能就地击毙了,当然这是最不可取的方案。 因为现在手枪根本没法消音,只要一开枪,就必然会引起恐慌,到时候其余车厢的恐怖分子肯定会有所察觉,就很可能把炸弹提前引爆了,这帮疯子的脑回路谁敢去惹? 眼下既不能让他们狗急跳墙,也不能炸了北京站,造成更大的伤亡。我叹了口气,倘若在两个半小时之内,我真的处理不了炸弹,到时候就只能逼他们了,牺牲了车上的我们,却可以减少更大的伤亡。 这个维族的小伙子正靠着车厢的玻璃门,映着他那双惆怅的眼睛,也不知在想着什么。我看这个机会正好,却也不能鲁莽,如果他不是恐怖分子,我又该如何收场? 本来少数民族的问题就比较敏感,我如果鲁莽处事很可能造成民族分裂的大问题,但如今的情形实在是太紧迫了。 我一手插兜,握紧了枪,另一只手也紧绷了起来。他若有什么问题,争取第一时间就擒拿了他,“喂,小伙贼,你搁这看啥呢?” “没什么,只是随便瞧瞧。”他的普通话说的还不错。 “那我能瞅瞅你的车票吗?”我亮了下警证。 他起先是有些诧异,毕竟我问的有些唐突,但他还是给了我他的车票,上面写着:帕合尔丁.吐尔逊,01车厢6b。 看到了他的车厢号和座位号以后,我就更加警惕了起来,他也是来自01车厢的,也同样是副***的面孔,一切都太符合了,但他却依旧是一副惆怅的样子,并没什么太异常的举动。 我也同样拿出了我的车票,递给了他。 他突然间神情大变,瞪大了眼睛,“你也是01车厢的,你怎么来这的?” “我刚好上了趟厕所,出来以后又来这喝了杯酒,没想到……”说到这我就刻意不说了。 他叹了口气,一脸的愁苦,“我也是这样,可……可我的孩子和妻子就没那么走运了,他们被恐怖分子给挟持了!至今……”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寻思安慰几句,“只要还没到站,我们就还有希望。”他却依旧无精打采,只是苦笑了一声。 我心里寻思着,看他这样子也并不像是恐怖分子啊,倒更像个受害者,从我看他的第一眼起,就觉着他不是坏人,isis组织的人都像他这样的话,早就被美国炸平了。 这时,我却发现,他无论什么时候,都紧紧地夹着他手里的皮包,而且我还觉得他这个皮包怎么这么眼熟呢? 黑色的皮包很常见,但它的底层却偏偏带了一道白条,绝对就是刚才我上厕所时,那个老外拿的那款,难道两个人撞包了? “你的皮包挺漂亮的,能给我看看吗?” 帕合尔丁明显有些紧张,把皮包抓得更紧了,“这皮包……很普通,没什么可看的。” “但我觉得它和另外一个乘客的皮包很像啊,而且他刚刚还丢了皮包,我怀疑……就是你偷了他的包!”我随便胡诌了个理由。 帕合尔丁显然不买账,只结巴道:“这是我的皮包,你没有权力要求我打开给你看,除非你能……” 我笑了笑,而我的手已经握住了他的手腕,要强行拉开皮包的拉链。 “皮包真是你的?” “没……没错啊。” “那里面都有什么,我可以看看吗?” “里面……只有一些书和资料,还有几瓶饮料。” 说完他就打开了皮包的拉锁,顺着缝隙看去,确实是只有书本和饮料而已,我遗憾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我刚才多心了,误会你了。” 我只摇了摇头,这么小的皮包,怎么可能装炸弹呢?炸弹怎么说也得是个电子装置啊,至少也得像个雷管啊。 刚走一两米,却听到背后传来了沧桑而熟悉的声音,“警察同志,我妻子和女儿还……?” 我没回过头,“你放心,01车厢还有个比我更厉害的家伙,我们都会没事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我的心里却还是一点底也没有,抬手看了眼表,只剩下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了。我挨个车厢的走,眼睛看着每一个可能藏炸弹的地方。 从后几个车厢乘客的反应来看,他们还不知道列车上有恐怖分子这件事,依旧是谈天说地,殊不知哪一个笑容过后,就不再有明天了。 从乘务员的口中得知,这辆crh380a列车共有8个乘客车厢,1个酒吧车厢,01车厢为一等座,为2+2分布;其余的都是二等车厢,为2+3分布。此外,还有两个车头,以便换向。 这么说来,除去两个车头,我还有9个车厢要走,几百个座位要看,除此之外,还有卫生间,车厢之间的走廊…… 这么大的工作量,在不到两个小时之内,肯定是完成不了的。不仅我完成不了,恐怖分子也肯定没有这么大的精力,在每节车厢都安放炸弹,而且还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觉! 所以,我判定炸弹的数量不会多,isis若想要炸毁整个列车的话,至少得有两个炸弹才行,车头和车尾部分都要安放。可后面这四节车厢的各个角落,我都查看过了,并没有什么可疑的物品啊? 我的脑子瞬时间有些乱,眼下距离到站只剩不到90分钟了。此时此刻,我已经紧张得手脚发麻,只好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镇静一下。 这他娘的炸弹究竟会安在哪儿呢? 以往常我们看到过的爆炸物来看,至少也得有个饭盒这么个大小,倘若是谁在你旁边放这么个东西,肯定会引起察觉,这东西…… 我突然间如梦初醒。 可又觉着不大对,倘若恐怖分子起先就带爆炸物进站的话,根本就过不了安保这一关。自从法国地铁站发生爆炸案以来,国内车站的安保做得是相当到位。所以,他们带的根本就不是炸弹,很有可能是原材料或者是零部件! 其实,炸弹的原理也很简单,就是由硝酸甘油和硅土混合后,再以电流激发,就可引爆。只不过,硝酸甘油如今的确是不好买,uu看书 .ukanshu.cm但也可以由丙三醇与硝酸和浓硫酸制备,记得我高中的时候学过这个化学知识。 只是硝酸甘油这种东西很不稳定,受到剧烈的震动就会发生爆炸,而且威力十足,当初诺贝尔在研究炸药的时候,就不小心把自己的弟弟炸死了。 等isis进了crh380a列车以后,再由专业的恐怖分子把原材料组装上,又安装在了车上的某些地方。可车内有什么地方能让他们组装炸弹呢? 我突然间回过神来,卫生间! 我猛地想起当初那个土里土气的老外,就是在进厕所的时候,被我撞了一下,虽然他的反应很大,却只是瞪了我一下而已,说明当时他根本没空搭理我,他有更重要的事儿! 想到这,我飞速地向前跑去,又小心翼翼地摸进了01车厢旁的卫生间。可里面依旧是清洁如新,除了坐便马桶,洗漱台,还有一块玻璃,其余的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 这帮鬼佬究竟会把炸药藏在哪里呢? 我反复地搜查着洗漱台,甚至把下面的管子都给拆开看了,除了一团团恶心的头发,还有指甲之类的东西以外,什么也没有,而马桶…… 我忽然间注意到了坐便后面的水箱,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以后,里面竟真的有一个用防水布包裹好的小盒子! 看着眼前的小方盒,我紧张地嗓子眼直冒烟,手也直打哆嗦。虽说上警校的时候,搞过防爆演习,我也自告奋勇的拆过弹,可那他妈的是演习啊。 我又看了一眼表,就剩下65分钟了。 第25章 尖峰时刻(二) 炸弹是被粘性胶布粘在水箱壁上的,看起来粘得很死。我只好用瑞士军刀先把胶布挑开,才把它从上面慢慢地撕了下来。接着,又划开了上面的一层防水布,此时映入眼眸的是个巴掌大小的铁盒子。 在盒子的外面连着一层薄薄的电路板,装置看起来很简陋,但上面的灯还是亮着的,一闪一闪,竟比我的心跳还要快,而这盒子里面估计就是比例调配好的炸药。 虽然这个装置看起来很粗劣,并不是什么线路复杂的炸弹,但它毕竟还是个爆炸物,而且我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拆弹专家,更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该怎么处理。 索性我给高明又发了一条短信,“目前在卫生间内已找到一枚炸弹,如何处理?” 起先我还担心他这次没法回我,毕竟不知道01车厢的状况怎么样了。几分钟以后,我就又收到了短信,可回复我的却是冰冷的八个字,“自行处理,注意时间。” 我直在心里骂娘,敢情儿你屁也不是啊,原以为你是个啥厉害角色?没想到,在这紧要关头,压根什么作用也起不到,我要知道怎么处理,我还用问你吗? 瞧着眼前这个烫手的山芋,我直皱眉头。 我心说,顺着窗户扔出去倒也是个办法,却不知道它会不会提前爆炸。毕竟硝酸甘油这种东西极其不稳定,受到撞击以后,就会引发爆炸,到时候万一砸到了后面的车厢,后果不堪设想。 更何况,crh380a以350km/h的速度行驶,我也根本打不开窗子,都是被密封的,我算是没办法把这烫手的山芋扔出去了。 目前来看,我只能尝试着破坏炸弹里面的引爆装置了。 如果切断了这层电路板的引线,也许就不会引燃里面的炸药了。但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谁知道这是不是电影桥段中的那种炸弹,剪错一根就会提前爆炸? 眼前这层电路板上共有三根电线连接到铁盒子里,和电影桥段中的一样,红黄蓝各一根,看起来只是简陋了许多。 上面的灯闪烁得我心烦意乱,我琢磨着到底应该剪断哪一根,才会让电路板上的灯都灭了? 军刀在我的手里直发颤,我看了一眼表,没时间考虑了,就他妈的剩下50分钟了,我却只找到了一颗炸弹,鬼知道到底还有几颗? 反正我若不切了它,再过50分钟大家也是个死,早死晚死都是死,况且我还无家无业,父亲爷爷也去世的早,更是了无牵挂,和他们比起来还算赚得很。 窗镜外掠过一排排的杨树,就好像生活中曾经过往的一个个人,历历在目。这一刻,时间都似乎静止了,只剩下了水龙头里的滴滴答答和窗外风沙的擦肩而过。 我一闭眼,一咬牙,索性一刀下去,三根电线同时被切断了,军刀还在我的手里发颤,闪着黯淡的光泽,结果却什么也没发生,只是曾经刺眼的灯如今都已经熄灭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不屑地笑了,果然和小爷我当初料想的一样。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算是基地组织,他们也组装不出来什么复杂的炸弹,只能利用简单的炸药原理而已,这电路板就只是起到引燃的作用罢了。 我简单地洗了把脸,又把剩下装有炸药的铁盒固定在了原来的位置,防止小爷我离开以后,万一被倒霉的恐怖分子发现了,回头再安上一个,那可就糟了。 我看了眼表,离到北京站,就只剩下45分钟的时间了,而其余的炸弹又都在哪里呢?还是……只有一个而已? 从02到08车厢我都搜寻了很多遍,包括卫生间,走廊也都看过,却再也没有类似的可疑物品了。我觉得倘若还有炸弹的话,最有可能安放在后几个车厢内,毕竟前面的已经发现一个了,于是我又往车尾走去。 路上,我给高明又发了一条短信,“已拆除一枚,其余的还在搜寻,01车厢状况如何?” 过了几秒我就收到了回复,“匪徒劫持一名女性,还有名少年,我目前在安抚匪徒,情绪比较稳定,并无过分举动,你要注意时间。” 我下意识地就想起了帕合尔丁曾经落寞的背影,这女的不会是他口中的妻子吧?但他妻子被劫持了,刚刚怎么还有心情在酒吧里闲逛? 我觉得这根本就不合乎情理,而且他当初看我的神态很奇怪,有点像欲言又止的样子,很是纠结,他到底想说什么呢? 莫非他是想告诉我,炸弹就在他身上? 但我依旧清楚地记得,当初从他包里的确是没发现什么,除了几本书,就只是饮料而已,难道我当初看得还不够仔细? 不对!我模糊地记得,那几本书的封皮上写得都是奇怪的文字,根本就不是汉字,也不是英文,看起来倒像是一个个符号似的,他一个中国人怎么会买几本这么奇怪的书? 我继续往前走,边摸着唇沟边在琢磨着另一件事。 目前,从01车厢旁的卫生间里已被拆除的那枚炸弹来看,我可以确定两件至关重要的事。 第一,恐怖分子的组装技术很拙劣,切断引线就可以破坏了引爆装置。第二,当初的那名外国人应该就是其中的一员,而且他的皮包里装的就是原材料。 “皮包?”我下意识地喊出了声。 帕合尔丁的皮包竟然和当初那鬼佬的一模一样,而且……他的妻子和孩子也被歹徒所劫持了,这一切似乎太巧合了! 我咬紧了牙,拼命地理清自己的思绪,一条条错综复杂的线索交织在了一起…… 我忍不住大叫道:“我操,我明白了,终于搞明白了。” 紧接着,我疯狂地往酒吧的方向跑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炸弹不是非得安在固定的位置才可以,这只是我们的固有思维,炸弹也完全可以是流动的! 帕合尔丁的皮包就是那鬼佬交给他的,而由于他的妻子被歹徒劫持了,他也只能按照这帮孙子的要求去做而已。所以当他知道我是警察时,内心很纠结,不知道是该告诉我这件事,还是继续顺从歹徒的意思去做。 他在酒吧里并不是来喝酒的,实际上只是在等接头的人,但我估计他根本不会等到那个人了,因为恐怖分子只是想让他一直待在车尾而已,炸弹就在他的身上。 至于当初炸弹到底藏在了哪,其实也很简单,就在他那个皮包里,甚至当初我都已经看见了,只不过我根本就没有留意,更没有想到它也可以是炸弹。 以我们的固有思维,认为炸弹就应该是方方正正的,却忘了硝酸甘油本身就是液体,炸弹也完全可以是液体的。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肯定还有一条电线连接着饮料的瓶身,作为引线。 而帕合尔丁还在等着完成歹徒交给他的任务,根本就不知道皮包里装的就是炸弹,饮料里装的就是硝酸甘油,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流动的人肉炸弹! 我拼命地跑去酒吧,刚进门,幸好发现帕合尔丁还在酒吧里,只不过他竟然在喝啤酒,看样子他好像瞬间苍老了许多,眼神里满是憔悴。 “帕合尔丁,快把皮包给我!”我冲他喊道。 他依旧是不理不睬,而周围的人听到了我疯狂的喊叫声,就像瘟疫一样退散开来,他们完全认为我疯了,或者是个要抢劫的匪徒,反正不是什么善类。 帕合尔丁带着些许的醉意,反而握紧了手里的皮包,冲我哭喊道:“这是我妻子和孩子的命,我不能给你!你们都是骗我的,骗我的,警察根本就没用!”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吧台上的表,还有三十五分钟,他的情绪瞬间变得更加激动了,喉结在反复地颤抖着,他又喝了一口啤酒。 我生怕他由于激动把皮包弄掉地上了,因为硝酸甘油极其的不稳定,剧烈的震动就会导致其爆炸。只怕还没到帝都,他就有可能提前把我们葬送在了这酒吧里。 “你要相信我们,我一定能救出他们母子俩的,还有三十五分钟,我们还有时间。”我尝试着安抚着他。 “我不相信你们,根本不相信你们,01车厢的那个人在骗我,你也同样在骗我,还有三十五分钟,我们就都要死了……” 看着他频临崩溃的样子,我的眼圈竟也湿润了。在死亡和爱情的边缘,足以让一个人背弃了自己的信仰,背弃了自己的灵魂。 “请你相信我,相信我们!”我歇斯底里地喊着。同时我伸出了我的双手,“他们还有救!我已经拆除了一个炸弹,你手里的是最后一个!相信我!” 他那双年少曾经迷人的眼睛,此刻已经模糊了,他看着我,我也默默地看着他。 此刻,这个坚强男人的内心正充斥着彷徨,挣扎,憔悴,但最终他仍是选择了信任,“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我颤抖着打开了皮包,那几个饮料瓶上果然连着几根引线,接在了同样的电路板上。我不假思索地切断了它们,又小心地把硝酸甘油瓶重新缠在皮包上固定好,防止它受到严重的撞击。 还有三十分钟!我看了眼表。 帕合尔丁和我飞速地往01车厢跑去,虽然我内心已经紧张得有些麻木了,但眼里仍是不知不觉地含着泪,仍能看清途间一个个迷茫的面孔和笑容,不知此时此刻他们在想着什么,笑着什么。 我笑了,我突然意识到,原来被蒙骗其中,便是这世间最大的快乐,至少他们还能尽享这三十分钟的温暖…… 我喘着粗气,耳朵紧贴在01车厢的门上,给高明发了条短信,“已拆除两枚炸弹,估计没有了,目前我在01车厢门口,是否解救人质?” “还剩25分钟,可以解救人质。” “报告里面情况,歹徒人数,位置和武器!” “目前01车厢内两名歹徒,目标6b,分别劫持妇女和孩子,人手一柄折叠刀。” 我想了想6b的位置,离高明7f的位置大概也就是七八米的距离,而离我现在蹲在的门口有十米左右的距离,其实也不是很远,而歹徒拿的又只是威力较弱的折叠刀,只不过列车中间的过道太窄了,很不方便部署。 “你带枪了吗?”我又发过去了一条。 “没有。” “但我带枪了,这个距离应该可以。” 但高明的反应却有点大,“不要用枪!以免误伤,还有他身上可能有炸弹!” 我却愣了愣,只觉得他这是无稽之谈,歹徒用折叠刀劫持人质,就说明了进站时的安保很严,他们根本没有机会把过多的武器带进来,而且炸弹也是利用原料现组装的,更加证明了这一点。 倘若歹徒的身上有炸弹的话,说明他们真的是打算自杀式袭击,但又为什么要让帕合尔丁带着炸弹去车尾呢?两个歹徒自己绑着炸弹,一个处在车头,一个处在车尾,岂不是万无一失,何必多此一举? 这么说来,这帮孙子还是怕死的!毕竟,他们也是人,人终究是怕死的。 但有一点,我却始终也想不明白。 倘若他们只是把炸弹藏在了车头和车尾,uu看书 wwuukansh 等两人下车以后再引爆,既可以保住两人的性命,又可以起到袭击帝都的效果,他们为什么要劫持人质,暴露自己的身份呢? 只能说这帮极端分子一根筋,真是太他娘的耿直了。 我又瞧了一眼表,离进北京站只有二十分钟了。我看了眼帕合尔丁,他也看了眼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帕合尔丁就像我事先安排的那样,缓缓地推开了01车厢的门,同时他手里拿着的就是那黑色的皮包,当然硝酸甘油已经被我拿走了。 帕合尔丁的突然出现,让车厢里死寂的氛围变得紧张了起来,两个带着阿拉伯面纱的歹徒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眼下绝佳完美的位置,妇女和孩子的身高,再配上两个极端分子的魁梧身材,完美的暴露了他们的心脏和头部。 手枪的准心在反复地晃动,却不是颤抖,时间还剩下18分钟,我仍在琢磨着是打哪个位置才好,以我个人的品味更喜欢爆头,但这一次我却选择了心脏,因为有些事情我还没弄清楚。 就在帕合尔丁进去之前,我还没有决定是否用枪,毕竟高明事先警告过我,但现在时间却已经来不及了,更重要的是机会来了。 帕合尔丁猛地举起了手里的皮包,嘶哑地喊着:“既然如此,我还是选择和我的妻子和孩子死在一起!” 这一画面瞬间就被定格住了,却没有色彩。 嘭!嘭!两声枪响,应声落地的不只是黑色的皮包,还有两个歹徒。 但我却理解不了此时帕合尔丁的表情,惊悚,甚至说是…… 第26章 局中局 就在开枪的那一瞬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但一切终究来不及了。 接下来,帕合尔丁惊悚的表情,高明迷茫的眼神,以及两个人质逃出生天后的莫名悲伤,瞬间都被记入了我的脑海里,这一切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我正在琢磨着,却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个人好像就是夏天,此时她似乎在透过玻璃看着我。 夏天坐在6d的座位上,旁边还有一个陌生男人,就是我之前在候车室里见过的那人,只不过至今也没瞧见他的正面,但我可以看出,他应该也是个鬼佬。 我彻底推开了车厢的门,高明面无表情地站在我的眼前,与之前截然不同,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绪,“我早就说过,尽量不要用枪,看来你还是很固执啊。” 我笑了笑,“你该说老子对枪法很有自信。”我别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他什么也没说,便开始安抚列车内的群众了。 喧嚷与静穆,没有老式火车的汽笛声,却依旧响起了乘务员熟悉的哨音,“和谐号”终于进站了,北京站。 只不过,一群特警早已把站内围得水泄不通,幸好恐怖分子已经被我击毙了,尸体正被工作人员缓缓地抬走,我不知怎的竟还多看了一眼。 现场被一拥而上的警察处理过后,crh380a列车上的乘客终于可以准备下车了。我特意赶了几步,追上了正要起身往外走的夏天。 “嘿,你今天也来北京了?”我毫无边际地问道。 实际上,我也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我注意到,她刚刚刻意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个眼神有点奇怪,就好像有意让我过来一样。 没想到迎来的却是一句责备,“是啊,你刚刚……确实是太鲁莽了,竟然在车上敢用枪。” 她的话我压根儿就没听进去,只留意着她旁边的这个陌生人。 这鬼佬看起来年纪不大,虽然长相一般,典型的俄罗斯大鼻子面孔,但身材却是很壮实,有着一股老毛子特有的粗犷。 经我琢磨,依旧瞧不出来他俩究竟是什么关系。两人的距离很近,这个微妙的距离似乎只有情侣间才会有,但是却又没什么多余的眼神交流,看起来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也许就是这么漂亮个姑娘,给了个傻小子,让我觉得心有不甘吧,就像老话儿所说的,好白菜让猪给拱了,这才导致的偏见。 我本来还想多聊上几句,却被高明着急招呼了几声,意思让我赶紧下去配合调查。与此同时,夏天和身旁的这个男人也正打算离开,我也不是不识趣,就不打扰他俩了。 我刚要走,却在夏天的座位上看到了一张折好的纸条。 之所以会引起我的注意,是因为纸条被刻意叠成了“v”状,就夹在坐垫与把手之间,不知道是不是她无聊的时候,随便叠的什么手工,但看起来叠的确实不怎么样。 此时,列车上的乘客所剩无几,大家劫后余生,自然是想先逃离这个鬼地方,只剩下乘务人员在彻底地打扫,高明又不耐烦地叫了我几声,我便连忙揣好了纸条,跑下去了。 刚下铁轨七八米,我又恰巧看到了小妮子的背影,长发及腰,又让我想起了当时尴尬的情境,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我的笑容还未收敛,身后却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爆炸了! 炙热的气浪把我整个人都推飞了,这一瞬间,我好像在做梦,身子轻飘飘的。开枪那一刻周围人惊恐的样子,猛地涌入了我的眼前,直到过了好几秒,我才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我回头一看,整个人都崩溃了,整个车厢已经被炸成了两截,浓烟与火舌不断地从窗户中窜出,被撕裂的铁皮还在燃烧着,只剩下空气中弥漫着的惊恐、不解与血腥。 这一刻,我的脑子里空荡荡的,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瞳孔里的火焰和血,却分不清到底哪里才是火,哪里才是血。 “这不可能!这根本就不可能!”我歇斯底里地嚎叫着。 列车里怎么可能还有炸弹?歹徒已经被我打死了,怎么可能还会爆炸?我充斥着不解与怒火,而更多的还是那份沉重的自责。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幅画,一幅我梦寐已久的画面。 车厢旁,一对劫后余生的夫妇,带着咿呀学语的小孩,正在收拾着行李,而稚嫩的小脸儿还在东张西望地瞧着。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呀?” “马上就要到姥姥家了。” “姥姥?姥姥又是谁?” “姥姥,就是妈妈的妈妈啊。” “妈妈的……妈妈。” 画面永远定格在了那一瞬间,绽放与枯萎的一瞬间,那双清澈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眸,被硝烟与火焰永远地掩盖了,却始终也掩盖不了我内心的这份悲伤。 幸福在我的眼里曾是那么的不可企及,而我如今小心翼翼维护着眼中的这份幸福,却也被现实无情地吞噬了。 空气里的血腥味让我承受不了,我的视线模糊,竟开始呕吐了起来,好像我的精神,我的意志瞬间如洪水般倾泻了出来,泪眼朦胧,却依旧无法洗清我心里的这份业障。 同样崩溃的不只是我,还有眼前奔跑着的高明,那张曾经稚嫩平淡的面孔,此刻已经狰狞到了极点,他的精神也被摧毁了。但下一秒过后,我看见的又那张平淡的脸,只不过好像苍老了。 从他瞬间转换的表情,我好像明白了。 北京夜里的霓虹灯很耀眼,我和高明却好像依旧走在黑暗里,从北京站的警局里出来以后,我们一句话也没说。他不说话,这的确很正常,但我不说话,却因为我仍在纠结着这件事。 “王大乙在哪?”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们就快到了。”高明的语气依旧平淡。 “看来还是让我猜中了,但有一点我却是根本没想到!” “不只是你,我也没预料到。” “预料?这难道不是你一个人导演好的一场戏吗?” “可惜却偏偏多了个配角。” 我的情绪有些失控,突然间抓住了他的衣角,怒斥道:“配角?你若不搞这种无聊的事情,可能我起先就会找出那枚炸弹,那个小孩也根本就不会……” 我说到这,却再也无法说下去了。 只剩下我一个人啜泣着蹲在了地上,我原本以为我不会这么脆弱,曾经面临过那么多的死者我都没有动容。但实际上,我错了,我大错特错了,一个从未体验过完整家庭味道的男人,更希望看到别人幸福的样子,而不是亲手摧毁了它。 “即使没有这件事,我们也同样找不到那枚炸弹。”高明的话总是那么平淡,平淡得让我很想揍他。 但他的话的确是对的,我们根本就无法预知这一切,crh380a上竟真的有恐怖分子,真的有炸弹,但我却还是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你到底是谁?” “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穿过眼前的立交桥,又走了十几公里的土路,就来到了这个看似郊区的地方,北京我也不太熟,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知道王大乙应该就在这里。 眼前的地方与其说是荒芜,倒不如说是荒废。因为很明显这里曾经很繁荣过,到处堆积着破旧的车辆,还有各种大型的机械设备,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汽油味。 布满铁锈的招牌上写了几个大字“东城修理厂”,只可惜这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修理工人,只有看不清个数的老旧仓房。 推开了工厂的大铁门,我就紧跟在了高明的后面,因为天色本来就黑,再加上工厂里的路灯也没亮几盏,有种说不出的阴森。 我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只觉得这里的建筑很奇特,都好像是同样的设计规格,坡屋顶,三四层高,整体上呈着“周边式”布局,带着强烈的苏联式风格,而窗子却是中国特色的小格窗,还雕着门楼花纹,有点像是***时期的产物。 这里虽然很是破败,甚至说整个地区都是荒无人烟,但我却觉得这些只是某种伪装罢了,而我正在逐渐地走进这层伪装。 只不过这厂子建的也太隐蔽了点,不说地方偏僻,周围十几里内竟然连条公路都没有,甚至连这些仓房显然也是别有用心,因为乍一看这些房子都是一样的,让人根本分不清方向,寻常人在这里肯定得迷路。 只见高明随手推开了其中一间仓库的门。 果不其然,我就见到了那几张熟悉的面孔,之所以说是熟悉,是因为他们刚刚还是死人,还是恐怖分子,但显然他们如今还都活着,就站在我的面前。 “你该多谢我只射了你的心脏。不然早就给车上那些无辜的鬼陪葬了,说起来……我现在还真是有些后悔。” 帕合尔丁却摇了摇头,“没想到你早就看穿了我们。” “还好当初穿了防弹衣,不然老子可真就牺牲了。”他明明是个老外,可中文却说得很溜。 高明却在旁边点了根烟,若有若无地看着我。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烟雾在灰暗中升腾了起来,我便看不清这家伙的脸了。 这地方让我觉着更加压抑,就好像是个什么囚笼,我哼了一声,本不想理会他,可心里仍有种放任不了的冲动。 “整件事情的逻辑都不对,但最终让我确认的,还是我开枪后的那一瞬间。两个人质的表情很怪,获救了却从脸上看不出一点喜悦,反而很凝重。” “哦?他们毕竟不是学表演的。” “不只是如此吧,从你开枪之前就已经有所察觉了,是吧?”高明好像一下子看穿了我。 “所以,我才会只打心脏,而不是选择一枪爆头。根据我的猜测,他们本身就会穿防弹衣。” “你是在赌?还是……” “虽然如今只是初夏,但却很少人依旧穿着长袖夹克,这只能说明这几个笨蛋在掩饰着什么。” “嗯,但也许,他们掩饰的是怀里的炸弹。” “那也只是绑在腰上,不会缠在胸上!” “为什么?” “除非那是女人,只要是男人,就不会没人发现他衣服里藏着什么的。” 高明笑了笑,不再问下去了。 我也点了根哈德门,猛吐了一口烟,好像就能吐尽心中的所有不快,我缓缓道:“从你一开始坐在我的旁边,我就开始有所警觉。从mr.beer出来,我就发现后面有辆车在跟着我,实际上那个人就是你吧,或者说那是你安排的人。” 高明弹了弹烟灰,“我的确是派人跟踪你了,但紧跟你的那辆却不是我,而是另一路人,刚才他们也应该在车上!” 我的心里有点乱,这倒是的确出乎了我的意料,我竟然同时被两路不同的人跟踪了。不知道究竟还有多少的事,我至今仍蒙在鼓里。 “王大乙的信,是你们伪造的吧?” “不,信是真的。” “目的就是为了骗我来北京?” “不,是一步一步地引诱你来北京,更确切的说是来这里。” “火车上的恐怖分子也是你的人事先伪装好的,又故意在我上厕所的时候留下破绽,让我恰巧注意到他手里的那个皮包。”我指着眼前的这几个家伙。 “为此我还有些担心,不知道你能否注意到这点,显然你超出了我的预计,你是我见过成绩最好的,简直可以评为s。” s?这个字母让我听得很不舒服,忽然间浑身不觉地颤了一下。 “过于简单的爆炸装置,自杀式袭击却要绑架人质,故意暴露自己这个目标,还有……人质获救后不正常的表情,这些都是破绽!” “你说的不错,不然这就是一起真的恐怖袭击了。” “但最终让我彻底明白的,却是你最后的那个表情,你的心理也崩溃了,因为你根本没有料到,这列车上真的被人装了炸弹!” “你说的没错,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这件事已经交给帕合尔丁他们调查了。” 看他说的很轻松,我反而不爽道:“你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引诱我来这里?这根本就不合乎逻辑。” “逻辑?你的脑子里能不能有点别的?”帕合尔丁揶揄道。 高明却长叹了一口气,他的神情竟前所未有的凝重了起来,“这一切你终究会明白的,拯救一个人必然是要有牺牲的。” 不知怎么的,这句话从一个冷漠的人的嘴里说出来,感觉更加地冷血,足以刺穿我的灵魂。 我小心地观察着眼前的这个仓库,整个屋子很大,也很空,至少得有五百多平,两层的水泥隔板,却没有多余的屋子。从其破败的程度和建房用的墙砖来看,至少也得有三十年的房龄了。 而从刚刚路过的这片地区的部分设施来看,应该都是处于同一时期的,这就很奇怪了。别说在首都北京,就是在沈阳,要找到近万平闲置三十多年的荒地也是不可能的。 从北京近几十年的房产发展来看,这么一大片的地皮未经开发,实属是浪费,简直是暴殄天物,政府怎么可能放过这么个地方?但显然,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三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就说明了这片土地有着它本身存在的特殊价值,远比钱更重要。 不想这些,单从这间房子梁柱间的蜘蛛网和窗户上的灰尘来看,说明这地方他们也不常来,只是临时站脚的地方。但他们近期明显来了很多次,因为这扇门上却没有什么蜘蛛网和灰尘,说明它经常被人打开。 我还注意到,近七八米高的房梁的下面垂着一个锈迹斑斑的大铁笼,离地面有将近五米高的距离。铁笼的木板上还铺着棉被和稻草,看来王大乙曾经就被囚禁在了这里,而眼前铁笼的门还被链子紧锁着,但如今却不知道王大乙他人哪儿去了。 我警惕着周围的一切,此时此刻,uu看书 ww.uukashu.cm 我实在是难以辨别这群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他们又为什么刻意引我来这里? “你们的本事真的很大,死人都可以从警局里捞出来,又变成了活人,还有本事搞到这么个地方。”我别有深意地看着高明。 “既然是计划,自然是有人配合的,可惜却不是万无一失。” 我看得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很平淡,与平时没什么不同,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已经让我产生了更多的顾虑。 “但再完美的计划,也没有料到王大乙竟然逃走了,让一个被囚禁在笼子里的人逃走了,确实不怎么光彩。”我揶揄道。 高明不再把玩他的怀表,掏出了裤兜里的手机,看起来和我们平时用的没什么不同,但我觉得它肯定还有别的用处。 “他终究还是会回来的,还有十分钟。” 这句话看似没味道,却让我明白了什么,“你在王大乙的身上安了追踪器?” “不只是王大乙,还有你,只不过你的显然被你弄掉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 “就在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 我仔细地回忆了和高明初次见面的时候,整个过程,我们和高明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根本没什么肢体接触,除了……他和我们莫名其妙的握了一次手。 “握手?当时你做了手脚?” “没错,但我也很想知道,你又是如何发现追踪器的?” 我什么也没说,心里只是苦笑,因为我压根就没发现什么狗屁追踪器,我他妈一回家,就把衣服给洗了。 第27章 假戏真做 高明难得甩掉了他那副扑克脸,笑了笑,“看来你的运气的确是不错,有时候运气也是破案的关键因素。” “但你最终还是找到了我,不仅坐上了同一列高铁,你还坐在我的旁边。我的运气真是并不怎么样,但比起王大乙来说,那是要强得多,至少不用被关在笼子里。”我冷冷地看着他。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盯在了房梁下的那个铁笼子上,整个笼子是被完全锁上的,锁头并没有被撬开过的痕迹,而侧面的柱子也是完好无损,但令人纳闷的是,王大乙的确不在笼子里,鬼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出去的。 我仔细观察着铁笼子的左右,除了挂在木质房梁上的一根粗大锁链以外,整个笼子是悬在半空中的,并没有其余的连接之处。这就更奇怪了,王大乙就算是有溜门撬锁的本事,在这么高的位置,他又是怎么跳到地面的呢? 笼子离地面至少还有五米高的距离,正常人跳到地面基本是非死即残,而地面上依旧是蒙着很厚的一层灰尘,显然没人走动过,所以王大乙显然不是从地面出去的。 我的视线移到了正门旁的这个窗子上,仓房内共有四扇窗子,只有正门旁的这扇窗子离铁笼最近,而且只有这个窗台上没有灰,说明被人特意地擦拭过,为了掩饰自己的痕迹。 我又看了看连着铁笼的这根房梁,虽然这间仓房看起来废弃了很久,至少也得有三十年的房龄了。仓房的主梁依旧是结实得很,实际上它就是一根未经刨光的半人粗的原木,但显然就算挂着近千斤的铁笼子,也不见有什么要塌下来的感觉。 整间仓房的大梁由两根半人粗的原木构成,横竖交错,看起来像是个无比巨大的十字架。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原木矗立在地面,充当顶梁柱。 而这两根主梁纵横整间仓房,看起来王大乙从笼子逃出去以后,像是攀上了仓房的一根主梁,又顺着顶梁柱滑到了正门旁的窗台上,打开窗子逃出去的。而窗台下的这一小块墙皮,可能就是他不小心弄掉的。 我眉头皱得发紧,认识王大乙这么多年,我也从来没发现这小子有这本事啊,不说平时集训练兵偷懒,就连基本考核都不达标,怎么突然间有溜门撬锁的本事了? 帕合尔丁和其他人只是呆呆地看着铁笼子,一副坐井观天的样子,“他……他这是怎么逃出去的?” “鬼他妈才知道。” 高明的神情依旧自然,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一结果,只淡淡道:“王大乙的成绩也还不错,至少没让我失望。” 我打量着眼前的所有人,帕合尔丁显然是个新疆人,高明是个汉人,而当初的那两名恐怖分子又都是老外,这几个看似没有任何交集的人又是如何聚在一起的呢? 如今在我看来,虽说依旧分辨不出高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有一点却可以确定,他们绝不是警察,我从未听说过我们警察阵营中还有过老外,当然香港除外。 但如果说他们不是警察,刚刚又是如何从警局脱身的呢?北京是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是千百年来中国的首都,出现任何恐怖袭击都绝不会被放过,哪怕这只是一场演习,也绝不会轻易的纵容,那眼前的这四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有些忍不住了。 “和你一样而已。” “警察?我可从未听说过我们组织中出现过鬼佬。” “国际刑警,你总该听说过吧。” “国际……刑警?” 我迟疑地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这两个鬼佬,只觉得满脸横肉,也不像什么好人啊,更别提是什么国际刑警了。 此时,帕合尔丁却突然说话了,“我左边的这位是隶属以色列对外警局的杰出国际刑警,我们都叫他阿瑟。当年再巴以冲突期间,阿瑟解救了无数无辜的黎民百姓。” 阿瑟这人我当初在上厕所的时候曾遇到过,不知道是他长得有些老,还是本身年纪就大,看起来老气横秋,而且穿着很没有品味。健硕的身材,加上典型的犹太面孔,却给人一种悍匪的感觉。不过从他格外凸出的腕骨来看,他应该经常使用枪械,而且枪法应该不赖。 不知不觉,我的视线又移到了帕合尔丁的右边,这个人当初也是挟持人质的一员。 “他是俄联邦传奇国际刑警,伊万诺夫。俄罗斯通缉多年的前首富米哈伊尔·霍多尔科夫斯基,就是伊万诺夫缉拿归案的,要知道米哈伊尔可是俄罗斯黑帮的幕后头目,与意大利黑手党也是交情匪浅。”帕合尔丁讪讪道。 我对伊万诺夫基本没有什么印象,因为当初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我一枪击毙了。伊万诺夫深蓝色的眼睛,冷峻的棱角,再加上北方人魁梧的身材,依旧没有给我留下好感。而从他上宽下窄的身形来看,他应该是个柔道高手。 对于帕合尔丁的话,我依旧是半信半疑,无论他现在怎么说,我也不会再轻易相信他们的。 我转而看向了高明,上下打量了他们起来,“那么说你和帕合尔丁也是国际刑警了?” 高明没有说话,帕合尔丁却是点了点头,“我们是隶属中国公安部刑侦局的国际刑警。” “听起来不错,但……这怎么证明?”我质疑道。 帕合尔丁丢过来了一个精致的警章,上面刻的是国际刑警的标识,后面还属有个人的名字,看起来像是真的,但我却仍是不敢再轻易相信他们,毕竟这种东西仿一个也不难。 “既然你们是国际刑警,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引诱我来这?这里……可不是刑侦局。” “但这里有王大乙。” “可王大乙是被你们绑来的,国际刑警可以随意囚禁人民警察?这我可没听说过。” “我们是在保护他。” “保护?我从没见过保护一个人,要把他囚禁在笼子里。” “你还记得当初你收到的那封信吗?” 我从兜子里翻出了那封署名是王大乙的信,信上还写着:“东西给我,王大乙还能活。” 高明指着我手里的这封信,淡淡道:“我曾说过,这封信不是我们伪造的,它是真的。” 我瞪大了眼睛,实在是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 “这封信是另一路人写给你的,他们的目标就是挟持王大乙,让你交出手里的东西,他们也觉得那东西就在你的手里。” “什么?”我惊讶地叫了出来,信就从我的手里滑了出去,带起了一阵灰尘,“所以,你们就先他们一步,提前把王大乙引诱到了北京,可……可没理由非要囚禁他啊!” “与其说这是囚禁,倒不如说是同你一样的考验。” “考验?” “只有经过审核,我们才知道你和王大乙到底能不能胜任接下来的任务。” 高明的话让我觉得莫名的紧张,他嘴里说的任务到底是什么?而他此时此刻所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列车上的恐怖袭击也只是对我的考验而已?可……可那真的是一起恐怖袭击!”我有些恼怒,只感觉被人戏耍了一样。 “那是另一路人干的,他们本打算劫持王大乙,没想到被我们捷足先登了,之后他们又设法来绑架你,不过显然你并没那么容易被他们捉到。” 我突然想起了我家里曾进来过人,而且还在天花板上偷偷安装了摄像头,想以此来监控我。本来我以为这一切都是高明做的,但目前来看,不排除是高明口中的另一路人干的。 “你既然已经知道暗中还有一路人,为什么不提前解决掉他们,这样……当初也不会炸死那么多无辜的人!” 高明只叹了口气,从他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觉得我这话说得很幼稚。 “因为……我们也根本阻止不了他们,这个神秘组织实在规模庞大,而且人员训练有素,是最近半年才慢慢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也不知道究竟潜伏在中国多少年了。” 帕合尔丁又插了一句,“当时在列车上刻意制造一起恐怖袭击,就是为了彻底扰乱他们的计划,既可以暗中保护你,同时也可以借机考验你一下,没想到……还是百密一疏。” 我也深深地叹了口气,只觉得我心中的这份业障始终也挥之不去,让我一辈子也难以解脱。 “你们究竟是要我干什么?” “帮助我们破案,拿回汤姆森隐藏的那份文件!” “为什么一定是我和王大乙?” “显然你们已经通过了考核,而且是我从未遇见过的好成绩。” 可我却依旧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当我知道之前的一切都只是骗局的时候,我怎么判定现在是不是仍是一个骗局。 我尝试着依靠逻辑关系,来理清整个事件的脉络。高明所做的一切都只有一个出发点,那就是破案,找回汤姆森隐藏的文件。他利用一系列的手段,来考验我们是否具备这个能力,看起来也是合乎逻辑的。 只是,为什么有国际刑警来参与南海这个案子?汤姆森是个美国科学家,也犯不着请俄罗斯和以色列的国际刑警来调查案子,这个逻辑根本行不通。 “我没记错的话,汤姆森是个美国人吧,美国的公民在中国的南海意外被杀,却让以色列和俄罗斯的国际刑警来调查,美国佬怎么会容忍这种事情?” 我心里开始怀疑,他们该不会真就是什么国际恐怖分子吧,利用权势伪装成国际刑警,以此来骗取汤姆森的秘密文件,从而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无论从什么角度上来讲,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汤姆森的这份文件一定有着极其特殊的价值。 高明笑了笑,“汤姆森的确是美国公民,可科学世界学社却是个汇集各地科学家的世界性组织,只不过总部设在美国而已。至于……你口中的美国佬,他们和英法的国际刑警组成了另一队,半个月前已经到达南海了。” 我听得有些瞠目结舌,不管怎么样,我现在已经算是进了贼船,想出去可就难了,索性不如先稳住他们再说,“我姑且再相信你们一回,但王大乙我什么时候能见到?” “他应该已经到了,进来吧王大乙同志。” 这时,我才注意到,在西北方的那扇窗子上有个人影,看不清到底是谁,uu看书 . 我直接就打开门追了出去,可我绕了房子一圈,压根什么也没见着。 等我回到屋子的时候,王大乙就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穿着一件崭新的制服,看起来像是国际刑警的制服,整个人还挺有精神的。 “诶我说,要等你丫的来救我,我都得死过多少回了,所幸小爷我八字够硬,还能看见你丫的。”王大乙一如既往地跟我贫嘴。 我一看他容光焕发的样子,就知道高明的俘虏政策还不错,关了王大乙几日,还把这小子好像养胖了。 我心里依旧是直犯嘀咕,刚刚明明是在窗子外面看见了王大乙的影子,可怎么就没见着他呢?他是从哪突然冒出来的呢?西北的窗子依旧是紧锁,重要的是窗台上的那层灰没被抹掉过,说明王大乙不是从窗子跳进来的。 莫非是我绕到仓库后面时,王大乙反而从正门进来了,正好完美地错开了我?但我刚才明明喊了他一声,就算夜色黑,他总该能分辨出我的声音吧,不至于非得躲着我走吧。 我拿余光扫了一眼王大乙的鞋,擦得油光铮亮的军用皮鞋,简直是格外的刺眼,下意识又看了一眼地面,上面依旧蒙着一层厚厚的灰,这事也太他妈的蹊跷了。 帕合尔丁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打了个响指,示意我们跟着他出去,也不知道又要去哪儿。 这时,天已经不那么黑了,我看了眼表,已经快凌晨四点了,整整折腾了一夜。我看着东城修理厂外面停着的这辆大巴车,牌照上的红色“警”字却显得格外的刺眼。 第28章 东城修理厂 飞机正攀升至云层,薄薄的云雾,再加上蔚蓝的天空,瞬间让我清醒了很多。我抬手看了眼表,这一觉睡了足足有五个多小时,现在已经快到晌午了。 我这辈子就没体验过头等舱,而且还是包机的待遇,高明这群人实在是弄不清来路。昨晚我坐上了警用大巴之后,就迷迷糊糊地被送到了南苑机场,又稀里糊涂地上了这架客机。 现在睁开眼睛才发现,飞机上不只有我们五个人而已,还有很多穿着制服的家伙,除了高明他们几个,我却一概不认识。只不过眼下三四十人的外调警力,这个阵容搞得着实有些铺张。 我推了推旁边正打呼噜的王大乙,自从昨天遇到他以后,还没来得及详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高明跟我说的只是片面之词,就算到了现在,我还是不敢相信他。 “喂,怎么睡得跟猪一样?醒醒!”我碎碎念着。 王大乙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怎么着儿?这你丫的才几点啊?我再睡会儿。” “再睡,再睡一会儿就坠机了!” 王大乙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怎么了?该不会小爷我命短,真他丫的遇上空难了吧,我就说飞机这玩意儿不安全……” 我见他又要絮絮叨叨地没完没了,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小声道:“他们当初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王大乙先是一愣,又贼眉鼠眼地笑着,“我一个大老爷们,他们能对我做什么啊,人家可不好这口儿。” 我看他一点正形儿也没有,脸色不禁就沉了下来,“你为啥背着我偷摸来北京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王大乙看我有些急眼,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只好老实地跟我讲起了当时的事情。 那天,他和我在我家楼下分手以后,就直接去了太原街五马路那家新开的德国酒吧“mr.beer”。他正在吧台上和美女酒保聊了几句,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他一听动静就听出了这是高局长的声音,没想到高老头竟然委派他去北京一趟,说是一项秘密任务,而且现在就得动身。 王大乙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根本没有办法,谁让人家是局长呢,他就只好连夜坐了趟高铁。没想到到了北京站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他正愁去哪投宿呢,却有人在站内接他来了,他坐着专车稀里糊涂地就被人送到了那个叫做“东城修理厂”的地方。 他下了车就进了里面的工厂,还以为有什么特殊的任务等着他,没想到进去了以后,他就彻底出不来了…… 我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之后……他们就把你关在那个铁笼子里了,你说是不是?” 出乎我意料的是,王大乙却摇了摇头,一脸惊诧的样子,“什么铁笼子?我根本就没见过什么铁笼子啊,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瞪大了眼睛:“就是刚才那间仓房里悬挂在房梁上的铁笼子啊。” 王大乙紧闭着眼睛,像是在回想着什么,又睁开眼睛,突然笑道:“你脑子是不是丫的烧抽了?我被关铁笼子里,那笼子得有五六米高,小爷我还能下的来吗?” “你真没被关进去?” “没有!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被关进去一次?” 这事儿我越来越觉得蹊跷,又问道:“那你进了仓房以后,又发生了什么?” 王大乙却突然哆嗦了一下,阴沉着说道:“我若跟你说,你可真还别不信。我进去以后,一回头却发现跟在我后面的人突然不见了。我一下子就急了,本以为他跟丢了,就想着沿原路返回找找看,却没想到这个破工厂看起来不怎么样,却修得像个迷宫一样,我被活活困在了里面!” “什么?” 虽然我事先料到了这一结果,但还是下意识地叫了出来。 王大乙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到那里的时候,已经快是凌晨两点了,外面是漆黑一片,我就一个人被丢在了阴森的工厂里面。只好随便选了一间仓房,睡了整整一晚上。本以为醒来的时候,我肯定能走出去,却没想到还是一样,所有的建筑就好像被精心安排设计一样,一层围墙套着另一层围墙,根本走不出去。我想给你打电话,却发现那里根本就没有信号,再后来……手机也就没电了。” 我想了想昨天进“东城修理厂”时的情形,我是被高明领着进去的,当时天黑走了很久,根本没有太注意周围的地形,只是觉得繁华的北京城,竟然还保留着这么一大片荒废的仿苏式建筑群有些不太正常。 仔细想想,我们昨天走的时候,也是天黑就被人接走的,再加上偌大的修理厂亮着的路灯却很少,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细况。这么看来,他们好像就是刻意在隐藏着这间修理厂,莫非那里还藏着什么秘密? 我摸了摸自己的唇沟,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你还记得“东城修理厂”的地址吗?” 王大乙是从小就在老北京胡同儿长大的,对北京这片地界儿显然是比我熟多了。昨天我来这里的时候,可能是人生地不熟,记不清路也就算了,但他却应该记得。 “应该……是在东城区的郊区,所以才叫做”东城修理厂”吧,但具体位置我也记不清了。毕竟当时天黑的很,我又要困死了,根本没有心情记什么路啊。再说我自从毕业以后,都多少年没正经回北京了,也就过年的时候才呆上几天。”他嘟囔着。 我一想,王大乙说得也有道理,毕竟现在城市发展这么快,五年一小变,十年一大变。要说以前,北京就是城八区和门头沟区,王大乙在胡同儿里打滚儿那一阵,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东城区,如今都是后来扩进来的地界儿,也分不清究竟是哪条街哪条路了。 我尝试着用手机查了一下“东城修理厂”这一地名,果不其然,根本一条搜索链接也没有。这就很奇怪了,就算不是指北京郊区的那个破厂子,全国也应该有不少大大小小同名的修理厂,怎么会连一条搜索链接也没有呢? 我心里觉着不妥,要这么来说,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东城修理厂”被官方给屏蔽了。 “后来你又怎么样了?”我深叹了一口气。 王大乙喝了口水,淡淡道:“我本来以为这次是死定了,干了近十年的刑警,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啊,怎么稀里糊涂就进了别人的套儿呢?我在厂子里被活活困了一上午,又渴又饿,后来却发现在一间仓房里竟然给我留了食物,而且上面还留了张纸条。” 我连忙问道:“那上面写了什么?” 王大乙的脸色却沉了下来,“你即将接受一个极其危险的任务。这是对你的考核,你别无选择,请认真对待。找到仓房里隐藏的三枚奖牌,否则……你将会葬身于这片仓房里!” 我冷笑了一声,这跟我当初是同一个套路啊,显然王大乙任务完成的还不错,所以他如今还能活着跟我扯淡。 “接着你怎么找到我的?” “后来到了晚上的时候,当初送我来这里的人他又突然出现了。他跟我解释了一通,说这是我们进入队伍前的考核,又告诉我到了凌晨三点半的时候,来到那个指定的仓房集合,到时候你也会在那儿等我。” 王大乙说的经过和高明告诉我的差不太多,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我们应该是安全的,至于他们到底是不是国际刑警,我也不太关心了。因为等到了广州,我们自然就知晓了。 我看着窗外漂浮的云层,只觉得这案子就像云一样,时聚时散,根本捉摸不透。王大乙又凑了过来,讪讪道:“你知道我们当初待过的那个修理厂到底是什么地方吗?” 一听这个,我暗淡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来了兴致道:“怎么着?你还知道点隐情,还不跟太君通通地报告一下?” 王大乙有意卖弄,清了清嗓子道:“据说那个荒废的工厂还是前苏联时期帮建的,至少得有五六十年的年头儿了。” 我点了点头,自言自语着:“难怪我觉得那些仓房的建筑风格有点奇怪,坡顶屋,青砖厚墙,层度高,都是前苏联建筑的特色。瞧起来更像是那莽夫赫鲁晓夫的手笔,建筑都已踏实厚重为主,根本不考虑通风性。” 虽然中国现存的苏式建筑很多,大多数是前苏联援建的,但这些建筑的风格也分为两个时期,各有特色。就像在刚建国时期,新中国那是一穷二白,而前苏联作为社会主义老大哥,自然也就承担了更多的责任和义务,帮中国修建了很多具有“斯大林式”风格的苏式建筑,大多气势磅礴,尖顶高耸,布局对称,以用来显示“共产主义的革命激情与荣耀”,却也被西方列强戏称为“斯大林巴洛克”的建筑风格,稍显俗气。 后来斯大林逝世,继任者赫鲁晓夫却否定了斯大林的建筑风格,觉得奢侈、乖张。他更喜欢经济、高效的苏式建筑,也就成就了后来的坡顶屋,青砖厚墙式的建筑样板。尽管后来中苏交恶,但还是在中国残留了不少赫鲁晓夫式的援建建筑,而“东城修理厂”显然就是那时的产物之一。 王大乙也暗自认同,又说道:“听当初送我的那人说,他当年在里面当过差,是个军用汽车的修理厂,有时候也能修军用装甲车,后来不知怎么的却突然荒废了。” “就是他把你从迷宫里带了出来的?”我问道。 “没错,他还带着我换了套制服,简单地捯饬了一下。”王大乙指了指自己身上这套狗皮行囊,有意炫耀。 我却觉得有些不对头,“那个人曾经在修理厂里干过什么,能把你轻易地从建筑群里带了出来?而且一个普通修理厂有必要建的像个迷宫吗?” 王大乙好像早就料到了我会这么问,uu看书 .uuanhu只笑道:“他曾经就是修理厂的警卫员,专管军用汽车报备的,而且修理厂显然还有什么特殊的作用,不然也不会建的那么隐蔽。” “什么作用?”我问得好像是个白痴。 “这个我他娘的当然也不知道了。”王大乙伸了个懒腰,就要起身上趟卫生间。 我只低着头在琢磨着王大乙说的话,无意间却又看见了他那双锃亮的皮鞋。心里寻思着,昨天晚上王大乙究竟是从哪进来的?怎么那双皮鞋上连点灰尘也没沾上? 而且……王大乙说的事情和高明说的也不尽相同,高明说王大乙被关在铁笼子里了,而王大乙却说自己只是被困在工厂里找炸弹,他们俩究竟谁说的是真的?还是…… 无论是从逻辑上还是情理上,我自然还是更相信王大乙,毕竟他是我的二表哥,而且那么高的笼子,以他的本事我是再熟悉不过了,怎么可能逃得出来? 但我确定当初的笼子里肯定是囚禁过人,因为笼子里的被褥是新的,而且挂着铁笼子的横梁上也有着明显的磨痕,说明当时里面的人曾不停的晃动,试图从里面逃出去,而他又究竟是谁呢? 我想的有些出神,这时高明却叫了我一声,意思是让我过去,安排一下接下来的计划。虽然我有些不情愿,却也没办法,只好磨蹭着过去了。 大屏幕上出现了个面善的鬼佬,瞧着也就五十多岁,却秃顶得厉害,留着硬朗的络腮胡,看起来很是健硕。而最引起我注意的,还是他独特的名字,歇洛克。 第30章 天字1号 在不到巴掌大小的纸上,竟然画了有几十条的线,纵横交错,还有很多让人看不懂的点,直让我看得有些抓狂。我心里寻思着,该不会是夏天这丫头片子闲着无聊瞎画的吧? 但经我仔细琢磨,这些点和线好像还有点规律,点和线要么密集,要么疏松,最为奇怪的还是一条点和线交错的线段,这个看起来怎么那么眼熟呢? 我不禁数了一下,竟有九条断续线?突然间,我好像恍然大悟,这个……该不会就是南海的“九段线”吧。 倘若如此,这几条道道说起来还有一段纠缠的历史。要说抗日战争以后,中国政府根据《开罗宣言》和《波兹坦公告》相继收复了台湾、西沙和南沙群岛。 当时老蒋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要把南海的领土范围具体化,出版了一个南海诸岛的地图,把东沙、西沙、南沙和中沙群岛的最外围岛礁与邻国海岸线至今的中线在其周边标绘了11条断续线,也就是所谓的“u”型线。 1949年新中国成立以后,中央政府就把老蒋的这条“u”型线给稍微的改了,去掉了越南的北部湾附近的2段,也就成了如今南海的“九段线”。 我想着之前这张纸条的形状,可能夏天想叠的是个“u”型,却被我错误理解成了“v”型。她是不是在有意地暗示着我,这纸条上画的就是一张南海地图啊? 我一时有些紧张,仔细地瞧着纸上点和线的关系。据我分析,这些点应该代表的就是岛屿,但除了这“九段线”以外的线,又代表的是什么呢?难道是……“明斯克号”游轮的出行路线? 毕竟夏天是歇洛克的女儿,这是我自然而然能想到的一种猜测,难道那次私人出行夏天也在船上?但我又觉得不太可能。 因为沉船事故是六天前发生的,可我是三天前在mr.beer酒吧遇到的夏天。就算是她身体素质好,遇到沉船事故后不用去医院检查,可从南海到海南岛,再从海南到沈阳,三天的时间也有点太仓促了吧。 而且mr.beer酒吧还是她父亲开的,她只是闲着无聊的时候才去当个兼职酒保。就算她用三天的时间从南海到了沈阳,可第二天不休息直接就去酒吧上班,这显然是不合乎情理。 但夏天若是没去那次出行,她又是怎么知道这张行船路线图呢?这让我觉得很蹊跷,而且这张地图还是她特意留给我的。 我赶紧翻出了手机地图,和这张纸上的点和线比对了一下。这几乎是和高明刚刚所讲的行船路线一样,只不过它似乎更完整。这条线在经过中沙群岛之后并没有停,反而是向前延伸到了东沙群岛,而且竟像是要穿过台湾和菲律宾吕宋岛之间的巴士海峡。 但这条线却突然断了,因为这张纸条已经画不下了。根据线延续的方向,我大吃了一惊,这“明斯克号”竟……竟然要驶入太平洋! 我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这个想法简直太令人震惊了,“明斯克号”为什么要驶入公海?歇洛克若是起先就想驶入太平洋,为什么不直接从海南绕过去,反而要多兜一个圈子? 我的思绪就好比窗外的这层云雾一般,漂浮不定。 这时,王大乙却被我刚刚那一激灵给弄醒了,揉着惺忪的眼睛,不满地嘟囔道:“你他丫的还让不让我睡觉了?刚刚你就非得弄醒我,现在又要弄醒我,你到底想怎么着?” 我突然想到了一点,根本没空搭理他,直接从他身子前挤了出去,走过几排,就坐在了高明的旁边。 高明无聊地在摆弄着他那只怀表,我过来的时候,他恰巧把怀表给扣住了,抬起头默然地看着我,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想问你点事情。” “什么事?” ““明斯克号”沉没的那次航行上面都有谁?” “歇洛克和他的家人。” “家人?” “谁?” “他的妻子,除此之外还有管家。” “没有夏天?” “据我所知,并没有。” 高明一反常态,又饶有兴味地看着我,笑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此时此刻,他这个表情实在是让我觉得难以忍受,你很难想象一个整天扑克脸的人突然对你笑会是什么样子,而且他这种笑还很伪善,让人看得很别扭,简直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只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没什么,就只是好奇而已。” 说完这话,我就打算回过头赶紧走,离高明这个人越远越好。可刚迈出了一步,背后却传来了一句话,“看来你对这个女孩还挺上心的,难怪当初在火车上聊得这么投机。” 我早就料到当初他肯定是看出什么来了,依旧不想理他,索性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可他却又说了一句:“若不是当初你和她多聊了一会儿,恐怕……那列动车上还会死更多的人。” “什么?”我突然回过了头。 此时高明的脸却倏然间沉了下来,让我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寒意,我颤抖道:“你是说……当初炸毁列车的人是夏天?” 话刚脱出口,我又反应过来了什么,连忙改口道:“不对,这根本不对!那个人是……是夏天旁边的大鼻子!” 高明只点了点头,他和善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了起来,“你终于……” 但我却依旧一脸迷茫,只觉得高明的话很诧异,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是那个俄罗斯人做的?” 高明的语气很冷,又弥漫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情绪。 “因为他和夏天下车的时候,我恰好已经在下面等你了。不经意间,我注意到他们的步伐很匆忙,就好像着急赶车一样,本来觉得并没什么,可就在他们离铁轨大约十几米的时候,列车突然间就爆炸了。” 不知不觉,我只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不对,这根本不足以证明是他安放的炸弹,当时着急赶车的人的确很多,这只能算是你的臆测,根本不是证据!” 高明笑了笑,又说道:“除此之外,我还记得他在列车上出现恐怖分子之前,也上了一趟厕所,而且他也带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皮包!” “这倒是……有可能,证据依旧不充分。” “若是再加上这个呢?” 高明不慌不忙地从包里拿出了个铁盒子,表皮带着些发黑的铁锈,只有巴掌大小。我觉着这个东西我好像曾经见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我硬着头皮问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炸弹!”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有了点印象,紧张地只想把盒子从他的手里夺过来。因为在我潜意识里,高明这个人根本不值得信赖,何况他手里还拿着个我曾在列车上拆下来的炸弹,谁知道他究竟是不是混在刑警队伍里的特务分子啊? 一时间无数的念头从我的脑海里划过,下意识地支配着我的手就伸了过去,可没想到高明非但不闪不躲,反而把盒子放在了我的手上。 我看着他的眼睛,依旧没有一丝感情,这个人到底有多冷漠? 可此时,我手里托着这个巴掌大小的铁盒子,却格外的沉重。我心里只想着,这孙子该不会是要坑我吧?又看了看我和他之间的距离,不到半米,心说我要是被炸死了,他也肯定逃不掉。 但我还是弄不清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个盒子能说明什么啊?它不就是当初我拆下那个人造炸弹吗?” 他看着我有些颤颤发抖的手,淡淡道:“嘿,你可别紧张,炸药已经被人拆除了。” 他这语气很怪,让我听不出到底是嘲讽还是宽慰,我刚想说话,却又听他说道:“你拆下的这枚炸弹根本就不是阿瑟组装的,我交给他的只有皮包里的那几瓶处理过的硝酸甘油而已!” “什么?”我稍有松懈的神经突然间又紧绷了起来。 “那……我当初告诉你我在厕所内拆除了一枚炸弹的时候,你就应该意识到列车上真的有炸弹,真的有恐怖分子!”我怒不可遏。 高明起先镇定的眼神渐渐涣散,“我当初以为阿瑟把硝酸甘油分开放了,恰巧厕所内放了一瓶,皮包里还留有几瓶,却没想到……” 他叹了口气,无奈道:“直到我们回了车站外的警局,才发现皮包里竟然多了个装满炸药的铁盒子。” 尽管我已经快气炸了,但依旧尽量稳定自己的情绪,“那……那这个破铁盒子又能说明什么?” 高明利落地把盒子打开,发现里面包裹的是个精巧的木盒,看起来像是树皮之类的东西做的,很是精湛,就像个手工的工艺品,只是还残留着些不可抹除的炸药的气味。 “这个东西是个民俗餐具盒,由轻巧结实的桦树皮和木料制成,长期以来深受游牧的俄罗斯人喜爱。”高明解释道。 我瞪大了眼睛,终于明白了高明的意思。从这个盒子看来,那个俄罗斯人的确是有着巨大的嫌疑,同时我又在想,夏天和那个俄罗斯人又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只听高明继续道:“而且我在盒子内的电路板上,还发现了一枚剪断了的戒指,很明显它还是一枚女戒。” 我突然间如遭雷击,领悟道:“这也就是说,这枚戒指很可能是夏天的。当初那个俄罗斯人制作炸弹的时候发现材料不够,便把夏天的戒指取来当了导线,所以……” “所以……夏天是被他劫持的!” 一时间接受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我只觉得脑子快要炸了。同时我又气愤道:“这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 “这可能关系着……” 话刚说出一半,我却突然不想说了。因为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想告诉高明,比如那张纸条,他就显然不知情。 高明只是瞧着我,又问道:“关系着什么?” “关你屁事!”我骂完就直接转身走了,而高明什么也没说,也不在意,依旧在玩着他手里的那个怀表。 其实,当时我是想说,夏天被劫持可能与“明斯克号”沉没的这件事有关,这可能是早已被计划好的一场阴谋。 六天前,游轮在南海莫名地沉没了,而几天前夏天又被一个俄罗斯人给劫持了,很显然南海的那件事很可能也是同一伙人干的。只不过,夏天给我的那张纸条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我坐在靠椅上,开始坐立不安,竟有点担心这丫头的安危。我终于明白她最后那个眼神的含义了。不知不觉,我却又睡了一觉。 等我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到了海南岛,我带着困意拉着行李箱下了飞机,简单地调整过后,我们五个人就跟着高明到了三亚的一个码头。 码头上的风很大,除了四处停泊的渔船和游轮之外,还矗立着几座较新的高楼,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高明带着我们畅通无阻的进了主楼的最顶层。 在工作室里坐着的是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年轻人,长得很是俊俏,却带着一副老式的黑色眼睛,看起来好像瞬间老了几岁,他叫郭嘉,具体是干什么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看起来和高明很熟。 我们还没有互相简单地介绍完,他就已经打开了电脑,迫不及待地说道:“根据歇洛克的描述,考虑当天的风向和洋流等因素,我们已经初步推测出了“明斯克号”沉没的地点。”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高明问道。 “最快明天,蛟龙号才可以调配完毕。”郭嘉回道。 他看似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却是让我大跌眼镜。蛟龙号?这次打捞个私人游轮竟然要用到国家战略级的深海载人潜水器?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王大乙眨了眨眼睛,又问道:“你说的是……是啥来的?那12年下潜了7000多米的蛟龙号?” 郭嘉扶了扶眼镜,漫不经心道:“没错。”同时,他又看着电脑屏幕,自言自语道:“这次它一定跑不掉!” 从他说话的语气来看,他们已经打捞了好几次沉船,却都失败了。虽然郭嘉比起高明来说好接触得多,可他的话依旧是很少,大多数时间都在对着电脑屏幕研究数据,难怪他带着一副那么厚的镜片,简直都可以防弹了。 高明看了眼表,脸色却变得异常严肃,说道:“明天我们将正式开始任务,uu看书 .uuknsuom任何人在以后的任何情况下,都不能透露出这次任务的半点消息。” 我觉得这氛围有点异常严肃了,竟还有点像几十年前地下党的宣誓那样,要忠于党,忠于人民。只见高明从包里拿出了几张牛皮纸装的文件,每人一份,要求看完之后要签字封档。 文件上写着大大的四个字“天字一号”,这四个字我是再熟悉不过了,只不过这一次是个绝密的任务,也是让我后悔终生的开始。 要说天字一号,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爷爷给我讲过的野闻,当年老蒋退守台湾以后,贼心不死,依旧打算反扑大陆,便计划在1950年国庆的时候,竟然要他妈炮轰天安门城楼。 而如今这个任务被命名为天字一号,让我不寒而栗,在爷爷的故事里,老蒋的计划可是惨败啊,也不知道这次我们的运气怎么样? 我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读了读文件上的内容,大概都是些什么保密的条款,并不涉及详细的任务计划,看来具体怎么做,明天还得听高明这家伙的指挥。 我们每个人都签了字,还包括阿瑟和伊万诺夫两个鬼佬,这让我觉得好笑,竟然让他俩来保密中国的任务,纯粹是肉包子打狗。 签完不平等条款,我就找了个天台,和王大乙在房顶上蹲着抽烟。 这时,有人上来了。我抬眼一看,这不速之客竟然是郭嘉那书呆子,我对他印象一般,心说可离老子远点,但他偏偏坐在了我的旁边,咧着嘴还跟我说话了,“听说你也是沈阳的?” 第31章 机关楼 郭嘉这个名字,最先让我想起的就是东汉末年的谋略奇士,身为曹操左膀右臂的少年鬼才,从小就听我爷爷讲过郭嘉说服曹操攻打袁绍的故事。 而眼前的这个小伙子也人如其名,黑色的大眼镜框,不修边幅的制服,一副腐朽的专家老派作风。 他虽看着文质彬彬的,却居然会抽烟,有些颠覆了我对知识分子的认知。郭嘉见我没吱声,一屁股就坐在了我的旁边,鸟悄地点了根烟,冲着我傻笑道:“你这抽的是……哈德门?” 我不禁挑了挑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想不到你这文化工作者还是个行家啊,年纪轻轻也是杆老烟枪?。” 说完我就递过去了一根哈德门,来拉近一下我们地下工作者和知识分子之间的距离,顺便以表敬意。从东北人的性格来讲,一根烟和一杯酒过后,就都他妈算兄弟了。 可郭嘉却根本没伸手,我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只见他笑了笑,摆手道:“这烟我可实在是抽不惯,劲儿真有点大。我这抽烟还处于业余水准,纯粹是心烦的时候,抽上一根定定神罢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抽的就是哈德门?”我转而问道。 我记得刚才我抽烟的时候,顺手就把烟盒揣进怀里了,又背对着他,郭嘉肯定是没看到,那他又怎么知道这是哈德门的呢? 毕竟市面上哈德门这烟已经不多了,他还是个刚抽烟的青头,我不禁觉得有点奇怪。 郭嘉看着我疑惑的表情,笑道:“你信不信,我是闻出来的。” “什么?你这捡烟屁股的青头也能闻得出来哈德门?这烟现在一般的烟酒行里可都没有,稀罕得很。” “这味道实在是太熟悉了,我爷爷在世的时候就只抽这烟,便宜还好抽。” 突然间,我恍然大悟,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怕他想起过世的爷爷而难过。我也是感同身受,叹气道:“唉,我小时候我爷爷也总抽这烟,当时只觉得呛得要死。”话说一半,我又抽了一口烟。 “后来进了警队以后,案子越来越多,我也就染上了抽烟的恶习。说起来这么多种烟,还是哈德门的味道最冲,最让我熟悉。” “是能让你想起你爷爷吧?” 我没说话,只是狠狠地抽了口烟。一时间,我还有点哽咽,毕竟我是爷爷亲手带大的,父亲死后,爷爷更成了我的支柱。我本是怕他感伤,没想到到头来想哭的却是我自己。 郭嘉见状笑了笑,就打算岔开话题,却仓促问道:“这烟……估计现在不好买了吧。” 我又长叹了口气,不知怎的胸口总有口气舒不出来,我掐灭了烟头屁股,“估计过几年烟厂倒闭,就没得买咯。”。 这几句话下来,我只觉着郭嘉这人的情商确实有点问题,估计是科研搞久了,脑子都不太灵光,唠嗑有这么唠的吗?越唠我是越觉得心里憋气难受。 后来,在和郭嘉的更多闲谈之中,我了解到,郭嘉和我一样也是从小就在老沈阳长大的。只可惜在他很小的时候,家里成分不好,所以日子过得也自然更苦了些,我难免有些同情和庆幸。 好在他小子还算挺争气,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学,后来还取得了中国科技大学的物理学博士的学位。现在刚毕业才两年,就进了国家的某科研单位,具体是研究什么的我也不好问,毕竟这工作隐蔽性挺高。 王大乙只在旁边抽着闷烟,也不说话,我知道他是向来不爱和知识分子打交道的,尤其人家还是物理学的博士。 当然,看他歪着鼻子的样子,也可能还在生着闷气,刚刚在里面开会的时候,王大乙问了郭嘉好几句话,郭嘉也没搭理他,王大乙这厮八成是记仇了。 “大乙同志,您怎么干抽烟不说话啊?”郭嘉若若地试探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诚心地气他。 王大乙把头一扭,看似不经意的冲我这边吐了口烟,还是不说话。我笑了笑,就知道他小子是故意的,“他刚刚吃鱼的时候,被鱼刺卡住嗓子了,一时半会还没好,咱们就别管他了。” 说来也怪,我不知怎么的,对郭嘉这个人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再加上是我的老乡,不知不觉我们俩的话也就多了起来。“你们看起来已经打捞过皇家一号了吧。” “打捞过两次,但由于出事的海域面积太大,再加上沉船的位置很偏,我们两次定位都失败了。” 郭嘉虽然和我一样,都是快要三十的人了,看起来竟还有些年轻人般的倔强,又接着道:“不过这一次,我们已经报备上面了,将动用蛟龙号潜水器,一旦有了它的协助,我们肯定能把那艘游轮打捞上来!” 我敲了敲烟灰,问道:“那蛟龙号最多能潜多少米?” “2012年7月份的时候,蛟龙号在马里亚纳海沟试验海区曾创造了下潜7062米的中国载人深潜纪录,也是世界同类作业型潜水器的最大的下潜深度。这也就是说,目前我们中国具备了载人到达全球99.8%以上海洋深处进行作业的能力。”郭嘉越说越觉得兴奋。 我却一点兴奋的感觉也没有,只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心里嘀咕着世界上99.8%的海域,不就是说还有他妈的0.2%的地方去不了吗? 我不禁又想起了夏天给我留下的路线图,按照那幅图的指示,皇家一号是要穿过巴士海峡,直接冲入太平洋的。我不由得身子一颤,有种莫名其妙的紧张。 “你怎么了?”郭嘉看我魂不守舍的样子问道。 “没什么,这……天台上的风有点大,我们进去吧。”我又掐灭了一支烟,看了眼表,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我们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到这以后又开了个会,吃完饭以后也就快到晚上了,本以为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没想到却被高明叫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体育馆的地方。 实际上这个地方更像是一个训练中心,很是空旷,里面不仅各种器械都有,而且还有个握枪的警卫在把守,看起来不像是寻常人可以随意进来的。 高明坐在地上,指着前面看不清水深的池子说道:“明天我们就要出海了,现在正值4月末,再过几天到了五月份,可能就要有台风了。毕竟海上是风云莫测,提前给你们简单的培训一下。” 说完这句话,他却自己一个人走了,只剩下一个皮肤黝黑的教官站在我们面前,接下来的就是几个小时难熬的训练。虽然说我体力不错,可培训的科目却是潜水,这个我还真是一窍不通,好在我游泳的基础不错,学起来并不是那么费力。 阿瑟和伊万诺夫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简单的培训过后,不到半个钟头就直接走了,只剩下我、王大乙和郭嘉在这干蹦跶,气得我们心里直痒痒。 这一练就是四个多点,等我们回到房间的时候,都快到了半夜十二点,累得连衣服也没脱,就直接睡着了。 第二天又起了个大早,跟着郭嘉上了一艘远洋科学考察船,也就是“向阳红09”号,是蛟龙号的母船。 听说这艘船是昨天晚上才到达三亚码头的,而且是从江苏江阴的苏南码头紧急调过来的,走了一天一夜才到。 这么说来,高明的计划实在是周详得很,提前就已经预料到了我和王大乙来到这的时间,又算好了考察船到的时间。在沉船事故发生之后的六天时间内,竟然安排了这么多的考验和计划,实在是不理解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清晨,伴随着清脆的汽笛声,“向阳红09”号船起航了。 我和王大乙等人只待在不大不小的卧室里,无聊地看着海景,而高明和郭嘉他们好像还在研究着沉船的打捞方案,至今没有确定到底在哪里下手。 鉴于前两次失败的经验,他们看起来对于这次的打捞信心十足,尤其是郭嘉,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而高明依旧是那副扑克脸,不温不热。 根据高明的计划,我们到达出事海域之前,还需要去一次永兴岛,因为“向阳红09”号要在那里稍作调整,更确切的说,是要补给一下物资。 但我却觉得这很奇怪,像这种大型的军用舰船,上面带着的物资足以供给几十人一个月的伙食,海南岛到黄岩岛才多远的距离,若是不遇到特殊天气,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能到,何必又非要在永兴岛补给物资呢? 毕竟如今的情况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也是识趣的人,不该多问的事就不要问,但我已经认定了调查队肯定是还有什么特殊的事要办,只不过,我们还是“局外人”罢了。 果不其然,也就中午时分,在永兴岛上我和王大乙就又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让王大乙笑得根本合不拢嘴,我却没有他那么好的兴致,只是觉得点子有点背,冤家路窄。 此时,大美人alice就站在永兴岛机关楼的门口,洋溢着笑容在向我们招手,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和谁打招呼。 “嘿,狄壬同志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她这次竟然用的是中文,不再跟我装美国大猫了。 我不由得大吃一惊,千算万算也没想过这波斯猫竟然是在跟我打招呼,想想她以前对我的态度,简直是受宠若惊。 王大乙又一副哈巴狗的模样,就想上去跟波斯猫套近乎,可没想到还没开口,就让高明直接带进了眼前的这栋机关楼里。 这栋楼很普通,从外观来看,像是近几年才新建的,南方式的小洋楼,中间高两边低,更便于排水。而外表皮贴的都是灰色的瓷砖,虽看不出什么特色,却也挺讲究的。 可走进去才发现,这座五层高的机关楼应该有些年头儿了,单是里面铺地的青砖就饱经沧桑,还有挂在石灰墙上的一幅幅老照片,颇有悠久的历史感。虽说楼体看起来是翻新装修了一番,但仍是除去不了上世纪90年代的影子。 若说永兴岛,如今的地位可是今非昔比。自从前几年在南海设立三沙市以来,政府机关就已经批次入驻了永兴岛,我隐约觉着,眼前的这栋五层的机关楼莫非就是当地政府的办公大楼? 可有一点却很奇怪,若说是政府大楼,怎么着也得有个国旗国徽,有个标识之类的东西吧?不然怎么区分是政府办公的场所? 这栋老楼偏偏又和周边的其他建筑一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有墙体上反复的宣传标语,看起来还像是西沙海战时期的,什么“人在岛在阵地在”,“守岛卫国”之类的红色标语,看起来很是提气。 比起这些,我还是对到底要去哪儿更感兴趣。毕竟这地方不像是普通人想进来就能进来的,越往里走楼道里灯光也暗淡了许多,还有一股浓郁的霉味,好像好久都没有通过风了。 楼道曲曲折折,而且地势越走越低,看样子里面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只是光线很暗,根本看不见尽头。 渐渐,我留意到周围灰白的墙皮腐烂得很严重,有些湿气逼人,而且青砖的缝隙中长满了苔藓一般的植物,此时我甚至觉得我们已经处于水平面以下了。 这座楼梯一层层地向下延展,实际上就是通向了建在岛底的地下室,只让我看得有些目瞪口呆,很难想象在当时的那个年代,如何能有这样的建造水平,能在永兴岛下开辟这么大的密闭空间,而这条路又将通向哪里呢? 我在楼道的尽头,终于看到了一个生锈的铁栅栏,上面竟还有载着芯片的密码锁,就是一种用芯片卡插入才能进去的装置,我们局里调查科的档案室也曾有过这东西,所以我才觉得见过。 而透过铁栅栏,可以看到里面还有成排的房间,从001号开始延伸,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间,更不知道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我们一行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只觉着后背凉飕飕的,有一种像是被关在牢狱里的感觉,这地方有些透着邪气。 跟着高明和alice紧致的步伐,我们就颤颤巍巍地走进了铁栅栏里面,七拐八拐地又跟到了一个挂着“018”的大铁门里。 一进屋,又发现了一张不修边幅熟悉的脸,里面坐着的人我们竟然也认识,就是吉姆先生。现在看起来他还在忙碌着什么,uu看书 ukansu.c 根本没有注意到屋里进来人了。 我简单地扫了一眼,屋子里摆放的各种古怪的仪器,我和王大乙还清楚地记得,就是当初在汤姆森房内发现的那些。如今看来它们已经被吉姆私人占有了,而脏乱的工作室内貌似只有他一个人,但他却乐此不疲。 其实,从在机关楼门口看到alice的那一刹那起,我就应该想到吉姆先生应该也在这里。 记得当初alice给我看的那份文件中提到过,科学世界和国内的科研机构有合作项目。他们既然是来南海测量磁场的,即使汤姆森死了,但科学世界学社的任务还要继续下去,显然永兴岛的地下就是个绝佳的地方。 而当我第一眼看到吉姆的时候,我差点没认出来他,曾经笑容明朗、穿着得体的他,如今却是一副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样子,眉宇间又带着难以言尽的愁苦。乍一看,还真有点当年爱因斯坦的风采。 还好吉姆还认识我们,毫无意义的问候以后,我和王大乙被alice带了出去。更确切的说,是被“局内人”请了出去,“018”内只留下了郭嘉,高明还有吉姆先生。 我虽然看似无所谓,但心里也觉得有点不好受,既然不打算告诉我们详情,又何必非得把我们带进楼里,这不是典型的脱裤子放屁呢吗? 王大乙看起来真的是无所谓,更何况现在带着我们出去的人就是他朝思暮想的alice。从机关楼里出来以后,本以为波斯猫能把我们带去休息的地方,没想到却进了当地的派出所。 第32章 消失的白天 在去岛上警察局的路上,我们见到了很多的游人,来来往往,大多数是澳门和台湾的同胞,当然也有为数不多的老外。 由于我的刻意拖拉,我们是边欣赏沿途的风景,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想起上次南海之行没有到永兴岛上看看,我就有些遗憾。要不是上次汤姆森的案子还没了结,我们也不至于啥也没瞧上,好在这次遂了心意。 只不过,这不禁又让我想起了在永兴岛停泊那天发生的怪事,那个蓝白色的火焰,还有那诡异的雷暴天气。 我们眼睁睁地看着所谓的“圣艾而摩之火”把凡客先生活活烧死了,至今我回想起来还是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不知怎么的,我总觉着这一系列的事情,冥冥之中好像都有些微妙的联系,只不过…… 不经意的海风,吹起了alice松散的金发,又让我不经意间对视上了她那湛蓝清澈的眼睛。此时此刻,有那么一刹那,让我觉着这个女人我不认识了,有种我说不出的味道。 她梳成马尾辫利落的样子,说实话,我有些看傻了,不知该感叹这女人化妆的功底深厚,还是该赞叹她自来就姣好面容。 她瞧着我,竟笑了笑,“你……你看够了没有?”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慌乱地侧过身子,还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这种感觉就好像偷情被人给逮了一样,而且我还拒不付钱,只觉着自己老脸一阵滚烫。 其实,我真不是刻意地偷看她,只是从她的这张侧脸,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女人的影子,可……可这根本不可能啊! 看着她微妙的眼神,尽管我脸皮够厚,也不禁有点尴尬。我假装清了清嗓子,“也没……没什么,诶我说,你这中文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好了?” alice做了一个标准的微笑,但我推断这绝不是什么好表情,这波斯猫估计没憋什么好屁。“因为我是芝加哥大学中文系毕业的。” 我擦?我强忍住了粗口,又耐下性子问道:“那你之前怎么不说中文,在游轮上还非得用那个蹩脚的翻译,你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我一不小心把心里话给顺出来了,alice瞪了我一眼,我本以为她听不懂我说的脏话,没想到这洋鬼子竟然听出来了,这就让我有点奇怪了。 她撇了撇嘴角,说道:“美国人是讲究经济效用的,学社既然雇佣了,那么就要体现他的价值。” 大妞的这一套狗屁理论,我是听不懂,但一点我还是想知道,索性就直接问了出来,“那你能告诉我,这次你和吉姆又是来干啥的?你们要来彰显什么价值?” “secret!” alice说完就自己一个人往前走了,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心说从alice这大妞的嘴里想套出来点什么,简直比登天还难。甚至我觉得她刚才跟我说的,她是芝加哥中文系毕业的也是他娘的扯淡,中文系能教出来夹杂着东北味的口音? 其实,alice的这种口音确切的来说,并不算是纯正的东北味,就连我说的话也不是,最为纯正的是黑龙江人,尤其是大兴安岭地区以北。像我们辽宁这样的离海较近,口音相比就轻了很多,但与北方其他地区相比口音还是很重,俗称“大碴子味”。 但alice的口音有点杂,不仅带着些许的东北味儿,还夹杂着点京腔,也就是说话的时候会有“儿”话音,但她比王大乙的京片子来说,还是轻的多。 据我推断,alice的这种口音绝不是学校能教出来的。口音的形成是自然而然的过程,需要你在该地区待足够久的时间,需要你与当地文化氛围充分的融合,绝不是一朝一夕能模仿出来的。 所以,我觉着alice应该来中国很多年了,至少在东北和北京都待过,才会有现在这种流利的中文。 我转头看向了王大乙,这一路上他实在是稀奇地没犯花痴,不禁让我感到很奇怪。我捅咕了他一下,小声道:“这一路上你安静得出奇啊,怎么开始走深沉路线了?” 王大乙却一把把我拉了过去,一脸正经道:“你有没有发现到,刚刚我们出去的那栋楼里有点古怪?” 一听这话,我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却也没察觉出什么,只觉得那栋楼里到处都不太正常,反而也就觉得正常了。但据我估计,刚刚我们进的那栋机关楼,应该是某科研单位的一部分,而且还有着不为人知的军方属性。 我只皱了皱眉,又回道:“也没怎么地啊?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那栋楼里面的建筑风格,你不觉着很熟悉吗?”王大乙瞬时瞪大了他的眼睛,这个眼神有些可怕。 我下意识地怔了一下,就回想起机关楼里铺地用的厚重青砖,还有七扭八拐的楼道回廊,这个建造风格确实是有点熟悉。 我脱口而出,“你是说……有点像那个古怪的东城修理厂?” 王大乙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好像依旧还在琢磨着什么,他紧皱着他那短促的浓眉,看起来还有些郁闷。 说实话,我从没见过他这么紧张的样子。王大乙有个特点,平时说话的时候都爱带个“丫的”,但每当他遇到紧急状况的时候,他从来都不带口头语,所以这次的事情看来很严重。 由于王大乙当初在那个破旧的工厂里待的时间比我长,自然而然也比我更为熟悉那里的氛围。如今经他这么一说,我这种感觉也更加的强烈了。 “难道说那栋楼也是同一时期修建的?” “看起来像是赫鲁晓夫时期援建的。” “怎么建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地方?竟然在南海也不例外,他们到底是要干什么?” “鬼他丫的才知道。” 我和王大乙都沉默了片刻。即使眼前有旖旎的风光,也不足以舒缓我们此刻压抑的情绪。 王大乙又开口道:“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也很相似。” “什么?” “那种黑!” 我们后来走进的楼道确实是很暗,尤其是进了铁栅栏以后,甚至可以说是阴气森森的。不到一米宽的走廊里,只有几盏微弱的电灯,让人根本不知道会通向哪里。 我一度认为,那时我们应该是下到地底了,但正是这种黑暗,让我的这种感觉并不是很强烈。 王大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觉得刚才我们是下到地下了。” 我点了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不仅是很黑,而且湿气很重。” “当初我在东城修理厂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 “但那里只是黑而已。” “不,不只是黑,还有……。” 王大乙顿了顿,又说道:“我当初到东城修理厂的时候,应该是凌晨两点左右。当时我被困在了厂房里,根本走不出去,本想睡了一觉以后,再去找出路。却没想到,我醒了之后,竟然还是黑天!“ 我清楚地感觉到了王大乙的语调在颤抖,他那张平时嬉笑无常的脸突然扭曲了起来,看起来很是吓人,他好像是经历了什么令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他又说道:“当时我以为,可能是我莫名其妙的睡过了,天又黑了。可我刚刚才想到,你是我后一天来到东城修理厂的,而且我们是当天凌晨三点半在仓房里见的面。这也就是说一天的间隔,我怎么可能经历了三个黑夜?” 我突然瞪大了眼睛,失声道:“你是说,东城修理厂里根本就没有白天,始终是黑夜?” “不,不是黑夜,而是它始终是处于黑暗中罢了。” 我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兴奋道:“你是说那个破旧修理厂是建在地下的?” 王大乙示意我小声点,防止让走在我们前面的alice听见了。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可有一点我还是想不通。我进修理厂的时候,并没有下什么阶梯啊,很明显那是个平面,而不是斜面。 我把我的想法跟王大乙说了,他也觉得这根本不合乎实际,厂子周围的荒地和仓房显然都是处于同一个水平线,而且透过仓房的玻璃,还可以看到外面成片的树林。 王大乙还在纠结着:“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多出来了个黑夜,少了一个白天?” 我实在是搞不清楚王大乙说的是不是真的,可能那天他是真的睡糊涂了,把时间给搞混了也不一定。 这时,我们才发现走在前面的alice竟然不见了。我和王大乙向四周看了看,终于在几米外的宣传栏上又看见了她,没想到alice这个美国妞竟然对我们国家的社会主义建设这么感兴趣。 在她的旁边还有一个外国人,两人隔着1米左右的距离,看起来不像是认识的,只不过是恰巧同时在看宣传栏而已。 我们好奇地走了过去,我开玩笑道:“没想到这洋鬼子对我们的思想文化建设还这么的感兴趣?” alice却依旧没搭理我,这女人让我有些捉摸不透,她指了指宣传栏的左上角。这时,我才发现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几个大字上面还贴着一张寻人启事。 我仔细地看了看,上面画着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外国小伙子,个子很高,看起来像是个留学生,于3月15日在永兴岛上走失的。 “3月15日?”我嘟囔着。 “也就是一个多月之前,那还能找着吗?”王大乙凑了过来。 “这个时间……我们应该还是在海上吧。”我突然紧张道:“不,不对!那天我们正好在永兴岛靠岸!” “所以呢?你丫的又要多管闲事了?”王大乙又恢复了懒散的样子,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我们现在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我只无奈地笑了笑,王大乙说的很有道理,我们目前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根本没有闲心去调查什么失踪人口,而且还是个鬼佬。 王大乙抬腿就要走,此时他身后的这个外国人也同时走了。不经意间,我发现他还在看着我,却面无表情。 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这个外国小伙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仅是因为他长得很高,而且他有个特点,眼角下长了颗痦子。 “我们也走吧。”我瞥了一眼alice。 她看了眼表,淡淡道:“也是时候完成任务了。” “任务?” 我心里又在骂娘,本以为我和王大乙是因为资格不够,才被高明从地下工作室赶出来的,没想到他竟然交待给我们一个什么狗屁任务,可我怎么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兴奋呢? “又什么任务?”我一脸懒散道。 “去了警局你就知道了。” 永兴岛虽然看起来很大,但能供人居住的面积却很小,干走也就不到十分钟,我们就直接走进了岛内的警局。 在alice的带领下,一路通畅,好像比我们这些警务人员还要熟练。只因为她的手里有一个不知来路的徽章,不用经过过多的解释,就直接把我们带进了局长办公室。 我本以为局级的干部怎么也得四五十多岁吧,uu看书.ukanshu像我们高老头那样,四十六岁当上分局局长,还是在副局长的位置干了近十年才爬上去的。 没想到,此时此刻坐在我面前的这个人,竟是个三十岁刚出头的年轻人,从他制服上的警衔来看,他就是三沙市的警察局局长,名叫王嘉亿。 虽说三沙市只是个地级市,刚成立没几年,却也犯不着用个如此年轻的人吧。我心里已经认定了,他要么是底子够硬,要么就是能力过于的突出,可是alice带我们来警局究竟是要干什么? 莫非…… 我还没开口,王局长就一脸郑重道:“今天我请你们来,是为了3月15号岛上的那个失踪案的,不知道你们之前是否了解过?” 突然间,我恍然大悟,这他娘的真是赶巧了! 刚才alice站在那个宣传栏前面,不是因为好奇才偶然看到的,而是在来之前她就已经准备好了,故意引导我们去看寻人启事的。 我一时间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而且又是这个女人。 这种同样的感觉,我这辈子只发生过两次。一次是被高明骗得团团转,稀里糊涂地被骗到了东城修理厂,另一次就是这次被alice骗到了这岛上倒霉的警局。 王局长看我有些心不在焉,又刻意地重复了一遍,他刚想开口,我就回道:“在路上的时候,我们恰巧看到了一张寻人启事。” 他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他!” 我小心地从档案夹里拿出了当时的案情报告,不禁皱了皱眉。 第33章 消失的游人 从薄薄的两页案情报告上来看,失踪的人是美国来华的学生,中文名叫张良,是广州大学对外经济贸易专业的国际交流生。这次来永兴岛纯属算是旅游的,没想到在向导张罗返航的时候,人却意外的失踪了。 据张良的同学回忆说,3月15日的上午,他们还和这小子一起参观了西沙军史馆。可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人却突然间不见了。 起初他们谁都没在意,以为张良一个人提前去看岛上的海洋博物馆了。可一直到了中午,西沙突发雷暴天气,他仍是没有回到旅馆内,无论怎么打电话,也是联系不上他。 这时,一起来的几名同学就急了,赶紧报了警。但一直到3月17日旅游团离开,当地警方和旅游团组织的搜救队也没有发现张良的身影,可以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几个处理此案的公安干警都认为张良可能在突发天气中遇难了,或者是在海边溺水,或者是在雷暴中丧生,反正在孤立无援的岛上什么状况都有可能发生。 可一直到了今天,警方耗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仍是搜寻不到那个外国交流生的尸体。 我不禁摸了摸唇沟,永兴岛虽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几十人的警力不分批次地搜寻了一个多月,却始终找不到尸体,这事确实是蹊跷得很。 在来之前,我简单地研究过,永兴岛是座由白珊瑚、贝壳沙堆积在礁平台上而形成的珊瑚岛。四周为沙堤所包围,中间较低,是潟湖干涸后形成的洼地。岛上东西长约两千米,南北宽约一千三百米,面积还不到三平方公里,也就是几个足球场的面积。 在这么大的地方上藏上一个活人,确实是不易。 况且,岛上的建筑本来就少,地势平坦,最险峻的地方也就是临近的石岛,还不到十六米高,而且还是军事禁区,普通人根本难以接近。 这也就是说,即使张良意外地死在了岛上,也一定是丧生在了平常的民用地区,只要警察用心找,就没理由会找不到,但实际上却偏偏事与愿违。 按照常情推理,我觉着张良更可能是坠海了,尸沉大海所以才找不到。可据王局长描述,自从张良被报警失踪以后,他们就立刻把情况报告给了附近的海警,在几天的搜寻中,附近的海域根本就没有发现浮尸。 难道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我看着案情报告上的这个年仅23岁的小伙子,不禁有点惋惜。我又打量了几眼上面贴着的照片,张良的身材偏瘦,而且很高,大概有1米87左右,这个身高走到哪里都应该被人多看上一眼,就像刚刚在宣传栏旁我看见的那个外国人一样。 突然间,我身子不由得一颤,刚刚的那个外国人该不会就是张良吧?年纪、身高都很符合。我仔细地回想着那个人的容貌,却失望地摇了摇头,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张良是典型的高前额,低下巴的脑型,但刚刚那个外国人却是标准的西方模特脸,棱角分明。两人之间有着丑与美的绝对隔阂,没人会分辨不清的。而且我注意到,刚才那个外国人的眼角下有一颗痦子,从照片上来看,张良显然是没有。 我皱了皱眉头,收起了手中的案情报告,看着王局长问道:“你们手中还掌握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吗?” 回应我的仍是他一脸的无奈和沉默,他想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你还记得3月15号这天发生了什么吗?” “突发的雷暴天气。”我回道。 “确切的说,是强对流引发的飑线。” 我有点听不懂他说的什么意思,郁闷地瞧着他。王局长只笑了笑,又继续道:“飑线就是指风向和风力发生剧烈变动的天气变化带,沿着飑线可出现雷暴、暴雨、大风、冰雹和龙卷等剧烈的天气现象,它是一条雷暴或积雨云带,是南海罕见的一种气象。” “所以呢?”我还是不懂他跟我说这个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所以,在如此灾难性的天气过后,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现场可言了。就算张良是被谋杀的,我们也找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因为都被飑线过后的混乱所掩盖了。” 他只叹了口气,平和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冷。 我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但绝不全面。在我认为,案子绝不是只靠犯罪现场的证据就可以破的了的,破案最重要的是揣测“猎物”的犯罪动机,掌握罪犯的心理才至关重要。 只可惜,这案子并不像是个谋杀案,只是平常的人口失踪案罢了,所以并没有我眼中的“猎物”可言。若说是非要找个“猎物”,那就只能是张良的尸体了。 我对这案子渐渐有些失去了兴趣,不知不觉伸了个懒腰,打了声哈气,意思是我累了,而且这案子我也没办法,我又不是猎犬,搁哪给你找尸体去呢? 我抬头又看了看alice,自从进了屋子,她就好像没事人似的,自己一个人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案子看起来我也没什么办法,尸体可能真的沉入大海了,那种恶性的天气下,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我故意声音说得很大,实际上就是给alice听的。 其实,从离开当初的那座机关楼起,我就有点不太明白alice为什么要带我去警局,难道说只是为了调查一个失踪人口? 我突然想起了她口中所说的“任务”,高明给我交代的任务就是个调查失踪人口的案子?我隐隐觉得不对,从高明的品性来看,绝不会让我去做毫无意义的事情。 此时,alice已经回过了头,挑衅的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我早就说过,根本就没有什么用。” 她这个令我讨厌的笑容,再加上莫名其妙的语气,让我很是不爽,我回道:“你这话里话外,说谁没有用呢?” alice却一脸诧异地看着我,不耐烦道:“我说的不是你,而是这案子根本就没什么意义,高明又何必要你多管闲事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平常,看起来并不像是激将,而是由内自外的不耐烦。我暗笑了一声,原来组织内部也有矛盾,认为高明这人不招人待见的不只是我,还有个美国波斯猫。 但只可惜,alice在我心里除了她那副漂亮的皮囊之外,还不如高明招我待见。 我突然站起身来,背对着alice摆了摆手,说道:“我们走吧。” “去哪?” “自然是去案发现场了!” “啊?” “西沙军史馆!” 在王局长的陪同下,我们很快就来到了永兴岛的南部,也就是西沙军史馆所处的位置。根据案情报告上写的,张良最初被发现消失的位置就是在馆内,而张良之后到底去哪了呢? 还没进入馆内,我就看到了金字木匾下的几颗微小的摄像头,我兴奋道:“从这里的监控难道还看不出张良到底去哪了吗?” “本来是可以,可那天中午突发大风,把通讯设备给吹断了,摄像头里只留有了前几个小时的资料,后面的全部被损坏了。我们警方早已经查看过了,可惜并没有张良出去时的画面。”王局长无奈道。 我丧气地唉了一声,走进了西沙军史馆的大门。 这座军史馆的规模并不大,也就是平常6间屋子的大小,装饰简洁。要说这座军史馆最为吸引人的,就是里面陈列了许多发黄的老照片,内容多种多样,共分为了九个类别,有以西沙自然风光为主题的,还有描述74年西沙海战的等等。 既然是军史馆,西沙的历史自然是主旨,只不过这座展览馆并没有过多的用文字去描述,反而是以照片的形式来阐释,回忆的片段就是历史。 若是不细看老照片上的内容,几分钟的时间就可以浏览完整个军史馆,我无聊地转了几圈,对这些老照片并不感兴趣,但我注意到,简单的九个展览区都装有袖珍摄像头。 从展览区我们是一点收获也没有,几个当事人已经走了一个月,连军史馆的门卫都换了一批,还有什么发现可言?目前唯一的企盼,就是摄像头里残存的那几个小时的录像。 在监控室内,我们还好是调出了3月15日上午9点至11点的监控录像。从正门的画面上来看,张良他们是9点13分进入的军史馆,接着16个画面交替转换,张良不断地在不同的画面上出现,但他最终停留在了一张照片前。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时间,他在这张老照片的前面站了足足有3分多钟,我不禁觉得很奇怪。西沙军史馆本来就很小,3分钟的时间可以浏览完好几个展区,可他却偏偏注视着一张照片那么久,莫非它有什么不同寻常吗? 我连忙放大了画面,虽然画面的分辨率有点低,但还可以分辨得出,这张照片上的是座石碑,只是上面的字看的不太清楚。我刻意地记住了照片的编号,9-35意思大概是第九区的第35张照片。 我刚想去军史馆再看看那张照片上拍的到底是什么,却听到王大乙在那里大叫道:“诶我说,这不是酒井珐子小姐吗?” “什么?”我惊诧道。 “狄壬,你快过来看看,这画面上的女人是不是酒井珐子?”王大乙招呼着我过去。 在王大乙所处的显示器上,9点24分的时候,军史馆的大门走进了一个身着白色长裙的女人。我赶紧放大了画面,这张面容确实是很像酒井珐子,但由于仪器的成像效果并不好,看得不是很清楚。 “可我记得3月15日那天科学世界学社的所有人都没被允许下船啊,而且我们还派人监视了他们。”王大乙自顾自地嘟囔着。 我也记得很清楚,所有的嫌疑人都乖乖地待在船上,还包括我们在内。看着画面上模糊的影像,我拍了拍王大乙的肩膀,埋怨道:“以后别什么都一惊一乍的,只是长得有些像罢了。” 我从王大乙的身边走开,又回到了我原先的那个仪器前。突然间,我的画面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这次我看得非常清楚,刚刚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竟然真的就是酒井珐子! “怎么可能?”我下意识地喊出了声。 所有人都赶紧凑了过来,王大乙随口骂道:“我就说,我根本不可能看错,uu看书ukashu.co 她的这……” 他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我打断了,“你看,她在干什么?” 只见酒井珐子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笔记,看样子在记着什么,只不过我们根本就看不清。 “她好像……好像在看着这张照片,边看边记。”alice罕见地插了一句嘴。 我们的注意力都注意在了画面上的这张照片,我惊讶的发现,酒井珐子看的这张照片,竟然和张良驻足观赏的是同一张! “这不就是一个破石碑嘛,有什么他丫的好看的?”王大乙不解道。 我匆忙地从监控室内跑了出来,跑到了西沙军史馆的第九区,按着编号找到了第35张照片,其余人也紧跟在了我的后面。 这时,我们才发现老照片上的是座收复西沙的纪念石碑,正面刻着:“海军收复西沙群岛纪念碑”及“中华民国三十五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张君然立”。 “这他丫的还是当年国民党立的碑?”王大乙随口就骂道,好像国民党当年抢了他媳妇儿似的。 王局长却笑了笑,说道:“王大乙同志,我可要纠正你一个错误啊,这可算不得是国民党立的石碑,是张君然以个人名义立的,它代表的是一种意志,一种精神,不代表任何政府,任何的党派。” 王大乙一听王局长要高谈阔论,就没心情搭话了,只是一声不吭地看着这张照片罢了。 我也看着这张黯淡的黑白老照片,却始终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座普通的石碑除了意义非凡之外,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第34章 老照片 从老照片上来看,这座纪念碑的确是朴实得很,灰白的表面上除了几个大字外,再无其余的雕琢。我觉得还是亲身去看一下实物才好,毕竟这黑白照片实在是太老了,估计是几十年前拍摄的,很多细节我们如今从中已经发现不了。 没想到,收复西沙纪念碑距我们所在的西沙军史馆格外的近,穿过一大片的松树林,出了展览馆外走了约200多米,在永兴岛的南码头外的一棵百年椰树下,我们就看到了矗立已久的石碑。 这座饱经沧桑的纪念碑并无精雕细琢的打磨,只有平凡而粗壮的几个朱红大字“海军收复西沙群岛纪念碑”,实际上和老照片拍出来的效果基本相同,都是朴实无华。 我们不禁又绕着石碑看了一圈,这时我才发现其实在碑身的后面也刻有四个大字,写着:“南海屏藩”,气势恢宏。 如今看来,张君然当年写的确实是不错,永兴岛的确就是南海上的一展屏藩,军事上来讲,它就是一艘永不沉没的航空母舰,卫我南疆。 一群人围在了纪念碑的四周,细细地打量着十几个字的碑文,可除了其历史意义,怎么读也看不出这字里行间有什么其他特殊的含义? 其实,我们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认为,这几个字里可能会有什么暗语或者暗号之类的东西,所以张良和酒井砝子都那么关注它,也许这和张良的莫名失踪有很大的关系。 “是不是与这个石碑背后的故事有什么关系啊?张君然他丫的到底是谁啊?”王大乙有些等不急了,挠头道。 王局长一听这话,立马就来了精神,刚刚一肚子的话被王大乙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正是郁闷呢,如今可算有了用武之地,他一脸郑重地开始讲起了张君然的故事。 “张君然原是国民党的海军将领,1945年日本宣布投降以后,根据《开罗宣言》和《波兹坦公告》的规定,中华民国有权收回被侵占的台湾、西沙和南沙群岛。于是,1946年张君然随姚汝钰率永兴舰、中建舰克服法国等列强的层层阻挠,终于在11月24日收复了西沙群岛,并在岛上建了这座纪念碑。永兴岛的名字也是由永兴舰的名字而来的。” 王大乙听得不禁点了点头,咂咂嘴道:“这么说张君然还算是个英雄,抗法的民族英雄啊,只可惜……还是他丫的国民党反动派。” 王局长一听却笑了,说道:“这可不然。1950年的时候,张君然同志就在香港起义了,后来毅然决然地加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如此说来,他也是我们老一辈的同志啊。” 我一听王嘉亿的话风,我就知道他是怎么年纪轻轻就当上局长的了,就他这过硬的政治思想和历史知识,想不提拔他都难,要我看让他当个地方公安局长都屈才,应该直接派到部队当指导员去。 王局长本以为听完这番话以后,王大乙会更加地赞赏张君然,没想到这小子却撇了撇嘴道:“丫的,竟然还是个变节的英雄啊。” “张君然同志是弃暗投明,乃老一辈之楷模,我辈之幸!”王局长立马驳斥了王大乙,词儿虽然用的文雅,可脸色却很酸。 王大乙依旧是不以为然,臭屁道:“那你说岳飞岂不是弃明投暗了?那人家岳飞可仍是大民族英雄。” 我一看两个姓王的本家竟然要吵起来了,虽然想看个热闹,只可惜现在情况不允许,就连忙劝道:“你们这怎么还吵起来了,当务之急是把案子破了,不是争论张君然同志的功绩是非。” 王局长显然是有些不买账,还是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嬉皮笑脸的王大乙,我拉了拉他的胳膊,劝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们都要以大局为重,放下个人的恩怨,才能……” 我的三字经还没念完,王大乙又撇了撇嘴道:“这案子能破的了?一个破石碑都看不明白,去哪找那鬼佬的尸体去?找着不也是死了吗?” 王大乙的话是话糙理不糙,其实我起先也是这么认为的,就算找到那个留学生的尸体又能怎么样?他不也是死了吗?但我自认为了解高明这人,他既然要我接手这个案子,就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我暗自寻思着,高明让我破这个案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一时间,我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此时永兴岛的阳光实在是有些刺眼,我不由得靠在了石碑后的那棵老树前避避暑。王大乙和王局长也坐在了老树旁边的空地上,却一声也不吱,氛围有些莫名的尴尬。 “你们俩怎么不斗嘴了?”我反而无聊地臭屁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和死心眼的人没什么可说的。”王大乙嬉皮笑脸地瞧着前方的大海。 “和思想觉悟低的人确实是没什么可谈的。”王局长也不甘示弱,他虽然是个地方局长,可依旧是有着年轻人的血气方刚。 “等等。”王大乙脸色一变,突然站起了身来。 王局长也应声站了起来,看样子还有些剑拔弩张,竟像要和王大乙约个架的气势,可王大乙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神情紧张地瞧着前面的大海。 我顺着前面的方向看了看,却也没看出什么,除了海就是船,不禁问道:“你……搁着看啥呢?” 王大乙皱着眉却嘟囔了一句,“诶我说,这个码头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呢?”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仔细地看了看不远处的码头,眼前码头上的引桥和“人”字型海滨回廊看起来确实是有些莫名的眼熟,尤其是引桥旁边那条“u”型的陆海长堤,我觉得上次乘坐明斯克号的时候肯定是见到过。 我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就听alice直接说道:“当初3月15日明斯克号靠岸的码头就是这里,永兴岛的南码头。” 我突然间瞪大了眼睛,紧皱眉头,若有所思道:“莫非……真的会这么巧?” 此时此刻,一个大胆的想法应运而生,找遍整个永兴岛也找不到的张良那天该不会是上了明斯克号吧? 这一瞬间,我的脑子实在是乱的很,不断的数字,还有时间在我的脑海里反复地重现,那张老照片代表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而照片上的石碑…… 不对!突然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疯狂地跑回了监控室,一群人只不明就里地跟在我的后面。紧接着,我们把刚刚出现张良和酒井珐子的画面又重新看了一遍,只不过这次我注意的不是他们的动作,而是画面上所显示的时间。 “张良离开第九展区的时间是9点20分,而酒井珐子来看那张照片的时候是9点24分,之后她又是9点26分离开的。”我自言自语地重复着上面的时间。 “这他丫的又能说明什么?”王大乙不耐烦道。 “你还记得那张照片的序号是多少?”我故意问道。 “9-35,第九展区的第35张照片。”王大乙随口就回答了。 我的脸色突然间沉了下来,反问道:“倘若那不是序号,而代表着的是一个时间呢?” 所有人都不禁愣了愣,好像根本就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我叹了口气,说道:“从监控上来看,张良和酒井珐子都是在9点26分之前离开的,因为他们已经约好了9点35分要在石碑前见面。” 王大乙惊讶地又看了看监控上的时间,一脸狐疑道:“可你别忘了,这个监控录像并不完整,谁也确定不了他们是什么时候走出展览馆的,9点26分只是他们离开第九展区的时间!” 其余人都不禁点了点头,认为王大乙说的很有道理。我早就料到会有人这么说,笑道:“你也别忘了第九展区是最后一个展区,从监控上来看,这是他们最终驻足的地方,也表示他对那张照片最感兴趣。正常人不会在其他不感兴趣的地方再多浪费任何的时间。” 王大乙还想驳斥我,我却没给他机会,继续道:“9点26分这个时间实在是很微妙,从展览馆到纪念碑需要多长时间?”我看了眼王局长。 他淡淡道:“也就3分钟的时间。” “那浏览一遍展览馆里的老照片一般需要多长时间?”我又问道。 王局长却摇头道:“这个……我却从来没统计过,也就几分钟吧,普通人就是闲逛,现在年轻人真正对历史感兴趣的人并不多。” 我狡猾地笑了笑,答道:“刚刚在展馆的时候,我简单地统计了一下,与我们同时进来的8人中,有3人5分钟浏览完的,4人3分钟就直接离开了,只有1人我们走的时候他仍在观看。” “所以,即使他们又浏览了一遍,9分钟的时间也足以从展览馆到达纪念碑,况且他们都对那张照片这么感兴趣,为什么不亲眼看一下呢?” “你这么说……只能算是猜测,还有什么凭据?”王局长渐渐有些严肃了起来。 我却摇了摇头,只说道:“证据目前我还没有,不过这却是最合理的一种解释,9-35代表的是见面的时间,照片上的石碑是见面的地点。” “那他们为什么都非要看那张老照片呢?”他又问道。 “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他们只是接到消息要在某事某刻和某人见面罢了,而那张照片就相当于两人之间的介绍信。” 王大乙此时也加入了追问的阵营,他笑了笑道:“按你这么说,他们就像特务接头似的,靠着一张照片确定了接头的时间和地点?” 我点了点头,赞赏地看了王大乙一眼,想不到他小子的悟性还不错,也不算是白跟我了我一场。 王大乙却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又问道:“那你怎么知道他们能同时找到那张要接头的照片呢?这里的照片这么多,他们要是知道照片的序号和内容,又何必多此一举的来这呢?直接去码头不就好了?” 我突然心里咯噔一下,暗说糟了,这点当初我早就应该想到的,怎么能被王大乙追问了出来?我紧皱着眉头,反复回忆着那张照片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能让他们同时找到呢? 我记得第九展区的照片拍的都是建筑,而收复西沙纪念碑的照片又有好几张,不只是那一张而已,只不过看起来时期不同罢了。 王大乙的问题真算是问住我了,就算是介绍信也得送到两人的手里才对,张良和酒井珐子是如何辨识出这张特殊的老照片的呢?显然,不是根据内容和序号,那么…… 王大乙只在旁边嘿嘿地傻笑,u看书ww.uukn.om 瞧着我问道:“这回被我问住了吧?张良那鬼佬死了就死了,又不是我们中国人,不讲究什么入土为安,外国人不是时兴海葬的吗?我看,我们也没必要再查下去了,你这理论不攻自破。” 他嘟囔地直让我心烦,我只好又躲进纪念馆里享个清净,无意间又浏览了一遍这些尘封已久的老照片。 这时,我却发现第九展区站了个年纪很大的老人,穿了身退伍的老军装,颤颤巍巍地指着上面的照片,却一句话也不说,看起来像是在回味着什么。 我本不想打扰老人的清净,可我发现他所指的那张照片恰恰就是张良看的那张,9-35。我不禁走了过去,向老人家打听着:“大爷,您指的这张照片有啥含义吗?” 老人听我对这感兴趣,神情还有点激动,颤抖道:“这张照片是我当年上永兴岛的时候,张君然参谋亲手拍的。” 我一听赶紧又看了看墙上的这些老照片,仔细观察才发现,这些照片虽然都老得有些发黄,但是色泽上来看,还是有本质的不同。 其他的照片虽然看起来发黄,实际上它的底色本来就是黄的,按当时来说,算是彩色照片了,只不过保养不当被氧化了。而9-35这张照片按老人来说,若是张君然亲手拍的,那一时期只能是黑白的,年代久远如今看起来却也是一个效果。 我一瞬间恍然大悟,赶紧跟老人道了声谢,又跟展览馆的管理员证明了一些事情,匆忙地赶回了监控室。可当我回去的时候,却发现人都已经不见了。 第35章 浮尸 监控室里空荡荡的,连原先的工作人员竟也不见了。桌子上的烟灰缸里还冒着些微的火星,显然是王大乙还没彻底掐灭的烟头,我皱着眉头,纳闷是什么事情能让他这么着急就出去了? 其实,我在隔壁待了也就大约不到十分钟的功夫,也没听见旁边有什么大的动静,人怎么突然都没了? 此时此刻,我看着仍在重复播放的录像带,的确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是继续等下去还是出去找,这显然是个问题。 伴随着焦虑和疑惑,我终究是按耐不住了,出去碰巧问了一下看门的老大爷,结果却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本以为王大乙他们又去看码头上的石碑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莫名其妙的去了岛上的东码头,具体是干什么去了,他也不太了解。 听到“东码头”这个字眼,我只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刚才肯定是出什么要紧事了,否则王大乙不会连通知我一声的时间都没有,一行人就直接走了。 我又带了些资料直接就出了门,一路上经人打听,我才知道永兴岛主要是分为四大码头,分别以方位命名很好记。 其中,我们刚刚去过的南码头是主要用来停泊客运轮船的,西码头是货运码头,北码头是军用码头,常常停泊着几艘护卫舰和海警船,而东码头是岛上历史最为悠久的码头,是数百年来渔民的栖息地。 穿过成片的椰子林,沿着秀美的海岸线再往前走上三百米左右,就应该要到了东码头。只不过此时我的脚步却突然停下了,一个看似熟悉的背影意外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之所以说是熟悉,其实我也不能确定,只是觉得这个高大宽广的肩膀总像是在哪里见过。这个背影极大地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不禁就跟在他的后面走了一会儿,看样子至今他还没有发现我。 沿着沙滩凸凹的痕迹,这个背影最终停在了海边一个杂货店的门口,看样子他像是在买烟。由于距离离的有些远,我也看不清他到底在做什么,反正我也是无所谓,只是想看看他究竟是不是我曾认识的人。 尽管他始终是背对着我,但有一点我却可以确定,他一定是个外国人,而且还是我最近曾经见过的。 他买完东西后,就绕过杂货店的栅栏,坐在了椰子林旁边的靠椅上。这时我终于看清了他这张棱角分明的脸。我只笑了笑,果不其然,这个鬼佬我的确是刚刚才见过,只不过并不算熟,甚至连认识的层面都算不上。 他就是刚才我们在宣传栏遇到的那个外国人,当初他就站在alice的旁边,还让我们误以为他们是认识的,没想到这个鬼佬和我这么有缘,随意怎么走都能让我碰见。 我看着他在靠椅上抽烟,不禁烟瘾也有些犯了,一摸兜没想到却没带烟,好在前边还有个杂货铺。我走了上去,要了一包海南特产的香烟,又跟店铺老板闲唠了几句,“老板,刚才那个外国人要的是什么烟?” 老板很面善,用着生硬的普通话笑道:“和你一样嘞,一包宝岛。”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这不大的铺子,烟也没多少,除了特产的土品牌,还真是没什么能抽的,如今这种情况也不能瞎挑,毕竟烟瘾如毒瘾啊。 当地人很是热情,尤其是见了外来的游客更是爱闲聊,“看样子你也是来旅游的嘞,刚才那个外国人要什么路的香烟,我连听都没听过。别看咱这铺子虽小,但当地产的烟可不赖,宝岛、椰王都是货真价实的嘞。” 说完老板又从兜里拿出了两根椰王香烟给我,让我两根对比着抽,看看以后能抽惯哪个就买哪个,我只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老板接着又问我要不要什么当地的特产,像松香皂这类的东西都很好***东南亚的还要好,但我突然想起随身带的钱不多,就为难地直接回绝了。 当我回过身来的时候,刚才坐在靠椅上的老外恰好已经走了。我笑了笑,现在终于有个好地方,能让我抽着烟享受一下这静谧的海岛风光了。 烟香缭绕,椰王的味道竟还真有些椰子的清新,对于抽惯哈德门的我来说,味道确实是有些清淡了,但也不解为另一种风情。 不经意间,在靠椅的椅子腿附近,我却看到了几根零散的烟头,我只骂这鬼佬的素质不怎么样,在我国神圣的领土上就这么的破坏环境,真他娘的该抓起来恨罚他一炮。 我把三根烟头小心地捡了起来,从烟嘴湿润的状态来看,就是那鬼佬刚抽完没多久的。我下意识地看了眼表,从鬼佬买完烟到现在,也就是十分钟的时间,他竟然抽了三根烟,这个烟瘾可真够大的了。 除此之外,我发现这三根黄尾的烟头竟还不一样,两根是当地产的宝岛,还有一根是marlboro万宝路,也就是刚才老板口中的“什么路”。不过,这根黄尾的万宝路却让我觉得格外的刺眼。 寻常的烟头都是土黄色的,可万宝路却是个例外,在我的记忆中万宝路的烟头分为三种颜色,红万、白万和冰绿,红色的味道最重,白色的稍淡,而绿色的就是薄荷味的,大多数都是女性抽的。 而这黄尾的万宝路迄今为止,我只见到过两次,上一次就是在我家里的烟灰缸里,只不过那显然不是我抽的,而是陌生人闯进我屋里偷东西意外留下的。 我突然间颤抖了一下,又想起了当初那个老外临走时的眼神,他分明是在看我,却装作冷漠的神情。 难道飞机上高明跟我说的是真的?当初闯进我和王大乙家、甚至要绑架我们俩的人中就有他一个? 此时此刻,我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只是觉得如今不是我在跟踪他,反而是他在跟踪我,一个被尾随的人跟踪一个尾随的人,这并不有趣。 烟灰在不停的颤抖,我还沉浸在无尽的揣测之中。这时手机却突然响了,我一接电话就听到了王大乙兴奋的声音,“狄壬,快来永兴岛的东码头,我们发现张良的尸体了。” 本该让我兴奋的消息,却使我大皱眉头,嘟囔道:“怎么可能会在东码头?” 也就5分钟左右的时间,我在海岸线上就看到了十几个熙攘的身影,看起来这次警方出动的人还不少,沙滩上搁浅的渔船把人群分隔开来,在渔船的最中间我看到了王大乙瘦小的身影。 我从外围好不容易才挤了过去,在渔民的渔网之中,我看到了几个泡得腐烂灰白的肢体,混杂着说不清是鱼腥还是尸臭的味道,看起来像是胳膊或者腿之类的东西。 我还没开口问,王大乙就率先凑了过来,一脸兴奋道:“看样子老猎手终究是老了,还是我们技高一筹。”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皱眉道。 “有个渔民在下海打捞的时候,不小心捞上来了这些肢体,看起来还是个碎尸。”王大乙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苦,无论是谁看到这些松散如腐肉一般的东西,都会觉得恶心。 我忍着强烈的呕吐感,带着手套拨开了外层褐绿色的渔网,在一堆缠绵在缝隙的腐肉中,大体上分辨出了残缺不全的胳膊和腿,其余的还有数不清个数的巴掌大小的肉块与海藻纠缠在一起,已经分不出是身体的哪些部位了。 从这些零散的碎尸来看,这并不是一个完整的尸体,连头骨都没有,又腐烂了这么长的时间,拿什么来辨认出死者的身份呢? 我转身看向了王大乙,“你们怎么知道他就是张良?” 他只笑了笑,从透明的文件袋子里拿出了一枚发黑的铂金戒指,从细小的纹络上依稀能辨识出几个英文字母,b-l-u-c-e,尾接着18k的标识。 王大乙看着我惊讶的神情,继续道:“这是从刚刚那个渔网的缝隙中找到的,看起来是死者生前的戒指,而我又调查了张良的个人信息,张良的英文名就叫bluce。 我看着渔网中手指残缺不全的胳膊直发呆,又问道:“这戒指……是在渔网上发现的?” “没错,就在胳膊附近的细线上,你看他的手指被泡的只剩下了骨头,所剩无几的腐肉都挂在了渔网上,更别提这么枚戒指了。”王大乙的眼睛依旧盯着那张渔网。 “尸体是刚刚才发现的?”我叹了口气,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王大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刚才你不出去了吗,就不想打扰你研究那张老照片,我们就直接先去了码头,可没想到这事情这么巧,一不小心就把失踪案给破了。” 我看着尸体又叹了口气,“看起来张良的尸体是找到了,不过……这不再像是个简单的失踪案了!” 王大乙瞬间如遭雷击,迟疑道:“你是说……张良是被谋杀的?” 我摇了摇头,一时间也说不清楚,只指着渔网中的这些尸块,问道:“渔民是在哪里打捞到这些东西的?” “就离这几里外的海域,我已经委托当地的海警继续打捞尸块了,看这尸体的腐烂程度,打捞到的希望也并不大。”王大乙看着我笑道,竟然把我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我郁闷地蹲了下来,看着眼前的渔网直发呆,我发现这渔网的缝隙上除了挂着些腐肉之外,还粘连着很多密集的黑色渣滓,有的还粘在了腐肉上面,密密麻麻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拿手一抿,发现这些渣滓全都碎成了粉末,看起来质地还有些像焦炭。王大乙此时也凑了过来,狐疑道:“这他丫的是什么东西?” “看来像是被烧过的布料。”我的神色不禁凝重了起来。 “你说张良……是被烧死的?”王大乙结巴道。 “这些碎屑应该是张良的衣物,目前来看衣物都被烧成了渣滓,而从尸块手掌上发黑的趾骨来看,死者生前的确像是被火烧过,但由于在海水里泡得太久,所以尸块变成了奇怪的灰白色。” 我自言自语着,不禁就挑开了渔网。当我的手指触摸到松散的尸块表面的时候,只觉着有一种说不出的滑腻感,那丝冰凉的触感瞬间让我颤抖了一下,而且这层透明的膏状东西还很油腻粘稠。 王大乙看着我手指上粘的这层像脂肪一样的东西,只作呕道:“你他丫的也太恶心了,连他妈的尸蜡你也感碰。” 所谓“尸蜡”就是一种特殊的尸体现象,人的身上有脂肪,当人死后,尸体长期停留在水中或埋在不通风的潮湿地方里,脂肪慢慢地腐败分解,经过长期的时间,最终在尸体的表面形成一层灰白色的蜡状物质,使尸体得以完整的保存。 我皱着眉头,看着手指上沾染的东西,摇头道:“这绝不是尸蜡。尸体在水里至少得泡三四个月才能形成尸蜡,张良失踪才不过一个多月,脂肪哪那么容易分解?” 王大乙半信半疑,捂着鼻子说道:“那你说这东西不是尸蜡还能是什么,该不会是他丫的果冻吧?” 我没闲空跟他贫嘴,顺着阳光看去,手指上这层透明黏稠的东西还显得有些淡黄色,但它除了是尸蜡还能是什么呢? 我本来还想拿鼻子嗅一嗅的,uu看书wwuuknshu可一想到那腐烂的尸臭味,就打消了这念头,就算它真的有什么味道,恐怕也早已被鱼腥和尸气所掩盖了。 附近的警力渐渐开始收拾现场,我和王大乙则仍是不知疲倦地讨论着案情。只不过他难得的兴致这么高,非得和我各执一词,我认为这案子绝不是简单的失踪案,哪有失踪案会被碎尸的? 可王大乙却说,尸体可能是坠海后被食肉的鱼类撕咬的结果,从残留下来的尸块看来,胳膊和腿的确是有被鱼类撕咬的痕迹。 但他无论如何也解释不了一件事情,若真是一起意外失踪案的话,张良是如何被火意外烧死的? 张良失踪的时间就在3月15号9点半左右,当时正值白天,无论是谁在岛上被火引燃了也会被周围的人看见,不会不了了之。 就算是在荒郊野外,也会被当地的巡防士兵所发现。毕竟这里有军队驻扎,除了小部分民用区以外,剩下的地域都是有边防战士在站岗的,时刻警惕着邻国是否有军事威胁。 王大乙被我的轮番发难弄得有些焦躁,不禁骂道:“那你说,张良究竟是他丫的怎么死的?” 我的脑子实在是有些乱,根本理不清主次了。这时,王局长却带了个当地的老乡过来,从他随意的穿着打扮来看,像是常年在码头上讨活的渔民,不过眉眼间却有点戾气。 我本以为这老乡是刚才打捞上尸块的渔民,王局长带他是过来了解案情的。没想到这人竟是当地有名的蛇头,蚌仔。 第36章 偷渡 所谓“蛇头”就是指专门帮人偷渡出国的贩子,有的蛇头良心一点,收了钱真会给人送出了国,有的则是在半路上就给船客做掉了,甚至极少的还会将船客贩卖到非洲等地当妓女和奴隶,干一些贩卖人口的营生。 蚌仔这人看起来个头儿不高,又黑又瘦,从额头上凸出的青筋和手臂上的青龙刺青来看,并不像是什么善茬,其实最让我好奇的还是王嘉亿看起来竟和他还很熟。 自古今来,官匪结交屡见不鲜,只是让我没想到看着思想政治过硬的王局长竟也会干这种勾当,难怪和我差不多的年纪就已经干上了地方的公安局局长,真是印证了一句话,人不可貌相啊。 王嘉亿把我和王大乙拉过身来,小声说道:“据我们最新查到,张良3月15日那天竟然出海了!” 我不禁挑了挑眉,心想道该不会这鬼佬打算从永兴岛偷渡到邻国吧,但他一个学生犯得着要偷渡吗?这个根本就不符合逻辑。 我还没有开口说话,王嘉亿就接着说道:“从周围的渔民的口中打听到,飑线那天上午的确有个外国人在打听出海的事情,后来他经人介绍就上了蚌仔的船。” 蚌仔无所谓的怂了怂肩,也没有说话。 我看着他的样子有些不爽,但毕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蚌仔这地痞癞子王嘉亿都管不了,我显然也犯不着出这个头。 “你还记得那天出海的外国人长什么样子吗?”我边说边从文件夹里拿出了张良的照片,又问道:“是这个鬼佬吗?” 蚌仔只瞧了一眼,用听太不清楚的声音说了句:“唔母鸡啊。” 我虽然不太懂粤语,但也知道这句话是不知道的意思。显然蚌仔这小痞子诚心是在作死,看了一眼就告诉我他娘的不知道,我真想一嘴巴子抽过去,但我还是忍住了。 我看了一眼王嘉亿,他仍是没什么表情,无动于衷。我看他俩像是穿在一条裤子腿里的,王大乙这时也有些看不过去了,上去就骂了句:“我屌你个老母啊。” 他这句广东话说得还很是正宗,蚌仔立即就有反应了,瘦小的个子就打算在咱俩面前比划几下,刚出手就被我卡住手腕摁在了地上。王大乙拿起了刚才的那张图,又学着他的腔调问道:“你现在还记不记得了啦,细不细这个鬼佬的啦?你介个衰仔。” 王大乙的广东话让我只想笑,可王嘉亿在旁边看得却有些急眼了,拉着我的手就说道:“你这是在暴力执法!赶紧松开了他,不然可就闯祸了!” 我瞥了他一眼,一脸阴沉道:“他这是在袭警,现在我更是怀疑就是他在海上杀了张良的,我有权逮捕这个有涉案嫌疑的当地蛇头。” 我的话说得不给王嘉亿一点情面,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你他妈的也别嘚瑟,你也脱不了干系。 王嘉亿看我把话说得这么死,随即脸子就撂下来了,破声骂道:“那也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你别忘了我才是永兴的局长!” 一听这话,王大乙瞬间就有点虚了,这地方是永兴岛,不是沈阳啊,刚才确实是有点得势不饶人,毕竟这不是我们的地界儿,算是违规越权了。 蚌仔也在下面挣扎着,絮絮叨叨地骂道:“屌你个老母啊,我唔会放过嘞的。” 还好我反应够快,上去又给了蚌仔一个大嘴巴子,这一下瞬间就给他打蒙圈了,也让王嘉亿看得直迷糊,根本不懂我这个人究竟是在干什么,怎么他越是放狠话,我反而还越凶呢? 这时候,我不禁笑了笑,指着王嘉亿说道:“你个地方公安局长还管不了老子,我是隶属公安部的刑警。” 我顺手就把高明发给我的徽章扔了出去,王嘉亿看了之后显然是有些惶恐,气势瞬间就虚了。他蹲在我的耳边又说了几句好话,意思是蚌仔的背景很深,事情弄大了对谁都不好。 我点了点头,也懂这个道理,看着压在下面的蚌仔,又黑着脸问道:“你现在觉着跟我们合不合作?偷渡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但你可得先把那天的事说清楚了。” 蚌仔显然也是有些怕了,只对着沙土猛点头,我一松手王嘉亿就连忙把他扶了起来,又跟他叽歪道:“你赶紧老实地告诉他们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大乙这人向来是得势不饶人,又把画贴在了他的眼前,嘴里还嘟囔着蚌仔刚才的那句话,“屌你个老母啊,我唔会放过嘞的。” 蚌仔仔细地盯着画上张良的图像,皱起了眉头,用生硬的普通话说道:“介个……介我的确是记不清了。” 王大乙一听,不禁又瞪大了他那双眼睛,虽然不怎么大,却是凶相毕露。蚌仔只一脸的无奈,颤颤道:“我……我是真的记不清了。那鬼佬当天带着墨镜和帽子,我也没细看啊。” “什么?”王大乙又叫了一声。 “不过……那人长的很高,而且还挺瘦的,我看可能就是画上的这个人!”蚌仔还在端详着画上的张良。 我不禁皱了皱眉头,细想一下觉得蚌仔应该是没说谎,偷渡客都有着偷渡的心理,本来就不是光彩的事,自然也是会打扮一下的,于是我又追问道:“那天一共有几个人出海了?” “只有他那鬼佬一个人,算上船老大一共两人。” “什么?偷渡的就两个人?” 蚌仔抬头看了看我,丧气道:“其实这买卖我也好久就不做了,自从王嘉……王局长来了以后,基本偷渡的事就给禁了,毕竟现在海警太多了,风险太高,我们这些仔仔都换别的营生了。” “那你怎么还是重操旧业了?”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唇沟。 “只是这次他给的价格实在是太高了,一个人就给了一万美金,而且还不还价的。”蚌仔说得还挺兴奋的。 王大乙抽了抽嘴巴子,大叫道:“诶我靠,一次给了他丫的大约七万的人民币,这事肯定有猫腻,该不会是他丫的跑路的逃犯吧。” 我也觉得这事越来越不对劲,就算一个留学生想要偷渡,也犯不着花七万的价钱走吧,坐飞机才多钱,更何况他一个留学生哪来的这么多钱? 王嘉亿在旁边也是听得目瞪口呆,显然之前蚌仔没跟他说过实话。我叹了口气,又问道:“这一万美金是他当面给的?” 蚌仔摇了摇头,说道:“美金是前一天另一个人送来的,不然我也没法提前给他联系船啊,毕竟偷渡的生意早就不做了,当天肯定走不了。” 我心里寻思着,如果蚌仔所言非虚,那这案子可就复杂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失踪案啊,张良显然是事先计划好了要从永兴岛偷渡出去的,可能在海上就被船老大见财起意给杀了,然后抛尸大海,这样的话…… 我的嘴角不知不觉抹过了一丝微笑,我问道:“那船老大你还能联系到吗?” 蚌仔显露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我走到他的面前,边拍着他的肩膀边笑道:“蛇头的罪名可不小,再加上凶杀案的嫌疑,加一块你的担子可真不轻哦,搞不好蹲里就是二十年啊。” 蚌仔被我吓得哆嗦了一下,只颤颤道:“我尽量……尽量帮你联系,可那船老大是菲律宾人,连船也是菲律宾的船只,来一趟的几率可不大。” 说完,他就打了个电话过去,我让他开了免提,蚌仔在我们的监督下和电话里的那人说了起来,显然还是用的广东话。 “虾米,我介里有个肥活,又似菲律宾的,明天东码头让船老大接面啦。” “屌你个面啊,船老大西踪了,听说洗在了海上,尸体和船都让菲律宾条子扣了啊。” 虽然我们的粤语不怎么好,却也听出了大概,听虾米的话来说,船老大已经死了。蚌仔的脸瞬间被吓得发白,转过身颤抖着说道:“你也听见啦,这……这我也实在是没办法啦。” 我刚刚激起的热血如今已经凉了一半了,这案子还怎么查?张良死了,船老大也死了,这看起来真的又是一起意外事件! 等等……我突然又想起了刚刚虾米的话,尸体和船都让菲律宾的条子给扣了,说明船老大是死在船上的,若是出现海难的话,两个人的尸体都应该在海上啊。 莫非是船老大杀了张良以后,又在船上遇到了什么意外?看起来,这是唯一的可能,不过船老大是如何杀死张良的呢? 从张良的碎尸来看,有大面积被火烧过的痕迹,在渡船上用火杀人,这显然是不切实际,可又拿什么来解释张良发黑的尸骨呢? 我想得头疼也想不出究竟,这时一抬头,却发现高明他们竟然来了。我这才意识到天已经很晚了,码头上的渔民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海上的灯塔也亮起了光。 我嘱咐王局长控制好蚌仔,因为他现在是唯一的线索,不能再有散失,又简单地交待了一下,我们就跟着高明回到了宾馆。 一路上,我把今天的事情都告诉了高明,毕竟这案子是他交给我的任务,高明听了半天,却一句话也没说,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快到宾馆的时候,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却告诉我这案子不用在管了。 我一听就有些急眼,脸子就撂了下来,问道:“当初是你让我多管闲事办的这案子,现在查到节骨眼上了,你却让我不管了,这不诚心在耍我呢吗?” 高明依旧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淡淡道:“明天我们就要出发了。” 我有点诧异,“这么快,到这才待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再不出发可就真的来不及了,他们已经快到了。” 这话让我听得有些糊涂,“他们”指的究竟是谁啊?我刚想去问,高明却转过身来,向我问道:“你觉得张良这案子是怎么一回事?” 我抬头望了望天,回道:“肯定不是意外!凶手也不是那船老大!” “为什么?” 我沉默了一会儿,只说了几个字,“不符合逻辑,整件事情都不符合逻辑。” 我摸了摸唇沟,又接着道:“一个留学生为什么要花1万美金偷渡到菲律宾?我查过张良的案底,根本就没什么劣迹,就是一普通的留学生。” 高明没说什么,不过从他的表情上来看,有点戏谑的意味。 我抬头问道:“你认识张良?” “不认识。”高明回答的很干脆。 “那你为什么让我调查这案子?” “因为……酒井珐子可能和这案子有关,uu看书 .kanshu 任何一个和天字一号有关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我笑了笑,问道:“你也觉得当初我的推断很有道理?酒井珐子和张良约在了收复西沙纪念碑见面,之后……他可能上了明斯克号。” “但偷渡出境的人又是谁呢?而且……碎尸还出现在了永兴岛的东码头,并不是南码头附近。” “那可能是由于洋流的影响,也许……那尸体并不是张良的,张良还活着!” “那尸体又是谁的?” 我突然间想到了一个画面,碎尸?雷火?一瞬间我惊诧道:“那尸体可能就是凡客先生的!” 高明瞪大了眼睛,显然被我的想法震撼到了,随即他又冷静地点了点头,说道:“根据当初的案情报告所述,当时捞上来凡客的尸体并不完整,只有身体烧焦的主干而已。”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接着说道:“没错!今天渔民捞上来的只是腐烂灰白的四肢,而且显然也是被火烧过的。” 一切似乎是不谋而合,高明提了提眼镜,看着夜空淡淡道:“张良……你还活着吗?” 星空静谧,只剩下了渔火和灯塔散发的微弱光芒,此时,在我和高明瞭望之际,天空却突然抹过了一丝耀眼的星光,竟然是颗流星。 我看得有些兴奋,这辈子还是头一回看到了流星,再加上我刚才流畅的推理,此时心情格外的好。可高明却是一脸的平淡,只说了句让我莫名其妙的话,“又是陨落。” 第37章 不死的凡客 深海的世界唯有静谧与黑暗,数千年来等待着人类的不只是迷茫中的寻觅,更是穷极一生的探索。比起浩瀚的宇宙,神秘的海洋显然离我们更近,也更容易激发人类的猎奇心理。 迷蒙之中,我已经感受不到了任何光线,只有海底珊瑚触角所引发的些微荡漾,才让我知道这里除了静谧以外还有无限的生机。此时我才发现身旁穿梭而过的不只是深海的鱼类,竟还有一艘看不清楚番号的潜艇。 透过光亮的潜望窗,操控室内坐着几个身穿实验服的机师,目光正死死地盯着操纵盘上数不清个数的仪表,而在他们后面却坐着一个悠闲的女人,穿着紧致的潜水服,秀美的发髻不曾修整,散落在娇小的肩膀上,更有神韵。 她仍未抬头,只是神情惬意地看着手机上发来的简讯,淡然一笑,而散发恰好挡住了她的侧脸,显得更有几分说不清的魅力。此时此刻我真想再靠近一些,看看秀发下藏着怎样的神秘。 这时,她身后倚着的机舱门却突然开了,走进来了一个同样穿着潜水服的男人,从身材上来看,他很高而且很健美。 男人拿下了仍未擦干的潜水镜,甩了甩头发,我才看清楚他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却让我根本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这男人竟是我今天在岛上曾见过的那个鬼佬! 跟踪?又是跟踪? 这一瞬间,我实在是有些忐忑,因为我隐约感觉着他身旁的这个女人,我好像也曾是见过,熟悉的体型和轮廓,这种韵味……我恍然大悟,此时她终于抬起了头,神情地吻了下身旁的这个鬼佬。 她居然是酒井珐子! 我的神情有些恍惚,这个曾经忠贞不渝的日本女人,怎么会吻身旁的这个鬼佬?凡客才…… 我的目光死死地盯在了鬼佬眼角的这颗痦子上,透过他的眼角我好像回到了过去。回忆着那个熟悉的湛蓝深邃的眼眸,只可惜眼角上却含着一点瑕疵。 一瞬间,周围的黑暗却开始逐渐退去,光线抹除了一切痕迹,只留下了我此时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凡客!他竟然是……” 我猛然间从梦里醒了过来,满头惊汗的我仍是不知所措,对于别人来说刚才的可能是梦,但对于我来说这就是未来的真实写照。 我清楚地记得,这是我至今以来的第二十九个预言性的梦,潜伏了近半年,今天它终于还是来了。 王大乙揉了揉眼睛,在我身旁一脸埋怨道:“怎么着?你他丫的梦里调戏酒井珐子,被凡客他丫的揍了啊?一直在那喊凡客凡客的,我还以为你让他给……” “凡客根本就没死!”我冷静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王大乙瞬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严肃的样子,也知道我不像是在开玩笑,“可他当初的确是在我们面前被雷暴给劈死了啊,这绝不可能有假啊。” “当天我们所见的未必就是实情,我们都让酒井珐子那日本女人给骗了。” 说完我就急忙拉着王大乙找到了高明,此时他已经豋上了停泊在北码头上的“向阳红9号”科考船,坐在作战室内像是在部署着什么。 我和王大乙也没顾忌什么,直接就推门而入,高明转过头来只看了我们一眼,根本什么也没问,继续给那群科研人员开会。我们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干等了十多分钟,直到郭嘉进来,他才把会议开完。 郭嘉看我们已经坐在屋子里了,还有些惊讶,过来近乎道:“你们俩今天起得还挺早啊。” 王大乙又一副臭脸,看样子还记着仇呢,酸脸道:“咱这爷们儿身体好,年轻力壮,不像您老讲究休息,连胡子都忘刮了。” 实际上,王大乙的话完全是说反了,从郭嘉满脸眼袋的样子来看,昨天晚上应该又是调配仪器到了半夜,恰恰是我们俩昨天调查完案子就直接睡了。 高明看我们一大清早就精力旺盛地要吵架,脸上有些不悦,这实在是他难得的表情,不再是一副标准的扑克脸,不喜不怒。“怎么了?你们俩这一大早的找我有什么事?” “昨天晚上我推理的案情是错的!”我直接道。 高明只稍微挑了挑眉,看起来也并不是很惊讶的样子,不耐烦道:“那件案子我不说了么,你不用再查下去了,一会儿我们就要出海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高明这种冷漠的态度实在是让我很不爽。虽然我已经是有些习以为常了,但挤压已久的情绪终究还是忍不住爆发了出来,我不客气地就直接骂道:“你他妈的能不能听我说完再走。” 高明依旧是没什么表情,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我也根本没办法,只好直接喊了出来,“凡客其实根本就没死!” 这句话果然奏效,高明下一步还没迈出,立刻就回过了头,眼神飘忽不定,阴冷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我看他有点恼怒,就把他又拉进了屋子里,细细说道:“昨天我推理的前半部分完全正确,3月15日那天张良的确是在纪念碑前和酒井珐子接头了,之后他就上了明斯克号游轮。” 高明只象征性地点了点头,看样子还在琢磨着我刚才的话。从他的神情中,我看得出他对这个案子格外的关心,只不过他在装着不在意罢了。 我接着说道:“之后恰巧西沙附近海域出现了短暂性的极端天气,这也就造成了凡客先生的意外死亡,但实际上这根本就不是个意外,而是酒井珐子筹划很久的阴谋。” 王大乙却突然哼了一声,撇嘴道:“诶我说狄壬,你破案的本领确实是不小,可你今天说的这个也太扯淡了吧,雷暴杀人也能他丫的预谋?你当酒井珐子是雷公电母呢,想劈谁劈谁?” 我没功夫理他,只瞥了他一眼,又继续道:“昨天在东码头找到的碎尸,实际上就是那天凡客的尸体,至始至终只有一具尸体而已。” 王大乙这次并没有反驳,咂咂嘴道:“这个……倒是很有可能,凡客的尸体只有主干没有四肢,而昨天捞到的碎尸只有四肢没有主干,恰好吻合。” 我点了点头,又说道:“但实际上那个所谓的“凡客”的尸体,其实却是张良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一脸的惊讶,尤其是王大乙,又皱眉道:“你说什么?那是……张良的尸体?” “张良那天被酒井珐子带上了明斯克号的同时,凡客估计就藏了起来,后来混在游客中悄悄地下了游轮。尤其是他们俩的身高体型都差不多,再加上那天下着雨,他背对着我们靠在围栏上抽烟,我们根本就没有看清他的正脸,错把他当成了凡客先生。” “狸猫换太子?” 高明的神情不禁也紧张了起来,我看得出他的手在不停地颤抖,声音嘶哑道:“那么……后来呢?” 王大乙插了一句嘴,臭屁道:“后来被雷劈死了呗,还能怎么样?狄壬,你可得解释清楚了张良怎么恰巧被劈死了,这我他丫的才能相信你的推论啊。” “你还记得昨天碎尸上的那层蜡状物质吗?”我问道。 王大乙啐了一口,苦脸道:“你丫的说那个尸蜡呢?” 我点了点头,笑道:“那个根本就不是尸蜡,是毛松香!” 一群人仍是皱着眉头,看起来根本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松香这种东西带有淡淡的香味,而且具有可燃性。估计那天张良上船以后,被酒井珐子换上了涂满毛松香粉末的衣服,所以他才那么容易被雷暴击中。” 王大乙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自言自语道:“难怪那天凡客尸体上有一种淡淡的香味,我还以为……”他话刚说一半,又突然问道:“可你怎么知道那就是毛松香呢?万一是什么别的可燃物呢?” 高明叹了一口气,淡淡道:“松香是永兴岛新开发的产业,东南亚地区是全球松香的最大产地,由于永兴岛的气候特点与东南亚气候相似,所以很容易培育松脂,政府这才从东南亚新引进的技术和产业链。” 我接着又补充道:“王大乙,你该记得当初去纪念碑路上的时候,要先路过一大片的松树林的啊。当时我就很好奇,怎么岛上种了那么一大片的松树,而且还有很多人工人不知道在干什么,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在采取松脂。” “你这记忆力实在是他丫的惊人啊,狄老九这么多年以来我是头一次真的佩服你啊。”王大乙一脸正经道。 我虽然有点小兴奋,却也不好立刻显露出来,看着高明紧皱的眉头,又说道:“这么看来,当初蚌仔帮助偷渡出去的人是凡客,所以他才出手这么的大方,给了蚌仔一万美金。” “只不过……张良为什么会在纪念碑前和酒井珐子接头呢,这有点说不通啊。”王大乙皱眉道。 我和王大乙同时看向了高明,他却好像当我们根本不存在,什么也没说,只打开了他手里的那块怀表,淡淡道:“八点了,我们该出发了。” 我们把行李安排妥当,船上又补给了一些物资,“向阳红9号”就正式起航了。我们沿着当初歇洛克的航行路线,从永兴岛出发,向黄岩岛附近的海域行进。 按照科考船的速度来说,也就两个多钟头我们就能到达相关海域,接下来就得彻底听高明的指挥了。 一路上我有些心神不宁,还在想着刚才那个奇怪的梦,想到不久以后,可能还会遇到酒井砝子和如今换了容貌的凡客先生,我就有点说不出的紧张,当初真的是他们两个设计杀死汤姆森的吗? 但有一点却可以肯定,他们并没有拿到当初的那份文件,所以他们才会又出现在了南海。 大约也就11点左右,科考船就不再前进了,在附近的海域来回绕行,看样子郭嘉还在定位,仪器表上的小红点渐渐稳定。我们也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只有周围的科学家在反复讨论着,看样子应该就是这里了。 讨论了十几分钟过后,我们被高明直接带出了船舱,就在科考船光亮的甲板上,机械臂揭开灰白色的幕布,我们首次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蛟龙号”潜水器。 我估摸着看了一下,蛟龙号比我想象中的深海巨兽来比是要精巧得多,长约8米,宽和高都是3米左右,体型上也就算是个未成年的鲸鱼。 从这个大小上来看,估计一会能装载进去的人不多。我和王大乙刻意地往后退了退,心想着眼前这么多的能人异士,犯不着让我们俩废材钻潜艇吧,uu看书.kanshu那可是海下几千米,谁知道高明这个疯子到底要做什么。 王大乙退的比我还远,他拉着我的胳膊,一脸的幸灾乐祸,小声道:“不知道一会儿哪几个倒霉蛋儿要当深海小白鼠,估计……” 他指了指站在蛟龙号最近的阿瑟和伊万诺夫,接着道:“估计他们俩是丫的跑不了了,先拿老外试试水。” 我觉得阿瑟和伊万诺夫,还有高明肯定是要下去的,不过却不是试水。 高明是这次任务的中国代表,阿瑟是白宫和欧盟方面的代表,伊万诺夫又代表着俄罗斯的克林姆林宫。他们俩一定会下去监督中国单方面的行为的,毋庸置疑。 只不过这三个人显然没有操纵蛟龙号的能力,显然还得有个科研人员,这个人我估计就是郭嘉了。我和王大乙反复算来算去也就这么四个人,只希望千万别有咱俩。 我看着高明招呼完阿瑟和伊万诺夫就有点放心了,毕竟里面的空间不大,郭嘉早就率先钻进去了,人员配置与我和王大乙预计的差不多。 没想到这时高明却又把alice叫了过去,我看了一眼她身旁落寞的吉姆先生,怎么觉着也是应该叫个外国专家更靠谱啊,叫个波斯猫能顶什么用? 我还没反应过神,高明就又招呼我过去了,我脸瞬间一黑,只听着王大乙幸灾乐祸地嚷着:“诶我说狄壬,回来你也就成了“挑战者”号般的英雄了。” 我只呸了一口,心想着王大乙是不是他妈的诚心的,“挑战者”号当年不刚升空73秒就爆炸了吗? 第38章 沉船 我一脸晦气地走进了蛟龙号的舱室,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高明竟然会带上我。我们六个人就在其余人哀悼的目光下,被渐渐浸入了海里。 整个舱室能走动的地方不大,由于蛟龙号还在下潜,我们都被安全带束缚在了座位上,只有高明一个人在操控室和保护舱之间来回走动。 要以我平时的脾气,现在早就在舱室里东张西望了,可如今也是第一次真的下海,心里不禁有点发虚,就开始和其他几个人闲聊了起来。 我看周围坐着的三个人,貌似只有alice能和我搭上话,阿瑟和伊万诺夫比起高明来说更加的冷漠,不,我觉得是冷血。 我清楚的记得刚才两个人进入蛟龙号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神情极其平淡,真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平时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瞧了一眼alice,尴尬道:“一会儿我们要下潜多少米啊?” alice有些无精打采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的,淡淡道:“根据郭嘉的预计,沉船的位置应该就在海下300多米的位置吧。” 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才300多米应该还算是挺安全的,毕竟12年的时候蛟龙号曾下潜过7062米,这才几百米的深度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我不禁伸直了蜷缩已久的老腿,直在座位上打哈欠。 “这次下潜任务高明怎么还会叫上你,你个女娃子的身体状况能挺得住吗?”我戏谑道。 alice标志性地笑了笑,挑逗地抚了抚她的长发,又拿皮套系成了一个马尾辫,整个人瞬间变得干练十足,她瞧着我笑道:“一会儿你就该知道挺不住的到底是谁了。” 这个笑直让我起鸡皮疙瘩,因为她每次这么笑都准没好事,我不禁试探性地问道:“一会儿还能怎么样啊,我们不就是再等着升上去吗?” “升上去?一会儿我们得出去潜水找沉船。” “什么?潜水?这可是海下几百米深,这个压力人能扛得住吗?”我惊诧道。 alice一脸讥讽地看着我,“我一个姑娘都敢出去,你一个东北爷们儿不敢啊?” “我……我不是不敢,而是……实在没这个必要吧,几百米深的压强人类是承受不住的。”我吃吃道。 “你放心,我们有你们中科院研究的潜水服,足可在海下500米深的范围内潜水,抗压效果很好。”alice狡黠地笑了笑。 “可……可蛟龙号不是有机械臂吗?直接让它拽住沉船不就完了吗?”我说得有些仓促,心里很是发慌,毕竟在这里潜水实在是要人命的事。 “那也得需要连接锁能挂住沉船才行啊,还是得靠人工找到受力均衡的挂点。”alice说得很轻巧,只让我觉得这个波斯猫吹牛的本事比王大乙还要厉害,怎么说得这么轻松? 我不由得哼了一声,心想着一会儿真要你出去的话,估计你哭的比谁都欢,准是料到了这里男人多,让谁出去也轮不到她这个姑娘。只是……高明当初怎么偏偏选她进了蛟龙号呢?我实在是不解。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蛟龙号貌似不再下潜了,高明也从操作室里出来了。他带着个笔记本,边指着上面的地图,边跟我们讲解道:“根据仪器上显示,据这里西北500米左右的地方就是沉船的位置,由于这里海沟环境复杂,不便于蛟龙号继续靠近沉船,只能派出个小分队先探一探路,你们谁愿意参加?” 我一听皱了皱眉头,没想到还真让alice这波斯猫给说中了。 我看着其余的几个人,依旧是神情淡然,也就沉默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阿瑟和伊万诺夫就率先决定和高明一起出去探路了。 这下我可松了一口气,他们带着潜水器和定位装置就直接从副舱出去了。高明一走,我可算是能从座位上解放了,好好地参观了一下各个舱室,又准备去操作舱撩撩郭嘉那家伙。 我进去的时候,alice已经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从电子屏幕上可以清楚得看到高明他们三个人的运动轨迹,他们正在向一个“星标”靠近。 我百无聊赖地拍了拍郭嘉的肩膀,问道:“他们这一趟到底是干什么去了?我们一会儿怎么才能把沉船弄到岸上去啊?” 郭嘉只笑了笑,眼睛还死盯着屏幕,说道:“他们只是先去探探路,看看电子仪器上显示的到底是不是明斯克号,如果定位无误,我们得先绕过这里的海沟,再逐渐靠近沉船。” 他还没说完,我就接着道:“之后再用蛟龙号上的连接锁挂在沉船的某几个地方,借着浮力把沉船拉上来是吗?” 郭嘉点了点头,皱眉道:“这是我们目前研究好的唯一办法,机械臂没办法抓住一艘这么大的游轮,而且受力不均很可能导致明斯克号的船身受损。” 我不满地咂了咂嘴,没想到alice这波斯猫当初跟我说的一点不假,怎么她知道的比我还多呢?我心里有些不爽。 正当我皱眉头的时候,机舱却突然猛地晃动了一下,简直是地动山摇,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听alice喊道:“快走,好像是鲸鱼!” 透过侧面的潜望窗我们果然是看到了一个椭圆形的庞然大物,从体积上来看,足足有近二十米长,已经比我们的蛟龙号大出了一倍。 郭嘉已经操控起了蛟龙号,打算绕出目前的海沟,往更深的海域逃窜,可后面的鲸鱼显然还有穷追不舍的意味,一直疯狂地跟在我们后面。 “这……这他妈的是什么鲸鱼啊?竟然这么生性?”我破口骂道。 alice 依旧盯着后面的那头鲸鱼,蹙眉道:“看样子,这像是头成年的虎鲸,刀镰型的背鳍,不明显的喙,而且还是性情最为凶猛的雌鲸。” 我挑了挑眉,一脸不屑道:“虎鲸?水族馆里我又不是没见过,还能才艺表演呢,哪像这个这么猛,您不认识可别瞎说,行吗?” alice只哼了一声,又继续道:“你知道的只是被人工驯服的虎鲸而已。虎鲸又称杀人鲸,是鲸鱼之中最为凶猛的,但其被人工驯服以后,也同样是最为温顺的鲸鱼。甚至上世纪60年代的时候,有的国家还用它来打捞沉底的鱼雷。” 我诧异地眨了眨眼,没想到这波斯猫还真有点水平,甭管真假,一时间把我噎得有些哑口无言。 只听她嘴里嘟囔着:“不过……从没听说过虎鲸能长到20多米啊?目前发现最大的也就9米多长,这头虎鲸怎么会这么大?” 我只骂了一声,“鬼他妈才知道。” 紧接着虎鲸又疯狂地撞击了我们一下,只把仪表盘上的灯撞得不停的闪烁,也不知道有没有零件损坏了。但经这么一下撞击,机舱的右表面显然已经有些凸凹不平了。 郭嘉还在手忙脚乱地摆弄着仪表盘,我焦急地问道:“诶我说你到底行不行啊,怎么机器还游不过一头鲸鱼啊?” “不行,这里是个较浅的海沟,我们得绕出去之后才能提速。”郭嘉喊道。 眼见着虎鲸又要朝我们冲来,“这里就没有什么武器吗?像什么鱼雷导弹之类的东西?”我大喊道。 郭嘉突然间恍然大悟,傻笑道:“对了,蛟龙号上好像有高压水炮,没准儿能行。” 刚说完,他就慌忙地按下了一颗黄色按钮,就在虎鲸又朝我们冲过来的时候,我明显地感觉到了些微的震荡,不过这次绝不是被撞击的,而是发出水炮所产生的后坐力。 虎鲸面前的喙被高压水炮直接打中,整个庞大的身子侧倾地摆动了一下,颤抖蜷缩成了巨大的弧形,看样子被水炮打得应该是不轻,我们不禁面露喜色,可算有了几分底气。 郭嘉趁着虎鲸还没反应过来,急忙调整好了仪表盘,把蛟龙号往后退了十几米,看样子是要绕出现在所处的海沟。 蛟龙号刚上浮了没几米,就看见后面的虎鲸又卷土重来,这次变得更加地疯狂,刀镰鳍也完全立了起来,看样子是有些恼怒了。我们相继又打了几发水炮,却根本不起什么实际性的作用,而且这鲸鱼貌似很聪明,有时候甚至能躲开水炮的攻击。 我们就漫无目的的向前潜行,而虎鲸就在后面疯狂地追着,展开了一场惊悚的拉锯战。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这么一来也终究不是一回事啊,就只会离高明他们越来越远。” “可若离高明他们太近了,他们就会比我们更加的危险。”郭嘉急得直皱眉头。 正当我们十分发愁的时候,alice这时却指着电子地图,一脸兴奋道:“我们朝这个方向前进,也许能甩开那条虎鲸,没准儿还能遇到高明他们。” 电子地图上显示的是离这里约200米远的一个海底峡谷,从地貌上来看,蛟龙号恰好可以穿过峡谷间狭窄的缝隙,从而藏在海盆里,既可以躲避虎鲸的追击,还可以趁机游出去找一下高明他们。 郭嘉猛地点了点头,调整了蛟龙号的方向,按照事先计划好的路线,向地图上被alice标记的地方继续潜行。而后面的虎鲸依旧是锲而不舍,紧紧地跟在尾翼后面,我实在是不明白这鲸鱼怎么就这么的执着,听说虎鲸最爱捕食须鲸,莫非它把蛟龙号当成了须鲸? 也就两三分钟左右,我们就见到了地图上的那个海底峡谷,平时只是在课本上听说过,如今亲眼见到,还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边的岩壁很高,而且就像岸上那些山一般,陡峭嶙峋,岩壁交叉形成了一个“u”型的山谷。 索幸峡谷间的缝隙和预期的一样,蛟龙号完美地穿了过去,而后面体积庞大的虎鲸被峭壁恰好卡在了外面,郭嘉把蛟龙号停在了海床上,我们终于算是脱险了。 就在刚刚穿越峡谷的时候,我不经意间却看到蛟龙号不知脱落了什么东西,顺着尾翼排出的水流就漂了过去,我还以为是什么零件掉了,大喊了一声:“快看”。 郭嘉和alice随即就转过了头,顺着潜望窗只看到那只虎鲸竟在追逐着那东西,我虽然看得不太清楚,但隐约觉得那东西像是个球,而且不大,估计也就排球的大小。 我皱着眉头嘟囔道:“这难道也是蛟龙号上的零件?” 郭嘉同样是一头雾水,不太确定道:“我怎么不记得潜水器上什么时候安了个球啊?这……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啊?” 我只白了他一眼,uu看书.究竟是他是专家,还是我和alice是专家,他怎么能不知道呢? alice突然“哦”了一声,我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虎鲸竟然在撕咬这个圆球,而且已经吞了进去。 我们只倒吸了一口凉气,倘若这真是什么重要零件的话,如今算是死定了,可奇怪的是,蛟龙号依旧一切正常,没出现什么危急的状况。 “那个球……可能是一种声呐的基阵浮标。”alice又突然说了一句。 我突然又想到了一点,接着猜测道:“刚刚你说虎鲸经过训练以后,可以用于排雷?” alice点了点头,现在还有很多国家在培养生物军队,利用的就是聪明的虎鲸和海豚。 “那么……是不是也可以用来破坏声呐啊?”我问道。 alice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想了几分钟,又说道:“刚刚我们潜行的时候,不经意间可能挂上埋在这里的声呐装置,从而引起了那头虎鲸的攻击。” 郭嘉觉得很有道理,不停地点头。本来我起先也是这么想的,但突然间觉得事情不太对,连忙道:“虎鲸得经过训练之后,才会攻击声呐浮标的吧,我们怎么可能这么巧,先恰巧挂上了一个沉埋已久的声呐,又遇到了一头训练有素的虎鲸?” alice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这是人为的?”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这里埋着的声呐估计都是二战时期的,哪那么容易被我们挂上?” 第39章 遇袭 讨论了半天,我们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 最为可怕的是,现在好像和高明他们的通讯断了。本来在潜水服里连有通讯装置的,经过刚才一通的折腾,如今却再也接不到高明那边传回的消息了,我们三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究竟是我们的通讯设备坏了,还是高明那边出什么事了? 我们也不清楚,但从设备上正常运转的工作灯来看,蛟龙号应该是没什么问题,还能和岸上的工作室通话,可偏偏就是联系不上高明他们,我只觉得应该是出事了。 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派人出去寻找一下,毕竟这里还处于目标沉船的附近,找到高明他们的几率还很大。我和郭嘉还没商议完,alice就已经穿好了潜水服,看样子她竟然打算出去。 本来我和郭嘉商量,我们俩出去找高明让alice守家的,没想到这美国大妞还挺积极的,郭嘉不禁显得有些担心,就上前问道:“你这潜水行吗?这可是几百米深的海底峡谷。” alice显然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只摆了摆手,我一看就觉得好笑,郭嘉这人纯粹是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压根就不鸟你。 我正在幸灾乐祸,却发现alice又摆了摆手,看着意思像是招呼我过去,我不禁咂了咂嘴,不情愿道:“你……你怎么就非得选我啊?郭嘉显然技术更加过硬啊。” “对,狄壬说的有道理,到时候……我也能照看你一下。” 一听这话,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郭嘉这小子也没看起来的那么老实。 alice却拍了下我的肩膀,递过来了潜水服和氧气瓶,又说道:“他是这里唯一能驾驶蛟龙号的人,他得留下守家,否则我们谁也走不了。” 她这话说得冷冰冰的,让人直打哆嗦,怎么说得像我们死定了似的?我慌忙地穿好了潜水服,又简单地跟alice商议了一下,就直接从副舱出去了。 从蛟龙号出来,我们才发现这海底峡谷还是很大的,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大。虽然这里已经是海下400多米了,但据我估计,这里也就是西沙群岛的附属大陆架,否则以南海的平均3000米的深度,根本到不了底。 我们半浮半踩着海底的沙土潜行,通过潜水服里带着的通讯设备和alice说道:“你还记得沉船的方向吗?这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啊?鬼他妈的才能找到,不然我把探射灯打开吧。” 我还没按下衣服上的按钮,就听alice说道:“先别打探射灯,容易把周围的生物引来,万一又引来鲨鱼什么的,我们可就真的死定了。” 我点了点头,觉得她说的也很有道理,可没有光线,又怎么能找到沉船呢?更别说要找高明他们一群人了。 只见alice从背包里摸出了一个定位仪,也就是一个罗盘之类的东西,借着它微弱的光芒,我们可以看清周围五米左右的范围,同时她又让我先把语音设备关了,防止一会儿仪器没电了,毕竟这东西耗不了几个点。 我们沿着峡谷的底部向前走了约一百多米,在峭壁下的珊瑚礁的旁边竟发现了一个挺大的军用帐篷之类的东西,但显然是要比帐篷大的多,就在膨胀地漂浮着。 我和alice不禁就好奇地游了过去,从上面迷彩的颜色来看,很像是我们解放军的东西。直到我们游近了一看,才发现这迷彩帆布竟约有十几米长,也不知道有多宽,总之快赶上一间屋子的大小了。 本以为这下面盖着的是一大片的珊瑚,于是就掀起了一个角来看看,没想到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漆黑的铁皮。 我诧异地跟alice比划了几下,她显然是看懂了我的意思。咱俩势单力薄的各把帆布的一角往上掀,本以为能看个大概,却没想到这帆布竟然这么沉,就算借上浮力也根本掀不开。 我们无可奈何地顺着帆布下的缝隙,小心地往里面游了进去,虽然帆布和铁皮之间的距离不大,但也足以容下两个人了。虽然我们不能看清这东西的全貌,但有一点却可以肯定,这应该是个军用潜艇,或者是舰艇。 沿者铁皮绕了几圈,我们终于找到了一个不大的侧门,好在还没有完全锈死,我只用了点力气就把它给硬拽开了。 这一瞬间我和alice还有点诧异,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但最终还是好奇心作祟,决定要上去瞧一瞧。 潜艇里面的空间还挺大,至少连着好几个舱门。最重要的是里面没有水,而且还有空气可以呼吸,虽然有股着长时间不通风而导致的霉味,却也可以勉强呼吸。 我们索性就摘掉了氧气塞,也把背在后面的氧气瓶给放在了门口,毕竟背着这东西有点沉。从舱内陈列的设备初步来看,竟和蛟龙号很类似,看样子这应该也是一个潜艇。 一提到潜艇,我下意识地就颤抖了一下,因为我不禁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那个梦,这艘潜艇该不会就是当时酒井珐子所乘的那艘吧? 我仔细地又观察了一下周围,从刚刚进来时舱门的破旧程度看来,这不像是刚刚沉没的,而且这里面有着一股霉味,看起来应该有一段时间了,但我觉得这时间一定不长,因为这舱室的门还没有生锈,这就很奇怪了。 正当我还在琢磨的时候,alice已经打开了眼前的第一道舱门,我紧跟在她后面就进去了。 此时我们应该是进入了潜艇的主舱了,我一眼就认出了舱壁角落上画着的八一军徽,这果然是一艘中国潜艇。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只是因为这艘潜艇是中国军方的,而且我还闻道了一股浓郁的腐臭的味道,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前面几个舱门里肯定是有尸体。 我示意alice跟在我的后面,小心地推开了第二道舱门,很遗憾里面却什么也没有,只有空荡荡的设备和仪器表盘。不过这气味却越来越大了,接连开了好几道舱门,竟然一个尸体也没有发现,这让我觉得匪夷所思。 明明这里就有浓郁的尸臭味,怎么偏偏就找不到尸体呢? 突然间,我有着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这艘潜艇应该有古怪。因为我从地板的缝隙中,看到了几丝模糊不清的血迹,已经干了很长时间,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如果潜艇里有死人的话,他们一定不是被淹死或者窒息而死的,而是…… 我的心跳有些加速,又把那些血迹指给了alice看,她看过以后显然也是大吃一惊。如今我们只剩下一间舱室没有去过了,就是眼前的操作室。 alice和我互有深意地看了对方一眼,竟从没有过的默契推开了操作室的门,我习惯性地抢在最前点,半蹲式的握着随身携带的匕首,而alice就在我的身后提防着,只可惜这一切都是徒劳,这个操作室竟也是空的! 我有些丧气,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最后一间舱室竟然也什么都没有? 就在我和alice打算出去的时候,地板上竟传来了些微的声响。我立刻拉着alice躲了起来,以为有人要进来了,可等了一会儿,这声音就消失了,而且我透过舱门的缝隙看过去,根本就没人。 我皱着眉头寻思着,莫非是我刚才听错了?于是我又征求了一下alice的意见,她也说得含糊不清,说刚才那个声音不像是从外面传来的,更像是从我们身后传来的。 我莫名的就哆嗦了一下,身后?我回过头一看,除了操作盘什么也没有啊?难道这声音是从身后的潜艇外壁传来的? alice显然觉得在这里呆的时间过长了,就示意我赶紧出去找高明他们吧,我也觉着这地方有些古怪,还是尽早脱身的好。 我刚走了几步,就突然间停了下来。 我的神情有些紧张,alice看着我,想我问我到底怎么了,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我捂住了嘴,我指了指脚下的地板。 就在我刚才打算出去的时候,不经意间发现踩在脚下地板的声音不太一样,尤其是现在脚下的这一块,由于舱室里很静,我对这种声音的辨析力又特强,很容易分辨出来。 以往常的经验告诉我,如今脚下的几块地板很有可能是空的,而刚才的奇怪声音很可能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我向alice示意别说话,小心地蹲了下来,又把耳朵附在了地板上。 这一瞬间,我的脸色被吓得发白,因为这下面竟然有轻微的呼吸声! alice看着我紧张的样子,不禁就也凑了过来,我贴着她的耳朵告诉了她我的想法,又让她也去听一听,结果还是一样,她也觉得这下面应该藏了一个人。 我把心一横,就拿着手里的匕首开始翘起了脚下的地板,而alice也拿着把匕首,随时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当然也包括我们脚下的那个人。 几块地板被匕首撬得发松,我小心翼翼地把四块半米大小的地板一齐扣了起来。这时往里一看,我和alice都大吃了一惊,这下面果然有人,而且……这人竟然就是阿瑟! 我和alice费了半天的劲,才把阿瑟从地板下面抬了出来。他显然受了很重的伤,但乍一看也看不出到底是伤在哪里了。只是胳膊上绣的六角星纹身被染得通红,看样子像是胸口被人捅了一刀,alice简单地从他衣服上撕了块布,帮她缠住了伤口。 我反复地摇了摇他的脑袋,他依旧是昏迷不醒,此时此刻我简直比他受伤的样子还要难受,究竟是他娘的发生了什么?高明他们不是去找沉船去了吗,怎么阿瑟又会出现在这里呢? 在应急这方面,我显然是不如alice这美国大妞,从她从容不迫的动作来看,竟像是经过专业的野外训练一般。我一时间对她又有了新的认识,改观了不少,不知不觉中又多了几分提防。 我终于知道,高明当初为什么放心地选她了,alice肯定是有着不为人知的本事。 我还在望着她发呆,alice却不知从哪里给我找出来了一瓶水,一时间还觉得这美妞挺够意思,刚想夸奖她一番,却没想到她诧异地看着我说道:“没让你喝水,我是让你用水把阿瑟喷醒。” “而且……也不能确定这水到底能不能喝。”alice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我的脸色一苦啊,这你怎么不早说呢?我都他妈的喝了好几口了,你才告诉我有什么用? 不过,这水貌似也没什么特殊的味道,应该是还没变质,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腐臭的机舱里待的时间久了,u看书 .ukanshuco导致味觉都有点错乱了,我还觉得这水挺好喝。 alice看我喝的没什么问题,自己也喝了几口,我看她的表情也很正常,就放心地用水喷了阿瑟几口。 果不其然,阿瑟很快就醒了,不过却异常的虚弱,嘴唇泛白的不知在嘟囔着什么,看样子应该是脱水时间太久了。我只好把他扶了起来,又喂了他几口水,直到休息了几分钟,他才真正地有了意识。 也不知道他到底认没认出来我们,我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嘴里也表达不清,只是反复地提着高明的名字,而且他的手总是莫名其妙的指着上面。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也没发现什么啊,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阿瑟没嘟囔几句,就又昏过去了,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阿瑟这魁梧的以色列特警当年可是徒手从基地组织手里救下巴勒斯坦少女的人,究竟是什么人能把他伤成这个样子,alice也是眉头紧锁,看样子在想究竟该怎么办。 如今这种状况,我和alice只有两套潜水设备,根本就带不出去重伤的阿瑟,只能等我们回去以后,让蛟龙号靠近这里,再把他带出去治疗。 我和alice同时想到了这事得告诉郭嘉,就匆忙地赶回副舱去找潜水服了。可没想到,等我们回到原来的地方时,我们起先放在角落里的潜水服和氧气瓶竟然都不见了! 我下意识地推了推副舱连接外面的门,发现门竟好像也被锁上了。 第40章 6芒星 这件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让我和alice根本没有任何防备,难道这潜艇里面除了我们,竟还有第四个人? 我尽量地让自己保持冷静,目前来看,就是“他”扎伤的阿瑟,并把他关在了操作室下面的地板夹层里。 我和alice不禁警惕地背靠背站在了一起,时刻注意着周围。这人若是偷走了我们的氧气瓶和设备,显然也想对我们下手,只是目前还不知道他到底藏在了哪里。 此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我看着已经被锁死的舱门,在努力地思考,不经意间却发现了这样一个东西。 在舱门门框的角落里有一条黑色的吊坠,我清楚的记得我们进来之前是绝对没有这个吊坠的,这让我不禁觉得很奇怪。 我摆了摆手,示意了一下alice,让她在我后面好好戒备着,手刚落下,便一个战术突击的动作,向前俯冲滚了几圈,就把它给捡了起来。 这条吊坠平整地铺在了我的手里,材质看起来很普通,算不上什么贵重的吊坠,却总觉得它似乎意味着什么。 因为它的形状很特殊,竟然是匀称的六角星,这个形状确实是在国内少见。虽然吊坠的材质不怎么值钱,但做工看起来也算是精致,我没多想就把它揣兜里了。 不经意间,我下意识地瞥到了alice在看着我,她的目光在盯着我手里的吊坠发呆,好像对它还挺感兴趣的。 我觉得她一定是知道什么,便笑了笑:“这个……你要喜欢就给你,反正也没有什么用。” alice的神情有些奇怪,只含糊地说了一句:“六芒星?” “六……六芒星?什么意思?”我皱眉道。 我以为六芒星是个标志或者品牌,就像***的“*”字标识,代表着强权和暴力,而这个六芒星至少不常见,肯定是有点什么意思。 alice盯着这黑色吊坠足足几分钟,让我看得直发毛,生怕后面突然来个人把我们给伤了,这可就真的犯不上了。 她看我有些不耐烦了,才吞吞吐吐道:“六芒星所代表着的意义实在是太多了,在印度的tantrism教派里代表着的是阴阳的结合体。tantrism派认为,六芒星形中尖端向下的三角形是卡利·玛的象征物“**”的符号,而尖端向上的三角形代表男性**,两个三角形的交汇代表男性和自己母亲的交合、从而成为最初的“两性具有者”,代表了融合和圆满。” 我听得有点糊涂,又觉得很恶心,心想着什么阴阳的结合体?那不就是人妖吗?只不过我没好意思说出口。 而alice的神情很严肃,又说道:“不过……它如今大多数代表的是……犹太人。在犹太人大屠杀期间,希特勒使用了一个黄色的六芒星来标志犹太人,每个德国占区内的犹太人都必须佩带一个印有黄色的六芒星,中间写有“jude”的袖章。而在被占的波兰犹太人都必须带一个白色的,印有蓝色六芒星的袖章。不过……这黑色的六芒星我却从来没见过。” 我又看了看这吊坠,黑色这种颜色向来不代表什么好的东西,像什么厄运、恶魔都是由黑色所代表的,但谁知道西方人的眼中黑色又代表着什么呢?毕竟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很大,也很难理解。 alice根本没有理会我,依旧是自言自语道:“而六芒星的原意为“大卫之盾”,也叫作“所罗门封印”,被犹太人视为造物的上帝,也是犹太教的标志……” 我一瞬间有些瞠目结舌,想不到这美妞的学识竟然这么广。不过我后来一想,这也没什么,毕竟人家是西方人,对于这种宗教的事情自然是比我懂得多。 不像我们中国人大多数生来就没有宗教信仰,人家可是生下来就要背《圣经》的人,就像我们要背思修一样。 alice的话显然还没有说完,“至今以色列的国旗上也有着六芒星的标志,所以大卫星也代表着以色列。” 我突然间猛地一颤,就想到了刚才阿瑟手臂上的纹身,也是一颗六芒星,只不过刚刚看着被鲜血给染红了。我不禁说道:“看来……这吊坠可能是阿瑟的,他就是以色列的国际刑警。” 这句话我刚说完,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阿瑟的吊坠怎么会掉在这里?我们最初进来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个东西,可如今却发现了这条吊坠。 难道我们刚刚猜测的”第四个人”是他,阿瑟? 我猛地晃了晃脑子,觉得这根本不可能。阿瑟这家伙明明受了重伤,还在十几米远的操作室内昏迷不醒,怎么可能在我们回来之前偷走了氧气瓶和潜水设备?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alice,她也想了想,毕竟从操作室到这里只有一条路而已,而且以阿瑟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他根本不可能偷走设备离开这里。 那么,这也就是说这个吊坠,很可能是那个“第四个人”无意间掉落的。 尽管如此,我和alice依旧是不信邪,打算回去看看阿瑟,同时也时刻警惕着所谓“第四个人”的偷袭。 过了几个舱室,没多久我们就又回到了刚才的操作室。 果不其然,阿瑟依旧是昏迷不醒地躺在地板上,看样子连动都没有动过,我又看了看alice手里的黑色六芒星吊坠。 我心里有些纠结,看来这潜艇里真的有第四个人,但他为什么还迟迟不对我们动手呢?这点我想不明白,莫非是他带着氧气瓶和潜水设备从这里逃走了?其实这里根本就没有人了。 我觉得这事很蹊跷,看着昏迷不醒的阿瑟,不禁又想起了当初他反复嘟囔着高明的名字,手指还不断颤抖地向上指着,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不知怎的,我有着一种奇怪的预感。 他刚才所指的一定有着特殊的含义,我拉着alice小心地走出了操作室,打算再出去看看,怎么着也比坐以待毙的要强。 就在出来的第三间机舱内,我闻到了一股最为浓郁的腐臭味,这种味道绝对是由尸体所散发出来的,可我们怎么始终也没有发现尸体呢? 我下意识地就想起了阿瑟的手势,猛地抬头一看,这一场面实在是过于的惊悚,差点没把我吓晕过去,而alice也被我突如其来的颤抖吓了一跳, 她刚想抬头看,却被立刻我捂住了眼睛。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她竟还有些害羞的样子。 可我的声音却还在颤抖,“你可……可有点心理准备,棚顶上竟然挂满了尸体,而且这……这姿势太诡异了!” 尽管已经被我提醒过了,可alice依旧是被吓得险些摔倒了,她倚靠在我的身上,颤抖道:“这……这……是耶稣。” 看着眼前骇然的景象,我仔细一想她的描述还真是贴切。 棚顶上挂着三具腐败的尸体,看样子就是曾经这艘潜艇里的研究员,因为他们和我们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都是由中科院统一标配的白色制服。只不过尸体已经腐烂得一定的程度了,根本看不出他们究竟是谁了。 最为诡异的还是这些尸体,竟然都被摆出了相同的奇怪姿势,也就是双手和双脚被绳子束缚绑在了棚顶,摆出了一个“十字架”的造型,看起来就像是耶稣在受难。 我们忍着强大的恐惧感,又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三具尸体都从棚顶上弄了下来,从腐烂程度来看,应该死了不过一个星期而已。 我又想了想刚才阿瑟的手势,莫非他就是想让我们发现这些尸体?那他反复提着高明的名字,又是什么意思? 我也没时间多想,就把尸体上的衣服都脱了下来,打算验一下尸体,而alice仍在我的背后警戒着。不知怎么的,此时此刻一个柔弱女人站在我的背后,却给了我十足的安全感。 我看着尸体皱了皱眉头,发现这几具尸体上竟然都没有伤口,看样子就像是溺水窒息而死的,但尸体为什么被挂在了棚顶,那个耶稣受难的姿势代表的又是什么意思? alice的神情有些严肃,“这些人看来和我们一样,也是被派来的研究人员。” 我冷漠地看了看尸体,只觉得自己一切都被骗了,我们根本就不是第一波下来捞沉船的,在我们之前显然已经有一组分队来过了,而且看来他们都失败了。 照目前的状况来看,我甚至觉得我们究竟是不是来捞沉船的都难说,搞不好被高明这小子骗到这里送死,自己还不知道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呢。 此时此刻,内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比起恐惧来说,更让我难以忍受的是茫然。令我奇怪的是,alice这美妞竟然依旧是神情平淡,比我一个历经磨练的刑警心态还要好的多。 我越来越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了。 我无奈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接下来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alice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目光盯着刚刚从尸体脱下的白色制服,这时我发现,在最左边的制服口袋露出了一个皮夹的边角。 我立马就把皮夹掏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除了几张无用的照片之外,就只有一张工作证,好在工作证的材质都是塑料的,所以即使泡过水里,也没什么影响。 我擦了擦上面的水渍,当我看到工作证上的名字的时候,身子不由得猛地颤抖了一下,这……这上面的名字怎么会是高明? 本以为可能是重名罢了,毕竟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大众化了,可没想到连上面印的编号也是一样,zky3178,我记得很清楚另一个“高明”的编号也是这个。 由于我的编号是zky3187,后两位和高明的恰好相反,所以他的编码我记得很清楚,根本不会记错! 我看着皮夹里的那几张照片,从体貌上来看,他确实是和我遇到的那个高明很相似。 突然间,我想到了一种让我毛骨悚然的猜测,难道我曾遇到的那个高明是假的,而这个真的高明在一个多星期之前,就已经死在了这片海里? 我颤抖地把这个结果告诉了alice,还没看到她的反应,这一瞬间,机舱里的灯却突然都灭了。 alice下意识地就靠在了我的身旁,我拉着她躲在了机舱的角落里,我知道潜艇里的那个“第四个人”应该是要对我们行动了。 我们蹲在角落里拿着匕首待了半天,只能听到些微的摩擦声,本以为是敌特分子过来了,可等了半天,连个影子也没见着。 我不禁就有所怀疑了,他若是想袭击我们,随时随刻都可以下手,毕竟我们在明他在暗,占据了天时地利,可他为什么还不动手呢? 莫非是他忌惮着我们是两个人? 我摇了摇头,这根本就说不通,一个女人加个刑警,应该是给我添了个累赘才对。如今灯又被他给熄灭了,他更应该动手才对。 我一时间反而有些等不急了,其实等待远比死亡更要可怕。u看书 .uukanh.cm 因为它是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心里煎熬,死亡只是一瞬间而已,但等待死亡却是个漫长的过程。 渐渐,这种奇怪的声音却突然消失了,我诧异地对alice说道:“这事……有点不对。” 她也点了点头,不知怎么的,刚开始我们还有些胆颤,但等了这么长时间过后,反而燃起了一点斗志,有种想要出去看看的冲动。 另一方面,我总是觉得敌特迟迟不动手,肯定是有他的目的,在占据这么大的优势下还不动手,只能说明一点,我们很可能高估他的实力了。 或者,他根本就不想袭击我们。 突然间,我对alice惊诧道:“糟糕,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我们,阿瑟还在里面!” 我们费了半天的劲,才把潜艇里的电闸打开,等我们到了操作室的时候,却发现阿瑟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摊血迹。 他竟然把阿瑟给带走了? alice一脸的惶恐,“这……这怎么可能?刚才绝没有人从我们的舱室内经过,他们又是怎么离开的呢?” 我长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懊悔道:“我早就该想到,既然有隔板,这里面肯定也会有暗道的!” 果不其然,我们在刚才藏有阿瑟的隔板下面,又发现了一条狭窄的暗道。我和alice壮着胆子就走了进去,没想到这条暗道还很长,等我们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副舱,也就是我们最初进来的地方。 就在机舱门的门口,我又发现了一根磨损的铁钉,而且还有几道莫名的痕迹。 第41章 阿波丸号 我看着手里这枚“劣迹斑斑”的钢钉,叹了口气:“没想到刚才就是这么个小玩意儿,把我们锁在了里面。” 由于潜艇内的舱门是按压式的,只要往下压过一定的角度,机舱门就会自行打开。可刚刚任我是怎么压,门就是不开,我以为被人从外面锁住了,没想到竟然是有人在门锁里卡住了一枚钢钉,我们自然是怎么用力,也压不断一根几毫米粗的钢钉啊。 alice又看了看锁匣子,更加验证了我的说法,锁匣边缘的几颗螺丝显然是被拧下来过,不然不会这么的松,我只碰了一下,它差点顺着我的劲就掉了下来。 如今我们的体力和脑力都损耗得差不多了,经过一波又一波的离奇事件,再加上海下的温度实在是太低,任谁的身子骨也吃不消。我们索性就找了个暖和的地方窝在了一起,而alice毫不客气地就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虽然此时身旁靠着一个诱人的大美妞,要是平时我早就乐得上天了,可现在我是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我得强迫着自己保持清醒,不知道刚才那人还会不会回来,我一边警惕着,一边还在琢磨着刚刚的这件事。 有一点我现在至少可以确定,刚才这屋子里的确是有第四个人,他偷完我们的设备之后,并没有从潜艇里逃出去,反而是在黑暗中带走了阿瑟。 休息了一会,我的情绪也平稳了很多,我仔细地理清了一下逻辑。从一开始假高明可能就是在骗我们,与其说是让我们出来确定沉船的位置,不如说是来这救援上一批的幸存者,不过这也有点说不通,他一个假高明为什么要救幸存者? 突然间,我好像明白了,这次行动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打捞沉船,而是为了沉船里汤姆森的那份文件,难道当初这艘潜艇里的人已经拿到了那份文件? 我觉得很有可能,所以当初高明才非要潜出水去确定沉船的位置,实际上他是来这偷文件的,没想到无意中却被阿瑟发现了什么,这也才导致他惨遭毒手,被锁在了操作室的地板下。 这件事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目前来看,假高明很可能是潜伏已久的敌特分子,他打算在潜水途中干掉阿瑟和伊万诺夫,我突然又想起了刚才我们被虎鲸袭击的事情,看来这件事应该也是他安排的。 不过,阿瑟到底还知道什么,才被人带走了呢?而这个人又到底是不是假高明?而当初被挂在棚上尸体的姿势又代表着什么? 好不容易理清了点头绪,同样又是一团乱麻。 alice睡了约十几分钟就醒了,一觉过后,感觉她的气色比刚才好了不少,她问道:“我们出来已经多久了?” 我看了看表,说道:“差不多两个多小时了,估计郭嘉已经联系上面采取救援了,如果……如果他没被假高明干掉的话。” 当初我们出去的时候,就已经和郭嘉联系好了,如果我们两个小时还没有成功回来的话,就说明我们遇到麻烦了,赶紧通知母船上的人下来救援。 alice却蹙了蹙眉,说道:“这件事情你想的怎么样了,有什么结论?” 我把我刚才想的都告诉了她,alice的神情很不自然,只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道:“如今只希望郭嘉不是和高明一伙的,不然我们都得死在海底了。” 从下海到现在,我头一次看到alice显得有些紧张惶恐,终于有了点小女人的姿态。此时她躺在我的怀里,不知怎的,我还有点隐隐心疼的感觉。 只可惜好景不长,她这张漂亮的脸蛋又变得面无表情,冷冷道:“没想到,最终却要和你死在一起。” 我只哼了一声,回道:“你以为我想被你靠着吗?” 虽然女儿身的柔软和细腻,在这种时刻让我觉得心情舒缓了很多,但想起alice以往对我的那种冷漠与不屑,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我寻思着你不就是个贵族波斯猫吗?怎么总觉着自己是伊丽莎白女王啊? 嘲讽,绝对是嘲讽,两个互相看不上眼的男女,尽管彼此多么的不和,却依旧依偎在一起取暖,这绝对是纯粹的生理需要,任何时候,活着是一切的前提。 我看着明晃的灯光,不禁就问了起来,“你当初在明斯克号上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alice闭着眼睛道:“我跟你说过什么话?” 我一看这丫头片子还要不认账,这又不是什么情话,告诉我又能怎么了?我生硬道:“就是那句,who are you?” alice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你真的想知道?” “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突然站起身来,笑道:“等我们真的要死在一起的时候,我再告诉你也不晚,现在……我们还死不了。” 我听得有些糊涂,而alice却摆了摆手示意我跟她过去,我看着灯光好像明白了什么,既然潜艇里还能通电,这也就是说我们也许能联系上郭嘉。 alice果然又来到了操控室,尝试着鼓弄上面的仪器盘,我问道:“怎么样?” “看来被人弄坏了,根本发不出去信息。”她丧气道。 我们仅有的这点希望,如今看来算是要破灭了,我问道:“你说……这潜艇既然还有电,就说明它沉没的时间并不长,从那几具尸体来看,也就一周左右,那么……” 我话还没说完,alice就接道:“你是说这里面的物资还很充足?” 我点了点头,说道:“一般的潜艇足以在水下潜伏一个月之久,可见我们至少在这里面还能生存几个礼拜,而且我觉得这艘潜艇很像蛟龙号,可能是另一艘姊妹号。” alice绝对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她瞬间心领神会地笑了笑,“我想我知道这艘潜艇的储备舱在哪。” 我诧异地点了点头,倘若当初藏在潜艇里的那人知道储备舱在哪,估计也就不会偷走我们的潜水服和氧气瓶了,只是alice也不是什么科研人员,她怎么对这艘潜艇的构造了解得这么清楚呢? 我半信半疑地跟在她的后面,绕过操作室,就在第五间舱室的墙壁上有一幅***的画像,不知怎的已经被染上了血迹,只见alice娴熟地把画像摘了下来,此时墙壁上出现了一道暗门。 “这……这你怎么知道的?”我结巴道。 alice笑而不语,“没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所以高明才会带我下来。” 我们迫不及待的钻进了狭窄的暗道,起先只能匍匐着,爬了几步之后,瞬间豁然开朗,眼前又是一间舱室,显然就是储备舱,只不过里面储备的不只是物资,竟还有各式各样的武器. 我捡了一柄95式自动步枪,笑了笑,道:“只可惜这东西在海下根本派不上用场,还没有我的匕首好用。” alice从个大箱子里拿出了两件潜水服,又挑了两个满的氧气瓶给我,我试了试,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诶,这件潜水服怎么和之前的不太一样啊?貌似轻了很多。” “这是军用的,和高明给我们发的科研用的不一样,都是纳米纤维做的,既轻抗压效果还好。” 我只哦了一声,鬼知道这美妞搁哪知道这么多的事情。我们出来的时候,并没有从暗道爬出来,而是从正门出去的,没想到储备舱的正门是连在潜艇的底部,难怪没有被之前那个敌特找到。 在我们出去之前,我就已经和alice商量好了,这次的突发事件太多了,我们至少回到蛟龙号之后,再商量一下应该怎么办,alice难得的听了一回我的话。 可没想到,出了潜艇以后,半路上导航仪却突然不好使了,表针竟然在飞速地旋转着。我突然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想到了刚才潜艇里的那几具窒息而死的尸体,他们会不会和我们一样,在这深海里突然迷路了,氧气不够用之后,只能默默地等死。 alice此时也已经完全地慌了,我们既找不到回蛟龙号的路,也没办法再回到之前的那艘潜艇上去了。纵使有惊人的记忆力,在这漆黑的深海下也根本派不上用场,此时我们只能靠运气了。 又游了十几分钟,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足足得有一百多米长,难道我们误打误撞找到了沉没的“明斯克号”?我刚想拉着alice游过去,她却显得有些抗拒。 “怎么了?”我通过仪器问道。 “如果高明还在上面怎么办?”alice有些飘忽不定。 我摊了摊手,此时摆在我们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去沉船上去,要么就只能依旧盲目地回头去找蛟龙号,显然后者的机会更加渺茫。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我们总不能一直泡在水里啊,况且救援部队若来的话,肯定是要先找到沉船才对,我们只有在“明斯克号”上面,生还的几率才最大。”我无奈道。 alice显得很犹豫,最终还是决定和我上船赌上一把,况且我们有两个人,就算是遇到假高明了,我们也不见得吃亏。 这个巨大的黑影看着离的很近,我们足足游了有十多分钟左右,才彻底地看清它的面目,这看起来竟然是一艘军舰,根本就不是“明斯克号”! 我和alice互相看了一眼,完全被眼前的景象看傻了,这竟然是一艘日本二战时期的军舰,漆黑的铁皮上面还画着日本****时期的“旭日东升”旗,而桅杆上的军旗似乎还在舒展,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这一瞬间,我只觉得难道这海下也有海市蜃楼这种东西?眼前这艘军舰冒着诡异的灯火,这难道不是一艘鬼船吗? alice也完全被吓傻了,“这……这是传说……中的幽灵船?” 我猛地掐了自己一下,瞬间冷静了许多,我又望了望此时透有微弱光亮的军舰,也说不清楚这是什么。但我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从来不相信什么鬼神之类的东西,不然怎么和尸体打交道。 “我们游近点再看看。”我强拉着alice的胳膊,又游了十几米。 可快到眼前的时候,alice却死活也不肯再游一步了,我没办法只好把她留在了后面,我离军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能感觉到它的存在感,这是一艘真实的舰船。 在军舰锈迹不堪的侧面,我清楚地认出了几个繁体字,“阿多丸”号,这一瞬间,uu看书 .uuknh我只打了个冷战,阿多丸号?不是载有国宝的那艘日本货运游轮吗? 这个名字我是再熟悉不过了,我姑父也就是王大乙的父亲,是专门搞考古的,每次提到二战时期损坏丢失的国宝,都恨得直痒痒,只因当年日本人从中国窃走的大多国宝都被运在了这艘货轮上,上面还有一块北京人的头盖骨,无价之宝。 不过,据说后来阿多丸号在途经台湾海峡的时候,被潜伏的美军潜艇给击沉了。抗战结束后,几十年来中国政府都在积极地组织打捞,却一直是杳无音讯。有人说当年的阿多丸号上面载有了40吨黄金、12吨白金以及大批的工业钻石,其中更有无价之宝北京人头盖骨。 一想到这,我不禁咂了咂嘴,也不知道心里是激动,还是胆颤什么的,莫非爷们儿今天的点子这么正,遇到了几十年来也杳无音讯的阿多丸号? 正当我冲动地想登上船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还在后面苦等的alice,这事情也得和她商量一下,毕竟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合则生,分则死。 我回过头去一看,却发现几米外一个人影也没有,alice好像不见了,我连忙飞快地游了回去,就在刚刚的那块珊瑚旁,竟然什么也没有,alice真的不见了! 我又绕着附近的珊瑚找了几圈,等了十几分钟,还是没有等到alice,没有办法,我只好拿匕首在珊瑚上刻了个箭头,指着前面的阿多丸号,意思是我上船了。 眼前的灯火阑珊,我还是义无反顾地扑了上去。 第42章 摩尔斯电码 冰冷的漆皮上依旧灯火辉煌,当我真正触摸到这艘阿波丸号的瞬间,内心竟有种莫名的压抑感,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的,我总觉着这艘船有点诡异。 二战时期的商船怎么说也得沉没七十多年了吧,可这艘沉船上竟然依旧泛有灯光。我瞧着圆角甲板窗上映出的模糊影子,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我身子不由得直打哆嗦,这…… 刚才离远的时候,我猜想阿波丸的旁边可能游着一些发光的鱼或者珊瑚,我们刚刚沿途的时候的确遇到过不少,便以为是它们给我造成的错觉,可没想到如今靠近一看,这竟然像是真的灯光! 一瞬间,我的身子僵硬得好像动不了了。我努力地让自己先冷静下来,如今这沉船充斥着诡异,而alice也莫名的不见了,我在海底打转磨蹭着,犹豫到底该不该游上去看看? 我下意识地看了眼氧气瓶的示数,叹了一口气,从潜艇上下来到现在,氧气已经用了将近四分之一了。我回头又望了望依旧漆黑一片的深海,没办法,眼下只能硬着头皮游了过去。 这艘商轮实在是出奇的大,据我估计得有上万吨的载水量,我虽然不知道高明来南海的实际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我估计当初郭嘉他们用雷达探测出的沉船八成就是这一艘。 因为我和alice在这片海域附近游荡了很久,按照起先定位仪的指示,我们一直朝着蛟龙号的方向往回游。虽然后面定位仪莫名失灵了,但也偏差不了太多。 当初的目标沉船就在这附近的五百米的范围之内,显然如今只有这么一艘深海巨兽,而且它的吨位和“明斯克号”很相似,都是万吨级的邮轮。 所以,他们至始至终要找的只是这艘阿波丸号而已。 这就让我有些想不明白了,倘若他们要寻找的是失踪七十多年载有宝藏的邮轮,又何必非从沈阳把我和王大乙诓骗过来呢?这种深海探宝的工作,显然考古队更适合。 我边往上游,边紧皱眉头,又在感叹着小鬼子的造船技术,谁能想象七十多年前的日本就有这种规模的建造水平? 我足足往上游了十几米才攀上了邮轮的甲板上,虽然已经是锈迹不堪,但依旧很结实。我看着眼前几层高的建筑灯火通明,不禁打心底有些发怵。 听说当年“阿波丸号”被美国“皇后鱼号”潜艇击沉的时候,船上两千多名的乘客并没有立即被淹死,其中有几百人还在海上漂浮了起来。当时美国佬出于所谓的人道主义,还派出了救援分队,可没想到小鬼子根本就不领情,宁愿与救援的美军同归于尽,也不愿被救上来。 当然,这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原因也可能是,这艘阿波丸号上面承载了太多的军事秘密和数不尽的珍宝,耿直的日本人自然不愿被美军俘虏,把情报出卖给美国佬,所以全员选择了玉碎。 我想着这船上几千名的平民冤魂,只觉得后脊梁骨发冷,再加上船内泛出的莫名灯光,起先的野心也渐渐消退得差不多了。 我在甲板上转悠了半天,越想越觉得这么等着终究不是办法,也许……这些灯光就是当初阿瑟他们打开的,想要引起后方救援部队的注意力,其实这只是个救援信号而已。 我边往前游,边安慰着自己,毕竟里面几十吨黄金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我把心一横,反正这样下去,早晚都是个死,索性抱着黄金死也值了。 由于船首水舱的舱门已经锈死了,我费了半天的功夫,才在底层的窗子上用匕首打了个洞,顺着窗子就游了进去。但不知怎的,等我头探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这层船舱里面却是一片漆黑。 起先我还有点诧异,后来一想觉得也对,这里面已经充满了海水,和外面根本没什么实质性的分别,可电灯又怎么可能会亮呢? 我边摸黑往里游,边在琢磨着之前的灯光,明明在外面能看到光亮,怎么进去以后就全是海水呢?这也根本说不通啊。 既然有灯光,至少说明舱室里不能有水,而且供电系统也不能老坏,但阿波丸号已经沉寂了七十多年,这些条件根本不可能符合,难道说这船上至今还存在着一个密闭的舱室,而且里面的供电系统还没有损坏? 我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可如今既然已经进来了,便也不容多想了。我索性打开了探照灯,沿着微弱的光芒,看看这层船舱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形,然后再做打算吧。 探照灯一打开,我的胆子就大了许多,眼前都是些泡腐漂浮的木渣,也看不出原来到底是什么了。我大概扫视了一圈,这里貌似是邮轮当年的宴会厅。虽然光线很弱,但我还是看出了漂浮在水里的老式唱片机和朽得不成样子的黑色胶片。 舱室比我想象得要大,也可能是因为我始终处于阴暗的环境下,不知道周边的范围到底有多大。我游了几分钟,想找个出口,却好像还是在原地打转而已。我心里暗骂这小日本建的什么鬼东西,我怎么找不到与其他串联的屋子呢? 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舱室西北角的地方,好像透过了些微弱的光线。起初,我还以为是自己的探照灯反射的光,直到我把灯闭了,才确信这光线确实是从里面传来的,可我记着刚进来的时候,这里明明一点光亮也没有啊。 这事越来越蹊跷,闭了探照灯以后,西北角透过的那束光显得越来越清晰,而且这光束竟还在莫名的闪烁,一亮一暗…… 起先我以为可能是屋子里的灯管老化了,毕竟是历经七十多年了,又泡在水里,连亮都是不敢想的事,怎么还能苛求它不闪呢?但我观察了几分钟才发现,这光有点不对劲。 若是灯管坏了的话,灯光闪烁的频率应该是一样的。而我观察到,这闪光貌似分为了两种奇怪的频率,一种是亮了1s就熄灭了,另一种足足亮了3s才熄灭,而且这两种频率在反复地出现。 我紧皱着眉头,只觉得这频率好像是有点熟悉,就如同被电流激过一样,我突然间如梦初醒,这频率……好像是摩尔斯电码! 在念警校的时候,我记得我曾经修过密码学,虽然当初的80多个电码现在我记的不太清楚,但勉强还记得些。 我又耐心地观察了一会,这个信号好像是……“亮暗亮暗亮暗,亮亮亮暗,亮暗亮暗亮暗”,又重复了好几遍。我努力地记下来,回忆中这对应的电码应该是“···———···”。 这一瞬间,我身子猛地一震,这讯号翻译过来竟然是s-o-s? 难道说西北角的方向有人在求救?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人就是alice,刚才在珊瑚礁附近她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如今这个讯号难道是她发出来的? 我又觉得不对,摩尔斯电码这种东西寻常人是接触不到的,就连我这个搞刑侦的接触得都很少,alice不见得能懂这个东西。我又仔细地想了想,觉着这个人只能是先前派的组里的人,不是伊万诺夫,那就是高明。 一想到假高明,我不由得就有些紧张,如果发出讯号的人就是他,我到底该怎么办?如今我连他是敌是友都分不清楚,而且通过刚才的事件来看,他还多半是个潜伏下来的敌特分子,我要是过去,岂不真是羊入虎口了吗? 我纠结了半天,还是朝着西北方向游了过去,不是因为我急着去救人,而是这屋子我实在是找不到其他出口了,既然西北方向能传过来光亮,就说明那里我应该能穿出去。 一想到这,我游的便快了不少,就在两尊一米多高的珐琅器的中间,有个半米宽的玻璃窗。我尝试着把它打开,看样子已经锈死了。我只好又拿出匕首敲了敲,顺利地从这间囚笼里游了出去,可当我游出屋子的时候,才发现这光亮竟然没了。 我只好又拿出了定位仪,好在这东西如今又莫名其妙的好使了,借着仪器上微弱的光亮,我朝着西北方的舱室游了过去,可没想到,等我游了不远我才发现,这个方位好像是个死胡同,根本就游不过去。 四周是个被围起来的墙垛子,根本就没有出口,可我记得刚刚那束光就是从这里传过来的啊?看着眼前冰冷的钢板,我的脑子瞬间就快炸了,莫非真是他娘的撞邪了? 我的小心脏从来就没跳过这么快,就算刚才在潜艇里差点被困死,我也没像现在这么恐惧过,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这黑暗中究竟会有什么,而且那束光我绝不会弄错! 如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默默等死,而是有些你认为正确的事情,莫名其妙的被证实是错误的,彻底的颠覆了你的世界观。我摸着四周冰凉的墙垛子,又看了看定位仪上的方位,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我肯定是没走错。 可那束光又是哪来的呢? 虽然我已经有些魂不守舍了,但还下意识地打着探照灯四处张望了一下。我安慰自己肯定还有什么角落我没注意到,这世上绝没有鬼神之类的东西。 我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用探照灯四处瞎晃,就当光束照在墙垛子上方的一个角落的时候,我的眼睛却突然被晃了一下。 这道光实在是太强,我一下子就捂住了眼睛,探照灯也掉在了水里,这时候晃我的这道光竟也莫名的消失了。 我连忙抓住了水里的探照灯,又朝着刚才的那个方向晃了一下,紧接着的又是一道强光扑面而来,这时我才意识到,原来那里挂着一面镜子。 我长舒了一口气,心说幸好自己发现得早,不然自己得把自己吓死,我又想了想刚才在舱室里看见的摩尔斯电码,看来发出电码的方位并不是西北角,而是那束光恰好是透过这面镜子,传到我这里来的。 刚想到这,不禁心里透出一股恶寒,难道说那个人早就知道我的方位,不然怎么会如此精准的把求救信号传到我这里来的? 我仍在琢磨,先不说他是怎么知道有这枚镜子的,在黑暗中他根本不可能准确知道我的方位的,而且这光路几经反射传到我这里来,实在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我觉着这可能只是个巧合。 不过,这讯号到底是从哪传来的呢? 我看着西北角上方的这枚镜子,uu看书uashu又看了看后面与之相反的方向,难道说那光束是从东南方传来的?而且这镜子挂在墙垛子的最上面,如果光束是平着传来的话,光束应该打在地上,而不会传到我所在的那间舱室。 所以,我觉得那束光应该是从上面那一层传过来的,尽管觉得这事有点匪夷所思,但既然已经遇上了,我也不好再去躲着,既然它主动来找小爷我,我也只好上去看看了。 沿着刚才我所推断的方向,我又重新游了回去。一路上我小心地把探照灯也给关了,毕竟这船上也不知道到底会有谁,万一真遇到假高明,在黑暗里我反而还能安全点。 这个方向好像是一条狭窄的走廊,我也不知道游了有多远,只是沿着这一层的天花板一直往前游。据我推断,既然从上面能照射下来灯光,至少说明这天花板上应该有个缺口,能直接通在上面,刚才那里也应该有个人在打摩尔斯电码。 游了大约十几分钟,就在离我游出宴会厅的那个窗子外几十米的地方,我又发现了一个圆角玻璃窗,只不过这不像是个窗子,哪有天花板上安窗户的? 不过,它的确是玻璃做的,看起来像是一道透明的暗门。 我犹豫地推了一下,根本连颤都没颤一下,我又多使了一点劲,发现还是没用。我隐隐觉得不对,这暗门又不是金属做的,怎么可能生锈呢?而且既然刚才有人在这里求救,就说明这暗门曾经被打开过。 既然我怎么用力也打不开,那么如今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有人把暗门给锁住了。 第43章 玻璃迷宫 与其说眼前这个入口是道暗门,倒不如说是个明门。因为它切切实实就是个透明的玻璃闸门,我又仔细地摸了摸手旁棚顶上的几块天花板,果不其然,就在紧挨着玻璃门的天花板上有个锁扣。 我刚摸到锁扣的时候,内心还有点激动,心想可算是能游到上面一层了,我实在是在下面憋屈够了。可当我刚要拨开锁扣的时候,我却突然想到了一点,这锁扣怎么会安在这一面? 我摇了摇头,又想起了刚才的摩尔斯电码,“s-o-s?”,这肯定是个求救信号,那也就是说…… 这一刻,我突然顿悟了,我本以为当初那人在上面发出的讯号,闸门就一定是由上面锁着的。可我忽略了当初电码的内容,那个人发出的是求救信号,这也就说明上面的人其实是被困住了。 所以,这锁扣自然就应该在下面,而且当初还有人给它锁住了,把两层之间的唯一出口给阻断了,让上面的人根本下不来,因而他才发电码求救的。 之所以我认为这是唯一的通道,是因为我觉得那人既然通过光束来发摩尔斯电码,实在是下下策,也就说只有人被逼到了无可奈何的地步,才会想到这么一个馊主意。 我不由得抿了抿嘴角,暗想着这人还真够走运的,偏偏遇到了小爷我。锁扣刚被拨开的一刹那,我觉着有些不妙,身子竟不由自主地被吸进了这道闸门里。 更确切的说,应该是由于下面过大的水压,把我活活冲到上面去的,汹涌的水如浪潮般从闸门里涌入,我费了好大的劲,稳住了身子,才把这道闸门又给扣上了。 这时我才发现,这一面竟然也有一个锁扣。 我迟疑了半秒,才意识到现在我所处的空间好像并没有水,这竟是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难怪说刚才会有那么大的水压把我给冲了上来,可偏偏我还能把这闸门扣住,说明这里的气压也很奇特。 借着定位仪发出的微光,我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个空间有些古怪,很多墙壁好像都是由镜子做成的,定位仪的光虽然很弱,可经过镜子的反射,四周渐渐亮起来了,可我觉得,却有种让人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我尝试性把潜水设备给关了,毕竟氧气瓶里剩的也不多了,能省一点算一点,要是他们真的不来这救我,这些氧气肯定是没法游到原来蛟龙号那里。 我小心地摘下了氧气塞,试着呼吸了几口,没想到这里竟然真的有空气。虽然有股子特有的霉味,却也让我很高兴。我一边惊叹自己的运气不错,又在一边疑虑着,谁能想到沉没七十多年的邮轮里会有这么一个密室,而且还有空气呼吸? 由于眼前的镜子实在是太多了,我根本看不出这密室的空间到底是有多大,看着镜子中走来走去的自己,只觉着有些莫名的心烦,可这些镜子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如果说当初那人也意识到这些千奇百怪的镜子的话,那他那道光束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从玻璃闸门这里传出来的,而是在前面依旧漆黑一片的更深处? 不过,这种几率简直也太小了吧。 我又敲了敲脚下的玻璃闸门,就这么一层玻璃般的物质,竟能抗住地下那么大的压强。我也没工夫多想,确认了下锁扣已经被扣紧了,带着氧气设备就渐渐地往前走了。 由于四周都是奇怪的玻璃墙,我根本看不出这间密室到底有多大,而玻璃的反射作用,让我根本分不清远近,只是小心地摸黑往前走。 如今我走进的像是一条走廊,而且只有这么一个入口而已,四周依旧是那些玻璃墙围成的。我稍微碰了碰这些玻璃,也没什么特殊的,看起来和我们如今用的差不多,我又试着推了推,根本推不动,看起来像是焊死的。 我急得直挠头,心说小鬼子当年造这么多围墙干什么?搞得跟个迷宫似的,而且还他妈的只有一个入口。刚想到这,我不禁打了个冷颤,这他妈的该不会就是个迷宫吧? 要说迷宫,可有很多种,有的是为了困住敌人不让他出去的,有的则是困住敌人不让他进入中心的,往往那里都会藏有什么秘密或者是宝藏。 一想到阿波丸的传说,我不禁又有些兴奋,难道说这迷宫里藏着七八十年前小鬼子掠走的宝藏? 我还没笑出声来,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从刚才的求救信号来看,这里已经有人来过了,而且他还利用摩尔斯电码向外传出了讯号,这也就是说,他……已经被困在这座迷宫里了。 我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现在可真的一点也不好笑了,如果说他已经被困在这里了,那我如今…… 我回头看了看进来时的路,我记得我也就走了不过几个路口而已,而且还是沿着玻璃壁走的,至今没有遇到一个岔路口,所以现在回去应该还来得及。 想着上一个倒霉蛋被困在这里,我虽然有心救他,可这么盲目的进去也不是什么好办法,搞不好人没救出来,还要把自己给搭进去,而且救的这人是敌是友还分不清楚,这让我想得直心烦。 我拖着氧气瓶,又朝着进来时的路往外走了。我边走边数走过的拐角,一个、两个……直到过了第四个拐角。我突然间觉着不对劲,我进来的时候,也就拐了四次而已啊,可我眼前又是一个拐角,而且看起来前面依旧看不到尽头,漆黑一片。 这一瞬间,我确实是懵逼了,我好像也被困在了这里面。可这完全没道理啊,我进来的时候这里只有一条路,而且我是沿着路走的,可……可如今怎么也出不去了呢? 我挠了挠头,心说肯定不是自己走错了,而是小鬼子建的这玻璃迷宫有古怪! 若说寻常人被困在这迷宫里也没什么,可我自认为自己小时候玩迷宫玩的还可以,虽然迷宫里的路复杂难辨,却也是有技巧的。 你只要沿着某一墙壁走,在走的时候,左手一直摸着左边的墙壁,不要顾虑太多,就这么一直往前走,虽然耗费的时间最久,却一定能走出去。 可我如今怎么偏偏连入口也找不到了呢? 我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索性就直接坐在了原地,从背包里拿出了点从潜艇里顺的压缩饼干和水,打算暂时先休息一下。我边吃边回忆以前走迷宫时父亲教给我的口诀。 无论怎么想,我进来时走的肯定是没问题。那么,问题肯定不是出在我身上,而是在这玻璃迷宫的本身。 我又瞧了瞧附近,以往我所走的迷宫也是有很多围墙。只不过这次的围墙却都是玻璃做的,难道是这些玻璃干扰了我的思维? 这似乎很有道理,这些玻璃肯定是有古怪,无形中给我视觉造成了很大的干扰,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可能。 我父亲曾说过,这迷宫虽然复杂,却只分为了两种而已。一种是单迷宫,也就是只有一种走法的迷宫,诀窍就是刚刚我所说的,左手沿着左边的墙壁走,肯定能走出去的。 另一种迷宫在国内并不多见,那就是复迷宫。 复迷宫来说有很多种的走法,恰恰由于有多种的走法,里面必然有一些地方可以不回头地走回原点。这条可以走回原点的通道就在迷宫中表现出了一个闭合的回路,以这个回路为界,迷宫可以被分为若干个小部分。 所以,复迷宫从本质上说是由若干个单迷宫所组成的。 对于复迷宫来说,我之前的走法并不一定适用。这完全取决于起点和终点是否在该迷宫的同一个部分内,如果在同一个部分内,我还是有机会靠着这诀窍走出去的。 不过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我已经是被困在这里了。显然这是个复迷宫,而且,还是由古怪玻璃构成的复迷宫。 在我再次动身之前,我得先弄清楚一个问题,是由于我的错觉走错了路才找不到入口的,还是因为这复迷宫本身起点和终点就不在一个部分,这点很重要。 如果说是前者的原因,我还是有机会靠着那个诀窍走出去的,无非就是耗费的时间久一点罢了,但如果说是后者的话,我估计是没什么走出去的希望了,得和上一个人一样,被活活地困在这里。 一想到这,我不禁有些害怕了,这里漆黑一片。 不过,我仔细琢磨这事还有点不对。并不是我困在这里有问题,而是之前被困住的那个人是如何发出求救信号的? 他显然是不可能在迷宫里发出的信号,尽管这里有很多的玻璃,但他怎么确保探照灯的灯光能不断地反射出去,又恰好通过玻璃闸门传送到下一层的呢? 虽然如今我有点烦躁不安,脑子里也一片混沌,但这一点我很清楚,利用玻璃的不断反射来传递摩尔斯电码这绝不可能! 我又喝了一口水,稍微冷静了一下,我又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 当时,这里其实还有另一个人,当他看到前一个人走进迷宫的时候,就已经料定了,前一个人肯定是走不出去的,所以他提前利用探照灯传递了求救信号。 可他为什么不亲自来救前一个人呢?他怎么知道下面会有人能走出这个迷宫,而且还能看懂摩尔斯电码? 我觉得发出讯号的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高明,而之前走进去的那人可能是他的同党,而他发出的电码实际上是给下面的其他同党看的,没想到无意中却让我给瞧见了,便自告奋勇的上来了,没想到……我这是在他娘的自投罗网? 我苦笑了一声,这完全就是作茧自缚啊。如今困在这里是个死,遇到高明的同党还是个死。我哀叹了一声,不自觉地就往后摸了摸我的背包,可突然间怎么摸也摸不着了。 我刚刚还从里面拿出来的压缩饼干,记着就在我身后的啊,怎么可能摸不到了呢?我转过身来瞧个仔细,身后却是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块大玻璃,里面蹲着的人就是我自己! 乍一看到人,还吓了我一跳,如今乌七八黑的,自己差点把自己吓死,我稍微定了定神,可我的背包到底哪儿去了呢? 我举着定位仪在这附近找了半天,却根本没看到背包的半个影子,我不禁哆嗦了一下,这事儿也太他娘的邪性了吧?难道这迷宫里有小日本化作的鬼? 难怪平日里我们总叫小鬼子小鬼子的,没想到真他娘的有鬼啊。uu看书w.uukansh.co 纵然我是个从小信仰马克思的大好青年,如今腿肚子也有些发软,但无论是人是鬼,他总不是朋友。 我赶紧关了定位仪,如今周围彻底是漆黑一片,只要我不发出大的动静,敌人是发现不了我的,我缓缓地沿着玻璃壁走了几步,又靠在了大概是原来的那块玻璃墙上,就在我身子躺下的那一瞬间,突然觉得不对,这墙竟是能动的! 我吓得汗毛都立了起来,谁能想到身子一靠,背后竟然悬空了一下,还好我双手扶了一下地,不然肯定摔个狗吃屎。 我连忙又打开了定位仪,借着微光我发现,这块玻璃墙已经转过了四分之一,而我的背包恰好就在这块玻璃的后面。 如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背包,我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谁知道这是不是有人设好的陷阱,只等着我来钻呢?我又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寻思着难道真是我自己在吓唬自己? 半天也没个动静,我不由地长舒了一口气,顺着缝隙,就直接穿到了对面去,我又看了看里背包里的东西,一样也没少。 我只挠了挠头,莫非是我刚才伸懒腰的时候,不小心碰开了这扇旋转门,背包又顺着门的劲儿转了过去,之后又被我莫名其妙地把门给碰关上了? 这也只能是唯一的解释了,如果真是有敌特的话,他为什么不趁机害我呢,至少也得把背包顺走吧。 我又看了看这扇旋转门,我记得进来之前我推过几扇玻璃门的啊,都是被焊死的,难道只有这扇能被推动? 第44章 光路 面对眼前突如其来的另一条路,我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说玻璃门有些是能旋转的?那这可就更加不妙了,鬼知道这到底有多少条路,有多少种走法? 我又接着推了推附近的几扇玻璃门,都是被焊死的,根本推不动。这可就奇了怪了,怎么就他娘的这一扇门,还让小爷我给赶上了? 我暗自觉着不对,从小鬼子的一贯耿直作风来看,绝不可能就这么一扇旋转门,而且这玻璃门肯定还别有用意。 我又朝着前面走了一段,试了试前面的这几面玻璃墙,结果还是一样,根本就推不动。我皱了皱眉头,总共试了有十几扇的门,怎么一扇也推不动了呢,难道说这玻璃门上还有什么机关不是? 借着定位仪的微光,我就蹲了下来,瞧着眼前的这几扇玻璃门,无论怎么看,它也只是块毛玻璃罢了,难道还能看出花来吗?正当我看得有些头晕眼花的时候,突然瞧见左手边的那面玻璃上好像是有一道刻痕。 我连忙就凑了过去,这道刻痕很细,像是拿什么金属的边角划出来的,若不是刚才我所在的角度正好,平时肯定是瞧不见的。由于定位仪的光有些弱,索性我就打开了探照灯,想仔细瞧瞧。 强光一照在镜面上,四周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我眼睛被刺得难受,长时间处在黑暗中,反而是有些不适应了。我强睁着眼睛,盯在镜面上,这一瞬间,我简直是惊呆了。 这个刻痕竟是一个箭头,而且很像我当初在珊瑚礁上给alice留下的那个,绝不是小鬼子几十年前留下的。 由于我以前学制图的时候,总被老师批箭头画的不合格,所以箭头画的最多,也最为熟练,以至于我刚才在珊瑚上留下记号的时候,无意间就想到了箭头。 我画的箭头纯是工程制图上的那种,头大尾短,而且夹角的高度与线的长度比为1比6,和正常人随意画的肯定是不一样。 我瞧着这箭头直发呆,我若不是从来没来过这里,还得以为这个箭头就是我自己画的,难道说是alice刻意留给我的讯号,她早就已经来过这里了? 这件事越来越蹊跷了,我又摸了摸镜面上的刻痕,清晰可见。如果说是很久前就被刻上的话,那它的表面一定是沾有了很多的灰尘,不会有刮手的感觉,所以这一定是不久前新刻上去的。 这时,我一抬手才发现,我的手上沾了些黑色的粉末,虽然不多,可在强光的照射下,格外的明显,我又仔细地琢磨了一下,看来刻下这个箭头的人真的就是alice! 因为只有她才会明白我刻在珊瑚礁上箭头的含义,而且……这镜面上的黑色粉末似乎是用潜艇上捡到的那个黑色吊坠留下的。由此看来,alice原先的那把匕首应该是丢了,只好用手里仅有的黑色六芒星吊坠来刻下这记号了。 我长叹了一声,这波斯猫到底唱的是哪出啊,莫非她是想让我跟着箭头的方向走? 这时,我一抬头又发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景象。 由于我的探照灯正照在镜面上,此时经过镜面的不断反射,眼前竟出现了一条曲折的光路,一直延伸到还看不到的地方,我看得有些傻眼,难道说alice让我沿着光路走? 这……这他娘的也太匪夷所思了! 我连忙走近了离我最近的正亮着的那块玻璃,上面果然还有相同的刻痕,我也不由多想,既然alice给我留下了这记号,看来就是想让我跟着它走的。 就这样,我反复地沿着光路走,也不知道走了到底有多久。直到脚有些软了,我才看到了尽头,没错这的确是个尽头,因为前面不仅没有光路了,连路也没有了。 我丧气地把背包和氧气瓶摔了下来,这些东西实在是太沉了,而且alice这引的到底是什么路啊?这他妈的就是个死胡同啊! 此时,在我眼前的只是一堵墙而已,只不过它与之前我一路所经历的那些不同,它是一堵实实在在的墙,不是玻璃镜面做的。 我反复地在墙上找alice的刻痕,只可惜除了一鼻子灰,什么也没找着,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说是我走错了,还是我当初会错了alice刻下的箭头的含义? 记号竟然到这就结束了。 我突然恍然大悟,与其说这里是终点,倒不如说这里是另一个起点,难道说我从这里就可以出去了? 可眼前却是一个死胡同,我接连推了好几扇的玻璃门,只可惜全都是被焊死的,尤其是那扇最后带记号的门,我推了无数次,最后差点气急败坏的给砸了。 我靠在背后的那堵石灰墙上,浑身无力,不知不觉烟瘾就犯了。这一次下海,绝对是我最长时间没抽烟的一次,憋了足足得有六七个小时。 要说刚才那一路上实在是太忙,脑子思考的时候,也就不怎么想烟了,偏偏是闲着的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就想抽烟了。 任我是怎么摸,如今也摸不出来一包烟,因为我根本就没带,只能眼巴巴地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来,咂咂嘴喝了几口。 可这水根本是无济于事,烟瘾来了如毒瘾啊,让我浑身难受。只急得我直拿脑袋撞墙,我边撞还边在想,这里除了两旁的玻璃墙,就只剩下这面石灰墙了,而且还一碰直掉渣。 难道说alice从这面墙出去了? 我又撞了一下墙,这他娘的脑子真是烧糊涂了,她若从这面墙出去了,这墙还能好端端地在这吗?除非把墙砸了,她才能出去。 其实,我早就想过了这面墙是不是有问题,一开始就把它检查了一通,不仅是连个刻痕记号都没有,上面连点什么机关按钮都没有,一敲听动静还是实心的,对面根本不像是空的。 那alice到底是从哪出去的呢? 我实在是想不出个究竟,索性就靠在这墙上,一边憋着烟瘾一边躺会歇歇,我琢磨着既然当初alice给我留了讯号,这就是说她肯定是意识到了我的存在,甚至说知道了我的方位。 我还在怀疑,当初我的背包突然不见了,是不是她搞的鬼呢?想要以此来引导我发现这条光路。可是她既然看见我了,又为什么不直接带着我一起走呢,这个根本不符合逻辑。 如今,至少我知道这里除了我以外,还有第二个人。而且,alice看来已经走出这个迷宫了,而我困在的这个地方,她显然也经历过。如果,她等了很久也没看见我与她汇合,应该会回来救我吧? 想到这,我不禁有点紧张,alice这美国佬不会狼心狗肺吧,只顾着自己一个人逃生,就把我一个人困在这死胡同里了? 我越想越觉得紧张,毕竟我和她也不怎么熟,就算她回来救我,我也得在这能挺得住才行,我随手就摸了摸角落里的背包,打算看看到底还有多少东西可以吃。 可这里实在是太暗了,我扑腾了半天,才找着背包,翻开一看,还有一瓶未开的水,加上手里的半瓶,顶多能挺个两三天。至于吃的嘛,压缩饼干倒是带了不少,只可惜如今最要命的东西是水。 我一抬手,打算赶紧把这半瓶水小心收起来,以后看来得省着点喝了,没想到借着微光,却发现我的手心竟然莫名其妙的黑了,我一闻,竟然还有股着烟味! 我心想莫非我真是烟瘾大到能出现幻觉了?我连忙抽了自己一嘴巴,又闻了闻自己的手心,没错,这肯定是烟灰。 我连忙又打开了探照灯,照在我的脚下,就在石灰墙的角落旁边,我还发现了一个烟头,看来这里除了alice来过之外,还有一个男人也来过。 这个人会是谁呢,而且他们后来又到哪儿去了呢?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面,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一直关注着周围的几面墙了,还从未注意到自己的脚下。 如今看来,这下面肯定是大有文章。 这个死胡同里的灰很大,我进来的时候就被呛得够呛,而我脚下这几块砖上的灰却很少,和附近其他几块相比,灰尘的厚度显然不一样,也不知道是我刚才坐的,还是前几个人弄的,但这至少说明了一点,这几块砖很可能有问题。 我敲了敲脚下的这几块地砖,看起来像是空的。我苦笑了一声,刚才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四周都看个遍,唯独忘了脚下的这几块砖,alice这洋妞还能穿墙而过吗? 只不过,我还是有些犹豫,这下面会不会还是水啊? 我进来这层的时候,就是从下面上来的,我如今若是再下去,这氧气更是不够用了,反而不如待在这里安全。 我瞧着这层灰,还在思量着,突然间我就笑了,这下面肯定没水。若是下面有水的话,那么大的水压,无论怎么着也得喷上来点,也不至于如今脚下这么厚的一层灰了。 蓦然间,我笑了笑,到底折腾一天了,这脑子确实是不太灵光。 我又撬了撬脚下的这几块砖,很容易就翻开了一个盖子,只不过下面依旧是漆黑一片,也看不出到底是有多高。我索性就先把背包扔了下去,听这落地的动静,看起来并不是很高。 可刚扔下去,我就后悔了,因为我手里正拿着探照灯,气得直拍腿,有灯我扔包干什么啊?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只希望那一瓶半的水可别撒了。 顺着探照灯的强光看去,这下面还是一层空间,看起来也挺大的,而且就在这盖子的下面,还修了一个梯子,看起来这是日本人修的另一个密室。 我背起氧气瓶,顺着梯子就下来了。眼前又是另一番的景象,与上层不同的是,这里面全是大大小小的屋子,看起来还有点像是牢房。 不过这些屋子看样子都是锁着的,我看着地板上这些杂乱无章的脚印,看来已经有很多人下来过了,而且绝不是一两个人这么简单,我下意识地关了探照灯,又借着定位仪的微光缓缓地往前走,也不知道究竟要去哪里。 就在拐角的墙角下,我又发现了alice留给我的箭头,指着眼前岔路口中的一个,看来alice是朝着这个方向走了。不过,她到底要去哪儿呢? 我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为什么我就这么相信alice呢? 从刚才的潜艇到现在,我总感觉她曾来过这里。不然她怎么能从潜艇内找到储备舱,uu看书uuanshu.co而且刚才在迷宫里给我留下的那条光路,绝不是第一次进来的人,就能轻易破解的。 难道说alice也是上一批的幸存者之一? 我莫名其妙地颤抖了一下,据我推测,上一批的幸存者至少有两个,一个是alice,而另一个就是假高明。只不过若alice上一次参加了打捞行动,那她肯定是应该能认出假高明的啊,可她怎么…… alice也是假高明的同伙? 我越想越觉着脊梁骨有点发凉,假高明这家伙搞不好就是个敌特分子,而alice明明知道他不是真的高明,一路上却根本不拆穿,这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了,他们俩是一伙的! 本来这alice就是个美产的波斯猫,再加上和高明搞得不清不楚的,我一直觉得有问题。如今一想,一切貌似全都解释通了,只可惜我一路上还在傻乎乎地跟着她留下的记号走呢。 可我转念一想,还觉着不对劲,如果她想害死我的话,为什么不让我困死在那个玻璃迷宫里,反而要给我指出一条生路? 我想得头痛,至始至终我也搞不清楚,这件事到底与我有什么关系?倘若说要打捞汤姆森的沉船和寻找那份神秘的文件的话,我还能起点作用,可来这沉没的阿波丸号上探险,我这专业也不对路子啊。 这群人到底要干什么,而且,为什么要带上我呢? 既然他们不想让我死,就说明我肯定还是有作用的,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眼前的岔口,我到底还往前走不走呢? 第45章 水晶头骨 仔细一想,其实大妞这一路上并没有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如果她真想做掉我的话,机会实在是太多了,也不会等到现在才下手,所以我觉得眼前这条路还是没问题的。 可为了慎重起见,我还是借着定位仪的微光缓缓前行,离不了多远,在墙角下就又看到了一个箭头,就这样,我沿着箭头走了大约十多分钟。 这期间我路过了很多锁得很严实的屋子,虽然我很好奇小鬼子建这么多的屋子到底要干什么,但我终究还是克制住了强烈的好奇心,从门把手上厚厚的一层灰来看,alice没在路上停留过。 直到眼前出现了一个铁栅栏,我再也找不到任何的记号了,只是愣愣地瞅着眼前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大妞难道进去了吗? 我在铁栅栏前晃悠了很久,总是觉得这里面黑洞洞的,说不出得邪性。长期以来,由于我自身的天赋,第六感总是出奇的准,这个真不由得我不信。 我看着门前左右两旁蹲着的两尊石像犹豫,这个瞧着像是古建筑上的貔貅,也就是传说中的凶猛瑞兽。在风水上来说,既可辟邪消灾,又可趋势守财。 如今这两尊貔貅的意义实在非凡,能让小日本鬼子也信风水,这里面一定是藏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要么是什么古怪邪物,要么就是传说中的宝藏。 不经意间,我恍惚地和这尊貔貅凶恶狰狞的眼睛对上了,这一刹那,我竟觉得它像是活的,眼珠好像动了一下。 我随即晃了晃头,躲开了貔貅直勾勾的眼睛,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冷颤,又觉得这想法确实是有点可笑,破口骂道:“你个只吃不拉的东西,这里面肯定他妈的藏着当年的几十吨黄金!” 我拖着装备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进去,刚穿过铁栅栏,我就在铁丝网的后面发现了许多的血迹。我随手抹了一下,看样子应该留下的时间并不太久,还没有完全干。 看来,这里面真的不太平,我一手持着定位仪探路,一手握紧了匕首,每一步走的都很谨慎。 从我进了大铁门以后,就再也没有发现过alice给我留下的记号,只是看到了角落里续续断断的血迹。这让我既担心,又觉得心里多了几分踏实,这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 既然这里有血迹,至少说明这里面很危险,不知道是有什么机关销器儿,还是发生了敌我冲突,总之不太平。 同时,从另一个角度想,既然有人受伤了,对我来说无一例外都是个好消息,因为这样我就更安全了。 我莫名地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alice受伤了?”不知怎的,我竟还有些担心大妞的安危。 眼前是条很长的走廊,似乎是看不到尽头。我只是沿着血迹盲目地往前走,而这血迹每隔不远就会出现几滴,一直到一扇腐朽的木门前就突然断了,我抬头看了看门把手,没有血,也没有灰。 难道受伤那人进去了? 我正在门口犹豫,到底进不进去呢?如果那人还在里面怎么办?我边在外面打摆子,边在做思想斗争。 从一路上看到的血迹来看,这些血的确是新留下的,但从粘稠程度来看,也得过去好几个小时了,里边这孙子该不会躲在里面一直也不出来吧? 我觉得有可能,因为前面很长一段路,再也没有看到一丝的血迹,所以他应该没从屋子里出来过。当然也可能,这门里面分为了好几个屋子,他又往里面走了。 我越想越觉着好奇,纵然现在身处险境,却也抵不住自己强大的好奇心。我颤颤巍巍地就推开了这扇木门,刚一进去,里面依旧是漆黑一片,随之而来的是呛人的灰尘。我强忍着往前走,灯光一闪而过,我恍惚地觉得自己刚才好像看到了什么。 我把光又对准了刚才那个方向,这一刹那,我的头皮都炸了,这……这他妈的好像是个人头! 在黑暗里突然看到一颗人头,任谁也扛不住,我吓得差点瘫坐在地,却转念一想,这事有点不对。 这颗人头怎么会发光呢? 我恍惚地觉着,那可能不是真的人头。我大着胆子打开了探照灯,又把强光对准了刚才那个方位,定睛一看,这东西倒像是个工艺品啊,可实在是太他娘的逼真了。 眼前,木架上陈列的是一个像是水晶雕琢的人类头盖骨,正散发着柔和奇妙的光。虽然这只是个工艺品,但不知怎的,我却觉得这像是一颗真的人头,长约20厘米,宽高也就15厘米左右,和成年人头骨的大小差不多,简直就像是一个大活人,正在睥睨着我。 我又拿起探照灯看了看周围,眼前这屋子很大,与其说它是个屋子,倒不如说只是一个过堂,看起来里面还连接着好几间屋子。 这水晶人头的工艺实在是精湛,我离远看,越看越觉得这东西好像以前在哪儿见过,不禁就好奇地走了过去。 放人头的架子并不太高,但我也得稍有仰视才能看清这颗水晶人头。尽管这屋子里的灰尘很大,但这颗人头上却出奇的一尘不染,甚至说连鼻子、眼睛、牙齿的每个脉络都很清晰,鲜活。 我越靠近,越觉得有些喘不过来气,心里总是有种莫名的威压感,难道是眼前我所仰视的这颗水晶人头搞的鬼? 尽管我觉得这并不可能,但心里却有些莫名的慌乱,甚至不敢再瞧人头的眼睛,我突然想起了大铁门前的那两尊貔貅,莫名地心里发寒,难道说眼前这……水晶人头是个邪物?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这水晶人头依旧像是在睥睨着我。这时,我才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从不同的角度上看,这人头发出的光却是不同的。 但这种光都很柔和,不知怎的,尽管这人头看起来很冷酷残暴,但它所散发的光,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这一刹那,我甚至是听到了一种发自心底里的呼唤,像是一种歌唱,又像是一阵清脆的银铃声。我只觉着浑身有些无力,想要舒服的睡上一觉。 我的眼皮渐渐松弛,就在清脆的银铃声中,我却好像听到了几丝不和谐的呻吟声。我猛然就醒了过来,这声音怎……怎么竟像是王大乙的! 我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才从困意中挣脱了出来,我连忙关掉了探照灯,生怕目光才触及到那颗水晶人头。我坐在地上稍微冷静了一下,刚才我他妈的到底是怎么了? 我暗说这人头太诡异,竟能让人昏昏欲睡,难道说它放在正门前,就是起着这个作用的? 这就让我更加怀疑,小鬼子当年在这几个屋子里到底还藏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这时候,内室里又传来了续续断断的呻吟声,我又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但这声音依旧是不断地传来,我心想这回不像是假的,听起来这动静还真是王大乙这孙子的,可他又怎么会在这呢? 我拿起背包和装备,朝着最左边的那个屋子走了过去,一开门,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你……你别过来,你丫的到底是谁?不说我可就……就开枪了。” “我的声音你总该能听出来吧。”我摸着黑说。 话刚说完,就听着王大乙的声音有点狰狞,骂道:“赶紧他娘的过来……救我啊。” 我刚想动,又听他勉强道:“别乱走,先把灯打开。” 我心说这船都沉了七八十年了,哪里还会有灯啊?我连忙打开了探照灯,又听王大乙道:“就在你的左手边。” 我稀里糊涂地摸了过去,还真有个按钮,便毫不迟疑地按了下去。突然间,只觉得眼睛有些恍惚,灯竟然亮了。 比起这个,我更诧异的还是王大乙是怎么把自己搞成眼前这幅模样的,他蜷缩着一条腿,浑身都是血,就靠在最里面青瓷花瓶的边上,看着奄奄一息。 我不禁就紧张了起来,“你……你怎么样?”我吞吞吐吐道。 王大乙咬了咬牙,说得有些勉强,“没什么,还死不了,只是腿中了一箭。” “什么?”我惊诧道,我最为奇怪的是他的用词,中了一箭而不是一枪,这就说明…… “这小鬼子修的密室里有太多的机关销器儿了,你可千万别乱动。”他又接着道。 我只含糊地点了点头,看着眼前不大的屋子,却是暗潮汹涌,只觉得头皮发麻,鬼知道哪一步会走错。 “我……到底该怎么过去?”我颤抖道。 此时的王大乙,绝对是我二十多年以来,见过最为沉稳可信的王大乙。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于他说的话,有种发自心底的信赖感,并不是由于他是和我从小玩到大的亲人,而是因为他驽定的眼神和说话时不知从何而来的那份底气。 “你沿着我的血迹走过来,小心别踩错了砖块。”王大乙又叮嘱道。 这时,我才发现脚下的地砖和之前遇到的明显不一样,很大很方,尤其像个大棋盘,而有的砖块上蒙着层灰,沾了些血迹,显得格外突兀,应该就是王大乙干的。 我步子刚开始迈的有些迟疑,担心王大乙别搞错了,毕竟血这东西很容易淌下来,万一要是滴在了错的砖块上,鬼知道又会发生什么? 王大乙显然看出了我的小心思,笑了笑,揶揄道:“我这血指不定会溅在别的砖块上,你他丫的可小心点。” 我一听,就有些急了,回口骂道:“你还让我救不救你?我他妈的哪知道那块砖粘的血是对的?” 王大乙还想笑,却笑不出声来,接连咳嗦了几下,喘着粗气道:“你放心吧,我的血在外面的时候,早就止住了。” 我诧异地挑了挑眉,没说话,又听着他说道:“你低头看看那砖上的血迹,是不是三个点儿?” 我仔细地看了看前面的血迹,的确如此,都是三个微小的血点凑在一起的,显然是王大乙刻意画出来的,可我怎么记得我后面的有一块砖是两个点儿啊? “诶我说,后面……” 我话还没说出口,王大乙就接过我的话茬,“你第一步迈对了,接下来的都是三个点儿的,我在前面故意画错了一个,免得有人要害我。” 我哼了一声,没好气儿地就走了过去,放下背包和设备后,就连忙简单地又帮他处理了一下伤口,uu看书 ww.uukanshu 其实他伤的也并不太重,把箭头剜出来以后,上了点药,看起来也就没大事儿了。 眼前他最为要命的是,好久没有喝水了,我喂了他几口水,又塞给他一些压缩饼干,就着水直接灌了下去,这下王大乙才算有了点生气儿。 我也靠在青瓷瓶的边上,便问道:“你怎么也下来了?” 王大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就讲起了之前的事。 他说,昨天下午我们一行人下潜以后,在大约半夜的时候,突然收到了郭嘉从蛟龙号上传过来的简讯,说所有人出去探船之后竟都失联了,而且蛟龙号还莫名的遭到了虎鲸的攻击,现在藏在了预定位置附近的深海峡谷里。 他们母船上的人连忙调了一批人,当然其中也有他一个,就从母船上乘着另一艘备用潜艇就下来了。这一批人,他大多数都不认识,看起来都是刑警,就是我们坐飞机一起来的那一批,人数不多,只有六个人。 起先,他们五个人都在一起,但出了潜艇以后,便决定分头行动。他和另一个人一组,其余三人一组,还有一个留在了潜艇上。 本来他们出来时穿的潜水设备都好用,但不知道为什么,前一秒几个人还在闲聊,下一秒通讯设备就突然断了,而且……定位仪上的罗盘指针一直在疯狂的旋转,根本就不好使了。 刚听到这,我的心猛地颤了一下,附声道:“没错,我的定位仪也突然就坏了。” 王大乙的目光呆滞了一下,又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难道说……有人做过手脚?” 第46章 玛雅文明 听了王大乙的推测,我只摇了摇头。 若说他们手里的定位仪被做了手脚倒是有可能,可我现在的定位仪却是从那艘失事的潜艇里顺来的,不可能是同一批的产品,而且这定位仪只是刚才那一段时间失灵了,如今它还是好使的。 我把我的想法简单地跟王大乙说了,王大乙只皱着眉头,“你是说这海底竟还有另外一艘潜艇?” 如今的情况有些紧急,我倒也没跟他详谈,只是说道:“当时那个时间段,这海底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像是人为的,我觉得可能是自然现象干扰了仪器。” 王大乙耸了耸肩,也没追问下去。我反而问道:“你又是怎么到这儿的?” 王大乙又哎呀了一声,接着说了下去。 他们的定位仪和通讯设备失灵以后,在海底便是漆黑一片,几个人就渐渐走散了,和王大乙同行的那个人走一半就认怂了,非得要回去,王大乙哪能由着他,就让他自己回去了。 他又稀里糊涂地往前游着,反正找不着我,他肯定是不回去。没想到,这事儿还真巧,王大乙在阿波丸号附近的珊瑚礁上,看到了我留下的箭头,就猜出来我肯定是上船了。 而且这阿波丸号他比我更想上去,因为王大乙的父亲,也就是我姑父就是考古的,他家祖辈上也是考古的,只有王大乙一人当了警察,但王大乙的阅历还是有的,听说阿波丸号上面有黄金和珍宝,索性就想顺点海货给老爷子捎回去。 没想到,他刚登上船,就看到了一个人影,应该是我们中的一员。他就索性跟在了后面,想要和他组个队,可这小子游的也实在是太溜了,王大乙这半路出家的根本是撵不上,只能跟在人家屁股后面。 进了阿波丸号的内部之后,他便跟着那人游过了很多的碍口,稀里糊涂地就进了一个古怪的屋子。 我突然间插了句嘴,“古怪的屋子?是不是有很多的镜子?” 王大乙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摸了摸唇沟,难道说当初那摩尔斯电码是王大乙给我发的,要来救我的人阴差阳错地又让我给救了?可怎么看这小子,也不像是会这本事的人啊? “当初那个求救信号是你发出来的?”我问道。 王大乙一脸的懵懂,反应了半天,才说道:“我刚才不就哎呀了几声吗?也算不上是求救。” 我脸色有点酸,“不是说刚才你那无病呻吟的叫声,而是……摩尔斯电码。” “什么……厮电马?” 我没好气儿地瞥了他一眼,又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在那迷宫里就走丢了,本以为是他丫的死定了,还好发现了你留下的箭头,顺着箭头就来到这儿了呗。” 我只觉得有些好笑,那箭头可真不是我留下的,我也差点困死在里面。如今看来真是alice的记号救了我们,而且当初的那个摩尔斯电码看来也像是她干的,难道说她知道王大乙肯定会遇险,让我来救他? 这我就有点搞不清楚了,这个高明已经被我们验证了,铁定是假的,而从alice和高明的关系来看,他们俩搞不好也是一伙的,可她个敌特分子为什么非要救我和王大乙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一路了,怎么也想不通。 王大乙看我脸色不对,“究竟怎么了?” 我只摆了摆手,“一会儿要是遇到高明和alice,我们都得小心点,他们搞不好是境外的敌特。” 王大乙显然是吓了一跳,“什么?这……这领头的人是敌特?” 我简单地把潜艇里的事跟他说了一下,又问道:“你刚才看没看清,你跟的人到底是谁?” 王大乙皱了皱眉,又叹了口气,“这小子游的实在是太快了,不过听你刚才那么一说,我倒感觉丫的像是高明。” 一时间,我们也理不出个头绪。我只瞧着他的腿发呆,“你这伤不像是在这屋子里受的。” “准是那个貔貅。”王大乙愤恨道。 “貔貅?” “就是大铁门门口蹲的那俩,我瞧着俩玩意儿挺招人稀罕,就摸了摸眼珠子几下,没想到啊,一进门就中了销器儿。要不是小爷我身手还可以,早他丫的归西了。” 我只哦了一声,难怪我当初觉得那两个貔貅的眼睛有些不对劲,幸亏是让王大乙中招了,不然挨箭的人可就是我了,想着想着我就差点笑出声来。 “你他丫的还好意思笑,我告诉你,我腿可走不了了,一会儿你可得背我出去。” 我也没办法,只好点了点头。“不过,这一路上都是沿着alice留下的记号走的,如今记号断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走呢?” 王大乙却笑了笑,“这三个屋子我都瞧过了,他们俩往里走了。” 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王大乙又接着说道:“你刚才一进门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那个水晶头骨?” 一想到那个头骨,我就不禁打了个冷战。王大乙看我这神情,就猜到我肯定是中招了,“那水晶头骨能让人催眠,据说是玛雅人的杰作。” “玛雅人?”我差点喊出声来。 王大乙点了点头,“你知道其他那两个屋子里放的都是什么吗?” 我想了想,迟疑道:“当年小鬼子从中国偷运走的几十吨黄金?” 王大乙摇了摇头,脸色看得有些诡异,“除了门口那个水晶头骨,还有十个!” 我脸抽搐了一下,这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单说那一个水晶头骨就已经是世间罕有了,而且还是玛雅人的神物,小鬼子怎么能一下子就凑齐这么多个呢? “关于这些水晶头骨还有个诡异的传说。”王大乙突然道。 我瞪大了眼睛,就等着王大乙细细道来,“20世纪初期的时候,欧洲有个探险队到了中美洲去寻玛雅文明的遗迹,没想到运气不错,在当地人的帮助下,还真在热带雨林中寻得了一处古代玛雅人的城市遗址,发掘了一年,不仅发现了玛雅文明的金字塔,还有一枚传说中工艺绝伦的水晶头骨。” 我不禁来了兴趣,“难道说这些头骨都是鬼子从玛雅遗迹那儿弄来的?” 王大乙却摇了摇头,“当时在遗迹中只挖掘到了一个水晶头骨而已,就已经是震惊世界的事儿了。即使以当时世界的科技水平来说,也难以打磨出如此瑰美的水晶制品,更何况这些头骨都是几千年的古物,一个就足以震撼整个考古界了。” 我回想着门口那个水晶人头,确实是人间罕见。水晶这种东西硬度实在是太高,即使是现代文明,要想加工水晶也得使用金刚石等特殊的工具,很难想象几千年前的玛雅人是如何能造出这水晶头骨来的, 而且更匪夷所思的是,几千年前玛雅人就懂得生理解剖吗?这头骨做的实在是过于的逼真了,每个脉络都很鲜活。 我想得有些出神,王大乙拍了拍我的肩膀,又接着道:“如今世界上仅存的水晶头骨共有三个,分别藏在大英博物馆和卢浮宫内,还有一个不知所踪,而传说中玛雅人造的水晶头骨正好共有十三个。” 王大乙说完又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我立刻就了然了,只结巴道:“一共……十三个?” 王大乙生硬地点了点头,“美洲印第安人中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古时候玛雅先祖共创造了十三个救世头骨,能说话,会唱歌。这些水晶头骨内隐藏着世界起源的秘密和一种超自然的力量,能在世界末日那一天拯救世人。根据传说,人类必须在2012年12月21日之前找回全部的头骨,也就是要在玛雅5126年历法终结日举行祭祀大典,以血供奉十三枚水晶头骨,否则地球将飞离轴心,遭遇亿年浩劫。” 我不可置否地笑了笑,2012早就过了,而且事实证明,我们也还活得好好的,这玛雅传说显然是假的。 从我戏谑的表情中,王大乙就已经看出了我的想法,但他的脸色依旧很严肃,“加上小鬼子船上的这十一枚水晶头骨,如今世上现存的共有十三枚,与玛雅人的传说不谋而合。” 听了王大乙的话,我莫名其妙地打了个摆子,颤抖道:“可……可我们现在活得还好好的。” 王大乙没什么过多的表情,只是木然地看着我。这一瞬间,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为什么眼前这个人让我觉得这么陌生呢? 我收拾收拾了背包,问道:“接下来,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心里很虚,迫切地想听王大乙的意见,也许是这一趟经历的太多,自己反而胆怯了。 王大乙又系紧了腿上的绑带,边系边说道:“如今以我们的状况也回不去了,要么追上高明,要么找个容易被发现的地方等待救援。” 他冷静地瞧着我,“你想怎么办?” “为什么要追上高明?”我诧异地问道。 王大乙却笑了笑,“难道你就不好奇他们要找的到底是什么吗?” 若说平时,我肯定就少管闲事了,但如今的情况确实不同。高明连人世罕见的水晶头骨都懒得多看一眼,直接就往里面更深处走了,那里面到底还藏着什么呢? 而alice又到底要做什么呢? 事情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也不由得我停歇,更何况我早就看出来了,王大乙是想跟上去探个究竟,但这和他平时的作风确实是不太一样,我瞧了瞧他的腿,这小子真打算连命也不要了? “你……你的腿不要紧吧,要不我们还是等着救援吧。”我又问道。 王大乙根本没有理会我说的话,从附近柜子上弄了根藤条来当拐杖,一切一拐地就走在了我前面,“没问题,现在还死不了。” 这话我听得有些别扭,只是背着设备跟在了他的后面,“你知道高明他们去哪儿了吗,你就在前面带路?” 出了这间屋子,就又回到了刚才的那个过堂,一共三个岔口,中间的那间门框最大,看起来像是主室,而两侧的较小,应该是耳室,我们刚才出来的那间就是最左边的耳室。 王大乙抬起藤条指了指,“他们进了右边的耳室,往里面走去了。” 我诧异地瞥了他一眼,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早就进去过,这三间屋子内本都挂有水晶头骨。据我推算,主室内本应摆有四枚,两侧的耳室各摆有三枚,u看书ww.uukansu.om 可我进来的时候,只有最右侧的耳室和主室各摆有五枚头骨,最左侧的反而没有。” “这是为什么?”我问道。 “有人做了手脚。”王大乙狡黠地笑了笑。 他又接着说道:“倘若这三间屋子的陈列不变,你会选择进哪一间?” 我犹豫了一下,“应该……会是中间的主室。” “为什么?” “因为那是主室啊!” 王大乙点了点头,“若是我也会选择那一间,但那人为什么要动手脚呢?” 我只摇了摇头,心说你就他妈的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得了。 王大乙又恢复了本来的面目,笑道:“他这是在暗示我们,右边的耳室有五枚,中间的主室也有五枚,这两间屋子的地位相同。” 我不知道他从哪儿学的这些歪门邪道,只撇了撇嘴,不信服道:“所以呢,你这理论有点伪科学啊?” 王大乙哼了一声,“你懂什么?这可是玄学,玄之又玄。” 他接着拿藤条指了指右边的那间耳室,继续道:“既然两间屋子可等量齐观,自古以来,以右为尊,所以他们一定进了这间屋子。” 我却把脸一黑,不耐烦道:“你这纯他妈的扯淡。” 王大乙把头一歪,撑着藤条就往里走了,边走边笑道:“不信你就跟过来看看,这里面肯定还有他们留下的痕迹。” 我也没办法,只好跟着走了过去,推开门,又是一阵灰尘,我把手摸过门后去,刚想开灯,却听王大乙道:“别开灯!” 第47章 内鬼 王大乙这阴沉的一嗓子吓了我一跳,我连忙缩回了刚伸出去的胳膊,小声道:“怎么了?” “你闻。”我看王大乙的脸色有些不对,只嗅了嗅,一下子就察觉出了什么,我皱眉道:“烟味?” 王大乙踉跄地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看来刚刚这屋子里又进来人了。” 眼前的屋子里依旧是漆黑一片,我们站在门口踌躇,虽然谁也没提前迈出一步,但我从王大乙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他很想进去,而且很迫切。 我和王大乙相识几十年来,从没见过他如此紧张的神情,也从没见过他如此奋不顾身地要办一个案子。这些不寻常的举动放在平日里一脸不正经的王大乙身上,让我觉得很反常。 难道他还瞒着我什么? 我狐疑地打量了一下此时冷峻的王大乙,他只不耐烦地瞥了我一眼,“你干嘛,这样的瞅着我?” “你他娘的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故意阴阳怪气地骂道。 王大乙的脸颊抽了一下,讪讪道:“我哪能有事瞒着你啊?” 看着他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我就觉得这事肯定是有鬼,索性我把背包往外面一扔,自己也退到了门外,“既然你不说,小爷我可就不伺候你了,那里面那么危险,我还是在这等着救援队来得好。” “别介啊,咱有话好商量。”王大乙立马又恢复了奸商嘴脸。 我瞧着他这副德性,就气不打一处来,数落他道:“你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腿还受着伤非要装什么大尾巴狼啊?” 王大乙一边挪着脚步,一边跟我贫道:“咱这不是为国效力,为咱中华文明的传承来寻宝吗?” 我一听这话,我就知道他肯定还是惦记那几十吨黄金的事儿,便一心劝道:“现在咱们这是有命拿不走,拿走就没命,再说那宝贝就算顺出来几块,到头来也得交上去,与我们何干啊?” 王大乙笑了笑,脸色又突然变得很冷,“你以为我真就惦记着那传说中阿波丸号上面的宝贝?” 我看着他严肃的神情,不像是在跟我贫,便问道:“怎么着?你还有什么崇高的思想觉悟呢?” 王大乙却突然不说话了,氛围变得冷清得吓人,而他的脸色也依旧没变,一脸的正经,而眉宇之间还渐显狰狞。 过了半晌,不知怎的,他才好像反应过劲儿来,又开口道:“你知道……我起先在那屋子里看到什么了吗?” 我看着他刚刚一脸愁苦的样子,心说他难道看到什么古怪邪性的东西了,又觉着不对,以他的个性早就跟我显摆了,这东西肯定是很骇人,以至于他至今还后怕,所以才一直没跟我说。 “不就是水晶头骨吗?”我问道。 王大乙点了点头,我却一脸的不屑,“刚才你不跟我讲过了嘛,这两间屋子里一共有十颗头骨。” “但我这次看到的是供在香案上的头骨!”王大乙的嘴角有些抽搐。 “香案?难道说小鬼子还在船上搞祭祀?”我迟疑道,心里也有点发虚,毕竟祭祀这种东西和古时候巫术什么的有关,弄不好这屋子里还有不干净的东西。 “在香案的后面,还挂着一幅诡异的图谱,你看了也许还记得。”王大乙阴沉道。 我听着王大乙的语气很奇怪,好像是这图谱我本该就认识似的,“什么图谱?我……以前看过吗?” 王大乙又默不作声,开始收拾地下的背包和设备,一瘸一拐道:“你进去就知道了,和我们两家都有关系。” 我听得是一头雾水,但有一点我如今可以确定了,王大乙肯定是看见什么极其重要的图案了,而且绝对是比我们的性命还要重要,不然也不会让这老油条以身犯险。 只不过,我实在想不出究竟是什么图谱能让王大乙如此着魔。 我又重拾起了背包,王大乙搭着我的肩膀,在临进去前,我又跟他嘱咐了一句,“既然你非得进去,以我对你的了解,肯定是拦不住你。不过,你以后有事不能再瞒着我了。” 推开了吱呀的木门,又是一阵灰尘直呛嗓子,我咳嗦道:“这里面的人该早就走了吧,会不会还有销器儿?” 王大乙示意我小点声,又听他压着嗓子说:“这屋子本来就不大,而且是密闭的,如果刚才那人没走,早就察觉到我们了。” 这下我就放心多了,可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这屋子是密闭的?那他们去哪儿呢?难道还有密道?” 王大乙点了点头,“我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这三间屋子大小相同,格局和摆设也差不太多,但根据前人的指示,他们肯定是从这里进去了,只不过我还没有找到入口。” “前人?”我嘟囔道,“不就是alice吗?” “可能……就是她。” “但刚才进去的人又会是谁呢?”我自顾自地问道。 我又嗅了嗅屋子里残留的烟味,这味道我总觉得有点熟悉,突然间,我有一种极其强烈的感觉,难道这人是…… 索性我打开了探照灯,随意地晃了晃四周,就在不远处左侧柜子旁的角落里,我竟然看到了一根烟头。我心中一喜,闷着头就走了过去,而王大乙只能踉跄地跟着。 我小心地捡起了烟头,狡黠地笑了笑,看来果然没错。 “怎么了?”王大乙问道。 我把烟头递给了王大乙,他直勾勾地看着土黄色的烟头,皱眉道:“marlboro?” 这一瞬间,我们好像回到了永兴岛东码头海岸的那个靠椅下,当初就是在那里,我捡到了与如今这个一模一样的烟头。 黄尾的万宝路,而且烟瘾比我还大的人,至今我只遇到过一个,这个人就是凡客! 王大乙心领神会地看了我一眼,凡客的事情他知道的也很清楚,他盯着烟头发呆,又抬起头问我:“你说这队伍里面会不会早就有人和凡客是一伙的?”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从凡客一路跟踪我们,我就觉得不对劲,队伍里面肯定是有特务,只不过王大乙的话别有深意,早就……这个早到底是多久之前呢? 王大乙一脸阴沉地瞧着我,“会不会从汤姆森来南海的时候,这早就是个阴谋了?” 我莫名地打了个冷颤,阴谋?难道说科学世界来南海的目的并不是来测量磁场的? 我又突然想到了汤姆森留下的那个笔记本,鬼佬的日记里写得的的确确就是南海的行程,里面还有前几年关于鲑鱼和磁场的研究,可丝毫没有提过什么阿波丸号啊? 我想得有些纠结,简单地把想法告诉了王大乙,他听得也直迷糊,我们俩索性就先蹲在柜子的角落里,开始分析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根据汤姆森的笔记本来推断,科学世界应该就是来南海测量磁场的。因为今年年初的时候,地球磁场风暴的范围骤然变大,尤其是南海地区磁场极其不稳定,这也导致了汤姆森的南海之行。而这些资料都是写在汤姆森的笔记里的,摘自美国的fi委员会,国内是没有相关报道的。 我觉得汤姆森写得这些内容都是真的,一本掉在书架角落下的日记本没必要说谎,更何况还得是写着满纸磁场数据的谎言。 王大乙也点头同意,他又补充道:“当初alice给我们看的那份与中科院签订的文件,也说明了这点,他们的确有着科研任务而来的,而且很可能就是研究磁场风暴。” “只不过……当初凡客和酒井珐子为什么要设计杀了汤姆森呢?”我皱眉道,“只是……为了那份我们怎么也找不到的文件?” 王大乙突然一脸的振奋,“文件可能只是一个引子,实际上凡客和酒井珐子根本不在意所谓的文件。” 我听得有些糊涂,“那他们为什么要杀汤姆森呢?而且还设了一个如此复杂的圈套?” “杀了汤姆森也是一个引子,让你去破案还是一个引子。”王大乙道。 “什么?”我惊诧道。 “你有没有想过,既然凡客和酒井珐子是一伙的,当初酒井珐子为什么还故意留下前一盘录像带,让你能从摄像头里查出来凡客当时就在汤姆森的房间内,让你指定凡客就是凶手?” 我只瞪大了眼睛,我隐约地可以感觉到我额头的青筋都要迸出来,王大乙说的没错,这根本就不符合逻辑。 “因为这也是计划,为的就是让中国警方继续追查下去,继续追查那份凡客没有弄到手的文件。”王大乙道。 我恍然大悟,声音不停地颤抖道:“你是说……连明斯克号沉没也是凡客计划内的事情?” 王大乙点了点头,“既然汤姆森和中科院签有了文件,那汤姆森所测量的数据定是极其宝贵的,中国肯定是要追查到底,而这个计划最为精妙的地方就在于,明斯克号一定要沉没,而且要在指定的海域。” “因为只有这片海域,才能发现阿波丸号的遗迹,才能找到他们最终想要的东西。”我接着道。 整个思绪走了一遍以后,觉得脉络确实是清晰了不少,只是…… 我又嘟囔道:“为什么凡客知道黄岩岛附近有当年阿波丸号的遗迹?既然他们早就知道,为什么不直接私自下来勘探呢?” 王大乙却笑了笑,一脸的嘲弄道:“凡客可能并不知道什么,但你别忘了酒井珐子可是个日本人,而且这儿是中国领海,离永兴岛的军事基地又这么近,小鬼子只能暗度陈仓。” 王大乙的话可谓是一语点醒梦中人,绝对的完美推理。 酒井珐子借着中国警方的手,表面上在寻找深海沉船里的绝密文件,实际上在定位当年沉没的阿波丸号,并在中国警方发现并打捞阿波丸的时候,里应外合地除掉下海的所有人。 而这个内鬼看起来就是假高明,一切简直是天衣无缝。 我想得是一头冷汗,又抬头看了看仍在漫不经心鼓弄自己腿的王大乙,这家伙什么时候推理能力变得这么厉害了? 倘若没有他一步一步的指引,我估计也分析不出这么个结果,而这个推论显然王大乙早就知道了,不然他不会如此的漫不经心。 我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诶,接下来我们……还进去不?” 王大乙又绑好了腿,瞧着我笑道:“当然是进去了。” “可……可凡客和高明他们显然是一伙的,这条路也是他们故意给我们引到这儿来的,u看书 ww.ukansu 我们现在进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王大乙的表情出奇的淡漠,让我觉得很不自然,好像什么也阻挡不了他前进的野心,他淡淡道:“你觉得我们还有什么机会回去吗?” 这句话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怎么……怎么就没机会?” 王大乙只嘲弄地笑了笑,却突然脸色一变,歇斯底里道:“实际上,我们来时的人都死了,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一个人而已。” 我清晰地看到他眼角的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他又颤抖地掀开了自己的左肩,又是一片猩红,泪水不停地打在绷带上,泛起了令人悚然的涟漪。 看样子王大乙是中弹了,他并没有理会我伸过去帮他包扎的手,又接着道:“早在我们出潜艇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几个人一路上貌合神离,并不像是个队伍。过了几个珊瑚礁,我就发现队伍里莫名的少了一个人,起先我还提议去找找,只不过没人理会,继续往前走。” 我怕他嫌疼,就有心分散他的注意力,接着问道:“后来呢?那个人哪去了?” 王大乙的声音有些冰冷,“死了,接下来队伍里的人相继失踪,全都死了,这时我才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是有内鬼。” 他顿了顿,眼里满是恐惧,嘶哑道:“后来,我趁着其余几个人不注意,就一个人偷摸地藏了起来,等着他们彻底的走远了,我又连忙往回游,打算回到起先的那个潜艇上去,没想到……” “怎么了?” “我到的时候,潜艇早就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第48章 图谱 “废墟?”我瞪大了眼睛。 王大乙的表情依旧呆滞,眼泪依旧止不住地往下流,整个人就好像受刺激魔怔了一般。 他嘟囔道:“潜艇中了鱼雷,我们……根本就没有回去的路了。” 这句话让我听得是如遭雷击,瞬间只觉着身子骨一空,有点站立不稳,我不禁失声道:“你说什么?向阳红母船上不……不应该还有后续部队吗?” 此时,王大乙的嘴角却泛起诡异的微笑,凄惨暗淡,只看得我毛骨悚然。 “没用的,母船上一共就只有两艘蛟龙号而已,已经不会再有救援部队能下来了。” 我一听彻底是慌了,心情变得格外暴躁,随口就骂道:“这事你他妈的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现在说……。” 我把怨气全都一股脑的撒在了王大乙的身上,而他什么也没说,依旧是目光呆滞。屋子里气氛死寂,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才逐渐地镇静下来,回头细细一想,也觉得有点对不住他。 我只好故作安慰道:“没事儿,不还有郭嘉那艘蛟龙号呢嘛,也许……也许他和高明不是一伙的,不要忘了他可是我的老乡。” 这句话我却越说越虚,后来连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就算郭嘉和高明不是一伙的,搞不好他现在也和阿瑟一样了,被人在里面摆了一道,生死不明。 这一瞬间,多种情绪混杂在一起,难以言喻。如今,我总算是明白了王大乙为什么一心想走进去瞧瞧,因为我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倘若和高明凡客他们拼死一搏,也许还能有点生还的机会,总比坐以待毙的要强,只不过王大乙这孙子把这件事藏得太他妈深了。 一想到这,我又长叹了一口气。王大乙怕我承受不住这个压力,一直瞒到了现在。若不是我一直拖延,阻碍他继续走下去,估计他还要瞒着我,一个人默默承受着这么大的压力。 我的泪也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儿,但我挺着不让它留下来,我拍了拍王大乙的肩膀,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说道:“我们肯定能活着走出去!” 我简单地给王大乙包扎完左肩,看他神态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又开始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而现在的情况和之前截然不同,得化被动为主动了。 但总路线不变,依旧得沿着alice给我们留下的记号走。尽管这样很被动,但也没办法,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最快的找到他们。而变化只有一点,只求在他们利用完我们之前,我和王大乙能劫持他们中的一个人,换来逃出去的筹码。 只不过,我和王大乙至今还不知道我们俩到底有什么能被利用的价值呢? 刚起身,王大乙跛着脚就主动要求掌灯,刚开始我还没同意,不过一想到他已经来过这里一次了,显然比我熟悉,也就把探照灯给他了,由他带路。 而王大乙却不知怎的,执意要领我先看一下那个图谱,再商量怎么找通向里面的密室。我没办法,灯在他手里,也只好同意了。 可刚走了没多久,我就彻彻底底地后悔了。王大乙这小子的腿脚不太灵便,肩部还有伤,我们在里面瞎转悠了有一会儿,也没找到他口中的那座香台。 我边走边觉着这么摸着黑总不是办法,又问道:“你说这屋子里既然早就没人了,我们为什么不把灯打开呢?这他妈不是盲人摸象,咱两个在里面瞎转悠什么劲呢?” 王大乙却摇了摇头,回道:“你不记得那水晶头骨的厉害了?这屋子若是亮着的,那头骨的光更是瘆人,搞不好又要着它的道。” 我一听猛地点了点头,这句话说得一点也没错。如今这屋子虽然很黑,但也不是绝对的一点光亮也没有,依稀还是可以辨出每隔不远就会冒出的微弱光亮,那就是水晶头骨自然散发出来的。 我们沿着这些光亮向前推进,王大乙越往前走,方向感也越来越好,看样子应该是找着门路了。就在往前走二十多米的地方,王大乙突然停住了脚步,探照灯往墙上一打,我们还真看到了一座诡异的香台。 由于探照灯的灯光太强,而香台上的装饰还过于的繁杂,五颜六色的什么颜色都有,一瞬间眼睛被晃得有些眩晕。王大乙也知道这东西有古怪,连忙把探照灯打在了侧墙上面,借着余光,这时候我们才真正的能看清这座琉璃台。 整座香台被悬挂在3米多高墙的上方,整个底座和隔板都是由琉璃做成的,上面又很多镂空的雕刻,虽然离我们很远,却也可以看出工艺精美,流光溢彩。 我还在感叹这香台漂亮的时候,王大乙却突然伸出了手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我看到了水晶头骨后面挂着的那副图谱。 只可惜这图谱在水晶头骨的后方,虽然头骨不大也遮掩住了一部分,而距离我们还有点远,所以我乍一看也看不太清楚。 其实,我对这个根本就不感兴趣,还在考虑着这附近到底哪里能有出口呢,鬼才在意什么琉璃香台和图谱啊? 而当我看到图谱上那颗残缺不全的六芒星的时候,我不由得身子一震,这个图案我的确好像是在哪见过,而且不仅是六芒星,最为诡异的还是六芒星中那张狰狞诡异的脸。 整张脸画的有些方方正正,鹅蛋似的深眼坑,三角形的山羊胡,从脸型上来看,这绝不是一张东方人的面孔,倒是有些像是埃及法老,可一想到前面供奉的水晶头骨,又觉得不对。 “这难道……是玛雅人的脸?”我把头转向了王大乙。 而王大乙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神情异常的专注,从眉毛到嘴角,一脸说不出的纠结,我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他才有反应,只不过有些大,疼得他龇牙咧嘴的直叫唤,我心里暗说糟了,我忘了他左肩上还有伤呢。而王大乙似乎并不太在意,晃了个神,不耐烦道:“你这……又怎么了啊?” 我撇了撇嘴,骂道:“我该问你到底是怎么了,我刚才说的话你是不是没听到啊?” 没办法,我只好又把话重复了一遍,王大乙装模作样得应付了一声,“这图谱应该就是玛雅人图腾之类的东西,而六芒星里画着的估计应该是玛雅人的祖先。” 王大乙的声音虽然有点含糊,但底气还是有的,我寻思着他家里是有考古背景的,估计对这个什么异域文明也该是有点了解的,只不过,这图案我之前是在哪见过的呢? 我家里祖祖辈辈可都是舞刀弄枪的,没这个文化底蕴,我想了好久,才突然想了起来,转头一看,王大乙居然还在那愣神。 我拍了他一下,说道:“诶我说,这个图案我好像在汤姆森的那个笔记本的最后一页上看过,就是这张诡异的脸。” 说完我又觉得有点不对,记得那天我把笔记本扔在我屋里的桌子上了,而王大乙貌似根本就没稀得翻它,那他又是怎么认识这图案的呢,难道那天他偷摸看了笔记本,又放好假装没看?可他根本就没这个必要啊。 我瞧着王大乙,而他的表情却一脸的惊讶,“什么?你……你从汤姆森的笔记本上也看到过?就是那个……黑色的笔记本?” 我嘴角不由得翘了一下,心说你小子装什么蒜,偷看了就偷看了,又不是我给紫璇写的情书,现在这情况还有闲心装蒜? 可王大乙的眉头依旧紧锁,眼神中也是惶恐不安,这我才意识到,好像是出事儿了,王大乙肯定在别的地方也看到过这个图案。 “怎么了?这张人脸你以前还在哪儿见过?”我颤抖道。 王大乙憋了好久,才缓缓道:“你记得小时候来我家玩,四合院里有间屋子总不让我们小孩进,有时候我父亲连我母亲也不让进,这件事你还记得不?” 我恍惚地点了点头,咂嘴道:“确实,好像有这么一档子事儿,这屋……就在院子里的西北角,对不?” 王大乙嗯了一声,很沉闷,又长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我从小就好奇这屋子里到底是有什么东西,一直觉着可能藏着个宝贝。一直到了我18岁那年,我才有机会亲自进去了那间屋子里。” “你该不会是偷摸溜进去的吧?”我一脸的好奇。 王大乙却摇了摇头,一脸沉重道:“是我父亲亲自带我进去的,还在里面上了三炷香,然后我又不明就里的念了一段古文,如今看来整件事邪性得很。” 我心说你家该不会是供奉什么黄大仙了吧,可这习俗不少地区都有,起着保家振业之效,所以又俗称“保家仙”,没什么非得要避人的啊,难道是我姑父养了邪神? 我没留住神,脱口就说道:“诶我靠,你家该不会是养小鬼了吧?” 小鬼这种东西,就是未破身的夭折小童,据说通过一定的古术可以对死去的小童勾魂,又以血饲养,这样暗中才能吩咐小鬼办事,无论是好事、坏事,小鬼都照收不误。 但我是从来都不信这个,而养小鬼也在国内并不时兴,都说在泰国等东南亚地区风行,我寻思着我姑父怎么也会染指这个? 一听我说这个,王大乙总算是有点活气儿了,撇嘴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他丫的怎么比我还贫啊。” 我只耸了耸肩,因为我以前真以为我姑父养那东西了呢,又转过头去看了香台一眼,随口道:“你家供的该不会是这张人脸吧?” 王大乙的脸色我有些琢磨不透,他冷冷道:“不是这张人脸,而是这张图,画的一模一样的图!” 我骂了声我靠,这种事也太离奇了吧,我问道:“我姑父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吗?就敢供这异域的主儿?” 王大乙也不知道想说什么,明显话到嘴边又噎了回去,只说道:“那张图应该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我父亲说他也不知道传下来有多少代了,只是让子嗣成年时过来祭拜一下就可,以后我也要这样传承下去。” 我只干眨了眨眼,又问道:“别的就没多说什么?” 他摇了摇头,苦着脸道:“那天我父亲也没跟我交代什么,只记得说什么……祖训得他死的时候才会传给我,让我到时候务必得传承下去,不能断了王家的基业。” 一听基业两个字,我就不由得偷笑了一声,他王家考古的基业到王大乙这算是断了,连当个警察也是托我家的关系才当上的,u看书 .uukansu真不知道到时候王大乙怎么把祖训传下去。 王大乙依旧是一脸的愁苦,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也连叹了好几声的气,汤姆森这鬼佬的笔记本上怎么也会画这么个人脸呢? 如今我们两个脑子里都空荡荡的,也不知道这事怎么就这么巧,比起疑惑,心里更多的是不安。 我索性拍了拍王大乙的肩膀,说道:“我们就先别想了,先找到入口再说吧,我总觉得这香台和头骨透着邪气,越早走越好。” 没料到又拍在了伤口上,王大乙也龇牙咧嘴地点头同意了,我们索性就在琉璃香台的附近找了起来。起先我觉着这间屋子若说有机关密道的话,最有可能的地方,就只能是这里了,因为只有这地方最古怪,最有玄机。 可转念一想,我忽然又觉得不对,若说屋子里有密道的话,肯定得是修在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这样才最安全,最符合逻辑。 果不其然,我们白忙活了半天,香台的附近连个夹层都没有,木板也都是实心的,周围的柜子、瓷器翻了个遍,竟然一个机关也没有。 我把后来的想法跟王大乙说了,他却摇了摇头,说这点他早就想到了,这屋子他之前就逛了好多遍了,除了这里他没敢动过,其他地方他大多都找过了。 这话要是搁在从前,我只会一笑而过,自己亲历亲为再找一遍,可如今的王大乙却是不可同日而语,这一路上他沉稳的表现,让我现在不由得不信服他。 此外,不知怎的,我还觉得这小子有点不太对劲。 第49章 入口 我和王大乙虽不是打小就在一块长大的,因为他小时候是在老北京城胡同里耍的,而我一直都在沈阳,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绝不短。我掐指一算,从小时候到现在至少得有十年的交情了。 所以我对他的性情实在是了如指掌,平时他可谓是偷奸耍滑,游手好闲,不然也不至于干了那么多年,只混上了个二级警员。可最近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让我对王大乙有些捉摸不透,平日里的半吊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稳矫健了?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王大乙最近的表现有些过分的抢眼,先是莫名其妙地被人绑架到北京,又离奇地从那诡异的东城修理厂逃了出来。如今又在这深海沉船里给我指路,我忽然间觉得我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了,有种莫名的疏离感。 一想到这,我突然打了个激灵,心里暗想着,不会遇到了个假的王大乙吧,这张面具后面不一定藏着怎样的一张嘴脸。 我越想越觉得这事有门,我这一路上不仅是受着高明的指引,更是追着王大乙的路线才混到这里的,莫非这个王大乙也是他们的人?不然他怎么知道那么多不该知道的情况。 可倘若这个王大乙是假的,他刚才又怎么会如此了解当年老北京四合院里的事呢?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总想着找个机会试试他。 如今眼前只有蒙蒙的一片灰暗,香台附近连个墙缝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夹层了,王大乙也越找越觉得心慌,索性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我刚想回过头来说话,却被他一下子捂住了嘴。 我刚想问个究竟,紧接着就听到了碎碎的脚步声,听起来离我们应该不是太远。此时,王大乙已经把手里定位仪上的灯给关了,周围又是漆黑一片,只能听到沉闷的脚步声,好像在向我们靠近。 这一刻,我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里了,想动还不敢动,生怕弄出什么声响来。可我们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屋子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倘若后面这人一进屋就开了灯,我们俩算是真的死定了。 我虽看不清王大乙的表情,但他搭在我肩上的手却一直在颤抖,显然他也想到了这种状况,这一刻我们俩真是进退两难。 我一咬牙,心一狠,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倒不如出去搏一搏,反正我们在这里找入口也是在博运气,只不过这次算是提前要押上一注了。 王大乙听了我的想法之后,虽有些不情愿,但这也是眼前唯一的办法了,我和他小心翼翼地朝着原来的方向,向前挪去,打算在门口伏击一下这龟孙子。 我们越往前走,传来的脚步声越真切,隐隐约约觉得这像是两个人。我估摸着不会点子这么背吧,刚出门就遇到了高明和alice这对狗男女,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以刚才的判断来看,他们俩应该是走在我们的前面才对啊,这后面的两人…… 王大乙和我一样疑惑不解,但苦于现在光线太暗,我们还无法用手势沟通,只好贴着互相的耳朵小声说话,我又刚想开口,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这一声明显是个女人喊出的,而且她像是中了什么销器儿。 我暗自庆幸没见面之前就伤了一个,最好连她的同伙也跟着倒霉,可我却怎么也兴奋不起来,这女人的叫声并不像是alice的,莫非…… 最近这半个月以来,我遇到的女人屈指可数,能卷入这件事的人除了波斯猫alice外,就只能是那个日本女人酒井珐子,而她旁边的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凡客。 我不由得又紧张了起来,因为在曾经的那个梦里,我似乎梦见过凡客乘潜艇的情景,而且它也成真了。如此以来,可见凡客早就策划好了一切,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上应该还带了枪。 就在尖叫声响起和我迟疑的一刹那,王大乙却突然又点亮了定位仪,周围渐渐有了些光亮,我正打算问他怎么一回事,却发现我们竟已经走到了门口,这岂不是与凡客只有一门之隔了? 我刚想骂一身娘,就发现王大乙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旁的那个灯座,我寻思着不就是几个按钮吗,难道王大乙还打算把灯打开,门缝透出光亮,那岂不是更暴露我们了吗? 可王大乙偏偏仍是没动,我又朝着那灯座看了看,才发觉确实是有些不对,王大乙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小声道:“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这灯座是靠在哪边的?” “好像……好像是在门右边啊。”我迟疑道。 王大乙又回过头看了看周围,摆设和往常一样,可如今这灯座怎么会出现在门的左边呢?我也看得出神,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不由得不信。 我又迟疑地问了一句:“当初你也记得灯座是在门的右边?” 王大乙点了点头,正当我们在纠结灯座的时候,门外的声音却渐渐变小了,我趴在门上只觉得他们好像是走远了,不禁松了一口气。 “刚才那两个人应该是凡客和酒井珐子吧。”王大乙也靠在了门上,双腿蜷缩着。 “应该就是他们俩,不过……”我叹了口气,有些事我还是没想明白。 王大乙接了我的后半句话,继续道:“不过她们两个怎么走在我们的后面,对不对?” 我默不作声,显然他说的没错,我还在想着这个问题,刚才我进入这间屋子的时候,就问到了一股浓郁的烟味,而且还找到了marlboro的烟头,可见凡客他们不久前应该进过这间屋子。 可他们怎么又会出现在外面? 我不理解,难道说他们当初也没找到入口,又在外面瞎转了一圈?可这样的话,我们进来的时候,岂不是应该碰见他们才对,就算恰巧没遇着,也应该在路上留下点蛛丝马迹啊。 王大乙和我一样的困惑,又抬头看着门左面的那个灯座,自言自语道:“我的确记得当初这灯座是他丫的在右面的。” 我咂了咂嘴,在如今这种状况下,谁会特别注意一个灯座到底在左还是在右呢?也许我们真就是记错了,如今最重要的是,我们到底从哪儿才能找到密室的入口。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移到了王大乙的身后,我问道:“你说凡客他们到底是去哪儿了?” 王大乙似乎也在想这个问题,他正趴在门缝上往外张望,也不知道看没看到什么,嘴里嘟囔着:“这事好像有点不对,倘若说凡客真在我们的后面的话,刚才他们中了销器儿,理应往哪儿逃呢?” 我没想就脱口而出道:“肯定是往前走,进这间屋子里躲躲嘛,这间屋子他们早就应该来过了,肯定安全。” 我话刚说完,就觉得哪里不对。 我这个逻辑完全是正常人的反应,可他们为什么反而原远离了这里了?难道这屋子里有什么古怪? 王大乙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我一眼,却让我觉得头皮有点发麻,我小声道:“莫非……这屋子有问题?” 我看着王大乙颤颤发青的脸色只觉得不好,莫非我的身后有什么东西?我咽了一口唾沫,只感觉背后发虚,一脸惶恐地看着王大乙,而这小子却好像被吓傻了一般,迟迟也不说话,连表情也一直僵持,好像中了邪一般。 我虽然腿肚子发软,浑身发虚,此时也得保命要紧,不管身后有什么东西,先抽出家伙事,伺候他一通。电光火石之间,我抽出了别在裤腰上的匕首,闭着眼睛就回身一顿瞎刺。 也不知道是我太紧张了,还是我把那东西吓跑了,只觉得我这一通匕首什么也没刺着。我半信半疑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确是如往常一样,什么也没有,只有水晶头骨透出的淡淡的光芒。 我嘿呀了一声,长舒了一口气,也不敢再背过身去,直接倒退着靠在了王大乙的旁边,我看这小子莫非是被吓傻了?随手打了他一巴掌解解气,让他害得老子虚惊一场。 这时,王大乙才好像晃过神来,眼睛恢复了神采,但脸颊上还直冒虚汗。我赶紧给他递过了一瓶水,小声道:“你刚才到底是怎么了?” 王大乙刚喝了一口水,听完我的话,突然就站了起来,疯狂地往后跑,好像是要远离这扇门。我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也紧跟着他往后跑,同时一把拽住了他,骂道:“你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往后退了十几步,王大乙才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这门外面有……有东西。” 我又想起当时的情景,才恍然大悟,王大乙明显是在门缝外看到什么古怪的东西了,才被吓成这样的,亏我还以为我身后真有什么东西呢,我连忙又问道:“什么东西?” “眼睛,红色的眼睛!”王大乙紧张道。 我听得有些糊涂,一脸茫然。 王大乙看着我,又接着说了下去:“我刚才趴在门缝往外看的时候,起先是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可……可突然间,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在我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只红色无神的眼睛,他也在趴着门缝往里看!” 我听得直冒虚汗,连声音都在颤抖:“红色的眼睛?你确定那是眼睛?” 王大乙看起来还是有点激动,神情紧张道:“血红色的眼珠错不了,我还看得见他的瞳孔,直勾勾地往屋子里面看。” 这句话他越说语气越平淡,看样子是逐渐冷静了下来。 我瞧着他眉头紧锁,一脸冷峻的样子,就知道他可能真的是看到什么不正常的东西了。从王大乙刚才的描述来看,他的神智是清楚的,门后可能真有一只眼睛。 我们俩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屋子里漆黑一片,气氛压抑的要死,我耐不住性子,又随口说了一句,“难道刚才酒井珐子遇到的就是那鬼东西?” 这个“鬼”字刚出口,我就后悔了,如今最忌讳的就是这个字,在这深海沉船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个东西,谁知道长着红眼睛的能是什么玩意儿? 王大乙也想骂娘,却不敢出声,只好小声骂道:“你他丫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里可是小鬼子的坟冢。” 听他这么一骂,我反而觉得更害怕了,尤其是这间屋子里还放着几颗水晶头骨,u看书 ww.uukanu.cm供着一座琉璃香台,简直是最邪性的地方了。 我突然又想起了刚才的推断,连忙问道:“刚才凡客不回这间屋子,是不是……” 王大乙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可能怕我再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心领神会地看了我一眼,显然明白我到底要说什么,从他迟疑纠结的目光中,可以看得出他也觉得这屋子不宜久留。 王大乙又瞥了那门口一眼,摇头道:“可这……门后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东西啊?真他丫的是前有狼后有虎,爷们今天的点子算是到头了。” 我的脑子也乱得很,一想到酒井珐子受了伤,誓死也不进这间屋子,就有种从这里逃出去的冲动。这一刻,也不知怎的,我又莫名其妙地看向了门左侧的那个灯座。 时间好像又回到了我刚进屋子的那一刻,我的手顺着门的右侧,就摸到了灯座,没错,它当初的确就是在右侧。我又朝着门的右侧看去,可除了空荡荡的一排墙皮外,什么也没有。 难道我们回来的时候,进了另一间屋子?我回头又看了一眼,摆设如初。可这灯座偏偏换了位置,这说明什么呢? 突然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难道这屋子没变,但出口却变了?我琢磨着,莫非眼前这扇门就是密室的入口? 我越想越觉得靠谱,难怪凡客不回到这里,因为他们刚从这里出来,而前面一定还有什么比他们命更重要的东西。 看着眼前的这扇门,我仿佛看到了一丝希冀。只不过,那只红色的眼睛…… 第50章 红色眼睛 我简单地把想法跟王大乙讲了讲,他的神情依旧很是冷淡,好像还没从刚刚的惊吓里走出来。 王大乙默然了半晌,才跟我皱了皱眉,撇嘴道:“你丫的这想法也太天方夜谭了吧,眼前这扇门不就是我们刚才进来的那扇嘛。” 我早就料到这小子会这么说,虽说自己的心里也没什么底,却不甘被王大乙这厮数落。我咂了咂嘴道:“按你那么说,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在门口就应该看见过那红眼睛的玩意儿。” 王大乙一听我的话,瞬时怔了怔。 也不知道是他想通了,还是想起了刚才的情景心有余悸,脸色铁青了半刻,又瞧了瞧门旁的那个灯座,只咽了一口唾沫,“难道……真他丫的让你给说中了?” 这句话刚说完,王大乙又瞬时转过身来,凝视着这屋子后面摆放的水晶头骨,跟我说道:“这屋子看来真他丫的有古怪,我们得尽快出去!” 我看他终于认同了我的想法,心里也觉得庆幸,就是不知道我们该如何从这屋子里走出去,确切的来说,是怎么对付门外的那个东西? 王大乙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看得我直发毛,其实我也明白他的意思,这小子就是想让我也去门缝那看看。虽说我心里也怕,但如今这种状况实在是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我握紧了手里的匕首,小心翼翼地靠近了眼前的这扇门,还没趴在门上,就已经觉得这门外好像真的是有什么动静。 我强忍着恐惧,把耳朵贴在了门上,慢慢调整了下呼吸,过了半晌,我也没听到半点声音。 我不禁长松了一口气,心想着刚才准是我紧张过度了,把自己的心跳声当成了门外的脚步声。 我回头看了下王大乙,给了他一个放心的手势,可王大乙的神情却依旧紧张,指了指离我几尺外的那个门缝,意思是让我赶紧去看看,别磨蹭。 眼前不远处的香案上依旧透着淡淡的光,我越看越觉得瘆人,连忙掉过头来,身子就向着门缝挪了过去。我心说这门后边要是有红色的眼睛还好,倘若是没有的话,看我怎么好好修理你王大乙。 我壮着胆子就趴在了门缝上,眼前依旧是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我不由得哼了一声,回头道:“这就是你说的红眼珠?啥玩意儿也没有啊?” 王大乙的神色依旧是没变,我一看他还挺淡定,就想讥讽他两句。可话还说出口,王大乙却率先说话了,他小声道:“你再去看看,起先我看的时候,也是什么也没有,就是突然间……” 我看着他无助的眼神,耐着性子就又转过头去看,眼睛刚趴在门缝上。我就猛地往后一摔,这门外真的有一双红色的眼睛,在直勾勾地往里看。 王大乙看我的模样,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想笑却又笑不出声来,一想到那红色的眼珠,他莫名地抖了抖,打了个冷摆子。 “诶我说,狄老九你丫的没事吧,这门外……”他赶紧扶了我一把。 我虽说已经有了点心理准备,却仍是被吓了一跳。我在地上坐了足足半晌,渐渐缓了过来,不过我仍是觉得刚才那一瞬间,好像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我拉了王大乙一下,他往我这边又凑了凑,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只觉得他此时这张装模作样的脸欠揍。 王大乙讪讪道:“怎么了,你丫的也知道怕了,要和小爷我亲近亲近?” 我一脸的没好气,心说刚才还吓得跟孙子似的,怎么现在还好意思来说落我了?我可没像你这样,吓得半天没敢动弹。 看着他得意的神情,我阴冷道:“你觉没觉得这眼睛好像是有点问题啊。” 王大乙却忽然脸色一变,笑了笑道:“你也觉得哪里不对?” 我一看他的神情,就明白他为什么刚才脸子变得这么快了,看来他也琢磨出了点门道,连忙问道:“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王大乙吸了一口凉气,皱眉道:“其实我也不太确定,只不过刚才从你的表现来看,门外这眼睛确实是有点问题。” “表现?”我诧异道。 他笑了笑,“也不是你的什么表现,而像是一种规律。” 我兴奋得差点喊出声来,没错,我也觉得这红色眼睛的出现貌似的确是有一种规律,就是起先门外是漆黑一片,蓦然间就亮起了红色的光芒,难道…… 王大乙拉着我又向门缝走去,我们拖着背包都靠在了门的附近,以防门外真有东西要闯进来。 他边挪着身子,边趴在我耳旁说道:“这次我再去看看,你在这警惕好,万一听到什么动静,赶紧往里面跑。” 话刚说完,他又把眼睛靠在了门缝上,这一次他趴的时间比较长,期间身子也颤了几颤,却也没离开过门缝。我则是紧握着匕首盯着眼前的一切,身子又背对着门,听着门外的动静。 大约过了几分钟,王大乙终于从门缝那儿起来了,我小声道:“怎么样,发现什么没有?” 这次王大乙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异常,反而觉得轻松了很多,“我刚才数了一下,这红色的眼睛每30秒钟亮一次,而且它亮的时候,还没眨过眼。” “灯?”我脱口而出道。 王大乙点了点头,却仍是眉头紧皱,嘟囔道:“可从哪儿弄来的红灯呢?而且这灯也太瘆人了,竟还有瞳孔。” 我刚松的脑神经突然又紧绷了起来,又问了一遍:“你说……说什么瞳孔?” 王大乙又是一脸的纠结,咬着嘴唇道:“要说是灯的话,怎么可能会有瞳孔,可要说是眼睛的话,怎么可能不眨眼睛?” 我突然间打了个冷战,颤颤道:“它会不会是每30秒眨一次眼睛啊?” 王大乙脸色变得铁青,显然是被我的话吓坏了,“这……这也太他妈的扯淡了。” 可我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问道:“你刚才记了几次,每次它都是30秒一亮的吗?” 王大乙点了点头,肯定道:“分毫不差。” “那就肯定不是人的眼睛,你能那么准确地控制眼睛每30秒眨一次吗?”我皱眉道。 王大乙一听,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颤颤道:“不是人的眼睛?” 我叹了口气,咂嘴道:“也不是什么其他动物的眼睛,你说他会不会是一种定时的灯,做成眼睛的一种灯!” 王大乙也深吸了一口气,他呼出来的时候,浊气有些重,“你说当年小鬼子就能做出这种玩意儿?” 我也搔了搔头发,“这也太他妈邪门了,反正我肯定这不是什么活物!” 王大乙也点了点头,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我立马心领神会,攥紧了手里的匕首。王大乙瞬时发力,一鼓劲儿就撞开了眼前的这扇门。 只见眼前是漆黑一片,我连忙打开了手电,强光一照,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双凄冷的眼睛,只不过这是一只石麒麟的眼睛。 我和王大乙长舒了一口气,看着眼前正对着我们的这尊石麒麟,原来我们之前在门缝看到的眼睛,不过是一对血红的珊瑚珠,镶嵌在麒麟庄严的面孔上,乍一看甚是瘆人。 可我和王大乙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石麒麟到底有什么猫腻,这石质的玩意儿也不可能连上电啊,除非当年的小鬼子真就成精了。 我们就蹲在麒麟前等着它的眼睛发亮,过了约10多秒钟的功夫,这血色珊瑚珠真就亮了起来。只不过,不仅是眼珠发着亮光,连麒麟的脸上也蒙着一层光晕。 我拿手电朝着麒麟的左后方瞧了瞧,果不其然,就在石麒麟脚下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发光的手电,一闪即灭。 王大乙连忙走过去拿了起来,他仔细一瞧,惊诧道:“这……这手电他丫的和我们的一样!” “什么?”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着王大乙说道:“这上面还有血。” 我眉头一皱,让他把手电赶紧拿了过来,边看着边说道:“看来这是我们上一队的人留下的,而且这手电应该是电力不足了,难怪刚才麒麟的眼睛每30秒亮一次,只不过……” 我把手电翻了过来,我记着当初给每个人派发装备的时候,上面都贴了一个标签,也不知道这手电上面还有没有。顺着手电的底托,我往下一拽,恰好露出了一个标签。 “这他丫的是哪儿个倒霉蛋的?”王大乙讪讪道。 “阿瑟?”我迟疑说出了这个名字。 王大乙也是一脸的茫然,无论我怎么想也猜不着是这家伙啊,阿瑟这鬼子不是刚才在潜艇里重伤来的嘛,怎么如今他的手电会出现在这里? 我又看了看手电上的血迹,整个强光手电的玻璃罩已经碎了,只剩下时不时发亮的灯泡,而就在手电头部的地方和灯泡的附近布满了血迹,看起来已经干了很久了。 王大乙一脸疑惑的看着我,“难道说阿瑟之前早就来过这了?而且还是就在这个地方受的重伤?” 我摇了摇头,也想不明白个究竟,叹气道:“往前走走再说。” 我们刚想起身往前走,我又突然叫住了王大乙,“你没觉得这石麒麟的位置有点奇怪吗?怎么可能就这么巧,眼睛正对着刚才的那扇门?” 王大乙转过身来,咿呀了一声,“诶我说,这事真他丫的有点古怪,人家的石兽都是背对着大门,这麒麟怎么正对着啊,这还是守门吗?怎么跟个要债的似的?” 我拿着手电朝着麒麟的脚底下又照了照,发现这石座底下的划痕竟好像是新的,王大乙也赶紧趴了下来,又沿着地上的划痕,往前走,我则在后面给他照亮。 没想到,就在前方十多米的地方,发现了一片的石像,我把手电的光调到最大,眼前颇为壮观,竟是排成一排的獠牙石兽,皆是身高半米左右,做工精湛,都镶嵌着血红的珊瑚珠,看起来不像是近代的玩意儿。 我还没缓过神来,就发现王大乙这家伙,竟然要顺着石阶往上爬,眼看着就要拔下那貔貅的眼珠子,我忙喊道:“王大乙!你别搁这毛手毛脚的,小心有销器儿。” 听我这么一嗓子,王大乙突然回过头来,嬉皮笑脸道:“小爷我压根儿就没打算碰这鬼玩意儿,估计刚才凡客那土鳖准是打算拿石像堵住我们,没想到无意中碰到了销器儿。” 我看他一脸的不正经,突然间有种莫名的感觉,我发现王大乙这小子的心性我是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刚才在里面的时候,u看书ww.ukansu 还一脸的沉着冷静,甚至我一度都在听他的指挥,怎么出来以后这小子又变回了猴脸呢? 莫非他是故意装的? 我瞧着他的身影发呆,王大乙向我摆了摆手,看样子他又发现了什么。这时我走近一看,才发现眼前的这几个石兽长相大不一样,我并不是都认识,只能瞧得出,最左边的那个像是貔貅。 王大乙的手从左到右的晃来晃去,故弄玄虚道:“你看没看出来这些石兽有什么门道吗?” 我切了一声,不屑道:“这不就是一些石兽吗?怎么它们还能成精了啊?” 说完这句话,我就有些后悔,眼前这凄清的氛围真不该说这些胡话。只看王大乙的眼睛瞪着溜圆,愤恨道:“算上前面的那个麒麟,石阶上的这些石兽正好有九个?这些小鬼子真是成精了。” 他这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让我听得直迷糊。 我有些沉不住气了,连忙问道:“你他妈的就别卖关子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王大乙的神情很怪,若是往常看我这么着急的一问,肯定是趾高气扬,如今却是一脸的沉闷。 他缓缓道:“这九个石兽,就是龙之九子,象征着古往今来至高无上的皇权。我若推测的不差的话,再往前走,肯定是能遇到皇陵里的玩意儿。” 我噎了一口气儿,“你是说当年小鬼子把老祖宗的皇陵给盗了,又把里面的东西搬到这来了?” 我简直是难以置信,王大乙沉着脸又说了句,“你可别忘了,这艘船可是当年的阿波丸号!” 第51章 8卦石盘 我挠了挠头,要说这真是小鬼子当年沉没的那艘阿波丸号的话,在这上面出现什么奇珍异宝都不觉得奇怪,更何况还出现在整艘货轮最为隐秘的一间石室里。 只不过,我还是有些信不着王大乙。 我又接着道:“就凭着这么几个破石像,你就跟我扯什么皇陵?你真当我是棒槌了啊。” 王大乙见我有些不信,就从石阶上跳了下来,拉着我的胳膊就往那几尊石像面前凑。他指着刚刚那尊貔貅道:“你瞧瞧这石貔貅的脑袋和耳朵,有什么蹊跷没?”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我只觉着,这破石像虽说雕刻的花纹精美,但无非就是石头和泥做的,比起以前在辽宁博物馆里看到的满清文物实在是差远了。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这玩意儿我也不在行啊,要我来看,这不就是一块泥塑吗?” 王大乙哼哼了两声,看起来并不打算放过我,又让我顺着他的指向好好瞧瞧,我也没办法,耐着性子又看了看。 这次,在貔貅的脸部和耳朵之间,我隐约瞧出了一个断面,也就是说这石像根本不是一体的,是小鬼子后续修复的也不无可能,这丫就是一残次品啊。 我只咂了咂嘴道:“这次我可算是瞧出来了啊,这货就是一赝品,小鬼子的做工也太他妈的拙劣了……” 正当我兴致勃勃地咒骂小鬼子的时候,王大乙挑了挑眉,看起来像是很满意。我不禁哼了一声,心说你小子跟我装什么考古学家啊?你爹算是伪大儒,可你丫就是一棒槌,还想考倒了我? 他却突然间莫名地对我笑了一下,咧嘴道:“我一猜你个土鳖就得这么说,这貔貅的脸部和耳朵的确都不是一体的,包括胳膊和腿都是后粘合上的,这说明什么?” 我听得有些不耐烦,心说这就算是什么文物,和我他妈的有什么关系啊?现在我们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有什么心情跟你搁这鉴宝啊? 我拉紧了背包,撇嘴道:“这说明这就是一复原品,咱俩赶紧走,我可没这闲空跟你在这扯淡。” 王大乙看我这架势要走,赶紧道:“别别别,这说明这些石像虽然看起来貌似工艺拙劣,但你却不懂,仔细看它们的雕工,都极其的细腻传神,还有你看这些石兽的足,别有风味。” 风味?我心说连个石兽的脚丫子你都不放过啊,啧啧啧。 我顺着他的话头,又往下看了看。那貔貅的脚部好像上了一层金粉之类的涂料。虽然如今已经色泽暗淡了,但经强光照射,还是挺耀眼的,我皱了皱眉,迟疑道:“鎏金?” 王大乙点了点头,却道:“最关键的东西不是它们都被镀了层鎏金,而是在于石兽的脚下都连了一块踏板石。” 我低头一看,还真是如此。每个石兽的脚下都连了一块方正的石板,看起来这石料也是和石兽相同的。本来这石兽就是粘合而成的,如今脚底下又多了块破石板,让我对这石像的工艺水平更是没了兴趣。 王大乙却是一脸兴奋,这踏板石在古代却是一杰出的发明,它是石像组合的基础,既起到加固和稳定平衡的特效,又可以突出石像的美感。在泥质未干的时候,要用铁钉将胳膊和腿套合在踏板石上,这个火候很难把握好,所以工艺水平犹在一体雕刻之上。” 看他说的津津有味,我却是没有丝毫的兴趣,冷冷道:“所以呢?所以看这几个破玩意儿,就能让我们逃出去?” 王大乙的神情很奇怪,我又瞧了瞧这些石兽脚下的踏板石,心说莫非这些石板的下面有什么暗层? 我忙道:“你是说这……这石板下面……” 话还没说完,王大乙却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让我听得瞠目结舌。他说,“你还记得当年我们去陕西看兵马俑吗?当时俑坑里每个秦俑的脚下都连着一块踏板石。” 这一瞬间,我莫名地打了一个冷颤,好像明白了什么。这些石像看起来工艺落后,但却粗中有细,这些在我们现代人看来落后的技术,不能否认在当时却是杰作。 这也就是说,这些看似破旧不堪的石像很可能不是仿造的,也不是后来小鬼子做旧复原的,而是远超明清时代的遗物!甚至说可以追溯到三秦时期。 我木然地看着王大乙,迟疑道:“你确定这真和三好街鲁园地摊门口摆的不一样?” 王大乙的手放到了貔貅的一只脚上,掌中却突然多出一把匕首,顺着貔貅爪的纹理就划了一道。他捻了捻划下的这层泥质,又闻了闻,一脸的凝重,他不禁呸了一口,“你问问,一股子尸臭味,这个旧是谁也做不出来的。” 听他说话的语气,我只觉着阴气森森,抬头再看王大乙的眼神,也和之前截然不同,突然间变得凌厉了起来。 他猛地转过头来,又盯着刚刚门前的那尊麒麟,问了我一句:“你说那个石麒麟得有多沉?” 我估摸了一下,就算这些石像不太高,至少也得有个几千斤的重量,便随口道:“少说千儿八百斤吧。” 这么一说很笼统,让人挑不出毛病来。王大乙依旧是一脸的木然,冷冷道:“那你说……这石麒麟是怎么到那儿去的呢?” 他这么一问,我也瞬间蒙了,就算凡客和酒井珐子天生神力,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一个几千斤的石像挪到十米外的门前啊?更何况这上面还有个石阶? 我们直勾勾地瞅着门前的石麒麟,无论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也不知怎的,我鬼使神差地从那石阶上跳了下来,而王大乙依旧坐在石阶上发愣。 我拿着手电沿着地上留下的痕迹向前找去,光路就沿着脱白的石灰痕照到了门前的石麒麟。我再回头一看,发现这竟是一条笔直的直线,就算真是人力给推过去的,也不可能走的这么笔直啊? 我看了看上面的石阶,拿起手电打上强光向远照去。这时,我们才发现眼前的这个石阶远比我们想象得要大得多,而且石阶上承载着石兽的却是一个偌大的圆盘。 我和王大乙不禁瞪大了眼睛,既是对这瑰美石盘赞叹不已,又觉得这一切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因为眼前的这石盘的直径竟然得有百米之长,看这石质也不像是近代的产物,很难想象当年小鬼子是如何把这么大个东西运进来的,而且他们到底要用它来做什么? 手电的强光打在石盘的表面上,只觉得一层灰雾骤起,呛得我和王大乙睁不开眼睛。王大乙连忙拿起了背包捂嘴,最终还是无济于事,连人带包就从石盘上跳了下来。 就在他跳下来的位置,灰尘更大。我刚想要埋怨这孙子,却发现就在他刚刚坐的屁股底下的位置,竟然露出了一道道图案。我们凑过去一看,这竟然还像是用金子镀上去的! 不容分说,王大乙已经拿起背包在附近掸起了灰尘,又是一阵茫茫灰雾过后,石盘周边的纹路已经全显露了出来。 我们所清理的这一部分,看起来像是个边框,除了那些看不明白的弯曲的条条道道之外,最为显眼的,就是边框中间竟然还有文字,而且还是篆书。 要说篆书,我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中国古代最早使用篆书的朝代是秦朝。我记着,秦始皇大一统以后,便是李斯提议制定了法律,统一车轨、文字、还有度量衡。其中,小篆后来便被定为了秦朝的通用文字。 但见眼前的金纹篆书藏锋敛毫,笔画停匀。我虽然不懂书法,也瞧得出这字写得不错,只不过以我这水平看不出来这是大篆还是小篆,也不知道这两米多长的字都究竟念什么? 我瞥了一眼王大乙,只见他看得更是魂不守舍。 我不禁从后面掐了他一下,只听他诶呦了一声,骂道:“你丫的又搁这扫小爷我的兴。” 我一听不禁也来了兴趣,寻思着你又在我面前装什么书香世家的公子哥呢?不由得讥讽了他一句,“我怎么不知道你小子什么时候还练过字儿啊?” 王大乙嘿嘿了两声,又拿着京腔说话:“你不知咱老北京的爷们儿都爱比划上两下吗?” 我一瞧他这副嘴脸,还真像是练过,但只求他别练得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在这穷嘚瑟害人。谁知道这石盘到底又藏着什么古怪,如今这境地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啊! 王大乙见我还不信,开腔道:“这石盘方框里刻的都是小篆,再加上……” 他话还没说完,我又讥讽了他一句:“切,俺也知道那是篆书,但你确定这不是大篆?” 王大乙不屑地哼了两声,清清嗓子道:“小篆脱胎于大篆,比之更为省简。小篆字形偏长,流畅简洁,有规可循。而大篆是前朝周朝的文字,比起小篆更为冗杂,风格浑厚朴茂,结体绚熳多姿。” 我听他说得如此文绉绉的,又像是背课文一般的流畅,不禁多看了他一眼,暗说:“想不到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啊!” 王大乙又道:“看来这巨石盘也是秦朝的。” 我猛然打了个哆嗦,问道:“啥?眼前这些东西都是秦朝的?” 王大乙没功夫搭理我,又蹲在石盘上开始了清理。只见又一片灰尘被他掸了去,这次旁边出现了另一个弧形的边框,风格与刚刚的那个类似,只是里面的篆字不同。 我忙问道:“这上面写得到底是什么啊?” 这石盘已然历史悠久,纵然小鬼子替我们保存的还算完好,可终究还是有很多破损的地方的,看得并不是很清晰,尤其是有些雕刻图案与文字似乎已经凝在了一起,难以分辨。 王大乙也不管它是不是文物,蹲在石盘上面瞧了半天,嘟囔道:“这他丫的怎么像是个“共”字啊。” 我一听犯了合计,怎么秦朝的石盘上会莫名出现一个“共”字啊,要说是什么龙或者凤之类的字,还情有可原,可这个“共”字实在是让人摸不到头脑。 莫非两千多年前的秦朝人就预知如今是我党光辉执政?这也太他妈的扯了。 王大乙听了我的屁嗑,依旧不为所动。只见他又拿着行李袋子往下掸灰,眼前这边框还没有尽头,一直通向石盘的圆心延伸过去,也不知道就这么掸下去,要掸到什么时候。 好在眼前又出现了一大片的纹路,原来就在“共”字的上面,u看书 .uukanshu 竟然还有文字,王大乙蹲在上面又研究起来,看了足有十多分钟。 他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看来刚才我看走眼了,那只是这字的一部分,合起来它应该念“巽”。” “巽”?这字我可从来都没听过。 不过,王大乙似乎懂得还不少,又自顾自地嘟囔道:“巽字自古以来代表的是风。” 他又朝着漆黑的四周环顾看了看,丧气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这沉船里哪会有风啊? 刚才我这一回头,不经意间又看到了之前的那只石麒麟。突然我脑子里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莫非这密室里真的会有风,而且还把这石麒麟吹了下去? 王大乙认出了一个字以后,显得兴奋不已,又开始向石盘的中心摸索过去,眼前的弧形边框显露得越来越大,只见眼前的纹路也越来越多,又出现了一个偌大醒目的金纹篆字。 这字足足得有十几米长,王大乙不由得站起来才行,又摸了十多分钟。他看起来一脸的凝重,有气无力道:“这字儿念辰。” 看着眼前依旧有茫茫一片的灰尘,王大乙头脑发晕,累得瞬时瘫坐在地,只骂道:“这……这他丫的是什么鬼东西啊?净写得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我不禁又重复了刚才的那两个字:“巽,辰?这两字怎么觉得有点耳熟啊,就像那个……那个什么一样。” 我一时语塞,怎么也想不起那东西的名字。 而这时,王大乙却好像被我激了一下,猛然站了起来,“这该不会是五行八卦吧?” 第52章 重逢 一听到五行八卦四个字,我连忙附喝了一声:“没错,就是这东西,难道说我们脚下踩着的是个八卦石盘?” 王大乙木然地点了点头,只见他的脸颊上竟开始出汗了。可此时,我们已经快走到了石盘的中心,依旧看不清整个石盘的全貌。只知道如今自己脚下踩着的,可能是个福祸不明的销器儿。 我背对着石盘的中心,面向着来时的方向。这时候,手电的光正好直射过去,照在了石盘边缘的那些石兽身上。 我发现,这些石兽都是有序排列的,每个之间的间隔相同,对着不同的方向,只有我旁侧的方位是空着的,料想就是那尊石麒麟本来该放的位置。 可为什么这么个千斤沉的石兽会莫名的被人挪走呢? 我还是想不明白,索性就走到了石盘边缘那个空着的位置去看看。手电的光朝着我的正前方照去,没想到前面正对着的就是那尊石麒麟,而且地下的那道脱白的划痕竟与光路一样的笔直。 只一瞬间,我好像明白了点什么,这道光路貌似恰好是与石盘相切的啊。这也就是说,这石麒麟像是被石盘给甩出去的! 我赶紧回头大喊了一声:“千万别乱动,这石盘可能是活的!” 只可惜,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也不知道王大乙又碰着什么玩意儿了,脚下的石盘竟然开始转动,而且越转越快。 我连跑再颠地往王大乙的方向跑去,不知道中间踩到了什么东西,只听咔嚓一声,脚下的石盘竟然张开了一个口子,紧接着我整个人就跌了下去。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有多久,我恍恍惚惚感觉到周围好像是有人,便尝试着睁开眼睛。 我本以为周围又应该是漆黑一片,可没想到,就在我缓缓睁开眼睛的过程中,竟然感觉到了微弱的灯光,好像我的身边还有一个人,只觉着有头发恰好刮在了我的脸上。 由于我们已经下来好几天了,根本没机会洗澡,但不知为什么,我隐隐约约嗅到了一丝女儿香,而且我头下枕着的,还莫名的柔软,时不时微妙的波动。 刚想到这,我满脸一红,又把眼睛给闭上了,装作继续昏迷的样子。因为我记得,刚刚我从石盘上掉下来的时候,身边只有王大乙一个人啊,什么时候还多了个女人? 总该不会是女鬼吧?而且还得是死了的女鬼子。 我心里不由得笑了笑,又想到既然我能感受到光,这里便绝不是阴曹地府。那么,躺在我旁边的这个女人只能是,酒井珐子! 因为刚刚只有她和凡客在我们的前面,料想他们也算是中了陷阱,先我们一步掉了下来。一想到这,我还有点庆幸,可她为什么躺在我的旁边呢?而且头发还粘在了我的脸庞上。 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警觉,我总觉得这势头不对啊。就算我魅力十足,酒井珐子也不该如此英勇的献身啊,更何况凡客应该也在附近,难道这是什么美人计吗? 我又装模作样地躺了一会儿,听着周围好像是没什么动静,而且我旁边的这个女人也像是睡着了,便悄悄的眯起眼睛,想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眼前很宽阔,还有些光,我大着胆子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我所在的地方竟然是个山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虽然这里依旧是水泥灌注的平坦地面,还简单地装潢了一下,看起来又像是一间偌大的石室。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有这样的感觉,也许是我隐隐约约听见了水声,产生的幻觉? 一时间也没那么多的功夫研究,再加上我的脑子还隐隐作痛,我只想先弄清楚,躺在我旁边的女人到底是谁? 我小心翼翼地侧了一下头,渐渐地看清楚了她的容貌。无论我怎么猜测,也想不到躺在我旁边的女人,竟然是大妞alice! 我仔细琢磨,这倒也符合常理。 在这个地方待久了才发现,就算穿着特制的防寒服,也觉得特别的寒冷。而alice这美国大妞,早在之前那艘潜艇的时候,就这么大胆的与我亲密接触过,如今又睡在一起,也不足为奇了。 可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与我一起掉下来的王大乙又去哪儿了? 我朝着她睡得香甜的脸颊看去,也不知道该不该叫醒她,毕竟她和高明这家伙搞得不清不楚的,很可能也是敌特。 可我又想起了之前在玻璃迷宫的时候,是照着她留下的暗号,才侥幸逃出来的,她当初为什么要救我呢? 一时间,两种纠结的情感交错,让我心里异常的复杂。 考虑了再三,我还是觉着得慎重起见。我悄悄地拖着她的身子,往身后的行李上靠了靠,自己小心地脱身出来。可这样的话,行李袋子我却又带不走了。 我无意间朝着附近有亮的地方看了看,发现在我左手边不远的地方,竟有一段盘起来的麻绳,看起来已经搁在这里很久了,还并没有腐烂。我抿嘴嘿嘿一笑,小心翼翼地就捡了起来。 可我又有些于心不忍,看看手里的绳子,又回头看了看酣睡中的alice,总觉得下不去手啊。而且之前大妞也没捆我,还跟我……我就木然地呆立在那里,看着手里的麻绳。 不行,这太他娘的不是人了! “怎么着下不去手了?”我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戏谑声。 我顿时尴尬地笑了两声,把手里的绳子给撇了,转过身去笑道:“原来你早就醒了啊?” alice整了整衣服,把松散的头发也利落得扎了起来,瞥了我一眼道:“拿着绳子是打算捆了我,还是打算跟我sm啊?” 她性感的嘴角一撇,这句话说得极其暧昧,眼神里又充满了挑逗的意味,让我心头一热,又尴尬得满脸通红。 我只咳嗦了几声,“我就……就看看这绳子还能不能用,多件工具多点活路嘛。” “你又怎么会在这?”我赶紧转移了话题。 此时,alice已经站了起来,并没有急着回答我的话,甩了甩马尾辫,反而冲我笑了笑:“那你又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我也默不作声,心想着这美妞依旧是那么的狡猾,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率先透露了自己的底细。我下意识地朝着自己的左右看了看,依旧没看到王大乙的身影。 alice依旧拿她那双美眸看着我,笑道:“怎么着,害怕我吃了你不成?” 我寻思着这小丫头的话语越来越放肆了,不给她点厉害瞧瞧,以后还不得翻天了啊,“你当然有吃我的本事,只不过……” 我故意往下瞅了瞅,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alice秀眉微蹙,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本来作势要过来打我,可手就过了一半,又坦然地放下了,微微一笑,“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这句话给我说得又是满脸通红,我清了清嗓子,“诶我说,当初在珊瑚礁的时候,你怎么突然间就不见了呢?” alice也知道我已经开始怀疑她了,我本以为她又会跟我编个故事,可没想到这次她说得那么的坦然。 “当时,我就是要故意支开你的。” “为什么?” “没什么为什么,有些事得我自己亲自完成。” 我只哼了一声,“比如说,在玻璃迷宫里给我留下暗号?” “你倒是挺机灵的,只不过那个暗号并不是给你留的。” 这句话听得我心头一颤,着实是出乎我的意料,那alice这丫头片子到底是给谁留的讯号呢?难道是高明?还是……她也勾结了酒井珐子和凡客,暗自给他们留的讯号? 这一瞬间,我的脑子里胀得很,却又不得不拼命思考。 要说是给高明留下的?这显然不可能。 高明是第一批出来的,算上在潜艇上耽搁的时间,得早于我们至少一天的时间,况且他已经来过海底一次了,本就可以轻车熟路地上船,不可能跟在我们的后面。 那么,也就只可能是后一种结果了。况且,他们还都是科学世界的社员,无论怎么分析,都最为合理。 可我转念一想,又觉着哪里不对。 当初,我在珊瑚上留下的记号只应有她知道含义,而且她也清楚这个暗号是我给她留下的,因为我们当初在海下倚靠的地方就是那座不起眼的珊瑚丛,别人是万万遇不到的。 除了像王大乙那样长期和我相处的人,了解我画箭头的习惯,知道这是我画的,其他人根本不会懂得它的含义,更不会以此来作为暗号交流了。 我讪讪地笑了笑,说道:“别装了,说实话吧,你和高明引我来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alice竟也对我笑了笑,“你都已经猜到了?” “从你当初把我们从潜艇中救出来,我就该想到一个星期前下过海底的,不应该只有高明一个人,还应该有你。”我愤愤道。 “看来我装得还不够像啊。” “高明这孙子到底藏哪了?怎么只剩下你一个苦命鸳鸯了?”我警惕道。 “我根本没找着那家伙,当初他并没有在约定的地点等我,我就只好自己先进来了。结果在路上看到了你那个累赘表哥,就引导你去救他,顺便也给你们引到这来了,怎么样?我贴心吧。”alice回答地很利落,我依旧在捉摸她到底在没在说谎。 我摸了摸稍有疼痛的后脑,问道:“你也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alice捂嘴笑了笑,趁我不留神,从我背后打了下我的脑袋,只疼得我诶呦了一声,而她却笑道:“谁会像你那么笨?上面还有其他的路能通下来。” 我憋气地骂了一声小鬼子,又庆幸了一句:“幸亏小爷我命硬啊,不然就他娘的摔死了。” alice却不以为然,讥讽了我一句:“能从上面掉下来,摔死的才是笨蛋,那通道是个斜坡,根本摔不死人。” “什么?”我不由得大叫了一声。 alice一把抓住了我的手,领着我也不知往哪个方向走了十多米的地方,离很远就看到了地面上残留的些许血迹,还未彻底的干,想来就我这倒霉蛋儿的。 顺着血迹我往上看,就看到了一个直径越1米长的斜坡通道。我连忙拿着手电筒,往上照了照,只可惜这是个旋转的斜坡,根本看不出这通道到底是有多长。uu看书 .ukanshu 我悻悻地跟着她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这几步我边走边在合计着,上面的石盘既然是个机关,为什么不在斜坡通道下面设计些陷阱呢?这样才能达到销器儿的目的啊。 如今我平安站在这,难道说我刚刚掉下来的是条生路,所以才没什么陷阱?那迟迟不见的王大乙,莫非掉到了另一个通道里? 一想到这,我就莫名的紧张,只盼这小子别点子那么背,直接掉进了死路里。alice看我有些心神不宁,竟跟我温柔道:“你这是怎么了?害怕了?” 我冷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却在想该不该跟她问问王大乙的影踪。我还在纠结,不经意间就想起来了她之前的话,她在路上看到了我累赘的表哥,才故意引导我去救王大乙的。 看来,我根本没必要瞒着她,王大乙已经到船上这件事了。 而且,我还觉得alice这美妞心地根本不算坏,在这种自身难保的紧要关头,还能想着救人,着实不易。 也不知道,是我对这美妞的道德品质有所改观,还是怎么的,我破天荒地跟他善意地笑了笑,只看得alice浑身发毛,跟我嚷道:“你……你难道摔坏脑子了?” 我不屑地切了一声,心想着果然是好人没好报,撇嘴道:“你在这儿看没看见王大乙?我掉下来的时候,这附近就只有我一个人吗?你又是怎么在这遇到我的?” 我一着急,一口气儿连问了好几个问题,alice还没来得及回答,我就听见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来了…… 第53章 旋转的屋子 眼前的石门是个拱月形的,在象白门框的两侧与石壁之间恰好还存留了半米多的距离。我连忙拉起alice,分别躲在了门框的两侧,又冲着她打起了噤声的手势。 只听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且他的脚步还越来越轻。显然也有所警惕,我紧张地捡起了刚才丢在地上的那段烂麻绳,想着一会儿趁其不备,给他先从背后活活勒住再说。 我看着alice一脸的茫然,又冲她打了个手势,示意着一会儿她得和我一块动手,这样胜算才大。 听着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我心里也多少有了点底气。 看来的确只有一个人而已,我不禁放松了许多,只在猜想着这人究竟是王大乙,还是那该死的假高明? 如果这人要真是假高明的话,alice还究竟会不会帮我呢? 我看着她半翘起的嘴唇,一种说不出的意味油然而生,我的心很乱,这大美妞究竟要干什么? 这道疑虑转眼即逝,这人的身子已经擦过了拱门。我瞬时飞身一纵,拿着那段麻绳就勒住了他的脖子,只听着他呵斥呵斥地喘着粗气儿,双手拽着绳子跟我僵持着。 起先我并没有刻意地去瞧这个人,因为我一心只想勒住他,眼睛还在盯着alice,一方面期待她动手帮我,另一方面也在防备这大妞害我。 可没想到,就在我勒住那人的脖子的一刹那。alice依旧悠哉地靠在那拱形的门框上,竟然还在冲着我微笑,这种笑容意味深长。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八成是勒错人了。 我连忙转过头来,瞧着这昔日熟悉的背影,渐渐地松开了麻绳,紧接着就听到了熟悉的骂街,“诶我说,你丫的要他妈……活活勒死我啊?是不是刚才掉下来的时候,把脑子给摔坏了啊?” 我听着王大乙的叫骂还算口条流畅,想来他也应该没啥事,更何况这烂绳子本来就不怎么结实。 我讪讪道:“我这不以为,来的人是那二鬼子高明呢嘛。” 王大乙显然不吃这一套,依旧愤愤不平,“二你妹啊,刚才掉下来的就你和我两个人,哪来的什么二鬼子?你是不是打算勒死我,好和alice俩……” 我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头,“好好好,我错了还不成,出去以后请你整顿老四季赔罪总行了吧。” 王大乙又咳嗦了一声,不依不饶道:“至少得一顿养大爷涮肉,少拿丫的鸡架子糊弄我。” 我看王大乙还有些记恨,连忙转过话题,“那你刚才究竟是去哪儿了?我起来的时候根本就没瞧见你。” 我又指了指他回来时的方向,王大乙一听我的问话,脸色却突然变得凝重了起来,咳嗦着讲起了刚才的经过。 我们从石盘上摔下来的时候,王大乙恰巧站得稳,只摔了一个大屁蹲儿,压根没伤到哪里,而我的点子实在是背,这一下子落地不稳,竟让我摔昏了过去。 王大乙本想着等我醒过来以后,再去前面探探路,没想到就在他刚走到拱形门外的时候,恰巧看见石廊的尽头好像有个女人,后来才发现原来是alice。 再后来,就像我刚醒来时的那样,alice一直守在我的旁边,而王大乙则沿着大妞告诉他的路线继续往前探路去了。 “那你到底发现了什么没有?”我紧张道。 王大乙的声音突然有些颤抖,身子反而转向了alice,沙哑道:“就在你告诉我的那条路的尽头,我竟然发现了……十几个并排摆放的楠木棺材,而且有人好像已经来过那里了。” alice也大吃一惊,刚刚隐没的微笑转过一丝寒意,俏皮的脸上蒙着一层说不清的凄白,以她的神情来看,她也不知道她要去的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虽然也被王大乙的发现震惊不已,但之前就听王大乙叨咕过前面可能会有棺材什么的,心里早就有了些准备。如今瞧见alice一脸害怕的模样,反而多了些低级趣味。 我心说,纵然alice你这美国大妞见过各种大场面,可料想你也从没碰见过天朝封建时期的墓葬群,要真是看到十几个朱漆棺材,还不得被吓破了胆,我看你以后还敢嚣张不? 一时间,这石室里出奇的静,微弱的灯光好像也在颤抖着。 大家一时无语,氛围实在是尴尬得很,也不知道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想着什么,可谓是各怀鬼胎。 “我说alice,你指给王大乙的路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我一脸好奇道。 大妞迟疑了一会儿,本想着不说,可看我和王大乙疑虑的神情,眼里还有几分逼迫的意味,也知道现在不能继续隐瞒了。 她吞吞吐吐好一会儿,“这路线实际上……是高明下海前和我们研究好的。上次勘探我们虽在海下发现了沉船,却在这石室里中了不少的陷阱,活下来的人屈指可数,而这些人后来被聚在了一起,我们共同讨论这艘船的内部构造,最终汇总出来了这条路线。” 我和王大乙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直骂假高明这二鬼子不要脸,竟把我们这些正义青年蒙在鼓里,充当垫脚石。但我立刻又冷静了下来,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地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我刚想继续追问下去,alice却突然站起身来,不肯再多说一个字了。我和王大乙见状也不好为难,长叹了一口气,“那你说,我们如今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去找高明,只有他能带我们出去。”alice肯定道。 我和王大乙互相看了各自一眼,心说我们要是也跟着傻妞走,这不是硬往枪口上撞吗?明知道二鬼子一直在骗我们,而且搞不好潜艇上的阿瑟也是被他害的,鬼知道我们会不会和阿瑟一个下场。 alice就静静地站在我们的面前,已经拿好了她的行李袋子。看样子就算我们不陪着她往前走,她自己一个人也是要去那地方,只是还在等着我们最后的答案。 我见平时话多的王大乙依旧不吭声,只好开口道:“你和那高明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是怎么混在一起的?” 从他们上次一起深海探船来看,应该是达成了某种私下合作,但从alice的国籍和高明的假身份来看,他们又好像不是一伙的。 接下来,大妞的这番话却很值得回味,她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我完成我的任务,他完成他的任务,现在只有找到他,我们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我反复斟酌这句话的含义,虽然仍搞不清楚他俩的关系,但有一点大妞说的很有道理,如今只有找到假高明,我们才能弄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更有机会逃出去。 alice见我认同了她的想法,又提醒了我一句,“现在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而之后遇到的所有人,我们都得时刻提防着,尤其是现在海下进来了许多搅局的人。” 我和王大乙都点了点头,料想她所说的搅局人,八成就是凡客和酒井珐子,或者说还有什么我们根本不知道的人。 这时候,王大乙终于耐不住寂寞了,沉声道:“既然我们如今都是一路人,你总该告诉我,你们到底要找的是什么东西?” 王大乙的神情十分古怪,就算是当初被困在供奉琉璃香台那间石室的时候,我也从没见他这么紧张过。 而alice的回答却模糊不清,也不知道这美妞是不是故意的,我只隐隐约约听到了“骨片”两个字。 我抬头看了一眼王大乙,只见他有些魂不守舍,也不知道到底在琢磨着什么,整个人就好像魔怔了一般领着路。我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他妈的又在憋什么坏屁呢?” “你说刚才大妞嘴里嘟囔着的骨片,会不会就是我父亲一直所嫉恨的小鬼子曾盗走的国宝—龙骨?”他说的小心翼翼,生怕后面的alice听见了。 我暗自琢磨了一下,觉得倒也有几分可能,“据说80多年前北京人的头盖骨的确是被小鬼子给盗走了,曾有传言说被藏在货轮阿波丸号投运回国,后来……” “我一直以为我爹是老糊涂了,这么些年还总是念叨着那块龙骨。我本来还不信我国的考古史上真有这么一块原始人头盖骨,如今看来老爷子当年所言非假啊。”王大乙不禁叹了一口气。 他的话让我有些不太舒服,这些人为什么都想要那块龙骨呢?不就是一块原始人的头盖骨吗? 依我看来,高明他们一行人绝不是为了什么考古,而王大乙他爹也不见得是对那龙骨情有独钟,我觉着背后肯定还有什么蹊跷。 穿过了前面一个又一个的拱形石门,石廊里的气温越来越低,湿气也越来越重,而眼前看似平坦的水泥地,实际上却是一直在往海下更深处走。 我突然停住了脚步,把耳朵靠在了旁边的石壁上。 王大乙回过头来,疑惑道:“怎么了?” 我给他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走廊里安静了片刻,却十分难熬。我猛然眼睛一睁,不禁有些疑惑,“这石壁里竟然有清晰的水流声,但这怎么可能呢?” 王大乙和alice也紧接着靠了过来,他们同样怔了怔,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要说我们一直都在这艘沉船里啊,怎么石壁上突然就有了水流声呢?之前怎么从没发现过? 莫非我们已经走到了沉船最外面的一层,但我又觉得不对。 就算如此,这声音也绝不会这么的清晰,就好像只隔了层纱布一般,就算石壁的传音效果再好,可船的外壁终究要有金属和木材包裹的啊。 我晃了晃沉重的脑袋,“我们现在该到船舱的第几层了?” 一问到这,alice和王大乙不禁都诶哟了一声,眉头紧锁,看样子他们也根本就没算过。 “我记得刚进来的时候,是从甲板旁的窗子进来的,那绝不会是最底层,紧接着我又上了一层隔板才遇到的王大乙,之后又莫名其妙地从刚才那间密室里找到出口……” 我小心盘算了一下,就算最初我进来的是沉船的第二层,那刚才我掉下来的地方至少得是第三层才对。 只不过仍是不知道那旋转斜坡通道的长度到底是多少,要不然大致也可以推测出来,现在我们的位置到底在哪了? 我懊恼地看了一眼alice,我记得她当初说过,她不是和我们一样从石盘上掉下来的,不禁就问了她一句,“你又是怎么到这鬼地方来的?” 按理来说,我和王大乙都是沿着她留下的记号走的,理应到的地方都一样。alice想了想,沉声道:“你们之前说的那间有九个石兽的石室我也去过,只不过我又回去了上一间屋子里。” 她话还没说完,王大乙不禁就喊出了声来,“什么?你又回到了那间供奉着水晶头骨的密室?” alice点了点头,“起先我也以为,那石盘定有什么古怪。不过我看它的上面满是灰尘,就料想之前肯定没人去理会过这东西,而石室地上还留有血迹,就说明这里肯定之前也来过人,但却没有尸体。那就说明他们肯定又走了,而且还肯定不是从那石盘上走的。” 我听着她的分析有条有理,又不禁问道:“那你怎么知道之前的屋子就是出路呢?” alice迟疑地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那屋子就能通到这里,但我知道那间屋子应该是活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旋转一次,而屋子对应的出口也是不相同的。” 王大乙一听这话,也叹了口气,“难怪我觉得当初那出口就像是我们进来时的那入口,要不是门旁的按钮位置变了,我们得活活困死在那里。” alice又补了一句,“我估计,其实那间屋子只有一扇门而已,在不同的时间旋转,就对应着不同的出路。你进来的时候按钮在门的右面,而等你困了半天,要出去的时候,屋子就又转了半圈,而按钮就恰好的出现在了门的左边。” 我觉着大妞分析得比我强多了,u看书 ww.ukanshu本想表扬她一句,却又突然想到一点,阿波丸号已经沉了得有八九十年了,可这船上究竟哪来的动力系统呢? 我看着眼前悬挂在石壁顶棚上微弱的灯光,不禁骂了一句,“这小鬼子真他娘的尿性,从哪儿搞来的电呢?” alice见我还在盯着顶棚发呆,又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还是抓紧往前走吧,尽快逃出去才是首要的,不然也不知道还能在这撑多久,这下面的氧气根本不够我们活几天的。” 说完她又看了看手里的行李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连食物也不够我们几个人吃的。 算起来,我们下来已经得有两三天的时间了,不知道后续部队什么时候能来,难道他们都放弃我们了吗? 我沮丧地跟着王大乙继续往前走,也不知道又走了有多远,得亏王大乙这次的记性好,要不然就这么七拐八拐的,准是得迷路,就在我刚抬起头的功夫,王大乙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不往前走了?”我迟疑地问了一句。 眼前是一个岔路口,只不过左边的路被一扇凸出的精致木门给堵死了,王大乙站在这岔路口前显得有些迟疑,刚听完我的话,他抓了下脑袋,又继续带着我们往右侧的那个路口走去了。 借着微弱的灯光,透过眼前的半月型的石拱门,我们隐约着能看见一个宽敞的石阶面,上面貌似还铸着些古怪的石像。 王大乙只木然地看着眼前的石室,咂咂嘴道:“我们他丫的怎么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地方?” 第54章 手电 我刚想问又回到哪个地方了,仔细往前一看,才发现映入眼帘的这个巨大的椭圆石阶貌似真有些眼熟,紧接着我就跟着王大乙的脚步走了进来。 就在这拱形门洞的正对面,竟然也蹲着一座石麒麟,背对着石阶。我打起手电照过去,就在这椭圆的石阶上面竟然也有一个偌大的石盘,上面蒙着厚厚的一层灰尘,看起来极其诡异。 我和王大乙看得是目瞪口呆,不禁往前走去,就在石麒麟的脚下不远处的地方,我又发现了个与之前一模一样的手电,而玻璃罩也是如出一辙般的碎了,上面还沾了些血。 王大乙看着我手里的手电,颤抖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回头向来时的方向看去,只有站在门口的大妞孤独的身影,我猛地晃了晃头,咬牙道:“这他娘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这纯粹是活见鬼了啊。” 王大乙又嘟囔了一句,“诶我嚓,这怎么和我们当时掉下来的屋子一模一样,竟然连痕迹都没有变化!” 我有些不信邪,拉着王大乙又往石阶的方向走去,只见手电的强光打在石盘上,露出了鲜明的一道道脱白发亮的印痕,而远处的其他地方,却依旧是一片汪尘。 “这这这……不就是当初我清理的那一片区域吗?上面还有辰和巽,难道……”王大乙看起来已经有些抓狂了。 而我也是一头雾水,我们明明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而这里是下层,又怎么可能与之前的石室摆设得一模一样呢,就连我们无意间留下的痕迹也一模一样。 王大乙瞧着这屋子发呆,突然间身子猛地一抖,凑到了我的耳旁:“我跟你说件事儿啊,我之前来这的时候,这石室里摆着的是一排排的楠木棺材,而如今这屋子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一听瞬时觉得,脑子有些昏沉沉的,我勉强地扶着王大乙的肩膀,问道:“你确定没带错路?” 王大乙的脸色半青半白,却一脸的肯定,“我绝没有带错路,这一路上就这么一个岔口,而且其中一个已经被木门封死了,只有这个我当初能进去,绝不会弄错!” alice看我们迟迟没什么动作,就也走了进来,等她真正靠近这座石阶的时候,也瞬时吓了一大跳,“怎么会这样?这石室……” 我只点了点头,把她剩下的半句话硬生生地给噎了回去,alice反复地回头看这石阶和来时的那个拱形门洞,有些魔怔道:“这绝不是同一间屋子,绝不是!” 她所说的这一点,我十分的认同。理性的分析告诉我,上一层的门框都是方形的,只有这一层的门框都是拱形的,所以这间屋子绝不是同一间,那么,它就只能是复制的而已! 想到这,我突然觉得头好像没那么痛了,我反复地在石阶旁的这段路上来回踱步,为什么这石室的痕迹和上面一模一样呢?这究竟有什么意义? 王大乙依旧在纠结,这间屋子里的棺材怎么突然间就没了?还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这幅模样。我唯一庆幸的是,这小子没跟我扯什么鬼神之类的东西。 只见他蹲在那石阶上,看着石盘,又跟我说道:“诶你说那些棺材会不会是被藏在了这石盘下面?” 还没来得及我讥讽他一句,只听着alice抿嘴笑了笑,“那估计只有鬼才能有这么大的力气,能把十几座棺材藏在这下面了。” 说实话,如今这种情况下,这个笑话实在是不好笑,而王大乙又在研究着眼前这看似熟悉的八卦石盘。 他嘴里依旧嘀咕着:“我们当初是从上面的那座石盘掉下来的,这就说明这种石盘机关的下面肯定是连接着另一个石室,这下面……又会藏着什么呢?” 我看他已经忘了之前的胆怯,反而兴致勃勃地要研究眼前的这座石盘,只觉得又有些莫名的担心。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道:“你可得小心点,千万别又碰了什么机关,我们再在这儿呆一会,就得从这撤出去,我总觉得这里有问题。” 王大乙点了点头,也应允了。而我还在纠结着之前的那个问题,为什么有人要复制这么一间石室呢?而他又会是谁呢? 我在反复地思索着,这间屋子不能凭空而来,而这些痕迹又一定是在我们后面的人才可能看见,仔细一想,当时离我最近的只有凡客和酒井珐子两个人而已。 就在我快要想通的时候,只听王大乙突然莫名其妙地叫了声,“诶我说,这下面好像是有水!” 这时我才看到,王大乙正把耳朵紧贴在石盘上,仍在兴奋地呼喊着我们,我和alice也上前试了试,这下面的确是有水流声。 只不过,却和之前贴着石壁听到的声音不同,这水流声里好像还夹杂着什么其他的声音,我也说不清楚。 “你说这下面是不是他丫的通着外界啊,我们只要从这就能出去了啊?”王大乙兴奋地问道。 alice的眼睛里也闪过一丝希望,转而却又叹气道:“就算我们能从这里出去,却还是回不到岸上。” 这就是现实,我不禁也开始忧虑起来了,就算我们找到高明了又能怎样?如果组织早就已经抛弃我们了,或者说他们根本找不到我们,到头来就算逃出这里,也终究是逃不过那一劫。 我仔细盘算着氧气瓶里还剩的氧气量,倘若我们在出去的半个小时内,能遇到搜救潜艇,还会有很高的生存几率的,当然前提是岸上的人的确来救我们了。 疑虑一闪而过,我淡淡道:“这屋子估计是有人故意摆给我们看的,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凡客和酒井珐子。” 当我提到这两个人名的时候,我瞧见alice的脸色突然变了一下。她突然抓住了我的肩膀,竟在兴奋地颤抖,她说,“我想出了一个逃出去的好主意!” 一时间,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从没见过她这么开心的模样,活脱像个孩子,我愣愣地附和了一句,“那是……是什么好主意啊?” “既然你说凡客和酒井珐子已经进来了,那么,他们肯定在这艘沉船外的不远处,停了他们来时的那艘潜艇,我们只要……”说到这,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我和王大乙撇了撇嘴,已然明白了她的点子,“那你说他们如今又会在哪儿呢?” “肯定不会离这太远。”alice得意地翘了翘嘴角。 我的目光又盯在了远处门外的那个岔口上,“你说当初你进去的那间石室,会不会是旁边的那间呢?”我拍了下王大乙。 他已经有些纠结,吞吞吐吐道:“可当初我进的那间,明明是没有木门的那间啊,这个绝不会有错!” 我咂了咂嘴,又接着问道:“那你说,这木门会不会被人给掉包了呢?被人来了个偷天换日!” 王大乙的眼睛瞪了个溜圆,只骂了声卧槽,又小心地琢磨了一下:“听你这么一说,倒觉得丫的这事真有可能。我来的时候,就觉着我之前进的是左边的那间石室,可如今却被木门堵死了,这事真他妈的见鬼了!” 我跟王大乙递了个向左的眼神,他愣了一下,又心领神会地跟着我悄悄地向来时的拱门走去。 就在我走下石阶,距离着眼前的石麒麟大概十几步距离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脚下一滑,诡异地飞身摔了一跤。 顿时,眼前又是漆黑一片,我之前手里拿着的手电也不知被摔到哪里去了,而且貌似还凑巧给他娘的摔灭了。 我和王大乙心急如焚,在这深海沉船里探路,最为重要的就是眼睛,而如今这手电就是我们的眼睛。 正当我们在地上狼狈地扑腾的时候,眼前又突然一亮。 我和王大乙立马警惕了一下,抬头一看,还好是alice把她行李里的手电给找出来了,紧接着王大乙又在石阶附近找到了我的手电,只不过看样子是不能用了。 我丧气地骂了一声娘,又一心想看看当初到底是踩着什么玩意儿了,害得老子瞎了眼。借着alice打出的灯光,我凭着感觉往四周瞧了瞧,地上除了一个破手电,也还真就没什么了。 只不过,这个手电并不是我刚才摔坏的那个,而是之前遇到的玻璃罩都没了、只剩下沾着血迹灯泡的那个手电。我又闭眼回想了一下刚才摔倒时的感觉,确实是脚底一滑,就飞身出去了。 我觉着罪魁祸首就是这丧门星,本想着以此撒撒气,却又觉得不值。我刚想把这破手电扔到一边,继续和王大乙探探左边的那拱门,它刚要脱手,我却又想到了一点。 如果说,当初那人为了布置这间石室来算计我们,那势必就要算到每一个细节,自然也包括这个不起眼的强光手电。 倘若算计我们的人真是凡客和酒井珐子的话,他们手里没有我们统一分配的手电,所以这屋子的这个手电,就一定是上一间屋子里的那个。我记得,那手电的尾部夹层里帖的标签是阿瑟。 一想到这,我迫不及待地拆开了手电,划过夹层上的盖子,却又是一惊,本该贴在里面的标签不翼而飞了。 这一瞬间,好像之前的一切推测都打乱了。 王大乙看着里面空白的夹层,也是突然一怔,迟疑了半天,“难道说上次你看完后,标签不小心掉出来了?” 从他的神情来看,就连王大乙他自己都不相信有这种可能。 既然没有标签,那就只能是另外一种情况了。这个手电根本不是上面的那个,这也就是说,能陷害我们的只能是同一队伍里的自己人! 我把推测跟王大乙和alice 简单地说了说,alice率先问了一句:“这手电就不能是凡客他们无意中捡到的吗?” 我笑了笑,“如果是他们捡到的,那就绝不可能把贴在夹层里的标签扯掉了,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手电里面还藏着夹层。” 王大乙此时貌似也已经想通了,在旁边附和道:“看来这丫的真是自己人干的,这小子他一直藏在暗中监视我们,又在这摆我们一道,就是怕我们发现里面的标签知道他是谁,所以才给撕掉的。” 我一生气就又把手电扔了出去,uu看书.uashu “既然他苦心孤诣摆了一个局,就是想把我们绕晕了,或者说他不想我们继续往前走!” 我们三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左边被木门堵死的岔口。这次,王大乙率先走在了前面,出了这个拱门,他就站在旁边的这昏暗的木门前发呆。 “诶我说,这能不能进去?”我显得有些焦急。 听我这么一催,王大乙不禁胆子大了起来,便把手按在这凸出的木门上,想推推试试,结果和他事先料想的一样,他根本就推不动。 我也想伸手去帮忙,却被王大乙给制止了,“等等,你没发现这门有点奇怪吗?” 我啊了一声,也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心想这破门不就是个门吗?你推不开就推不开,又要扯什么没用的? “把手电拿过来仔细照照。”王大乙喊了一声远处放哨的alice。 由于这走廊里有着几盏微弱的电灯,所以出了门,我们就把手电给关了,节约用电。而这左侧的拱门又恰好是处于盲区,再加上我们两个人堵在门口,更是一片灰暗,也瞧不清楚什么具体状况。 王大乙又问了我一句,“你见过哪里的门是这种凸出来的?而且这层我们走过的所有石室都是没有门的,为什么只有这间会有?” 听王大乙这么一说,我觉得还真是有几分道理,只不过这也没什么用,眼前不过就是一破门吗?两个人踹开进去不就完了吗? 我执意打算这么干,王大乙却是坚决不让,嚷着道:“这门上面还有很多奇怪的花纹,不信你摸摸看。” 第55章 木门 我看王大乙非得直勾勾地看着我,实在没什么法子,我只好硬着头皮摸了摸这木门的门面。这门面以奇特的弧度凸出来嵌在象白门框里,乍一看有些像鲸鱼的背部,是个圆滑的弧面。 手指刚触及的一瞬间,我就感觉这木质说不出的阴冷潮湿,不想再去摸这鬼东西了,但指尖又确确实实是能感受到细腻的纹路,再加上木门本身的弧面,这些纹路显得更加的鲜活。 我大致从上到下摸了个遍,虽然猜不出这上面雕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也知道能如此大面积细腻雕琢的木门,肯定不是什么寻常的货色,而这间石室里…… 王大乙看着我一脸尴尬的表情,笑了笑,“我说这木门不能踹吧,你别看这玩意儿做工如此精湛,没准儿却是个暗藏火油层的销器儿,有种你丫的踢啊你!” 我哼了一声,瞧他这幅嘴脸真想揍他丫一顿。我清了清嗓子,冲着走廊尽头没好气儿地撒气,“大傻妞你赶紧过来,上手电!” alice本在走廊的尽头望风,如今却不知道走哪儿去了。我们借着微弱的灯光一眼望去,这时才猛然发现,拐角处已是空无一人,alice竟然不见了。 我们所在的走廊不过十几米长,而我和王大乙所站的地方恰恰是走廊的一端尽头,刚才alice怕后面有人跟来,便自告奋勇地到走廊另一端的拐角处把风去了。 没想到,也就是我和王大乙说笑的这几分钟,这大妞人却突然不见了。我望着走廊远处黯然的拐角,心情有些复杂,不禁叹了口气,“这小娘皮不是又要摆我们一道吧?” 王大乙也一改往日花痴的嘴脸,嘴角有些颤抖,“如果是没有充足的灯光的话,我们就算进了这扇门,也是无济于事。” “那她又会去哪儿呢?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万一……” 我的话还没说完,背后却突然亮起了一束银光,吓得我和王大乙一个趔趄往前窜出了十几步,却忽然听到背后又传来了熟悉的笑声,“哈哈哈,你俩这怂包要跑哪儿去啊?” 我和王大乙回头一看,只觉着强光太过刺眼,什么都看不太清楚,前面好像是那大妞在打着手电,一脸嘲弄地看着我们。 我隐约猜出了她的神情,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捉弄我们,实在是有些过分了。王大乙也没好气儿地吭哧了一句,“我呸!在你……你丫屁股后这么一吓,你也得尥蹶子跑。” alice见他连咳再喘的狼狈样笑得更欢,我却没心情和这小娘皮扯淡。我甩了脸子,可转念一想,这事儿有点不对头啊。 我们的后面,就只有刚出来的那间石室而已。她要想从走廊的拐角再到刚才的那间石室,肯定是要从我们身边走过的,这走廊虽说有些阴暗,但一个大活人从身边走过,我肯定是能发现的。 而我第一次朝她要手电的时候,也就是三四分钟前的事。那时候,我还清清楚楚瞧见她冲我打了个ok的手势,可现在怎么会出现在我们的后面呢? 我皱了皱眉头,冷声问道:“你刚才不在走廊的拐角吗?什么时候跑到我们后面去了。” 王大乙一听,也觉得这事儿不对,立马冲着我打了个手势,让我警惕一下,尤其这强光仍在直晃我们的眼睛。 一时间不禁让我怀疑,眼前这女的真是alice吗?但这音色却是没变,莫非我们撞见鬼了? 我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王大乙的声音也是在颤抖,“俗话说,夜路走多了总能遇见鬼,就算再怎么不信,可如今这架势却不由得不信,何况……” 听他这么一说,我更是紧张了,激恼地骂了他一句,“何况什么啊?你他妈的倒是说啊!” 王大乙脸色一苦,又嘀咕道:“何况我之前进的那石室里,确实摆了十来个诡异的棺材啊。” 纵然我是无神论主义者,可最近发生的离奇事实在是太多了,再加上近年来发生在我梦里的那些事,更难以用科学来解释,谁会相信十几年来我能通过梦境来预演现实呢? 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心说这事上难道真的有鬼? 只见眼前这alice一步步逼近,我们则一步步地往后退,只觉着脑子里天旋地转,思路根本也跟不上脚的步伐。 就在我还在愣神的时候,王大乙突然抽出了别在裤腰带里的匕首,手电的光照在匕首的刃面上,发出了奇寒无比的光,一下子闪进我的眼睛里,却瞬时让我清醒了许多。 眼前这alice见王大乙掏出了匕首,显然有些惊慌,忙喊道:“喂,你俩怂包到底在干什么?还不过来开这破门?” 我见她把手电的光打在了左侧的木门上,只觉得眼前没那么刺眼了,而这个女人正在端详着门面,却又听她惊呼道:“快过来看,这门面上雕着的竟然是两条龙!” 我和王大乙仍不敢轻易靠近,互相地看了看,我见她仍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门面,想来也不见得对我们有敌意,难道她真是alice? 我又冲着她喊道:“你刚才到底去哪儿了?怎么从这个方向出来的?”我指了指此刻她身后的那间石室。 alice见我们有些认真的样子,竟也不笑了,“本来我在那拐角处望风,就在你喊我过来的时候,无意间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便小心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瞧瞧,没想到原来还有一条路和你们后面的石室是相通着的。” 她见我们仍是半信半疑,又笑道:“刚才不就是吓你们一下嘛,至于这么小气吗?不信你们过来看看。” 手电的光又打在了后面的石室上,此时她恰好背对着我们,又朝着我们打个跟上的手势。我还没来得及动弹,她就已经走进了石室,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我和王大乙谨慎地跟了过去,不过走的却很慢,我们刚走到木门前,就听着背后有人喘着粗气儿,“你瞧我没骗你俩怂包吧。” 紧接着又是一阵强光照来,我们回头一看,走廊尽头又像是alice在跟我们打招呼,这一刻我们更是纠结。 她一步步地又向前走来,王大乙显然还是有些不信,把匕首攥得很紧,看样子就想趁其不备刺上一刀。 我也紧张得满头直冒冷汗,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不敢轻易相信,又怕王大乙真失手伤了那大妞。 而此刻,她恰好走到了走廊四分之一左右的地方,光线越来越亮。我抬头一看,才发现她头顶上恰好挂着那盏微弱的吊灯,我下意识地朝着地面看去,却差点叫出声来。 这alice的脚下模糊一片,却是没有影子! 我只觉着眼前又有一道银光闪过,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着眼前一阵凄惨的嚎叫,无比的凄厉。 当我抬起头,看到王大乙那张狰狞的面容的时候,他手里的匕首早就已经不见了! 我连忙把头转过来,木然地看着眼前的走廊。 手电的光斜照在石壁上,而alice却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上却没有半点的血迹。 这一刻空气都好像已经凝结了,这一幕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这世上难道真的有鬼?我无助地看着王大乙,而他却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 过了没多久,又听见前面传来了熟悉的叫骂声,“oh shit,你们两个蠢货真想要杀死老娘啊?” 我又是眼前一愣,只见这alice的步伐越来越快,而我盯着她的脚下,又发现她竟然是有影子的! 这一瞬间,脑子里一片混乱,难道我刚才看走眼了?那王大乙撇出的匕首又是要杀谁呢?那凄惨的叫声又是谁发出来的? 我刚抬头,就瞧见怒气冲冲的alice掐着腰,我忙想上去赔个不是,却看见她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用手电拼命地朝着拐角处照去,只见在走廊的尽头有一摊血迹。 大妞不禁又往前走了十几步,我和王大乙忙跟了上去。这时,我们才大概看清了躺在血泊里的东西,看样子是只成人大小般的野猫,而王大乙的匕首准确无疑地插在了它的脖子上。 我愣了愣,一脸纠结地看着王大乙,好像在瞻仰英雄一般,几十米的距离不伤人质,而一刀毙命歹徒,这本事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且还是在这种昏暗的条件下。 要说是用枪械,还真是有可能,但匕首这种东西,说实在话我们练得并不多,而且王大乙的水平我更是了如指掌,怎么…… 我还在想,王大乙却噗嗤一声笑了,不好意思道:“诶呀,我今儿个手感真不错,简直百步穿杨嘛,alice你瞧哥这本事如何?搁我们中国,英雄救美之后,美女都是要以身相许的,嘿嘿。” 我一听他的语气,又看他眉飞色舞的神情,心里不由得哼了一声,我就知道这小子准是蒙的。 alice的话里还是带刺儿,显然对刚才的暴力行径仍是不满,但王大乙确实也救了他,只好悻悻道:“你还真是有点本事嘛。” 我听着她的语气就想笑,不过有一点却很奇怪,她为什么要在话里加了个“真”字呢?好像她早就知道王大乙很有本事似的。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看看刚才那扇门?”alice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冲我们嚷嚷着。 王大乙刚起步,我却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忙喊道:“等等。” “又怎么了?”alice不耐烦道。 “你说,这深海沉船里怎么会有野猫,而且还是这么大的一只猫?”我这么一说,顿时所有人又是一惊。 阿波丸号是二战时期的货轮,沉了少说也得有八十多年了,这沉船里怎么可能会有活物呢?殊不说这里的食物够不够,连氧气也不足以让它能活这么久啊? 我把这些疑问通通都提了出来,alice和王大乙也是在琢磨,我又自言自语道:“其实这食物倒真不是个问题,阿波丸号既然是艘货船,那么肯定载有充足的应急物资,只不过这氧气……” alice突然插嘴道:“其实你看我们下来这么久,不还是没死吗?也根本没觉得缺氧啊?” 听她这么一说,我真没感觉喘气费劲过,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我还在埋头苦想,听见王大乙突然又抽了一句疯,“既然这野猫可能是当年幸存下来的后代,那你说,这船上会不会也活着小鬼子的后代呢?” 我和alice微妙地对视了一眼,这一瞬间气氛极其的诡异。要按常理来说,这根本就不可能,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早就已经超出常理了。 我只瑟瑟地咽了咽口水,王大乙也是一声不吭。 而alice此时却突然站起身来,uu看书w.uukashu.om少有的拍了拍我们的肩膀,带有安慰道:“既然我们目前想不明白,那就不要去想,先把能做的做了再说。”她指了指眼前的那扇木门。 王大乙紧接着站了起来,跟着alice走了过去,这次却是留我倒霉的在这放哨了。不过,我离他们也不远,只有三四米的距离,借着手电的强光,还是能看清楚他们的一举一动。 只见手电的光打在门面上,眼前是两条相互缠绕的巨龙,龙目依旧神采飞扬,嘴角却渐显狰狞,王大乙仍是拄着手,不说话。 我平时若是看到他这个神情,便知道他要认真了。 虽说他大多时候是一脸贱相,但我姑父毕竟是个考古教授。虽然不知道王大乙到底学了几把刷子,但我知道肯定是不多,不然也不会来跟我干什么警察。 王大乙默然了很久,突然开口道:“这根本就不是龙,但也差不了太多。” alice显然是不买账,问道:“这怎么不是龙?虽然我是个外国人,但东方的龙我还是认识的?” “真龙是有五爪的,你瞧这是几只?”王大乙一脸贱相。 alice先是一愣,却不服气道:“四爪?这又有啥分别?” 我饶有趣味地看着热闹,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眼前这木门有些别扭,谁家的木门会是凸出来的,活脱像是载着个导弹,而且为什么只有这一间石室有门呢? 我还没反应过神来,却听着王大乙的声音有些低沉,咬牙切齿道:“这压根儿就不是个门,这他妈该死的小鬼子!” 第56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一瞬间,我被王大乙咬牙切齿的表情吓了一跳,本来这里的光线就很暗,再加上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了,神经也都有些衰弱。 此时,王大乙尖嘴猴腮的阴冷模样,像极了小时候连环画里的罗刹鬼。我一时间也没有好气儿,脱口就骂道:“你丫的发什么神经?怎么跟挖你家祖坟了似的?” 王大乙没有理我,反而拿双指轻轻敲了敲眼前的木门,发出清脆的声音,嗑嗑嗑。这声音很奇怪,就像上牙咬下牙叩齿的声音。 王大乙笑了一声:“哼,没准儿是你家的。” 我一听这木门古怪的敲击声,不禁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因为这个声音过于的清脆了,就像是木鱼的声色,却没有那么响,有些沉闷。按理来说,海下石室的环境如此的潮湿,这块破木头少说也得有百八十年的年头了,不可能不腐烂啊。 正当我还在思考的时候,王大乙终于有了动静,不耐烦地咳嗽了一声,淡淡道:“别琢磨了,有人把棺材盖子堵在这里了,这地方原来是扇门,应该能顺着甬道往里通进去的。” 我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王大乙说的实在是…… 突然,我想起了之前木门带弧面的奇怪形状,还有上面雕刻的蛟龙纹饰等等,这些奇怪的细节拼凑在一起,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因为之前我们打手电的时候,离这棺材盖实在是太近了,只顾着研究上面的图案了,却没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个什么木门,更确切的说,这里原来应该是个通道。 可这里怎么会冒出一具棺材呢?而且又是谁把这么重的棺材盖堵在这里的呢? 王大乙此时已经往后走了十几步,打着手电往我这里照过来,我想他应该是想再看看这间石室的全貌,棺材盖子堵在这里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alice见我们的表情有些凝重,也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我们,“你们又发现了什么?” 我皱了皱眉头,还在考虑着王大乙怎么认出这棺材盖儿的,随口就应付了一声:“这里应该是个通道,却被棺材堵住了。” alice显然是没见过棺材的样子,一时间竟然显得很兴奋的样子。我心说这女人真是胸大无脑,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欣赏阎王爷的棺材板儿。 我以前就听说过,“棺材棺材,关门发财”的老话儿,到如今这个社会,还有些人会带个小棺材的物件儿去赌博,我心说难不成这洋妞也如此的迷信? “我之前让王大乙去石室这边探过路。”alice突然开口道。 我点了点头,顺着她的话茬接了过去,“后来王大乙说,他在石室里看见了一排排的楠木棺材,可等我们再去找的时候,貌似走错了屋子,里面什么也没有。” “不是我们走错了,而是这里的石室会瞬移,而这棺材盖……”alice纠正道。 “可能……可能这就是王大乙之前所看到过的!” 难怪王大乙刚才那么容易地辨认出这棺材盖子,如果我和alice推理的不错的话,这甬道的后面,就是王大乙之前去过的石室,可那里面还会有那一排排的棺材嘛? 我不禁就想尝试去挪动眼前的棺材盖,却被王大乙突然赶过来制止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我冲着他吼道。 王大乙却是一脸的镇静,冲着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他竟然把耳朵靠在棺材盖儿上听,这个姿势看起来诡异极了,就像他整个人趴在了棺材上一般。 我只看到王大乙的脸颊开始流汗,起先他闭着眼睛,隐约可以看到他的耳朵在以奇怪的频率抖动,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紧张的,还是说这算是什么绝技。 突然间,王大乙睁开了眼睛,而且我明显看到,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我立刻握紧了匕首,这种感觉有些微妙。 就在与此同时,王大乙仿佛被电击了一般,从棺材盖上立刻弹开,紧接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我和alice连忙也跟了过来,心里却在骂这小子不讲究,跑路也不提前说一声。 可眼前什么也没有发生,此刻我的感觉就像是被猴耍了一样,恼怒的看着王大乙。可他的眼神却在飘忽,依旧是惊恐不安,也不像是在捉弄我们的样子。 “你……你到底听见什么了?”我小心翼翼道。 王大乙没有立刻回答我,他的手还在哆嗦着,可依旧握紧了手里的匕首,而另一只手貌似还在背包里找什么东西。 “呼……呼吸声……”王大乙断断续续地嘀咕着。这声音没比蚊子声大多少,根本盖不过他腿肚子哆嗦的声音。 呼吸声?我有些没懂,可仔细一琢磨王大乙这句话的意思,我突然觉得后背发凉,额头也止不住的直冒冷汗。 难道说……这棺材盖的后面也有人?可这也不至于把王大乙吓成这样啊?难道…… “不……不像是人的动静儿。”王大乙勉强道。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又说不出来什么,毕竟这里除了人,还有什么是可以呼吸的呢? 王大乙的眼神诡异地看着我,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棺材盖,我看着他夸张的嘴型,下意识地就骂了出来,“我操,你说的……说的不会是死人的呼吸吧?” 他慢慢地冲着我点头,虽然我觉得这根本就不可能,但从王大乙的目光中,不知怎么地,这一刻我竟觉得他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可出于理性的思维,我还是质疑了一下,“无论如何,死人怎么会有呼吸?你他妈的是不是鬼吹灯看多魔怔了?” 经我这么一问,王大乙的目光瞬间亮了一下,但他还是肯定道:“堵在通道口的并不是个棺材盖子,而是一口完整的棺材!” 我听完一愣,连alice这洋妞也笑了,觉得这根本就是胡扯,一口完整的棺材少说也得几百斤重,怎么可能有人能立的起来,又把它严丝合缝地堵在甬道口? 我把想法跟王大乙说了,但他还是摇摇头,说道:“我们办不到,不代表别人办不到。而且……堵在这的肯定是个完整的棺材!” 说实话,我很少能看到王大乙这么肯定的眼神,虽然不忍心打击他,但我还是相信科学,相信理性,不禁问道:“那你怎么确定这不是个棺材盖儿的?” 王大乙见我们不信,只好硬着头皮道:“其实,这也不应该叫做棺材,堵在这的应该是个完整的棺椁。” “棺……棺椁?”我和alice听得一头雾水,感觉更是糊涂了,这棺椁又是个什么东西? 王大乙早就料到我们不能懂这个玩意儿,可我们偏偏不依不饶地看着这小子。他只好怂了耸肩,耐着性子,跟我们解释了这里面的门道。 棺椁二字,各有各自的含义。棺,一般指的就是棺材,而“椁”指的却是棺材外面的套棺。 那如何判断棺和椁呢,一般来说就是看外观的大小。 棺小椁大,因为棺是盛放尸体的,而椁则是周于棺外,而且椁内往往放置较多的随葬品,棺内一般不放或者较少,所以棺椁肯定是要比棺材大的。 而且由于棺椁是最外面的一层,所以大多数的棺椁表面都是雕刻地极其精美的,仙鹤浮云,蛟龙戏珠等图案都会有所雕琢,而生前有名望的还会雕刻成人物故事,就像讲述死者的一生。 我和alice听得连连点头,可还是有些糊涂,这些到底又能说明什么呢? 王大乙指着眼前的棺椁,开始了他的推断。 我们所处的这间石室很高,目测得3米以上,而一般做棺木必须达到长度两米四,也就是匠尺的七尺三寸,因为有句老话儿叫做:七尺三走遍天。 所以,棺材的大小尺寸也是有门道儿的,再看堵在门口的这块棺木足有3米长。从尺寸上来判断,这是棺椁的封棺木,也就是最外层的楠木盖子。 “可……可你怎么知道堵在这的是一套完整的棺椁,而不是只是一层封棺木?”我又问道。 王大乙见我们还是不信,只好小心地带着我们向前走了几步,手电的光直照在封棺木上,王大乙把光停在了楠木的四个角落上,又用手指了指,说道:“这几个是封棺钉,也叫做元宝钉。” 我们的目光跟随着手电走了一圈,直到手电的光停留在左上角的时候,王大乙的手显然抖了一下,因为楠木的左上角根本就没有元宝钉,只留着一个空洞的孔。 显然在这之前,王大乙也没有发现这个细节,他只是在底部发现了两枚元宝钉,就习惯性地认为这个棺椁没有被人打开过。 所以,当他趴在棺椁上听到呼吸的时候,下意识地就认为,是里面的尸体有古怪。根本没有料到,其实这个棺椁很可能被人打开过了,然后又立了起来,堵在了甬道口的地方。 我颤抖着不停抚摸着我的唇沟,而王大乙也在不停地挠着耳朵,有一瞬间,我和他同时对视了一眼。 “这里面装着个人?”我和他异口同声道。 这个想法很是大胆,但从小就接受唯物主义论的我,还是更愿意相信这里边塞进了一个大活人,也不愿意相信之前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想法。 如果说这封棺木的下面困着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是友人还是敌人?我们到底该不该打开这层封棺木呢? 王大乙和我的眼神对视了一下,我稍稍点了点头,同时用余光小心地盯住了alice,而王大乙的双手此时已经搭在了棺椁的最外层。 alice突然反应过来,我们到底要做什么了,连忙往后退好几步,惊恐道:“你们……你们都疯了吗?” 可话音还未落,只听咔哒一声,王大乙貌似找到了什么机关卡扣之类的东西,整个棺椁的最外层好像是可以稍微挪动了一般,晃晃荡荡的。 与此同时,他用纤长有力的手指夹在了封棺木最下层的元宝钉上,以令我不可思议的速度,竟硬生生地把钉子垂直地拔了出来。 就这样,王大乙接二连三地把四周的封棺钉都拔掉了,而我的疑虑却没有轻易地被抹除,反而又多了几分,王大乙这小子什么时候有这个本事了? 可眼前,我也没有更多的心思去考虑他是怎么做到的,只寻思我姑父毕竟是祖上考古出身的,没准王大乙小时候练过两把刷子。 不过几分钟,棺椁四周简易的机关都已经被王大乙卸掉了,大多数的装置看来都被之前的那批人给触发了。如今只剩下临门一脚,这封棺木到底推开还是不推开? 我疑虑地又看了王大乙一眼,而alice也从后面凑了过来,警惕道:“这里……里面会不会有毒?” 本来我从没考虑过尸毒的问题,只以为alice这波斯猫会问,u看书 .uukansu 棺材里面会不会蹦出来个僵尸之类的问题,或者是里面会不会有机关销器儿。 要说尸毒这种东西,向来是不被官方医学承认的。记得当初在“明斯克号”上被人投毒,投的便是生物碱之类的东西,只有药检部的纪老爷子说这东西可能俗称“尸毒”,不过大抵也没人研究过。 想起当时造成的大规模中毒,我不禁有些后怕,王大乙从身上撕下来一块布,沾了些水蒙在了自己的脸上,我们也赶紧照做了。 “这棺椁之前明显让人开过,所以里面的销器儿装置大多已经坏了,而尸毒这类东西,大多存在尸身上,如果里面关着一个活人的话,里面估计也不会剩什么毒气了。”王大乙道。 听着他的分析,倒是很有道理,我和alice都不禁松了一口气,可望着眼前的封棺木,还是有些犹豫,只好狠下心来,大喊了一声:“越要挡住我们的路,就越不能让你们得逞!” 我和王大乙双手把封棺木的两个上脚,用力往后一拽,与此同时身体顺应而退,只听咣当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一片灰尘而起,我们三人被呛得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一阵灰尘还没有完全褪去,棺椁里面的棺材又开始零零碎碎地自行脱落,估计之前那些人封棺材的时候并没有太实诚。倘若把棺材盖子封严实了,我们也听不到棺椁里的动静儿,而里面的人估计也早就翘辫子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灰尘,又是一阵咳嗽。只不过,这一次多出了一个人的咳嗽声,而且,还有些熟悉的感觉。 第57章 再见龙骨 我们把手电寻着烟尘中咳嗽的声音照过去,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却看不清楚面貌。突然间,一个好像绣着纹身的胳膊,率先从烟雾中露了出来。 手电的光正好打在了胳膊的纹身上面,只见绣着一颗被血迹涂抹不清的黑色六芒星,而胳膊的肌肉正好还在用力,整个六芒星的纹身好像充满了生命力,狰狞般的鲜活了起来。 我下意识地就想起了一个人,可是……他不是被带走了吗? “是阿瑟!”alice狐疑道。 与此同时,她突然紧张了起来,紧紧地握住了手里的匕首。 “shit!这群狗娘养的!”烟雾中的人操着奇怪的口音骂道。 紧接着又是一阵叮咣嘈杂的声音,整个人摇摇晃晃地从烟雾中走了出来。只见他佝偻着身子大口地喘着气,边喘还边嘀咕一些听不懂的碎碎念,看起来像是在骂街。 此时,手电的光正好打在阿瑟的脸上。他连忙拿手挡住眼睛,三个强力手电的光束倘若故意照在他的眼睛上的话,其实晃瞎他也并非什么难事儿,只不过我们目前只想弄清楚之前的一些事儿罢了。 石室里除了我们三个人的手电,几乎没有什么光亮,再加上我们离他还有七八米的距离,从他的角度来看,根本看不清我们到底是几个人,还有我们都是谁。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几乎占据了天时,地利和人和,当然如果alice不倒戈的话。但如今看来,她也实在没什么理由和我们作对。 当初在潜艇里发现排列诡异的尸体,可能就是上一批的勘察队员,那些人到底是怎么遇害的?我和alice的氧气瓶又是被谁偷走的,还有阿瑟这家伙后来被谁带走了,而他如今又为什么被关在了棺椁里? 这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了,只有在阿瑟都蒙在鼓里的时候,我们才有可能套出来一些实情。 强烈的光束把阿瑟的一举一动完美地暴露在我们眼前,他显得很焦躁,却没有率先说话。可以看出,经过特殊训练的人就是不一样,此刻他还在极力地保持冷静。 由于我和alice都长时间接触过阿瑟,所以并不方便说话,我把要问的内容写在了王大乙的手上,由他发问最不容易暴露。 王大乙故意把三台手电的光瞬间关了,整个石室立刻被黑暗所吞没,这是审问犯人时的常用手段,因为黑暗最能给人压力,也最容易突破犯人所能承受的心理极限。 不过,出乎我们意料的是,阿瑟依然没有动一下,整个石室静的出奇。王大乙这套心理攻势,显然对这个犹太特种兵并不起什么作用。 我刚想嘲笑一下他,可这孙子突然变招儿了。他反复地开关三台手电,强烈的光直照在阿瑟的脸上,一闪一灭,与此同时他让我们开始原地踏步起来。 这种混合在一起的视听效果,就像是有无数人在接近阿瑟,而且他还根本看不清眼前人的样子,也分辨不清楚他们的方位。 但有件事,阿瑟的内心绝对可以肯定,这些人肯定不是什么善茬,不然也不会用这种阴损的办法对付他。 马牌手电闪灭的速度越来越快,而我们原地踏步的频率也越来越短促,就好像真有无数人朝着他狂奔过去了。 终于,传来了阿瑟急促的喊声,“别,别……我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什么也不知道?” 王大乙故意哑着嗓子慢慢悠悠地问着,听起来活脱就像大清朝的李莲英,让我和alice不禁想笑,却又根本不敢发出动静。 阿瑟一听王大乙不满的语气,改口道:“我……我都知道。” “你是谁?” 阿瑟显得有些迟疑,心说这个人莫非根本不认识我? “我……我叫阿瑟。” 王大乙见他疑心重重的表情,就知道这鬼佬是着他的道了。他就是想给阿瑟一种,他们根本互相不认识的错觉。 “你是被谁关在棺材里的?” “我也不太清楚。” “嗯?”王大乙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他又开始了奔跑。 “可能是凡客,也可能是高明!我真不太清楚!” 听到这两个名字,我们不禁心头一颤。虽然我已经判断出了凡客和酒井珐子也在海下,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提前到了这里。而且,他们和阿瑟竟然还认识! 阿瑟虽然不确定是凡客,还是高明。但无论是谁,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样的,他们都不可信,他们也许都是罪魁祸首。 “那为什么偏要把你关进棺材里?为什么不把你杀了?” 阿瑟听完这句话,整张脸几乎都绿了。纵然是个身经百战的汉子,遇到几个隐藏在角落里的变态,心里最后这层防线也得彻底瓦解。 “因为……因为他们想要独吞……” “独吞?独吞什么?”王大乙不禁来了兴趣。 “就是……就是阿波丸号上的龙骨!” 我本以为他所说的成果,会是阿波丸号中的宝藏,或者是汤姆森深藏的磁场记录图呢,没想到却是传说中的龙骨。 而王大乙一听见这个,我隐约能感觉到他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他在极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依旧哑着嗓子笑道:“净你娘的扯淡,这世上哪有什么龙的骨头,你说这船上是不是有宝藏?” 阿瑟见眼前人根本不信,很怕他又要做什么,连忙解释道:“这……这世上确实有龙骨,只不过不是龙的骨骼。” “那是什么?” 阿瑟叹了一口气,似乎在怪自己刚才多嘴,用憋口的中文道:“要说龙骨,实际上就是原始人的头骨,准确的来讲,是那块北京周口店挖掘出的史前山顶洞人的头盖骨。” 王大乙故作不感兴趣的模样,切了一声,“啧,这么一块破骨头,有什么好抢的,你丫的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儿不成?” “我说的是真的,据……据说这头盖骨藏着一个惊世秘密!” 秘密?龙骨能有什么秘密,一块原始人的头盖骨能有什么秘密? 我不禁觉得奇怪,虽说以前听王大乙他爹,也就是我姑父时常念叨过龙骨的事迹,却从没听说过有什么秘密。 听到更多的是我姑父对日本人窃取国宝的憎恨和惋惜。据说在直奉战争的时候,龙骨最先被张学良夺得;而九一八事变之后,这山顶洞人的头盖骨又被日本人窃取了;但在日本临近投降之前,诸多的国宝和黄金都被小鬼子用阿波丸号运走了,后来龙骨便不知所踪了。 我心说,如今我们正好处在阿波丸号的遗骸之内,又处在日本人先前建造的海底石室之中,之前在轮船的货舱内,我见过诸多的黄金物件儿了,莫非传说中的龙骨也深埋在这地下? 王大乙也是一阵恍惚,我见他的喉咙发抖,眼见是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连忙咳嗽了一声:“切,一块儿破骨头有什么好抢的。” 他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观察阿瑟的一举一动,结果却是让我们大失所望。阿瑟只耸了耸肩,“鬼知道有什么好抢的,还把爷爷我关在这臭箱子里。” “那是谁把你关起来的?你总该知道吧?” 阿瑟似乎习惯了这种氛围,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shit,可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谁他妈的下黑手!” “你跟你说的凡客和高明有什么过节?为什么怀疑是他们干的?”王大乙追问道。 “你也认识他们?你们到底是谁?”阿瑟的胆子似乎大了起来。 我心说不好,这家伙根本没被我们吓住,反而他似乎一直在谋划着什么,若是真让他知道我们就三个人,搞不好挨揍的得是我们。 “这你管不着,我是在问你,而不是你问我。”王大乙有些慌了。 这时候,阿瑟却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 我和王大乙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眼前却生起了一阵浓密的白雾,紧接着就是一阵琐碎的脚步声。 我们赶紧相互抱住,沿着冰凉的地面,往后翻滚了好几米才停住,而阿瑟的脚步声却已经渐渐消失了。 “竟然让他丫的给跑了。”王大乙颇是不忿。 我仍然觉得很奇怪,这家伙突然从哪里扔出来个烟雾弹呢? 过了好一阵儿,烟雾才散去,我们该庆幸的是这些烟雾并没有毒。我赶紧检查了一圈身上的装备,好在我们翻滚的并不远,为数不多的干粮和装备都没有丢。 可是我总还觉着,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我擦,alice不见了?”王大乙突然道。 我连忙打开了手电,向着四周不断照去。现今我们还在原来的位置,前面的棺木依旧躺在那里,而石室四周的布局也并没有变,水泥墙壁和地面上的积尘都表示,这附近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冲突。 这也就是说,alice并不是被强行带走的,很可能是她自己离开的,难道这波斯猫又跟我们玩失踪?她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们? 还是说,这间石室也是会旋转的,在我和王大乙不经意间,石室又旋转交替了一次?那么她会回到最初的地方嘛? 我把我分析的几种可能性都告诉了王大乙,他依旧是皱眉,看不出有什么想法。我摆了摆手,似乎习惯了这种答案。 相比alice这大妞到底去哪了,我还是对阿瑟之前的举动更加好奇,他到底从哪里弄来的烟雾弹?还有这扇门到底能通向哪里? 我示意了一下王大乙,他赶紧跟在了我的背后,给我打掩护。我们继续往前走,又来到了起初棺椁封住的路口。 如今,只能看到遍地散落的木板和一股难闻的腐败气味。我踢了踢挡在门口的碎木渣滓,没想到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包。 之所以熟悉,因为这背包正是我和alice在之前那艘潜艇里丢失的。更确切的说,是被人给偷走的,还包括了我们俩的氧气瓶。 我骂了一声我操,赶紧打开背包,看看里面的东西还在不在。打开以后,反而吓了我一跳,这里面竟然装满了子弹,手榴弹,还有些压缩饼干等物料。 从子弹的规格和饼干的包装来看,这些物资似乎都是之前小鬼子的潜艇内的补给,可是它们怎么会到阿瑟的手里? 我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瞬时间身体一阵恶寒,我又大骂了阿瑟一顿,“我叼你个老母啊!” “怎么了?”王大乙见我有些反常。u看书 ww.uukanshu 本来找到个背包,里面还有充裕的物资,我应该高兴才对,可我却根本高兴不起来。 因为,我怀疑我们被阿瑟这老东西给耍了! 刚才我就注意到,阿瑟被困在棺椁里那么久,出来以后并没有显得特别的疲惫,之前在潜艇中严重的伤势似乎都好了,反而有心情跟我们开这个天大的玩笑。 记得当初在潜艇的操控室里,我和alice在地板下救出了奄奄一息的阿瑟。随后,我们的装备和氧气瓶都莫名其妙的不见了,而且潜艇的仓门还被莫名的反锁上了。 如今诸多的细节拼凑在一起,我们似乎被阿瑟一个人给耍了。 也许,阿瑟在潜艇中根本就没有受重伤,一切都是这家伙伪装的。他趁着我和alice在其他舱室探路的时候,利用潜艇内的地道,潜回我们登入舱门放装备的地方,又在潜艇内顺走了一些物资,带着我们的背包和氧气瓶一个人跑路了。 其实,当时的潜艇内根本就没有“第四个人”。一直是我和alice在假想,他若是消失了,肯定是被其他人带走的。因为我们根本没有想到,他其实就没有受重伤! 纵然我恨得咬牙切齿,如今也是于事无补,可是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把自己藏在操作仓的地板下,等着我们来发现,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我突然又想到了,当时阿瑟被救上来时的情形,他嘴里一直嘟囔着一个名字,高明! 后来又在他的指引下,我们在舱室里发现了另一个高明的尸体,还有那诡异的耶稣受难图。 第58章 耶稣受难 “耶稣受难图?”王大乙对我的自言自语显得有些兴趣。 于是,我便简单地把那天在潜艇上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其中最耐人寻味的是,为什么那三个遇难的勘察队员会被人钉在棚顶,摆出耶稣受难的模样? 回想起当时的情形,至今还觉着毛骨悚然。三个不知道是第几批的勘察队员,不也知道被谁钉在了舱室的棚顶上,几寸长的钢钉连着铁丝直穿肩胛骨,尸体的双手和身体诡异地僵直着,一片被鲜血染红的白布斜穿过胸前,挡住了部分下体。 最为骇人的是,当你抬起头往上看的时候,这片白布就在你的头顶散着血腥的腐臭味飘摇着,一双双凄然的眼睛直勾勾的恰好与你的目光对视。 说实话,即使像我这般老练的干警,当时也差点被吓尿了。 王大乙听完我的描述,似乎陷入了沉思。我本以为他从小就爱听奇闻杂谈,这次纯粹也是好奇罢了。但看他凝重的样子,我越来越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 “肯定是有什么寓意!”王大乙琢磨道。 我细想也对,三个勘察队员早就已经死在了潜艇内。虽然死因不明,但也不至于有什么深仇大恨,死了也要把他们钉在棚顶。而且,在舱室内想要完成耶稣受难这种“杰作”,并非是件容易的事。 可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惊悚的景象呢? 我不禁想起了阿瑟当初给我的暗示,他的手一直指着上面,成功诱导了我发现棚顶上的一切。 难道这一切是阿瑟的杰作?而且他正好是个犹太人。 我把想法跟王大乙交流了一下,他仍然觉得哪里不对,我从没有见过这家伙如此冥思苦想的时候,难道说真有什么寓意吗? “你说……后来在棚顶上的遇难者中,你发现了一个也叫做高明的家伙?”王大乙道。 我点了点头,“没错,我还记得他的编号,zky3178,这个编号和我们之前遇见的那个高明一模一样。” 王大乙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我们至始至终遇见的高明,是个冒牌货?” “很有可能!”我斩钉截铁道。 王大乙这下子又陷入了沉思,“不对,不对劲儿。” “如果说阿瑟故意引导你发现假高明的话,这件事对我们有利啊,他没必要藏着掖着啊,更没必要与我们为敌啊。” 我觉着也是,如果说阿瑟一心想致我们于死地,没必要戳穿假高明的事情,让我们对这一批的勘察队员都留有警惕。 除非…… 王大乙似乎想到了什么,“也许,阿瑟压根儿提醒的人就不是你,而是你当初身边的那个人!” “alice!”我脱口而出道。 “那为什么非要摆出耶稣受难的模样呢?把高明的证件直接放在尸体旁,等着我们发现不就得了。”我有些陷入了牛角尖。 “耶稣到底是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吗?”王大乙莫名其妙道。 我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虽然我和王大乙都不是什么信徒,但好歹也是听过最后的晚餐这个故事的,我又想了想,“好像是……是被耶稣的门徒犹大出卖了。” 王大乙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你说,这是不是有人在暗示我们什么?” 我仔细琢磨了一下,貌似也有道理。只不过这个人不见得是在暗示我们,而是要点醒一个基督教徒。我和王大乙都不信教,自然也不会多想什么寓意,反而对于一个信徒而言,见到耶稣受难的景象,自然会警醒,他们的队伍里有叛徒的! 那么能做出这个匪夷所思的杰作的人,很明显也得是个信徒。我很自然的就想到了阿瑟,这鬼佬是个有着极高信仰的犹太人,从手臂上诡异的六芒星就可以看出来。 虽然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寓意,但是从他的纹身,以及在潜艇失落的六芒星吊坠来看,肯定代表着什么。 不禁让我想起了,那天alice对六芒星的解读,这波斯猫似乎对宗教文化有着极高的造诣,不仅给我讲了六芒星的文化寓意,还讲了一段有关犹太人的历史。 以我对宗教文化半吊子的水平来看,阿瑟和alice在宗教文化方面,至少是有所相通的。那么,会不会是阿瑟做出的这一切,就是为了等着后来的信徒,告诉他们原有组织中有内鬼的? 而当时恰巧我和alice遇到了那艘沉没的潜艇,误打误撞的进入了舱室,阿瑟这才自导自演了一出戏。与此同时,他当时的处境也很微妙,阿瑟也许被人出卖了,也被困在了潜艇之内,所以他才把自己藏在了舱室下面的地板里,而且还故意装作重伤的样子。 遇到我们以后,他便打起了我和alice潜水设备的主意,正好利用上了自己本打算警醒后人的“遗作”,利用耶稣受难的景象扰乱我们的思绪。他再偷偷地从暗道逃走,拿了我们的设备逃出了这艘潜艇,并且无形中制造了有人强制带走他的假象。 我把思绪捋了捋,这件事情似乎突然明亮了一些。我把理清楚的思路跟王大乙说了说,整个过程就像当初我俩在警局时的模样,从嫌疑人的犯罪动机分析,再落到各个人证物证等细节敲板儿。 说着说着,两个人的心里不禁有些莫名的酸楚,如今这个境地,可能这辈子都很难再有机会经历了,就算我们搞清楚了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又能怎么样? 如今我和王大乙的处境与当初的阿瑟一样,只能默默地把自己伪装起来,等待救援的机会,换一种通俗的说法,活活等死罢了。 在南海下不知到底有多深的石室里,我们在物资不充足的情况下,到底还能硬捱多少天,我们谁都不知道。 我不禁想起了上一批勘察队员的死状,他们在临死之前,也许对我们后续部队的到来,也是充满了憧憬的。 只不过,我们从母船上到深海底处的至始至终,都从没听说过什么救援任务,很明显,他们只是被放弃了的一批人。 到了此时此刻,我和王大乙的情绪都到了崩溃的边缘,在漫无边际的深海下面,对人类而言,这里只有漫长的黑夜,还有无数未知的凶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在熟睡中醒来,王大乙正靠在我的大腿上发愣。 我一时搞不清楚情况,大概是太累的缘故,只是隐约的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伴随着头昏脑胀的是,我的大腿似乎被这孙子给压得麻筋儿了。 “王大乙,你他妈的倒是够舒坦的!” 这孙子这才从愣神中醒了过来,一脸嬉皮笑脸的给我揉着大腿,“我不是看你睡得挺熟嘛,我在这放哨呢,不知不觉也有点乏,就在你腿上靠了靠,我这不是废物利用嘛。” “你丫的才是废物。” 揉了好一半天,我的大腿肚子才恢复直觉,王大乙又给我点上了一根儿烟算是赔礼道歉。 “这烟也是不多咯。” 我深抽了一大口的哈德门,烟雾从鼻腔升腾而起,一股猛烈的刺激直冲头顶,仿佛一天的疲劳感烟消云散。我心里寻思着,难怪老一辈都说,事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其实,吸烟和吸毒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烟草里的尼古丁没有毒品中的成分对神经中枢的破坏作用大,但都会起到使人兴奋的作用。这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脑中的什么多巴胺增加了,让人的机体在短时间内造成自信放松的虚假幻觉。 这也是为什么,越是劳累的劳苦大众,越是爱抽烟喝酒,因为这些东西能缓解人心的空虚,越是向往美好生活的人,反而在这个面前越是容易成瘾。 当然,我则是个例外,因为烟酒这些下九流的东西,是我爷爷从小就辛辛苦苦教会的。 抽完这根儿烟以后,我似乎也有了幻觉,之前那种怯懦消极的情绪烟消云散,反而又恢复了以前游手好闲的本性。 “你刚才搁那发啥愣呢?”我冲着王大乙屁股踹了一脚,以报我之前那一箭之仇。 王大乙也没在意,揉了揉屁股道:“我就在想,alice这美妞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能跑哪儿去了?” 我哼了一声,心想我刚才猜的一点儿也没错,这孙子真是在想媳妇儿呢,“俩大活人,连个美国特务都没看住,还差点让人里应外合地连锅端了。” 在我的心里,似乎又认定了alice并不是和我们一伙的,至少他和阿瑟有着说不清的关系,不然怎么会这么巧,阿瑟给我们投过来烟雾弹的同时,她人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王大乙似乎也认同了我的想法,虽然他不想承认,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我刚才就在琢磨着,把你之前发生的事情从头又过了一遍。我觉着,潜艇里的杰作就是阿瑟这孙子干的,而这一切都是为了给alice留下的暗号。” 我无聊地砸了咂嘴,“你想了半天,就想出个这么个结论?狗脑袋现在也能判断出来。” 我又冷静了一下,严肃道:“如今海下石室内的形势很是复杂,似乎有着四个不同势力的人混杂在一起。” 我拿起匕首在地上画出了个树形图,总支是假高明总带领的大队伍,然后分成了三个小支。一支是如今假高明所在的小队,另一支是阿瑟和alice,还有一支是莫名其妙被混进来的我和王大乙。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总支,但并不是和我们一起下来的,就是凡客和酒井珐子。我的脑海里似乎又浮现了那一天的梦境,凡客和酒井珐子在潜艇里鸳鸯戏水。 此时此刻,我多想再做一次这样预言性的梦,也好能提前知道,他们这群人到底要干什么,我们怎么样才能逃出去。 只可惜,我这种说不清的能力,总是莫名其妙的出现。但梦境中的内容在未来都会真实的发生,迄今为止无一例外,粗略算起来已经有二十九次了,而且近几年越来越频繁了,但我的记忆力却似乎越来越差了。 从南海到现在,科学世界的这群人似乎都和我们混在一起,这次他们真的是来找汤姆森记录的磁场图嘛?还是像阿瑟所说的,他们在寻找传说中的龙骨。 其实,我对这些东西都并不感兴趣,只是好奇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如果说是为了龙骨,也就是周口店发现的山顶洞人的头盖骨,无非也就是为了文物钱财罢了。 可沉没的阿波丸号上面,文物和黄金数不胜数,他们既然找到了遗址的位置,私自找个团队打捞,自然可以大赚一笔,这些财宝的价值,不见得比不过龙骨这虚无缥缈的玩意儿。uu看书.uukanshu 但令我奇怪的事,这群人似乎对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感兴趣,他们似乎在马不停蹄地寻找着一样东西。 再加上我们这一路以来,遇到的机关和陷阱,更说明了一件事,他们在找的东西很重要,对于不同文化不同身份的人,都有着一样特殊的意义。 不知道是不是烟草的作用,这极大的激发了我的好奇心,这群人到底他妈的在搞什么鬼? 我空洞地向着前面看去,其实我什么也看不到,只是一望无际的黑暗。王大乙似乎能感觉到我这种奇怪的情绪,他蓦然地打开了手电,向着之前棺材堵住的地方照去。 “咱们还往前走嘛?”他冲我笑了笑。 “走!”我吐了口唾沫。 因为只有向前走,我们才能知道出路,我们才能知道他们这群洋鬼子到底在干什么?还有一点很重要的原因,我似乎察觉到,王大乙这家伙似乎也在瞒着我什么。 好在如今我们有了阿瑟的背包,里面的物资还算充实。走过刚才阿瑟投弹的地方,如今已经恢复了原样,满地都是破碎的棺材渣子。我不禁也能想到阿瑟刚才肯定是吓坏了,不然地上的背包也不至于忘了带走。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 他把我们误认成当初把他关进棺材里的人了,而这群人显然物资充实,不然不会把阿瑟的背包扔在一旁。所以,只要我们跟上大部队,我们逃出去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手电的光束朝着之前棺材堵住的门外照去,到底是什么人堵住了这道门,这里面又到底有什么呢? 第59章 海下建筑 我和王大乙大着胆子,向门外探去。起先,我们还很谨慎,但蹲在门口半天,脚踩着遍地的棺材板子,却发现门外连一点儿动静儿都没有,我估摸着前几批人可能早就走光了。 就这样,我们在门外晃悠了半天,才敢打开手电,向甬道的更深处照去,乍一看里面还很开阔,但手电探测的距离有限,根本无法照亮整间石室。 更确切的来说,我们更像是缓缓进入了无边无际的草原,只不过这里只有不断循环着的黑夜。 我尝试着在地面上寻找前几批人留下的痕迹,但由于这间石室实在是太大了,我们没能成功找到他们留下的脚印或者是遗弃的任何东西。 一时间,我有种奇怪的感觉,这里就好像从来都没有人经过一样,我心里暗自琢磨,莫非他娘的走错了? 在诺大的一间石室内,在没有任何参照物的情况下,最终的结局便是,我们可能都在一直绕着圈走。最后,连我们最初进来的那扇门都可能找不到了,直到活活把自己累到筋疲力尽为止。 这种情形就有些类似鬼打墙,在走出没多远的时候,我便意识到了这一点,而王大乙似乎也有这种不详的预感。 他对我紧张道:“这么走肯定不是办法,我们这样根本找不到出口,可这些人都他丫的死哪去了?” 我也显得有些焦急,突然似乎想起来什么,忙问道:“之前,你不是在这儿附近转悠过吗?我们进来的那扇门你不也来过吗?现在和刚才还是一副模样吗?” 王大乙猛地摇头,“这丫的根本不是一个地界儿!我来的时候这间石室没被棺材堵住,而且……” “而且什么?你赶快说啊!”我紧张道。 王大乙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结巴道:“而且我……我记得这里面停了很多具棺材,就像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一具,那石室也绝没有如今这么大!” 我瞬间倒吸了口凉气,想起了我们最初下到海底石室时的情景,整个海底建筑似乎有着巧妙的动力系统,石室会不定时的发生更改,所以路径也是千变万化的。 就像我们从供俸诡异香台的石室逃出来的时候,那间石室就曾发生了瞬移。整间屋子只有一扇门而已,结果我们进来之前的地方,和从同一扇门出去后到的地方,却根本不是同一间屋子。 王大乙示意我停下来,我只好耐下心来和他蹲在此时此刻这个地方,现在最让我闹心的不是怎么躲避前几支队伍的人,而是怎么才能走出这个古怪的屋子。 我心说,前几批的人会不会和我们一样,他们如今还在其他的屋子里打转儿呢,也是走不出去罢了。 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能和其他队伍的人聚集在一起。不然,即使我们凑巧走出了这间石室,但后面还不知道会有几间同样的石室等着我们。我们不可能一间一间地去试探,这样只会把自己活活累死,最后连一点求生的信念都不再存留。 但令我奇怪的还有一点,我至今也想不明白。 既然这个海底建筑设计的如此精髓,想必很多来勘探的人都不能轻易地逃出去,至少我们前几批的人都没有回来。这几十年间不知道有多少心存鬼胎的人来过这里,也折在了这里了。为什么在这间屋子里,我们至始至终连一具尸骸都没有见过? 难道我和王大乙是仅存的,要死在这间屋子里的唯一倒霉蛋? 一时间,我还觉得地位有些超然,不用和其他的尸骸躺在一起,至少不会那么挤,也不会被孤魂野鬼打扰到。 一人独占十方,何其自由? 王大乙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却打断了我的思绪。 这时我才意识到我竟然躺在了地上,而王大乙这时正在拿水泼打我的脸,与此同时双手正要掐我的人中。 从小王大乙下手就没轻没重,真担心这小子一下子把我活活扣死了,我急忙叫道:“喂喂喂,你小子要干嘛?” 可他却好像没有听到我的叫喊,只看见一只离我越来越近的手。与此同时,一阵清冽与一阵剧痛响彻脑海,我的全身都颤抖了一下,就好像掉进泥堆儿里的狗在抖了毛。 “诶,诶我操!”我叫了一声。 “你他丫的可算是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此时对我而言简直就是天籁之音啊。 “我……我怎么了?”我颤颤巍巍道。 王大乙的双腿垫着我的脑袋,有些激动道:“你……你刚才就在我的身后,等我转过头来叫你的时候,你却突然倒在了地上,任我怎么叫你,都没动静儿了。” “我刚才好像,好像是做个了一个梦,总觉着很困。”我迟疑道。与此同时我还有些疑惑,难道是因为身体太疲劳的缘故,可我的体力再差,也不可能连王大乙都不如啊。 我有些心虚,悻悻然道:“其实也没事儿,可能就是太累了,我们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此时,周边儿还是一片黑暗,手电筒就放在地上,射出一道笔直的光线,却不知道到底会延申到哪里,只能越来越黯淡。 我虽然离王大乙很近,却仿佛看不清楚他这张脸,只是感觉到我的额头上,除了清冽的水外,还有几滴炙热发咸的泪。 王大乙见我恢复了气色,终于大松了一口气。 十几年来,我还真是头一次见过这家伙流泪,不得不说,这张尖嘴猴腮的脸哭起来,真的是更丑了。我不知不觉笑了出来,眼角也莫名地流出了几滴眼泪。 我撇了撇嘴角,我竟然笑哭了。 休息了好大一会儿,王大乙的精神也充沛了许多,他又贼眉鼠眼地看着我,“诶你说,现在石室是不是还在转动,我们如果再走回原先进来的那扇门,会不会已经是另一间石室了?” 我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同时我也在思考,这套动力系统的规律,在休息的时候,我似乎想明白了几点。 首先,这间石室可能每时每刻都在旋转着,只不过转得很缓慢,我们几乎感觉不到而已。 因为如果说,这间石室只在某一段时间旋转得话,无论它移动得速度如何,我们从静止的状态,再到移动的状态,人体都是有惯性的,在石室旋转的一刹那,我们是一定能感受到的。 其次,我在考虑这套动力系统到底是如何工作的?还是不得不佩服小鬼子的建筑,即使在海下伫立百年之久,动力系统依旧完好,同时我又觉得哪里不对。 王大乙在听着我的推论,此时却摇了摇头道:“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进入海下建筑的?” “是从阿波丸号的沉船啊。”我怔了怔道。 “那是先有的建筑还是先有的沉船?”王大乙又问道。 这个问题真是有些问倒我了,考虑了再三,我还是觉得是先有的沉船,因为倘若脱离了沉船,这个海下建筑似乎就缺少了入口。 王大乙似乎也认同我的回答,又问道:“那你说,阿波丸号是怎么沉没的?” “听说是二战时期被美军击沉的!”我毫不犹豫道。这个慷慨激昂的故事,我显然是听过,只是不记得到底是谁讲的了。 “那你说,日本战败以后,还会有精力去寻找一艘沉船,耗费巨资漫天过海般的修建了偌大的海下建筑吗?”王大乙悻悻道。 “不要忘了,日本战败以后的太平洋已经是美军的后花园了。”他又不忘补充道。 我想了想王大乙的论断,觉得有些道理,但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整个海下建筑群融合了太多中国墓葬学的元素,也就是俗称的风水。我不禁想起了之前的八卦圆盘,还有很多的机关销器儿,这些手艺拿到今天的中国几乎已经失传了,美国佬怎么可能会呢? 王大乙被我说得目瞪口呆,毕竟在考古以及风水上面,他平时接触得比我多,底子也比我有深韵得多。 似乎为了掩饰尴尬,他猛拍了一下脑门,笑道:“我怎么把这些都忘了呢,听你这么一说,难道……?” “难道这是我们中国人建造的?”我们同时抬起了头。 关于到底是谁建造的问题,我们讨论了半天也没有讨论出结果,但有一点论断是肯定的,这个海下建筑肯定不是原先就有的遗迹,是阿波丸号沉没以后,才被有人有心建造的。 之后,我们又着手于这套海下动力系统到底是怎么运作的,为什么历经几十年之久,依旧可以运作自如? 经过这么多次石室的磨砺,我似乎探寻出了一丝门道。我们所处在的石室,其实就像一个大圆盘,而这个大圆盘又是由无数个小圆盘组成的,彼此依附。 简单的来说,就像齿轮一样,无数个齿轮相互交错,互相的接触摩擦,从而带动其余的齿轮转动,所以整个圆盘是无时无刻都在运动的,而最初的动力可能源于海下丰富的洋流,这就是永不耗竭的动力。 与此同时,海下的建筑在不停的运动做功,为阿波丸号以及石室内提供着必要的能源。我们最初进入阿波丸号的时候,惊讶的发现,部分舱室内的灯竟然是亮着的,不明真相的我们,当时只以为这船上闹鬼了。 只不过,动力发电这套理论,虽然一百多年前就已经被提出来了,但在二战时期的时代条件,也并没有得到太广泛的实践应用。可竟然有人在海下做了这样一次伟大的尝试,而且整个海下建筑群更加接近“永动机”的理念。 其实,我觉得即使是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也很难完成这样的工程,因为有很多理论性的知识,还没办法转换为现实。对于几十年前的人,完成了这样一项伟大工程,似乎有些不切实际。 然而,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就像埃及金字塔,足足耗费了30年的时间,动员了10万余人,由230万至250万平均重量为2.5吨的石头堆砌而成,在没有大型的机械以及精密的现代技术计算的情况下,是根本不可能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的,但现实中它就矗立在那里。 还有一个更为鲜明的例子,我们在阿波丸号其中一间船舱内,遇到的那一排玛雅人传世的水晶头骨,也是难以用科学来解释。 据说,科学家们曾把水晶头骨和真正的人类头骨作了比较,发现除了眼部特征稍稍偏于人类的正常范围以外,uu看书 .uuknshu.co 其他参数都与真正的人类头骨相差无几。 我们知道,近代光学产生于十七世纪,而人类准确地认识自己的骨骼结构更是十八世纪解剖学兴起以后的事。这个水晶头颅却是在非常了解人体骨骼构造和光学原理的基础上雕刻成的,一千多年前的玛雅人是怎样掌握这些高深的解剖学和光学知识的呢?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至今解释不了的问题。水晶是世界上硬度最高的材料之一,用铜、铁或石制工具都无法加工它,而一千多年前的玛雅人又是使用的什么工具制作的呢? 听完我的几个小故事,王大乙显得有些目瞪口呆,显然他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博学多才了?但又摆了摆手,示意我说的这些如今屁用没有,现在的关键是怎么才能出去。 我想了想之前的猜测,既然整个海下建筑可能是一个大圆盘的结构,那么这个圆盘一定会有中心,也就是几何中的“圆心”。 如今我们所在的石室,必然也是有圆心的,如果我们找到圆心,沿着入口的门与圆心的连线垂直的方向走,那么便有可能走到另一间石室,但似乎得等到固定的某一段时间才行。 因为据我推测,几间石室只有在某一时间圆盘达到相切的情况下,其中两扇石室的门才会刚好对接在一起,此时才能走到另一间石室。 我们一路上之所以没有看到尸骸,并不是因为这里无人问津,而是但凡能走进海下建筑的人,都已经看破了这个简易的迷魂阵。 而且,我觉着他们可能都在寻找海下建筑群的“圆心”。 第60章 戒指 实际证明我的推敲还是很有道理的,按照我之前的想法走了没多久,我们就在临近石室边缘的地方发现了一枚戒指。 在偌大的一间石室内,发现一枚不足拇指大小的戒指,本来是几乎不可能的,但事实偏偏就是这么巧。 当我们用手电向前探路的时候,只觉得黑暗中有个点在闪烁。一路下来,即使是老北京马牌的手电筒也已经吃不消了,我们借着微弱的光,成功找到了这个神秘的发光点。 起先,我和王大乙还以为这是镜子之类的东西,或者说在石室中有个发光的销器儿,没准儿这就是通往“圆心”的机关。 直到走近一看,才是大失所望。即使是平日贪财的王大乙,此时就算见到金银珠宝,也提不起什么兴致。如今这个情形,不禁想起一句老话儿,有命拿,却没命花。 但这枚戒指也说明了一些问题。首先,至少证明我之前的推论是完全正确的,前几批勘察队的人走的也是这条路,我们继续往前走很有可能走出去,但后面到底是生是死,谁也说不准。 其次,走在我们前面的队伍中有个女性。我寻思着,到底是alice还是酒井珐子呢?无论是谁,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穿过这扇门之后,遇到的肯定都不是朋友了。 王大乙本来满心鼓舞,结果却见到这么个玩意儿,有些气急败坏,再加上这玩意儿的主人无论是谁,都和我们有过节,王大乙所幸发泄,一脚就踩向了戒指。 没有料到的是,可能是走了太久的缘故,脚底一滑,鞋子边儿只是蹭到了戒指的边缘,没把它踩烂,自己反而摔了个屁股蹲儿。 紧接着,又是一阵王大乙骂娘的声音。他虽然有些气喘吁吁,但似乎这戒指和他仇深似海。我实在没心情理会他,或者说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 而戒指仍在地上不断的打转儿,恰好停在了我脚边不远的地方。我把手电的光从远处撤了回来,直打在脚下,好奇的打量着这个“罪魁祸首”。 突然间,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刚瞧上一眼,我就觉得这枚戒指我以前肯定是在哪见到过,连忙蹲下捡了起来。 只见戒指通体漆黑,就像寻常的指环儿一般。但令人瞩目的是,上面雕刻着一颗精致的六芒星。我一瞧这个标志,下意识的就想到了阿瑟手臂上的纹身,寻思着那厮还戴个戒指下海? 我忽然又觉得不对,因为我清楚的记得在下海之前,高明检查过大家的身体,把手头儿上任何可能造成意外伤害的首饰都给收走了,阿瑟自然也不例外。 那这枚戒指又到底是谁的呢? 我越看越觉得眼熟,可是任我怎么去想,我也想不出来到底谁手上的戒指能这样的古怪。由于平日里探案的习惯,对于大多数见过的东西,我的脑子里都一定会有印象。 比如说戒指,在下海之前我清楚的记得,alice戴着的是玫瑰色的钻戒,虽没有鸽子蛋那么大,但估摸着也得有几克拉了。除此之外,我和阿瑟的手表,王大乙祖传的镯子都被高明没收了,却没见有人曾戴过黑色的戒指啊。 我百无聊赖地把戒指转了个遍,当这颗精致的六芒星正对着我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这一瞬间似曾相识,就好像…… 突然间,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紧接着熟悉的一幕迎面而来。 王大乙从地上拍了拍屁股,一脸古怪的凑了过来,气急败坏道:“你见过这枚戒指儿?说这是哪个骚蹄子的!” 我想了想,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跟王大乙解释,而他仍是苦苦相逼,我只好老实答道:“应该……是阿瑟的。” 王大乙撇了撇嘴,似乎觉着阿瑟这么个大男人带着个戒指,有些太变态了。又用古怪的眼光打量着我,瞬时激起了我一身鸡皮疙瘩,我连忙道:“也算是alice的。” 王大乙古怪的目光丝毫没有停歇,反而愈演愈烈,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的羡慕与嫉妒,我知道这小子一定又是想歪了. 我清了清嗓子,就跟他又讲起了之前在那艘失事的潜艇上被阿瑟摆了一道的事儿,其实大体他都听过,阿瑟偷走了我和alice氧气瓶和设备,后来一个人跑路了。 但在我们发现设备都不见了的时候,就在舱室的门栓附近,我曾捡到了一个黑色的吊坠,我们如今所见到的这枚戒指,其实只是那个吊坠上的环儿而已。 后来alice见到以后,就觉着很喜欢,我便把吊坠儿给了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着这个小玩意儿。 王大乙听完以后,脸色阴晴不定,我也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么来看,alice离开我们以后,也来到了这里,她又是和谁一起结伴的?这扇门后面到底会有什么? 我瞧着这个指环发呆,一时间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打起手电,不断地向四周照去。 王大乙见我紧张的样子,刚松懈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结巴道:“又……又他丫的怎么了?” “指环不会无缘的掉在地上,金属做的吊坠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脱落呢?”我边走边嘟囔道。 王大乙似乎觉得我职业病犯了,大松了一口气道:“你丫的就是闲的,不就是个破吊坠儿嘛?怎么就不兴坏了?” “吊坠的项链,也一定就在附近,而且……”我自言自语着。 王大乙躺在地上,不想再跟我这个疯子多费口舌,又觉着不甘,“你先找会儿啊,等眼前的这扇门开了,别忘了叫我一声哈。” 果不其然,就在王大乙头顶旁十几步的墙脚,我发现了属于吊坠的项链,我看了一下项链的断口,很是平滑,看起来就像是被锋利的刀刃砍断的。 我下意识的朝着墙壁看去,在石室冰冷的墙壁上印着一个模糊不清的手印,血迹看起来已经干了很久了。 就在我想回头叫王大乙的时候,身后突然就亮了起来,我只觉着脊梁骨发寒,还没敢回头去看,就听王大乙叫道,“我擦,门……门开了!” 背后轰隆隆的声音作响,再加上强光刺眼,一时间我竟没睁开眼睛,也许是在黑暗之中呆久了的缘故,只觉得头晕目眩。 过了好大一会儿,眼前似乎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了,我猜想可能是两个石室之间的暗门对接完毕了,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眼前的一幕,让我和王大乙咋舌不已,如果说舌头够长的话,足足能被惊讶得咬断也不为过。之前我们所见的是监狱里的小号儿的话,现在眼前的石室便是紫禁城里的连廊了。 令我和王大乙最为惊奇的是,眼前的石室竟然是亮的,起初我们还以为回到了岸上,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可走过门槛才发现,这间石室的四周被点满了青花六棱的灯盏,比起中秋节的花灯还要精美绝伦,更透着一种古朴自然之感。 其实,说白了里面无非是灯油之类的东西,但外面的青铜盏却是精雕细琢。盏口有三个距离相等的兽面扣卡,盖上饰陶索纹三周,间以蟠螭纹、蟠虺纹及变形蝉纹。器身直口,方唇,平沿,附由蛇盘绕而成的镂空兽首形耳和两个小环形耳。 我和王大乙虽然没有时间去翻看,却也知道这悬在空中的物件儿绝对算是稀罕物儿。因为青铜本身就不多见,这也要归功于后代生产力的提升,临近的明清等朝代大多使用琉璃陶瓷的玩意儿,只有年代久远诸如春秋战国等时期,才会广泛使用青铜器。 王大乙在古玩层面的眼界,自然是比我高上许多,连他也一脸严肃道:“这小鬼子真是他丫的作孽啊,要是搁在现在,挖到一个青铜盏就得是死罪。” 烛光下的石室通亮,但却仍看不到尽头。我和王大乙只打量了周围,这里似乎只是一条甬道而已,方方正正地向前延伸。 我们边走边仔细打量着沿途的墙壁和脚下的青砖,只希望着还能遇到些蛛丝马迹。走了很久,这条路仍是没有尽头一般,而我们也没有在沿途发现血迹之类的痕迹,这里似乎从没有人来过。 “难道alice并没有来到这间石室?”我嘀咕道。 王大乙揉了揉太阳穴,若有所思道:“其实我觉得这丫头片子肯定在另一间。” 王大乙的口气很肯定,我却仍是不解的望着他。 这时候,这孙子似乎又忽然恢复了本性,一脸显摆地看着我,吊儿郎当道:“你说整个海下建筑群够不够大?” 我自然点了点头,白痴一般地看着他。 “换个说法,如果把整个建筑群搬上了地面你觉得能占多大的地方?”王大乙道。 我大概思考了一下,“如果非要打比方的话,估摸着怎么也得有沈阳故宫的规模吧。” 王大乙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们从进入海下石室到现在,应该有将近2天左右的时间了,而如今似乎只到了海下建筑群的冰山一角,刨去休息和抹黑瞎转悠,我们正经的脚程撑多算是半天。” 其实,我的比方还算是贴切的,要说想逛完整个沈阳故宫的话,也得有一天左右的时间,当然我们平时去的时候,大半的地界儿都不给开放。如今我们在海下摸着黑走,自然要比地上慢得多,花费的时间也要多。 总体上,我们觉着两者规模大小也是八九不离十了。若是有北京故宫的规模,估计这种财力和物力以及海下工程的难度,也绝不可能这么多年来都密不透风。 想通这一点以后,王大乙又道:“既然能有这么大的规模,石室之间变化的规律我们也大体了解了。虽然我们还不知道两间石室相通的时间,但刚刚我们至少等了半个钟头的时间,才到了这里。”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已经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从alice消失到现在不过是一两个钟头的时间,即使石室相通的周期是半个钟头,也不可能走完一个轮回,毕竟海下建筑群如此的庞大,即使是一天的时间,也未必是一个轮回。 所以说,alice应该走进了其他的石室,但以后能不能见到,这也不好说,因为后面的石室也是同样的规律,而且石室之间都是相通的,我们可能会在路途中遇到。 当然,最大的可能性是,我们最终会在海下建筑群的“圆心”汇合,如果我们还活着的话。 这条甬道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而且奇怪的是甬道好像还越来越窄了,这和我们之前的预料显然不同。 因为我们之前走过的石室,大多是个房间,而且据我们推断更像是个圆盘,但眼前所走的甬道,准确的来说,就是一条路而已。 “开弓没有回头箭!”王大乙豪迈地说了一句。uu看书 ww.uukansu.cm 虽然我们越走心里越没有底,但眼前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 由于走了太久的缘故,我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了,便扶着墙壁前行,这一扶却是让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我连忙叫停了王大乙:“诶,这墙壁似乎在动啊?” 王大乙听完也连忙把双手各自附在了两侧的墙壁上,感知了好一会儿后,大叫道:“我操,赶紧撤!” 话音未落,他人就已经窜出去好几米了,边走边喊道:“狄老九,你丫的乌鸦嘴,这墙壁真的在动!” 我连骂了好几声没义气,即使现在已经身体吃不消了,但眼前生死攸关,我可不想被墙壁活活碾死,瞬间一股狠劲儿窜上来,也跟上了王大乙的步伐。 好在墙壁移动的速度很慢,暂时还有两人宽的距离,可这条甬道却是极其的漫长,让我和王大乙心里还是没底。 “你说这墙壁他丫的怎么会动?我们该不会进了机关吧?你不是推论的很准嘛?怎么进了这个地界儿?”王大乙不忘埋怨道。 我起先也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按理来说,既然能找到暗门,那么我推论的石室相接的规律就应该不会有错的。 也许是压力刺激的缘故,气血不断上涌到头顶,我的脑子似乎从来都没有转得这么快过。 我气喘吁吁道,“他娘的,我推论的没错!只不过,我们走进了两间石室夹缝的甬道里,而两个大圆盘正在缓慢地移动着!” 我的言语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兴奋,因为…… 第61章 海底壁画 甬道间的距离越来越窄,眼下只能一个人勉强通过。王大乙的骨架较小还可以灵活走动,而我本身肩膀就宽,两只胳膊肘已经死死地抵在墙壁上了,只好耸着肩才能艰难前行。 不知不觉,我们好像已经走了有一个钟头,依旧不知道这条甬道到底有多长,而那遥不可及的尽头会不会有出口? 只是觉着眼前似乎渐渐昏暗了,也不知道是前面真的变暗了,还是自己的身体快熬不住了,神经麻痹而出现的幻觉。 此时,我们的身体和心理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整个手臂被青石墙刮得鲜血淋淋,衣服上连块完整的地方也找不着。我们只能侧着身子拼命地往前走,连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但我怕王大乙或者自己会走着走着,就突然间倒下去了,再也站不起来了,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闲聊几句,借此来分散我们的注意力。此时,我们只剩下彼此是唯一的精神支柱了。 “你说,你有没有觉得前面似乎变暗了?”我气喘吁吁道。 王大乙嗯了一声,“我还以为只是我的错觉,看来前面离出口真的不远了,当然……也可能是前面的青铜盏都灭了。” 我刚冒出的一点希望,被王大乙的后一句话给无情地掐灭了。我嘿嘿一笑,“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咱俩肯定死不了。” 王大乙嘴上不饶,骂道:“你丫的搅屎棍,可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俺可向来是诚实如意小郎君,从没干过什么缺德事儿。” 一听王大乙这夜店酸词儿,我觉着有点反胃,呸了他一口,“咱也不知道是谁,总勾搭隔壁警局的王小花,转身又去撩紫璇她表妹,妈的简直不是人,连江南皮革厂的黄老板都比他强。” “诶,狄老九你丫还好意思说我……” 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我们俩闲扯着,又不知道走了多久。 王大乙听完最后一句,就想转身打我,可刚想把身子侧过来,突然道:“卧槽,天怎么黑了?狄壬,狄老九?” 此刻,我也才意识到,这里确实已经漆黑一片。由于光线是逐渐变暗的,再加上我们俩长时间的视觉疲劳,完全没有意识到,我们已经看不清楚对方了,只是凭着意志在挪动着身体。 但听着王大乙的叫喊声,说明咱俩的距离应该并不远,他肯定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 我还没有喊出声,又听王大乙道:“诶,我的胳膊能伸开了,我擦,小爷我终于他丫的出来了。” 听着王大乙欢呼雀跃的声音,我也一阵激动,心想着赶紧逃出这个鬼地方,可任我怎么挪动却根本不动分毫。 这时候,我才发现我好像被卡在墙缝里了。 两侧的青砖墙正顶着我的前胸和后背,一股霸道的力道给我顶得几乎喘不上来气儿,胸腔里翻江倒海,感觉下一秒钟,我的肋骨就要彻底被挤碎了。 我几乎咬着牙才喊了出来:“我……我他妈的被卡住了!” 紧接着就听到王大乙的呼喊,以及紧促的脚步声,他打起的手电正好就照在了我的头上,我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几分。 可我眼前被死死的卡在墙缝中,王大乙双手拽着我的胳膊,另一只脚就揣在外面的墙壁上,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我从墙缝中勉强拉了出来。 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从没有觉得活着的感觉原来这么好。可忽然间,我觉得后背一阵火辣辣的刺痛,让我几乎疼昏过去。 王大乙连忙拿手电照在我的背上,此刻才发现我的后背已经惨不忍睹,血淋淋的一片模糊,至少有两个巴掌大小的地方,连皮带肉都被磨没了。 庆幸的是,王大乙在阿瑟的背包里找到了医疗包,也不管是什么药了,这厮就胡乱地抹在了我的后背上,我只觉着痛痒难忍,一阵猛烈的哆嗦过后,我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王大乙给我简单地包扎过后,他回头再看我们身后的这条甬道,已经只剩下一个拳头大小的距离了,而这道缝隙刚好只能容纳一个青铜盏而已。 我们俩不约而同地唏嘘了一声,坐在原地稍作间歇,补充了点食物和水分,开始打量起眼前的这座宫殿。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这条甬道应该是直接通往海下建筑群的核心位置。 王大乙拿着手电筒四处闲晃,笑道:“这回丫的还真算是因祸得福了,我们应该是最先到这儿的吧。” 我本来也是这么以为的,可回头再打量之前的甬道,我突然想到了一点,不禁紧张道:“不对!在我们之前,肯定还有一个人!” 我连忙给王大乙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却有些不以为然,“这怎么可能?前面那些蠢材搞不好还在转盘里瞎转悠呢。” 我却一脸严肃,“那你不觉着奇怪,之前那条甬道的青铜灯,到底是谁点亮的?” 王大乙后知后觉,连忙吓得把手里的手电关了,一脸埋怨道:“这你丫的怎么不早说呢?” “我也是才想到啊。”我呸了他一口,示意他把包里的匕首和手榴弹给我。 我们小心翼翼地沿着墙壁走,同时把手电的光已经调到了最暗,仅仅可以看到前面3米左右的距离。这样即使有敌人发现了我们,两者之间的距离也不会太远,我们正好有个防备。总不至于在远处就让人狙击了,死得不明不白。 之前,王大乙曾在这间石室晃悠了一圈,比起之前所在的地方实在好得太多。石室虽然不大,但渐显华丽,四周墙壁上都涂满了色蕴自然的壁画,而几幅彩绘相连起来,好像是个完整的故事。 我们从右向左摸索着墙壁前行,边走边打量眼前栩栩如生的壁画。这些彩绘看起来应该有些年头了,画层的表皮稍有些龟裂脱落,漏出了里面的白灰皮,但这些彩绘大体上还算完整。 念初中的时候,我有过几年的美术功底,虽然不曾接触过壁画这门手艺,但在绘画方面大抵都是相通的。 从石壁上彩绘的工艺来看,比起如今敦煌莫高窟里残存的露天壁画也不见得逊色,殊不说彩绘的描线细腻,晕染也很有层次。单是墨、色、泥三者融洽的结合,就已经让人惊艳了,更何况整个彩绘透着厚重之感,不像近代民国彩绘那么的浮躁。 更让我惊奇的是,这些壁画是如何完好保存至今的? 王大乙这泥腿子不懂得什么叫做艺术,忍不住在彩绘画层裸漏出来的地方捻了捻,白灰皮的里面似乎还夹杂着麦草谷慷等絮屑。 王大乙显得很好奇,拿手电在壁画的边缘四处打量,终于在墙壁与画层的一条泥层缝隙上,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又扣下了一小撮的泥层捻了捻,一吹而尽。 虽然不明白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但我有些看不过去了,“诶我说,你这个爪子就不能消停点,说小了你这是破坏文物,往大了说,你小子是在毁灭千百年来中华艺术的瑰宝!”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大乙打断了,“这些壁画似乎是被人割下来以后,嫁接在现有的石灰墙上的。而且,从眼前壁画的地丈工艺来看,少说也得有几百年的光景儿了。” 在古玩文物这方面,我确实是不如王大乙,但从他故作高深的欠揍表情来看,我还真信不过这家伙。 王大乙似乎从我的眼神中,看出了我的意味,有些紧张道:“诶我说,你丫可别不信啊,我爹你姑父他当年教过我的啊。” 他边说边示意我,看向壁画中人物皮靴的地方。这里已经脱落了一小块画皮,裸漏出了里面的一层白灰皮,王大乙之前就是在这里手欠的,捻下了一层画泥。 我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这层白灰皮,仍看不出什么门道,而一旁的王大乙,又是一副犯贱的嘴脸,“瞧好了,要说壁画的艺术质量和寿命,除了取决于匠人绘画时的起稿上色描线等,更多在于壁画的基底,也就是泥匠地丈工艺的水平。” 此时,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个钉子,我仔细一瞧,发现这枚短钉似乎还有些眼熟。这厮嘿嘿一笑,我才终于认了出来,这不就是那漆红棺材上封棺的元宝钉嘛。 王大乙又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壁画的基底大约得有六层的泥层,就有些……有些像敦煌莫高窟里的那幅飞天彩绘的工艺。” 话还没说完,元宝钉已经钻入了画层裸露的地方,捣开了白灰皮以后,里面果然还有一层,似乎是麻泥之类的泥料。再之后,又捣出了些许的谷慷和麦草。 我有些瞠目结舌,没想到这次还真让王大乙给说中了。 他两根细长的手指仍在诡异地旋转着,而元宝钉此时似乎再也不能钻入泥层半分了,王大乙上前冲着钻出的洞猛吹了一口,露出了里面原有的海底岩壁。 他又示意我往壁画的边缘看去,这里有一道他事先就扣出来的泥缝,而泥缝所用的泥料显然与之前的地丈不同,只有一层的新石灰覆底,下面就已经是海底的岩壁了。 这就说明,这些彩绘都是被人后嫁接在海底石壁上的,并不是建造海下地宫的匠人闲来无事,附庸风雅之作。 王大乙满意地笑了笑,可我还是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就算这些壁画都是价值连城的国宝文绘,但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小鬼子他祖宗就算贪婪至极,也不至于傻到把国宝嵌在了海下的地宫里,这地方他妈的阴冷潮湿……” 我还没骂完,就意识到了不对。如果小鬼子注重的是,中国古代彩绘壁画的价值的话,肯定是要妥善保存的,并不会把几百年前的稀罕物嵌在海下这个鬼地方。 谁都知道在阴冷潮湿的环境下想把壁画保存好,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小鬼子固然可恨,但对于文物保护的水平和态度而言,实在是让世界上诸多民族都得汗颜。 单以抗日战争为例,日军曾打到山东曲阜,也就是孔老二的老家时,特意避开了曲阜一带的烧杀抢掠。而小鬼子进驻曲阜后,又派兵把守孔庙,有些日寇将领竟还舔着脸去参拜了,也不怕孔老二显灵劈了他。 但不得不说,2000多年以来,曲阜孔庙历经了多次的战争,却很少遭到破坏,甚至包括侵略者也没有,然而在“文革”时期却遭到国人的大肆毁坏,何其悲哉。 有人曾说,小鬼子国内的战争就像兄弟吵架,u看书 .ukan.om即使怨仇再大,也不至于闹到烧光一切的地步。也有人说,日本人是文物保存专家,中国人是目录专家,而棒子则是申遗专家。 所以,从诸多的事例来看,阿波丸号载满了各朝各代的国宝,即使是当年被美军击沉了,但以大和民族的性子,几十年过后,仍是要把这笔财富捞到手的,并且还得供在东京国立博物馆里。 如今,这些昔日里灭迹的国宝,都冷冰冰地留在海下建筑群里,显然不符合情理。除非,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可以面世。 王大乙看着我阴晴不定的表情,笑了笑,“你终于明白,我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我其实还没有完全明白,又瞧了瞧眼前的壁画,似乎比起玛雅人的水晶头骨,史前人类的头盖骨之类的文物,眼前这东西简直是不值一提。 我皱了皱眉,“你是说……这壁画固然很重要,但最重要的地方,不在于彩绘本身,而是在于壁画的内容!”。 王大乙终于点了点头,把手电的光又打在了第一幅彩绘上。 上面描绘的是个普通的村落,村子里的妇孺与男丁依依告别时的场景,但令我奇怪的是,彩绘中的人物着装与现代人相似,均是贴身短衣长裤,穿着革靴。 这与我们平时认为的古代人的着装不尽相同,明清多是宽衫圆领袍,女性则更热衷于云肩旗袍等。 而壁画中的服饰,让我不禁想起了南北朝时期塞外民族的胡服,相比汉服衣身尤为紧窄,虽然缺乏美感,却更加便于骑射,也因此从军队慢慢传至了塞北民间。 第62章 金珰附蝉 我对于胡服的认识,还是源于初中历史课本上的北魏孝文帝改革。只不过,这位帝王把鲜卑的胡服给彻底的禁了,其余所知甚少。 王大乙看我直勾勾地瞧着壁画,以为我看出了什么门道,不禁抿嘴一笑,“诶我说,你丫这几天是不是憋坏了,看着画上的小媳妇儿你都能瞧出神?” 我实在没工夫搭理这货,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丝的嫌弃,谁知道这可能不小心,伤了王大乙那可有可无的自尊心? “诶哟哟,耽误您老鉴赏了。我来考考您,这壁画上的小媳妇儿你说是谁家的?呸,你猜是哪朝的?”王大乙酸溜溜道。 看他欠揍的表情,我想也没想就回了一句,“这你娘的还用猜啊?一看这胡服就知道,南北朝时期最为盛行,估计也差不了多远。” 王大乙倒是一愣,反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心说,你小子的历史分还不如我呢,你以为你爹是考古的,你就也装什么考古学者?并不是所有耗子的儿子都会打洞。 我嘿嘿一笑,王大乙却切了一声,满不在乎道:“早就料到你小子也就这点文化,看到胡服就是丫南北朝的,殊不知早在春秋时期,胡服这一类的衣饰就有所盛行了。” 我听得有点懵,心里更多想的是,这厮是不是又在诓我? 王大乙似乎瞧出了我的心思,撇了撇嘴,又指着壁画上男人的帽子,正经道:“其实胡服进入华夏大地,最早是始于春秋时期的赵武灵王,起初是为了对抗北方游牧民族的入侵,因胡服衣身紧窄,更便于活动,所以赵国推行了胡服骑射的政策,而武灵王也因此成为了中国服饰史上第一位改革者。” 我怂了怂肩,心说你这个小故事能说明什么啊?和壁画上男子那奇怪的簸箕型帽子有毛关系啊? 王大乙会心一笑,“而在武灵王对于胡服的多项改革当中,这顶帽子便是其中最为特殊的一项,以往胡服的冠帽上常常插有貂尾,这是由于北方塞外寒冷,而冠的造型又好像簸箕。” 他指了指画上的帽子,我早就发现那是簸箕的形状,很难看。 王大乙又道:“而赵国接受了这种冠式以后,又进行了一些改制,比如把原来用于御寒的貂尾,改为了帽子上的一种饰物,插在了帽子的两侧,有些又加以金珰附蝉。” 我不禁来了兴趣,“金珰附蝉?听起来稀奇,这是什么玩意儿?” 王大乙搓了搓手,有些卖弄道:“金珰就是春秋以来朝中高级官吏特用的冠前饰物,算是一种等级的徽识吧,就像你我肩膀上的警衔。” 我反而皱了皱眉头,突然又想到一点,指了指壁画上的男子,“那你说,他头上这个玩意儿是不是金珰?” 倘若仔细去看男子头上的簸箕帽子,不难发现在帽子正中确实有块金色的山形纹饰,貌似就是金珰。在金珰的中间是镂空的蝉纹,边饰雕琢着锯齿纹,而突出的两颗大圆丸,似乎就代表着蝉突出的双目,下部又刻画出了蝉的六足。 有趣的是,除了簸箕帽子正中有金珰配饰,在两侧又有两块金色的薄翼陪衬,看起来就真像是金蝉的双翼。 王大乙看着壁画一时目露难色,而眼神又有些飘忽不定,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以……以前曾见过类似金珰附禅的文冠的照片,这看起来真的很像……”王大乙吞吞吐吐道。 我反而更加不解了,“如果说壁画中这个男子帽子上佩戴的,正是金珰附蝉,那他显然不是寻常的老百姓,可他家的院子也忒寒颤了点吧,显然不太合乎常理啊。” 莫非这是一个千古不见的清官?我自嘲地耸了耸肩。 王大乙似乎也在纠结这个问题,但我还是有些好奇,关于武灵王这个奇葩,是不是还有什么传奇故事? 王大乙想了想,又继续道:“据说“推行胡服骑射”数年之后,赵国的国力大增,修建了长城来抵御塞外胡人,又借机吞并了中山国等周边小国,一时间可与秦楚抗衡。只可惜,武灵王传位给了不成器的儿子惠文王之后,祸起萧墙,一代变法奇才武灵王在“沙丘宫变”中被围困,连歪脖子树上鸟蛋儿都吃没了以后,最终被活活饿死在了沙丘宫里。” 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显然后面的故事很有彩头儿。 王大乙又莫名其妙地嘟囔了一句,“这的确和我在洛阳金村战国墓中出土的铜镜上雕的文冠一模一样啊,难道说……”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我也没品出个什么味儿来。王大乙似乎还沉浸其中,丝毫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自然也懒得跟我解释了。 我抬头看向了另一堵墙上的壁画,发现男子跪在一座皑皑的雪峰之上,好像在做着某种奇怪的祷告仪式,他双手不知在捧着什么,高过头顶,目光虔诚地似乎在向上天求什么。 而第三幅图更是诡异,因为上面除了男子,在云层中竟然出现了一种神话传说中的生物,虽然被云层遮去了大半个身子,但透过云层依旧可以辨认出那只青色的爪牙。 自古以来,五爪为龙,四爪为蟒,只不过画中的这种五爪生物还有些奇怪,似龙却不像龙,竟然还有一双巨大的羽翼,两条金须从云层中垂落下来,根本看不清面貌。 但我和王大乙都觉得,画中的生物应该就是一条祖龙。 古中国乃至东亚地域,自古以来都是对龙这种生物有图腾般的崇拜的,但不同朝代不同时期的龙,却不尽相同。 明清时期的龙,与我们在故宫大殿上见到的真龙雕刻大多是一样的。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而口旁有须髯,颔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 而春秋时期乃至远古时期,龙的形象虽然没有近代如此细腻,更为像蛇虫一般,但其背后附有一双羽翼,这是最大的区别。 正如近代考古发现一般,西周时期的墓葬曾发现有大量身负羽翼龙纹的器皿,乃至青龙在先秦墓葬祭品的纹饰中也是有羽翼的,因此也有人曾称这种青龙为祖龙。 听王大乙跟我如此娓娓道来,眼前这些彩绘显然是很有年头儿了。 而眼前这幅画中的男子覆手而立,只留给世人一个萧索的背影。奇怪的是,即使面对着云层中的神龙,也不显一丝颓然,反而有种不卑不亢的傲然气势。 画中男子的渺小与云层中庞然的生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我却更加迷茫了,这幅彩绘到底想表达什么呢?为什么与上幅图中男子卑躬屈膝的祷告姿态又截然不同? 我挠了挠头,看向了王大乙,本来还想和这厮讨教一下。没想到,这家伙已经看到了最后一幅彩绘,这幅画一下子就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因为它实在是太奇怪了。 最后的这幅彩绘与第一幅叙事大抵相同,同样的村落,同样离别时的依依情景。只不过,不同的是,画中的女子却不像是同一个女人。 男子还是同一个男子,女人却不是同一个女人。 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说男人有钱就变坏的理论,亘古有之? 我实在忍不住就想打趣,王大乙这家伙却仍聚精会神地盯着这幅彩绘看,他佝偻着身子已经附身靠近了墙面,似乎想看出什么细节,同时,他示意我把手电的灯光照到他手指的地方。 王大乙所指的地方,正是画中的女人。 我忍不住窃喜,报复道:“没瞧见人家姑娘已经有主儿了,你这厮还是趁早死了那颗猥琐的心吧,免得遭先人报应。” 王大乙根本没有理会我,仍是盯着画中的女子看,灯光打过去以后,画中的人物显得更加的细腻。这个女子似乎比起先前的女人,更加的年轻,更有豆蔻年华该有的娇嫩,而男子却是别无二致。 王大乙仍是皱眉,“你不觉得这些彩绘连在一起有些奇怪?” 我砸了砸嘴,也正经了起来,“如果把四幅彩绘连起来的话,貌似讲述的是,春秋时期有个男子背井离乡,在神山中不知要祷告索求什么,偶然间却在峰顶遇到了真龙,回乡后……换了个俏老婆?” 王大乙听了我最后一句话,差点没把肺子咳出来,诧异道:“你……你丫的在说啥?” 虽说我也觉着这不大可能,但仍义正言辞地表达了我本人的意见,“你没瞧出,最后那幅画中的女子比之前的女人水灵多了?” 从王大乙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出这家伙绝对是在赤裸裸地嘲笑,而他仍装作无动于衷的模样,叹气道:“诶我说,狄老九,从你目前的思想觉悟来看,我确实得为紫璇同志好好把把关,你丫就没觉得这画中两个女子是同一个人?” 经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诧异道:“可无论从这两个女子的发型容貌,还是年龄来看,显然都不该是一个人啊。” 王大乙指了指画中女子头发上的钗子,“古人送钗子是不能转送她人的,尤其是情人之间的物件儿更有说道,所以第一幅彩绘中的女人和眼前的女子应该是同一个人,只是不同时期的模样罢了。” 我把灯光又打向了第一幅彩绘,正如王大乙所说,画中的女人果然戴着一模一样的钗子。之前我之所以认为,这是两个不同的女人,无非是惯性思考。 这两人有着不同的年龄和容貌,其中最为不同的是发束,第一幅中女人挽的是发髻,云鬓之间渐显银丝,显然已是妇人打扮。而最后一幅彩绘中的女子,却是豆蔻时的模样,尤显少女俏皮之姿,只不过,如此一来,整幅彩绘的时间顺序就有些错乱了。 王大乙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难道说……这几幅彩绘的顺序是反着的?应该从左往右看?” 从女子的容颜判断,这些彩绘理应是倒着看的,也就是说故事本该是这样的:男子为了寻找什么东西或者说是完成某种任务,临行时在村口与豆蔻少女依依惜别,所幸的是男子在深山中真的偶遇神龙,不知求得了什么宝物,但等衣锦还乡时,昔日的爱侣却已是妇人。 虽然这只是我们主观臆测的故事,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男子在山中所得的东西,一定交到了宫中。因为男子离乡之时,只是一袭布衣,归乡的时候虽然仍穿着布衣,可头上却已经金珰附禅了。由此可见,男子定然曾受过王上的嘉赏。 那男子究竟在山中得到了什么?这东西又和龙有什么关系呢? 我和王大乙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究竟,本来彩绘上的故事也就是神话之类的东西,不能驽信当真,向来神话故事如果有九分假,那剩下的一分,也得掺了不少的水份,全当听一乐儿得嘞。 不过,我仍有些好奇,闲来无事道:“你说这男子既然连神龙都能见着,为什么凭着这份偶遇的福祉,还能被贬回村落里呢?” 王大乙咂了咂嘴,uu看书 wwuuanshu.m “你怎么知道是被贬回,而不是衣锦还乡?” 我笑了笑,打趣道:“你他娘的也知道衣锦还乡啊,这孙子的布衣可是素的很,估计就靠着头上这顶金珰附蝉把妹呢,殊不知多少年后回乡,这顶帽子是不是绿得发紧。” 王大乙一听我的歪理,扑哧一声没忍住,差点把刚喝了一口的水喷到彩绘上,所幸他及时捂住了口鼻,硬生生地把水咽了回去。 此时,他的脑袋已经差点抵在了壁画上,王大乙连忙缩回脑袋,往后窜了窜,生怕毁了这几幅难得一见的真迹。 就在他往后挪动的过程中,王大乙偶然抬头的一瞬间,却发现了另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从这整幅叙事彩绘的至始至终,男子似乎从来都没有过变化。 更准确的来说是,男子的容貌仿佛停留在了某一瞬间。 画中的女子已经从豆蔻少女变为挽髻妇人,一轮青丝已转为斑驳银发,可画中男子却仍是当年的书生面貌,至始至终从未变过,以至于,最后昔日爱侣相见时的情景,曾让我误认为是母子相见。 难道说,这才是整幅彩绘隐藏至深的含义? 当年小鬼子既然不辞辛苦地把壁画割下来,嫁接在隐秘的海下建筑群的墙壁上,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意义。 王大乙盯着壁画看得火热,仿佛深陷其中,一脸激动道:“这孙子莫不是在山中求得了什么不老药?所以那十几年间,容貌至始至终都没有变化。后来他将此物交到宫中后,被王上封官加爵,却也因不老药的秘闻不得不四处躲藏,最终临了归隐深山。” 第63章 地下宫殿 王大乙的猜测简直石破天惊,把本来稍有欢快的氛围,突然间就变得压抑下来。关于不老药的传闻亘古有之,最为有名的,便是秦始皇的三次东巡,嬴政曾派遣徐福和三千童男童女寻找三神山,寻求不老药的故事。 而从壁画上彩绘的故事来看,显然古人对于不老药的探索,要比秦朝更往前,也许早在春秋时期或者更早,就已经有帝王起过长生不老的心思,而赵武灵王显然有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我擦,你是说这画上的男人是寻到了不老药,所以才……”我忍不住地惊呼了一声。 王大乙似乎很满意我大惊小怪的反应,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这世上若是真有了不老药,恐怕人类早就丫的灭绝了。” 我只切了一声,想来王大乙说得也对,古人壁画上的内容毕竟只是故事而已,向来喜欢描绘美好的愿景罢了。 我们奢侈地把手里的马牌手电调到最亮,所幸剩下的电量,还够支撑个两三天的时间。眼前的宫殿第一次被我们看清了真容,整个宫殿看起来并不算大,只有简单的两间殿堂而已。 我们姑且把两间殿堂分为了前殿和后殿,而四幅彩绘壁画的位置恰好处于前殿。除此之外,还有些看似珍贵的玉器和腐烂的丝织品随处堆积,并没有发现其他稀奇的玩意儿。 整个宫殿高约6米,全部都是拱券式石结构,并没有见到一根梁柱,而前殿和后殿由一条不长的甬道相连,我们从前殿便可以轻易地望到后殿。 王大乙望着宫殿的拱券式的石结构发呆,我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丝毫门道,索性问他:“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整个宫殿的结构有些怪异,拱券式的石结构在近代建筑中并不常用,而在古代明清时期更为盛行。你有没有发现,自从我们进入地下建筑群以来,大多数的石室都是由青石砖砌的?” 我点了点头,至今还对甬道里带有棱角的青石墙壁耿耿于怀。 “之前我们一直以为,这海下的建筑群都是由小鬼子战后建造的,如今看来这些并不成立,如果是利用现代工业去建造海下宫殿的话,你会更倾向于什么建造工艺?” 说起工艺我实在不懂,毕竟隔行如隔山,但如今近几十年的建筑来看,大多数是采用钢筋混凝土去浇筑,而小鬼子在建筑技术层面更是发达,根本不会采用什么青石砖,因为这玩意儿也根本不像是现代的东西。 王大乙很满意我的答案,他蹲在前殿的壁画旁的角落,盯着眼前三尺见方的青石砖,又说道:“这些青石砖和我们以前农村土窑里的青砖可完全不同,现代的砖大多是粘土烧制的,由水和粘土以一定的比例调和,在砖窑中高温煅烧,由于粘土中含有铁,烧制过程中如果完全氧化则呈红色,便是最常用的红砖;而如果在烧制过程中加水冷却,使粘土中的铁不完全氧化则呈青色,便是青砖。” 我听王大乙说的头头是道,就好像他曾烧过农村土窑一般。其实,我们这个年代的人还不像上一辈的人,赶上过知青下乡的年代,如今农村别说是土窑,就连老式儿的烟囱都少见,所以对于这些民间的老手艺活,大多是闻所未闻。 王大乙又自顾自地说道:“其实,古代烧砖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5000多年前,前些年我跟我爹去过陕西榆林横山那地方……” 一听陕西榆林这个地名,我不禁心头一紧。因为当年我父亲就曾在陕西榆林,破获了当年轰动一时的“矿鬼杀人”的案子,但从榆林回来后不久,他却莫名其妙的自杀了。 “你……你去那里干什么?”我紧张地打断了他的话头。 王大乙抬头茫然地看着我,一时语塞,转而咳嗽了几声,“我也就是……就是我爹被派去陕西挖掘仰韶时期龙山文化的遗址,我跟去凑凑热闹,其中就出土了一块5000多年前烧制的砖块。” 我的眼神瞬时暗淡了下来,本以为能听到一些以往我父亲在陕西破案时的旧闻,结果大失所望,想来也是我多心了。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我,恐怕再没人对父亲的死上心了。即使当年老叔嚷嚷着调查了很多年,也没有查出个四五六,可怜如今连他人我都见不到了。 王大乙见我没什么兴致,猜想我可能是想起了当年的伤心事,又捅了捅我胳膊,“你猜在遗址的发掘现场,我还看到了什么?” 没等我搭话,王大乙就迫不及待地告诉我,他们(实际上他只是旁观)那次挖掘到了古代诡异的“血牲”祭祀坑,而且这个坑还是大坑套着小坑,也就是罕见的“子母坑”。 古代部族的先民向来是有信仰崇拜的,通常每年都会以杀牲取血的形式来祭祀部族的图腾或者神灵,但令人难以接受的是,这座“子母坑”里面埋葬的却不是牲口,而是…… 在小坑的底部埋葬着的是,一个相对完整的成年女性的尸骨,而大坑之内竟然葬着三具十几岁少年的腐烂尸骨。据当时我姑父一行专家前期分析,在当时茹毛饮血的部族时代,这几个被血祭的母亲和少年,很可能只是部族中惨遭献祭的外族人罢了。 但这些还不是最为诡异的事情,当时从大坑中少年尸骨的肢体数量来看,专家组本以为“子坑”中葬着的是三具少年的尸体,只不过像八爪鱼一般扭曲在了一起,但真相却是令人毛骨悚然。 刚开始我姑父也认为,这是由于年代过于的久远,许多尸骨的渣滓在粘稠的尸油的浸泡下,把几句肢体诡异地连在了一起,才形成了如同千手般骇人的场面。 但经后期打捞上来勘察才发现,一个让人始终难以接受的真相,这三具肢体却是共用同一个脊椎,这也就是说,“子坑”内葬着的不是三个人,而是一个长着三个脑袋和六个胳膊的怪胎! 即使是现代文明中,我们见到这样的连体婴孩内心也很难接受,在茹毛饮血的古代想必更难以被部族所容,但令人奇怪的是,这样的怪胎竟然在当时能够活到将近成年,不禁让人费解。 于是,有一个更为大胆的猜测应运而生。也许,这个连体少年并不是被部族祭祀的产物,反而他是被当作了神灵。 毕竟在当时出生三头连体的婴孩,算是一件惊天异事。如果不被部族接受的话,想必婴孩绝活不过满月,而且在当时恶劣的生存环境下,连体婴孩竟然能活了十几年,估计是被部族精心照顾的。 所以,被血祭的并不是这三头的连体婴孩,而是他们的母亲!被当作部族神灵的连体少年死了以后,他们的母亲被部族的人以血祭的形式献给了神灵,想必也是和部族的古怪习独特的习俗有关。 除此之外,在坑底附近的填土中,他们还发现了一张已经腐烂发霉的牛皮,上面印着古怪的图纹,很可能就是部族的图腾。 实际上,王大乙讲的关于他自己经历的传奇事迹,我并没有听进去多少,而且这小子向来是满嘴跑火车,我也从来不敢多信。 他见我全然没了兴致,拿手电敲了敲眼前的青石砖,正经道:“其实刚才讲那么多我的辉煌事迹,无非是想告诉狄老九同志,眼前这些青石砖很可能不是近代的产物,因为我看它们根本不是烧制的,这些应该都是天然的矿石。” 我皱紧了眉头,拿手电又仔细看了看这些青石砖,上面貌似真的还有些天然岩石固有的纹理,如果说是烧制的砖石的话,显然都比较平滑,因为那些青砖都是由粘土烧制的。 而且古代建筑之所以爱用土窑烧制的青砖,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由于青砖有较好的疏水性,可在海底显然是用不上这一点。据王大乙估计,在这附近的海岛上,以前很可能存在过大规模的矿山。 但最为令我们惊奇的是,三尺见方的天然矿石是如何被切割和搬运的,从整个海下建筑群的建造工艺来看,很可能是明朝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在当时这无疑是世界性的难题,我们始终不得而知。 至于后来为和与小鬼子有关联,我们猜想很可能是与阿波丸号的沉没有关,不知是二战以后还是战前,小鬼子又生起了打捞阿波丸号的主意,在打捞过程中,无意间发现了海底大陆架下的神秘建筑群,便巧妙地把沉没的阿波丸号和海下世界连在了一起。 对于王大乙的想法,我也大致认同,不禁对眼前的宫殿更加地好奇了。如果说这是明朝之前就已经存在的,那么把壁画彩绘嫁接在岩石壁上的是当时的匠人,还是后来暗度陈仓的小鬼子? 我觉着这几幅壁画可能有着更为神秘的涵义。 王大乙似乎对后殿更有兴趣,他向我摆了摆手,我连忙跟了过去,通过不长的甬道,迎面而来的是更为宽广的石室,也是同样的拱券石式的结构,只不过,整个椭圆形的石室并没有一个出口。 我一时有些慌乱,连忙打着手电四处照射,寻找着甬道之类的出口,可令我失望的是,拿手电搜索了好几遍,也没有找到。 突然间,我心里生出了另一个想法,莫非这石室内还有机关? 就在我的手电四处乱晃的时候,王大乙却突然喊停,我立马停下了手电筒,他把我的手往右挪了挪,手电的光正好打在了石室角落的一个简陋青石台上面。 王大乙大着胆子走了过去,我也只好打着手电跟在后面,眼前的石台正上方挂着一幅图,我瞄了一眼,如今已经看不清上面画的是什么了,青矿石的台面两侧放着两盏长明灯和祭祀用的碗碟等。 尤为瞩目的是,在青石台的正中间供奉着一樽青铜香炉,虽然早已经没有香火了,但感觉似乎仍有股沁人心脾的清幽之香传来。 看起来,后殿曾被用来祭祀先人或者是什么部族中的神灵。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有个疑问,海下建筑群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说他是海底墓葬群,uu看书.uuknshu却又没那么多风水学的讲究,也没有见过多少的陪葬品和棺椁,说他是海下的宫殿,却没有那么多华丽气派的建筑物。那在起初的时候,这片地界儿到底起着什么作用呢? 古人大兴土木大多有着深厚的寓意,比如秦始皇在龙首原修建阿房宫是为了迁移政治中心,当然也有人说是为了求仙长生;再比如说,曹操在邺城修筑铜雀台是为了彰显其平定四海之功,当然也有人说是为了修建一所寡妇集中营。 我的脑子有些出神儿,根本没有注意到,王大乙此时无比诡异的举动,他整个人弓着身躯背对着我,大半个身子几乎已经爬上了青石台,一条腿单膝诡异地蜷缩着,而双手颤抖地拄在台面上,几乎压翻了上面的长明灯和祭祀的碗碟,但他却丝毫没有任何察觉,整个人似乎只在死勾勾地盯着墙壁上的图。 手电的光正好打在王大乙的脖子上,我几乎看到了他暴起的青筋正在颤抖着,也不知他是兴奋,还是剧烈的恐惧。看着他诡异的举动,我甚至以为他是一条人形的蜈蚣。 我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莫非王大乙跟我之前见到玛雅人的水晶头骨时一样,这家伙被莫名其妙地催眠了?我看着眼前孤零零的香台,不知不觉间,竟然也有些精神恍惚。 就在我即将失去意识的一瞬间,我猛掐了一下后背上的绷带,刚刚包扎好的伤口瞬时又鲜血淋漓,剧烈的疼痛刺激着我的脑神经,我龇牙咧嘴地叫出声来。 这一瞬间,我从恍惚的边缘清醒过来了。 第64章 阿芙蓉 可我刚才撕心裂肺的叫声,根本没有打扰到王大乙。他古怪的pose丝毫没变,仍死勾勾地盯着青石台上的那幅画,我心说不好,这家伙该不是中什么蛊咒了吧? 虽然我向来不信这些东西,但眼前诡异的青石台以及上面祭祀用的碗碟香炉,还有那张透着邪气的残破图谱,不得不让我往这方面去想,而且王大乙的举动太不正常了,他似乎已经魔怔了。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便伸手去拽王大乙,想把他从诡异的石台上拽下来,可他的身子就如长在了青石台上一般,任由上半个身子摆动,下半肢却毫无反应。 令我更觉得不妙的是,王大乙的身体突然间变得和死人一般僵硬,我拽着他的胳膊,就如同拽着一个稍有弹性的胶皮娃娃,背对着我摇摇颤颤地摆动。 我心说,这回可他妈的被你害惨了,眼前我只能想办法把王大乙叫醒,强拽肯定是不行了。我忽然想起以前曾有人告诉过我,如果夜间在小路上感觉遇到鬼祟,内心不安的时候,赶紧猛拍一下脑门,大喊一声“阿弥陀佛,地藏王菩萨”,便可以驱离鬼祟。 眼前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我伸出手就要猛拍王大乙的脑袋,可还没等我碰到王大乙的头发的时候,他却突然动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心说这厮总算是命硬。 我伸手想去叫他,而王大乙正在转过身子来,此时正好四目相对。这一瞬间,几乎把我给吓死了,转过身来的王大乙,却长了三张苍白无力的脸,竟然诡异地冲着我笑,还在舔着舌头。 很难想象一个人脑袋上是怎么长着三张脸的,整个面部看起来就像是泄了气儿的人皮球,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妖异至极。 这一眼,我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仿佛看见王大乙长着六只僵直的手臂,三张毫无生气的面孔,摇摆着弱小的身子在朝着我鬼魅的笑。 这一切太不真实了,这不正是刚刚王大乙跟我讲的故事吗? 怎么会如此凑巧地发生在他的身上?早在阿波丸号密室里见到他的时候,我就觉着这厮不对劲,他忽然间哪来的那么多本事? 难道说,王大乙早就被鬼上身了,我们这一路只是为了指引他找到当年祭祀自己的地方?他好附身归位,不过眼前看起来,他并不想转世投胎,而是…… 我抬头看向了他身后的图谱,“王大乙”似乎很在意我的目光,拿他八爪鱼般的身体恰好挡住了我的目光。 突然间,我貌似明白了什么,就想用背包里的打火器烧了这诡异的图谱。“王大乙”见我的举动,瞬时面目狰狞,六只滑腻腻的胳膊突然犹如水蛇一般绕到了我的脖颈…… “啊……”我大叫了一声。 整个身子虚脱无力地倒在了地上,不知过了多久,我伸手摸了摸脖子,好在脑袋还在,我不禁松了一口气,才想起抬头看看四周,那诡异的东西怎么没要了我的命? 我刚抬起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王大乙在缓缓地朝我走过来,面带笑容。 我却觉得背后一凉,挪动着身子拼命地往后蹿,惶恐道:“你……你别过来……别过来啊!” 王大乙一听我的胡言乱语,笑得更加开心了。 不过循着他的笑声,我发现这张脸确实是无比的亲切熟悉,但他并没有跟过来,我看到他竟然在往青石台上倒水! 我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似乎忘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诡异事件。我突然间就站了起来,朝着这败家子儿大骂道:“你他娘的,就不知道节约点水吗?” 眼前的这个男人,没有苍白妖异的脸孔,更没有三张皮囊,只是耸了耸肩,一脸幸灾乐祸地瞧着我,“怎么着?以前我可没发现你丫还是个环保主义者啊?用不用找这位爷给你搬个奖状啊?” 王大乙的手指着香台,想必指的就是眼前被供奉的这位爷。 只不过,他的香台都已经被王大乙和泥了。我瞧着有趣,不禁就走了过去。眼前的一切恢复如初,我便松了口气,揉着脑袋问道:“刚才……到底他妈的是怎么回事儿啊?” 王大乙一脸戏谑地看着我,笑道:“你怎么不怕小爷我了?自己却送上门儿来了?” 我看着这厮尖嘴猴腮的得意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不耐烦道:“麻溜的,别他妈的跟我皮!” 王大乙指了指石台上的青铜香炉,“这香灰应该有某种致幻的作用,可能是原始时期的一种秘制香料,以前在古籍上我曾见过原始部族祭祀的一些记载,这种香料音译过来好像叫做什么芙蓉香。” “芙蓉乡?这名儿还挺好听的啊?”我不禁嘿嘿笑道。 王大乙却撇了撇嘴,不知为何却一脸的嫌弃,“你若知道这玩意儿是怎么做的?你就不觉得这是温柔乡了。” 我没有继续打断他的话,听他娓娓道来。 原来,芙蓉香这类香料最早的记载,远在战国时期就曾有人吸食了。那也就是说,它可能在原始社会和奴隶社会时期,就已经被某位能人发明了。 帛书拓本上,记载过有关芙蓉香的制法。只不过,不同时期,这东西叫做不同的名字,也用作不同的用途。而芙蓉香这个名字,还是王大乙根据唐人的叫法,至于以前叫什么,谁也无从考证。 芙蓉香大抵是由阿芙蓉和油精等香料捣碎了晒干而成,有种神奇的致幻作用,让人仿佛身临仙境,羽化而登仙。原始人并不知道这种致幻作用的危害,反而把部族中焚香的习俗渐渐流传了下来。 而阿芙蓉实际上就是一种天然植物,相当于我们现在的罂粟花罢了,在唐朝时期,土谷浑和西域地区尤为盛产。 王大乙估摸着,因为原始人曾误食过,发现这种妖艳的花不仅美丽,更是能缓解疼痛,便觉得这花是上天赐予的神物。后来,不知被谁做成了香料,渐渐焚香也成了部分原始部族的古怪习俗。 我不禁也想到了,古人在焚香这一爱好上,简直是铁证如山。因为我以前他娘的背过,要说课本上最可怕的一句话,便是朗诵并背诵全文,简直是童年噩梦。 我至今仍然记得,空城计中诸葛亮弹琴时,不仅有童子相侍左右,而且常置香案,焚香助兴。由此可见,恶习代代相传,而且原始部族焚香祭祀的古怪习俗,也很可能是真的。 “那……你说油精又是什么东西?”我一时来了兴趣,闲来无事又沾了点被和泥的香灰,大胆地闻了闻,虽然这东西有些可怕,但似乎还挺过瘾。 王大乙瞧着我的举动,不禁诡异地笑了笑,说道:“若是寻常的公子哥儿消遣焚香,估计用的是植物榨取的油汁儿,但若是祭祀这种特殊的场合的话……” 我看王大乙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一脸坏笑。我心里一阵恶寒,心说他妈的点子不会这么背吧? 王大乙嘿嘿一笑,“你手里沾的这芙蓉香灰,估摸着得是上好年头儿老棺材秧子的尸油做的。” “诶我擦,你他娘的怎么不早说?”我一阵作呕。说罢,顺手就把手上的这点香灰泥蹭在了王大乙的身上。 “诶,诶你丫的,狄老九……”王大乙一阵京骂儿,但仍没躲过我的毒爪。 一阵嬉闹过后,我们都振奋了许多,对于刚才的诡异幻觉,我还是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于是又问道:“你说,这香灰少说也得有几十年的年头儿了吧,刚才怎么还能让我中招儿呢?” 王大乙紧皱着眉头,眼睛盯着青石壁上挂着的图,看似漫不经心道:“因为……这芙蓉香在我们进来不久之前,曾被人点燃过!” “什么?”我几乎叫出声来,还好被王大乙捂住了嘴。 王大乙对我的惊讶不以为然,显然他已经很确信这件事了。 他淡淡道:“我刚刚试过青铜香炉里香灰的温度,尚有余温,而且还有截还未烧尽的芙蓉香的残渣。” 听到这个回答,一方面我的心里很是吃惊,这鬼地方竟然还有人比我先来过;另一方面,我很纳闷为什么王大乙也闻了芙蓉香,他却一点儿事也没有? 想到这,我至今还在怀疑,我是否从幻境中真的走出来了?眼前的这个王大乙,仍是死勾勾地盯着青石壁上的图。这一瞬间,我又有些恍惚了,这一幕怎么如此相似呢? 一时间,我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的一脚就踹向了青石台上的王大乙。这家伙毫无防备,被我突如其来的飞脚吓坏了,一激灵便要从青石台上坠了下来。 惊恐之间,王大乙为了稳住身体,随手胡乱地抓向青石壁,没想到,却一把抓住了石壁上的图,猛的一使劲儿,便把牛皮图谱从青石壁上抓了下来。 与此同时,由于我这一脚用力过猛,也被王大乙身子的反作用力往后弹了一下。我撕掉一层皮的后背,正好又抵在了附近的石壁上,瞬时疼痛钻心,却让其更清醒了几分。 既然我能感觉到疼,王大乙也能被我从青石台上踹下来。我心说糟了,刚才那根本不是幻觉,这就是现实,如今我似乎已经想到王大乙歇斯底里的样子了。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这厮却没有立刻向我发火,只是愣愣地瞅着自己手里的图谱,仿佛一切来的太突然了,他脑回路还没有跟上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与此同时,我和王大乙的目光聚焦在了青石壁上,谁能想到在牛皮图谱的后面,竟然藏着一个洞口! 难怪我之前还在纳闷,为什么这地下宫殿没有一个出口?原来藏在了祭祀台的后面,一般人怕忌讳,自然是不敢妄动祭台上的东西,更别说这张诡异的部族图谱了。 王大乙看着石壁上洞口的神情更是古怪,反而一脸的凝重,丝毫没有喜悦的神色,我不禁问道:“这洞口是不是哪里不对劲,怎么像是个狗洞呢?” 眼前石壁上的洞口并不大,三尺见方,勉强能通过一个成年人。我跪坐在香台上,拿手电往里面照了照,洞里面漆黑一片,简直深不见底,但似乎能通向另一间石室,因为我隐约感觉到了风。 王大乙表情凝重,小心翼翼地把牛皮图谱收了起来,我不经意间恰好瞄到了图谱上的一个纹路,看起来很是奇怪,uu看书 ww.ukanhuom就好像一簇簇叶子上鲜活的脉络一般,又有些像闪电纹。 王大乙收好图谱以后,便打量起了眼前的狗洞。我还在洞口的不远处,看到了一些烧火棍的灰烬。 接下来,我看到的就是,一系列让我匪夷所思的操作。王大乙从背包里摸出了一根红蜡烛,点在了洞口,我心说这家伙是鬼吹灯看多了吧,不禁嗤笑。 王大乙没有理会我,眼睛依旧盯着蜡烛上的火苗,火苗有些颤动,但烧得还是很旺,估摸着这狗洞里有氧气,而且还是通着的。 “这丫的估计是个盗洞,瞧着打的还真不错。”王大乙淡淡道。 盗洞?我不禁吸了一口凉气,以前只在小说里听到过,如今却是眼见为实了,可这地方怎么会有盗洞呢? “这……这是之前那个人打的?”我问道。 王大乙蹲在了洞口,往里面打量着,嘟囔着:“我估计不是,这洞看起来存在好些年了,如果是那个人现打的话,至少我们也得能看见挖出来的沙石才对。” “而且这盗洞还很老道,垂直的方形楔口,又由木板曾稳固过,很可能是倒斗老前辈的作品,并不是谁都能打出来的。”王大乙指了指洞口附近的烧火棍的灰烬,显然是被人烧毁了。 我看了看后殿的四周,并没发现有新土的迹象,这才放心下来,既然这盗洞以前就存在了,那么也就是说,这地方以前就有人来过了,而且我们前面那个人很可能走的也是这条路。 那么,那个人是不是早就知道这里有这个盗洞呢?而且,他还懂得点燃芙蓉香…… 第65章 干尸 如今摆在我和王大乙面前的,又是史无前例的艰难选择,我们到底该不该钻进这个狗洞? 按照之前王大乙的推论,在我们前面的那个人,不仅认得芙蓉香,还想用它来麻翻我们,甚至不留余力地烧毁了盗洞中原先用来做支撑的木头。 他显然想断了我们的后路,但眼前除了这个盗洞,我们还能去哪呢?有一点我和王大乙始终想不明白,他怎么能未卜先知地知道自己的后面有人呢? 若不是我中了芙蓉香,恐怕永远也不敢相信,这鬼地方之前竟然还有人先进来过。况且这条隐蔽的路,我和王大乙是误打误撞才进来的,莫非是我们折腾的动静太大,惊扰到了前人? 王大乙觉着还是不对,从青铜炉里香灰的温度,以及盗洞中残留的灰烬来看,那个人至少要比我们先到了五六个钟头。 因为一根芙蓉香至少能燃着1个时辰,也就是2个钟头,再到香灰缓缓变凉,这样的脚程差距是根本不可能让他发现我们的。 我估摸着这个人可能是做事谨慎惯了,或者说,他是在以防万一,把任何一种威胁都谋求降到最低。 我有种感觉,这个人我们事先肯定是见过的,只有详细了解勘察队的人员情况,才会有这种戒备的心理。而做事滴水不漏的行事风格,不禁让我想起了一个久违的人,高明。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在那艘沉没的潜艇上,我们发现高明曾跟着上一批的勘察队到过阿波丸号上,至于有没有发现这神秘的海下建筑群,我们不得而知。 虽然上一批勘察队死了很多人,但是没隔多久,总队又派遣了一批小队,就是我们这群倒霉蛋。可见他们对这次任务的重视性,这不禁让我好奇,他们到底是要找什么呢? 眼下我们所到达的地方,显然已经脱离了原先找“明斯克号”沉船的路线,我们甚至怀疑这本来就是个幌子,他们一定是在寻找地宫中的某件东西。 而假高明可能是上一批中唯一活下来的人。所以,他也是最可能走在我们前面的人! 王大乙听了我的分析,罕见地没跟我唱反调儿,反而一脸的凝重,“这小子自从下了海,就再也没见过人影,丫的真是尿性!” 不过,既然“他”眼下也选了这条路,那么便更加说明,这个盗洞是通着的。而且,离他们这群人最终的目的地又近了一步。 考虑了再三,我和王大乙还是决定跟过去看看,毕竟我和王大乙两个人还斗不过他一个人?更何况我们没必要非得和他斗。 王大乙起身麻利地钻进了盗洞,我跟在他的身后打着手电。虽然倒斗前辈留下做支撑结构的木头已经被烧毁了,但好在盗洞打的算地道,历经这么多年,看起来依旧挺牢固。 我看王大乙钻洞的手艺门清儿,既想嘲笑这厮,又有种莫名的酸酸的感觉。自从进了海下这鬼地方以后,似乎都是由王大乙打头阵,以往我在警局对他吆五喝六的威风荡然无存。 我纳闷,这家伙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厉害了? 在我认识他的十几年的生涯里,这家伙一直给我留个游手好闲的鸡贼形象,但如今却是翻身农奴,不仅晓得很多稀奇的物件儿和奇人轶事,还懂得那么多钻门撬洞的手艺。 “你……你以前也下过墓?”我不禁问道。 王大乙撅着屁股往前爬,含糊道:“你丫这不废话嘛,你还不知道我爹是干啥的?” 我自然知道,我姑父当年是京城里小有名气的考古学者,组织发掘过很多著名遗迹,像陕西仰韶时期龙山文化的遗址,还有前一阵闹得沸沸扬扬的南昌西汉海昏侯的墓,他都曾参与发掘过。 但自古以来,爹是英雄儿狗蛋,我姑父懂得考古这门学问,也是历经文革等时期磨砺的,王大乙似乎从小就没继承家学,大学还是混了个三流警校,怎么懂得这么多手艺呢? 以前,王大乙就好跟我吹牛,自己下过多少多少的墓葬,我都一点儿不信。因为考古这门手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出来的,不仅要熟谙各朝各代的历史轶事,还要通晓古语言和文字,像风水定陵等杂学也要有所涉猎。 中国近代以来的考古大家,大都是世家出身,像在河南安阳发掘出殷墟遗址的李济等人都是出自湖北世家门阀。只不过,那一批人不仅接受过老祖宗的手艺绝学,还大都留过洋,融合了西洋先进的考古理念,所以近代的那二三十年,考古学说很是热络。 而王大乙他家祖上也算得上是世家,位列晚清京城八家之一,只不过历经战争和文革等动荡之后,京里的各大世家都日薄西山了,等到了王大乙这一代几乎已经断了传承。 这些都是我爷爷生前跟我说的,每次念叨完别人家,就爱跟我念叨狄家的往事,至今我还记得爷爷的那句话,“少的拉不开宝雕弓,老的上不去能行马。” 不过,好在我狄家的传承将就没断,我好歹也混了个狗屁警司,对泉下的爷爷也算有个交代了。 我瞧着王大乙的屁股,不禁问道:“诶我说王大乙,以前没发现你有撬洞这门手艺啊,怎么不跟着我姑父去考古?那小日子混的不比当警察滋润啊?” 不知道王大乙是不是故意的,冲着我扭了扭屁股,我心说不好,这家伙该不会是要放屁吧?好在他只是扭过头来,用手拽了拽裤子,笑着冲我打了个向前的手势。 我心领神会,拿起手电向盗洞的深处照去,可照了半天什么也没有照到,我刚想问他发现了什么,忽然迎面而来一股古怪的味道,就像农村生蛆的粪堆沤肥的味儿,呛得我有些头昏眼花。 盗洞内的通气本来就不好,我还是正处于王大乙屁股后下游的辐射范围之内。如果我手里有个苞米胡子的话,我真想一杵子塞进他的菊花里,小爷我万万没想到,王大乙竟然放了个闷屁! 而王大乙这厮似乎假装不是他放的,还瞪眼狡辩道:“这……这屁不是我放的,你丫的放屁怎么不早说一声啊?” 我见这家伙放闷屁竟然脸不红,心不跳,还敢倒打我一耙,气儿不打一出来,便破口骂道:“不是你放的,难道还是鬼放的?” 王大乙擤了擤鼻子,竟然朝着我身上闻了闻。我又好气又好笑,“我说你就不能有个正经?挺大老爷们放个屁,还至于搞什么栽赃陷害嘛?” 可能是味道有些太重,王大乙闭眼飘飘欲仙,跟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瞬时觉得不好,难道说屁真不是他放的? 盗洞内的味道越来越浓郁,而且这种味道很古怪,就像是腐烂的蛋儿清,被沤过很久的味道,远比寻常的屁味要生猛得多。 我还有些不解,倘若是屁味的话,不可能不飘散啊,怎么可能越来越浓郁,王大乙莫不是拉裤兜子了,或者放的是连环屁? 我真想拽开他的裤兜子看看,毕竟这厮还是撅着屁股往前爬,真怕这货万一是蹿稀了,到时候喷我一脸可怎么办? 我刚想动手,王大乙却突然转过头来,我正好扑了个空。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他一脸凝重,“把手电调亮点,前面有东西!” 有东西?我不禁头皮发麻,一点也不敢懈怠,我心说我嘴该不会这么臭吧,前面真他娘的有鬼? 令我不得不佩服的是,王大乙这厮竟然边爬边用鼻子去嗅,就好像警犬一样。而这种腐烂的气味也越来越刺鼻,从我多年从警的经验来看,前面很可能有一具尸体。 果不其然,又爬了十分钟左右,我们在洞内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具干尸。王大乙打量了一下四周,我紧随其后,同时又拿起手电照了照,依旧看不到希望的洞口。 这具尸体不知在洞内待了有多少年,被岁月无情地风化成了一具干尸。但令人奇怪的是,这具干尸的肢体不知跑哪去了,残缺不全,只留下了颅骨和部分躯干,从干尸的轮廓来看,这只能算是个十二三岁孩童的残骸。 可这种鬼地方怎么可能有孩子呢? 我诧异地看着王大乙,他也觉得很奇怪,但疑惑的眼神随即又释然,跟我解释道:“我以前听我爹曾讲起过,古时候倒斗的人大多会一些奇门异术,其中就有一偏门手艺叫做缩骨功。” 一听这个名字,我眼前一亮,便听着王大乙继续道:“但缩骨功得从小练起,忍受抽筋拔骨之苦。由于过早的干预骨骼生长,到了青春期以后,便会比同龄人长得慢很多,即使是成年以后,身体的大小也就和少年时期差不多。” 我心说难怪练武的那些人,个子都并不是太高。我朝着干尸的方向努了努嘴,意思这家伙就是练过缩骨功的? 王大乙仍是皱着眉头,“眼前也只有这种可能了,总不能说有个屁大孩子丫的也倒过斗吧?” 我看王大乙的验尸水平也就这样了,平时警局年终测验的时候,这厮几乎就没及过格。我示意他靠边站,王大乙这时候倒不吝啬,立马给我腾了个位置。 我顶着令人作呕的尸臭,大概检查了一下这具干尸。从尸体的风化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少说也得有几十年了,由于干尸是完全赤裸的,没有任何的衣饰,所以判别不出是近代人,还是那个当年倒斗的前辈。 这也是让我感觉奇怪的地方,为什么这具尸体连一件衣服也没有?倘若有任何的饰品和衣物,我们都可以据此推算出大概的年代,但我检查了很久,连一丁点儿残留的棉絮都没有。 难道说,他是被同行倒斗的给端了?王大乙解释说,在盗墓这一行中,大多都是要见钱的过路神仙,所以见财起意黑吃黑的情况并不少见,即使是父子亲兄弟也有下黑手的时候。 这着实让我大开眼界,但若是见财起意,他又为什么被残忍的分尸了呢? 整具干尸只有颅骨是相对完整的,锁骨留着明显的锯齿形的伤口,就号像被大力钳生生剪断了一般,而干尸的部分腿骨和肱骨早已下落不明。我在附近寻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半点儿骨头渣子。 我只好仔细地观察干尸的颅骨,祈求还能发现什么,有趣的是干尸的颅骨很奇特,下颌骨更为突出,颧骨和鼻甲骨较凹,似乎更像原始人的脑型。 而且,颅骨远比寻常的成年人要大很多,但他的驱干却很瘦小,似乎很符合王大乙所说的,练过缩骨功的盗墓贼的身材。 据我推断,这有可能是古时候盗墓贼之间的私斗。uu看书 .uukanhu. 死者生前是被重物击中了颈部而死,之后又遭到同行洗劫了全身的财物,尸体最终还遭到了他们残忍的分尸。 王大乙估摸着,分尸可能是因为,古时候盗墓贼向来驽信风水等阴阳学说,认为分尸可让死者难以凝聚冤魂,始终报复不了他和自己的子嗣。 殊不知,善恶报应,福祸相承,身当自知,无谁代者。这句话如今翻译过来便是,敢问苍天饶过谁? 毕竟在盗洞中相遇便是有缘,虽然这里没什么沙土,也没有办法火化。我和王大乙还是留了件破烂衣服,简单地给干尸立了个衣冠冢,祈求他保佑我们能活着走出去。 王大乙在衣冠冢前还拜了拜,念念有词道:“这位倒……倒斗的老前辈,虽说您老出师未捷身先死,但英雄事迹着实让小子敬佩不已,但求保佑我二人继承您的遗愿,将事业发扬光大……” 王大乙絮絮叨叨了半天,我没好气地拉着他快走,毕竟这熏人的尸臭味可不是谁都能熬得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王大乙的祷告起了作用,接下来的路似乎好走多了。 “诶你说,这死的该不会是那打盗洞的盗墓贼吧?” “那是你丫的前辈,能不能用尊称敬语,他在看着你呢。” “王大乙你可别吓唬我,我……我胆儿小。” “早就知道你丫就是外强中干,见了真棺材瓤子就腿软。” “这……这干尸他妈的比你家老祖宗岁数都大。” 我们边爬边打屁闲聊,终于在半个钟头之后,见到了久违的一抹光亮…… 第65章 如今摆在我和王大乙面前的,又是史无前例的艰难选择,我们到底该不该钻进这个狗洞? 按照之前王大乙的推论,在我们前面的那个人,不仅认得芙蓉香,还想用它来麻翻我们,甚至不留余力地烧毁了盗洞中原先用来做支撑的木头。 他显然想断了我们的后路,但眼前除了这个盗洞,我们还能去哪呢?有一点我和王大乙始终想不明白,他怎么能未卜先知地知道自己的后面有人呢? 若不是我中了芙蓉香,恐怕永远也不敢相信,这鬼地方之前竟然还有人先进来过。况且这条隐蔽的路,我和王大乙是误打误撞才进来的,莫非是我们折腾的动静太大,惊扰到了前人? 王大乙觉着还是不对,从青铜炉里香灰的温度,以及盗洞中残留的灰烬来看,那个人至少要比我们先到了五六个钟头。 因为一根芙蓉香至少能燃着1个时辰,也就是2个钟头,再到香灰缓缓变凉,这样的脚程差距是根本不可能让他发现我们的。 我估摸着这个人可能是做事谨慎惯了,或者说,他是在以防万一,把任何一种威胁都谋求降到最低。 我有种感觉,这个人我们事先肯定是见过的,只有详细了解勘察队的人员情况,才会有这种戒备的心理。而做事滴水不漏的行事风格,不禁让我想起了一个久违的人,高明。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在那艘沉没的潜艇上,我们发现高明曾跟着上一批的勘察队到过阿波丸号上,至于有没有发现这神秘的海下建筑群,我们不得而知。 虽然上一批勘察队死了很多人,但是没隔多久,总队又派遣了一批小队,就是我们这群倒霉蛋。可见他们对这次任务的重视性,这不禁让我好奇,他们到底是要找什么呢? 眼下我们所到达的地方,显然已经脱离了原先找“明斯克号”沉船的路线,我们甚至怀疑这本来就是个幌子,他们一定是在寻找地宫中的某件东西。 而假高明可能是上一批中唯一活下来的人。所以,他也是最可能走在我们前面的人! 王大乙听了我的分析,罕见地没跟我唱反调儿,反而一脸的凝重,“这小子自从下了海,就再也没见过人影,丫的真是尿性!” 不过,既然“他”眼下也选了这条路,那么便更加说明,这个盗洞是通着的。而且,离他们这群人最终的目的地又近了一步。 考虑了再三,我和王大乙还是决定跟过去看看,毕竟我和王大乙两个人还斗不过他一个人?更何况我们没必要非得和他斗。 王大乙起身麻利地钻进了盗洞,我跟在他的身后打着手电。虽然倒斗前辈留下做支撑结构的木头已经被烧毁了,但好在盗洞打的算地道,历经这么多年,看起来依旧挺牢固。 我看王大乙钻洞的手艺门清儿,既想嘲笑这厮,又有种莫名的酸酸的感觉。自从进了海下这鬼地方以后,似乎都是由王大乙打头阵,以往我在警局对他吆五喝六的威风荡然无存。 我纳闷,这家伙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厉害了? 在我认识他的十几年的生涯里,这家伙一直给我留个游手好闲的鸡贼形象,但如今却是翻身农奴,不仅晓得很多稀奇的物件儿和奇人轶事,还懂得那么多钻门撬洞的手艺。 “你……你以前也下过墓?”我不禁问道。 王大乙撅着屁股往前爬,含糊道:“你丫这不废话嘛,你还不知道我爹是干啥的?” 我自然知道,我姑父当年是京城里小有名气的考古学者,组织发掘过很多著名遗迹,像陕西仰韶时期龙山文化的遗址,还有前一阵闹得沸沸扬扬的南昌西汉海昏侯的墓,他都曾参与发掘过。 但自古以来,爹是英雄儿狗蛋,我姑父懂得考古这门学问王大乙似乎从小就没继承家学,大学还是混了个三流警校,怎么懂得这么多手艺呢? 以前,王大乙就好跟我吹牛,自己下过多少多少的墓葬,我都一点儿不信。因为考古这门手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出来的,不仅要熟谙各朝各代的历史轶事,还要通晓古语言和文字,像风水定陵等杂学也要有所涉猎。 中国近代以来的考古大家,大都是世家出身,像在河南安阳发掘出殷墟遗址的李济等人都是出自湖北世家门阀。只不过,那一批人不仅接受过老祖宗的手艺绝学,还大都留过洋,融合了西洋先进的考古理念,所以近代的那二三十年,考古学说很是热络。 而王大乙他家祖上也算得上是世家,位列晚清京城八家之一这些都是我爷爷生前跟我说的,每次念叨完别人家,就爱跟我念叨狄家的往事,至今我还记得爷爷的那句话,“少的拉不开宝雕弓,老的上不去能行马。” 不过,好在我狄家的传承将就没断,我好歹也混了个狗屁警司,对泉下的爷爷也算有个交代了。 我瞧着王大乙的屁股,不禁问道:“诶我说王大乙,以前没发现你有撬洞这门手艺啊,怎么不跟着我姑父去考古?那小日子混的不比当警察滋润啊?” 不知道王大乙是不是故意的,冲着我扭了扭屁股,我心说不好,这家伙该不会是要放屁吧?好在他只是扭过头来,用手拽了拽裤子,笑着冲我打了个向前的手势。 我心领神会,拿起手电向盗洞的深处照去,可照了半天什么也没有照到,我刚想问他发现了什么,忽然迎面而来一股古怪的味道,就像农村生蛆的粪堆沤肥的味儿,呛得我有些头昏眼花。 盗洞内的通气本来就不好,我还是正处于王大乙屁股后下游的辐射范围之内。如果我手里有个苞米胡子的话,我真想一杵子塞进他的菊花里,小爷我万万没想到,王大乙竟然放了个闷屁! 而王大乙这厮似乎假装不是他放的,还瞪眼狡辩道:“这……这屁不是我放的,你丫的放屁怎么不早说一声啊?” 我见这家伙放闷屁竟然脸不红,心不跳,还敢倒打我一耙,气儿不打一出来,便破口骂道:“不是你放的,难道还是鬼放的?” 王大乙擤了擤鼻子,竟然朝着我身上闻了闻。我又好气又好笑,“我说你就不能有个正经?挺大老爷们放个屁,还至于搞什么栽赃陷害嘛?” 可能是味道有些太重,王大乙闭眼飘飘欲仙,跟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瞬时觉得不好,难道说屁真不是他放的? 盗洞内的味道越来越浓郁,而且这种味道很古怪,就像是腐烂的蛋儿清,被沤过很久的味道,远比寻常的屁味要生猛得多。 我还有些不解,倘若是屁味的话,不可能不飘散啊,怎么可能越来越浓郁,王大乙莫不是拉裤兜子了,或者放的是连环屁? 我真想拽开他的裤兜子看看,毕竟这厮还是撅着屁股往前爬,真怕这货万一是蹿稀了,到时候喷我一脸可怎么办? 我刚想动手,王大乙却突然转过头来,我正好扑了个空。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他一脸凝重,“把手电调亮点,前面有东西!” 有东西?我不禁头皮发麻,一点也不敢懈怠,我心说我嘴该不会这么臭吧,前面真他娘的有鬼? 令我不得不佩服的是,王大乙这厮竟然边爬边用鼻子去嗅,就好像警犬一样。而这种腐烂的气味也越来越刺鼻,从我多年从警的经验来看,前面很可能有一具尸体。 果不其然,又爬了十分钟左右,我们在洞内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具干尸。王大乙打量了一下四周,我紧随其后,同时又拿起手电照了照,依旧看不到希望的洞口。 这具尸体不知在洞内待了有多少年,被岁月无情地风化成了一具干尸。但令人奇怪的是,这具干尸的肢体不知跑哪去了,残缺不全,只留下了颅骨和部分躯干,从干尸的轮廓来看,这只能算是个十二三岁孩童的残骸。 可这种鬼地方怎么可能有孩子呢? 我诧异地看着王大乙,他也觉得很奇怪,但疑惑的眼神随即又释然,跟我解释道:“我以前听我爹曾讲起过,古时候倒斗的人大多会一些奇门异术,其中就有一偏门手艺叫做缩骨功。” 一听这个名字,我眼前一亮,便听着王大乙继续道:“但缩骨功得从小练起,忍受抽筋拔骨之苦。由于过早的干预骨骼生长,到了青春期以后,便会比同龄人长得慢很多,即使是成年以后,身体的大小也就和少年时期差不多。” 我心说难怪练武的那些人,个子都并不是太高。我朝着干尸的方向努了努嘴,意思这家伙就是练过缩骨功的? 王大乙仍是皱着眉头,“眼前也只有这种可能了,总不能说有个屁大孩子丫的也倒过斗吧?” 我看王大乙的验尸水平也就这样了,平时警局年终测验的时候,这厮几乎就没及过格。我示意他靠边站,王大乙这时候倒不吝啬,立马给我腾了个位置。 我顶着令人作呕的尸臭,大概检查了一下这具干尸。从尸体的风化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少说也得有几十年了,由于干尸是完全赤裸的,没有任何的衣饰,所以判别不出是近代人,还是那个当年倒斗的前辈。 这也是让我感觉奇怪的地方,为什么这具尸体连一件衣服也没有?倘若有任何的饰品和衣物,我们都可以据此推算出大概的年代,但我检查了很久,连一丁点儿残留的棉絮都没有。 难道说,他是被同行倒斗的给端了?王大乙解释说,在盗墓这一行中,大多都是要见钱的过路神仙,所以见财起意黑吃黑的情况并不少见,即使是父子亲兄弟也有下黑手的时候。 这着实让我大开眼界,但若是见财起意,他又为什么被残忍的分尸了呢? 整具干尸只有颅骨是相对完整的,锁骨留着明显的锯齿形的伤口,就号像被大力钳生生剪断了一般,而干尸的部分腿骨和肱骨早已下落不明。我在附近寻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半点儿骨头渣子。 我只好仔细地观察干尸的颅骨,祈求还能发现什么,有趣的是干尸的颅骨很奇特,下颌骨更为突出,颧骨和鼻甲骨较凹,似乎更像原始人的脑型。 而且,颅骨远比寻常的成年人要大很多,但他的驱干却很瘦小,似乎很符合王大乙所说的,练过缩骨功的盗墓贼的身材。 据我推断,这有可能是古时候盗墓贼之间的私斗。uu看书.uuanhu 死者生前是被重物击中了颈部而死,之后又遭到同行洗劫了全身的财物,尸体最终还遭到了他们残忍的分尸。 王大乙估摸着,分尸可能是因为,古时候盗墓贼向来驽信风水等阴阳学说,认为分尸可让死者难以凝聚冤魂,始终报复不了他和自己的子嗣。 殊不知,善恶报应,福祸相承,身当自知,无谁代者。这句话如今翻译过来便是,敢问苍天饶过谁? 毕竟在盗洞中相遇便是有缘,虽然这里没什么沙土,也没有办法火化。我和王大乙还是留了件破烂衣服,简单地给干尸立了个衣冠冢,祈求他保佑我们能活着走出去。 王大乙在衣冠冢前还拜了拜,念念有词道:“这位倒……倒斗的老前辈,虽说您老出师未捷身先死,但英雄事迹着实让小子敬佩不已,但求保佑我二人继承您的遗愿,将事业发扬光大……” 王大乙絮絮叨叨了半天,我没好气地拉着他快走,毕竟这熏人的尸臭味可不是谁都能熬得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王大乙的祷告起了作用,接下来的路似乎好走多了。 “诶你说,这死的该不会是那打盗洞的盗墓贼吧?” “那是你丫的前辈,能不能用尊称敬语,他在看着你呢。” “王大乙你可别吓唬我,我……我胆儿小。” “早就知道你丫就是外强中干,见了真棺材瓤子就腿软。” “这……这干尸他妈的比你家老祖宗岁数都大。” 我们边爬边打屁闲聊,终于在半个钟头之后,见到了久违的一抹光亮…… 第66章 神秘的声音 从盗洞里钻出来,瞬间觉得筋骨舒畅了许多,眼前的石室虽然不大,但总比这“狗洞”待得敞亮。我终于可以伸一伸快折了的老腰,而王大乙正打量着眼前的这间石室。 这个地方与其说是一间屋子,倒不如说这只是个狭小的过堂,眼前通着的又是一条甬道,不知又要通向哪里。而这个不足5平米的过堂,王大乙估摸着可能是先前匠人留下的换气室。 我一听不禁觉得奇怪,就算是建筑设计需要,要事先规划些通气的垛子,可这里就算没有千百年之久,至少得有几十年的时间了,这下面的氧气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我们头上肯定都是海水,如果海下建筑群的密封不好,恐怕这片遗迹也早就损毁了。自从我们进入这片神秘世界,似乎就从没觉得缺氧过,几天的时间里,两个人虽说耗不了多少氧气,但此时海下不知早已潜入了多少不同势力的人,耗氧量肯定十分的巨大。 所以我们觉着海下建筑群肯定有什么古怪,以往那种尘封已久的老屋子或者墓室,不要说什么氧气了,里面没有毒气就算烧高香了。 因为如果屋子长时间不通风的话,里面的细菌等微生物就会加速地腐败分解,生成一些有毒气体,这也就是为什么王大乙进盗洞之前要点蜡烛,既是为了测试里面有没有氧气,也是为了验证盗洞内是否有毒气。 如果盗洞内有硫化氢或者一氧化碳等有害气体的话,蜡烛火焰的颜色会稍带些蓝色,其实这也就是简单的化学反应,却被老祖宗用在了倒斗或者考古上面了。 我们进入海下建筑群,至今没有觉得缺氧或者遇到毒气,当然之前那个尸臭是个意外,这说明整个建筑群的通气还是良好的,可整个地界儿又确实是在海底深处,这就很矛盾了。 “难道……小鬼子在地下建造了大规模的制氧机?”我打趣道。 王大乙挑了挑眉目,跟我臭屁道:“没准儿往前走,里面还有av碟放机呢,堪比好莱坞大片儿,嘿嘿。”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对他的高级趣味实在没法接下去。我们沿着石室中唯一的一条甬道走了进去,说实话,我多少还有点期待。 但我一想起刚才差点被甬道的青石壁活活碾成了人肉馅饼,至今后背还有些钻心的痛,仍有些不放心道:“诶你说,这条甬道不会和之前那条一样吧?” 王大乙不以为然,反而幸灾乐祸地笑了几声,对我肉麻道:“相信你大乙哥哥的话,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 说完这家伙竟然还清唱了起来,甬道里青石壁的回音很好,而王大乙天生又是一副好嗓子,伴着清脆婉转的“往前走啊……”,我们的胆气,不知不觉间竟振奋了几分。 但当我抬起头,瞻仰王大乙那张尖嘴猴腮的脸,就没来由得心里发虚。我记得,小时候每当他露出这张笑容满面的自信嘴脸的时候,总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你……你这次到底稳不稳?”我心里还是有些发虚。 王大乙扬了扬油腻的头发,把手电的光打在了甬道的石壁上,看起来材质和之前的青石岩壁一样。不过若是仔细打量,仍有些许的不同,眼前的青石壁表面更为的平整,用手抚摸起来,更像被如今的水泥工艺磨过的一般。 而之前令我们九死一生的那条甬道的岩壁,则是凸凹不平,有些岩层的表面凸起了很多锋利的棱角。这可让我和王大乙吃够了苦头,我后背上正是被岩层的棱角,硬生生地磨下了一层皮。 王大乙手摸着眼前的岩壁,戏谑道:“这些青石壁很是光滑,说明这条甬道以及两侧的墙壁很可能从来都没有移动过,所以至今青石壁也没有过岩层脱落,形成像之前那条甬道般的棱角。” 我机械般地点了点头,觉得王大乙的话似乎很有道理,不禁心安了一些,但看着眼前蜿蜒至深的甬道,心里仍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是好还是坏。 王大乙边走边说道:“如果小爷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条路应该是通往整个海底建筑群的核心宫殿的,那里肯定有好东西,吸引着这帮孙子去玩命地抢,我们最好的方式便是静观其变。” 我没有立刻回应王大乙,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蓦然间,我隐隐有些感触,眼前这个萧瑟的背影,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我似乎从来都没有看清过这个男人,但他确实是平日里朝夕相处的王大乙,他还在回头冲着我傻笑。 一切正如王大乙预料一般,同时也出乎了我们的预料,眼前的甬道的确很快就要到了尽头。但此时,我却似乎听到了某种奇怪的回音,起初我还以为是王大乙又在作妖。 “你要唱就好好唱,别老搁那瞎哼唧。”我骂道。 王大乙只“哼”了一声,懒洋洋道:“小爷我也没哼唧啊。” “那你他妈刚才……” 我们突然闭上了嘴,因为我们同时发现,就在刚才拌嘴的时候,这个声音根本就没停下来,似乎就是甬道的尽头传过来的。 这个声音很细小,但频率却很高,听起来就像是一群女人在窃窃私语的声音,瞬时让人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若不是我不经意间把耳朵靠在了岩壁上,我几乎是发现不了的。 “这……这到底是什么动静?”我有些紧张道。 本就是漆黑无比的甬道,再加上海底岩壁中传来诡异的声音,而且一旦耳朵脱离了岩壁,我又几乎听不到了任何的动静,这让人有种岩壁里住着一群女鬼之类的错觉。 王大乙的眉头紧锁,故作镇定道:“海下的岩壁是良好的导体,能把远处的声音扩大传过来,所以耳朵一旦脱离了岩壁,我们便听不到太大的声音。眼前至少有一点还可以确定,这声音的源头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 “你说这像是什么声音?是人还是……”我问道。 我是从来都不太相信什么阴阳之论的人,但这一路下来,属实发生了太多诡异的事情。即使我不相信鬼神之类的歪理邪说,也不得不觉着,在海下几千米的偌大的神秘建筑群里,若是再发生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也是一点都不为过的。 以前闲聊无趣时,我就喜欢看看什么科学周刊,无意间就曾看到过类似的新闻。在世界的最深处马里亚纳海沟曾捕获神秘的声音,据说很像鸟类的嘶鸣声。按照人类固有的观念来看,海底万米深处肯定是最为幽静的地方,但从诸多的探测器传来的报告显示,即使海底万米以下也很可能存在着某种特殊的生命。 而且,既然这种神秘的声音能被人类的耳朵听到,这说明在生命构造方面,它与我们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王大乙的话突然打断了我的思考,“这声音的频率很高,而且还是以某种固定的频率进行着。这根本不像是人说话的节奏,反而更像是器械传导的声音,或者是海下鲸鱼之类的生物在交流。” 听王大乙的分析,让我瞬时松了一口气。我第一时间就又想到了谍战中的电码机,每个断点就代表着一个含义,不同的断点可以拼凑成一段文字,借以传递信息,以前我在刑警学院上课的时候还真学过一些。 我把耳朵又靠近了墙壁去听,但发现这声音没有任何的节奏感可言,倘若是电码机的声音的话,有些文字肯定是重复出现的,所以会有相同的断点出现,可耳朵里传来的声音,却像是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说话,没有丝毫喘气的机会。 而且最让我头皮发麻的是,这个声音竟然还有一种诡异的语调,听起来就像个怨妇在跟你咿呀咿呀的牵肠挂肚,也不知是声音本身就有这种调调儿,还是说经岩石壁的不断传导以后,声音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王大乙听了我的分析以后,更加地认为,甬道出口可能有着现代的文明,里面可能有着巨大的工业机械,仔细想想也对,偌大的海下建筑群,如果说没有现代的机器,单靠人力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也不可能存于世上这么久。 我心说,刚刚我们俩扯淡打屁的话,莫不是真的应验了?这地下,小鬼子真搞了许多制氧机和他娘的碟放机? 但令我和王大乙更匪夷所思的是,如果我们刚刚的猜想成立的话,那么这些现代机械很可能仍在作业,也就是说不仅得是这些机器结实耐用,关键还得有稳定充沛的电! 这无疑让我们很振奋,就仿佛在悬崖边缘抓到了一颗救命稻草,只不过我们不知道这颗稻草到底够不够结实。 我和王大乙的脚步不知不觉间加快了许多,每隔一段路程,便会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判断这诡异的声音是否还持续存在着,结果是传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这说明我们离出口真的不远了。 也就是离甬道口十几米的距离,这个神秘的声音,让我和王大乙更加犹豫不定,因为我们仿佛听见了水流的声音。 “水?这里怎么会有水?”我惊诧道。 王大乙似笑非笑,也是皱眉道:“这海下自然是有水,只不过这海下建筑群里怎么会有水呢?” 直到我和他大着胆子,走到了甬道口,才确信我们的判断根本没有错误,眼前的一幕却让我们咋舌不已。 因为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壮观了,谁也难以想象这海下竟然还有如此旖旎的自然风光,我们仿佛处身于鬼斧神工的大裂谷之中。 之所以说是大裂谷,因为我们的眼前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地下河,与周边喀斯特地貌般的溶洞相连,而在地下河的对岸,我们见到了更为匪夷所思的一幕。 这仿佛是一座完全由汉白玉雕琢而成的山峰,而我们正处于它对面山峰内的一条狭小甬道里,在两座山峰之间流淌着汹涌的地下暗河,就如天垫一般完美地隔绝了两个世界。 我们望向对岸的山峰,与其说是山峰,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座白玉宫殿,因为我们看到了两扇闪着葱郁光泽的碧玉大门,而在大门上面挂着一幅金字牌匾,陡然四个大字,镇海靖国。 我几乎是吓傻了,若不是这里仍是一片幽暗,恐怕我早就认为我们重回大自然的怀抱了。此刻就算是死了,能见到如此神乎奇迹,这辈子也值了。 王大乙盯着金字牌匾,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皱眉道:“你丫的,怪不得这么多妖魔鬼怪都往这凑合,原来这里有个大墓。u看书 w.uukanhu.om” “啥……啥玩意儿?” 王大乙还没回我话,我又结巴道:“眼前这……这是一座墓?” 我从没想过死人竟然能有如此高规格待遇,住的地方比他妈的现在活人可好多了,更让我想不到的是,这座墓葬竟然可以修建得如此巍巍壮观,比起现世的诸多罕见遗迹也毫不逊色。 王大乙瞧着我发愣的样子,也似乎与我同样的表情看着我,却硬装大尾巴狼,“别给小爷我丢脸行不,瞧个海底墓就这个德性,这要是见了秦始皇陵,怕不是得尿裤子了。” 我压根没有听清他的冷嘲热讽,这毕竟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亲眼见到墓葬,而且这墓主人的官阶肯定还不低,单单镇海靖国这四个大字,殊不说这几个字写得怎么样,单是这分气吞山河的气势,古往今来,几人能有? 我讪讪道:“你说这不得是个王公贵族啊?” 王大乙嗯了一声,眼睛却贼溜溜地打量着墓室的碧玉大门,淡淡道:“镇海靖国?嗯,这很可能是明朝的海墓,而墓主人可能是个抗倭的将领,所以才把自己的陵墓葬在了海下。” 我脑子里明朝的历史并不多,唯一有印象的抗倭将领还是单田芳讲的戚继光,我随口便问道:“这怕不是戚老将军的墓吧?” 王大乙噗的一声就笑出声来了,“你丫的也就知道个戚继光吧,他的墓在福建永安,早就被人光顾过了。” 我心里一阵唏嘘,被王大乙的几番嘲笑过后,我们终于意识到了眼前的窘迫处境,我们该如何到达对岸呢? 第67章 海底墓 自从我们在阿波丸号的秘仓里,意外地发现了海下建筑群的入口以来,所见到的石室的建筑风格都大致相同,青石砌的岩壁,拱券石式的结构,而这种建筑大多兴盛于明清时期。 如今我们眼前的墓葬,又恰好篆刻了“镇海靖国”四个大字,望眼整个中国史,只有明朝时海运最为发达,所以据我和王大乙推测,这个大墓很可能是明朝的海底墓葬。 我见王大乙眼神火热地盯着墓葬的碧玉大门,不禁有些担心这孙子又要惹事儿。说实话,见了如此雄伟壮丽的宫殿,任谁都难以不动点心思。单是那墓墙瞧着,便是一整片的汉白玉,而墓门更是光泽通透的和田碧玉,而墓里面的奢侈程度便可想而知了。 我的内心,其实也有种莫名的燥热,但脑子总算留着几分清醒。我咳嗽了几声,就想提醒王大乙:“诶我说,你他妈的可别见财眼开啊,他们也不一定真进去了。” 王大乙看也没看我一眼,嘴角却带着几分古怪的笑意,淡淡道:“切,前边儿早有丫进去了。” 我仔细望着这座汉白玉宫殿,整扇大门闭得严丝合缝。我终究也没看出到底从哪个地方能进去人,莫不是脚下的地下河连通着墓葬内部,有人从下面游过去了? 王大乙笑我异想天开,如果这么容易就能进去,恐怕全天下的墓都被盗墓贼隔三岔五地窜门了。我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心说你若是牛逼,你倒是进去啊? 王大乙这厮似乎把我心里骂他的想法瞧出来了,一脸欠揍地盯着我的鼻孔,指着正对面的碧玉大门,仰起脖子道:“我说小老弟,您瞧好嘞,瞧着那扇大门了没有,行里话儿这就叫做封门墙,丫也就是墓外的一层防盗门。” 这属实超出了我的认知,但想来也是,古代王公贵胄的墓葬哪个不是机关重重,别说一层碧玉镶嵌的防盗门了,听说秦始皇陵中遍布水银而成的江河,一旦被强行挖开,水银便会倒灌而出。 我见王大乙的架势,倒真像有几把刷子,他见我突然默不作声了,知道我如今没心情跟他贫嘴,便说道:“封门墙是我们进入墓葬的第一道门槛,但也是古代匠人封闭墓室的最后一道工序,往往使用白石灰作为粘合剂在封门墙上流缝。” 我听得云里雾里,心说这和白石灰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进去的?整个汉白玉门脸上连个盗洞都没有,他们就算是变成苍蝇,也飞不进去。 王大乙看我一点儿没有悟性,撇了撇嘴,让我往封门墙的底部去看,由于我们离对岸还有个十几米的距离,看得并不是很清楚,手电的光打过去,只见封门墙附近的地上似乎白蒙蒙的一片,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突然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这些白蒙蒙的固体,应该就是从封门墙上脱落的白石灰。这也就说明封门墙曾被人打开过,所以作为粘合剂的白石灰才会脱落到了地上。 王大乙满意地笑了笑,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让我看得很是不爽,却也拿他没办法,谁让小爷我如今得靠他的手艺来苟活呢? “那……那也就只能说明,以前曾有人打开过墓门,并不能说明他就是我们前面的那些人。”我辩驳道。 王大乙依旧漫不经心,“这丫进去应该也没多久。” 只见他破袖子一挥,我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时才发现,在我们左侧不远的石壁下面竟然有座铁索桥。 由于洞**的光线有些昏暗,再加上我们左侧有块巨大的山岩,恰好挡住了铁索桥的桥头,而下面蜿蜒的铁索在雾气的掩护下,更是让人难寻踪迹。 我不禁不佩服王大乙的观察力,看着他蠢蠢欲动的模样,心说这小子真是贪财得要死。我往脚下的峡谷看了看,迎面而来一层雾气,看起来下面还有水,就像是我们平时见到的地下河。 在墓葬前挖出一道峡谷,又不知从哪里引来的水源,把墓葬的四周接连围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老四九城的护城河,很难想象当年的工程到底有多么的浩大,看来有句话说的真没错,死人的讲究永远都比活人多。 我瞧着深不见底的峡谷,还有蜿蜒至深的铁索桥,不禁腿肚子有些发软。因为我从小就有恐高的毛病,眼前这匪夷所思的海底墓葬更是让我打心底发怵。 “诶这……这个,诶你说,我们在门口守株待兔岂不是更好?”二十年来,我的语气从没有如此温柔过。 王大乙瞧我死活不挪步的模样,笑话我像个娘们儿,他本还想挤兑我,却也知道我从小恐高这个毛病,又不好意思放开了笑,整张脸本就是尖嘴猴腮,此时又被憋得通红。 “要不您老就在这等我?我进去溜达一圈就回来,到时候我在墓里留记号,若是半天我还没有出来,你再寻着记号来找我,您老看我这个主意怎么样?”王大乙嬉皮笑脸地对我道。 虽说这算是个办法,不至于我们同时都折在了里面,但王大乙的处境便比我危险得多,这小子依旧是往日四九城里扯皮顽主的模样,我的心里却更不是个滋味。 这一路上他替我分担得够多了,如果没有我的拖累,以他的手艺,从这里逃出去的几率更大得多。我也知道这厮虽有些贪财,但眼前的墓我们必须进去,因为继续等在这里,只有个死。 我长叹了一声,一时间不知从哪来的勇气,“那不如这样吧,一会儿我搭着你的肩膀,眼睛盯你的后脑勺,没准儿我闷头儿也就过去了。” 王大乙本还想反驳,但看我坚持的样子,也只好作罢。他知道我若是干等在这里,也迟早会遇到后面的人,到时候就不是守株待兔了,而是母猪撞树上了。 我们所处的位置就像是这座巨大岩山的半腰,有人从我们刚才进来的地方打通了一条甬道直通这里,几乎是贯穿了整座岩山。最为神奇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没有塌方,也不知道整座岩山到底有多少条甬道可以通到这里。 桥头在我们下面一层的岩层上,我跟在王大乙的后面,就朝着桥头走去,我不禁又想起了他之前的话,我问道:“你说前面那个人进去也没多久?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王大乙笑了笑,“我说我是算出来的,你丫信不信?”他一手掐着手指,另一手抚了抚光溜溜的下巴。 这副滑稽模样,不禁就让我想起了我姑父,我爷爷当年就瞧不上我姑父,说他是个披麻袋的叫街骗子,凭着油嘴滑舌拐走了我姑。如今看来,王大乙还真是他爹亲生的。 “信……信你就出鬼了。”我嗤笑道。 其实,到了桥头我们才看清桥的样子,整座铁索桥飞架在岩壁两岸,目测长约十几米,桥墩是得有三人才能环抱的树墩子,估摸着得是几百年的老松木。因为松树有松脂,所以耐潮防腐,老话儿说“千年海底松,万年燥搁枫”,便是这个缘故。 整座铁索桥用尽数不清的铁索链,估摸着有几十根用作了承重底索,上面覆盖着横纵木板作为桥面,能数清的是4根腕口粗细的铁索用作了扶手,分别布置在了桥面的两侧。 而每根锁链又是由几百个手工打造的熟铁环相扣而接,数不尽的铁链和铁环构成了这座看起来摇摇欲坠的铁索桥。 由于我有恐高的毛病,之前并没敢仔细往下看,如今靠近了桥头,往铁索桥上看去,才发现铁锁链上的有些木板子竟然是湿的,想必王大乙也是看见了这个,才推断有人从铁索桥上刚过去不久。 但我细想又觉得不对,本来桥下便是地下河,而上面又是浮着一层迷蒙蒙的雾气,桥面上有水并不稀奇。 我不禁把手电的光线调亮,打在了铁锁链连着的木板子上,这时又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有些木板子上面反光,有些地方却不反光,这也就说明有的地方有水,而有的地方却是干的。 倘若是雾气形成的水滴的话,理应是均匀的,整个桥面都应该有才对,可如今照过去却是光暗交错,我始终也想不明白桥面上的这些水到底是哪来的。 王大乙跟我打趣道:“没准儿前边碰着哪个不开眼的,砰的一声,一不小心丫的从桥上掉了下去,溅起的水花恰好落在了桥面上了呗。” 我心里一阵恶寒,心说也就是你他妈能这么想吧,但瞧着一米来宽摇曳的木板子,又觉得这种想法也不无可能。 我们刚想踏上桥头,发现在桥头旁的岩壁下面,也就是峡谷的两侧的石壁上,竟然长满了褐色的古怪植物,看起来就像是某种藻类藤曼之类的东西,几乎长满了岩壁。 看到这些顽强的生命,也不难解释为什么我们走了这么久,依旧没有感到喘不过气,这里面竟然能有大片植物,那么也必然会有氧气,只不过这里没有充足的光,这些藻类怎么能活得这么滋润? 也许,这里本就被设计成了奇特的生态系统,这些藻类并不需要充裕的光,便能生长,在耗氧的同时,也能制造充足的氧气,就是不知道如今我们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会不会打破原有平衡的生态系统。 我不禁有个大胆的想法,古时候修陵这种事本就是密不外传的,所以参与建造陵墓的匠人大多最后会被秘密陪葬,以防泄露了主家陵墓的入口,但匠人们也不傻,事先会留好后路。 倘若那些没有逃出去的匠人,最终被困在了陵墓里陪葬,但这里本身就被设计成了巨大的生态系统,那么他们会不会靠着墓里的东西存活了下来,我们会不会遇到他们的后代? 如果真的遇到了他们,这些人会长什么样子? 他们还能被称作“人”吗?要知道生物的基因都是在逐渐改造的,这里长期以来没有充足的光源,如果一直生存在黑暗之中,那么眼睛便不被需要了,而耳朵却是至关重要。 我不禁想象出了一个没有眼睛,或者是眼睛很小,但长着两只狭长招风耳的怪人形象。这时候,王大乙恰好不耐烦地回头看我,我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这形象也太他娘的像王大乙了。 难道说…… 我嘿嘿一笑,打消了这个可怕的想法。王大乙回头催促我赶紧上桥,直到我们走到了桥头,才发现原来在铁索桥的对面,还有一座小亭子,也是汉白玉做的,在雾气下若隐若现。 “你丫可拽紧了小爷我,我这可是脱缰的野马。”王大乙臭贫道。 实际上,我们刚踩上铁索桥的木板子,整个桥身就已经开始摇摇晃晃了,这东西就有点像维吾尔族的“达瓦孜”,也就是我们俗称的走钢丝,关键在于找人体的平衡和重心。 在铁索桥上摇摇晃晃了半天,我们才稳住重心,而我的腿几乎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两只手死死地抓紧了王大乙的肩膀,而他双手伏在铁索桥两侧的两条锁链上。 我们就这样步履维艰地往前挪动,由于王大乙已经没有手来拿手电了,uu看书.uukanshu.cm 就把它别在了自己的裤腰带上,光线照直地打在远处苍白的汉白玉石亭上,看起来有几分说不清的诡异。 雾气下,我总觉着眼前的亭子,透着几分不真实,心说这该不会是海市蜃楼之类的景象吧,其实前面什么也没有,没有亭子,更没有什么海底墓葬。 “你丫的别胡思乱想,站稳了!”王大乙大声道。 这时我才意识到,整个铁索桥已经倾斜了起来,桥身与水平面几乎形成了45度的夹角。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坐海盗船,不经意间悠的一下就突然上去了。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脚下,还没看清我们离下面的河到底有多远,只觉得两眼犯花,就好像下面的河水汹涌地向我涌来,瞬间脑子里天旋地转。 我双腿应激性地剧烈颤抖,喉结在反复地蠕动,却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这种窒息的感觉简直比死了一万遍还要难受。 由于我之前身体不受控制的剧烈抖动,整个桥身摇晃得更为剧烈,王大乙为了找平衡,只能向我相反的方向使劲儿,这就让我更加地紧张,拼命地和他较上劲儿来了。 整个铁索桥摇摇欲坠,此时我们的身体几乎已经与河面平行了,而我的双手也已经不由自主地抓在了两侧的锁链上,这却让王大乙的身子轻松了许多。 “狄老九,你丫抓紧了铁索,咱俩一起慢慢往上面使劲儿,听好了,我数到三……”王大乙喊道。 我的脑子几乎是一片浆糊,只是木然地答应着,当我听到王大乙喊到“三”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声响儿。 “砰!” 第68章 陪陵人蟒 “砰!” 我只觉着眼前一黑,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下去了。 “诶我擦,手电筒牺牲了!”王大乙喊道。 我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一瞬间又回到了黑暗之中。虽说背包里还有几把手电,可如今却没有手来拿,毕竟我们还吊着身子,和水平面肩并肩呢。 不过,从刚才手电掉落的情况来看,地下河离我们还很远,手电从这里掉下去,并没有溅起多大的水花,至少没有溅到我和王大乙,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之前木板上的水痕。 那这些水到底是从哪来的呢? 倘若是溅起的水花落下的,那得掉落多大一个东西呢?至少手电是远远不够的,莫不是真如王大乙所说,真有人被丢下去了? 剧烈的头脑风暴,让我暂时忘记了此时身子还悬在半空之中,好奇心一瞬间抑制住了内心的恐惧。 我的眼睛在河面上拼命地寻找手电漂浮的位置,只见那是一个光点儿,真别说,老北京马牌手电质量还真是靠谱儿。 可突然间,这个光点儿却越来越亮。 起初,我还有些纳闷儿这到底怎么回事?可等我还没反应过味来,只觉着浑身一个激灵,他妈的又被崩了一身的水。我后背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如今又淋了冷水,身子一阵酸麻地打摆子。 “我擦,这个手电筒怎么这么大劲儿?掉了小半天儿,怎么才溅起水花,这丫也属鞭炮的?”王大乙破口骂道。 我却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只觉着我们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 我和王大乙还没来得及抬起头,只觉着四周忽然又亮了起来,我们寻着光源望去,好像望见了两盏巨大的灯笼,而手电筒似乎就飘在两盏灯笼之间。 “这墓里怎么还挂灯笼啊?莫不是要迎接小爷我?”王大乙还有闲心锊了锊额头前散乱的刘海儿。 我气得腮帮子止不住得颤抖,这厮到了这个时候,还搁那臭******前这一切太不真实了,就像小时候进鬼屋的感觉,我总觉着这两盏灯笼有些阴森古怪,就好像是两颗巨大的眼睛在盯着我们? 我擦,这该不会真是两颗眼珠子吧? 我话还没说出口,就听王大乙又是一阵破骂:“快跑,今儿算是被鹰啄了眼了,丫遇着白娘子了。” 只见眼前的两盏大灯笼离我们越来越近,我和王大乙下意识地身子往后倾,没想到这一下子桥身恰好又正了回来。我们瞬间如释重负,索性就趴在桥上不敢动弹。 “这……这他妈是条长虫?怎……怎么会有这么大一条?” 王大乙捂住了我的嘴巴,示意我别出声。他也稍微安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跟我说蛇类一般都是超级近视眼,对于静止不动的物体并不敏感,我们在这猫好了,不一定能被这家伙发现。 我心说,若不是你他妈手电筒非往裤腰带上别,也不至于掉下去,惊醒了下面白娘子的美梦,搞不好就扰了人家的春梦,如今正是欲火难耐,要抓了你回去圆梦。 王大乙却跟没事人似的,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里来的勇气。他示意我缓缓俯低了身子,我们借着铁索的间隙朝着远处望去。 这时,我们才终于看清了这条巨蟒。 虽然无法看到蟒蛇的全身,但从它三角额头正对着桥身来看,至少也得有十几米的长度,不过它的头却是不大,几乎被两盏灯笼般的眼睛占据了全部,蛇颈自上而下逐渐变粗,周身呈现褐色和金色相间的环状条纹。 “诶我擦,这里边怎么会……会活着这东西?”我骂道。 王大乙一脸严肃地打量着不远处的巨蟒,不久之后,心里似乎有了点主意,便跟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他说,华夏文明自商周以来,不知为什么,一时间兴起了许多的奇门术士。这些人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他们的奇门异术又是何处所得,就好像雨后春笋一般,突然在某一时期就冒出来了。 只知道这些术士除了想长生不老之外,更是想修道成仙,可自古以来,也没见过几人能够活着成道,于是便有人动了死后成仙的心思。 倘若人死后能保持百年尸身不腐,借着墓中的风水局,也许便能够随机缘蜕了凡胎,羽化而登仙,像王公贵族这样的人更是执迷如此。于是,奇门术士便研究起了如何能保持尸身常年不腐的法子。 其中便有边疆苗族蛊术的先祖,王大乙说古籍上曾记载过,商周时期在长江流域以南,伏牛山南麓以北,存在过一个叫做古三苗的部落,他们的祖先不知从哪里寻得了一种储尸的诡异偏门。 这些苗人先是找出了寨中两株能改风水格局的榕树,又将古三苗祖传的镇陵谱埋入地下,再将榕树植到埋镇陵谱的地方。除此之外,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他们竟然捉来了常年以人俑饲养的巨蟒。 因为这种巨蟒在镇陵谱中被描绘成了青龙,极其的凶猛残暴,是传说中遮龙山一带才有的猛兽,苗人先民自来是有青龙图腾的崇拜的,认为龙运可以改了自己死后一生的运势。 而当巨蟒吃够了百具人俑之后,就会慢慢昏睡过去,进入潜伏期,这时候再趁机动手活剥了蟒皮,将墓主人一起装进棺中,这样蟒肉和尸身,再加上红底的桐木棺底,与这株老榕树就会逐渐地长为一体了,得以长久地维持肉体不腐不烂。 后来的几十年间,在华夏部落与古三苗先民不断的冲突交融之中,古三苗的文明虽然最终不复存在了,但是苗人先祖的储尸偏方,却不知为何幸存了下来。 由于这种奇门方术过于的血腥,不仅要动用大量死士活捉猛兽巨蟒,更是要以百具人俑常年喂养,手段极其的残忍。自古以来,也唯有王公贵族才能效仿,所以这种蟒蛇后来也被称为了“王蛇”,意为帝王之蛇。 而眼前这条诡异的巨蟒,很可能便是王大乙口中的“王蛇”。我想起他所说的人俑喂养,便觉得一阵恶心,胃里简直是翻江倒海,心说这家伙该不会是要把我们当点心吧? 王蛇在疯狂地吐着舌信,有趣的是,它的口中似乎还含着我们掉落的手电筒,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在四处转着扁头扫视,看起来就像是借着灯光在找我们。 我心说,这玩意儿该不会是成精了吧? 这地界儿有山有水,又有一座将军墓,自然是风水极好,在此地势之下,这种传说级的猛兽有了些许灵智,也不觉得奇怪了。 而眼前最令我和王大乙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我只觉着一道光束从我的脑门掠过,然后久久地停留在了这里。 王蛇弓着偌大的身子,看起来就像是一柄诡异的玉如意,两颗灯笼般的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我们,蛇信中还不断有恶心的黏液滴落下来,与其被它给碾死,我也不愿意被这家伙给吞了。 我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无助地向王大乙看去,谁能想到,这时候他却做了个我这辈子都难以想象的举动。 王大乙这厮竟然脱下了自己的臭袜子,又不知往里面鼓捣了些什么东西,而这一切简直如行云流水一般。 我还没弄明白他到底在干什么,就听到他大喊了一声:“快跑!” 话音刚落,只见臭袜子从桥身飞了出去,与此同时,桥身已经开始有节奏地摇摇晃晃,我和王大乙在铁索桥上拼命地往对岸上跑。 由于臭袜子率先进入了王蛇的视线,它如闪电一般就咬住了王大乙的臭袜子。此情此景,简直可悲可泣,更令人想象不到的是,王蛇的嘴里竟然开始冒烟了。 与此同时,只听“砰”的一声,整间空洞的石室忽然又暗了许多。我下意识地抬头去看,眼里只剩下了那两盏大灯笼,仍是狰狞。 我和王大乙几乎同时停下了逃窜,又俯身趴在了铁索桥的木板子上。正如王大乙所说,王蛇的视力并不是很好,几乎是靠蛇信来探寻猎物,如今大家伙吃了一计臭弹,手电筒好像又在嘴里莫名地爆了,我估摸着蛇信不废也得半残了。 “真牛逼!你刚才扔得是什么玩意儿?”我赞赏道。 我是真没想到王大乙的臭袜子,还有这种能耐,简直堪比67式手榴弹,不仅味道感人,连威力也是不小。 王大乙则嘿嘿一笑,一脸猥琐道:“王家祖传香囊,了解一下。” 我一想起王大乙那祖传的汗脚,不禁对王蛇产生了无比的同情,可单是臭袜子也绝对不能让它的嘴里冒烟,王大乙肯定在袜子里面加了什么,可惜当时太暗了,我并没有看清。 “你到底加了什么佐料,能让这家伙气得冒烟?”我问道。 王大乙拍了拍手,这时候我才发现,他的双手发白,呛起了一阵白灰,我想了想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得不佩服王大乙敏锐的思维,可从他刚才行云流水的操作来看,这家伙并不像是临场发挥,反而像是干过很多次这种缺德事,简直是轻车熟路。 原来,王大乙在臭袜子中加了一大把的生石灰,而王蛇的嘴中含有大量的粘液,当它一口吞下臭袜子的时候,生石灰遇水剧烈沸腾,一时间能产生几百度的高温,从而引爆了王蛇嘴里的手电筒。 听完王大乙的讲述,令我吃惊不已的,不是他巧妙娴熟的手法,而是这种小型爆炸竟然对王蛇没有产生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这家伙只是嘴里冒烟了而已。 这时候,王蛇似乎已经从刚才的脑震荡中缓了过来,谷中回荡着诡异的嘶鸣声,就像是风不断吹过桑叶的声音,听起来却是很幽怨。 王蛇弓着身子不断地扭曲着,虽说它的蛇信遭到了损伤,可这家伙的智商并没有收到多大的影响,它把注意力完全地放在了眼前孤零零的铁索桥上。 这家伙似乎认定了罪魁祸首就在铁索桥上,铁了心要把桥身弄断,王蛇一个俯冲就来到了我们的眼前。它冰冷的瞳孔,离我们不过几米的距离,我们俩还没来得及跑,桥身中段就已经被王蛇巨大的尾部击中了。 好在我们此时已经离对岸不远了,并没有被直接击中,但剧烈的动荡余波,仍让我们险些从桥上掉了下去。这家伙很是恼怒,在王蛇几次疯狂的冲击过后,桥身上的木板子已经掉得差不多了。 地下河不断溅起的浪花,依旧没有溅到我们,却无时无刻不刺激我们的神经,就有种被凌迟一般的感觉。 但令我不解的是,这些蜿蜒的铁索却是无比的坚韧,连一根也没有断,uu看书 .uukanshu 我们更加拽紧了扶手的铁索,腿也缠住了一切能缠住的东西,此时就像被缠成了一个乌贼,这样才勉强不掉下去。 但冰冷的铁索不断地撞击我的肋骨和后背,感觉我的心脏就快被震碎了,如刀割般的疼痛,让我浑身刺激性地打着冷颤。 我几乎用尽了浑身力气,发出了最后一声感叹:“我日尼玛,我……我们也要去见马克思了。” “要去你丫的自己去,小爷我可不陪你。”王大乙这时正想从包里拿出什么东西。 但王蛇这次的撞击,我终究是没抗住,在宛如悲壮牧歌的嘶鸣声中,一个宛如血人的我,从铁索上飘零而下。 “狄老九!你……” 我渐渐听不到了王大乙的呼喊声,只觉得浑身一阵冰凉,身子又是猛得一缩,就像正在抽搐的小刺猬,又忽然间如水母一般绽放,这种感觉很是奇怪。 我的身子飘飘摇摇,我心说难道我是死了? 可为什么,人死了还这么痛苦? 与此同时,我仿佛又听到了一阵阵歇斯底里的声音,就像有什么东西不断地击打在金属上,发出恼人的摩擦声。忽然间,我觉得好像有不断炙热的血液溶入了我的身体里。 这种奇怪的声音,让我忽然间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因为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这他妈的竟然是枪声! 这时,我才意识到,我被挂在了王蛇腹部下的鳞片上,而我却在下意识地吮吸王蛇流下的血,喉咙一阵甘甜。 没想到,大家伙的鳞片是铁戈般的冷,而血却是热的…… 第69章 幼虫 王蛇的鳞片很大,几乎和我半个身子差不多,看起来像蝉翼一般的轻薄,隐隐透着金属光泽,但摸上去却很粗糙,就好像绿皮车的锈铁皮一样。 我心说,好在勘探队发的军用背包足够结实,恰好连我一起挂在了王蛇腹部下面的鳞片上,不然小爷我真就去见马克思了。 我揉了揉脑子,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挂掉。 等我冷静下来以后,我才意识到,此时浑身上下都浸满了血,一种奇特的感觉,但我并未感觉到哪里痛,这就奇怪了。 我觉着,这些血肯定不是我的,任何一个人流了这么多的血,早就死透了。我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发现嘴唇和下巴上也都是未干的血渍,紧接着,一股夹杂着铁锈般的腥味扑面而来。 我不禁抬头往上看,迎面而来的是源源不断的血液,就如同溪流一般从我的身子上淌过,看起来我像是被挂在了血瀑上。 想想自己如今恶心的处境,我自嘲地笑了笑,还真有些像是被挂在屋顶等着风干的小腊肠,不过好在有这突如其来的蛇血慈润我,暂时还风干不了。 但不知为什么,我竟觉着我浑身充满了气力,身体就仿佛在等待着一个契机,气血止不住得往上涌。我突然一使劲儿,竟然还飙出了鼻血,虽然我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我的血,还是蛇的血。 我努力回想着,我仿佛记得,刚才…… 枪声? 我猛然抬头往上面看去,透过血瀑,似乎看见王蛇的头部一片火花四射,时不时地还有子弹壳从上面掉落下来,我连忙寻着枪声往岸上望去,虽然看不太清,但我知道开枪的人肯定不是王大乙。 这种高频率的火力输出,显然并不是一个人,至少得是一个小队才行,而且还得是装备精良的冲锋枪,莫非是高明他们? 我又觉着不对,以之前的推断,高明那一小队很可能已经走进了墓里,不会落在我们的后面,那么这些人会是谁呢?他们又为什么要救我呢? 趁着枪声停歇的片刻,我便迫切地去寻找王大乙的身影,凭着之前的记忆,我掉落的位置已经很靠近岸边了,估计王大乙已经顺利爬过去了,要不然他便可能和我一样,也得掉下来。 我往对岸的八角桥亭上看去,恰好看到了一个脑袋从柱子后面露出来,他也正在望着我,我不由得一喜,这**龟脑的样子,不正是王大乙? 可他好像是在跟我比量什么,我顺着他指的手势望去,他的意思……是让我去看他的对岸? 我的视线却不偏不移地被岸上的几块大岩石给挡住了,只能看到火舌喷射而出,想必对岸的小队正好以此为掩护。 王大乙又给我打了个小心的手势,我瞬间心领神会,意思是说对面的人不是什么好鸟,让我千万要小心,他一但有机会,便趁机来救我。 我想也没想,就又回了个手势,我说去你妈的,我如今被挂在长虫身上,还离岸边那么远,你怎么救我? 我们俩用警队学的战术手语交流了半天,有一半都是带脏字的,研究了好一会儿,才大概定下来了个方案。 王大乙的背包里有攀岩用的绳索,足足有十几米长,等到王蛇与对岸的小队真正打起来的时候,我便趁机从河下游到岸边下面的峭壁上,再顺着他放下的绳索爬上去。 如果按照我之前的体力和伤情,我根本不敢这么想,殊不说能不能爬上十几米的岩壁,单是游过去都几乎不可能。 但我如今的体力不知怎的,过于的充沛,我仿佛能感受到我毛孔里散发出的热气。王大乙还在等我的回答,他似乎也觉得这方案太扯淡了,但眼前实在是没别的法子,简直是前有狼后有虎。 我毫不犹豫地给他回了个“ok”的手势,他还在犹豫,我让他放心看局势,我会随机应变的,但需要他给我看准了时机,我才敢跳下水去。 王大乙愣了愣,给我个注意安全的手势,又把脑袋缩了回去,完全躲在了桥亭的柱子后面。 岸上的小队又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这次的火力显然比之前还要猛烈,因为我可以深切地感受到王蛇剧烈的颤抖和嘶鸣,不断的炙热血液从蛇颈部流下,又顺其自然地从我身上淌过,最终沿着蛇尾融入了地下河。 我很怡然自得地享受这炙热的蛇血,除了味道有些难闻之外,却让身子暖洋洋的,就好像是在泡三温暖。我终于明白了一点,为什么中年大叔最爱长虫泡酒,想来那酒肯定够劲儿! 没过多久,地下河已经变得殷红一片了。 王蛇的头部虽然受了些伤,但大家伙似乎根本没有服软,反而恼怒异常。我挂在蛇的腹部被晃得头昏眼花,只见巨大的蛇尾从地下河冲出,狠狠地鞭打在了对岸的岩石上。 “砰”的一声,之前偌大的几块岩石俨然不见了,只留下空气中四处弥漫着的粉尘,连个人影也看不到。 我估摸着对岸的小队要够呛了,但刚刚最令我吃惊不已的,不是王蛇那坚不可摧的尾巴,而是当它扬起蛇尾的时候,我看到了两根锁链被一齐连带了起来。 这两根锁链看起来和铁索桥上的很像,都是夹杂着无数个铁环,只不过这两根看起来更为粗大,我心说,这该不会是有人用锁链把王蛇锁在这里的吧? 我抬头看了看此处的地势,只见四面环山,而其中又存有一水,以前听我姑父常说,一局风水可藏龙,看来也不尽是瞎扯淡。 突然间,我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建造这座恢宏的海下建筑群的人,该不会是想造就一条蛟龙吧?但却不知这条被锁住的王蛇,到底有没有蜕化到那一步。 恍惚间,对岸上的粉尘已经散了,在山岩的根部,我似乎又看到了小队的身影,他们竟然还活着,其中一个人的背影,却让我觉得很眼熟,我敢肯定之前绝对见过他。 我的脑海中渐渐浮现了一个熟悉的男人,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庞,还有蓝色眸子下眼角那颗痦子,他便是当日诈死的凡客! 自从我在梦中梦到他和酒井珐子尾随我们,已经过去了一个多礼拜的时间,终于还是见到他们了。如今只能庆幸我和王大乙还活着,活着真好。 凡客既然已经出现了,那么酒井珐子也必然跟着他,从刚刚的火力和嘈杂的呼喊声来看,这支小队至少得有4个人。 但我依然清晰地记得,那天的梦里只有凡客和酒井珐子,潜艇里没有其余人了。我的瞳孔不知不觉间缩了缩,这似乎是说这支队伍是临时拼凑的,那么除了凡客和酒井珐子,还会有谁呢? 就在我还在思索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王大乙的口哨声,我抬头朝着他的方向看了看,只见他又跟我比量对岸的手势。 我心说,岸上的那群家伙就不能他妈的消停点? 可当我转过头去,我才看到了不可思议的画面,只见之前陡峭的岩壁上附着的藻类,似乎在成片地蠕动,我记得之前没有那么多褐色的藻类和藤蔓啊。 我朝着岩壁的下面看去,这些蠕动的植物竟然是从地下河冒出来的,而那片水域恰好被蛇血染的通红,乍一看,还以为这些藻类和藤蔓是从血中生出来的。 可血中怎么会生出这些怪异的生物呢?水里更不会。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可我却能感觉到,这些藤蔓之类的生物很危险。 忽然,身后又传来了短促的口哨声,我无助地瞧着王大乙,而这家伙又在给我打手势,看起来他十分焦急,我看着王大乙比量的手势,心里咯噔了一下。 蛇?王大乙说那些褐色的藤蔓实际上是王蛇的幼虫?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成千上万的幼虫若是蜂拥而上,岸上的这群人估计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虽然我很惧怕这些玩意儿,但一时间也生起了看戏的闲情逸致,我心里暗爽道,对岸的这些傻叉们估计还他娘的不知道呢,幼虫大军已经快围攻光明顶了。 而王蛇也在缓缓地往小队的方向游去,此战看起来要上下夹攻,大家伙的灵智丝毫不比人类逊色,我幸灾乐祸地等着看凡客他们倒血霉。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种莫名的痛快,也许还是为当日汤姆森先生的惨死耿耿于怀。虽说这鬼佬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但是被凡客和酒井珐子两个人搞了个瞒天过海,我心里属实不爽。 有一句话不是这么说嘛,正义也许会迟到,但从来不会缺席! 我心说,当日的圣艾尔摩之火没劈死你,今日的王蛇大军毒也毒死你丫了,敢问苍天饶过谁? 只听着对岸一阵阵嚎叫声,惨绝人寰,又夹杂着各种稀奇古怪的语言,我只听懂了几句骂娘的英文和汉语。 紧接着扑通一声,岸上的一个人好像被藤蔓般的幼虫拉下了涯边,地下河溅起的水花还没有落下,瞬时间河里的幼虫已经蜂拥而上,我眨眼的功夫,之前还在不断扑腾着的四肢就已经不见了。 慢慢,血花像是在宣纸上层层浸染一般,留下了一片片殷红。 我再回头去看,河面上只剩下了一具皑皑白骨,孤零零地漂浮着,而王蛇的幼虫们却似乎还没有吃饱,围着白骨架子打转儿,悠闲地吞吐着残余的血沫子。 尽管我从警生涯见过很多的死人,但从来没见过“吃人”这种血腥场面,此刻仿佛掉进了屠宰场,只不过被屠宰的不是牲畜,而是人,万物的主宰者在这里已经彻底被颠覆了。 我只觉着我头皮一阵发麻,之前充沛的力气,仿佛瞬间被人卸了劲儿,这时候我的心里想着的只有一件事,怎么才能逃离这个倒霉的地方? 对岸上的人们似乎已经发现了这些藤蔓是活的,他们眼睁睁看见队里的人被拖了下去,不由得引起了一阵恐慌,我先是听到一阵尖叫声,紧接着又是一阵枪声。 王蛇受到枪声的刺激,变得更加的亢奋,我暗说不好,这大家伙该不会是要往那边游过去吧? 我连忙向王大乙求助,此时我只剩下两个选择,一是我从王蛇的身上跳下去,游到王大乙那边的岸上去,可我担心地下河里的幼虫会把我给啃了。 但如果我此时还不跳的话,就会被王蛇带到相反的方向去,殊不说会不会被峭壁上的虫子啃了,要是被岸上的凡客他们发现了我的话,肯定也得挨枪子儿。 妈的,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我还挂在王蛇的鳞片上犹豫,突然看到对岸的峭壁上放下了一根绳子,而峭壁上的那些藤蔓般的幼虫,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疯狂般地躲离这根绳子。 我不由得一喜,看来王大乙这小子还是找到门道了,可我怎么才能不被王蛇的幼虫们给啃了呢? 可眼前已经没有再给我犹豫的时间了,王蛇向相反的方向又游了相当一段距离。我瞬时一咬牙,心说他妈的拼了,就看小爷我的命硬不硬了。 我双腿一蹬,身子就从王蛇的腹部飘了出去,u看书 ww.ukashu.cm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跳伞,扑通一声,我已经落在了地下河里,好在外面的枪声实在是嘈杂,我落水的声音并没有引起王蛇的注意。 但我忽略了我浑身的血迹,我心说不好,这该不会引来那群小祖宗吧?我拼命地往垂落的绳子游去。 之前沾上的王蛇的血迹已经被洗得差不多了,我越往前游,身上的血迹便越来越少,可当我回头去看的时候,瞬时头皮发麻。 只见成群的幼虫,像赤色波浪一般向我涌来,我已经顾不上回头去看它们离我有多远,因为我隐隐感觉到,四面八方的水纹都朝着我所在的位置汇集。 此刻我就像是个漩涡一般,把四周的幼虫都吸引了过来,但我还不想认命,很难想象没死在自己人的手里,却要被虫子给啃了。 这要传出去,小爷我的半世英明真是毁于一旦了。 可令人奇怪的一幕发生了,这些褐色的虫子在离我1米左右的地方,就再也不敢靠近我了,只见一群虫子把我身后那片漂浮在河面上的血迹蚕食了干净。 我能感觉到它们是在盯着我,可却不敢靠近我,甚至我若是往前游,这群虫子还会给我让出一条路,但又始终围在我的身边。 我心说,这他妈是哪门子的事,这些幼虫莫不是把我当爹了? 可我全身上下,除了一个地方像长虫之外,没有一个地方能像它们了?难道是…… 我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只见旁边不远的地方溅起了几个水花,我回头一看,原来岸上的那群人竟然发现了我。 第70章 偷袭 我没来得及回头去看,只听见一群洋鬼子恶心地打口哨,极其嚣张,就好像是在看罗马斗兽场里的角斗表演。 我暗自把鬼佬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拼命地往对岸游去,而子弹就像长了眼睛,跟在我的屁股后面,扫射个不停。 眼看着那些子弹在下一秒就要追上我,这一瞬间,我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我的小半辈子缩影仿佛都从眼前过了一遍,从出生再到死亡,人的一生其实真的很短暂。 我脑海中的画面,最终停留在了我父亲死的那一天,那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容,让我始终难以释怀。我双眼一闭,心说老子我今天总算是他妈的到头了。 一秒很短暂,但这一秒却很长。 可下一秒,我仍睁着眼睛在看这个陌生的世界,我竟还活着。 我机械般地往前游着,而王蛇的幼虫在我四周围成了个圈,机枪扫射出的子弹不断地打在幼虫身上,沉了下去,可又有不断的幼虫浮上来,渐渐地附着在我的身上。 我根本来不及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就仿佛一只人皮俑一般,拼命地往前鼓涌,由于身上附着的幼虫越来越多,而这些小家伙的躯壳也如铁皮一样,实在是太重了,我竟然有些游不动了。 对岸的火力此时却小了很多,我回过头去看,本以为是凡客那些鬼佬,见到我如此骇人的本领害怕了,可没想到的是,他们被王蛇和幼虫们死死围住了。 我来时的那片山崖,已经被王蛇撞出了几人宽的大洞,而鬼佬们显然也往更深处退去了,只能看见山岩中喷出的火舌,和王蛇不忿的嘶鸣声,我心里暗爽,大骂鬼佬们活该。 此时,我已经游到了崖底,顺着王大乙放下的绳子就要往上爬。按照我们事先约定的那样,我先拽了两下,过了不久,绳子自己又抖了三下,我心说妥了,便毫不犹豫地往上爬。 我越往上爬,身上附着的幼虫越一层一层地往下掉,就好像蛇在蜕皮一般,我心说奇了,这些幼虫莫不是真与我有心灵感应? 我正愁着这群小家伙实在太重,影响我攀爬的速度,它们便自觉地往下掉,不禁内心还有些酸酸的愧意,难道说这些幼虫真把我当爹了? 可当我闻到绳子上散发的味道的时候,我便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王大乙这厮肯定是把火药涂在了绳子上,所以他把绳子垂下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幼虫敢接近。 我不禁笑了笑,王大乙有时候脑子还是很灵光的,知道蛇最怕硫磺之类的东西,他身上正好搜刮了几把二战时的老枪,里面的子弹用的便是黑火药。 我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美的绽放,突然间,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既然王大乙那个脑袋都能想到这个办法,凡客那群出世已久的黑心科学家们会想不到嘛? “砰!” 我连忙回头去看,只见对岸的悬崖边上,一群鬼佬们正对我竖中指。我气得龇牙咧嘴,可眼前顾不得那么多,我冲他们撅了一下屁股,又拼命得往上爬。 凡客他们似乎已经摆脱了王蛇的追击,一部分人已经攀爬上了铁索桥,而另一部分留在崖边,正用着步枪向我射击。 而不知为何,王蛇和他们的幼虫们已经不见了,我只能依稀看到对岸的山体在冒着青绿的烟雾。 可更令我奇怪的是,接连好几枪,他们竟然都没有打中我,两岸之间的距离只不过十几米,而我又是背对着他们,根本无法躲避,但每次子弹就像瞎了一般,打在了我的四周。 我暗笑这群鬼佬们枪法太差,不禁回过头冲他们吐了口唾沫,可当我看到他们依旧嬉皮笑脸时,我才明白,他们原来是在故意耍我,就像是在故意拖延我的时间。 可这群鬼佬为什么要拖延我呢? 既然他们不杀我,我便放心大胆地往上爬,以我在警队爬升的考核手艺,转眼间便到了崖顶。头上便是崖边的八角桥亭,我喊了一声王大乙,可却没有得到回应。 我觉得奇怪,伸出头来就往八角亭的柱子后瞧,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突然两眼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容。 只不过她是背对着我,确切的说,我们被背靠背的绑在了一起,我努力地把头转过来,试图叫醒她。 “喂,喂,喂,小祖宗你可别装死啊!” 可能是我的声音太有磁性了,alice终于晃了晃头,但她似乎也没从现实世界中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由于我们是被绑在一起的,而这大妞的头发又实在是太长了,她这么一晃头可不要紧,要命的是无数的头发丝钻进了我的脖领子,我这人又受不了痒。 我憋得浑身发抖,想要出声,却又怕克制不住自己笑出来,可越是这样,我抖得反而更厉害,终于旁边的波斯猫注意到了我的存在。 “狄壬?你……你怎么在这?”alice诧异道。 我边抖着身子边回道:“我他娘的怎么知道,你……你先把头发……” “头发?”alice很是不解。 而她还拼命地往我这边扭头,可她越是这样,她那头秀丽的波浪长发在我的脖领子里越是放肆,我几乎被憋得喘不过气儿来,终于一口喷了出来,狂笑不止。 “你……你是不是疯了?你到底在笑什么?”alice被我怪异的举止吓坏了,而她又在紧张地打量着四周的动静。 整个回廊里仿佛都在重复着我的笑声,由于这里的密闭性很好,而这条回廊又不知道到底有多长,笑声一遍一遍地传过去,又被扩大数倍地传回来。 但奇怪的是,传回来的笑声却根本不是我的声音! 这个声音确实也在笑,七分像我,还有三分像是夹杂着女人的声音,听起来透着说不清的凄惨。 清幽连绵的笑声听得我头皮发麻,再也笑不出声来,而这古怪的声音依旧在一遍一遍的循环着。我和alice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一时间空荡荡的回廊里只剩下了这古怪的声音。 但好在声音却是越来越小,渐渐,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回廊里终于又恢复了寂静。 我和alice憋得满头大汗,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我他妈的以为是撞邪了,可转过头来一想,还是不对。 这还真他妈的是撞邪了!不然我们怎么被绑在了一起? 我想揉揉脑袋,仔细回忆了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时,我才意识到,我的手还跟alice绑在一起。 “喂,你怎么也到这了?”我边挣脱边问道。 alice也在跟绳子较劲儿,漫不经心道:“我也记不清了。” “那你当初在那间石室的时候,怎么突然就不见了?你……你后来去哪儿了?”我又问道。 因为不久前,alice还跟我和王大乙在一起,在石室中寻找通往海下建筑群内部通道的时候,碰到棺材把甬道口给堵住了,就在我们弄开棺材之后,她人却突然消失了。 我曾经一度认为alice是跟着当时藏在棺材里的阿瑟一起跑了,但后来又觉得不对,阿瑟当时是在我们的正前方,而alice在我们的正后方,他们俩是不可能一起逃的。 而且,当时还是alice一眼指认出了阿瑟,如果他俩是同伙的话,根本不会告诉我们藏在棺材里的人是谁。 那她又是跟谁走了呢?如今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alice看起来一脸的憔悴,稍有疲惫地跟我说道,她说当时阿瑟扔出了烟雾弹,她在混乱中不知被谁给打昏了,后来的几天浑浑噩噩,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就见到我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并没有说谎,但我知道这波斯猫惯于演戏,我还是不能轻易相信她的说法,等我再要追问她的时候,她却率先反问我了。 “狄老九,你……你又怎么到的这儿?” 我耸了耸脖子,听到他这么称呼我,我愣了一下,转而没好气骂道:“不知道被哪个孙子偷袭,太他娘的不是人了,这不醒来就见着你了。” “怎么着,见着我你还不高兴了?”alice揶揄道。 看着alice略带有挑逗的语调和表情,我反而很不自然,我始终难以相信这会如此的巧合,我和大妞又奇妙的重逢了。 反正我是没什么雅兴调戏眼前这只波斯猫,因为我可见识过这只母老虎发飙的模样,至今仍是闻风丧胆,说实话,我真想不明白王大乙到底是什么品味? 如今最为要命的事,不是我们是怎么来的,而是我们怎样才能从这里逃出去。 眼前是个回廊,没有看到什么分岔口,看起来只有一条通道,而我们被丢在了回廊中的某处,前后都能看见光,根本分不清我们到底应该往哪走。 我和alice互相往后靠,双腿使劲儿,便缓缓地站了起来,与其说发愁该如何走,倒不如发愁怎么才能把绑着的绳子弄开。 早在alice还没醒的时候,我就已经尝试过了。打结的人很熟练,打的也是最难解的双重手铐结,更令我奇怪的是,这种打结的技巧并不是谁都会,只有经过特种训练的人才会掌握。 但我转念一想,又不觉得奇怪了,既然能下海的人,就没什么正常人,哪个不是各国警队里的怪胎,会打个手铐结有什么稀奇? 比起打结的方法,更为稀奇的是绳结的材质。这似乎不是普通的尼龙绳,而是一种带有弹力的材料,我摸着像某种动物的筋,打的结又与寻常的双重手铐结稍有不同,你越是使劲儿,这个扣却反而越紧。 两个人背对着,想要硬生生解开这个结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俩背对着背,双腿一同向后用力,便倚靠着站了起来。 我瞧见墙壁旁边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碎石块,其中有个竖起来的青石看起来棱角锋利,正好可以用来磨绳子。 “你瞧见那块青石了吗?”我小声道。 alice点了点头,眼前一亮,“你是说……用那个?” 我得意地点了点头,可这波斯猫转脸不认人,切了一声,笑道:“这东西能磨开就见鬼了。” 虽然我瞧不见她的神情,但从以往我对这波斯猫的了解,她肯定又是一副大姨妈来了的臭脸,我暗说如此姣好的皮囊里,怕不是藏了个更年期的大妈吧。 这么一想,我心里就畅快多了,心说小爷我不跟女斗,整开这破绳子,俺俩就各奔东西,老子才不受你这鸟气。 我挣了挣绳子,便朝着石头那边走去,由于事先并没有跟alice打招呼,uu看书 ww.uuan 她一个踉跄,倾斜地连带着我摔在了地上,好在我及时用手垫在了地上,才有惊无险。 也由于我尽力地朝我这边倾倒,alice才不至于被我压在身下,可怜我却实打实地正面拍在了地上,碰了一鼻子灰,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alice瞬时就火了,“你疯了吗?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可刚骂出口,她又觉得哪里不妥,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就躺在我的背上支支吾吾。 我心里也有气,心说要不是小爷我绅士,那压在底下的就是你了,小娘皮怎么还不识好人心呢? 我暗自抿嘴一笑,故意揉了揉屁股,而此时我们仍是背靠着背,臀挨着臀,彼此之间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尤其是这大妞的身材极好,我这么一揉,连带着她的臀部也跟着颤了颤。 alice似乎被我恶心着了,竟有些惊恐道:“狄老九,你……你还有完没完?” 我感觉到她的声音中带着颤抖,没想到这一路上给我鸟气受的波斯猫,竟然怕这个?瞬间我的恶气全出,又想到我好歹也是人民警察,咱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 “那个刚才一时心急哈,实在不好意思,咱们去青石堆那边看看啊?”我商量道。 这回alice没有反驳,只是小声嗯了一声,紧接着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又说道:“这回我们踩着号子走,但……” alice顿了顿,却没再说下去。 我没有理会,喊着一二一,就朝着不远处的青石堆走了过去。 第71章 下山容易上山难 眼前的青石堆几乎有半人之高,其中半数已经成了巴掌大小的碎石块,好在底部还砌有完整的青石,棱角看起来还挺锋利。 我会心一笑,用脚猛踹了下青石堆,瞬时间一阵石灰扑面而来,呛得我们几乎睁不开眼睛,紧接着上面的碎石也稀里哗啦地从顶部开始滑落,最终只留下了十几块三尺见方的青石。 我很好奇为什么这些青石会碎成这样?如果说是盗墓贼打盗洞留下的石块,那多数的切口应该是整齐的,不会每块都大小不一。 如今两个人被绑着,我也没闲空去细想。我让alice侧过身子,我们两个人借着其中最顶端的青石的棱角,前后地反复摩擦,企图把这狗屁绳子磨断。 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绳子过于的结实,磨了十来分钟,绳扣连松动的迹象都没有,而蹩脚的姿势来回前后反复的摩擦,也耗费了我们太多的体力。 而且,这个姿势实在是太让人想入非非。没过多久,alice就死活不愿意动弹了,她靠在青石堆上,喘着粗气道:“狄老九你……你这破方法根本就……就不管用啊。” 我看她累得够呛,心里有些幸灾乐祸,但也很纳闷,即便是警队专用的尼龙绳,在这种情况下也该磨断了,这他妈的莫不是捆孙猴子的捆仙绳? “去他妈的,再来!”我牛脾气也上来了。 alice苦笑了一声,罕见地没跟我去犟。说实话,我一时间还真不适应,我侧着身子瞧着她依旧起伏的身影,语气也有些弱了,“要不我们再歇一会儿?” alice却摇了摇头:“要不……我们换个方法?” 我愣了一下,心说你个小娘皮能有什么妙招啊? 这种双重的手铐结,即使是有人帮着解,也得花上半个小时,更何况我们如今还是背对着背,想解开更是不可能了。 现今最好的方法便是用利器来割开,但今天真是见了鬼了,这绳子究竟是什么做的?可累死老子了。 alice似乎也瞧出了我的困惑,她翘起下巴朝着前面努了努嘴。这时我才发现,原来墙壁上吊着一盏青铜灯。 我不由得一喜,心说这大妞的眼神可真好,但转念一想,又觉着不靠谱,殊不说火到底能不能烧开这绳子,光是这灯盏,我们也没办法弄下来。 “这……这玩意儿可怎么弄啊?”我苦笑道。 alice媚眼一笑,努了努嘴道:“当然是用嘴了!” 瞬时间,我的心里犹如千万只草泥马在狂奔,心说这馊点子正常人绝对想不出来,这波斯猫该不会是在故意整我吧? 而alice已经拽着我往最近的墙壁走去,也就几步的距离,便看到青石壁上挂着一盏盏青铜灯。 回廊中的青铜灯盏造型比较简约,和之前在大殿中见到的不同,上面是莲花形的托盘,灯盏的中心点设有一个支钉状的烛钎,上面插着像桐油泡过的棉绳,而底下是椭圆型的灯座。 我瞧着托盘里盛满的灯油,嘴角不禁有些发抖,如果稍有不慎,那小爷我岂不是要被毁容了? 而alice在我背后窃笑着,我能真切地感受到她在颤抖,甚至说颤得很厉害,心里想必已经乐开了花。 “这回要是烧不开绳子,到时候就烧秃你!”我小声愤恨道。 alice显然听见了我的咒骂声,悠哉道:“呵呵,那你也得先叼下来再说喽。” “说好了,你可别乱动,这托盘要是掉下来,没准儿也能砸你脑袋上,到时候毁容的可不止是我。”我假装不经意道。 这大妞显然没想到这一点,瞬时连大气都不敢再多喘一口。我深吸了一口气,张大了嘴巴,用牙极力地叼起了青铜灯盏的底座。 青铜灯比我想象中要沉得多,好在托盘里得蜡油所剩不多,虽然有些摇摇晃晃,却不至于溢出来。 但眼前最为要命的是,可能是灯盏的年头太久了,青铜的表皮脱落了不少,导致即使是叼着底座,也烫得我龇牙咧嘴。 废了好大的劲儿,我才把青铜灯盏平稳地放在了不远处的青石堆上,松开嘴的那一刹那,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比的美好。 可怜我嘴边已经被烫起了两个大泡,我只能含糊着说道:“这……这他娘的要是烧不开,我……我就烧了你的头发。” 其实,我是不相信火是能烧开这绳子的,可眼前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令我没想到的是,当火焰触碰到绳子的一刹那,我就听到了滋滋的声音,而这声音很剧烈,听起来就像是导火索被引燃了一般。 我心说不好,眼前alice的反应最快,瞬间就挣开了绳子,同时双手上下在扑棱,看起来像是在扑火。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着火的绳子已经缠在了我的手腕上,却怎么甩也甩不掉,烫得我上蹿下跳。alice连忙拿起来地上的背包,猛地往我身上砸,我是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好在这种方法很奏效,火很快就灭了,只不过我的手腕上又烫出了一圈的大泡,我靠着青石堆一阵哀怨地嚎叫,心说这波斯猫是不是故意整我? alice一脸悠闲地整理着地上的背包,看看我们两个人还剩哪些东西了,而我倚靠在青石上休息。我一边哀嚎着,一边在想这件事似乎有些不对头。 我捡起烧焦的剩余的绳头,双手一抻,这绳子极其有弹性,材质看起来比我们警用的还要好,我以前根本就没见过,可这大妞怎么会知道这东西怕火呢? “你以前见过这玩意儿?”我假装随口问道,顺手又把这烧焦的半截扔了过去。 alice头也没抬,估计又是一副姨妈脸,“没见过。” “那你怎么知道这东西怕火呢?”我语气有些不善。 大妞终于转过了头,一脸戏谑道:“这绳子韧性这么好,估计是掺了天然高分子材料,而这种材料最怕火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天然高分子的?我撑死警校的学历显然不太够用,听不懂便没法子再聊下去了。 但我又有些不甘心:“诶你说,这种绳子既然这么罕见,那又会是谁把我们绑在这儿了呢?” alice看起来也在想这个问题,最让我想不通的地方是,既然他把我们绑在了一起,却不把我们绑实诚了,如果是我绑犯人的话,除了绑手,还会把脚也给锁上,这样才能确保犯人逃不走。 还有,他为什么不拿走我们的背包?如今在海下最重要的东西便是物资了,多一些食物和工具,便多一线活下去的希望。 我总有一种感觉,这个人好像是故意让我们跑的,根本就没想置我们于死地,但他到底要干什么呢? 我仍在陷入无限循环的纠结当中,而alice甩了甩头发,把披散着的头发扎了起来,成了利落的马尾辫。 “我们手里总共还剩下4包压缩饼干,2瓶水,3个手电筒,还有几个用不上的定位仪。”alice继续道。 我把她手里的定位仪接了过来,这是目前唯一能与岸上和潜艇联系的设备了,可惜我看上面的指示灯已经不闪了,而定位仪的中央区域是个小型的指南针,奇怪的是表盘里的指针在疯狂地旋转着,根本分不出来东南西北。 “操,这玩意儿一到关键时候就用不上!”我骂了一句。 可我看着指针疯狂旋转的样子,不禁想起来了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就在我刚下潜艇的时候,打算用定位仪看一下自己的位置,发现表盘上的指针也失灵了。 这不禁让我觉得很奇怪,出现这种情况看来并不是偶然,能让指南针失灵的情况,说明…… “这里的磁场很不稳定,可能是地下大陆架有着强大的地磁场,或者说有天然矿脉之类的情况。”alice盯着我手里的定位仪。 “那你说……这么奇怪的磁场会不会吸引向阳红上的搜寻设备呢?”我问道,仿佛发现了一丝希望。 alice似乎觉着我的想法靠谱,可转身又切了一声,“那我们也得先离开这鬼地方才行。” 我想想也对,这地下建筑群的布局错综复杂,即使给我们来时的地图,我们现在也回不到最初进入的地方了。我不禁有些懊悔,早知道就老实儿呆在阿波丸号上面等着救援好了。 等等!我记得我本来是不想下来的,可稀里糊涂地怎么就跑进来了?而且,还他娘的越陷越深。 这一路上,我仿佛被人牵着走,就好像个傻狍子一般,不知不觉地落入了一个圈套。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我忽然后背脊梁发凉,小爷我怎么就着了道呢? alice把我的背包扔给了我,我打开简单看了看,和原来的装备差不多。我把之前搜刮来的匕首别在了腰上,手里握着不知什么年头的老匣子炮,就准备再次启程了。 回廊里虽然有青铜灯,但却没有多少盏是完好的,而且大多火苗很小,我们只能瞧着一点的光亮。 没办法,我们还得打手电筒,却又舍不得打得太亮,要求不高,能探出前面几米路就行,我的目光停留在了眼前的青石堆上。 因为沿着青石堆的方向看去,地面上虽然落满了灰尘,却似乎有着一道不浅不淡的痕迹,之前我就在考虑,为什么这里无缘无故地堆着这些青石呢? 而在青石的附近,墙壁却又都是完好的,那这些青石又从何而来呢?如今看来,这些破石头很可能是被人移过来的。 那也就是说,沿着这道痕迹去找,很有可能会有个出口,而这个口子显然并不想让别人知道。 一想到这,我不禁有些激动,脚步不知不觉就快了起来,而alice见我着急的样子,也知道我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连忙跟上了我的脚步。 “怎么了?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这附近可能会有个出口!” 而且,我觉得这个出口是被后来的人炸出来的,从之前那堆青石来看,大多大小不一,切口也不平整,应该有人在墙面上搞了个小型爆破。 脚下的痕迹,终于在眼前的青石壁前彻底消失了,但这里却没有什么出口,我不禁有些纳闷,难道是我猜错了? 可这条痕迹却不会骗人,肯定是有人移动过的,而且还是不久前被人动过了手脚,可这被炸出来的口子在哪呢? 我打足了手电筒,沿着四周的青石壁摸了个遍,却连个毛都没有发现,心里不禁凉了一半,alice看起来也放弃了,正朝着眼前的路照去。u看书 ww.uukanshuom 只剩下我站在痕迹消失的地方发呆,我还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这条痕迹不是在墙根的地方消失,终点却是甬道的中间? 我站在这里,努力地思考着。如果说这些青石是从两侧的墙上掉下来的,那么无论如何墙角下也会留下移动的痕迹,可两侧墙壁四周的灰尘依旧很厚,连个脚印都没有。 蓦然间,我似乎想到了什么,我猛地向上抬头,手电筒一打,却他妈的吓了我一跳,这上面竟然悬着根绳子! 甬道上下的距离差不多四米左右,而这根绳子差不多一米来长,就悬在我的正头顶。我刚抬头的时候,差点以为上面吊着一个人,这是一根儿上吊绳。 经过我仔细观察,才发现绳子的上端确实有个口子,只不过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上面依旧漆黑一片。 不过,这证明我的推理完全正确,曾经有人从上面顺着绳子下来过,只不过谁又把这个口子堵住了呢? “喂,大妞,小爷我找到出口了!”我喊了一声。 alice依旧是一脸的漫不经心,她瞅着头上的洞口发呆,故意咂了咂嘴,“呵呵,这就是您老找到的出口啊?” 我老脸一红,也知道这口子不太好上去,可心里又不甘让大妞看贬,“咋滴,你没看着上面还有根绳吗?肯定是有人从上面顺下来过!” alice依旧在笑,一脸不怀好意道:“那您老倒是上去啊?你们中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下山容易上山难。” 说完她就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只剩下我瞧着这上吊绳发呆。 第72章 梯云纵 “喂喂喂,你笑够了没有?”我朝着alice不耐烦道。 alice似乎在擦眼泪,我心说这演技也太尼玛浮夸了,有这么好笑吗?这四米高的距离我又不是爬不上去,更何况这绳子还有一米来长,算起来我只要跳够了三米,小爷我肯定能上去。 看这大妞嘲笑我的样子,我不禁也想报复她一下,“喂,你到底还想不想上去了?你再笑俺可就自己走喽。” “哦?我今天才发现你可比王大乙有趣多了。”alice看起来还是不相信。 “只要你听我指挥,咱们两个人都能爬上去,你信不信?”我挑衅道。 “行,我信,你说吧。”alice假装正经道,“可你若是上不去怎么办?” 我切了一声,小声嘀咕了一句,上不去还能怎么办?上不去我他娘的就掉下来呗。 alice似乎听到了我的嘀咕,想要笑却忍着不出声,似乎在等着我的指令,但我知道,这大妞是在等我掉下来呢。 我嘿嘿一笑,转脸正色道:“那个,你把双手交叉,手心向上搭紧了,双腿张开,扎马步,马步你懂不懂?” “马步?什么是马步?” “就这样,对对对,这样站实了,诶好嘞,一会儿我就踩着你的手飞上去,武当梯云纵你听过没?” “啊?”alice有些惊恐,看起来转脸就要反悔。 可我哪容得了她反悔,人肉梯子她这回是当定了! 就在她叫出声的时候,我已经飞奔了过来,一脚踩在她细嫩的手上,继而腾跃而起,我一把就抓住了头上绳子的末端。 与此同时,一声惨叫也响彻甬道的回廊,只见alice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诶呦地叫着,看起来这个屁蹲摔得还挺实诚。 我一边幸灾乐祸地笑着,一边把从包里拿出来的尼龙绳接在上面绳子的末端,熟练地打了个死结,顺着绳子我就滑了下来。 alice还坐在地上揉着屁股,一脸怒气地看着我,眼瞅着就要发飙了。我连忙小跑过去,假模假样地把她扶起来。 “诶呦,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这武当梯云纵的后坐力太大了,没伤着您吧。”我满怀歉意道。 “狄老九,你是不是故意的?难怪别人管你叫狄老九,你个臭老九,真是一肚子坏水。”alice一脸委屈道。 看着大妞瞬间宛如小家碧玉发脾气的模样,我心里突然有些于心不忍了,暗说这回我确实是过分了,虽然alice平时脾气倔强了些,可她心地还是不坏的。 毕竟人家从小是在条件优越的北美大地长大的,和咱这泥腿子出身铁定习俗上不一样,其实大老爷们忍忍也就过去了。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大妞似乎对汉语的精通程度远超我的想象,竟然明白臭老九是什么意思,而且还竟敢以此来讽刺我。 尽管如此,我却没有生气,仍是诚心诚意地道歉:“我真……真是对不起啊,以后咱俩不闹了。” 与此同时,我伸出了象征着友谊长存的和平之手,就要把alice拉起来,而大妞也温柔地看着我的眼睛,仿佛在这一瞬间,彼此间信任的桥梁彻底搭建了起来。 可当我刚触摸到alice手的时候,她突然拽紧了我的手,与此同时,她单手猛地向下一拉,另一只脚顺势抬起,一膝盖狠狠地顶在了我的命根子上! 我嗷地一声就叫了出来,瞬间双腿跪地,连动都不能动了。 我心里这个恨啊,早该知道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 alice拍了拍双手,若无其事道:“好了,峨眉断子绝孙脚送给你,咱俩以后两清了啊。” 自此之后,我对大妞再也不敢有其他的想法了。 alice打着手电,好奇地看着头上露出的灰暗的入口,而我仍在拽着绳子,测验接的到底结实不结实。 “这入口被什么给封住了?我们还能上去吗?”alice问道。 “在下面根本看不清,我得先上去再说,一会儿你在下面见机行事啊。”我嘱咐道。 alice难得听话的点了点头,我一个助跑就蹿了上去,正好抓在了绳结的上方。这一幕被底下的大妞看个仔细,我心虚地往上爬着,没几下就攀到了棚顶。 我用手敲了敲被挡住的口子,示意alice把手电筒的灯光调大,单从触摸的手感和声音判断,挡住入口的应该是一块巨大的木板,一敲还有闷声的回响,我估摸着上面很可能是空的。 由于海底的潮气很重,而这块木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年头的了,看起来已经腐朽不堪。我从怀里掏出了匕首,艰难地往上面捅了几刀,渐渐有大块的木屑飘落下来,我真没想到竟然能割开。 我瞬时加大了力度,没过多久,一人宽的口子就被我重新割开了,紧接着一大块带着腐烂异味的木板和木屑从上面掉了下来。 这时,一种更加浓郁的臭味突然扑面而来,我心里咯噔一下,暗说不好,连忙顺着绳子滑了下来。 这种味道,我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是尸臭。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想起我当初被打晕时的情形,我的眼前就是那座汉白玉墓,难道说我们被人带进了墓里? alice看着我紧张的表情,也不禁跟着担心了起来,“上面……到底怎么了?” 我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还记着你是怎么来到这的吗?” alice揉了揉脑袋,努力地回忆着,却好像什么也没想起来,我长叹了口气,“我们可能被狗日的带进了墓里。” 我把眼前的情况简单地跟她说了一下。据我推测,我们现在很可能就是在那座“镇海靖国”的海底墓里,而更为匪夷所思的是,眼前挡住棚顶上入口的,搞不好是具棺材。 至于棺材里有没有其他的东西,我也不敢瞎猜。 我试图还原了一下当时的情形,曾有一批人从上面借着绳子顺了下来,而他们巧妙地把绳子拴在了棺材上,挖好口子以后,拽着绳子往下顺,借着人的重力正好用棺材板子把洞口给堵住了。 为了怕人发现棚顶爆破留下的口子,这群人又把碎石堆到了别处,这一切看起来天衣无缝,不过,我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不知道alice是听呆了,还是吓傻了,大妞的表情似乎就没变过,她蹙眉问道:“那我们到底还上去吗?” 我也有些犹豫,但人总是有好奇心的,而且如今我们也没有其他的选择,这时候人就像虫子一样,见到一个出口就想往里钻。 “一会儿我先上去,如果上面的绳子连抖三下的话……” 我话还没有说完,alice就接上了:“到时候我就爬上来。” 我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也没有时间去多想,我撕下来一块破布沾了些水,围在了脸上。 以前总听王大乙说尸气伤人,如果古墓开馆的话,人是不能站在尸足那侧的,因为尸气会从头部向脚踝游走,而尸气入体,是件很邪门的病,凭着现代医学是查不出来,也治不好的。 当初我并不信他这警棍中的神棍,但如今却是不得不信,也不知道这棺材被人挪动了这么久,尸气都跑没了没有。 我双腿攀着绳子,几下就蹿到了棚顶,顺着洞口就钻了进去,里面仍是漆黑一片。我这才打开了手电,好在里面什么也没有,这是一具空棺材。 而绳子就拴在棺材的顶盖上,看起来棺材盖的材质还是很结实的,不像棺材底已经腐烂不堪,我试图挪开棺材盖,却又怕一会儿alice爬不上来,所幸只顶开一个缝。 眼前是间墓室,而我这具棺材的正前方也放了一具棺材,其余的摆设我也没有太留意,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危险。 我连抖了三下绳子,紧接着绳子又抖了三下,这让我觉着很不对劲,因为这个暗号只有我跟王大乙知道,并没有跟其他人说过。 刚才我话刚说了一半,alice就立马接上了下句,这本来就让我很诧异。而且我并没有让她也抖三下,我记得原话是:如果上面的绳子连抖三下的话,她就可以上来了。 我还在琢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王大乙在下面恰好遇到了alice?而现在正往上爬的正是那死鬼王大乙? 我还有些满心期待,自从我被打晕以后,这小子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可看见长发一露头,我就心凉了半截,还真是alice. 我拉了她一把,就连人带包都拽了进来,没想到这大妞的体力还真不错,之前还担心她爬不上来。 alice显然对棺材的外面很好奇,我先安抚她歇一会,虽然这里很臭,但我待久了,也就渐渐习惯了。 “你是不是之前见过王大乙?”我突然问道。 alice一愣,转而笑道:“你神经病啊,我当然见过王大乙了。” 我一想这话问的不对,她肯定是在打马虎眼,又接着问道:“我是说,在我爬上悬崖的时候,你是不是见过王大乙?” 不仅如此,我甚至怀疑当初把我打晕的,会不会是alice这大妞?但细想又觉着不对,她犯不着打晕了我,还非得跟我绑在一起,我又没帅到这个份上。 alice一脸好笑地看着我,伸出手抚了抚我的头,又摸了下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在棺材里……中邪了?” 她认真的样子,还有细腻的手触摸到我额头的时候,我突然紧张地说不出话来了。我喉结反复地蠕动着,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挤出几个字来:“那……那你怎么知道暗……暗号。” “暗号?”alice狡黠地看着我。 “就……就是……你也抖了三下绳子。”我吞吞吐吐道。 alice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歪着脖子道:“我觉着好玩,就拽了三下,不行吗?” 好玩?如果别人这么说,我还真不信,可想到这大妞乖张的性格,还真是没准儿。 如今局促在腐臭狭小的空间下,却不知为什么,有种奇妙的感觉,就像徘徊在似苦又甜之间。 我紧张地嘿嘿一笑,而此时我才意识到,我们彼此间的距离,不过是一步之遥,而迈过这一步,却是…… 我实在想不明白,之前如此冷漠的一个人,怎么突然间变得好像是你多年的相识,也许,人本来就是会变的。 这种奇怪的氛围,我实在忍不了,当然alice也忍不了棺材里尸臭的味道了。我们双手同时向上用力,棺材盖就被顶开了,alice率先跳了出去,大口的喘着粗气,看起来实在是憋坏了。 与此同时,我也长舒了一口气,莫名其妙地如释重负。 我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墓室,正中央摆着一具暗金色的棺椁,看起来和我们掀翻的这具显然不同,无论是木料和做工都更为的精细。我虽然看不出这具棺材究竟历经多少岁月了,却知道少说也得有几百年。 当初上一波人没敢拿眼前这具棺椁去遮地面爆开的口子,想必也知道这具棺椁不同寻常,怕是犯了忌讳。 这不禁更引起了我的好奇,uu看书.uukashu.co暗金色的棺椁我是从来也没见过,听王大乙说,一般棺椁都是有两层的,实际上就像是大棺材套着小棺材,而古代地位越高的墓主人,棺椁的层数便越多。 我对棺椁的里面并不感兴趣,因为我也不敢自己私自开馆,但在外面我却可以随意瞧瞧,我不禁就走近了许多。 棺椁看起来有五尺多长,比起我身后的红木棺材要小上一圈,但不知道为什么,咋一看却显得更为厚重,可能是因为棺椁表面的图案雕琢得过于精细了。 我环顾了一周,棺椁的侧面各雕琢着一只仙鹤,行至飘逸,栩栩如生,更为神奇的是,当手电的光照过来的时候,棺椁的表面似乎有条条金丝游曳,连纹理都看得格外清晰。 我心里暗叹道:“这他娘的该不会是金丝楠木吧?”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不久前的一个新闻,听说贵州思南县有着棵1300岁的“楠木王”,曾经被拍卖行估价3000多万,而恰好这次老天爷开眼,大风刮断了一截树枝,被他娘的拍卖了40多万。 我硬生生地咽了口口水,眼前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金丝楠木啊,这他娘的得值多少钱啊? 而alice也蹲在棺椁的前方,盯着上面篆着的像是一个字。我瞧了瞧,应该是个“福”字,因为至今逢年过节还有着“倒福”的习俗,肯定不会认错,而在棺椁的另一端还有着一个字,这个看起来却有些复杂,瞧着像是个“嗣”。 就在我思考这俩字儿有什么特殊寓意的时候,突然感觉眼前的棺椁好像是动了一下。 第73章 炸尸 我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而眼前却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我不知为何有种奇怪的感觉,刚才那棺椁外层的木盖似乎是动了一下。我皱了皱眉,难道说真是我眼花了? “你……你刚才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我问道。 而alice依旧蹲在棺椁的正后方,仔细端详着那个“嗣”字,漫不经心道:“没什么啊,不过这些字都是什么意思?” “你没感觉刚才那……那棺材盖子好像是动了一下?”我的眼睛依旧是盯着棺椁,而脚步已经绕到了alice这一侧。 alice依旧没有怎么理睬我,而她的手也说不清缘由的,就触摸到了眼前的“嗣”字。这个字就像有魔力一般,吸引着大妞的每一条神经,alice又自言自语:“估计……这墓里的老鬼是想要借此福荫子嗣吧。” 当她“老鬼”两个字说出口的一刹那,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间浑身打了个激灵,就好像眼前的棺材盖子又动了一下。 而正当我打算把alice拽到后面的时候,耳前只听到一声尖锐的惨叫,啊!我连忙转过头来,只见到眼前的棺椁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自己打开了! 我拽着被吓得跪在了地上的alice,往后接连蹿了好几步,与此同时,手里的老匣子炮也应声上膛。 这一瞬间,千百种古怪陆离的惊悚画面都从我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可眼前却什么也没有发生,等了好一会儿,依旧是悄无声息。 眼前的棺椁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但它确确实实是自己滑开了一半。我们恰好是处于尸足那一侧,而棺椁却是从尸首那一侧滑开的,所以我们根本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 我不禁就想翘起脚来往前看,而alice却死死地往下拽着我的手,有气无力道:“难道……是我触摸到了机关,还是……” “还是……什么?”我话刚说出来,就有几分后悔。 不知为什么,我们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彼此一眼,这一眼的含义实在是复杂,就好像是在互相询问“你确定吗?”,“我确定!”。 “等等,我还是不确定!” 最终,还是我他娘的沉不住气了。我心一横,甭管是什么,先吃上老子几颗枪子儿再说,我拽紧了手里的老匣子炮,就往前凑了过去。 我把枪口对准了半开着的棺椁,小心地往里面瞧。虽然屋子里的光线不太好,但也能瞧出个大概。此时我的心情十分忐忑,连手都在颤抖,最终还是强大的好奇心占据了上风。 尽管我做足了心里准备,这里面可能有个什么千年粽子,或者是具已经腐败得淌绿水的老尸之类的东西,再或者…… 但我实在没成想,这里面竟然什么也没有,又是层暗金色的棺椁!不过,这次的棺材瓤子却小了许多,瞧着像是个精巧的女棺。 一想到竟然是这个玩意儿,我心里多少还有点失望。我回头摆了摆手,撇嘴道:“切,起来吧,里面他娘的什么也没有。” 但我还是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儿,这棺椁盖子怎么就偏偏这时候滑开了?而且…… 我抬起头想招呼alice的时候,这大妞的脸色却不太对。她竟然在死勾勾地盯着我,脸色也寒得发青,我心说她莫不是中邪了?怎么一副死人脸的样子看着我? 这一瞬间,我说不出的不自在。因为我感觉alice盯着的好像并不是我,而是……我的身后,而且她好像是要跟我说什么,一脸惊恐地干嘎巴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后面……有……” 有……有什么?我却看不清她的口型了。 我虽然心里有些惊慌,但多少有了几分底。我的身后肯定是有什么古怪的东西,我搓了搓已经发汗的手,勾紧了老匣子炮的扳指。这一瞬间,我整个人就好像被绷紧的人皮俑。 也不知道从哪来的这么大的勇气,我一个纵身飞出,朝着身后回头就是一枪,这一动作几乎是在几秒钟之内一气呵成的。 与此同时,我咣当一声就倒在了地上,眼前却好像有一道白影飞快闪过,根本就没打中,我暗骂了一声你娘的。 而当我看清棺椁上面立着的是什么的时候,我几乎也是吓傻了,比起刚才死人脸的大妞,也好不到哪儿去。 纵然这一路上奇怪的事情太多了,但我也根本想象不到,世上竟然真的会有……,我实在难以形容它是什么,虽然墓室内的光线不太好,但我清清楚楚地看到棺椁上面竟然坐着一副尸骸! 白花花的骨头架子上,还在往下滴淌着墨绿色的尸液,而它空洞的眼眶似乎正在注视着我们。 纵然是接受了这么多年的义务教育,我也实在是难以相信,这世上竟然他妈的有鬼?尽管我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当亲眼看见这一幕的时候,还是接受不了。 我不禁就想起了小时候姑父跟我讲过的故事,说上世纪初期,也就是日俄战争的时候,东北松花江索道曾一时兴起了捞尸的行当,这在当地来说并不多见。 其实北方的江河体系并不发达,所以提起捞尸这个古老行当,我们大多会想起湘西、黄河等地域,所以当年松花江曾大规模捞尸的事情,在明眼人眼里定有蹊跷。 我姑父算是个明眼人,也是个好事者,翻遍了档案馆中的记载和巷道里老街坊的饭后闲谈,得到了一个惊世骇俗的结果。其实到了如今我也不敢相信这个事情,当然,如今眼前的这一幕也不得不让我相信。 当年我姑父给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全当是鬼故事听了,也没敢多想,也根本就不信,记着后来我爷爷还骂了他一顿。 说起日俄战争,打得非常地憋气,原因很简单,名字虽然是叫日俄战争,但却不是在小鬼子和老毛子的土地上打的,而是至始至终都在我们东北这片黑土地上。 所以,在这场战争中,死的更多的不是小鬼子和老毛子,而是无数无辜的中国老百姓。最终的结果,大家也知晓,小鬼子惨胜老毛子,为此激化了沙皇国内的矛盾,也促成了1905年的革命,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关键就在于小鬼子是如何惨胜的?在当时的军备条件下,以及在东北土地上原有的占有势力,老毛子无论是在地利还是人和,都是占尽优势的,但战争的结果却是出乎意料。 而导致小鬼子惨胜的截点,就在于这些突然出现的江边捞尸人。起初也很疑惑,说既然有死人,就必然有捞尸的人,这些能有什么奇怪的呢? 我姑父问我,这些突然出现的捞尸人,战争年月是求什么?我说,兵荒马乱的无非是为了求财,要么是跟死者家属坐地起价,要么就是搜刮死者身上的钱财,还能是工农兵志愿军啊? 我姑父呵呵一笑,但最为奇怪的就是这一点,这些捞尸人的尸体,并没有交给死者的家属,而且战争年月,单是松花江流域,每天死的人可能是数以千计,有的逃难的路上,死在哪里就埋在哪里,有的甚至没地方去埋,索性就直接扔在了江里。 所以,当时的松花江上泡烂的浮尸特别的多,后来还造成了大规模的瘟疫,但这都不是兴起捞尸行当的根本原因。因为,这些捞尸人也并不像是自愿去的,据说这些人都是成群结队地昼伏夜出。 听以前住在江边的老人曾说过,起初这些人的着装很古怪,并不像是江边的老街坊。因为以前也曾有人干过捞尸的行当,但也都是打临工,白天捕鱼,顺道捞个人,所以大多是渔民的装扮。 但这些人穿的却像是监狱里的劳改褂子,而且并不愿意被渔民接近,大多数是半夜里出来捞尸的。后来,因为江里的尸体越来越多,而且有人竟然花钱买尸体,所以才有江边的人也干起了捞尸的营生。 我一听竟然有人花钱买尸体,我当时还小,觉得除非是人疯了,不然怎么会有人花钱买这个东西?我姑父又是一笑,问我尸体能干什么? 我一听我就懵了,虽然有些害怕,但我还是在思考,小屁孩怎么也想不出来尸体能干什么?想起我姑父当时的笑容,我至今觉得极其瘆人,他竟然跟我说,尸体还能打仗! 我当时不过七八岁,听得不太明白,但大抵的意思是说小鬼子暗中操纵劳改犯和渔民去捞江里的尸体,然后…… 然后他跟我讲了一个让我接连几天半夜吓尿裤子的故事,他说小鬼子不知在哪弄来了旁门异术,竟然能让尸体诈尸,驱使一群只能本能撕咬的尸体去和老毛子打仗! 当时我姑父说的具体的细节很吓人,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他说江里死的怨气最凶,所以尸体死后还残有一口怨气,而诈尸靠的就是人体内的这一口郁结之气,倘若有野猫之类的邪物,它们身上带着的生物电,就会刺激在这些尸体上。 而诈尸起来的尸体,就会像发疯的动物一般本能地去撕咬,直到体内的最后一口气用完,才会最终倒下。但也由于这些诈尸六亲不认,所以不仅会要咬老毛子,也会去咬小鬼子。 所以,虽然小鬼子用了鲜为人知的手法,却也导致了日军的巨大的伤亡,同时腐尸之间的尸毒传播,造成了中国北方大部分的瘟疫,甚至还传到了我们头顶上的北西伯利亚。 我听得虽然害怕,却也抿嘴一乐,这不是狗咬狗一嘴毛嘛? 这也是为什么在二战期间,小鬼子的毒气战和细菌战尤为厉害,而且现代日本的医药学尤为发达,都是源于当年对尸体的研究。据说除了731部队,小鬼子还成立了许多研究旁门异术的部队,只不过这些秘辛都太过于震撼,可能要推翻现有的理论体系,所以都被国家档案馆给封藏了。 后来,我姑父又给我讲了些什么湘西赶尸人,哈尔滨猫脸老太太等故事,几乎给我吓个半死,至今我遇到黑猫仍是瑟瑟发抖,但这类事件的原理大多都是一样的。 小时候,我也不知道真假,虽然听着我姑父这神棍讲得瘆人,但有时候我也在想,死人真得能再活嘛?当时,我父亲过世没多久,心说如果能让我父亲再活过来该多好啊?就算是诈尸也行啊。 有一次,我把这些故事跟爷爷说了,结果就是我姑父被我爷爷骂个半死,以后每逢他来我家便骂他神棍,叫他离我远一点。 我瞧着棺椁上还有蛆虫不断冒出的尸骸,瞬间收回了往日的记忆。如果按照之前我姑父给我讲的故事的话,眼前这可能就是被我们激起的诈尸,想来它体内肯定是憋着一口气,如果是这口气顺出去了,是不是就又嗝屁了呢? 这么一想,uu看书 .uukanshu 我也就不那么害怕了,但这东西实在是太臭了,而且这些高蛋白的蛆虫在腐烂的绿水上面爬来爬去,画面又实在是太恶心了,我刚想作呕,可眼前尸骸竟然又动了。 白花花的骨头架子离我越来越近,而我还趴在地上,没来得及起来。与此同时,我见这尸骸也越来越真切,突然间,我心头一跳,这……这尸骸怎么好像还长毛了啊? 如果说单是诈尸的话,我根本不怕,我手里有着老匣子炮,还怕它这一口怨气嘛?可这尸体若是长毛了,可就不同了,那这很可能是千年老粽子了。 虽然我不太懂得阴阳风水这方面的东西,但好歹也是听过王大乙父子的鬼故事的,传说长毛的粽子都是肉尸啊,也没听说过骨头架子能长毛起尸的啊? 眼见它越来越近,我已经没有时间去逃了,只能硬着头皮拿枪把抗上一下,只听咔擦一声,腐臭的尸液崩了我一身,可出乎我意料的是,尸骸像我伸出来的那只手竟然被我打断了。 我瞬时一喜,又想用枪把往尸体的脑袋上补上一击,可刚想动,只听后面的alice叫了一声,我没反应过来,却发现尸体的后面竟然伸出了一只长满绿毛的爪子。 我大骂了一声,我擦,这他妈的是什么东西? 可我根本就已经躲闪不急了,我的胳膊只能眼睁睁地被那怪物狠狠刮出了五道血红的手印子。 这一刻,我觉着可能真是要玩完了,我连尸骸后面的东西是什么,我都没看清楚,只见另一爪子已经朝着我脑袋抓来了。 第74章 梅瓶 我只好本能地往回缩头,可我又不是王八能把脑袋缩到壳里。眼见那毛乎乎的绿爪子就要抓到我的脑袋了,可我却没什么法子,我心说这一下不毁容,也得被拍出个脑震荡来。 我就像被人摁住壳的甲鱼一样,四肢在无力地鼓涌,却根本无济于事。我被吓得两眼一闭,似乎是认命了。 可忽然间,我却听见砰的一声巨响,我心中暗喜,这是枪声! 我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紧接着腐臭的汁液和骨头渣子都一股脑地崩在了我的身上,给我恶心得够呛。 我忙往后打了几个滚儿,抬头一看,才发现在尸骸的后面,原来还有个东西!看着还像是活的! “诶我擦嘞,小娘皮你就不能他妈的先打个招呼啊?”我呸了一口吐沫,满嘴都是说不出的味道。 alice根本没理我,接连朝着尸骸补了好几枪,把骨头架子打得粉碎,尸液四溅,骨头渣子满天地飞。显然这大妞也是吓坏了,后面的几枪根本就什么也没打着。 而尸骸后面的东西,叽叽喳喳地嚎叫了几声,听起来非常地躁怒。转眼间,它一下子就窜到了棺椁里面。我暗说这东西倒是机敏,看起来还挺有智商的,但有脑子的东西最难对付。 从刚才的匆匆几瞥来看,我大抵看清了尸骸后面的这东西。 它长得很像传说中神农架里的野人,体型也就和十二三岁的孩子差不多,但全身都是蓝绿色的毛,举足之间还有些猥琐,不知为什么,我不由得就想起了之前在盗洞里遇到的那具尸体。 我本以为那是个练过缩骨功的盗墓贼,身型和颅骨确实有些奇特,没准儿这才是传说中的骨骼精奇、根骨奇佳。但万万没想到,那厮原来就是个蓝毛怪。 “这他妈的是个啥玩意儿?”我瞥了alice一眼。 她显然比我看得更清楚,这大妞刚才在旁边卖呆儿半晌,若不是临时起意,慌乱中连开了几枪,小爷我估计早就上西天了,但那股子酸臭的尸水喷了老子我一脸,让我觉着还不如翘辫子来得痛快,所以说不上感谢,也说不上埋怨。 alice蹙了蹙眉,想张嘴却不知说什么,看起来在组织语言,有些迟疑道:“有些像……像猴子?海猴子!” 她这么一说,我脑子里不禁就勾勒出了传说中河童的形象。 民间也叫做水鬼,长得青面獠牙,比猴子龇牙咧嘴的样子还要丑,经常在水里拖拽游泳的小孩,却也不吃尸体,纯粹就是为了好玩,很不招人待见。 我一想还真贴切,刚才这家伙就躲在尸骸的后面,还拿尸体吓唬我们,看起来实在是举止猥琐,行为可憎。 我边说边换匣子炮里的子弹,我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连忙给alice拉到了一边,躲在了一个大瓷瓶的后面。我说这海猴子还有点智商,咱不能明晃晃地蹲在那里给它当靶子啊。 alice切了一声,俨然不是刚才害怕的模样了,心里还有些不忿。我说你跟个猴子置什么气啊,何况这厮如今又是墓里的地头蛇,不,应该算是墓里的弼马温!搞不好整个海底墓里不一定有多少猴子猴孙呢。 我瞧着棺椁里渐渐没了动静,心说刚才那几枪大妞是胡乱开的,只是打在了尸骸上,纵然是有些后坐力,也不至于伤到这海猴子,但刚才还叽叽喳喳地乱叫几声,如今怎么没了动静呢? 它不出声也还好,我生怕这家伙乱叫,把同伴或者跟在我们后面的人给招呼来,我心说既然它不出来,小爷我可就先撤了,风紧扯乎! 我拉着alice刚想动,却发现哪里有点不对。虽然墓室内光线昏暗,却也能照出影子,我无意间数了数脚下的影子,怎么会多出一条腿来? 我起先以为是什么物件儿的倒影,但我们走了几步,这影子也跟着走了几步。我心说不好,有情况! 我连忙一手拉开alice,另一只手就抽出了脚下的匕首,回肘就是一击,可惜太晚了,只觉着后背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刚好了没多久的皮肤,又被撕开了一大片,鲜血淋漓。 我忍着剧痛,手里的匕首却丝毫没有放松。我一咬牙,匕首顺势就插进了海猴子的胳膊上,瞬时喷涌而出的蓝色血液就呲了我一脸,海猴子这回也受了伤,嘶叫了一声,突然就又不见了。 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几乎也就两三秒的时间,要不是刚才我反应得快,无意间瞧到了地下的影子,恐怕如今我们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方面在憎恶这海猴子的鸡贼,一方面我又很纳闷这家伙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猫在了我们的后面呢? 我朝着海猴子逃窜的方向瞧了几眼,这时才看到,原来在瓷瓶不远的地方还有个盗洞一样的口子,不大不小,正好能钻过一个海猴子,我心里这个气啊,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么个倒霉地方呢? 我又瞧了瞧眼前的棺椁,心说莫非这棺椁的下面还有个暗道,直通这间墓室的隔壁?看来这应该是以前盗墓贼干的勾当,用来探取棺椁里的宝贝,只不过这次让海猴子给钻了空子。 alice怕那海猴子再过来,连忙拉着我躲在了相对安全的角落,两面环墙,我们背倚着青石壁,她又移过来一个巨大的瓷瓶掩在了身前。 我一瞧,这瓷瓶煞是好看,小口短颈,白地黑花,尤为奇特的是瓶口极为的细小,看起来只能插进一枝梅花,为什么非说是梅花呢?因为瓶身绣着一枝细长釉红的梅花,看起来弱不惊风。 我心说这墓里陪葬的东西,还真都是好东西,单这梅瓶估计就价值不菲,只可惜如今真是有命拿,没命花啊。 alice在我身后帮我包扎伤口,我却歪着脑袋在欣赏这口梅瓶,这时我才发现,这梅瓶似乎有些不对。 问题就出在瓶身的这支梅花上面,无论我怎么看,都觉着这支梅花上面的几朵花瓣,有些说不出的古怪,看起来……就像是一颗颗眼睛在盯着我。 我猛地身子一缩,诶哟一声,真他妈的疼,alice没好气地问我,你又怎么了,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此时,我全身的精力都在这梅瓶上面,根本没空理会这小娘皮,我尝试换个方位去观察这支妖异的梅花。突然间,我发现这瓶子确实是有些诡异! 我明明记得,刚才瞧它的时候,瓶身上有几朵是花骨朵,含苞待放,而其他的几朵有盛开的,也有几朵是半开半掩的。一枝梅花上面却包含了多种形态的花瓣,最是好看。 可如今,我再去瞧,我忍不住地打了个冷颤,怎么那几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已经张开了许多?这梅瓶怎么还会变戏法不成? 我寻思,莫非又是我眼花了?我揉了揉眼睛,忍不住地再去瞧。 不知怎么的,瞬时我觉着眼花缭乱,眼前的这支梅花仿佛被放大了数倍,就这么悠悠地从瓶身飘了出来,而且每一朵花瓣都像是一只活灵活现的眼睛,竟然在盯着我看! 这一瞬间,我仿佛忘记了一切的烦恼,只觉着这个世界本来就没什么可留恋的了,现在我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最好永远也不要醒过来…… 当我眼皮子一松,就要陷入沉睡的时候,在记忆的深处,渐渐浮现出了一张脸,此时此刻,这张脸是那么的熟悉,却又那么的陌生,我想要去看清,却又始终追不到。 我反复地去想,他到底是谁呢? 恍恍惚惚中,我却仿佛又看清了这张狰狞得发青的面孔,我却在想,他为什么会残留在我的记忆深处,挥之不去?难道说这就是人死之前的执念? 正当我在这空白的世界里发呆的时候,眼前这张毫无生气的脸,却突然渐渐笑了,变得无比的慈祥。 我就站在那里,哭了,我说不出他是谁,却觉得无比的亲切。 这一幕我似乎等了好久好久,我就像个孩子一样,我边喊边追…… “啊!”的一声惨叫,我突然间惊醒了过来,出了一身的冷汗,不过更加真切的是,刚才我似乎听见了清脆的响声,就好像什么东西碎了。 alice一脸玩弄地看着我,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掩嘴笑道:“本仙女我不就给你包个扎吗?至于感动成这样吗?” 我摸了摸脸上,怎么会有眼泪呢? 此时此刻,我只觉着我的脑子在天旋地转,我想去回忆刚才的事情,到了嘴边我却说不出来。我努力地揪我的头发,想用疼痛来抵消这种眩晕感,可却无济于事,刚才那是我的执念吗? 我叹了口气,无奈地用手抹了一把脸之后,才发现alice像看精神病一样的眼光看着我,我翻了个白眼,不想解释什么,这时我才发现眼前的梅瓶碎了。 我似乎如梦初醒,隐隐约约想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想必是这梅瓶确有古怪,差点把我陷入了幻境,如果当初我的执念不够深,可能就真的睡死过去了,但这梅瓶怎么碎了呢? 我瞧了瞧alice,她耸了耸肩,说我刚才就好像魔怔了一般,本来以为我是太累了,想要睡会儿休息一下,但没想到的是,我竟然莫名其妙地哭了,而且表情还很有趣,脚还时不时地乱动。 这不,一脚就把这梅瓶给踢碎了,alice似乎还一脸地惋惜,还在打量着这些破瓷片儿。我则长舒了一口气,心说我这脚真是神来之脚啊,不然我真可能要睡死过去。 正当我想提醒alice,下回见着这梅瓶可得离远点,这里边有古怪,她却用手肘捅咕了我一下,“诶狄老九,你看那是什么?” 我沿着大妞指的方向一看,就在这堆破碎的瓷片儿当中,好像有卷金灿灿的纸帛。我忍不住地从瓷片儿当中捡了出来,一摸这质地还极好,徐徐展开一看,这上面写的好像是海底墓主人的生平。 虽然这纸帛已经有些年头了,但不知为什么,竟然没有太过腐烂,想必这纸帛上面做过什么防腐的处理,摸起来像是涂了一层蜡,正因如此,上面的一些斑驳字迹,我还可以依稀辨认出来。 这上面大概是在说,这墓主人应该是太祖朱元璋的第十子,朱檀。朱檀于洪武三年出生,两个月便受封鲁王,15岁就藩兖州,弱冠后勇猛善战,之后便是洋洋洒洒的一顿吹嘘。 后面值得一看的是,说朱檀在海战上卓有建树,替明朝抗倭,打下了不少的江山,受封最高至靖国公。但晚年笃信道教,为求长生不老药,终日焚香诵经,烧炼“仙丹”,结果“饵金石药,毒发发伤目”,至于他到底活了多久,可惜上面并没有写。 再之后,写的便是正主儿,也就是眼前这具棺材,原来这间墓室里放的是朱檀的糟糠之妻,写了些夫妻俩的某些小故事,我也没兴趣去窥探人家俩的隐私。 不过,令我好奇的是,朱檀的墓为什么建在了海下?而且,他久服仙丹以后,眼睛都瞎了,这厮老儿到底活了多久? 人类始终无法逃脱的崇高理想,便是长生,尤其到了晚年,濒临死亡的时候,这种紧迫的压抑感,是年轻人无法体会的,也是永远无法理解的。 也许,人只有到了快死的一刹那,才懂得生命的可贵。 其实,我很佩服那些自行安乐死的人,这种勇气并不是谁都有的,当然,我也很想知道,在临死前的那一刻,他们到底有没有一丝后悔过? 我看着手里的金帛有些发愣,alice叫了我好久,我都没反应过来,因为我看到一行令人难以置信的记载。 说靖国公虽然晚年执迷炼丹,uu看书anshm 导致双目毒发失明,却在不足月的时间内,白发生津,渐渐转黑,体格也愈发硬朗,又娶了好几房的小老婆,后几句醋意大增,说妾身,也就是朱檀氏恐怕无法与他共赴黄泉等等。 令我惊奇不已的是,朱檀氏死的时候已经快七十五了,这年龄在古代已经算是极其罕见了,那么朱檀这老家伙到底活了多大岁数呢?我估摸着肯定是要比朱檀氏活得久,他妻子快死的时候,这贼厮竟还纳了几房小妾。 我心说如果这金帛上面的记载都是真的话,那朱檀炼的仙丹,到底算不算成功呢?虽然双目失明,但这顶多算是药物的副作用,疗效想必还是有的。 如果放在现代,这厮炼的也是全球畅销药,枸橼酸西地那非! 我不禁就对朱檀炼丹这一段,更加地着迷了。我反复在语段中寻找有关炼丹的记载,只可惜朱檀氏并没有写。上面只是说靖国公曾在一座三国时期的古墓里得到了炼丹的竹简,接下来的几句都模糊不清,看的我是干着急。 不过,我依稀辨认出了一个名字,何宴。 看过老版三国演义的人,想必都知道何宴这个人。何晏的父亲早逝,而曹操老贼又喜欢娶寡妇,所以便把何宴他妈给纳妾了,于是何宴便顺理成章地成了曹操的养子。 何宴年轻的时候,很有才华,而且人长得还很帅,一不小心就把曹操的女儿金乡公主给娶了,养子反倒成了女婿,关系还真他妈的融洽。 但最为牛逼的是,据说何宴还嗑药,自己还改良过五石散,也是一代奇人。 第75章 嗑药 我心说,朱檀这厮莫不是挖出了何宴当年嗑药的秘方?但从没听说过嗑药还能长寿的? 我把金帛上写的故事,简单地跟alice讲了讲。她却对此没什么兴趣,又恢复了冷冷淡淡的模样,说我要是休息好了的话,就该想想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瞧了瞧眼前这间墓室,从寻常墓葬的结构来看,这间应该算是靖王墓的耳室,如果所料不差的话,隔壁应该就是主墓室。 从刚才海猴子逃走的盗洞来看,主墓室显然早就已经被盗墓贼光顾过了,不得不佩服古时候的这些地下工作者,真他娘的敬业,倒斗都倒到海下来了。 可我突然间,又有种奇怪的想法,这些盗洞真的都是盗墓贼干的吗?要知道,这个海下建筑群,应该是在海下几百米处深的地方,那时候如何会有人能潜下来呢? 这个想法石破天惊,吓得我几乎是一身冷汗,难道说…… 可我转念一想,又觉着不对,既然盗墓贼下不来,那么这个海底墓葬当初又是怎么建造的呢?这似乎是个死循环,到底是先有的鸡,还是先有的蛋? alice听了我的想法,呵呵一笑,说我这个脑子平时是怎么破案的?是不是办了不少的冤假错案? 我心里不忿,却也说不出什么道道来。这大妞更是得意,说明朝的时候南海不一定能有这么深,以前这里可能只是海下大陆架的浅滩,但千百年来,随着地壳的迁移,这里才变得越来越深的。 我一听,心说这大妞还挺有两把刷子的,不愧是科学世界的一员。一想到alice的这层身份,我突然间有种说不出的隔阂,我感觉眼前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还是源于这个神秘的组织。 我不禁想起了这次下海前的目的,高明本来是说要调查汤姆森的死因的,以及找到沉没的“明斯克号”中的那份磁场样本。 可如今怎么变成了这个局面?我们怎么稀里糊涂地发现了二战时期的阿波丸号?又发现了庞大的海下建筑群?最为倒霉的是,我们如今还居然藏到了海底古墓里! 任我怎么分析,也想不明白他们到底是要干什么? 我眼角不知不觉就瞟到了隔壁的主墓室,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那里可能就是整个海下建筑群最为核心的位置,也是所有人最终都想去的地方。 那里到底藏着什么?要说我一点儿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但我却迈不开一步,因为我担心里面可能早就埋伏好了人或者其他东西,当然也可能只是一群海猴子。 我在想假高明是不是已经到了里面?那么,王大乙这小子又跑哪儿去了呢? 以王大乙之前所展现的不俗手法来看,他确实从我姑父手下学到了点儿祖传的手艺,至少地下的生存能力比我强太多了。 所以,我估摸着既然我都能混到这儿来,这老小子肯定没问题,他会不会早就跑到了主墓室了呢?王大乙向来贪财。 但我仍是纳闷,我爬上山崖的时候,他为什么一个人先撩了?王大乙虽然贪财好色了点,但对我还是很讲义气的,不会一声不吭地跑了,那期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我记得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和alice背靠背地绑在了一起,这就更加说不通了,好像中间有那么一段被剪掉了。 难道是alice,还是…… 以警察的惯有思维来看,任何说不通的地方,往往是整件事情最为重要的关键点,这种模棱两可的古怪感觉,不禁让我想起了很久之前办过的一个案子。 那是我刚从刑警学院毕业没多久,曾有一段时间去锦州市凌河区支队进修,名义上说是进修,实际上就是被发配边疆去当苦力 当时应该是2003年左右,具体时间我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正值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以后,曾有那么一段时期经济比较活跃,所以城里外来务工人员也越来越多,随之而来的便是本地居民和外来人口间的摩擦不断,所以各种琐碎的案子也越来越多了。 我刚到锦州公干没多久,就碰到了当时算是惊天的大案了,还恰好发生在了我所管的辖区,我差点没把这倒霉案子砸手里。 锦州凌河区算是辽西一带的核心城区,所以治安一直比较不错,并没有什么大案子发生,那天早上却接到了一个小女孩和中年男子的报案,说有人失踪了。 起初我也并没在意,因为根据小女孩所述,她母亲昨天晚上没有回家,今天早上去她工作的地方找她,也没有见到人影,心里就慌了,拉着隔壁大叔就来派出所报案了。 小女孩看起来很内向,述说整个过程很平淡,并没有以往孩子般的着急哭闹,而相反,热心邻居却是十分焦急。 一听这案子,我啼笑皆非,俨然一副小蝌蚪找妈妈的剧情,我则是一副老油子的心态,能推则推,安慰小姑娘和隔壁的热心大叔回家等等,兴许她妈今儿晚上就回来了。 却没成想,刚把两位主儿打发没多久,就接到了出警的命令,说接到群众报案,在凌河公园附近的河面上发现了碎尸,这种恶劣影响的杀人案件,在当时并不多见,所以被勒令限期破案。 我一边咒骂点子实在太背,一边在祈祷死的这家伙,可千万别是那小姑娘她妈啊!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经法医鉴定,死者名叫石英,年龄33岁,单亲母亲,职业无。 而早上被我打发走的小姑娘叫做石小荣,凌河中学初三的学生,从小是单亲家庭,至于她爹是谁,恐怕只有她妈才知道,当然她妈也可能不知道,石英是个未婚母亲,听起来有些伟大。 可现实却与心里的预期截然相反,从周边街坊邻居了解到,石英的名声却不怎么好,只知道她是外来户,到这地界儿做的营生也不干净,当地俗称“楼凤”。 石英曾在云飞街的小巷子里当洗脚妹,每天按接客数给当地蛇头分成,由于这一带外来务工人员很多,生意曾很红火,但因为当年那几个月的扫黄打非,所以基本都已经处于停业状态。 于是,没了经济来源的洗脚妹大多转业,而石英转战到了凌河公园附近的出租屋里,自己又干起了“楼凤”,接待的也还是周围的外地打工仔,这么看来,嫌疑人的筛查范围也就太大了。 正当我们束手无策的时候,从法医那里传来了尸检的初步报告,死者的死亡时间不超过24小时,死前曾发生过性行为,很可能是昨天晚上被害后,肢解扔到了凌河里。 根据被害人的尸块来看,切口很平整,凶手肢解的手法很专业,所以将嫌疑犯搜查范围集中在了医生和屠户两类人身上,而且很可能是老熟客作案。 而从石英所租的出租屋内来看,环境过于的恶劣了,来这里消费的估计不能是什么高端人群,所以基本就锁定在了屠户身上。 根据出租屋附近的街坊所述,当天晚上并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儿,除了天天习惯的让人头疼的叫声,也没什么剧烈的争吵声,只不过那天晚上好像谁家在装修,有过一阵儿“吱吱”声。 我当时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俩人嫖资没谈妥,进而屠户动了杀心。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看到死者生前的清秀照片,以及想起石小荣漂亮的模样,怎么也无法将这几件事联系到一起。 后来,在沿街的调查暗访当中,一个经常照顾石英生意的肉贩子进入了我们的视线,案发前一天祥子还曾来过出租屋,待到晚上6点左右才走,至于后来他有没有回来过,或者石英有没有出去接客,便不得而知了。 而跟据肉铺附近的街坊回忆,案发前一天晚上祥子喝了很多的酒,还曾听到他大半夜咣咣剁肉的声音,如今想起来,街坊们不寒而栗,纷纷作呕,声称再也不敢吃他家猪肉了。 这几项嫌疑相较对,此时距离报案仅仅过去了3个小时,嫌疑人就已经基本锁定了,随即我们针对祥子展开了雷霆般的调查。 我们到达肉铺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没想到祥子还倒在肉铺里呼呼大睡,看来昨天晚上没少喝,而最为让我惊讶的是,我们在切肉的砧板下面,竟然发现了一条黄色丝巾,上面的血迹已经干了,后来经过石小荣指认,说这条丝巾是她妈生前戴着的。 而在床铺旁边的柜子里,我们发现了大量的白酒和止咳药水,也就是复方可待因,“小泰”之类的药水。与此同时,我们另一边在出租屋取证的同事,在石英生前的营业场所,也搜到了相同的药水。 这样一来,脉络似乎就清晰了很多,据我们当时猜测,也许是两人嗑药后,起了什么争执,屠户祥子酒后借着药劲儿,就把石英给肢解抛尸了。 这一切都终究要等祥子醒了以后再说,直到我们给他打了些药物,祥子才在看守所里醒了过来,但他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的,对于自己昨天晚上到底干了什么,几乎浑然不知。 他只交代,昨天卖肉挣得多了些,又去石英那里找乐子,又觉着不够刺激,于是喝了点小泰加点劲儿,后来爽过以后,就回家买酒去了,再后来,他就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们并没有告诉他石英已经死了,只说昨晚他老相好失踪了,我们希望他提供一些线索,出乎我们意料的是,祥子一脸的懵逼,看起来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 尽管如此,从现有的证据来看,祥子也是跑不了了,但是类似吸毒致幻杀人,到底怎么定罪,我们却从来没有过先例。 然而,最终的结局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这也是引起我此时此刻的共鸣的原因。 改变我最终判断的,其实很简单,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一个致幻近乎疯狂的嗑药者,在杀了人之后,竟然能清醒地想到肢解死者,而且跑到临近的河边抛尸。 而且,在近乎癫狂的状态下,如何能把整个抛尸的过程,做到没有目击,这点也很蹊跷,既然附近的邻居能听到他咣咣剁肉的声音,却为什么没有人看到他出门抛尸呢?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让我想不明白,为什么石英死了仅仅半天的时间,石小荣和邻居就上门报案了,要知道石英本来就是夜里接活儿的,晚上不回家岂不是很正常,仅仅一个晚上没回来,犯得着邻居也过来报案吗? 我觉着热心邻居许某很可疑,经过调查,隔壁大叔许某曾和石英是同学,以前可能有过一段感情历史,但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石英下海以后,许某就没怎么联系过她,当然也没照顾过她的生意。 只不过,石英搬来凌河区以后,才发现恰好是邻居,近几年平时对石英的女儿石小荣很是照顾,对石英下海这件事,许某很生气,因为她不仅自己不自爱,平时对女儿也是经常打骂,不过他作为邻居也没什么办法。 据许某分析,石英的所作所为,很可能是对孩子生父的一种报复,他很难想象当年青涩俊秀的石英,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这样? 当然,以上这些陈述,大多来自许某的自述,我们也从其余人口中打听到了另外一个版本。 据同楼的街坊说,许某是个热心肠的小伙,只不过三十好几了,却仍然没有媳妇,听平时的闲言碎语,许某对石英仍是念念不忘,只不过这种感情都转移到了孩子石小荣身上。 我心说,这该不是他娘的因爱生恨的备胎悲剧吧? 靠着这丁点儿的怀疑,我们对许某开始了暗访,结果在许某的家中,我们发现了一件可疑的凶器,竟然是个电锯,手把上面还残留了些干涸的血迹,而且经过采样比对,竟然和石英的血样相符。 回想起之前出租屋街坊的口述,当天晚上似乎有人在装修,那个“吱吱”声,很可能是凶手在用电锯在肢解尸体,这和尸块平整的切口正好不谋而合,之前的方向似乎都错了。 到此为止,真相似乎浮出了水面,经过对许某的盘问,和对石小荣的证供,出乎我们意料的是,许某很快就交代了自己的罪行,把如何肢解和嫁祸屠户样子的事情含糊的交待了一下,由于上面急于破案,所以也没有深究,签完字画完押就收监了。 而我却仍觉得事情哪里不太对,但我却说不出来。 整个案子给我最深刻的是,当许某被判死刑的那一刻,从案发到宣判,至始至终平淡面容的石小荣,竟然稍稍地笑了。 我似乎猜到了什么,直到我在出租屋内发现了带血的桌角,以及石小荣的腕部有淤痕,书包里残留的紫色的美甲,我才确信了第三种可能…… 也许事情本来是这样的,单亲家庭的石小荣,从小就缺少爱,而这种感觉随着年龄的增长,母亲的堕落,和对生父的恨意,渐渐与日俱增,于是她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她本来就该是一个人。 在与嗑药后母亲的争执中,她失手把母亲给杀了,但她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的心理包袱,反而觉得突然轻松了很多,她终于不再是个妓女的女儿了。uu看书 ukanshu 而当天晚上她恰好看到屠夫祥子来过出租屋,对于这个恶心的贩肉胖子,石小荣很憎恶他,因为祥子曾说过,等她长大了,他也要尝尝她的鲜。 于是她有了一个复仇计划,其中不只是祥子,还包括邻居许某,她从隔壁家偷来了电锯肢解了母亲,当然也可能是许某主动帮助石小荣抛尸的,这个我仍是不清楚。 而她却故意在电锯上留下了血迹,又藏在了许某的家中,等着我们发现,如果我们没有怀疑到许某身上,那么肉贩祥子必定死定了,如果我们搜出了电锯,那么顶罪的一定是许某。 我不知道,许某和石小荣之间到底有过什么,只知道,等我发觉这一切的时候,他已经被执行死刑了。 而我也没有充分的证据,去指证石小荣,这个小姑娘。 直到前些年,我去锦州墓园祭拜同事的时候,在一块似乎眼熟的墓碑前,遇到了一个清秀的姑娘。 她跟我说,她曾恨过她的母亲,还有她的父亲,但现在她不恨了,因为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由于碎尸案的即时侦破,我被提前调回了沈阳,虽然有一段时间心理压力很大,但也算是因祸得福,在回沈阳以后,我在局里碰到了刚当上辅警的王大乙,这么一算,已经有六七个年头了。 我之所以此时会想起这个案子,是因为这虽然可能是个错案,但一定是个警钟,任谁也不会怀疑一个小女孩会弑母,但它却切切实实发生了。 就像我至始至终没有怀疑过王大乙一样…… 第76章 熟悉的勋章 我觉着,在我爬上桥头亭后昏迷的这一段时间内,肯定是发生了什么隐秘的事情,而这件事又肯定和alice有关,我才不相信这波斯猫之前的说辞。 由于我想得十分深入,不知不觉间眼神便有些飘忽迷离。 在眼前这大妞的眼中,我似乎正在色迷迷地瞧着她,图谋不轨,而alice的脾气又向来火爆,在我仍在愣神琢磨的时候,不知被哪个孙子拿枪把儿猛敲了一下头。 我龇牙咧嘴地叫了一声,正要发怒。突然间,墓室中却传来了一阵古怪的声音,啾啾,啾啾,这个声音渐渐密集,听起来有些像农村柴房里耗子磕粮的声音。 我心说这海底墓下,竟然还有耗子,这也算是奇闻了,是不是得尊称为海耗子啊?搞不好还会游泳呢,我想想就觉得好笑。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我瞠目结舌,墓室的地面上,不知从哪又冒出无数的虫子,相互簇拥撕咬着,血淋淋黑压压的一片,让人看了不禁头皮发麻。 眨眼间,已经有成片的黑虫子爬到了我的脚边。 我连忙胡乱踩死了几只,匆匆几瞥,才发现这些虫子有些像蜈蚣,身子一节一节的,却只有小拇指那么长,长满了细长的触脚,我估摸着这些是千足虫的变异品种。 我边踩边退,一时间场面有些失控。alice估计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小强,霎时被吓得花容失色,一下子就窜到了我的身上,这些黑漆漆的千足虫就好像发疯了一样,毫无目标地乱窜。 我连忙扣下匣子炮里的火药,扯下一些棉布,胡乱地做个火把,借以驱虫。本以为这些千足虫和海耗子会向我们袭击,但它们没再向我们靠近,相反的是,它们竟然朝着四面八方慌乱地散去。 这我就有些不乐意了,废了挺大个劲,这些千足虫竟然都没睬我,这让小爷我多没面子啊?好不容易有个在大妞面前抖威风的机会,就这么白白错过了。 不过,我仍是觉着哪里不对,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 因为眼前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着似曾相识,就好像……小时候在某个万里大山里面,每逢刮风下雨前,蚂蚁和昆虫都会有成批迁移的习惯,莫非…… 我心头一紧,这里既不会刮风,也不会下雨,但他娘的这些虫子迁移,准没好事,这群害虫搞不好是在逃命啊! 我连忙借势背起了alice,朝着大批千足虫逃命的方向往外撩,我刚一起步,顿时墓室里就好像地动山摇一般,我心说不好,这他娘的是要地震啊! 也来不及分辨方向,朝着眼前一个墓室的门就蹿了进去,在刑警学院念书的时候,防震减灾也算是一门课,只恨我一上课就爱睡觉,眼前这关头,只记得要躲在什么下面才对。 我四处张望着,眼看这间墓室太大,四个安全角落离我又太远,眼前只有一具棺材离我很近,可我一想到那恶心的尸身和腐臭味,就宁死也不想再钻进去。 这时候,在我背上瑟瑟发抖的alice,却伸出手来,指着左前方紧张道:“狄老九,那里有个鼎!” 我心头一喜,连晃带摇地就和alice钻进了鼎里面,头一缩盖上了盖子,只听着上面劈里啪啦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陆续地掉落下来。我拍了拍胸口,庆幸我们是躲进来了,要不然非得被活活砸死不可。 可突然间,我觉着刚才好像哪里不对,我的手好像……拍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我又伸手碰了碰,有点软? 我一时有些纳闷,以为鼎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又想去摸,我刚伸出手来,忽然只觉得脸上一痛,紧接着就是泼妇般地叫骂声:“狄老九,你丫的手爪子不想要了?” 我诶呀一声,捂着火辣辣的脸,连声道歉,心说这大妞怎么京骂儿学的这么溜?虽然挨了一巴掌,但好歹也不算吃亏。 我嘿嘿地笑了几声,连我这么正直的一个人,都觉得有几分猥琐,可此时此刻这个情形,任何一个男人,都难以不猥琐。 这鼎里的空间实在太小,由于我是背着她跳进鼎里的,转过身后,alice就几乎是骑在了我的身上,而海下的地震虽然没有刚才剧烈了,但仍是余震不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紧张得嗓子直冒烟,小心脏怦怦乱跳,但我好歹也是有克制力的男人,不禁就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坐怀不乱的故事。 我记得书上说的是,春秋时期鲁国的柳下惠,为救受冻的女子裹于怀中,然而这家伙,竟然啥也没干!我初听时当真是佩服,但我觉着,这厮虽然没动手,但绝对动心了,除非他是个公公。 况且,柳下惠当年也没遇到过小爷我如今这种情况啊,就我和王大乙这般见多识广之人,见过车震的,听过田震的,却切切实实没遇到过鼎震的。 过了好一会儿,海下的余震才渐渐停了下来,alice这大妞可能是太累了,不知不觉在我的怀里睡着了。她是睡得安稳,可我却跟个木乃伊似的,一动也不敢动,深怕又挨上一巴掌。 我每一秒都在承受着内心的煎熬,可当她嫩红的小脸靠在我胸口的时候,我又觉着没那么吃亏了,但她流哈喇子就有些过分了! “喂,喂喂,喂!”我嫌弃地抖了抖胳膊。 “刺溜”一声,alice这大妞貌似是醒了。她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不知是由于刚睡醒,还是什么原因,小脸竟然还有些通红。我们彼此尴尬地四目相对,让我紧张地干咽口水。 可能是由于好久都没有动弹的缘故,我只觉得四肢有些软绵绵的,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鼎盖掀开,我托着alice丰腴的身子,让她先跳了出去。 跳出鼎后,外面稍有光亮。虽然看不太清,但我仍能感觉到满地狼藉。我让alice打开了手电,去寻找墓室中残留下来的灯盏,看来刚才的地震级数并不大,墓室的沿墙上还有些青铜盏完好。 alice小心地点燃了几盏过后,眼前墓室的一角才完全显露出来,我们所处的位置应该是整间墓室的北角。回过头看去,还有些朦胧,透过一段甬道,在墓室的正中央,好像是有座巨大的棺椁。 我心说不妙,回想刚才慌乱之中,我们好像是闯进了主墓室! 我深吸了一口气,提醒alice千万小心,肯定有人已经比我们先进来了!因为我们跳出鼎的时候,墓室内就已经有光亮的,这说明有人之前点燃过青铜盏。不过据我估计,刚才的地震应该把墓室内的人都打散了,不然不至于连点动静都没有。 一想到这,我连忙扑灭了几盏灯,免得这边太亮,引起这帮贼厮的注意,我想了又想,还是觉得眼前不能轻举妄动,最好是先藏起来,静观其变。 我便要拉着alice躲到墓室跺角的位置,刚一起身,才发现地上全是破碎不堪的青石块,我们害怕弄出动静,所以走的很慢。 但任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些青石块到底是哪来的? 如果说是刚才海下的地震造成的,那么主墓室哪里肯定是塌方了,这不禁让我有些担心,如果这偌大的海下建筑群一根柱子倒了,会不会引起多米诺骨牌效应呢? 很难想象,顷刻间数万平方公里的塌方,会不会在南海造成一场巨大的海啸?倘若如此,估计不仅是海下的人,就连海上的救援队估计也要为之殉葬。 我猛地打了一个冷颤,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墙壁,可这附近并没有哪里像是塌过的样子啊?这不禁就让我回想起了之前遇到的青石堆,他娘的,这该不会是…… 我抬起头一看,只见主墓室的顶棚上果然露了一个大洞,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个洞恐怕是人为的,刚才那场地震,该不会是哪个狗娘养的放的炸药吧? alice奇怪地咦了一声,“这里怎么有一股火药味?” 我警觉地握紧了手里的匣子炮,alice见我的动作,立刻也把手枪掏了出来,对准了头上的缺口。正当我们全神关注的时候,上面忽然掉下来一个东西,我匆匆一瞥,这东西竟然闪过一丝光泽。 我连忙捡起来看,好像是一块破呢子,只有巴掌大小,我心说该不会是刚才放炸药那货,把自己炸死了吧,那可实在是失敬。 可刚才闪过的一丝光泽是怎么回事?呢子不可能会反光啊? 我把破呢子翻过来一看,原来在背面别了一枚勋章,我不由得一笑,这厮莫不是真知道自己要被炸死?特意别了这么个玩意儿? 这时候,alice见我手里拿块破布在笑,不由得好奇,也跟了过来,她手里的手电恰好照在了呢子上面。 我嘴角的笑容却突然凝固了,因为这块呢子似乎有些眼熟,土绿色,我又摸了摸,不由得想起了90年代军队里的呢子大衣,就是血色浪漫里钟跃民穿的那套行头。 这块土绿色的料子不像是那几个老外留下的,也不像是刚才爆炸中才掉下来的,因为并没有烧焦的痕迹,只是有些腐烂,这说明这块呢子已经存在这里很久了。 我估计,这可能是由于刚才爆炸造成的风流,把它恰好从上面那层吹落了下来,那它到底属于谁呢? 我连忙又把破呢子翻了个身,小心地把那枚勋章取了下来,借着灯光一看,这他妈竟然不是勋章,好像是枚警徽! 警徽我是再熟悉不过了,天天在脑袋上顶着,没理由不认识,但这枚警徽与如今的稍有不同,我瞪大了眼前去瞧,觉得很像是92式警服上的帽徽。 90年代的警察很具有时代特色,那年头警察上街都开着拉风的三轮摩托,军绿色的92式警服,有的上街巡逻还得栓上一条狗,非常洋气,小时候让我羡慕不已,所以我肯定不会认错。 但这就让我更加奇怪了,这里为什么会有90年代的产物?难道说20多年前,也有警方被派遣到这鬼地方过? 我深吸了一口凉气,觉得这件事远比我想象中还要复杂,如果早在上世纪90年代就有人勘察过这地方,那么为什么如今还让我们来这呢?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上一批人并没有成功完成任务,他们可能都折在里面了。虽然心里有些凝重,但我不禁又往深处想了想,难道就只有20年前有队伍被派遣过吗? 我顿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会不会……比我想象得更为久远,早在二战时期,就有人要挖掘这里,不然小鬼子不会无缘无故地把阿波丸号沉在这附近的海域。 或者说,也许比这还要久远,因为海下建筑群中还有很多土夫子活动过的痕迹,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正当我陷入沉思的时候,却突然间被alice的话打断了。 “狄老九,你看这警徽的背面竟然还有字儿!” 我连忙把帽徽抢了过来,alice也没在意我粗鲁的举动,只是帮我打着手电,在帽徽的背面有几道细微的痕迹,倘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上面看起来像是被什么金属刮刻的,并不像是帽徽原先就有的。uu看书 wuukanshu我瞪大了满布血丝的眼睛,凑近了去瞧,上面好像别别扭扭地刻着是……“狄壬”? 嗯?我有些恍惚,难道是小爷我眼花了? 我又仔细去看,只见上面的确像是“狄壬”两个字,这两个字的笔划并不多,这次我绝没有看错! 我见竟然是我的名字,先是有些吃惊,但转而脸一黑,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回头就对alice冷脸道:“你这么闹有意思吗?” 而大妞的演技还很好,好像没明白我的意思,她也凑近了帽徽去看,却一副不认识汉字的模样,又问我:“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我突然间一愣,内心还有些自责,alice这波斯猫会说中文,却不见得会写汉字啊,而且如今这个情形,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也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我冷静了一下,看着她:“这上面的名字不是你刚才刻的?” alice罕见得没有生气,她也知道这件事很重要,她只摇了摇头,疑惑道:“名字?谁的名字?” 我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上面写的是……狄壬,竟然是我!” alice一脸的不可思议,而我更是莫名的烦躁,这90年代的帽徽背面怎么可能刻着我的名字呢? 我安慰自己,会不会是上世纪派出的勘察队中,也恰巧有一个和我同名同姓的人呢? 但恰巧和死人一个名儿,也他娘的太不吉利了,或者说,会不会是队伍中有人现刻的,而这块布料又恰巧从上面掉了下来? 我仍在努力地安慰自己。 第77章 父亲的痕迹 无论我怎么想,整件事情都实在诡异,如果王大乙在这的话,见到20年前的警徽后面刻着我的名字,也不知道会怎么扯。 这厮估摸着就要给我掐指一算,说20多年前我还不一定出生呢,而这帽徽却已经刻上了我的名字。而且,那时候我也不一定就有名字了,小时候他们都叫我老九,那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今天我狄壬来到这鬼地方,实际上早在20年多前就已经注定了的,这是摆脱不了的宿命,王大乙肯定就此侃侃而谈。 我却根本不信这种东西,我烦躁地晃了晃脑子,想把这可笑的想法消灭掉。但一想到王大乙,我灵光一现,会不会是这厮搞的恶作剧?其实他就躲在上面,看小爷我的笑话呢? 或者说,这还有什么别的意思?这是某种特殊含义的求救信号,其实这小子被困在上面了,想要以此来提醒我救他? 我咂了咂嘴,还是觉着不对路子,倘若是王大乙求救的话,绝不会刻上我的名字,因为我们之间是有暗号的,他至少也会刻上摩尔斯电码之类的符号,这是多年以来搭档的默契。 但我瞧帽徽背面的痕迹,俨然是有一定年头了,有的笔划的凹槽里已经充满了灰尘,得靠指甲抠才能抠出来。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许我把事情又搞复杂了,实际上这警徽并没有什么意义。我无聊地把玩着帽徽,瞧着别扭的字迹发呆。 蓦然间,我笑了,也许是压抑了太久的缘故,我只觉得这厮当年把小爷的名字写得也太丑了,怎么跟小屁孩写的差不多呢? 我不禁就联想到了我小时候的书法大作,至少比这家伙写的要好上那么一点儿,不禁有点玩味的嗤笑。 可我刚咧起嘴角,脑子里却突然蹦出了一个看似熟悉的场景,小时候我好像也干过这种缺德事,我拿钥匙在我爹的帽徽上刻过字,而且刻的就是我的名字! 由于那时候,我还很小,所以字写得歪歪扭扭的,我又怕刻得不够深,所以用钥匙在上面反复描摹了好几遍。我努力回想着,那时候我爹戴的帽徽好像也是92式的! 这么一想,我浑身直冒冷汗,难道说……这枚刻字儿的帽徽就是当年我的杰作,而20年后又恰巧落在了我自己的手里? 纵然我肯相信,可这也太他娘的邪门了! 我努力冷静了一下,回想整件事情的经过。如果说我推理正确的话,整件事最为关键的,不在于是谁在帽徽上刻的字儿,而是在于这枚帽徽到底是谁的? 如果真是我父亲的话,我真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下去了。 这也就是说,20年前我父亲曾经到过这里,但他很可能只到了主墓室上面的那一层,并且帽子无意中丢在了海底墓中。 但我清楚地记得,我爹是离奇般的死在家里的,我亲自披麻戴孝送走的,并不是葬身海下。如此看来,当年我父亲虽然没有完成任务,但他还是活着回去了,并没有被困在这里! 想到20年前海下勘探的技术水平,我爹都能全身而退,那么20年后,海底救援的水准更该不在话下,我瞬间振奋了许多。 但我寻思着,我爹是什么时候下海的呢?那时候,我虽然还很小,记不太清,但像南海勘探这种活儿,不是短时间能搞定的,这种长达一两个月的出差,我记忆中也并不是很多。 我努力地回想着,仍是想不起来,毕竟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我才十岁,我只好尝试换一个角度去推理。 99年以后警服就被改革了,改成了藏青色制服,原因就是草绿色的警服和陆军的军服太像了,普通人根本难以辨认清楚,所以当时也造成了不少的乱子,直至99年中央下令,要搞警服改革。 所以从手里这块土绿色呢子料来看,当时肯定是99年之前,而我又是85年出生的,所以在这10年间父亲可能被派遣过这里。 我一拍头,觉得自己肯定是累傻了,实际上范围还可以缩短,因为我父亲是95年去世的,而我那时候要想会写名儿,怎么也得是五岁以后的事情了。 而这军服又是92式的,所以时间段还可以被缩短,我估摸一算,也就是说92年到95年的这段时间内,我父亲来过这里,如果我回去调查一下案宗,没准儿能知道上次的任务是什么。 我估计父亲他们也是被蒙骗过来的,不知道是以什么名义,但肯定也是与什么案子相关,不然不会调动警员力量,特种部队啥的不比我们牛逼多了? 我暗说回去就翻翻案宗,看看当年沿海附近有过什么案子,是不是与我摊上的这案子有什么共同之处,我没准儿能发现点漏洞。 正当我还在头脑风暴的时候,alice却轻轻地推了一下我的胳膊,我鞥了一声,听到上面好像传来了脚步声,声音比较杂乱,显然来的人数并不少。 alice忙拉着我找了个石垛子藏了起来,这时候上面开始掉落一些灰尘,紧接着传来一阵咳嗽声,听起来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在想她到底会是谁呢? 呛人的灰尘刚散尽,缺口处露出了一个巨大的毛脑袋,还在用手电四处地乱照。我仔细一瞧,这大脑袋像是个苏联老毛子,但我却从没见过他,显然他们不是同我们勘探队一起下来的。 我细想女人和老毛子,又不是和我们一路的,我所知道的其他队伍,只有在悬崖那里遇到的凡客他们。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刚才咳嗽的女人应该就是酒井珐子。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我当初吊在王蛇背上的时候,就差点被他们打死,心里难免有口恶气,当时就暗说找个机会,肯定是要修理一下这些鬼佬的,老子打娘胎起,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了? alice见到这个大脑袋吃了一惊,我看出她好像认识,不禁有些好奇,“这老毛子你见过?” 她点了点头,说句话差点没把我噎死,她说这家伙以前是她们的保镖,我斜睨了大妞一眼,心里盘算了起来。 alice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这老毛子是北岛集团的雇佣兵,而北岛集团以前和科学世界有过合作,所以她自然认识。 我听得有些愣了,心说什么时候又冒出这么一个集团?alice见我没反应,笑道:“我在“明斯克号”上给你的那份文件,就有你们中科院与北岛集团合作的条款,啧啧啧,你忘了?” 大妞的嘴角上扬,一脸戏谑的模样看着我,就好像想起了当时被她虐得吃瘪的样子。我一想那时候就有些窝火,轻声咳嗽了下,“咳,你再说说北岛集团吧。” alice抿嘴笑了一声,一脸不舍道:“北岛集团应该是家日企独资的科研公司,涉及能源,化工和海洋开发等诸多高精尖领域,而科学世界与他们的合作也仅限于人体磁场学的论证。” 人体磁场学? 大妞说的这些东西,在我耳中是玄而又玄,比王大乙祖传的封建迷信还难以理解。我只听明白了一点,北岛集团是小鬼子的科研公司,那准没什么好事儿! 我不禁就想起了科学世界中的酒井珐子,她也是个日本人,如今又和北岛集团的雇佣兵在一起,搞不好这娘们就是派到科学世界的卧底,可没想到在这里我们又要碰面了。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我看着alice冷峻的侧脸,忽然觉得那么的陌生,也许,我们从来就没有走近过。 据我推测,在这次行动中,每个人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酒井珐子是日方的代表,我们是中方的代表,那么,alice代表的又是哪一方呢?在她的背后,又有哪些影子? 我现在真的不敢把后背放心地交给她,因为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没有绝对的感情,更何况我和大妞没有过多的交情。 “喂,有人跳下来了。”alice提醒我。 雇佣兵们陆续地从缺口处跳了下来,紧接着我见到了诸多熟悉的面孔,凡客,酒井珐子,还有…… 阿瑟这个家伙竟然也和他们在一起,我不禁想起这个以色列佬当初在潜艇中骗我的场景,这贼厮竟然偷走了我和alice的氧气瓶,还弄了个吊在棚顶上的尸体十字架。 我一直认为,在我近期所见过的诸多鬼佬当中,阿瑟算是一个人才,这厮骗了我一回又一回,而且我觉着他还是个偏执的宗教徒,是个有极高信仰的鬼佬儿。 但我搞不清楚,阿瑟是怎么混进酒井珐子这个队伍的,因为最开始他是和勘探队一同下海的,他到底是半路出家,还是本来就是我们勘探队中的卧底? 我瞧着,阿瑟鬼鬼祟祟地跟在雇佣兵的后方,而且还有两个大兵把他夹在了中间,就知道这老小子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估计是走投无路了,才上的酒井珐子的贼船。 我嘿嘿一笑,心说阿瑟这老骗子能骗得了我,也照样能骗得了你们这几个小鬼子,到时候我再落井下石,让你们知道小爷我不是那么好惹的。 我看雇佣兵基本都下来了,只听一声口哨响起,从缺口处又露出两个大毛脑袋,看来这俩倒霉蛋儿是留着放哨的。 我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雇佣兵们也该撤了,心说小鬼子要是在这扫荡一圈的话,我和alice估计是死定了。可凡客和酒井珐子依然不动,侧着身子往缺口看去,这不禁就引起了我的怀疑。 但我却不敢动,肯定还有什么事没发生。 果不其然,从缺口处突然又跳下来一个人,看起来是个驼背的老爷子,但腿脚却出奇的利索,从酒井珐子的举止来看,他们似乎很尊重这个老头儿。 老爷子左手一伸,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根拐棍,颠着脚环顾了四周。这时候,他正好把后背转了过去,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我一看这造型,就差点噗的一下笑出声来,还好被alice及时捂住了嘴。大妞瞪了我一眼,我歉意地耸了耸肩,其实真不怪我,实在是这老头儿太奇葩了。 山羊胡配中分,这搭配简直绝了。最为奇葩的是,墓中本来就有些暗,这厮竟然臭屁的戴了副劣质的墨镜!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刚才的举动,被雇佣兵们察觉了,我总觉得戴墨镜的老鬼在朝垛子的方向打量,但由于他戴着墨镜,我们根本辨别不了他究竟在看哪里? 我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心说这老鬼看来有些道行。 突然间,他竟然举起手里的拐杖,朝着我和alice躲的方向点了一下,我和大妞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颤,想动却又不敢乱动。 我大着胆子,稍微抬起头去瞧。这一瞬间,我的脸都青了,因为我发现在我们左侧不远的垛子里,竟然蹲着一只海猴子,这厮竟然在冲我龇牙咧嘴,显然还很记仇。 我跪下求饶的心都有了,心说小祖宗你可千万别乱蹦啊! 海猴子也不可能看懂我的手势。我瞧他探出头来,就要往我们这边崩,说时迟那时快,我刚想拉着alice逃,另一只手里的老匣子炮也已经上好了膛。 可突然“嘭”的一声,我愣了一下,这根本不是我开的枪。 紧接着,眼前的猴脑就炸裂开了,崩了我们一脸的脑浆子,白花花的一片,恶心得让人作呕,可怜我们现在连呕都不敢呕。 由于我在前面,更是首当其冲,大部分的猴脑儿都崩在了我的头发上,一股子土腥味。我捏着鼻子小心翼翼地弹了下去,这时候,走来了一个老毛子,想必刚才就是他开的枪。 这老毛子却没朝我们这边看,兴高采烈地把海猴子的尸体拖了出来,又当着众人的面,把它的四肢都硬生生地撕开,旁边的人不屑一顾,只有他自己玩得高兴。 我心说真是二逼青年欢乐多,众人收拾好了装备,看起来终于要撤了。我和alice松了口气,大妞着急把身上的血渍弄干净,我仍是有些不放心,暂时按住了她。 我朝着那老头儿瞥了一眼,眼见雇佣兵们已经启程,老爷子跟在队伍的最后边。u看书 ww.uukanshu.cm 突然间,他转过头来,竟然又朝着我们躲的方向看了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 这一瞬间,我不知道怎么用语言来表达,只感觉我的全身都让这人给看透了,但他为什么不说破呢? alice见他们朝着主墓室的中央地带走去了,也着急地示意我跟上去。我本来有些迟疑,但好奇心实在作怪,见他们离我们已有十米左右的距离,渐渐看不清了,我们就跟了过去。 我心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这帮科学疯子和亡命徒如此着迷?而且,20多年前,我父亲可能也曾被派遣下来过,我不禁就想到了阿瑟之前所说的,这海底墓下有龙骨! 虽说阿瑟这老骗子的话,不可全信,但也不能不信。 王大乙他爹,也就是我姑父,也是龙骨的痴迷者之一。其实,那就是块原始人的头盖骨,是在龙骨山发现的,因此得名罢了。 据说,当年龙骨是被日本人给窃走了,跟着阿波丸号一同埋葬在了海里,怎么会出现在海底墓中? 如果说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龙骨的话,那就更让人匪夷所思了。这一路上伤亡惨重,而且不只是一代人在探索,也许已经有好几代人命丧海下,这破骨头片子能干什么呢? 我脑子里不禁浮现出鹿鼎记中的桥段,集齐八部四十二章经可以找到满清入关以来搜刮的宝藏,难道说这龙骨…… 这想法我觉着压根儿不靠谱,如果他们寻找的真是龙骨的话,那肯定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可这东西和这帮鬼佬又有什么关系? 第78章 朱红陶罐 我和alice小心翼翼地跟在雇佣兵的后面,与他们始终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甬道虽说有些昏暗,却也能大抵看得清,而主墓室比我们料想得还要大,感觉不像是间墓室,更像是一座古朴的宫殿,让我不禁怀疑我们是否走错了。 但不远处,确实影影绰绰地摆放着一座巨大的青铜棺椁,我们也在朝着这一地标前进,我边走边在心里默数着,不禁有些纳闷。 从我们开始尾随雇佣兵到现在,我几乎默数了六百多个数,纵然我们跟得比较小心,走得有些慢,但按理来说,十多分钟的脚程,应该更清晰地看到棺椁的全貌了。 可不知为什么,那座青铜棺椁却仍像是挂在天边一般,虚无缥缈,我们走了半天,却根本没有靠近一点儿。 我不禁算起了小九九,即使按照0.2m/s的龟速来算,十分钟我们也应行进了120米。而从之前的目测距离来算,青铜棺椁离我们大约五十来米,怎么可能走了这么长时间? 这种感觉很微妙,说不好怎么形容,我琢磨了一会儿,这种感觉……这他娘的莫不是海市蜃楼? 这个想法很大胆,可在这墓室内怎么可能有海市蜃楼呢? 但如今的我们,切实像是困在沙漠里的行人,眼巴巴看着青铜棺椁,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正当我还在愣神的时候,alice的脚步却突然停了,她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我下意识地握紧了匣子炮,紧张道:“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着哪里有些不对劲儿?”alice也有所醒悟。 我挑了挑眉,心说这大妞也不白给,走这么一会儿,就瞧出了端倪。我刚想把我的分析成果告诉她,可她突然拉起我,躲在了身旁甬道的垛子后面。 “前面雇佣兵的人少了!”alice在我耳边道。 少了?我心说该死的鬼佬少了还不好?都死光了才好! 我撇了撇嘴,一脸正经,前面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 可转念一想,还是不对,我们就跟在鬼佬后面不远,如果前面发生了什么,我们不会不知道,可偏偏是,刚才还瞧见最后面的几个吊车尾臭屁的样子。 alice把她观察到的一一述说,她说起初最后面一排有六个雇佣兵,还有那个带墨镜的老头儿,我们就跟在他们的屁股后面。 可走了几分钟之后,最后排只剩下了四个雇佣兵,而到了如今,我们刚才只看到了两个鬼佬。这恰恰是奇怪的地方,那个墨镜老头儿至始至终都在,可最后排的人却越来越少了。 听alice这么一说,我似乎也领悟到了什么。 要不说男人和女人的观察点天生不同,我始终都在以队尾那个老头儿为坐标,只是凭着往常跟踪嫌疑人的经验,争取和目标的距离控制在十米左右即可,并没有过多闲心观察其余的事情。 而alice细致的观察力,恰好补上了我遗漏的地方。我嘿嘿一笑,要不老话儿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呢,但最后一排的吊车尾都他娘的跑哪儿去了? 我从垛子里探出头来,瞧着刚才队伍行进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发现那墨镜老头儿竟然还在,但最后排只剩下他一个人! 我突然打了一个冷颤,这种感觉很不好,我们停下来少说也有几分钟的时间了,按理来说,我们应该看不见队伍了才对,这老王八怎么还在? 怎么瞧着这厮还……,他难道是在特意等我们? 不知怎么的,我又想起刚才临走前,那老爷子回头意味深长的一笑,那个笑容似乎就是给当时藏在墙垛里的我们的。 我心说不好,他娘的,我们早就被这厮发现了! 我拉着alice的袖子,“我们可能早就暴露了,这戴墨镜的糟老头蔫坏儿,故意在挖坑等我们呢。” alice愣了一下,大妞似乎没太听懂,我简单跟她说了一下。 其实,早在我们藏在垛子里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我们,却假意指了藏在旁边垛子里的海猴子,并没有让雇佣兵注意到我们。当时我们还有些窃喜,殊不知这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 之后,我们存着侥幸心理,便乖乖地跟在雇佣兵的后面,而那墨镜老王八又给我们挖了一个坑,这厮故意留在队伍的最后面,就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由于老头儿古怪的装扮,最容易作为人肉标记物。我们不知不觉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只要瞧见他,便肯定能跟上队伍的步伐,却恰恰忽略了最后排的雇佣兵。 如果我没推断错的话,每走一段距离,就会有两个雇佣兵暗中埋伏了起来,而我们还在傻乎乎地往前走,殊不知如今周围已经藏着一圈要命的雇佣兵了。 我暗骂一声卖麻批,这不是三十六计中的欲擒故纵嘛?一个倒斗的,不看风水怎么看上兵法了? 我警惕着四周,由于光线并不充足,而且墓室内的盲区又很多,我一时无法辨认出到底哪里会藏着一个雇佣兵? 不过,出于多年的刑事经验,我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根,尽快先让自己冷静下来。我背靠着甬道的垛子,侧着头把四周的地理位置大抵估摸了一遍。 从我们出发到现在,都是沿着一条十人来宽的青石甬道前行。这条甬道并不长,从甬道的尽头依稀可以看到一个近圆形的宫殿,而在宫殿的正中央漂浮着一具青铜棺椁,想必是墓主人的容身之所。 而这条甬道的四周,还有密集的青石墙垛子,一人来宽,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如今我和alice得侧着身子,才能栖身于此。 一路走来,除了这些不知道用途的墙垛子,还有四个骇人的殉葬坑,我至今不愿回想,坑里面密密麻麻地堆积着成山的陶罐,朱红如血,几十个陶罐为一堆,摆放成了奇特的锥子阵。 起初我还有些好奇,不经意间往陶罐里瞅了一眼,却几乎把我吓个半死,任谁也想不到,锥子阵中朱红陶罐里装着的,竟然是一个个婴儿的头颅! 我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幻觉,只觉着婴骸面部的肌肤还稍有光泽,宛若初丧,而每个头骨卡在陶罐里的角度又很刁钻,乍一看,就像是罐子里有个面无表情的婴灵在盯着你看! 此时此景,就算胆子再大的人,也要被吓出魂儿来,我差点叫出声来,连忙捂嘴,但这么一捂,我几乎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了。 他娘的,以前就听说过古代残忍的殉葬制度,可也大多殉的是成人,而且多半是妻妾或者是近臣。而眼前的殉葬坑,竟然把如此多婴儿的头颅困在陶罐里,简直是造孽啊。 我当时尽管很害怕,但也不禁琢磨了起来,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四个殉葬坑中的朱红陶罐陈列一致,皆是楔形锥子阵,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寓意。 我又抬头往远处的青铜棺椁望去,只见这具棺椁也是飘在主殿之中的,这些古怪的陈列肯定是有什么关联,只可惜我对风水并不了解,当时如果王大乙在这肯定能看出什么蹊跷。 但自古以来,帝王将相临终的执念,大多不怎么高尚,无非就是两个字“长生”罢了。 我不禁就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说书《大明野史》,可能还是单老先生讲的,大抵内容我记不太清了,只记着明太祖朱元璋晚年也追求长生道,也就是这一时期,废弃已久的殉葬制又重新出现了。 其中明孝陵,也就是朱元璋葬的地方,据传共有四十六名蔻龄宫女殉葬,当时为了保持女子尸身的不腐和完整性,有十几个是采用生殉的方法,也就是在这些活着的宫女的七窍中,生前灌入少量的水银,确保其尸身鲜活不腐。 也不知道,明孝陵中有没有生殉的婴儿,不过朱重八这厮向来手黑,明朝开国功臣有34位,而朱重八足足杀了30个。眼前他儿子都能干出如此惨绝人伦的事,当老子的自然也不在话下。 不过,为什么这些婴儿的头颅都要放进陶罐里呢? 虽然我搞不懂那古怪的锥子阵,但我估摸着,可能是想要以朱红陶罐困住婴儿的灵魂,借以提升墓主的气运,这个有点像南疆巫术的味道。 如此一回想,不知道为什么,我又大着胆子瞥了一眼陶罐中的婴骸。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就好像自己的身子不受控制了似的。 只见其虽有腐败,却也能辨清面目,远不是干尸的样子,而在婴儿头颅的后侧,有一道沟壑缝起,想来里面肯定灌进了什么东西,才能保证百年来尸身不腐。 不知怎的,我越看越觉着,这尘封已久的面容像渐有了生气,有种说不出的幽怨……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闭上了眼睛,拱手作揖拜了拜,心中碎碎念着:“冤有头,债有主,朱……朱檀才是侩子手,保佑小爷我从此去,定将老巢颠个倒儿。”说罢,我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嘶,我长吸了一口凉气,收回了之前短暂的遐想。 除此之外,殉葬坑中还有不知道什么年月的冥器,有的三足铜鼎比人还高,而这些地方都可以轻易地藏人,只不过要是我,绝不会往殉葬坑里钻,但天知道这些鬼佬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我试探性地往殉葬坑和附近几个可疑的垛子,扔了几块青石碎块,只听咻咻几声,数块碎石应声落地,似乎还听到了一声洋骂,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鬼佬。 与此同时,我拉着alice纵身一个翻滚,已经蹿到了对面的垛子里,而这时候,斜对面的几个垛子里恰好钻出火舌,几枪子弹打在了原先垛子外的墙壁上,擦出一阵火花。 我撇了撇嘴,心说果然他娘的有埋伏。此时我早已看准了时机,在鬼佬刚从垛子里探出头来的时候,手里的匣子炮一横,一枪就解决了斜对面垛子里的鬼佬。 而令我惊讶的是,另一个垛子里的鬼佬也应声倒下,我心说我他娘的只开了一枪啊,什么时候老子枪法这么好了? 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的alice,大妞正双手合十地握紧了手里的手枪。我不禁挑了挑眉,这些雇佣兵虽然比不过阿瑟那种特警,但也算是战场上的好手。 毕竟这帮家伙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而且倒地下这俩还是典型的中东面孔,我心说酒井珐子雇佣的是恐怖分子? 令我如此咋舌不已的,自然还是alice精湛的枪法,刚才那个雇佣兵是被一枪毙命的,正中眉心,要是没有几年的枪龄,在如此苛刻的条件下,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水准。 此时此刻,打死我也不信,这大妞是什么科学世界的秘书,说是联合国秘书长我他娘的也不信,我心说alice该不会是fbi吧? 我笑了笑,试探性道:“好家伙,没想到枪法不错啊!” 可我一想到,uu看书.uukashu.cm 之前遇到海猴子时alice的表现,就恨得牙痒痒,这大妞肯定是故意的,假装不会耍枪,故意胡乱地打在海猴子架着的尸骸上,崩了老子一脸腐臭的尸水。 我瞧着大妞还在装无辜的样子,就更加地来气。而垛子外剩余的雇佣兵显然不敢再乱动了,气氛一度十分紧张,谁也不敢发出一丁点儿的动静,我们也是如此。 我见alice想要说话,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而我的耳朵紧贴在了青石墙壁上,因为整个墓葬结构都是由青石砖砌的,所以传导性良好。突然间,我眼前一亮,似乎听到西北方位传来了喜报。 我故技重施,夹着几枚碎石扔到了垛子外相反的方向。我人并没有探出头来,因为我知道还有几个雇佣兵藏在暗处,只是把枪栓稍稍露出,紧接着砰砰砰的几声,甬道中回荡着鬼佬短促的嘶吼声,我觉着应该是打中了,但生死不知。 可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我无奈地比量个“三”的手势,他娘的至少还有三个雇佣兵。我瞧了瞧眼前的alice,心说你倒是出手啊,别老让小爷我冲锋陷阵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着alice似乎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可此时此刻却不敢出声,大妞罕见地一脸焦急,她这个表情?我还真分析不明白是几个意思啊。 突然间,alice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妞竟然把手枪的弹夹卸了下来。这一瞬间,我脸都绿了,心说不带这么罢工的吧? 可当我看清弹夹里的子弹的时候,才明白大妞之前为什么这么紧张了…… 第79章 是我 我本以为弹夹里没有子弹了,所以alice才一脸的焦急。此时,大妞的脸色跟吃了死苍蝇一样,我则撇了撇嘴,什么也没说。而当我接过手枪弹夹的时候,才明白事情远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这是把以色列产的沙漠之鹰,看起来应该被改动过,弹夹仓一共能装9发子弹。令我奇怪的是,里面的子弹竟然是满仓的,我狐疑地看了alice一眼,就想问她是否新换的弹夹? 我还没问出口,大妞就心领神会地摇了摇头。我瞪大了眼睛,用手比划了个开枪的姿势,她一脸苦笑,还是摇头。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只觉着这一瞬间,背后嗖嗖的直冒凉风。如果alice至始至终都没有开过枪,那刚才倒下的另一个鬼佬是谁打死的呢? 难道说…… 我不禁又回忆起了当时的情景,虽然场面有些混乱,火花四射,但我觉着大妞并没有说谎,当时在我们附近肯定还藏着一个人,只不过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如果alice刚才跟着我一起开枪的话,我肯定会察觉到。 这是因为垛子只有一人来宽,我和大妞几乎是贴在一起的,而这把沙漠之鹰的后坐力又极其彪悍,我曾在警队的校练场上试过,如果没有160的体重,几乎是开不了这种枪的。 尽管眼前这把沙漠之鹰被精心改装过,但alice的身体也过于单薄了。我们的身体又挨在一起,如果当时她开枪的话,彪悍的后坐力一定会把她顶在我怀里,就像她在耳室中开枪打海猴子时一样,被沙漠之鹰巨大的后坐力顶到墙上。 我迅速把弹夹又装回枪里,并上好了膛,示意大妞千万小心,而我还在琢磨暗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我想了又想,觉着能帮我们的人不多,难道是王大乙? 这厮自从我晕倒以后,已经好久没有露面了,我一边打量垛子外的动静,一边在考虑如何能联系上他。 alice怕我没明白她的意思,冲我比量出四根手指,意思是说暗中还有四个人。我点了点头,又回了个“三”的手势,紧接着又比量出一根手指,打了个问号,意思是说四个人中有三个是雇佣兵,但暗中有一个人,不知道是谁。 大妞也点了点头,比划说她来负责一个雇佣兵,让我负责两个,但暗中那人她没什么法子,比划完她又瞅了瞅我。我心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我摊了摊手,眼前如果搞不清楚“他”到底是谁?我们根本不敢出击,搞不好还会被暗中那人打黑枪,但就这么拖着的话,那几个雇佣兵也早晚会搜出我们的。 我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还是得冒险一试。我示意alice在垛子口警戒,我蹲下身子,打算用警队学的暗码和“他”交流一下,如果是王大乙的话,他应该能听懂。 匣子炮的枪托被我用来当木鱼槌,我小心翼翼地敲击着青石地面,由于墓室内的结构大多是由青石砖堆砌的,所以导音极其良好,嗑嗑嗑的声音很快就传到了四面八方,也正因如此,那几个雇佣兵估计一时间找不到声源,因为这里声音的扩散性实在太好了。 我利用敲击的长短和时间间隔来问话,意思是说—你是谁? 可我却许久没有听见回声,我心里不由得忐忑了起来,心说王大乙这学渣该不会是忘了代码吧。 其实,我们在警校所学的就是中文改良版的摩尔斯电码,很像谍战剧中特务利用电台发的短讯,滴滴答答的,与此同时还要有个特殊的密码本,才能把听到的信号翻译过来。 一想到这些,我着实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王大乙的脑子可是出了名的臭,队里业务学习他就从没及过格,尤其是思想政治这一方面,这小子更是危险分子。 可我回头细想,又觉着不大可能,因为之前在阿波丸号船舱的时候,他曾用灯光给我打出个“s-o-s”的简讯,这么一来,我才上了这倒霉的贼船。 过了好大一会儿,我终于听见了嗑嗑嗑的回声,一时间我的肾上腺素飙升,生怕听错了音节。 我小心地把记下来的信号翻译过来,我不由得皱了皱眉,一种复杂的情感油然而生,“他”的意思是说—是我。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微妙,我仔细品了品,对方也在怀疑我的身份,所以并没有直截了当的答话。如此分析,“他”并不确定我是谁,我们暂时并没有暴露,那“他”刚才为什么要帮我们呢? 答案自然只有一个,那就是说这群雇佣兵也是他的敌人,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所以“他”才会暗中出手,这么一分析,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变得顺理成章了。 我打算进一步问话,看这滑头小子到底是不是王大乙?我猜多半是他。可当我刚打算敲下枪托的时候,不远处率先传来了脚步声,我心说不好,这群鬼佬比我想象中来的要快。 但他们似乎还没确定我们的位置,只是大概找到了方向,如此一来,我们反而成了暗处,而这群傻大个儿倒成了活靶子。 我嘿嘿一笑,示意alice准备好射击,小爷我要关门打狗了,alice古怪的看着我,拇指翘了翘,示意说暗中那个家伙怎么办? 我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示意她放心,那家伙不会对付我们的。大妞虽然仍有些不放心,但她还是充分信任我的,只好点了点头,把枪口对准了目前可以看清的甬道口。 果不其然,听脚步声,有人正从我们来时的方向走过来,这家伙看起来还很谨慎,率先从垛子的拐角处露出枪口,却不见人。 这家伙龟缩得紧,始终就是不露头。 我等得实在有些不耐烦了,而眼前就这么一个人,也着实不好开枪,因为一旦开枪,就意味着我们的位置要暴露了。 我示意大妞稳住,得等到其余雇佣兵的位置暴露了以后再动。终于,我看见拐角处的枪口突然抖了一下,直觉告诉我,龟缩的雇佣兵要露头了,连忙把匣子炮对准了那个地方。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从拐角处的底部突然冒出了一个头盔来,他的目光刚好和我对视了一眼,我心说不好,这他娘的不按套路出牌啊,此时再想调准枪口已经来不及了,他眼见就要龟缩回去。 我是心急如焚,就要拉着alice往外冲,因为对方显然是两个人,一个战队小组,一个雇佣兵负责吸引敌方,另一个负责盯梢,刚才那一眼,我们已经暴露了。 这一切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根本猝不及防,我刚要动,却听见“砰”的一声,那刚想龟缩的脑袋瞬间就炸开了花。 我先是一愣,又想到了暗中那人,这家伙俨然成了狙击手。 令我惊奇的是,雇佣兵的头盔一枪便被打爆了,子弹竟然能穿过盔壳的复合材质,这不禁让我对他手里的那把枪很感兴趣。 我觉着能一枪打爆这种复合头盔的,很可能是一把喷子,一般的狙击步枪也做不到,但具体什么型号的喷子我也猜不出来。 我还没来得及笑,拐角处就响起了“嗒嗒嗒”的火舌,我们藏身的垛子附近火光四射,这一幕气得我咬牙切齿,这家伙用的可能是m249,射速太快,我们根本不敢还击。 从雇佣兵疯狂地扫射来看,他并不知道我们藏在哪个垛子里,但他能确定我们就在眼前这片附近,于是便打算广撒网,多敛鱼。 眼下,明代青石砖砌的垛子显然并不怎么结实,古代人智慧的结晶此刻在现代工业文明的铁蹄下,荡然无存。 我身旁的几个垛子已经塌了一部分,我嚓!我暗骂这大兵到底长没长脑子?这垛子若是塌了,会不会产生蝴蝶效应,导致整个古墓甚至整片海下建筑群的坍塌。 我下意识看了眼墙垛的上方,这也是我一次去观察这些垛子,之前我就好奇,为什么主墓室中会有这么多曲折沟壑的垛子? 我到现在也并没看出来这些垛子的用处,不过,令我放心的一点是,垛子并没有连到墓顶,只有墓室整体高度的一半,看来这些墙垛并不是起着承重的作用。 外面依旧是火光连天,喧嚣过后,随之而来的又是漫天的青石灰,呛得人睁不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妞的咳嗽声太大了,导致火力突然集中到了我们这面墙。 我眼瞅着青石壁已经出现了裂缝,再这么下去,子弹就要扫到我们脑袋上了,我一把夺过了alice手里的手枪,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眼里只有拐角处弹出来的枪口。我一个侧身翻滚,从垛子里闪了出来,alice刚要叫我,却已经来不及了。 我也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呼喊声,脑袋上似乎有子弹嗖嗖飘过,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准头儿,在这一刻完美展现,只听“砰”的一声震鸣,沙漠之鹰的威力果然彪悍。 雇佣兵m249的枪口竟然被我打歪了,我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而alice也要从垛子里冲出来,可我们还没来得急撤退,只见脑袋上接连飘过几个铁罐子。 我一愣,瞬间就扑向alice,大喊一声“卧倒!” 大妞被我狠狠地压在了身下,可等了几秒,睁开眼睛却发现,并没有意料中的爆炸场面,反而是一阵烟雾,眼睛被刺激地直淌眼泪。 我擦!我心说这回可糗大了,这他娘的不是手榴弹,竟然是烟雾弹和催泪瓦斯。我边淌着眼泪边扶起alice,并警示她不要睁眼睛,我们俩在一片烟雾中努力地往相反的方向逃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但烟雾依旧没有散尽,真不知道这孙子到底撇了多少烟雾弹,可他为什么会干这种蠢事呢? 如果当时他不撇这玩意儿,我们早就在接下来的扫射中挂掉了,根本来不及逃走,我越想越不对,难道这烟雾弹不是他撇的? 可就算是暗中那人帮我们,也不至于撇个催泪瓦斯啊?整件事的逻辑都说不通,我觉得我进墓室以来,自己都快成神经病了。 我们走的这条甬道沿途也是曲折的垛子,我忍不住往其中一个里面瞧,我却发现原来垛子里面是有东西的,竟然陈列了一个陶俑,更胜秦皇陵兵马俑的风采,因为人俑涂抹着鲜活的色彩。 我又瞧了眼另一个垛子,里面也是个人俑,我不禁来了兴趣,这明朝的古墓里怎么会有这玩意儿? 难道说靖国公把秦始皇的墓给倒了?显然是不可能,即使是现代考古的发掘技术,也不敢轻易去试探秦皇陵。 据《史记》记载,秦皇陵地宫被灌进了数万吨的水银,用以拟造百川江河大海,而水银挥发的汞气体可以使入葬的尸体和随葬品长期不腐,而且汞是剧毒物质,可以防止盗墓贼的侵入。 这在现代遥感勘测技术下,也是得到证实了的。骊山某片区域下汞的含量确实异常的高。听王大乙说,当年我姑父也参与了那次勘测。uu看书 ww.ukanshu.om 现代的考古大能目前都没法子挖开秦皇陵,古时候的土耗子更不可能有这本事了。 我想了想,这些人俑估计是根据野史记载还原的,兵马俑虽然是1974年才被发现的,但古时候的匠人修皇陵时多半有口传,被野史记录流传了下来,所以靖国公这老儿死了也要模仿秦始皇一番。 我见后面那个雇佣兵并没有追过来,忍不住拉着alice朝垛子那边走去,这可是国宝啊,老子能不能活着走出去还是一回事儿,眼前说啥也得摸上一把。 我们刚走几步,还没到垛子的掩口处,我只觉着腰上像有什么东西顶着我,我下意识地往前一挺,这种感觉好像是……枪!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可下一瞬间,我腰眼儿一挪,右肘回头就是一击,这几乎是片刻间下意识发生的。 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后面这人就好像知道我要干什么似的,他左手把枪口往后缩,随之又顶在了我的腰眼儿上,而右手绕过手肘,架在了我的肩膀上,直接锁住了我的脖子,还他娘的故意地往后一抻。 我被勒得几乎伸出来舌头,这招儿在民间叫做“锁王八”,最为精髓的便是,一定要让对方把舌头伸出来,才算没完。小时候,我深受其害,总是被我恶趣味的老叔捉弄。 我见后面这厮仍是不松劲儿,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好做作的伸了伸舌头,后面这人见我识趣,嘿嘿地笑出声来。 这个笑声像个猥琐的糟老头子,我身子不由得激灵了一下,心说该不会是那墨镜儿吧? 第80章 墨镜儿 以下,我都将这猥琐的糟老头子称为墨镜儿。 因为在海下他从未摘下过墨镜,也从没有人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姓甚名谁。 墨镜儿见我识趣的伸着舌头,不禁嘿嘿一笑,竟要去摸我的头。我下意识就要躲开他那只手,可我是背对着他的,眼前腰眼儿上还被顶着枪口,还真成了活王八,这辈子就没受过这样的气。 “晓得规矩,打小儿莫少被摁锁王八嘛。”墨镜儿咂了咂嘴。 我则是满脑子的黑线,这老头儿莫不是有病吧?在这种情形下,都他娘的动刀动枪了,他竟然有心情跟我玩锁王八这种小孩儿才会闹的把式? 此时,我真有种冲动,想拿手里的匣子炮跟这老变态火并了,奈何瞧见旁边的alice也被两个雇佣兵给押着,但我看大妞的神色比我要冷静多了。 我一想也对,这时候越是心烦意乱,越容易着了他们的道儿。既然墨镜儿并没有开枪杀了我们,那么我们便有逃走的余地。 这时候,我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刚才暗中帮我那人,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也十分迫切的想要去验证什么。 “那个,我的腰不太好,您老别总拿枪口顶我腰眼儿好不好,咱俩换个姿势。”我率先开口,跟老头儿贫了一句。 墨镜儿一听,笑得有些猥琐。我一回味刚才这句话,也觉着哪里不妥,浑身的不自在。但令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好像答应了,枪口松了几分,老头儿嘿嘿笑道:“好久没遇着恁逗的娃娃嘞。” 听他的声音,并不像是五六十岁的人,但我觉着他肯定得有这个年纪,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嗓音略显尖锐稚嫩,我觉得他没必要故意装出来这个嗓音,难道说…… 不知怎么的,一听见他的笑声,我的身子骨就莫名的恶寒,不禁想起了以往封建社会里的阉人。 虽然大清已经亡了很久了,但我以前听我爷爷说过,建国前也就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时候,有些地方仍是未经开化,有些土司老财效仿伪满溥仪,想要拥兵自立,那时候有些贫苦人家孩子一下生,就卖给了当地土司,有的不幸便被咔嚓一刀做了阉奴。 比对墨镜儿的年龄和嗓音,我觉着恰好吻合,他很可能是那一时代的遗留产物,或者说,这家伙该不会是伪满溥仪时期逃难出来的大内太监吧?这么一想,我的思绪又乱了。 “你介个娃娃又在想甚?”墨镜儿道。 他话音刚落,我只觉着枪口从我的腰眼儿挪开了,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心说这老阉鬼还挺讲究。 可我的笑容还未敛起,只觉着突然两股之间一种奇妙的感觉传来,有些痛竟又有些舒爽,我整个身子都硬挺挺的直了起来,浑身酥麻,不敢动弹,这种感觉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了。 我擦嘞,这老阉鬼竟然拿小爷我消遣?一下子我的火气就压制不住了,想来他们是有用着我们的地方,不然早就除了我们,我握紧匣子炮转身就要怼在墨镜儿的身上。 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这老头儿的身手比我还要好。我刚转过身来,他一只手就已经拧住了我的胳膊,我的匣子炮应声落地,而他另一只手握着喷子,已经顶在了我的喉咙上。 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没率先让我丢下枪了,因为即使我拿着枪也干不过这老头儿。此时此刻,我悲痛地唉了一声,似乎认命了。 墨镜儿又咂了咂嘴,一脸戏谑:“小娃娃,还是恁地不老实。”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的方言,也看不出他像哪里人。 墨镜儿身材比较高大,后背却有些驼,由于他戴着墨镜,看不出他的眼睛什么样,可脸庞却是棱角分明,想来年轻的时候,也得是俊俏小生,不然也不会被…… 我有些悲痛地看着他,这也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他。我实在想不明白,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老翁,走路还猫着腰,是如何瞬间产生这般惊人爆发力的,我觉着他肯定练过什么牛逼硬气功。 “瓜娃子说说,又在寻思甚鬼主意?”墨镜儿一脸的皮笑肉不笑。 “没寻思啥,我就合意您老的身手怎么这么矫健呢?”我讪讪道。 墨镜儿不说话,又咂了咂嘴,弄得吱吱儿的,只觉着突然间枪口又往我的咽喉里挺进了几分,压得我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眼前这把枪,这竟然是把喷子! 我仿佛不敢相信,又仔细瞪着这把枪,眼睛都瞪出了血丝,可它的的确确就是一把喷子。我们把它平时叫做霰弹枪,而这把上面竟然还配了个加倍目镜。 这一瞬间,我脑子里掠过无数个片段,似乎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此时的心情,就好比我本来就已经死透了,又有人在你的尸体上突突了好几枪。 “刚才开枪那人是你?”我有些激动,顶着的枪口都能感受到我的颤抖。 墨镜儿没说话,我看不清他的眼神,他只漠然点了点头。 我觉着还是哪里不对,又问道:“那……那刚才跟我对敲暗码的人也是你?” 墨镜儿笑了笑,终于开口道:“青伢子倒是恁聪明嘛,这么几招子便猜出道道儿来。” 这回他并没有跟我说方言绕弯子,用官话好奇道:“诶,那你说说是怎么猜出是我的?” alice也一脸懵逼地看着我,根本没听明白我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任谁能想到这老阉鬼能懂得暗码? 刚才我们藏在垛子里的时候,伸出头来的那个雇佣兵被暗中的一个人打死了,这一枪直接打破了复合头盔。据我推测,能一枪打破这种头盔的枪并不多,很可能是一把霰弹枪,俗称喷子。 但喷子威力虽然大,准头儿却很差,所以想要一枪爆头,还是很有难度的。因为这已经不是枪法的问题,而是霰弹枪自身设计的问题。刚才我看到老阉鬼的喷子上面安了个目镜,瞬间了然,这把枪被改动过,刚才躲在暗中的那个人就是墨镜儿!并不是王大乙。 可这老阉鬼打死的是自己人啊,那两个雇佣兵是跟他们一起下来的,这就让我很奇怪了。我不禁觉得这表面笑呵呵的老阉鬼,比我想象得还要可怕,即使是自己人也要被他做成诱饵。 我简单地把我的推理说了一遍,当然措辞没有这么犀利,alice听完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一脸的幽怨。 当初若不是十足地相信我,大妞也不会那么盲目冲动,但她也知道,即使我们当时不冲出去,也是要被雇佣兵的m249扫穿的。 可有那么几点,我还是想不明白,这老阉鬼怎么会懂得我的暗码呢?而且还能熟练地回我,难道说……王大乙也被他给抓了?这小子事先投降出卖了我? 这一瞬间,我想到太多的可能性,墨镜儿看着我脸上的阴晴变化,不禁笑了笑,说道:“小子不用费心思喽,就你那点接头暗码,几十年前混江湖的时候我早就耍过嘞。” 紧接着,我感觉到我的喉咙在动,准确来说是喷子的枪口在以不同的频率抖动。我暗暗记着抖动的频率,又小心地翻译过来,他竟然跟我说了三个字—跟我走。 我不明白墨镜儿是什么意思,我以为我翻译错了,抬起头正要看他,却发现身后未散尽的白雾中似乎飘着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去看,就听见了嗡嗡的声音。 整个墓室内本来是极其安静的,所以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尤为刺耳,就好像是有人捅了马蜂窝,可这里哪会有马蜂呢? 墨镜儿显然也听见了动静,他转过身来,似乎刚瞥了一眼,就大叫道:“不好,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我见他的脸色有些发青,根本不是刚才怡然自得的样子,心说肯定是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发生了,果不其然,在白雾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朱红陶罐,正是之前殉葬坑里的。 极其诡异的是,这陶罐子竟然是飘着出现的,露出里面婴儿湿漉漉的头颅,此时婴骸像是在张着嘴,一脸狰狞地在吞噬着什么。 我吓得几乎不敢动弹,因为我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画面,这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目前我在海下所见到的一切,大多可以较为科学的解释,可眼前这一幕,却已然超出了任何理论的界限。 难道说真他娘的有怨力这一说? 这种精神层面的力量,已经上升到了另一个维度,似乎与现有世界的认知体系不符,或者说,现有的科学理论体系,已经无法解释多维度空间的事情了。 此时,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小命儿要紧,自求多福,可我的腿肚子实在不争气,想逃跑却迈不开步子。 忽然间,只听“砰砰砰”的几声枪响。墨镜儿竟然用喷子在打那些陶罐子,只见朱红色的陶罐破碎,滋啦一声,掉下来个血糊糊的婴儿头,但这头颅似乎还在挣扎,想要重新飞起来。 墨镜儿见此,也有些慌张,接连又朝着那颗头颅补了好几枪,看得我是直吸冷气,身子不由得一阵哆嗦,只见拳头大小的头颅被打的稀巴烂,但竟然还在动,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一瞬间,被打烂的头颅突然又胀了起来,就像透明的气球一般,我们似乎能看见里面密密麻麻藏着什么东西,而这些东西正要努力地挤破那层头皮。突然间,这层皮终究是被挤破了,冲出了一层层血红色的飞虫。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刚才那一瞬间,好像自己的头皮也被“啾”的一声挤破了。墨镜儿见有飞虫冲我们袭来,破骂了一声,不知怎么地从背包里拿出了几张火折子。 “这是些尸蛾子,最是怕火,快把火折子点上!”墨镜儿喊道。 我见飞过来的竟然真是蛾子,瞬间放下心来,估计是陶罐里的尸蛾子被孵化了出来,由于数量太多,所以就载着陶罐飘了出来。 我们一边抖着火折子,一边往甬道的尽头撤,可眼前的尸蛾子却仍是越来越多,我依稀见到白雾中漂浮着一层层朱红色的陶罐,忍不住骂了声娘。 我擦,我不禁想起四个殉葬坑里堆成山的陶罐子,一时间觉得头皮发麻,我们这几个火折子真不够人家塞牙缝的,眼看着一个个被打破的陶罐子落地,又飞出了密密麻麻血红色的尸蛾子。 我觉着被这东西沾上一点,都得被啃得尸骨无存,那两个雇佣兵此时也顾不上管alice了,撒腿就要跑。我借机解开了大妞手上的绳索,也想携美逃跑。 可这时候墨镜儿依然未动,u看书 ww.uknshu他臭屁地单手抚了抚镜框,一个标准的抛投动作,只见他扔出去一个铁罐子,又听“砰”的一声,显然他一枪打爆了那个铁罐子,瞬时间喷出滔天的火焰,把整片白雾都笼罩在了里面。 只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我猜应该是陶罐里面尸蛾和蛹被烧焦的声音,一时间我们都长松了一口气,想起刚才墨镜儿一系列拉风的动作,不禁觉着这老头儿似乎还挺带样儿的。 这场火不大不小,由于四周都是青石砖,并没有什么可燃的材料,火势并没有蔓延起来,但这场火消耗了不少的氧气,四周的温度也提高了好几度。 我们稍作休息,起来又要被雇佣兵押着,我和alice无奈地耸着肩,早知道刚才就应该趁乱先撩了才对。 由于我们休息的地方背对着垛子,我起来的时候,又朝里面彩色的兵马俑瞧了几眼,可偏偏就是这几眼,让我觉着似乎哪里不对。 我记得我们刚才坐下来的时候,人俑的眼睛是闭着的,可刚才那一瞬间,眼睛竟然好像睁开了? 我揉了揉眼睛,暗问自己是不是看花了,又朝垛子里瞥了一眼,人俑的眼睛确实是闭着的,这我才松了一口气。 墨镜儿以为我在耍花招儿,又催促了几声,雇佣兵跟在我们的身后,而那老阉鬼一脸从容的在前面等着我们。 我觉着可能是刚才被吓坏了,脑子都有些神经质了。 我努力放空自己,但仍有些说不出的不自在,临了又回头瞟了一眼,忽然间,我只觉着那人俑的手,好像是动了一下。 第81章 硬核男人 墨镜儿在前面又招呼了我们一声,我故意侧着脑袋假装没听到。他手里的喷子又向我点了点,意思是你丫再磨蹭,老子就一枪崩了你,我们只好小步快跑跟了上去。 由于我们手里的家伙事儿已经被收缴了,此时只能在两个傻大个的眼皮子底下往前赶,幸好墨镜儿为人还算讲究,并没有拿手铐之类的东西把我和大妞绑在一起,不然就真他娘的成了囚犯。 当然,很可能是因为墨镜儿觉得这样会耽误行程,而且他也料到我们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自从我们在海下地震中误打误撞地躲进主墓室以来,我们一直在沿着脚下这条十人来宽的青石甬道往前走,因为并没有其他的出路,就是一条道走到黑。 而透过甬道的尽头,我们似乎能看到一具近乎飘渺的青铜棺椁。之所以说是飘渺,因为在我看来,很难再有什么词可以形容当时那一幕了,甚至如今回忆起来,仍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这具棺椁存在的有些不切实际,首先它竟是悬浮在半空中的,当时虽然离得远,却也能看清几分,棺椁的四周并没有什么锁链相连,就硬生生地飘在那里,这就很诡异了。 至今我仍觉得,这他娘的太不科学了,根本违背了牛顿力学定律啊!就算牛顿的棺材板也不能这么飘着啊。 其次,我们已经走了太久的路了,奇怪的是,无论是我们,还是墨镜儿,都没有走到甬道的尽头,而今我们又聚在了一起,仍是一股脑儿地朝着青铜棺椁往前走,我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头。 所以,我觉着我起初的猜想是正确的,那具青铜棺椁很可能是海市蜃楼之类的景象,但在墓室中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我也说不清楚,但直觉告诉我,墨镜儿并没有发现这一点,我见他猫着老腰往前赶,一副急功近利的样子,可怜这老爷子的腿脚还不利索,我心里不禁畅快了许多。 墨镜儿又在吆喝我们,我无奈地耸了耸肩,本来我也不想知道那棺椁里有什么,这群人到底要找什么? 我唯一的目的就是能活着从海下逃出去。回到沈城以后,我能继续做个小片警就挺好,连刑侦老子也不想干了。 在后面那两个傻大个的不断推搡中,我们走的快了很多,但我依旧边走边卖呆,有一点我仍是想不明白。 如今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我都觉着离青铜棺椁不过百米,但为什么我们走了这么久,就算是海市蜃楼,我们也该走到头了。 前面的墨镜儿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来,像是要招呼我们走近些,我磨了磨牙,心说这老阉鬼又要搞什么? 出乎我意料的是,墨镜儿并没有理睬我,而是朝着两个雇佣兵摆了摆手。我侧着耳朵,似乎听到墨镜儿在问话,“诶老二,你过来瞧瞧,我们之前定的地方是这里嘛?” 两个雇佣兵并没有说话,只是硬生生地点了点头,朝着甬道右侧一个不起眼儿的青石垛子走了过去。 我不禁有些好奇,墨镜儿口中的“我们”指的又是谁呢?是与他们一起下来的日本小娘子,还是另有其人呢? 我边想边在听他们之间的谈话,无意间,终于听到这两个傻大个说话了。他俩的口音有些奇怪,但确实是汉语,我能听得懂,其中一个在说,这垛子口上的标记是他不久前留下的,也是酒井珐子交待好的符号。 这不禁让我更奇怪了,我转过头来,瞥了那俩傻大个几眼。经过小心仔细地观察,我发现,原来这两个雇佣兵装扮的人,并不是鬼佬,当然也不是汉人。 确切的来说,长得有些像是新疆或者青海的牧民,由于之前他俩都戴着头盔,甬道里又黑洞洞的,我并没有太注意这两人的长相,以为跟着酒井珐子下来的都是鬼佬才对。 如今看来,这两个人应该不只是雇佣兵那么简单。 听着几人简短的对话,我了解到这俩新疆人好像是亲兄弟,墨镜儿一般称呼他们为“老大”和“老二”。 说实在话,在我眼里,新疆人似乎长得都是一副面孔,深邃的眼睛和高挑的鼻梁,使五官看起来特别的立体,当然有的还有一抹高原红,但每个人都长成这样,确实就分不出美丑了。 我到现在也分不出古力娜扎和迪丽热巴,属实长得太像了。 老大比老二在眼眶上多了一道疤痕,这也是我唯一能区分他们俩的标志了。俩兄弟都是很硬核的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话不多,而且还很简短,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人狠话不多。 从墨镜儿对他们的态度来看,他们似乎是多年的老相识。这时,有个古怪的想法,突然从我的脑子里蹦了出来。 我脑海里的画面,不禁就停留在了当初垛子口爆头的瞬间,我清楚地记得,被墨镜儿干掉的那个雇佣兵是个长发鬼佬,而被我干掉的那个也是鬼佬,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 这些雇佣兵都是起先跟酒井珐子下来的,后来不知怎的,又跟着墨镜儿留在队尾伏击我们,但结果这俩鬼佬都倒霉地被我们干掉了,而这俩新疆人却完好无损,这事肯定有蹊跷! 我这么一寻思,不禁嘿嘿一笑,这说明日本小娘子的队伍似乎并不都是一路的,搞不好还是他娘的半路夫妻,临时拼凑的。 眼前来看,墨镜儿和这两个新疆人铁定是一个坑的,而酒井珐子和那群雇佣兵是一个阵营的。当然还有那老骗子阿瑟又是一路人,但阿瑟估计如今和我的待遇一样,被小娘子抓了当俘虏。 所以说,墨镜儿在抓我和alice的过程中,耍了点手段,让那俩倒霉鬼佬引诱我们,他却趁机干掉了人家,我心说这老阉鬼可真是阴险,不知道和阿瑟比起来,这俩老东西谁更厉害? 墨镜儿站在甬道的中间,朝着左右两侧的垛子口打量,显然之前,他和酒井珐子约在了这附近会合。可我们站在甬道中间已经半天了,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他们人呢? 老大和老二从附近的几个垛子口接连钻出来,冲着墨镜儿摇了摇头,我心头一乐,走散了?可眼前就这么一条甬道,一条道走到黑的路,怎么可能走散了呢? 墨镜儿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示意老大和老二继续找。我则往左右的垛子口里望了望,里面仍是站着或者半蹲的兵马俑,刚才我没能仔细瞧瞧,如今在这里休息,我便闲得要去看看。 老大和老二仍在忙着找酒井珐子留下的线索,例如暗号或者现场打斗之类的痕迹,并没有空理会我。 我趁机就钻进了一个垛子里,而alice仍在墨镜儿的眼皮子底下,显然在当人质,老爷子料到了我是不会跑的。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国宝般的彩绘人俑,说实话,难免情绪有些激动,我不禁就把之前所有诡异的事都抛在了脑后。 人俑看起来与我差不多高,得有1米8左右的个头,从刚才到现在,我发现不同地域内的人俑装束造型各不相同,看起来就像古时候打仗的兵阵,每个地域的垛子里藏着不同的兵种。 我回想了一下,起先在殉葬坑附近的垛子内的人俑,瞧着像步兵,很有说书戏文中大明边军长枪手的风韵,“身穿蓝色泡钉布面甲,头戴朱漆勇字盔,手执白杆长枪。” 而眼前,我流串的垛子里仍是差不多的装扮。这些人俑身着红色泡钉布面甲,铠甲的颜色与之前的兵俑不同,而且头盔上也并没有勇字,不过胳膊上却环绕了层铁青的臂甲,手执弓箭或者长弩,显然这些人俑是弓箭手。 让我尤为惊奇的是,每个垛子里的人俑装扮虽是相似,但相貌神情却是不同,若是仔细比较,人俑间的身高也有略微差距。 我们都知道,古时候匠人做工也是有模具的,即使不一定有现代模具这么丰富多姿,却也不能烧制出这般的神色不同,我甚至觉得这些陪陵人俑该不是由活人烧制的吧? 据说,秦皇陵兵马俑本身也是彩绘的,其实这门手艺并不有多难,至今景德镇的小作坊仍能造出仿制品来。 道理听着是很简单,匠人烧制出陶俑后,只需采用生漆作底,再在上面敷彩,而不同部位上的层数却略有不同,涂多了人物神情生硬,涂少了则色彩附着力差,这就有些技巧可言了。 但眼前的这些明代人俑,经过这么些年岁月的迁移,生漆的色彩附着力似乎一点也没有减弱,这就尤为难得了。 要知道迄今为止,秦皇陵出土的兵马俑中仅有几尊是面部残存彩绘的,而完整色彩的人俑一尊也没有被发现过。 我心说若是我姑父在这儿,搞不好誓死也要背上去一尊。有些人对某些物件儿的痴迷,我们寻常人是不懂的。就像那传说中的龙骨,在我看来,无非可能就是原始人的头盖骨罢了,可在别人眼里,它却有着不同的意义。 接连欣赏了几具彩绘人俑之后,一时也觉着索然无味了。我正准备从垛子里钻出来,抬头间,正好望见了远处悬在半空中的青铜棺椁,我不禁就犯了合计,怎么在这儿也能瞧见这东西呢? 墨镜儿似乎一直在等着我,我刚从垛子口探出头来,便看见他在朝着我招手,准确的来说,是看见喷子口在对我摇摆,我悻悻然地跑了过去。 我心说,到了眼前这时候,也该交代他为什么要抓我和alice了,我们之间也没什么过节。可刚想到过节这俩字,不禁就想起当初在峡谷铁索桥的时候,这群鬼佬还曾向地下河中的我开枪,害得老子差点没让王蛇给吞了,如今简直是新仇加旧恨啊。 墨镜儿一脸和蔼地看着我,却让我觉着毛骨悚然,不由得抖了抖身子,他嘿嘿笑道:“小友玩味那陶俑如何嘞?” 我觉着他肯定没憋什么好屁,但也不好发作,只好应付道:“我也纯是瞧着玩儿,这里又不收门票,不看白不看啊。” 墨镜儿虽是在跟我说话,可眼睛似乎在看着其他什么地方,由于他戴的是墨镜,我根本捉摸不到这老阉鬼到底在看哪里? 我还没观察出端倪,他又道:“那小友逛了这么久,还没瞧出什么嘛?” 我实在是受不了他阴阳怪气的语调,“您是没看着啊,这人俑可比兵马俑漂亮多了。”我也所答非所问。 “比这妮子还俊啊?”墨镜儿说罢,看书ww.uukanshum就把喷子口挪到了alice的脖子上。 我表面上神情紧张,实际上心里都乐开了花,这老阉鬼以为能拿这大妞威胁我,那他还真是高看了我。我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这么说,“诶您老可别冲动啊,您这手劲儿这么大,可别走了火。” alice脸上没什么表情,从我们被俘虏,我就没怎么见这大妞说过什么话,此时她却开口了,“您老有什么就直说吧,我们没别的心思,只想活着逃出去就够了。” 墨镜儿爽朗地一笑,“还是这妮子明白事儿啊。”说完,还嫌弃地瞥了我一眼。 我心里暗骂了一声老太监,就听着墨镜儿问道:“那日本小娘子和你曾是一起的吧?听说是叫……叫什么嘞?” “科学世界。”我不耐烦道。 alice点了点头,表情有些错愕,我也没想到这老阉鬼想问的是这个,他又道:“酒井珐子是怎么进入你们恁鸟组织的?” 我听这话,心说科学世界这个所谓的物理量子力学研究会,难道背后还有什么隐情?alice则蹙了蹙眉,想了好久才说道:“听说……酒井是被日本岛津家族派遣进来的。” “岛津?”墨镜儿的语气很古怪,用手推了推镜框,表情有些难得的不自然,我凑了一句:“岛津?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实际上,我压根儿没听过这个家族,只不过想借机探探alice的口风,大妞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她又接着说:“岛津家族早在日本战国时期就已经存在了……” 第82章 岛津氏 岛津氏是日本几大氏族之一,早在镰仓时代和江户时代就已经是大名了。迄今为止,人类文明史上历经千年不衰的氏族为数并不多,除了岛津氏,日本剩下的可能就是德川和前田等氏族了。 氏族的存在,之所以不易,是因为它和家族是不同的,日本迄今的几大家族,像安倍、鸠山和小泉等家族,虽然在日本政治层面屹立百年之久,但比起氏族而言,还是过于的单薄和短暂了。 岛津氏之所以至今仍能在鹿儿岛称霸,除了氏族袭传的文化底蕴,还有涉及能源,医疗和航空化工等多个领域的产业支柱着。除此之外,更为重要的是,千年以来岛津氏不断地在与日本皇室通婚,现今明仁天皇的祖母便是岛津忠义的七女岛津伣子。 比较有意思的是,岛津氏的祖先曾自称是秦始皇的后代。据传闻,在秦朝末年,秦始皇的部分子孙因为政变迁居到了朝鲜半岛,后来他们再由朝鲜周游到了日本列岛, 其中就包括秦氏子孙惟宗氏,后来某子惟宗忠久于源赖朝时期出任都城市地头,最终渐渐繁衍成了岛津氏族。 以上的这些内容,都是来源于alice和墨镜儿的简单对话,比起课本来说是要生动一些,比起故事而言却逊色了不少。 我只觉着听两人的谈话跟听天书一般,虽说没听进去多少,却也注意到了一点,那就是说现今的岛津氏和日本天皇有血缘关系,而酒井珐子又是由岛津家族硬塞到科学世界里面的,如今她又莫名其妙地跟墨镜儿混在了一起。 这复杂的人际关系,让我一时觉着头大,怎么他娘的什么人都想跑这死人呆的地方呢?我不禁想起了之前无意中捡到的那枚帽徽,我父亲怎么生前也淌过这趟浑水? 难道说这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几代人的努力都是为了什么?我父亲来过这里,那我爷爷会不会也…… 我的思绪被大妞的插嘴突然给打断了,她问道:“老爷子,那酒井珐子和你又是怎么遇到的?” 我心说这大妞也不傻,眼前就要来套墨镜儿的话,她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想知道酒井珐子和他到底是不是一路的?还是说各为其主,只不过眼下是临时结盟。 如果说是后者的话,我们又为什么不可以效仿结盟呢? 墨镜儿则是嘿嘿一笑,抚了一下镜框,说道:“我嘛,我是被那小妮子专程给请下来的嘞,她说这里可有宝贝儿。” “那您老到底瞧见大宝贝儿没啊?”我臭贫了一句。 墨镜儿却不理我,什么也没说,不过我看他的目光似乎在朝着远处的青铜棺椁望去,我心说那里能有什么啊,搞不好只是空气,别到时候气死了这老阉鬼。 忽然间,我们身后传来了叫喊声,我定睛一看,是老二在甬道外一个垛子口招呼我们,想来是有什么发现,墨镜儿便毫不迟疑地拉着我们跑了过去。 这些垛子都是呈“回”字型在甬道的两旁陈列的,每个垛子只有一个出口正对着甬道,看起来就有些像农村的茅厕,而每个垛子里面则蹲了一尊彩绘人俑。 眼下老二发现的这个青石垛子,距离他当初留下记号的地方并不远,由于里面空间有限,我们几人合力便把人俑给抬了出来,只看见在垛子的后墙上留下了一个符号。 这个符号我从来也没有见过,只是一个精巧的圆形,而里面画了一个十字,这和老二之前在垛子上留下的一模一样,说是酒井珐子交待过他的记号。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我不禁问道。 墨镜儿看起来有些激动,他又咂了咂嘴,“这是鹿儿岛岛津氏的族徽,看来她们之前肯定来过这里,可如今……” 老爷子的话还没说完,我见他已经在后墙上开始摸索了,似乎在寻找什么机关暗钮,老大和老二则愣在一旁,根本不敢乱动,生怕触碰到了什么销器儿。 我看墨镜儿的手法极为专业,想来没少干这种勾当。我见他的食指和中指又粗又长,而且两个指尖几乎平齐,手指间抖动的又很灵活,可动作看起来却偏偏轻缓。 可问题是,忙活了小半天,墨镜儿似乎在后墙上什么也没发现,老爷子似乎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嘟囔道:“诶我擦嘞,怎么连个毛都莫有嘞?” 我见老阉鬼滑稽的表情,就想咧嘴笑,可眼前这个气氛过于的凝重,我只好硬生生地憋着。alice见我在抖动,以为我身体有恙,大妞这时候偏偏要关心我,“狄老九,你……你怎么了?” “我我……我,我发现点问题。”我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 墨镜儿回头看了看我,问道:“诶我说小子,你摸着甚了?“ “我没摸肾,我……,老爷子你有没有发现这棺椁的位置有些不对?”我转移话题道。 墨镜儿顺着我的手势看去,发现在垛子斜上方悬着的正是那青铜棺椁,他不禁皱了皱眉头,似乎还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想再兜圈子了,而老大和老二没有心情听我在这里扯淡,俩人依旧在研究脚下的青石砖,看看下面会不会有什么地道。 我又问道:“老爷子,你们一直走在我们的前面,在遇着我们之前,你们走了有多久?” 墨镜儿想了想,咳嗽了一声:“约么也得有十来分钟嘞。” “再算上如今我们走的也得有十来分钟,可走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没有走到甬道的尽头呢?”我见墨镜儿错愕的表情,满意地笑了笑。 他这张嘴几乎是合不上了,就在那嘎巴着,无意间我瞧见老爷子这口牙挺好,几乎没有掉齿儿的。我不禁还有些纳闷,这个年龄的老头儿全口牙的都很少,难道说…… “你是说……恁条甬道有蹊跷嘞!”墨镜儿突然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见他可算是明白了,忍不住地打了个响指,用匕首在地面的青石砖上画了一副地图。 我在地面上刻了一个圆圈,在圆圈的中心又扣了一个点,还没画完,老二凑过头来,用奇怪的口音嘟囔了一句,“你介个搞得不对嘛,中间得是十字的。” 老二以为我要画岛津氏的族徽,我心说老二是真他妈的二啊,我不待见地翻了个白眼,“边儿待着去,别耽误小爷我大作啊。” 我又在圆圈的线条旁画了很多垛子的形状,这时候众人的脸色突然都变了。墨镜儿似乎是率先看明白了,他结巴道:“我们难道一直在沿着甬道兜圈子嘛?” 我忍不住地打了个响指,意思是说你终于想到点儿上了。 可墨镜儿捉摸了一下,又觉着哪里没有想通,他又问道:“可我恁么觉着我们走的是直路嘞。” 我一摊手,心说怎么摊上的都是猪队友啊? 我只好跟大家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其实道理很简单,只不过建造墓室的匠人巧妙地利用了光线和参照物。 我们从进入主墓室以来,走的就是脚下这条甬道,起初的时候,这条甬道是直的,我们一抬头,恰好可以望见百米开外的悬棺,于是便闷头地往前走。 由于脚下只有这么一条甬道,而且甬道的四周还都建成了殉葬坑或者是垛子之类的建筑物,一方面是为了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另一方面甬道的四周都被堵死了,我们根本没有其他路走。 而最为精髓的是,那具悬浮的青铜棺椁是整个布阵的中心,无论我们走在哪里,都可以抬头看到这具悬棺,所以根本不会注意到,实际上脚下的甬道是在悄悄地改变弧度,我们一直以为走的是直线,实际上我们一直在绕圈子,永远也不会走出去。 alice听完我的分析,忍不住地拍了我一下,大妞竟然罕见地夸了我一句,“狄老九,没想到你还真有几把刷子啊。” 我得意地哼了一声,在大妞面前舔着脸,嘿嘿笑道:“那你还不给我点奖励,我好再接再厉啊。” 让我没有料到的是,下一秒,我充分感受到了美利坚人民的热情,alice竟然在我的脸上啪唧亲了一口,这一瞬间,只觉着我这老脸红彤彤地滚烫啊。 墨镜儿的脸色阴晴不定,我心说该不会是被大妞刺激到了吧?毕竟我怀疑他是满洲时期流窜出来的老太监,看见少男少女在乌漆嘛黑的地方亲热,肯定是要有心里阴影的。 “那个……我刚才说到哪儿来的额?”我语无伦次道。 alice则扑哧的轻笑了一声,动人的嘴角轻轻上扬,这一瞬间我的荷尔蒙似乎要爆炸了。我接连咳嗽了几声,就看见墨镜儿又站在了后墙的前面,一脸凝重地看着那留下的符号。 “你说,她们是不是翻到墙后面去了?”墨镜儿没有回过头,又抬头望了眼那飘着的悬棺。 可下一秒,他已经起身翻了过去,荡着单腿就这么坐在了垛子上,墙垛子并不高,大概也就2米多,老大和老二没费什么力气,也纵身翻了过去。 我见他们仨都不管我们了,心说太好了,眼下终于有机会逃跑了。可这时候alice不知道犯了什么傻,竟然也想爬上垛子去,我一把就拉住了她的手,冲她一顿挤眉弄眼,大妞只冷淡淡地跟我轻声说了一句,“靠我们自己是逃不出去的。” 我细想大妞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无论是跟着墨镜儿,还是酒井珐子那小娘皮,都比自己胡乱走的要好。可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心里顿时觉得有些憋屈,不由得随口骂了声我操。 可我的操字尾音还没说完,头顶上又整整齐齐地传来了熟悉的字眼儿,“我擦嘞!” 我抬头看着老大和老二的背影,心说这群傻逼到底看见什么了?我见墨镜儿也没有回头理会我俩,身子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看着远方,难道漂浮的棺材里蹦出来个绝美女尸? 大妞踩着我的手也顺利爬上了垛子,紧接着我踩着墙缝,手一搭墙头,也爬了上去。刚一抬眼,我瞬时也想发出一声由衷感叹。 令我兴奋的是,地形与我之前料想的一点儿也不差,可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垛子之外竟然还是垛子!但垛子的里面还有数不尽的兵马俑,看起来密密麻麻,就真的像千军万马在列阵一般! 乍一看,这阵势着实有些骇人,如果这些兵马俑被氧化脱色了还好,可偏偏着色像个活人,难免心里有些膈应,我不禁就想起来,之前在垛子内,uu看书ww.uukanshu好像瞧见一个人俑的手似乎是动了一下。 如今回想起来,更觉着这场面有些瘆人,我实在是难以想象,如果这成千上万的兵马俑若是突然活了过来…… 我吸了一口冷气,把这倒霉的想法及时遏制住了,因为我记得有个叫做墨菲的好像这么说过: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我坐在垛子上,鬼使神差地连续呸呸呸了三声,众人诧异地看着我,就跟看神经病一样,顿时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墨镜儿清了清嗓子,这时候发话了,“离青铜棺材幺么着不过百米,我们就恁么翻过去咯。” 老大和老二附和了一声,好像说了句什么“哈瑞克”,我没太听懂,看手势像是在求平安,我不禁就想奚落这两个硬核男人,在这鬼地方安拉也救不了你。 纵观整个主墓室的布局,其实就像个鸡蛋,外面的清儿都是由垛子围着,而里面的黄儿才是真正下葬的地方,我们瞧了瞧中心地带,可惜底层的光线有些昏暗,我们还是看不太清地面上有什么。 老大和老二率先带头打先锋,中间是墨镜儿和alice,而我在最后垫尾,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好像有人在屁股后面追着我一般。 我拼命地想赶上中间那一队,可偏偏又赶不上,不知不觉间脚法落的便有些重了,接连踩坏了好几具人俑的脑袋。正当我想看看这些陶俑里面到底是什么的时候,只觉着余光好像瞄到了什么东西。 我侧着身子瞥了一眼,不远处似乎真有个人,他好像在冲着我招手。 第83章 青铜人俑 本来脚下踩的就是人俑,这时候身旁突然飘出来个人影,而这人影竟然好像还在冲我招手,无论怎么想都觉着是见鬼了吧?我险些一个趔趄从垛子上栽了下去。 由于我离那人影属实不近,而且垛子下面的光线昏暗,我只能模糊地看清人影大概的轮廓,瞧着像个人,不过骨架却有些瘦小,我心说这他娘的是人还是海猴子啊? 我还没来得及思考,人影的姿势突然变换了,他似乎也发现我在看着他,这家伙竟然张开了双臂,叉开双腿摆着八字步,就这么风骚不羁地站着。 我瞬时愣了一下,心说这是什么造型啊?转而嘴角抹过了一丝无奈,不禁就想起了小时候一个有趣的插曲。 我估摸着,那时候我大约也就是三四岁,小孩子都爱玩猜谜游戏,我和王大乙自然也不例外。经常和左邻右舍的小朋友一起猜字谜,其实规则很简单,每个人比划一个姿势来代表自己的名字。 我虽然在其中最小,却也算是最聪明的一个,我当时双手合并,叉开双腿,比划出了一个“人”字的造型,正好与我名字狄壬中的“壬”同音,以此蒙混过关。 而到了王大乙,这家伙的名字最容易,他只需张开双臂,叉开双腿就能比划出一个“大”字。可偏偏那天他穿的是开裆裤,所以小家伙一叉开双腿。 所以,至今逢年过节回老家的时候,每次和儿时那几厮喝多了,我们这群人还会叫上他几声“太乙真人”。 我见这家伙一动没动,还这么风骚的站着,似乎是在等我回应,我着实有些无奈,也只好比划出一个“人”字。这种感觉就好像两个聋哑人在对接头暗号,可偏偏这个暗号有些傻逼。 好在越是弱智的东西,越是有效,我心说这种确认敌我的方式,也就王大乙能想出来,要换成是我,绝对想不出这么奇葩却又万无一失的方法。 王大乙此时离我有好几个垛子的距离,仔细打量发现这家伙并不是在我的身后,而是几乎与我平行,都在朝着布阵圆心的青铜棺椁进发。 我冲他摆了摆手,意思是你别搁那傻站着了,赶紧麻溜过来吧。我又转回身去瞧墨镜儿他们到底走多远了,可当我再转过身来的时候,王大乙人却突然不见了! 我气得有些咬牙,心说这厮怎么总是关键的时候掉链子?眼下我是该前进还是后退啊?可我转念一想,又觉着哪里不对。 既然王大乙知道我在附近,那他是不会一声不响就走了的,这人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就算是跑,我一回头的功夫,他也跑不了多远,我应该还是能瞧见他逃窜的身影的。 我觉着他可能是藏起来了,那他为什么…… 我警觉地看了看四周,这时候突然就看见青铜棺椁的下面,好像站着一群人。我立马从垛子上跳了下来,顺势骑在了人俑的头上,就好像小孩在骑颈颈儿,而上半身则伏在了垛子的墙头上。 我一边偷看,一边心里破骂王大乙这厮不讲义气,可当我看见这群人在干什么的时候,脑子里却几乎是一片空白,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 虽然我离这群人并不是很近,大约也就是三十多米的距离,但我依旧一眼认出了酒井珐子,因为队伍里就这么一个女人,她们果然比我们先找到了出路。 可……可眼下这群人,怎么都跪在了青铜棺椁的下面? 这种跪拜的姿势很是奇特,就有些像道教的三礼九叩,整个身子都几乎趴在了地面上,我心说这也太诡异了,难道说这棺椁里装了什么大罗神仙? 可这群小鬼子也犯不着信中国的神吧?他们该信耶稣啊,难不成人家这是入乡随俗。我又瞧了一会儿,发现在棺椁的下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这个角度恰好被挡住了。 我见他们一直趴在地上,连忙从垛子上窜起,往身旁移了好几个身位,终于看清那棺椁的下面是什么东西。 这竟然还是个人俑,不过却是个超大号的,这具人俑虽然没有墙垛子高,却也几乎平齐,俨然算是兵马俑中的巨人俑了。 除了大小有些奇怪以外,巨人俑所处的位置也很独特,算是处于整间墓室阵眼的位置,而且就只有这么一具人俑不同而已,我觉着这巨人俑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我本想再往前靠近一些,想看看这人俑到底有什么特殊的,是不是长得跟靖国公一样,没准儿这朱檀老儿就是有自恋癖,非要在墓室放了一尊自己的雕像,死了也要号令千军万马。 一想想这种可能性,我就不禁觉得有些兴奋,谁见过国公长什么样啊?可眼前却出现了更让我兴奋的一幕,这群人突然站了起来,就在巨人俑的眼前开始脱衣服了。 不仅是那群鬼佬,连酒井珐子也在脱衣服,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下意识地揉了揉,觉着自己莫不是中了邪?可几番测试之后,我觉得中邪的并不是我,而是他们! 难道说这巨人佣是具色俑?也没听说石头也好色的啊,我觉着他们可能是中了什么致幻的东西,人俑和棺椁的附近,肯定暗藏着什么玄机。 我努力在观察阵眼附近的物件儿,可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酒井珐子的身上瞄,虽然看得不够清,不过已经脑补了丰富的画面。 一时醉眼朦胧,酒井珐子似乎穿了件红色的内衣,我心说这日本小娘子的身材还真是好啊,看得我几乎就飙出了鼻血。 这种极其令人压抑的情况下,却出现了如此香艳的一幕,只觉着幸福来的也太突然了,很难想象一会儿还会发生什么,历史的经验告诉我,好几个鬼佬和一个日本女人必定发生不寻常的故事。 我一边觉着庆幸,一边心里又有几分悔恨,怎么当初我就没登上日本小娘子的破船呢?要不然如今…… 可又让我没想到的是,这群人竟然开始穿衣服了。我擦嘞,我一时忍不住就想骂娘,小爷我刚被撩得热血沸腾的,怎么突然间就画风一变了呢? 不过,我似乎明白了什么,这群人好像是在换衣服,并不是在脱衣服! 我正想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墓室地面却突然变昏暗了,底下灰蒙蒙的一片,好像是谁把下面那层的青铜盏都给熄灭了,我心说难道是我们偷窥被发现了? 我觉着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头,赶紧从垛子钻出来往前窜,没走多远,下面那层突然间又亮了起来,好像是有人把青铜盏又点燃了。我定睛一看,酒井珐子那群人却眨眼间都不见了! 这么一群人怎么可能突然人间蒸发了呢? 我心说会不会藏在哪里了?可实际上墓室中心很空旷,没什么能躲藏的地方,除非他们又退回到了垛子里,不然就钻到了铜鼎或者青瓷器里,显然这些都不大可能。 转眼间,我在地面上看见了墨镜儿的身影,连忙起身赶去和他会合,想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刚才诡异的一幕又重现了。 墨镜儿这家伙竟然也跪拜在了巨人俑的身下!旁边匍匐的还有老大和老二这两个大傻逼。 老二整个身子几乎就附在了地面上,只能看见两瓣屁股蛋子在那颤抖,我心说这他娘的也太邪门儿了,这家伙在干嘛?难道是在强奸地球? 我赶紧加快了步伐,没一会儿就到了垛子的最内层,我已经看见了alice的身影,让我觉着奇怪的是,alice却很正常,她既没有跪着,也没有脱衣服,而是站在了巨人俑的身前,不知道在干什么,这多少还让我有点失望。 我立马从垛子上跳了下来,轻声叫了一声alice,可大妞却根本没有理会我,由于她是背对着我的,我只能看出来她在一动不动地站着,可能是在研究眼前这具巨人俑,也可能……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有些不敢去打扰她,我真害怕拍完她肩膀之后,转过身来的是一张没有五官的大白脸,或者像刚才那些婴儿湿漉漉的头颅。为了安全起见,我从地面上捡了些碎石块,挑了块小的轻轻撇了过去。 碎石块正好打在了大妞的肩膀上,她顿时也被吓得一趔趄,庆幸的是,我之前所有的幻想都没有发生,转过身来的还是alice,大妞不满地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又转过头去了。 当我第一眼看清这具人俑的时候,我有种特别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似的,但我也可以肯定,我连西安兵马俑我都没有亲眼见过,可我怎么会觉着似曾相识呢? 难道又是我那奇异的天赋?但我已经好久没有做过那些预见性的梦了,上次还是梦见酒井珐子和凡客跟着我们下海的时候,难道说是更久以前的梦境? 我又觉着不对,二十几年来这些预见性的梦发生的并不频繁,大多数的梦境我都还记得,因为它们都在现实当中发生了,所以这些场景我都经历了两遍,并不会忘记哪些奇怪的细节。 我仔细端详着眼前这具人俑,乍一看,巨人俑长了一张骇人的怪脸,若不是他的五官健全,而且还穿着古代战士的盔甲,我很难觉着这是一张人脸。 这张巨脸长得方正扁平,不过五官的比例却很不协调,换句话来说,五官长的太紧凑了,就跟紧急集合似的。 但最为让人难以理解的,还是巨人俑的眼睛,狭长的眼球呈柱状,惊异地往外凸出,而且柱体的中间还有一道箍,似乎还可以旋转,如果放飞想象力的话,就有些像现代的望远镜一般。 而两只耳朵也极为的不同,耸立着又大幅度地向外张开,不过好在我还能看出来这是双耳朵,比较贴切的形容,这就像有些人长的招风耳一样,却更加的肥大。 我很难想象制作这具人俑的匠人究竟是以谁为模特的?我心说正常人能长成这样?就算是外星人也不能长的这么磕碜啊? 我不禁又想起了之前的想法,这巨人俑该不会是以靖国公朱檀为模特做的吧?我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我走进一看,才发现这似乎并不可能,因为这巨人俑并不是陶塑的,与我们之前所见过的那些人俑完全不同,整具人俑竟都是由青铜铸造的。 从造型和材质来看,这具青铜俑似乎并不是明朝的产物,也不知道我的感觉对不对,只觉着这东西就好像史前文明一般,与整间墓室显得格格不入,uu看书 w.uukanshu 也许这是某种神秘文明的象征。 可我到底是在哪里见过的呢? alice见我愁眉不展,她此时已经看了个大概,估计新鲜感已经没了,她不禁问我:“你也见过这具人俑?” 大妞的这个“也”字让我极为诧异,我心说怎么说的像你见过似的?我只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 alice不解的看着我,我也很丧气道:“我好像是以前见过类似的东西,可我眼下就是想不起来了。” 令我奇怪的是,alice的神情很复杂,看起来就像知道什么似的,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一脸的纠结。 她似乎在努力地组织语言,终于开口道:“前些年我曾经读过一本北美作家写的畅销小说,叫做《金色面具》,我见过书中的插图,描述的那张金色面具很像这人俑的巨脸。” 这一下子就引起了我的兴趣,心说老外写的小说怎么会有中国的历史文物呢?更何况这具诡异的人俑并没有面世啊?我不禁就让alice讲了讲小说中的故事。 她说故事讲的是四千年前的三星堆文化,美国的主人公和“先知”同学偶然间得到了一本书,里面讲述了有关三星堆的神秘力量,偶然间他们穿越到了四千年前…… 故事的内容很悬乎,但是毕竟只是小说而已,我们眼前就有这么一具青铜人俑,长的也跟小说中纵目耸耳的金色面具差不多,难不成它还能带着我们穿越?我不由得一笑。 可我转念一想,之前那群人不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吗? 第84章 悬棺真相 如果没经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我是根本不会在意什么狗屁畅销小说中的故事的。 可我若是换个角度来想的话,则会有另外一番思考。 我若是跟别人说,我睡觉的时候会梦见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一个正常人肯定觉着我就是个精神病,眼下我就是这样的心理,但实际上这些梦在现实中都一一发生了。 甚至当我父亲临死的前一天晚上,我也梦见了他自杀前的样子,那张青色诡异的脸,我始终也忘不了。直到今日,我也想不明白,我父亲当年为什么会自杀?他到底是不是自杀?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忽然间我又想到了一种可能,既然我会做那些预见性的梦,那我父亲会不会也有这种奇怪的能力?而偏偏就是这种能力,才最终害死了他自己。 我依稀记得小时候爷爷也曾嘱咐过我,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因为这样会被人当成精神病,就没有小朋友跟我玩了。 如今想来,爷爷当年是话中有话,老爷子似乎是知道什么,可他却老了,对我父亲离奇的死亡也没什么法子。 唉,不然我老叔当年也不会赌气离家出走,直到我爷爷出殡那天,他也没有回来,难道说我父亲的死真的另有蹊跷? 掐指一算,我跟老叔已经十几年未见了,他走的时候还是二十多岁,和我现在的年纪差不多,当年还是个帅气拉风的特警,不少队里的警花有事没事总往我家里蹿,那时候可把我爷爷乐坏了。 可如今就算是哪天在大街上碰见他,我也不见得能认出他来,他更认不出我了,现在来说,我对老叔的感情很是复杂。 小时候老叔最是疼我,而他和我父亲也是兄弟中最好的。我记得我父亲死后的一年里,他一直像是在偷偷追查什么,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老叔和爷爷大吵了一架,人就不见了。 但从此以后,家里就变得更加冷清了,就剩下爷爷和零丁的几个亲戚。我记着每到阴历二月初三的时候,爷爷总会偷摸的翻开相簿,偷偷的抹眼泪,后来我才知道那是老叔的生辰。 俗话讲“老儿子,大孙子,老人的命根子”,此话一点不假。 可怜老爷子临终前最后一眼,也没有看着十几年未见的老儿子,连生死都不明,爷爷的眼睛最终也没有合上,这让我对老叔的不孝多少有些怨恨。 我一时间流出了很多冷汗,不由得回想起了,从南海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我不禁有些怀疑。 我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卷进来呢?当真是我游手好闲,爱多管闲事,才偶然间插手了南海那件杀人案吗? “明斯克”号上的案子会不会是早已安排好的陷阱,就等着我往里钻呢?但我仍是想不明白,他们要找的东西,怎么说都和我这个小刑警靠不着什么边儿啊? 我既不懂什么物理磁场,也不会下海倒斗,这群人犯得着非要我吗?之前就听阿瑟那老骗子说过,这下面有民国时期遗失的龙骨,这群疯子都在找这虚无缥缈的物件儿。 虽然阿瑟的嘴里没有几句真话,可当他说的像是假话的时候,往往却是真话,我又不禁联想到了大妞口中有关黄金面具的故事。 难道这群人要找的龙骨是三星堆文化的遗物,而我又像那故事中所谓的“先知”?或者说,我这种奇怪的能力,被高明这些人知道了,他们把我骗到这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想到这里,我撇了下嘴角,却又觉着自己很荒诞,我从未跟别人说过我会做梦,包括王大乙我也从未提起过,但…… 但我父亲却曾来过这里,如果说当年的他也有这种能力的话,那么他恰好是被捕获的对象,而我是他的儿子,他们也许怀疑我继承了这种能力,所以才把我也骗进来了。 这么一推敲的话,整件事似乎都通了。但有的时候,人若是活得越明白反而活得越累,如今一品味,我好像长大了许多。 一想到自己很可能是某些人眼中的猎物,我浑身的每个细胞都似乎在紧张地颤抖,就好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注视着,连洗澡撒尿都不放过,这些鬼佬该不会是要搞什么人体实验吧? “你俩瞅着个大铁坨子干甚呢?”我还在愣神,这时候传来了墨镜儿的招呼声。 只见他一只手已经拄在了青铜俑的大腿根上,一脸懒散地瞧着我,“瓜怂娃儿捡了个青铜俑就挪不动道了,若是你瞧下面恁东西,莫不得吓跪了嘛?” 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在青铜俑的后面还有东西。 那墓顶漂浮着的正是之前那具青铜棺椁,它比青铜俑还要高,泛着极其诡异的绿光,而四周切实没有任何锁链相连,就那么悬空着,瞧着似乎与青铜俑是同一时期的产物。 我本以为悬棺可能是靠着某种斥力悬浮的,就像磁铁同极相斥一般,古代匠人的智慧也不能小觑,没准儿这青铜俑的内芯就是由磁石灌造的。 但我仍觉着似乎哪里不对,本来在远处看的时候,就觉着悬棺有些古怪。如今在昏暗的光线下,我近看更觉着虚无缥缈,就好像它根本不存在似的。 我鬼使神差地一下子就蹦了起来,想要用手去触摸悬棺的底部,可当我的手即将摸着棺底的时候,却忽然一手抓空了,我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虽然我早先有过这种猜想,但当真正面临现实的时候,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他娘的真是虚像? 可这也太逼真了吧,我下意识地就掐了自己一下,诶哟,我真他娘的没有在做梦,可这逼真的虚像是从哪里投出来的呢? 我忽然想起之前那群人莫名地跪在地上,更确切的说,他们几乎是全身都趴在了地上,而墨镜儿刚刚也重复过这样古怪的行为,难道说…… 我稍稍瞥了眼脚下,可就是这么一眼,却几乎把我吓得瘫坐在地上,任谁也料想不到,我的脚下近乎是悬空的,此时此刻我就好像踩在了张家界的玻璃栈道上,下面是看不清深浅的地下河。 原来,这悬棺的虚像是由下面投射上来的,而脚下的地面是由水晶样的透明砖石铺垫的,虽然古代的打磨工艺并不怎么样,但透过水晶的表层,依旧可以看见下面大概的景象。 我连忙俯下身子,也和之前那群人一样趴在了地上,首先映入眼中的像是一条蜿蜒的地下河,而这条河究竟从何而来,我也看不清源头,但在地下河中游的位置,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我心说在这鬼地方能自己发光的物件儿,莫不是传说中的夜明珠,早就听说慈禧老佛爷的尸身口中就含了一枚,后来被军阀孙殿英给盗走了,再后来辗转流落到了宋美龄手中,却被当做了鞋饰。 可眼下这光源的面积却很大,我估摸着足足能有一个人的大小,若是夜明珠的话,那也忒大了吧? 我把脸又贴近了水晶砖面几分,两颗眼珠子都几乎瞪出来了,终于瞧见这发光的物体似乎是方的,我看见了一个棱角,我又抬头瞧了瞧那折射出的虚像,心说难道地下河中葬了一座青铜棺吗? 其实,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虚像出现在这里,也许这是古代匠人跟我们开的一个玩笑,当然更可能的是,这是墓室设计者的有意为之。 至于眼下发光的到底是不是棺椁,我们谁也不知道,当然也许刚才消失的那群人已经知道了,但令我奇怪的是,为什么透过水晶砖看不见他们呢? 难道说他们并不是跳到了地下河里了?还是说…… 我回过头来去瞧墨镜儿,总觉着这老爷子似乎是知道什么,可眼下他却依旧一脸慵懒的样子,似乎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镜爷,不知您老瞧出什么门道没有?”我讪讪道。 墨镜儿似乎对我给他起的外号很是满意,他饶有趣味地看着我,“瞧出道儿了,却没搞清楚门在哪儿啊?” 我觉着这老小子没憋什么好屁,刚才他和老二趴在那里研究了那么久,肯定想出了什么。但我也不好硬问,“那以您来看,这里是什么地界儿啊?我们还能出去不?” 墨镜儿见我一脸惶恐的样子,不紧不慢道:“你小子晓得这是甚家伙什嘞?” 我瞧着他依旧单手拄着青铜俑,一脸傲娇地看着我,心说这东西要是活了该多好啊,准能吓死这老东西。 “这不就是兵马俑吗?只不过个头儿大了一点儿。”老二没听我说完,这大傻子扑哧地笑了一声。我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这傻逼不以为然,反而回瞪了我一眼。 alice终于受不了我们了,她已经绕过青铜俑,打量起了水晶砖下面的地势,却又忽然转过头来,“那青铜俑似乎不是明朝的手艺,老爷子您知道出处吧?” 墨镜儿清了清嗓子,他故作高深道:“青铜器嘛,是人类历史中最为神秘的文明象征。青铜时代是否存在,迄今仍是各说各的喽,因为在那一时期,有很多遗迹用如今恁科学也解释不通嘞。” 这话说的就跟用方言念课本似的,心说我也读过几本历史书,怎么瞧这老爷子也没什么高人作风啊,瞧着连我那姑父都不如。 墨镜儿没有理会我鄙夷的眼神,他指了指眼前这尊青铜人俑,他故意哑着嗓子说道:“青铜纵然难寻,但老爷子我嘛也有过几件儿,可这东西我却只在恁地方瞧过一眼而已。” 虽然我觉着墨镜儿是在吹牛,任何一件青铜器都可以当作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更何况倒趟这东西可是要掉脑袋的。 但我还是提起了精神去听,因为在我的印象中,不知道在哪里我似乎也见过这张古怪的巨脸,可眼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墨镜儿说,那还是他年轻时候的事,估摸着可能得追溯到1985年前后。之前他在西安八仙庵牵过几年驴,也就是在古玩市场看见生人便往店家里请,然后配合店里狠狠地宰上一笔,干这一行尤为考验眼力,而镜爷算是干得出众的,那年景着实坑了不少外地人。 后来,镜爷在八仙庵里渐渐混的也算是小有名气,有时候也收些近代乃至明清的破烂货。有一次偶然和道上的狐朋狗友下馆子喝多了,听这几厮嚷着要去四川广汉收土货,uu看书 ww.uukansh.co意思就是倒卖从古墓里淘出来的明器。 墨镜儿一听尤为心动,因为听这几个行家说,西安虽是贵为十三朝古都,周边各朝古迹遍布,但近几十年来,尤其是近代战乱那百年以来,古墓早就被盗的所剩无几,市面上见的生货不多了。 可川渝地界,古时候叫做巴蜀之地,位于四川盆地及巫山的东部,地势尤为的险要,易守难攻,即使是近代的战乱以及小鬼子都没有打到这里,所以很多先秦大墓还没有被发掘。 几斤太白酒下肚,隔日墨镜儿便跟着几个陕西行家进了川渝。 可来了广汉有约莫着个把月,墨镜儿只收着些明清的古钱币,不禁大失所望。可有一天,在行里他忽然瞧见这么几个人,典型破落的生伢子,穿着破旧的军大衣,想来可能一年都没洗了,以为是当地农民在自家地里刨出什么土货了,就有些手痒想坑他们一笔。 一经套话才知道,果然和他料想的八九不离十,兄弟俩在地里翻耕松土的时候,捡出来一块灰褐色的龟甲,大约有巴掌大小,龟壳的表面虽然已经残破不堪,但也能看出些许古朴的花纹,他在市面儿上从来也没见过。 只瞧了一眼,墨镜儿便觉着这东西不比寻常,连忙把兄弟俩拉到了铺子里商量,起初俩人还有些戒心,说要货比三家才行,免得被奸商欺负岁数小给坑了,把龟甲裹进军大衣转身便要走。 墨镜儿一下子就紧张了,这么多天颗粒无收,眼下好容易才遇着这么件儿好货,心说哪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第85章 生伢子做套儿 镜爷年轻的时候,就不是什么好鸟。便恐吓这俩生伢子说,你们虽是在自家地里捣鼓出来的龟甲,可有谁亲眼看着了?说白了,没人作证,你们说破嘴也没人信,翻着这玩意儿可是要掉脑袋的。 再说,你俩生伢子四处托人掌眼,不说行里没人敢收,搞不好被人家暗地里举报了,伢儿啊,那可是要进大牢的。 尤其80年代那几年,全国严打的风头很紧,动不动就有嚣张分子要被杀头。墨镜儿借此软硬兼施,便一时唬住了这看似老实的兄弟俩,可他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他又搓着手翻看起了这片龟甲。 蜀地自古便有龟甲占卜的文化,早在殷商时期,帝王的卜官就根据龟甲的裂纹来卜卦,这都是有史料记载的。 更何况如今还现存先秦古蜀道的遗址,蜀道自南起成都,过广汉、梓潼,经广汉而出川地,又穿越秦岭,出斜谷,直通八百里秦川。而先秦时期就是指秦朝之前的历史时代,自然包括了殷商。 无论是从出土时代,还是地域文化来看,在广汉这片土地上出现了先秦时期的龟甲,都是相对合情合理的。 墨镜儿又细细把玩着,这龟甲材质虽然很寻常,不知道算是什么品种,但上面的花纹却深深地吸引着他的注意,因为那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印记。 镜爷此时忽然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说不出的感伤。 他回忆说,在斑驳的龟甲纹路中雕刻着精细的花纹,那是个螺旋式的太阳纹,而四周绕着一圈镂空般的飞鸟,仅仅是这么一个图案,就已经让墨镜儿忘乎所以了,因为据他判断,这很可能是古蜀文明某个部族的图腾象征。 由于铺子里掌眼的老掌柜并没有在,墨镜儿连忙翻开铺子里的藏书,终于在一本仿造的帛书拓片中,恰好翻着了这么一个图案,说这是古蜀濮族人的太阳神鸟,象征着氏族天人合一。 而在龟甲上刻上氏族的图腾,似乎是想要占卜这个部族未来的命运,可显然历史的车轮永不停歇,最终苟延残喘的古蜀诸国还是被大秦的铁蹄给灭了。 眼下从拓本中寻到了图案的出处,无疑让当时的墨镜儿更加冲昏了头脑,要知道明清的物件儿好淘,可这四千多年前的古蜀遗物,他可是连见都没见过,更别想收着这么一件了,这东西可当真是有市无价啊。 墨镜儿纵然有些疑虑,怎么刚来广汉天上就往下掉明器呢?还让他给捡个着,不过看这俩穿军大衣的生伢子老实巴交,仍是哆哆嗦嗦地瞧着他,像是生怕他卷起龟甲跑了似的,实在不像是会下套儿的人。 他头脑一热,就一咬牙给了兄弟俩500块钱,这在当时已经算是天价了,那时候庄稼人一年的收成也不过300块钱,500块钱都够买两辆拉风的永久型自行车了,但对于这不知年代的龟甲而言,仍是远远不够。 隔天,墨镜儿便找一同来的兄弟给掌眼瞧瞧,本想不露声色地显摆一番,以雪半个月来只收着破烂铜币的耻辱,之前可让那几厮给嘲笑坏了,我镜爷也是好面子的。 可让他丝毫没料到的是,这几个行家里手一顿折腾,最终得了个相同的判断。他收的这枚龟甲竟然是不久前做旧的,说白了,就是个做旧的赝品,在行里叱诧风云的墨镜儿,竟然让两个生伢犊子给做套儿了。 镜爷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还脸红脖子粗地反驳了几句,说这龟甲上的图案可是从帛书拓本上寻来的,你们是不是见识短了些?说罢,就去拿来了那个拓片,给众人比对了一番。 其中,铺子的掌柜是个熟行家,他自然知道这太阳鸟的图案是古蜀国的象征,他本来就是老蜀人,又混迹古玩行当几十年,怎么不晓得太阳鸟呢? 可问题并不是出在这些精细的纹路上面,而是这龟甲有问题。 掌柜的说,蜀地自古是有用龟甲占卜的习俗,但墨镜儿所知的太有限了,一时求财心切,以至于让生伢犊子给懵了。 古人向来驽信天圆地方的学说,而乌龟的背甲隆起来像天,但是腹甲平坦,就好像神洲大地。而其寿命又比人类更长,有甚者活了千年的岁月,被古时的帝王认为是天地间的灵物,龟壳也因此被用来预知部落氏族的存亡兴衰。 早在殷商时期,帝王的卜官就用碳火来烧烤龟甲,然后根据龟壳的裂纹来卜卦。占卜的时候,要先在龟甲上刻下要占卜的诸事,然后把龟甲放在火器上烧,等到龟壳烧裂了以后再取出。 如果说龟甲上的裂痕没有经过那些文字,那说明是吉兆;如果裂痕在某些文字上停止了,说明此事有待商议;但如果有裂痕穿过了那些文字,便说明这是大大的凶兆,此事不宜。 在《周易》上曾有记载,“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亶亶者,莫大乎蓍龟”。由此可见,龟甲占卜之事自古以来切实有之,并非只是当地民间传闻而已。 可眼下这龟甲,龟壳上既没有商周乃至先秦的文字,仅仅被雕刻上了神秘的图案,显然也是找手艺人后雕的,况且翻过龟甲的背面,丝毫没有被烧灼过的痕迹,只是被沤的有些腐烂罢了。 最为离谱的是,掌柜的笑了笑,他觉着这龟壳的纹路和棱角有些颇为眼熟,很像他家里养的那只巴西红耳龟。 后来经花鸟市场的养殖户鉴定,这龟甲虽然被做旧了,但依旧可以被辨认出来,属实是巴西红耳龟的龟壳,要说巴西龟的背甲是扁平的,每块盾片上有圆环状的绿纹,而后缘呈锯齿状。 而我国最为常见的应该是中华草龟,草龟的背甲则是稍稍隆起的,有三条纵棱可见,而脊棱尤为明显。那千年龟甲就算是蜀地的变异品种,也不该和那北美密西西比河的红耳龟一模一样。 经大家这么一折腾,镜爷瞬时哑口无言,实在不成想在广汉地界儿,竟然阴沟里翻船了。他这事还被传得很快,一时成为了当地古玩行里的酒后笑谈。 墨镜儿回忆到此处,嘴角有些不自然地抽了抽,他最心疼的并不是那500块钱,而是自己的名声。 要说这行靠什么吃饭,除了掌眼的手艺,还有靠谱的名声,如今他两样全失,先是掌眼被打,后是骗财失德,一心便想寻着这俩生伢犊子教训一番。 说到这里,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镜爷刚才讲之前叹了一口气,原来老爷子当年还有这么一段黑历史啊。我不禁觉着心里痛快了很多,又斜眼瞥了墨镜儿一眼。 我看他脸不红心不跳,嘴角中还隐藏了一丝说不出的笑意,我心说难道后面还有什么故事? 镜爷清了清嗓子,现今是没有茶水,不然看这架势,他是要呡上一口,像说书先生般细细道来。老二连忙讨好地拿了瓶水,我一看,还他娘的是我那瓶。 墨镜儿顺势小呡了一口,却一脸的得意,又接着说了下去。 当年好面子的他一心想着报仇,这种心态已经近乎疯狂了,于是便在广汉附近的各大古玩城闲逛,心说这俩生伢子既然能骗得了他,显然是套路熟,肯定还会在川地的古玩城里找外地人下手。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墨镜儿在广汉以西,绵阳市的铁牛广场见着了兄弟俩的身影,依旧是裹紧的破旧军大衣,怀里揣着龟甲王八壳,憨憨的眼神却贼里透光,似乎是在寻找生人下手。 墨镜儿当时破骂了一声我操,兄弟俩眼前这德行,怎么这么眼熟呢?跟自己当年找生伢子时的神态一模一样,显然是同行啊,我怎么当初就没他娘的瞧出来呢? 虽然他心里都已经快气炸了,但关键时刻他还是忍住了,因为墨镜儿的心里还有另外一番打量。 他知道这龟壳肯定是做旧的,但上面的图案却是真的,市面上的古玩文物他见个遍,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纹路。 纵然太阳鸟是找手艺人后刻的,但兄弟俩手里肯定有这图纹的出处,这种古老的印记不可能是凭空想出来的,搞不好这俩伢子曾经淘过沙。 墨镜儿在暗处静观其变,一直偷偷尾随着兄弟俩。眼瞅着这俩人从绵阳走到巴中,一路走来一路骗,打一枪就换一地,最终绕过汉中,又回到了四川广汉。 这一路跟下来,镜爷心里已有定数,看来这俩伢子的老巢还在广汉啊,眼下显然是龟甲不够用了,要回老家淘旧货去了。 最终,兄弟俩的足迹停留在了广汉市的西北郊,也就是鸭子河南岸的一个村镇里。墨镜儿至今还记得很清楚,那时候还叫做南兴镇。广汉最为让众人知晓的,便是诸葛亮的名篇出师表,其中开篇便是,“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 其中的益州,指的便是蜀汉政权共辖的益州二十五郡,墨镜儿眼下踩的这片地界便是汉昭烈帝刘备的广汉郡。 据墨镜儿当时分析,此地若是历史悠久的名城的话,那自然少不了风水大墓,他一路尾随着兄弟俩,寻得了两人的住处。 另外一方面,他瞧瞧周边是否有山有水,向老乡打听村子里是否流传过什么传说,这么一打听,还真让他给打听着了。 当地的老乡很是好客,热络地给墨镜儿讲了这么一个传说。 说几十万年以前,川地乃是西海,某年南海观世音带着龙女到西天赴瑶池会,偶然路过此地,看见眼下皆是海水,竟然连块陆地都没有,一路上过于的单调了,便让龙女回普陀山把香炉端来,倒点香灰做成了小岛。 可没想到的是,龙女端来香炉往西海里一倒,却把香炉抽翻,底底朝天,香灰全部倒在了西海里,海一下就平了,都变成了陆地。从此,四海就只剩下三海了,而此地原来应为第四海,现今虽没有汪洋,却也剩下些江川河流,就渐渐被称为了四川。 而龙女当初掉下的香炉,恰好是有三足,经岁月变迁,变成了四川平原上的三个黄土堆,而因香炉的名字叫做广汉炉,掉落的地方就被成为了广汉,现今此地仍有三座土包山。 墨镜儿听完尤为意动,便向老乡打听这几座山都在哪里,uu看书 .ukashu老乡也没多想,以为是游客好奇,便热情地介绍了路线。 老乡又说如今三座土包山并不高,很是荒凉,连些果子野味儿都没有,平时村里人都很少去,听说民国以前是土司建的乱葬岗。 镜爷听这么一说,更是高兴,更加认定了这三座山中必有蹊跷,而且其中一座山叫做八角山,正离兄弟俩的院子不远。 墨镜儿打定了注意,晚上先会会那俩骗他的生伢犊子。入夜时分,他已经藏在了屋子的窗外,透过玻璃可以依稀看见有人正在雕刻什么东西,估摸着可能是在给龟甲刻图。 墨镜儿边偷看,边在破骂说,这俩兄弟实在可惜了,有这么好的手艺,却他娘的不往正路上走,偏要做套儿害人,而且坑的还是他这本分的伙计,纯粹是找死啊。 说到此处,镜爷尤为的正气凛然,说他这是为民除害,扫除古玩界的败类,属实算是扬正气,树新风,乃我辈之楷模。 我不禁就问道,他到底是如何处置这俩难兄难弟的? 墨镜儿没说什么,面无表情,只见老二嘴里发出了“咻”的一声,又向我比量了一下上天的姿势,我心说你他娘的有毛病啊,你个傻逼老二怎么是想上天啊? 老二见我没懂什么意思,一脸的坏笑。老大这时候却突然说话了,他只冷冷地说了一句,爷给他点天灯了。 这句话很是耐人寻味,我在琢磨,老大口中的“爷”是指他自己,还是指墨镜儿呢?如果是说老大他自己的话,那也就是说几十年前,他们便已经认识了,而且还跟着墨镜儿去了广汉。 第86章 点天灯 我没有再多想下去,只是有些好奇到底什么是点天灯? 相信有很多人都跟我一样,我本以为那是一种热闹的民俗,就跟元宵节要逛花灯一样。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偶然间知道那是一种泯灭人性的旧时刑罚。 点天灯在宋徽宗的时候也叫做人油蜡,就是把犯人的衣服扒光了,换用麻布包裹,再放入油缸里浸泡。等到入夜以后,将他头下脚上地拴在一根挺高的木杆上,从脚下开始点燃。 到此还没有结束,再用油浸湿了麻布,包裹住犯人的头部,再次点燃。燃烧一部分之后又浇灭,再次反复地循环着,直到人油被燃尽了为止,极其的变态。 而到了民国期间,这种刑罚又有创新,听说这种玩法为川湘一带的土匪首创,就是在犯人的脑上钻个小洞,倒入灯油灌注,由于民国前后,还有很多人留着辫子,所以便把犯人的辫子倒竖起来,当做烛芯儿点燃,完全被当成了人灯。 当时的我并不明白“点天灯”什么意思,依旧傻乐呵地跟着那群悍匪在扯东扯西,如今想来,真是够吹一辈子了。 我见墨镜儿忽然不说话了,似乎在回想着什么,便打铁趁热,又接着问了下去,那天晚上兄弟俩到底告诉他什么了? 他说,兄弟俩在他的淫威下,并没抗住太久,便从头到尾都招了。 那是去年家里挖地窖的时候,黄家兄弟俩本来想用于存储些菜粮什么的,结果挖到地下三四米的时候,黄老大一铲子下去,就好像铲到了什么,等他趴下来看铁铲子,却有些傻眼了。 这铲子竟然劈了一个茬儿,黄老大觉着不对劲,怎么接连挖了好几米,怎么到这儿土就变硬了呢?他偏不信邪,又接连下了好几铲子,结果发现,大约有两平方的地方,他都丝毫铲不动。 黄老大便犯了合计,觉着这根本不是硬来的事,他便招呼黄老二过来商议,俩人蹲在这块地上,沿着铲不动的地方画了一个框,发现这似乎是块巨大的矿石。 铲掉了泥土以后,露出了矿石苍白的表面,黄老大见了不禁觉得奇怪,虽说广元附近确实是有几座矿山,自他祖辈起便有挖矿的,但他却从来没见过这个颜色的矿石,苍白的根本不像块石头。 兄弟俩脑子活,觉着可能是铲着了什么宝贝,便顺着矿石周围挖了起来,经过小半宿的努力,终于挖出了一个方正的井字盘。 挪开那块苍白的矿石,发现里面似乎是条斜着的隧道,俩人一时兴奋,即使是深更半夜,也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兄弟俩觉着里面搞不好是民国时期川地土司留下的藏金库。 可实际上,却让他俩大失所望,这条隧道并没有多长,爬了大约十几米便突然被堵住了,那似乎是面矿墙,兄弟俩琢磨了半个月也没有给它弄开,以为是挖到底儿了,只在隧道里捡了些瓦罐之类的东西。 黄老大觉着,这可能只是抗战期间先人挖过的防空洞而已,便不再留有什么念想了。而那太阳鸟的图纹,正是从其中一个陶土罐上描摹来的。 由于兄弟俩的雕刻手艺着实好,以前便有倒卖假古董的贩子找他们做工,所以常能见着铲地皮的人,也就是那些靠眼力见儿,走街串巷收古董的贩子,而墨镜儿当年干的就是这个。 黄老大一时觉得瓦罐上的图案着实好看,没准儿能靠这个做几件儿新货,遇着铲地皮的生主儿便试试坑上一把,没成想到啊,遇着的第一个雇主就是这倒霉的镜爷。 而如今更倒霉的便是,坦白了这一切的黄家哥俩。倘若他俩说一半藏一半,没准儿还能留条小命,可奈何墨镜儿这家伙手段太狠辣,没法子藏私。如今墨镜儿什么都知道了,哥俩估计也是要上天了。 随后,墨镜儿就在黄家大院里,找到了那些地窖里挖出来的瓦罐,这回他没轻举妄动,找来了信得过的蜀地行家给瞧瞧。 这些泥质的瓦罐从表层来看,似乎都是由净泥来做的,但从破损处来看,瓦罐的胎体竟然是由砂泥裹成的,而外面的净泥就好像是包浆一样。而瓦罐的腰线左高右低,并不怎么匀称,这说明并不是由圆轮盘出来的,而是由纯手工裹出来的。 而纵观罐外的古朴图纹,这蜀地的老掌柜也啧啧称奇。虽然自古以来都有太阳鸟的传说,却谁也从来没见过,就连那拓本上的太阳鸟图案,也从来不敢当真,无从考证。 如今看来黄家大院的地窖里,没准儿是古蜀国的某个遗迹,这不禁就引起了几人的兴趣。 虽说都是圈内的行家里手,但毕竟隔行如隔山,掌眼鉴宝、做旧淘货,这些都是它们的老本行,可眼下这群人搞不好要在广汉支上一锅灶,也就是陕西黑话讲的盗墓,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墨镜儿这时候已经算是把脸给挣回来了,而眼下并不是冲动的时候,镜爷和来时的那几个陕西朋友商量,他们连夜联系了道上的几个搭伙好手。 隔了大约一周左右的时间,这波灶总算是支起来了。 毫不夸张的说,来自五湖四海的下坑好手都来到了广汉,而黄家靠近八角山,这里人烟本来就稀少,而他们又是连夜进村的,所以并没有引起当地人的注意。 据墨镜儿回忆,算上他来的拢共有七八个人,以前都没见过,不过算是道儿上靠谱的,唯一声名狼藉的也就是他自己了,但后来证明与这群人相比,他还是算善良的,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镜爷本来并不打算下去,可觉着这地方是他先寻着的,自己不亲手淘点什么,总觉着心里亏得慌,又瞧来的几人还算讲究,说要跟着他们打个下手,学学手艺,这几人也并未摇头。 另外的几个人,有三位是从陕西汉中赶来的,由于汉中离广汉最近,所以也是最先到的几位。为首的叫刘东东,道儿上叫做东三子,一个魁梧的黑脸大汉,看起来和墨镜儿那陕西朋友很熟的样子。 最后到的是个笑脸的胖子,一口的京片子,听说大名也很威武,叫做王跃进,他来的算是有些莫名其妙,因为屋里这几人没有一个是认识他的,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知道消息的。 王跃进则一脸笑嘻嘻,说他是收着道上英雄帖,不请自来的。 虽然众人有些犯嘀咕,但既然已经来了,也不好谢客,万一这厮口风不严,把事情捅了出去,这事儿可就大了,那年头可是要掉脑袋的,众人暗想还不如在眼皮子下,把他给…… 王跃进却典型的没心没肺,当天晚上睡得死沉,一宿呼噜震天响。第二天,就跟着东三子他们下了隧道。 由于隧道口并不够宽,每人进去都猫着腰才行,再加上不知道黄家兄弟俩说的是否靠谱,所以起先并没有那么多人下去,只由那王跃进和东三子打头儿探路。 隧道蜿蜒曲折,四周都是由苍白的矿石堆砌而成,乍一看还以为是他娘的汉白玉,大约爬了十几米,确实就走到头儿了,这和黄老大描述的一样,眼前的路看样子是被矿石给堵住了。 东三子率先从隧道撤了出来,简单地说了下情况,后面又有几个陕西兄弟进去走了几遭,也没有什么发现。 于是一群人在外面开始商量,该怎么在矿石上弄开个口子,而这时候王跃进依旧待在隧道里面,不知道在干什么,其他人都堆在隧道口出谋划策,自然也不可能时刻盯着他。 其中一个老陕西开口说道,这隧道都是由矿石堆砌的,而且他沿着隧道壁摸了一路,并没有摸到什么暗门,眼下想要通进去,只有在那堵头儿的地方破开个口子才行。 说完,他见众人也是认同,他提议要不要弄点炸药试试? 显然这老陕西的路子有点野,他年轻的时候是在建筑工地搞爆破的,后来被包工头拖欠工资,一气之下他揍了包工头一顿,就卷铺盖走人了,但也由于一技之长,被东三子拉来入伙十来年了。 墨镜儿说到这,也是一脸笑嘻嘻的,问我从这故事中,听出来什么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心说这思维也跳跃的太快了,这……这说明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墨镜儿没说话,虽然我看不透他那层墨黑的镜片,但我觉着那绝对不是什么好眼神儿,他抿了口水,又接着说了下去。 老陕西又说,以他的经验,只需在那堵头儿的矿石上钻几个直径7cm的孔子,再填充好定量的炸药,几个孔子同时串联爆炸,没准儿就能炸开那道门。 众人眼里冒着贼光,跃跃欲试,可蜀地的老掌柜仍是有些不放心,说这爆破声搞不好会引来村民的注意,而且若是把这隧道给炸塌了,就更没法子进去喽。 大家想想也有道理,这里又不是什么深山老林,若是引起动静,想跑都没地儿跑,一堆人就这么蹲着研究了一下午,连午饭都没有吃上。 最终嘛,还是东三子拿出了主意。他打算用坏水泼在那道矿石表面上,然后在用电钻或者是用凿子开口,就这么泼一层,凿一层。 重贼眼前一亮,连蜀地老掌柜也觉着佩服,不亏是陕西贼首。所谓坏水,指的就是浓硫酸,由于矿石中大多含金属或者是碳酸盐,这些物质见了浓硫酸大多会被溶解,这时候再开凿,想必会容易些。 我当时一听也觉着新奇,心说这东三子不只是个盗墓贼啊,还他娘的是个有文化的盗墓贼。 事情还没完,这只是东三子其中一个主意,他还安排另一路人,从离地窖十几米左右的地方开挖,既然已经有矿石隧道了,这也就是说这遗迹是有文明存在的,不像野人那般不懂得建筑,搞不好这是某个古蜀贵族的墓葬,那么墓室肯定不只有一个入口能进去。 可当坏水和洛阳铲等工具都准备齐全的时候,东三子就要安排分工,却感觉到哪里似乎不太对,记得他当初下隧道的时候,还有个胖胖的家伙,眼下这人哪儿去了? 忽然间,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连忙蹲下身子,又往隧道里瞧了瞧,连喊了几声,可他听见的只有他自己的回音而已。 他连忙去问蹲在隧道口的墨镜儿,uu看书. 刚才那个胖子哪去了? 墨镜儿也一愣神,本想说他不就在……,可他抬头望了一圈,根本没有王跃进的身影,这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 老陕西不信邪,又往隧道里钻了一遍,可却也没有见到人影,整个隧道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他出来又问墨镜儿,那胖子真就没出来过? 墨镜儿木然地点了点头,众人的表情很是复杂,因为他们至始至终都蹲在隧道口,十几只眼睛不可能放过一个胖子啊,可这家伙到底哪儿去了呢? 此时此刻,我也能看出,墨镜儿讲这段故事时的表情很是古怪,好像他至今也没有想明白,当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东三子虽然觉着这事很诡异,但估摸着他也跑不到哪里去,不是找着暗门进去了,就是藏在大院里的某个地方,于是他交待众人小心那胖子暗算,便抓紧开工了。 按照东三子交待的方法,的确很奏效,大约也就是半天的功夫,那道矿石门便被凿通了,那也是墨镜儿第一次进入墓道里。 我听得意犹未尽,连忙问镜爷,在那里面他到底看见什么了? 墨镜儿却一脸坏笑,朝着眼前那青铜人俑努了努嘴。我心里有些凛然,难道说这人俑是从当年那墓里盗出来的?诶,不对,也许这只是说明它们都是同一时期的文明产物而已。 我又问,那后来到底又发生什么了?墨镜儿砸了咂嘴,破骂了一声,都怪那死胖子,不然当年那墓道也不会坍塌,白白便宜了那群考古队的,不过……那王胖子也算是救了我一命。 第87章 4维蚂蚁 我听得云里雾里的,许多年后我才知道,当年他们从遗迹的墓道里逃出来后不久,八角山附近的地面就发生了大片的坍塌,被南兴镇的生产队连夜报到了省里。 本来省里以为是发生了地震,因为广汉处于龙门山地震带上,地壳比较活跃,自古以来地震就比较频繁,结果救援队到了现场才发现,根本就没有人员伤亡,也没听说最近邻省有发生过自然灾害。 后来根据当地村民的回忆,曾经看见几个外乡人从这附近路过,看着鬼鬼祟祟的,而且浑身似乎还有伤,遇见当地的村民也没求助,就那么慌张地一路向西撩了。 这样救援队才怀疑,可能是有人在八角山附近盗墓,这群蠢贼无意中却把墓室给搞塌了,便把事情报到了省里的文物局。 考古队来了以后,本想借着坍塌的地面往下挖,却发现墓道矿石的夹层里全都被灌满了坏水,也就是浓硫酸,他们根本就无从下手。 于是又从北京中央文物局请来了大师闫文斗,还有裴文中老先生的弟子,听说那次发掘汇聚了全国历史、民族、自然科学等诸多领域的学者参与,好像我姑父也去了。 在如此大规模的发掘下,考古队终于没白干,一举发现了震惊中外的古蜀文化的遗址,一下子把巴蜀人的文明活动推进到了4500年前,其中还发掘到了很多至今仍令人匪夷所思的青铜器。 听说,现今三星堆遗址所展出的藏品还是很有限的,像神秘的黄金面具,还有青铜神树,本来就已经让人叹为观止了,但这些青铜器比起藏在中央文物局的还要差得多。 不过从那以后,考古队迄今也没敢再深挖下去,究其什么原因,便不得而知了,这也是后来王大乙告诉我的。 墨镜儿眼下还在瞧着那青铜人俑,似乎在回忆过去,而嘴角嚅动,好像是在念着什么,我一读唇,那似乎是些数字,1-4-2-8-5-7? 我有些纳闷,这些数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好像在我的记忆深处,曾经见过这些数字,那似乎和这张青铜怪脸是同一个时候。 我仔细回想着,脑子里浮现出了一枚精致的徽章,好像……那死鬼汤姆森袖子的徽章上刻着的,就是这串数字!我忽然间就想起来了,这张青铜人俑的怪脸,我到底在哪里见过。 就在汤姆森那个黑色笔记本的最后一页,有这么一张古怪的手绘图,画着的就是这张脸!虽然他画的不太像,当时我还以为是马爸爸呢,现在回想起来,仍有几分神似。 据我回忆,当初鬼佬想临摹的,应该是他书架上那几本旧书的封面,上面画着的就是三星锥中的那张青铜面具。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这青铜人俑真的与三星锥遗迹有关吗?可那鬼佬的画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还有那列奇怪的数字…… 我的思绪就好像陷入了无限循环的漩涡里,怎么也理不清这复杂的联系。这时候,墨镜儿招呼了一声老大,他从内围的青石垛子中走了出来,手里却拿了根铲子样的家伙什。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铲子,铲身不是扁形而是半圆筒形,有些像个瓦筒,而且后面的管子一节一节的,似乎还可以插上加长,我瞧着很像七八十年代地痞斗殴用的管儿插。 老大这张面无表情的脸,手里又握着这么一件凶器,不禁让我心头一颤,我心说你他娘的有枪不用,弄这么个东西要干什么啊? 墨镜儿见了这铲子却眉头一皱,示意老大递过来,他一只手摁住管子,另一只手飞快地旋转着,便轻易地把圆筒形的铲头给卸了下来。 他随手磕了磕地面,硄硄硄,就好像那铲头上有土,我心说这墓室里都是些青石砖,哪里会有土啊?这老爷子在搞什么飞机?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清清楚楚地瞧着地面上落了些泥土,似乎里面还有些腐烂不完全的枝叶,可眼下的墓室都是密闭的,怎么可能会有土呢? 墨镜儿也咦了一声,随即瞥了眼那青铜俑,又朝着脚下那看不清的地下河望了一眼,似乎这铲子有什么名堂。 “诶我说镜爷,这铲子上的土是哪来的?”我瞧那土似乎还有些湿,看起来像粘在铲子上并不久。 墨镜儿本不想理我,但看我眼巴巴地瞅着他,他又觉着心烦,便不耐烦道:“这铲子嘛名叫洛阳铲,是专门淘沙用的嘎,只要在地面上打一个恁小的洞,就可以把从地面到地下十几米深的土取上来,好辨认是死土还是活土嘞。” 我听镜爷说得悬乎,什么死土活土的,却也不敢多问。我看他竟然在努着鼻子闻土,心说难道真能闻出来这土到底是哪朝哪代的?那可比狗鼻子要灵多了。 alice依旧趴在水晶砖面上,时不时地回头瞅我们一眼,似乎担心我们也像酒井珐子他们一样,眨眼间就不见了。 此时,没什么正事干的也就剩下我和老二了,但我又不想和那傻逼交流,我只好去和撅着腚的大妞搭话,“那下面到底有什么啊?你找着什么暗门了嘛?” alice却所答非所问,我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清我的问话,她自言自语着,“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发光的呢?” 我心说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在考虑它为什么会发光,美利坚人民的心都这么大嘛?你该想想我们到底如何才能下去,酒井珐子她们到底都他娘的跑哪去了? 其实,我刚才早就已经观察过了,整个水晶砖面上根本没有任何的缝隙,也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但倘若她们真的下到地下河里的话,至少我们也该在河床的附近,看到脚印之类的痕迹才对。 或者说,也就十几秒的时间内,就算她们下去了,墨镜儿也该透过水晶砖看到她们逃窜的身影,毕竟下面是不知深浅的地下河,这群人也不可能长个翅膀飞走了啊? 我不禁有些怀疑,除非他们并没有下去,而是趁着青铜灯盏灭的时候,都藏在了附近的青石垛子内,可老大和老二已经转悠了半天,除了那把所谓的洛阳铲以外,没有任何的发现。 我心说难道真如那本小说所写的那样,她们穿越到了另一个空间?其实,脚下的世界并不是与我们处于同一个空间。 不然,这墓室的底下怎么可能会有峡谷和地下河呢?而我们又处于几千米以下的海底,根本不可能有这些东西。 我忽然脑回路清奇,这里会不会是几个空间重合的地方? 这层透明的水晶砖面就是空间重合的邻面,我们透过水晶砖所看到的,正是另一个世界的样子,这里的布局本来就很奇怪。 以前我上学的时候,学院里有个秃顶的物理学教授,我们都叫他疯子杨,这人讲课极其的刁钻,学生几乎没有几个爱听的,但有那么一节课,我却听着极为有趣。 疯子杨曾这样讲过多维空间的理论,他说人类只是三维动物而已,我们眼中能看到的只有长,宽,高而已,如果再加上一个时间的维度的话,我们便看不见了。 正如三点时的我,看不见四点时的我,但如果把时间看成是一条线的话,而我站在这条时间线的外面,就可以看见我从三点一直到四点所做的事情。 他说,其实所谓的穿越也是这样的道理,只不过多出了一个维度而已,四维空间的人就可以通过空间扭曲而形成的虫洞,从现在穿越到了过去,看见三维空间的自己。 但由于我们作为三维生物,只能看到四维空间的截面,也就是现在的你、我、他,换句话来说就是此时此刻的世界,但这并不代表四维空间的不存在。 就好比说,我们在一张白纸上放了一只蚂蚁,而这张白纸就是一个平面,也就是二维的空间。如果想让蚂蚁从纸的一端爬到另一端,那么它就需要爬过整个纸张,但如果把这张白纸卷起来呢? 这张纸就成了一个圆柱,也就是变成了三维空间,这时蚂蚁就需要绕上一圈,如果另一只蚂蚁站在圆柱的对面观察的话,就会看到蚂蚁突然间消失了,然后过了一会儿,它又出现在了起点,这就好比是穿越了。 而我觉着,我们现在是不是就好比那只旁观的蚂蚁? 我的脑子越想越痛,但也无比的兴奋,如果说真如我所臆想的话,是不是透过那层水晶砖,我们就可以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回到了过去或者是未来,那么就可以逃出这个鬼地方了。 但在另一个世界中,还会有我嘛? 如果说没有的话,我该怎么存活下去。但更让我觉着害怕的是,如果另一个世界还有一个我,我该怎么办?我是该取而代之嘛?可另一个世界的本我消失了,我也会随之消失吗? 这些想法实在太可怕了,我觉着有些荒谬,却又觉着人类实在是很渺小。眼下的这些青铜器很可能都是三星堆时期的遗物,这些疯子之所以不顾一切来到这里,显然并不是因为它们的价值。 而是,这些史前文明也许能打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但我们并不知道,这条路到底能通到哪里? 我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好像突然间整个屋子都在扭曲,脑子里天旋地转的,而我却仍是目光呆滞的看着大家。 这种感觉很漫长,好像无比疲劳地走完了自己的一生,可转眼间,却又好像只停留了那么一会儿而已。不知怎的,我忽的一下就醒了过来,撅腚的依旧在撅着腚,墨镜儿也还是那个墨镜儿。 眼下镜爷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一门心思地在瞅着那些泥土,好像能瞧出黄金一样,可嘴里却在念叨着什么,好像在给刚才大妞所问的白痴问题回话。 他说水晶砖下面的棺椁之所以会发光,可能是和材质有关,并不一定真是青铜的缘故,那棺椁的表层应该涂了一层萤石粉。 萤石这东西我知道,古代的夜明珠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神奇,很多都是由萤石打磨而成,只不过会依靠磷光效应发光而已,究其根本,只不过也是一种特殊的矿石罢了。 墨镜儿刚说完,u看书 .ukanshu.co 虽然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却发现他的表情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就好像狗看见了屎一样。 我心说,难道他真从那铲子上的泥土瞧出黄金了? 镜爷提溜着那洛阳铲的铲头,在青铜人俑四周绕圈子,我看不懂这老爷子在干什么。突然间,令我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他竟然拿铲头铲向了青铜俑,就好像在削大萝卜一样,我瞬间就急了,“诶诶……诶我草,老爷子你在搞什么飞机?你他娘的是在破坏文物啊。” 我虽然不能把这些文物带上去,显然我也不想带这玩意儿,自己能不能脱身都是两说呢,可眼前瞅着这老阉鬼如此糟践东西,也实在是于心不忍。 可让我更加意想不到的是,这家伙竟然真的把青铜俑铲下皮来了,眼瞅着青铜俑的表面簌簌地掉下铜绿色的细屑,我擦嘞,这他娘的也是赝品啊,根本不是由青铜灌注的。 我还没来得及发出对古人造假事业的感慨,却见墨镜儿的神色更加地激动,他下铲子的频率越来越快,这老爷子的手速让我叹为观止,眼瞅着他似乎就要倒不上气儿了。 镜爷哑着嗓子道:“真的是这样嘛,我就晓的嘎,一铲子敲他个哈哈!”他越喊越来劲儿,下手也越来越快,用力却极为地精准,掉下的几乎就和头皮屑一般大小。 铜绿色的表皮褪下以后,人俑悄然露出了灰绿色的半个身子,整个人俑就好像琥珀一般,能透进微弱的光,里面似乎还有些絮物状的结晶,就好像冰裂纹一般。 我不禁有些看傻了,却也有种不详的预感。 第88章 复活的兵马俑 墨镜儿瞧着这蜕皮后的人俑,嘴角不禁一咧,在我们不解的目光下,这家伙又癫狂地跑到了左侧的青铜灯盏旁,而老大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也跑到了另一侧。 我和alice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只觉着眼前突然一黑,灯灭了。 我心里不由得一颤,这和刚才酒井珐子消失前的一幕,怎么这么像呢?难道说……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跺了跺脚,这个声音和刚才一样,而且也并没有什么失重的感觉,我意识到,我们并没有像先前那批人一样消失了,似乎还在原地。 但眼前却有什么在发光,之前从未见过,那是微弱的幽绿色,竟和上方漂浮的棺椁颜色相近,却更为的清晰明亮,有种在看一群萤火虫的感觉,我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刚才蜕皮后的那具人俑。 而在人俑的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荡,我们就像在观察着一个透明的人体,他体内的血液还在蓬勃地循环着,能看清每个脉络,我心说这他娘的该不会是个活人吧? 我不禁就想起了小说卫斯理里的蓝血人,那眼前这人俑就得算是个绿巨人,我瞧着它可能是由某种透明的绿萤石雕刻的,所以在黑暗下才会发光,但人俑体内漂浮的究竟是什么呢?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见墨镜儿猥琐的笑声,“嘿嘿,老子恁是莫猜错嘞,果然是同一个匠人的手艺嘛。” 听镜爷这话的意思,他似乎在验证这人俑和水晶砖下的实体棺椁是不是同一时期的,但就算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我们还不是下不去嘛。 墨镜儿似乎还在欣赏这透明的艺术品,他咂了咂嘴,紧接着就听见了他拍手的声音,似乎是叫老大和老二去把灯盏重新点上,随后就听着一阵小碎步的声音。 我当时还有些纳闷,这声音为什么有点杂呢? 还未等我想完,灯又亮了,这么一明一暗,只晃得我眼睛有些睁不开,我拿手挡了挡光,透过指缝我看见在alice的身后,好像站着一个人,他正在端着枪对着我们。 我连忙把手放了下来,这时候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鬼佬已经把我们围了起来。 墨镜儿似乎也是满脸的惊讶,却瞬间又转而一笑,“诶呀,我说小丫头你莫下去的嘛,晓得你原来在这嘞。” 此时,我回头一看,才知道墨镜儿所说的小丫头,原来是指酒井珐子那小娘皮,而他身边站着的人,也都是一群老熟人了,像该死的凡客,还有老骗子阿瑟,分别站在酒井珐子的旁边,跟左右护法一样。 我虽然很是惊讶,但从刚才杂乱的脚步中,也事先大概有了警惕,却没想到这群消失已久的人,怎么会突然又出现了呢? 难道说我之前的猜测是对的?这里真的是空间的重叠区,这群人又借着什么,从另一个空间又回到了这鬼地方? 我擦嘞,这就有些不科学了吧! 墨镜儿虽然脸上笑嘻嘻的,但我观察到他的手指一直在微微颤动,他似乎在克制着自己。 我见识过镜爷的身手,着实不一般,但眼前这么多支枪对着我们,显然是以卵击石,我心说这老家伙该不会要犯什么傻吧?别连累我们也被打成筛子啊。 墨镜儿显然比我想象的要沉稳得多,只见这老家伙又笑嘻嘻地冲着鬼佬们拱了拱手,从水晶砖上从容地走了下来,看起来就像是阔别已久的老友重逢一样。 可酒井珐子并没有迎上来,仍是站在原地,眼看着镜爷就要投怀送抱成功了。这时候阿瑟却突然站了出来,他拿枪怼住了墨镜儿的胸口,用别扭地中文问道:“大卫和萝卜哪儿去了?” 镜爷似乎没听懂,故意把耳朵往前凑了凑,阿瑟气得又重复了一遍,这时墨镜儿笑了笑,不怀好意地回头瞥了我一眼。 我瞬时觉着不好,心里骂了句老阉鬼,你他娘的坑我!那两个鬼佬不都是被你坑死的嘛? 阿瑟和酒井珐子的目光,终于盯在了我的身上,此时我觉着我就像是一只手无寸铁的小绵羊,老子眼下就算是想上吊,连根他娘的上吊绳都没有。 我下意识地往后挪了几步,想找个障碍物躲一下,可眼下除了那人俑,也没什么地方能让我躲的啊!我刚想动,就听见镜爷嘿嘿笑了几声,“恁两个瓜皮掉进殉葬坑里喽,被尸虫吃了嘎嘎。” 我一听这话,镜爷似乎在替我解围,但我丝毫没感觉对他有什么感激的,只觉着这家伙实在太变态,这么恶心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这么的自然,刚才还他娘的想坑我。 阿瑟刚想翻脸,却见酒井珐子摆了摆手,周围的那几个鬼佬顺势都把枪给放下了,而阿瑟也眼贼,随即把怼在墨镜儿胸口的枪抽了回来,顺手还给衣服平了平褶子。 墨镜儿依旧一副自己是天王老子的神情,只哼了一声,“小娘子,刚巧儿你们恁么眨眼间就不见了呢?” 酒井珐子却没有搭话,只有阿瑟一脸的眉飞色舞,“也有你这老鬼不知道的事情啊,哈哈哈。” 镜爷似乎觉着和这老骗子说话掉价,揉了揉鼻子,完全把阿瑟当成了个屁,他扭过头来,又在打量着眼前这具透明的人俑。 我是没有什么心思看这东西,但我觉着眼前这一切发生的也太突然了,怎么忽然间这群人又冒出来了呢? 我小心地偷瞄着眼前人的着装,鞋子和衣服上并没有什么泥迹之类的,甚至大多数人好像连汗渍都没有出,这就更加奇怪了。 假如说,酒井珐子他们刚才误入了别的空间,其实我最先怀疑的是,他们以某种方式,进入了地下世界,也就是那青铜棺陷入的地方,但他们不可能身上连块泥渍都没有,下面可是有条不知深浅的地下河的。 就算他们去了一个极其干净的地方,也一定会很恐慌,就算如今回来了,那些雇佣兵也该有劫后余生的感觉,不可能仍是一副坦然的神情,还很听那日本小娘皮的话。 我越想越觉着不对劲,难道说他们根本就没离开过这个地方?那他们刚才躲在哪儿了呢?为什么我们没有搜到呢? 我不禁瞥了一眼老大和老二,这俩人站在我和墨镜儿的外侧,似乎在警戒着,但这位置我却觉着有些别扭呢,尤其是老二这白痴,哪有放哨的身子冲着敌人,枪口都歪到我们这头了? 我实在不想再看上这白痴一眼,又扭过头去瞧镜爷,这老爷子正在屈身摸索着人俑,在配上他嘿嘿的表情,看起来真有些猥琐。 他似乎是在找人俑身上的机关,既然这东西和水晶砖下的棺材是同一时期的,那么肯定有什么关联,搞不好这下面有暗道。 酒井珐子和我一样,所有的注意力都盯在了透明人俑身上,从我见她到现在,这小娘皮也没说过几句话,实在是和当年见面时一副德行,可这家伙带着一群鬼佬在找什么呢? 尤其酒井珐子的背后,还有那千年不朽的日本岛津家族,我不禁有个极其惊悚的想法,这群疯子该不会找了几千年吧? 我忽然又联想到了我父亲,我爷爷,还有…… 这个想法惊了我一身的冷汗,我根本不敢再想下去,而镜爷似乎还没摸完,看样子他什么也没摸着,这时候我瞥了那人俑一眼。 不知怎的,我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那人俑的头好像和原来的方位不一致。他的眼睛如今在正对着我,还泛着贼光,极其的诡异,就好像那石头突然间通了灵智。 眼下镜爷仍是如盲人摸象一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点,酒井珐子看见我一脸惊恐的表情,也觉着不对劲。 只见那人俑的胳膊已经在动,似乎要挥臂而下,而墨镜儿的脑袋正处于腋窝的下面,眼瞅着就要被夹爆了。 “我擦……”我的话还没喊出来,只见镜爷一个鹞子翻身,我们还没有看清到底怎么回事,老爷子已经从腋窝下面钻了出来,嘴里还骂咧咧道:“恁们坏的很,要老子的老命嘞。” 一群鬼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手里端着枪却没一个敢动弹的。而那透明的人俑变得更加地抓狂,两只手臂不协调地乱动着,就好像得了帕金森一样。 墨镜儿虽说嘴上嘻嘻哈哈的,但脸上也是慌得一笔,我们从没想过这石头造的人俑,竟然还他娘的会动?我不由得回头看了眼,那外周青石垛子中的兵马俑,心说它们不会也…… 有时候,我真觉着我这张嘴是不是开过光,真是邪了去了。紧接着,我们就听到了哒哒哒的声音,就好像有人在跺脚,每一声在我们心里都极其的沉重。 据我估摸着,这墓里面的人俑得不下几千具,而这声音也越来越响,很难想象几千具石俑都活过来,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 而眼下最为要命的是,我们还没找着能逃出去的路子,我眉头一紧,心说难道小爷我今天就真的撩这儿了? 只见从外围中走出的石俑越来越多,有的手里还拿着佩饰的兵器,与那透明人俑相似的是,这些石俑的手脚也很不协调,瞧着就像是一群没理智的丧尸一般。 阿瑟看见这些石俑都活了,疯狂地往我们这边跑,边跑还边在埋怨道:“就……就那老鬼瞎摸,都给摸活了吧。” 他骂声还没落,只听见墨镜儿一声令下,“还杵着屁啊,揭杆子开干了。” 我知道镜爷这人向来不羁,从上次他扔烟雾弹去炸那些会飞的陶罐就能看出来,我不禁就想到,这石俑里面会不会也是那些尸蛾子呢? 墨镜儿握着手里的喷子就向外周的石俑开炮,一群鬼佬也跟着打了起来,只见这些石俑并不结实,但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而更可怕的是,这些石俑即使被打中了,也依旧在往前鼓涌着。 我实在好奇这些石俑都是什么做的啊,怎么这么不屈不挠呢? 瞧着那石俑的表皮逐渐脱落,离离拉拉地掉下了很多泥块,而里面好像还裹着什么东西,我们也没心情去看那到底是什么。 只听我耳边砰砰砰的几声,墨镜儿就打下了一个石俑的脑袋,还在翻滚着,我定睛一看,我擦嘞,任谁也不敢想象,那里边竟然真的是个干枯的人头! 难怪说这些石俑会动,敢情这里面裹着的真是丧尸啊,那这几千个石俑里面,到底得有多少具干尸啊。uu看书 wwuukansu.om 这么一想,我就更加地紧张了,因为我现在手里连根棍子都没有,若是被这群玩意儿咬伤一口,那绝对是要嗝屁了。 我边后退,边在周围找武器,恰巧看见墨镜儿之前那把洛阳铲了,我想去捡,却发现这铲子正好在那透明人俑的脚下,虽说离得也有几米远,可谁知道这东西会不会突然踩过来呢? 可眼下也由不得我多想了,我几步并成一步,就蹿了过去,也一个翻滚顺手就捡起了洛阳铲。 这时候,我的脑袋正好处于人俑的脚下,我发现它还是没有动,只是上半身依旧在抓狂着,而下半身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而且脚底和砖面连接的地方颜色并不一样。 我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这透明人俑至始至终就没见过它走过,原来它是走不了,人俑的脚底被砖面给粘死了,可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还没来得及深想,四周聚集过来的石俑已经越来越多,从泥层中露出来的干尸也越来越多,空气中瞬间就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尸臭味。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从干尸中正飞出来密密麻麻的尸蛾子,通体墨绿,只有眼睛是红色的,就好像我们之前所见过的那样。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这飞虫到底是什么,有个雇佣兵就不幸率先中招了,几只尸蛾子一下子钻进了他的嘴里。 鬼佬还想作呕,只见手指头刚放进嘴里,皮肤就肉眼可见的开始溃烂,再一瞧,那整张脸就已经没了,只剩下两个空洞的眼眶,在回头眼巴巴地瞧着我们,而手还在拼命扣嗓子。 第89章 老脸 眨眼间,就已经有好几个雇佣兵丧命了,比起被墨镜儿爆头的那几个,他们算是更为悲惨的,即使死了也不得消停。 我们一边躲着这些尸蛾子,一边还要躲开那些没有脸皮的鬼佬,他们似乎已经脑死亡了,没有什么神智,可尸体不知怎的,还在应激性的动,就和那些僵硬的石俑一样。 要说还是酒井珐子这小娘皮更狠,我还在躲着这些家伙,她却一把夺过了凡客手里的机枪,迎面一顿无情地扫射,把那几个鬼佬硬挺挺的骨头架子都打散了,瞬时间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还真是婊子无情啊,我惹谁也千万不能惹这只看似温顺的母老虎啊。 可让我更没想到的是,那些眼瞅着崩飞的残肢竟然还在动,那些尸蛾子不断地堆积在残肢上面,好像要把那些尸体拼全,我心说这他娘的根本没完了。 墨镜儿瞧了也是一脸的恶寒,我忽然想起那透明人俑的脚有古怪,似乎底部被黏在了水晶砖上,那是不是说明…… 我见镜爷边后退,边在打量墓室的四个角落,他还在找出口,可眼下我们已经被外层的石俑包围了,而中间还有个诡异的透明人俑,简直是被他娘的包饺子了。 这家伙竟然还在看远处的四个角落,我心里暗骂了一声脑残,那地方就算有出路,我们怎么过去,难道还他娘的能飞过去不成? “别他丫的瞎瞟了,出口好像在那透明人俑的脚下!”我破口大骂道。 墨镜儿听了我的喊声,又瞥了透明人俑几眼,似乎眼前一亮,嘴里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他单手冲我一伸,好像是要什么东西。 可这时候他还想要什么啊,而我又他娘的有什么啊? 我一愣,突然意识到我手里还握着一个洛阳铲,正是墨镜儿给那人俑蜕皮用的,这老家伙难道说要这个? 我见他有些急了,胳膊又冲我晃了晃,似乎我再不扔过来,这家伙就要上手抢了。可我实在是不想给啊,没了这铲子,老子手里就啥都没了。 我心里把墨镜儿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可眼前实在是没什么法子,我一咬牙一跺脚,就把铲子给扔过去了。 这时候,眼前还真爬过来了一个石俑,我心情本来就不爽,不知道脑子犯了什么邪,竟然一个飞脚就把石俑踹到了镜爷的脚下。 墨镜儿接过了铲子,眼见又飞过来一个石俑,骂了声娘,顺手就用铲子把石俑的脑袋给削掉了,可没想到的是,从石俑还在挣扎的干尸里面,又飞出了数不清的尸蛾子。 我心说这些石俑之所以会动,可能是因为里面的尸蛾子在作怪,又想起了刚才那几个没脸皮的鬼佬,“诶我操,这东西不能打碎了,这尸蛾子比那石俑还要难对付。” 眼前众人点头,都点起了火折子驱虫,还有倒出子弹里的黑火药的,可这些尸蛾子也是见了鬼了,它们虽然怕火,却好像极有智慧,绕着火源围成了一周,把我们层层包围了。 “火折子快不够用了,镜爷你他娘的快点儿啊!”我又催促道。 “老子活儿比较慢,青伢子莫慌嘎。”墨镜儿虽然皮,但眼力却是极准的,只见他胳膊绕开上身摇曳的人俑,一铲子就扎到了底部与水晶砖接缝的地方。 眨眼间,他又下了好几铲子,每一次都精确无误地铲到了接缝的地方,看得我几乎合不上嘴,心说这老阉鬼还真不是白给的,他最后一铲子就猛地发力,我本以为那透明人俑会被翘起来。 可突然间,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脑子里重复着从酒井珐子出现到如今镜爷铲人俑的画面,一切就像翻连环画似的,我们似乎忽略了一个问题,酒井珐子她们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又忽然间出现了。 这几次消失与出现都是在灯灭的时候,如果她们曾踏入了其他的空间,为什么一定要等灯灭的时候呢? 我只觉着,这灯光下似乎在掩盖着什么。 会不会她们只是藏起来了,并没有在这间墓室里消失,但这就说明了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她们到底藏哪儿了呢?为什么搜索的人并没有发现她们? 我不由得想起了两个人,老大和老二,当初就是他俩在外围垛子中搜索的,他们会不会……有问题! 其实起先引起我怀疑的,还是之前老二的那个小动作,他在外围警戒的时候,这家伙身子冲着外面,枪口却对向了我们,但这家伙向来有些二,我也没太放在心上。 但就在刚才,镜爷要下最后一铲子的时候,我恰好瞥到他的枪口突然立了起来,正好对着正在铲人俑的墨镜儿,我忽然间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一刻,之前所有的画面似乎都连成了一片,我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我眼里的瞳孔在无限地放大着,就在镜爷下完最后一铲子的刹那,我竟鬼使神差地冲着他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声枪响打破了我所有的猜想。 墨镜儿还没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觉着自己好像哪里中弹了,紧接着他就要骂娘,可我却看到老二的枪口又冲向了我。 我本以为这回是我在劫难逃了,这时候了,还硬要充什么英雄?何况这墨镜儿还是个老阉鬼,我两眼一闭,就要认命了。 可没想到的是,墓室里的灯突然间又灭了,只有那透着莹绿色的人俑在发着光。这一幕极其的美丽,又渗着说不出的诡异。 此时此刻,我没有听见那迟来的枪响,只看见墓室里所有的尸蛾子,似乎都彻底癫狂了起来,争相飞向了那发光的人俑。 我心说这就是传说中的飞蛾扑火?只不过,这些尸蛾子竟然携着那人俑飘了起来,还有不断飞来的尸蛾子在撞击着人俑的表面。 我实在看不明白,这些蛾子到底要干什么? 这时候,镜爷似乎缓了过来,咳嗽了几声,“他娘的嘞,赶紧从那口子下去嘎,等恁人俑中的东西飞出来,就……就真跑不掉喽。” 我心头一紧,听镜爷的意思好像是说,外面的那些尸蛾子是想把困在人俑里的东西给救出来,我擦,难怪之前看到那透明人俑里,好像有血液在流通一样,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墨镜儿扯下了一条衣服,绑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刚才若不是我扑上去救他,这家伙估计早就被老二给打死了,嗝屁朝梁了。 眼下,四周虽然仍是漆黑一片,但好在那透明人俑还发着绿光,按理来说,我们应该还能依稀瞧着他们人影的,但此时我们却连一个鬼佬的影子也没见着,难道说他们又藏起来了? 我觉着不对,倘若他们只想藏起来的话,就犯不着刚才打黑枪了,老二那是想除掉镜爷。我估摸着,可能是见着墨镜儿要翘开密道了,怕他自己溜下去,率先打开那青铜棺椁。 但老二不应该是镜爷的自己人吗?谁能料到跟着自己十来年的人,竟然在生死关头变节了? 我瞧着如今镜爷一脸的沮丧,若是往常即使负了伤,也得跟我扯皮打诨,可眼下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被伤透了心,竟有些像个新丧的小寡妇。 我也没心情去揭人家的伤疤,刚想去拉镜爷起来,可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只手,一下子从我身后就把我的嘴给捂住了,我一顿猛烈地挣扎,突然听见这人说话了,“你丫别动,是我!” 我一听这声音,就认出来了,这他娘的不是王大乙吗?难怪刚才老二要开枪打我的时候,灯却突然灭了,我心说很可能是这小子搞的鬼,不然我还真就挂了。 “拉起那糟老头儿,跟紧了我。”王大乙又催促道。 “那可……可我们要去哪儿啊?” 王大乙并没有理会我,只是回头瞧着那发光的人俑,嘴里喃喃道:“诶我操,那东西真他娘的要出来了。” 我顺着莹莹的绿光看去,只看见那透明人俑的皮肤,似乎和之前不一样了,变得薄了很多,此刻谁要是敢轻轻触摸一下,那层皮准能破了。 我一时还觉着很漂亮,晶莹剔透的,但皮肤的内层簇拥着数不清的小绿点,在顾涌着,整个人俑就好像只发胀的茧蛹子。 不知怎的,我忽然有种预感,也许发光的并不是人俑的本身,而是里面的那些虫子,就他娘的跟萤火虫一样。 可为什么王大乙和镜爷都害怕这些虫子呢? 我自然知道那些尸蛾子的厉害,人只要触碰上,皮肤就会立刻溃烂,可这些虫子却显然并不是那些尸蛾子。 要论大小,这些虫子小的几乎看不见,若不是成群聚集起来,我可能只认为那是一个污点罢了,根本不会在意它。 正当我打算瞧个仔细的时候,借着透明人俑的反光,我似乎看见在我的身后,有个脑袋凑了过来,这人好像是墨镜儿。 我心说他不是害怕这些小点点嘛,怎么现在胆儿大了?我还想回过头去嘲笑他一番,这时候镜爷竟然把脑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一趔趄,觉得很莫名其妙,身上不由得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一个大男人黑灯瞎火的,墨镜儿怎么会干这种事? 难道说我脑子抽抽救了他一命,镜爷要以身相许? 我满脑子的黑线,忽然想起了我之前的猜测,他很可能是伪满时期遗留下来的老阉狗,心理多半有些不正常。这么一想,虽说我有些不自在,但一时间也就释然了,权当给他点生理安慰好了。 可此时再瞧,那透明人俑就好像镜子一般,我竟然从反出的光中看到了自己和墨镜儿的身影,而且镜爷那张老脸还越来越清晰。 虽然脑袋就在我的肩膀上,但我却不想回头去看,心里恶心得要命,深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这老阉鬼给…… 这时,镜子中的墨镜儿好像抚了一下他的镜子,我又有些好奇这家伙到底长什么样啊?那双漆黑的镜片后面,有着一双怎样的眼睛?我打心里觉着,镜爷得是个带派的老帅哥。 我正这么想着,他突然又动了,竟然真的把那镜子给摘了下来。我瞪大了眼睛去看,这张脸饱经沧桑,写满了他几十年来的经历,但那双眼睛确是极其的深邃迷人,似乎能洞穿你的一切。 但不知怎的,我觉着这张脸怎么那么眼熟呢? 我心里没来由地忐忑了起来,uu看书 .uash 越瞧越觉着不对劲,这张脸除了褶子多一些,这五官长得怎么挺像我呢? 我不禁就纳闷了,难道说墨镜儿是我失散已久的什么亲戚? 这一瞬间,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了一个人,我的老叔,可他顶多也就四十多岁,不可能老成这样啊?这张老脸得是我爷爷辈儿的。 我还是不敢去转头,脑子里不禁浮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鬼故事,什么一回头看见了张没有五官的脸,当然我更害怕面对的是,镜爷真是我的老叔。 这种感情极其的复杂,我不想再去看,却又忍不住去瞧,这眼不经意的一瞥,让我莫名地打了个冷颤,这张脸的眼角竟然有个痦子,而我的眼角也有一个,怎么可能这么巧? 还有……这五官怎么越瞧越觉着熟悉,就好像自己在照镜子? 我脑子里突然有个极其可怕的想法,一闪而过,这张老脸该不会就是我自己的吧?我老的时候就会长成这样了。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可镜像中这张脸并没有动,反而带上了那副墨镜,我的神情有些恍惚,已经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这张脸真的不是我的? 那镜爷他到底又是谁呢? 忽然间,我瞧见他竟然在对我微笑,渐渐,这个嘴角夸张地咧到了耳根子,很难形容这是什么表情,像笑又像哭,有种说不出的阴冷。 更为诡异的是,这个笑容我以前好像还见过,似乎……似乎是在梦里,没错,是好多年都在重复的那个梦。 第90章 第2个我 这张脸我实在是熟悉不过了,但十几年来,我却从来没有看清过这张脸,看清楚那个诡异的笑容。 当我此时此刻,发现困在我梦中的人,可能就是我自己的时候,说实话,这一瞬间,我的身体仿佛不属于我自己了,而是那个衰老的自己的,我不再是“我”了。 如果说,一个人总重复性地做同一个梦,可能被解释为自我的心理暗示,就像童年阴影什么的,都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一个人的精神,等到夜深浅睡眠期的时候,这些心理暗示就会爆发出来。 但像我这样一做就是十几年的人,世上几乎没有,甚至除了这个古怪重复的梦,还有更为匪夷所思的。有时我梦见的事情,过几天就会在现实世界中发生,而我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却根本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 我爷爷临终前曾嘱咐过我,这些事情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我也恪守到了现在,小时候并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我好像懂了些。 让我仍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梦中的那张脸和我如此的相似,难道说真是我老年时的样子吗?他为什么要在梦中疯狂地追逐我,又为什么对我诡异的笑? 更让我觉着毛骨悚然的是,我很多梦见的事情,在现实中都已经发生了,毫无意外。那这个重复做了十几年的梦,会不会在不久以后也会发生? 但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两个自己,而且还是不同年龄的自己? 我想的有些出神,自从下到海底世界以来,仿佛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很多事情不是如今的科学理论能解释得了的,我清醒地意识到,我此时此刻并没有在做梦,但身后这张脸…… 当我想回头再去看的时候,却发现身后一个人也没有,我刚才清楚地记得墨镜儿应该站在我的身后啊,而且还把脑袋恶心地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此时人怎么突然间就蒸发了? 我又转过身来去看那水晶人俑,刚才就是从镜面的反射才看到的那张人脸。可当我刚抬起头,似曾相识的一幕发生了。 此时好像是梦中的情景再现,在我的身前不远的地方,也就是从水晶人俑的后面,突然冒出了一个人,他竟然在向我跑来,而这个身影和梦中的那个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我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就迈起步子跑,我边跑他边追,我骂了句我操,这他娘的乌鸦嘴,刚才想的怎么这么快就应验了? 好在十几年来的那个梦,我记得每次只做到一半就醒了,从来都没让梦中的那个“自己”追到过我,只记着他那诡异的笑容对我笑。我想回头去看,却又有些不敢,生怕看见更让我崩溃的东西。 但我又觉着似乎哪里不太对,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他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在这墓室中,除了墨镜儿和王大乙几乎就没人了,怎么从透明人俑的身后会藏着一个人? 我清楚地记得那人俑里面有很多发光的虫子,只要碰上皮肤立马就会溃烂,正常人绝不会藏在这么危险的地方,难道说…… 我有些质疑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我拼命地呼喊墨镜儿和王大乙,这一瞬间我觉着脑子里天旋地转,我想要努力地去掐自己的脸,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却发现身体根本就动不了,可我刚才不还在逃跑吗? 只听见“扑哧”的一声,我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着有无穷无尽的水在往我肺子里灌,我机械般地吞咽着,几乎就要被呛死了,可四肢仍在拼命地扑腾着。 这时候,我仿佛听见有人在跟我说话,好像还在骂我,“别他丫的扑腾了,千万别动,再动就淹死你了。” 我一听这声音和语调,好像是王大乙。虽然我极其的怕水,但潜意识还是相信这孙子的。我尽量地放松自己,胳膊和腿都不再扑腾水了,几乎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我忽然觉着我真的能呼吸了,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自己飘了起来,可我这是在哪儿啊?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更让我觉着我似乎还在做梦,我竟然在海下看见了青山和绿水。此时好像身处某个十万里大山之中,而我似乎飘在一个大湖里面,但更让我匪夷所思的是,墨镜儿和王大乙竟然在湖面上行走! 我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发现这次我的手能动了,而且还真他娘的疼,但眼前这一幕也太扯淡了,人怎么可能在水面上行走呢? 我又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诶哟,我心说什么时候梦里都有痛觉了,如果这样的话,那我这个梦还能否醒过来呢?还是说,眼前真的是现实世界? 王大乙见我醒了过来,他小心翼翼地踩着水向我走来,我一时间有些害怕,胳膊和腿便不听使唤了,又开始扑腾了,整个身子也开始往下沉,我十分地慌乱,这时候又听见王大乙在骂娘。 “你丫是不是摔傻了,不告诉你了嘛,没事儿别瞎扑腾,放轻松,瞧着小爷我,你也能站起来,这是死海。” 死海?我似乎在中学课本里学过,就是盐分极高的那个大湖,人在上面可以轻易地飘起来。我下意识地舔了口水,真他妈的齁嗓子,只觉着齁得我后脑仁直疼。由于我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四肢上面了,此时我又飘上来了,身子平躺在了湖面上。 “这里是……是死海?那不该在以色列嘛?”我不解道。 王大乙似乎玩得兴起,不太爱理我,“我们应该还在海底,这个大湖盐分应该比死海还要高,你看我竟然能在上面走。” 我忽然想起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但脑子里实在是太乱,根本分不清眼下和之前到底哪个才是现实? “我……我刚才到底怎么了,我记着……”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王大乙就跟我唠叨了起来,还他娘的一脸幸灾乐祸。 他说,刚才在墓室里的时候,我看那水晶人俑过于入神了,不知道是那人俑散发的光,还是人俑里的虫子分泌了什么物质,反正让我不知不觉陷入了幻境之中,起先他还没发现我的异样。 可忽然间,我像神经病一样疯跑,而且还在四处乱喊。这时他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头,王大乙试了很多方法都没有唤醒我,当时那水晶人俑透明的表皮越胀越大,眼看着里面那些古怪的虫子就要破皮而出了。 王大乙实在是没办法,一时间瞧见了脚下的那个暗门,便一脚把我踢了下去。他说到这,我斜眼瞥了他一眼,心说你他妈的怎么不自己先跳下去探路呢? 王大乙挠了挠头,却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仍在大言不惭地解释着,他说先前酒井珐子估计也是这么下去的,早先他透过水晶砖就看见,下面应该是地下河,肯定摔不死,就是不知道深浅罢了,而当时就算被淹死,也好过被虫子咬成人俑不是。 我心里又暗骂了他几句,这才算解气儿,回忆起刚才所发生的事情,我仍是不寒而栗,尤其是在幻境中的那个梦,那真的只是幻觉而已嘛? 我闭着眼睛飘在湖面上,看起来悠然,脑子却没闲着。 王大乙以为我还在生闷气,又在唠叨着,“诶我说,就算小爷我不够意思了,你也不至于这尿性啊?谁让你偏偏盯着那该死的人俑,竟还站在了墓室的陀地位上了。那地方风水上是招鬼的,我若不把立马把你踹下去,你丫早就成了守墓兽了。” 王大乙的话,我几乎没听进去几句。我脑子里反复浮现的仍是那张脸,那张和自己很像的老脸。 十几年来,我在梦里从来没有看清楚过追我的人是谁,但在刚才那段幻觉中,我竟然看清了他,他好像就是年老时的自己,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道“他”真的就是“我”吗? 这时候,我忽然听见好像有人冲我们游了过来,我警觉地睁开了眼睛,发现好像是alice那大妞,镜爷也跟在他的后面,他冲着我们喊道,“莫切围着嘞,老子寻着那青铜棺了嘎。” 王大乙听见青铜棺三个字,瞳孔不由得一缩,而镜爷似乎也是一脸的兴奋,我心说这青铜棺莫不是刚才在上面瞧见的那具? 我也没多想,就跟着他们朝着西南方游了过去,沿途中大山起伏,堪得上造化钟神秀,让我觉着在大千世界风景也不过如此,但在这海底墓里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生态系统呢? 之前在进靖王墓之前,就曾见过深山峡谷铁索桥,还有豢养着身长数丈王蛇的地下河。我此时的世界观已经非比寻常了,如今见多了诸多诡异的事情,渐渐也觉着见怪不怪了。 但我觉着在海下建筑群中,建立起这种伪自然的生态系统,是极其不易的,可能耗费了数百年的时间,才能使生态系统平衡到如今的这种状态,殊不知我们的进入,会不会打破这种平衡。 正因这种不易,所以我觉着眼下的这个小世界是和我们进入时的峡谷是连着的,那地下河也很可能是和这“死海”是相通的,毕竟水系想要不死,便必须得是循环的,只不过为什么这里的湖水盐分这么高呢? 在海下想要淡水不容易,可要盐水就太容易了。一时间我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性,其中最为靠谱也最让我激动的是,这“死海”可能和外界的海水是相连的,而这里就相当于整个生态系统的源头,一方面在提供活水,另一方面又在过滤。 如果我的猜想没错的话,在这“死海”的下面还是有生物的,只不过它和我们继往认知的不同,这些生物是可以高度耐盐的,而且它们还可以吸收储存盐分,所以流经过这里的海水渐渐变淡,最终可能流出了靖王墓,又环绕墓外,成为了靖王墓的护城河。 想到这,我不由得佩服修建靖王墓以及海下建筑群的匠人的技艺,这已经超出世界八大奇迹的范畴了。在我认为,这就算是史前神迹也不为过。 但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以明朝藩王的实力,也不至于能建造如此规模的墓葬?以我们眼前所见的,甚至已经远超皇陵的规制了,这靖王朱檀到底是什么来头?或者说,这墓葬建筑群到底是不是这老家伙的,uu看书uuans该不会是鸠占鹊巢吧? 没过多久,我们就亲眼见到了那具青铜棺的实体,棺椁在河流拐角的地方,水流很是湍急,估计这个地方是被冲击出来的滩涂,上面是泥沙之类的东西,还覆盖着一层白膜,起先我还以为是某种矿物质,爬上去之后,才发现那些都是盐分。 不知道历经了多久的岁月,才可以把盐分变得像矿石一样锋利,我差点被这些盐礁划伤了,丧气地踢了一脚,没想到这些东西又如此的不堪一击,被我一脚就给掀起来了。 这时,在那片盐礁的下面,竟然滚出了什么白花花的东西,我们仔细一看,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竟然是一个个人头。 如果都是白骨也就算了,可掉了表面那层盐霜以后,才发现这些脑袋却很鲜活,看起来就好像是不久才被砍掉的,但我们知道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这些人我们都不认识,更何况还有不同程度的腐烂,肯定不是同一时期的。王大乙率先看了看,拎起一个头颅仔细打量,发现这些脑袋的头盖骨上都有一个奇怪的小孔。 据王大乙推测,这些头颅并不像是几百年前的,纵然这里的盐分浓度极高,利于尸体的保存,但历经几百年还是要变被风化的,而眼下这些头颅并没有完全脱脂白骨化,这说明时间并没有那么久远,但至少也得有几十个年头了。 那也就是说,这些人并不是当年陪葬的匠人,或者是盗墓贼之类的人,而是一群和我们一样的现代人,只不过这些人的脑壳上都被打了个小孔,这又代表着什么呢? 第91章 颅骨穿孔术 王大乙又丧心病狂地踢了盐礁几脚,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他觉着这些头骨应该是被河流冲积到这片滩涂上的,所以很可能会有死者遗骸或者衣物之类的东西,他好借此推断这些人的来路。 只可惜他白忙乎了一场,这片盐礁下面除了头骨,什么也没有,这就有些奇怪了,既然这些脑袋是被冲积上来的,那么他们的身子哪儿去了呢?这些人也不可能只长个脑袋啊? 王大乙觉着这些头骨很可能是某种祭祀的供品,而且是供在这具青铜棺椁前的,眼前这片滩涂可能是历经千百年泥沙的沉积而成,由于位于河流中段的拐角,所以从上游流下了的很多东西都被堆积在了这里。由此看来,这具棺椁也是从上游冲下来的。 王大乙拎起个脑袋又瞧了瞧,想把小拇指插进头骨的那个小洞中去,这下子我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以前怎么没觉着这家伙这么变态呢? 好在他的小拇指不够细,但王大乙好像并没有放弃,他接连拿起了好几个脑袋,又在反复地比量。我实在觉着恶心,心说这些殉葬者已经够倒霉的了,脑袋被人上供了不说,又被当成咸鸭蛋一样腌了这么多年。你不给人埋了就算了,还想插人家脑壳子,你他娘的也不怕遭报应啊! 我忍不住骂道:“诶我操了,你他娘的还能做个人不?” 王大乙的脸色突然一变,竟朝着我扔过来一个脑袋,我下意识地就躲开了,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心说这家伙还是那么贱,理亏就专出这些个损招对付我。 “你看看这些头骨,有古怪!”王大乙说完,又朝着我扔过来了一个。 这些头颅由于常年被盐水浸渍,所以表面除了盐霜,还附着一层湿漉漉的粘膜,让我根本下不去手,但瞧着王大乙阴冷的脸色,我知道这些头骨肯定有什么问题。 我强忍着呕吐感,把两个头颅轱辘到了一起,我惊讶地发现这些头骨上的孔洞都打在相同的位置,位于颅骨的顶端,朝向后方,就像女孩扎马尾辫的那个地方,而这个位置在生理学上好像被称为“顶孔矢状缝交点”。 我不禁皱了皱眉头,由于我接触过的死者并不少,平时也经常和法医办案,多少了解一些生理知识。即使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看,在颅骨顶端的这个位置做穿孔术都是极其危险的。 这个点位于上矢状窦的正上方,而上矢状窦恰恰是收集大脑主要流出静脉血液的地方。在这个位置钻开头骨可能会导致严重的颅内出血,甚至死亡。 而这几个头骨被穿过的孔隙又极其的狭小均匀,我估摸着也就只有三毫米左右,我不由得砸了咂嘴,心说就算是他娘的华佗再世,古人也不可能在脑壳上打出这么细小的孔啊。 可眼下确实如此,这些人很可能是做过颅骨穿孔术,而且还都他娘的成功了。这也是王大乙感到奇怪的地方,我们思来想去,觉着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那就是,这些人根本就不是祭祀的供品,他们跟我们一样,切切实实是现代人,只不过是一群做了颅骨穿孔术的人,可他们又是什么人呢?为什么会死在这里呢? 正当我们看着这些脑袋束手无策的时候,alice这大妞却离奇地凑了过来,更让我们难以置信的是,她竟然娴熟地拎起了一个头骨,就像拎起一个保龄球一样,大模大样地看了起来。 我心里一阵恶寒,忽然觉着我这身边连一个正常人都没有,都是一群变态。但刚刚那一瞬间,我察觉到alice的手法实在是娴熟,她拇指和食指间的配合极其灵活,就好像外科大夫一样。 我觉着,这种手法绝不是谁能轻易模仿出来的。 此时此刻,大妞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颅骨的那几个小孔上面,她并没有理会我异样的眼神。 镜爷却似乎瞧出了门道,一脸讪讪地凑了过来,“小丫头咯,我瞧着你恁像晓得什么嘛。” alice的脸色很不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婉约的表情,大妞有些犹豫,但还是磕磕绊绊地讲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这和眼下的事情到底有没有关联。 她说,那时候,她还没有从商学院毕业,就在纽约的唐人街,好像曾遇到过这样一群极其奇怪的人。 至于怎么奇怪,她描述的也不是很详尽,只是说这些人的表情很怪,一脸的木然,让人感觉不到什么生气,就好像活死人一样,而且……脑袋上还顶着个搞笑的缠布。 她说,她也记不清到底是多久以前了,她恰好在纽约唐人街附近的民俗店逛街,无意中却被几个鬼佬给接连撞到,还差点把手里的糖人给撞坏了。 那时候年轻,大妞的脾气更是不好惹,便追上去要和这些社会不良青年理论,可没想到的是…… 当她追到一个歪歪扭扭的小胡同的时候,不知怎的,她心里有些打怵,这些鬼佬匆匆碌碌地从一家私人诊所出来,紧接着又有一批人进去了。而无一例外的是,这些人的头上都裹着像印度阿三脑袋上的古怪缠布。 起先,她以为这是华人街当地的什么习俗,就像是三哥在过开斋节之类的传统节日。可转念一想,这里他娘的是唐人街啊,怎么会有印度人?而且从这些人的语言和穿着来看,都是华裔才对。 这不禁引起了大妞的兴趣,虽然她有些害怕,可强烈的好奇心还是迫使她走进了这家诊所。令她更为奇怪的是,听说这家私人诊所请了个有名的外科医生,好像当天要给这些人做什么手术。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会纳闷,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一齐来做手术呢?这东西又不是犹太人行割礼那么简单。 虽说美国的私人诊所大多诊疗水平还挺高,但也不会一下子接了这么多台手术,而且还不像是寻常的手术,这些人的脑袋都裹着布,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呢? 这让大妞更加难以自拔。于是,她脑子一热,竟鬼使神差地乔装成了一名跟台护士,还成功地潜入了某一台手术当中,旁观了那让她至今难忘的全过程。 她说,她第一眼就有种特别的感觉,这些鬼佬很不正常,就好像嗑药了一般。可奇怪的是,这些人却不亢奋,几乎都是一个表情,确切的来说,这些人连表情都没有,就木然地排队走了进来,躺下,然后离开。 这种感觉,让她脑子里蹦出了一个本不该存在的词汇—僵尸。可美利坚也不可能存在这种中国传统物种啊? 她亲眼看着那名外科医生,在娴熟地给这群活死人的颅骨顶端打孔,也就是那叫做“顶孔矢状缝交点”的地方。 而那一天下午,她足足跟了有八台手术,我不得不佩服大妞的胆量,本想奉承恭维一下,但后来才知道,大妞那是根本就出不去,她进来了便只能从头跟到尾,至于她后来怎么逃出去的,我们也不得而知。 令人奇怪的是,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大妞又来过这个地方很多次。但那座私人诊所却怎么也找不见了,可这地方她绝没有走错,就是这个歪歪扭扭的胡同。 但让她至今想不明白的是,这地方怎么会连房屋的结构都改变了呢?原有的二层小洋楼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只有着一家声称开了二十多年的中式唐装店。 她说,她还特意跟街坊邻居打听了一下,可这家店确实开了有几十年,就连装潢都没有变过,庭院大门的金漆兽面门钹也已经锈得发绿了。 所以,她到现在还在怀疑,这是不是她做的一场梦? 至于alice是如何混进一家私人诊所的,她并没有详说,而且她是如何能跟下几台手术的,这也很值得推敲。 因为这需要极高的专业护理技能,但所谓的科学世界的秘书,怎么可能还懂这个?我们并没有详问,我估计大妞也不会说。 眼下的这几个人,每个人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无论alice的故事到底是真还是假,有一点我们可以去暂时相信,现在这个世界上,确实有着一群人还在追求着颅骨穿孔,但这到底有什么用呢?如今盐礁上的这些骸骨,是不是当年的那群人? 我们怀着疑问瞅着大妞,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眼前这个场面,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王大乙还在掐着头骨瞧,好像他这辈子都从没这么专注的看一件东西。 “你恁货瞧出个屁喽?”镜爷忍不住讥笑道。 可他的笑声还没完,我忽然听见什么好像什么东西在响,这声音很古怪,嘎吱嘎吱的,就好像棺材盖子被挪动的声音,可这片盐礁上哪里还有棺材啊?难道说…… 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原来又是王大乙在作祟。 这家伙已经变态到了极点,他竟然在用指甲抠手里的那个脑壳子,我恶心地想吐,可他丝毫没有理会我们异样的眼光。忽然间,他停了下来,可更让我们想不到的是,这家伙竟然对着脑壳子猛吹了一口气。 我擦嘞,你在搞什么飞机?我差点就骂出声来了,可眼下却要躲开这厮吹出的白粉,一时间也分不清这到底是风干的盐渍,还是被王大乙扣下来的脑壳粉。 我刚要发作,王大乙却一本正经了起来,“啧啧啧,这脑壳上面好像……有数字!” 我们虽然被这厮气得要命,可从他的表情来看,并不像是要涮我们的样子。我还没反应过来,大妞就已经冲了上去,她娴熟地接过颅骨,我们也紧跟着凑了过来,就在脑颅的后上部,大约颞骨的位置,好像真的刻着一行小字。 14……2857? 我身子不由得颤动了一下,只见墨镜儿的神情也不自然,他显然曾见过这几个数字,可它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了呢?它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 王大乙并没有理会我们,又接连地捡起了好几个脑袋,可发现这些颅骨上根本没有这个印记,好像只有这么一个脑袋上刻着这行数字。 这就更加奇怪了,按理来说,既然能在脑壳上打孔,自然也能刻字,但…… 我下意识地看了alice一眼,发现她也恰好在看我,就好像知道我要问她似的,大妞摇了摇头,“当年的那些人,我只看见他们的颅骨上被打了孔,脑袋上没有被刻上数字。” 其实,这和我料想的差不多,事情怎么可能都如此的巧合?但我还是有些不甘心,疑惑道:“那你说,在活人脑袋上刻上这么一行数字,uu看书 .ukanshu还能活下来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想搞清楚,这些数字是生前刻在颅骨上的,还是死后被别人刻上的,这两者间有着很大的区别。 倘若说,是生前就刻在颅骨上的,那这些数字可能是什么宗教信仰之类的,就好像是组织的图腾;但如果说,这些数字是被后来的人刻在这些颅骨上面的,那可能是有人故意在诱导我们,就像是指引我们的路标。 我觉着,后者的可能性非常大,因为倘若这行数字是信仰之类的图腾,那这堆颅骨中绝不可能只有一个脑袋有印记。而且,从王大乙的表述来看,这个颅骨是所有脑袋当中最上层的,似乎一打眼就该先看到它似的。 这点就更加蹊跷了,这似乎是等着我们去发现一样,可谁会这么无聊呢?而且他怎么知道,我们会认识这行数字呢? 要真是如此的话,我们接下来还会遇到这些印记。 正当我们围着这颗脑袋打转儿的时候,忽然间,我觉着这里面的湿气骤升,有些梅雨时节的燥热,就好像要变天了一样。 可这里怎么可能如外界的天气一样呢,这里没有大气层,也没有云彩,是不可能有什么气象变化的。 当我正想安慰大家的时候,突然间头顶好像有一道闪光劈过,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就好像打雷一样! 可这里怎么会打雷呢?我朝着头顶看去,在东北角的地方,好像有一座山,虽然有些模糊,可紧接着又是一道闪光划过山巅。 他娘的,这里真的在打雷! 第92章 人造太阳 此时,我似乎有种错觉,难道说我们刚才从那海下靖王墓的水晶砖层中游出去,转眼就身处在某座不知名的万里大山之中了? 不然,这里怎么会有恍如世外桃源般的山川美景?可从海水里游着游着,爬上来却发现进了深山里,这事说起来也太惊悚了,而且眼前竟然还他娘的在打雷。 我虽说初中物理就没怎么及格过,但也知道雷电是大自然里的某种放电现象。首先,空气中要有充足的水汽,要有使湿空气上升的动力,才能产生剧烈的对流运动。而当空气层极不稳定的时候,云中充满了上下奔蹿的水汽,便会产生静电。 而此时,云的上层产生正电荷,云的下层产生负电荷,而地面又是正电荷。除此之外,正负电荷之间还存在着空气这个绝缘体,如果说正负电荷间的电压差,大到可以冲破绝缘体的空气,便会使空气在瞬间发光发热,乃至膨胀爆炸。 我仔细琢磨了一下,这海底建筑群中的伪自然系统确实满足了这几个基本条件,可这里哪来的光呢?眼下的植物是需要的光照来进行光合作用的,不然没了氧气我们早就应该闷死了。 可我抬头去见这晴天雷雨,还是觉着我们已经到了外界,难道说我们跨越了某种意义上的空间虫洞?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可当我回头去看身后盐礁上的青铜棺的时候,又觉着我们仍在海下。 轰隆!轰隆! 瞬时间,雷声乍起。这突如其来的雷光吓得我一趔趄,但我此时只想要极力的要证明点什么。我在想,眼前的这个青铜棺会不会也是个虚象呢?只不过是外界深山里的某种海市蜃楼罢了。 我见众人仍在琢磨盐礁下游那滩奇怪的头骨,只好我自己一个人先去瞧瞧这青铜棺的虚实。 我边走边想,如果说这棺椁是真实存在的,我又该怎么办?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当然,眼下最为重要的是,弄清楚我们到底身处在哪里? 我的步伐不知不觉就紧凑了起来,没走几步就听见王大乙在身后喊我,“喂,狄老九你丫要吃独食儿?”我知道这孙子又再跟我扯皮,实际上是在担心我的安危。 可眼前的青铜棺越来越真切,我丝毫不想理会王大乙的呼喊。我已经伸出了一只手,够到了这棺椁覆满铜锈的表层。霎时,浑身有种古怪的感觉,就仿佛有一丝凄凉触入了我的心底。 我猛吸了一口凉气,这……这他娘的竟然是真的! 我心中仅存的一点妄想也破灭了,我们仍在那该死的海下。可这里怎么会有如此充足的光照呢?一时间,我的心里渐渐迸发了隐藏已久的情绪,那是说不出的惊慌,恐惧,还有心灰意冷。 我只觉着我的三观都被彻底颠覆了,如果说之前的诡异的事物都还算有合理的解释,可眼下这片天地让我怎么也想不出个因果。 我们终究是被这个海底世界玩弄着,确切的来说,是被这海下墓葬群的建造者无情地摆布着。我们成了这海下世界中的人偶,不久,也会成为这片盐礁上的皑皑白骨,我们再也出不去了。 我的心情极其的低落,我不想把这个推论告诉给身后的这群人,他们心中尚存着憧憬,也许…… 唉,可我仍是忍不住地想说出真相。 当我回过头,想要招呼他们过来的时候,忽然瞧见那雷云后刺眼的光源。我似乎想起了什么,只觉着大脑一片空白,又猛地打了个激灵,心中冒出来个无比大胆的想法。 这……这他娘的该不会是个人造太阳吧? 我仿佛从糅杂的线团中理清了一丝脉络。对,这若是个能无限供能的人造太阳,一切似乎又说得通了。 我之所以能想到这个东西,是因为早些年间,我曾在华商晨报上看过一条有关人造太阳的新闻,我当年觉着这根本就是他娘的扯淡。连太阳也能人造?这又不是女友,你整个机器的也凑合了。 要知道太阳是如何诞生的呢?我记着,好像是来源于四十六亿年前的宇宙大爆炸。因此太阳的表面温度极其恐怖,至少高达6000摄氏度,而且仍在无时无刻地发生着核聚变,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核爆炸,只有这样的热量才能供给全球的生物所需。 可据报纸新闻上所说,角度很是新奇。说正因太阳的本质如此,所以我们搞个巨大的核反应堆不就完了嘛? 换句话来说,我们只要再搞一个前所未有的氢弹就够了。只不过,这个氢弹要能控制住自己释放的巨大能量,而且还能把能量传输出去,转化为各种各样的清洁能源。 我记得报纸上讲的虽是悬乎,但仔细揣摩也不无道理。我们连个竹竿子都能捅下来美国佬的u-2,还有什么搞不出来的呢?但就是这时间有些太夸张了,上面说到了2020年,我国的“人造太阳”便有望升空,而且表面温度更是高达2亿摄氏度! 即使是按现在来算,还有将近6年的时间,可眼前这海下世界中竟然有一个无比超前的人造太阳,这不禁又让我陷入了沉思。 古人真有这么牛逼吗?可这若不是人造太阳,那眼前哪来的光呢?哪里来的植物和氧气?也许,这里本就生存着某种人类。 我瞭望着眼下这宛如西南十万里大山中的天地,这里若是繁衍了某种“人类”,那他会和我们一样吗?他们还算是人吗?会不会那些狡猾的海猴子就曾居住在这里。 我的思路并没有因为震撼而停下来,我又在想到底是谁创造了这里?难道说只是为了藏着那些阿波丸号上的宝贝吗?那艘消失的神秘轮船上到底藏着什么?纠结的问题实在是越来越多。 据我初步推论,也许这里本就存在已久,是古代匠人依据明代靖王墓为基础建造的,而后来到了二战时期,美军把阿波丸号给击沉了,那神秘的货轮又恰好坠在了这里。 难道说这庞大的海下建筑群是小鬼子和美国佬扩建的?那这超前的人造太阳又是谁建造的呢?是二战时期的岛津家族,援华美军,还是我国古代这海下墓葬的设计者? 我只觉着,若是再想下去片刻,我的脑袋兴许就要爆炸了。 此时,头顶上已经开始下雨,眼前的青山绿水似乎多么的让人熟悉,我们若是一直在这里,也许并不比外面世界差。搞不好,这里曾经也存在着某种文明,不然那些遗迹都从何而来的呢? 只听轰隆隆的雷声不断传来,我正要招呼他们找个树下避雨。可忽然间,那雷云上似乎闪下了一道光来,我张着手去挡我的眼睛,只觉着有道光穿过了我的指缝,刺入了我的眼睛里。 紧接着,又是一声炸雷接连响起。只是一瞬间,我的脑子闪过了一个念想,我特么的好像是被雷给劈了! 之后,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到底过了有多久,等我醒来的时候,只瞧见墨镜儿好像在给我把脉,其余人都围在我的四周,而外面的雨依旧没有停。 “醒……醒过来了,我就说你丫命硬,你小子被雷劈了都能不死。”王大乙似乎是哭了。 “我……我刚才是怎么了?” 我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人给抽干了,而且浑身酸得要命,还有股说不清的烧焦的味道。我心说这可是完了,纵然小爷我命硬,可这副俊俏的面容怕是要毁了,以后搞不好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墨镜儿抿着嘴戏谑地瞧着我,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忧,“瓜娃子真是怂得很,恁雷还没劈着你,就怕你吓昏过去喽。” 没劈着我?可我怎么觉着有道光从我身体内穿过去了呢?而且,我体内似乎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的感知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了,这种细微的变化只有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才能感受得到。 墨镜儿见我闭上了眼睛,还以为我不信。又说道:“啧,你咋还不信我嘞?若是被雷击中,你呀早就成了截人碳喽。” 镜爷的话,不禁让我想起了几个月前在“明斯克”号上的场景,假凡客被那所谓的圣艾尔摩之火击中之后,便被烧成了几截焦炭,至今回想起来,我还是觉着毛骨悚然,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方才不过是有道感应雷穿过了你小子,幸亏你旁边有着恁青铜棺椁,不然那雷的本体就真的劈在了你身上嘞。” 我瞧了瞧那不远处雨中的青铜棺,心里不知怎的,又泛起了一丝涟漪,就好像那棺椁里有什么悸动在呼唤着我。 王大乙用手捧了些雨水,帮我洗了个脸。 瞬时,我觉着清醒了许多,也恢复了几分力气。他见我没什么大事,又破口骂道:“让你丫想吃独食,这回遭天谴了吧?” 我没什么心情搭理这货,问道:“雨下了有多久了?”实际上,我是想问问我到底昏迷了多久,只不过没太好意思。 王大乙哼了一声,“也就十来分钟,你丫怎么了?” 我指了指青铜棺,皱眉道:“那你们还没来得及开那棺材?” “我们哪像你小子,专门想吃独食?”他没好气道。 我知道王大乙对我擅自行动有些不满,实际上他是怕我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毕竟我们狄家只剩下我一个独苗了。他虽表面在讥讽我,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只是嘴硬罢了。 我们就在这大树下休息了半个多钟头,直到雨慢慢小了。我揉了揉被烧焦的头发,又朝着墨镜的镜片看了看脸,幸亏没被毁容。 alice不知从哪又找出了套衣服,也不管大小,我也就给换上了。可忽然间,却听这女人鬼叫了一声,我忙把裤衩子穿上了,心说我背对着大树,就算老子的够大,也不至于让你瞧见了啊。该不会是这大妞思春了,故意偷看老子换衣服吧? “你……你这后背……” 我瞬时觉着脊梁骨发寒,心说难道我背上有什么东西?该不会是之前靖王墓峡谷里那王蛇幼虫,还是说有个海猴子什么的趴在了我的后背上?可是,我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喂喂喂,我……我背上到底有啥啊?”我本就膈应这些看不见的东西,此时心里更是害怕,一脸焦急地瞧着她。 alice吞吞吐吐,她似乎也表述不清,这让我更觉着心里没底,此时我是动也不敢动,生怕惊着那背上的东西。 镜爷连忙赶了过来,他嘴里忽然呲了一声,似乎觉着惊奇,“这莫非就是方才那道感应雷留下的?”他顿了顿,uu看书 .uunsu 又道:“介个学名应该叫做闪电纹啊。” 我一听这三个字,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生物。只不过,这闪电纹又是个什么东西?我尝试抚摸自己的后背,忽然觉着有些疼,又有些痒,好像背后结成了一层血痂。 大妞忙拿来了些碘酒帮我擦拭后背,褐色的血痂渐渐脱落,露出了更为清晰的纹络。我的整张后背都被印上了血红色的树状纹络,看起来就好像鲜活的纹身一般,每道纹路都仿佛饱含了生命力一般,极其的凄美。 据镜爷所说,这闪电纹最早是被民国考古大师孔兰坡所发现的,因此也被业内称为“兰坡纹”。只因他在发掘周口店的冰川遗迹时,在露野也曾也被雷劈过,同样是大难不死。只不过人体瞬间被电流击中后,局部皮肤表面被灼伤,毛细血管急速膨胀导致了皮下出血,所以才留下了这极其神秘的疤痕。 可惜的是,劫后余生的孔兰坡,还是死在了考古这条不归路上,听说最终葬身在了北平郊外的龙骨山。 王大乙听了墨镜儿的故事,似乎深有感触,不知在想着什么。他又忽然撇嘴呸了一声,“老子我才没他丫那么倒霉。” 晴天的雨渐渐停了,墨镜儿和王大乙早已按耐不住内心的焦躁,其实我也有些等不及了,几人都围在青铜棺四周打量,迟迟不肯动手。 镜爷似乎找出了门路,只见他两手搭在棺椁表层的两旁,那里似乎有两个耳朵般的卡扣。可他忽然脸色变得铁青,沉声道:“糟嘞,有人动过!” 第93章 壁画中的脸 王大乙见镜爷脸色不对,连忙也伸手往那青铜棺的两耳上一探,撇了撇嘴:“谁他丫的先帮小爷我开了苞了?” 他忽然间又觉着不对,这棺耳上的青铜宝印好像在微微颤动,似乎里面有东西要把这外层的棺木顶开。王大乙忙往后蹿了一步,要知道眼下这棺椁只是外面的套棺,里面才是葬着正主儿的棺材。 镜爷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与王大乙对视了一眼,两人分别站在棺椁的西北与东南,互为掎角之势。我们虽看不出他俩要干什么,却也知道这棺椁里八成是有什么东西。 我虽然有些担忧,可心里却不再像往常般恐惧,因为这世界上最为离奇的几件事都让我碰见了。我心说,就算这里面有什么千年老粽子,刚才那一个炸雷恰好劈在了这青铜棺上,如今不死也得被劈熟了。 可如果说这里面,不是什么黑毛僵尸或者海猴子之类的话,那又会是什么呢? 我不敢再往下细想去了。镜爷给我个眼色,我心领神会,知道自己在旁边也帮不上什么,连忙拉着alice等人往后退了好几步。 只见镜爷一手搭在棺椁上,另一只手上的两根手指奇异地扭动着棺耳上的青铜宝印,只听咔咔的几声,这棺椁最上层的王八盖子似乎松动了。我暗道神奇,可镜爷的脸色仍是凝重,而王大乙这厮耳贼,刚听见声音的刹那,不知怎的就蹦到了我的身前。 眼下王大乙似乎在拿手里的树叶测风向,此时正好是西南风,也就是说这里的风是从西南吹向东北的。他连忙拉着我们站到了棺椁的西南角,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见墨镜儿也走了过来,知道这样做肯定是有道理的。 镜爷捡起了之前的洛阳铲,以铲头渐渐嵌入了棺椁最外层棺木间的缝隙。他骤然间发力,只见那青铜盖子缓缓地往后滑动了几寸,里面漆黑一片,我离远瞥了一眼,什么也瞧不见。 可忽然间,那棺椁的缝隙里竟然冒出了一缕缕乌黑的浊气,徐徐上升,又顺着风被吹到了盐礁东北的林子里。 我虽然不知道这黑气是什么,但也猜得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心说幸亏王大乙有良心,把我们拉到了棺椁的西南角。不然这些诡异的浊气怕是要正好吹在我们的身上,鬼知道沾了这东西会怎么样,搞不好会便成个什么白毛飞僵军。 alice似乎对这乌黑的浊气好奇,竟还想往前凑凑,却一把被王大乙给拉住了,他罕见地板着个脸,“这是秧气,绝不能碰!” 王大乙的脸色很是奇怪,看起来还很纠结。 他又道:“这气儿是人死前的最后一口气,也就是民间常说的煞气。如今那墓中正主儿被困在海下千年,更是污秽至极,阴气极重,若是沾了身上,谁也救不了。只不过……” 他欲言又止,眉头紧锁地嘟囔了几句,“可这他丫的不是被人先开了苞吗?眼下怎么还会有如此的煞气?那棺耳上的宝印明明是松的啊。”他又朝着墨镜儿看去,这老家伙也在看那乌黑的秧气。 镜爷似乎听见了王大乙的不解,而眼前的浊气已经消失殆尽。他又一铲子下的更猛,把棺木往后怼了几寸,“瓜娃子还是青头一个咯,这算哪门子秧气?八成是平时黄色鬼怪小说看多了吧。” 王大乙脸色铁青,似乎不服,“你丫的老骨头是被这秧气伤了脑子吧,连神智都不清了啊?那你说刚才那黑气是什么?” “你晓得恁是物理不?”镜爷突然道。 墨镜儿竟然问王大乙懂不懂物理,我噗嗤地一声就笑了出来。心说他那时候怕是国民教育还没到这个程度吧?我父母出生的那个年代,大多数人学个算数和语文就差不多了。而我上学的时候,老师连阿拉法和贝塔都分不大清。 王大乙没懂他什么意思,镜爷笑了笑,又道:“那热胀冷缩的道理恁总该明白吧?” 我仍是听不懂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如今这时候还有什么闲心扯什么皮啊?王大乙突然间“噢”了一声,似乎是明白了。 可我们依旧是一头雾水,只干等着这两个怪胎来解谜。 但看样子王大乙依旧不服,切了一声道:“啧,诶我说它就不大对劲嘛?这黑气儿八成是被雷劈后,棺椁里产生了大量的热量,最终转化为了热气,一开棺就冒了出来。” 镜爷似乎满意他的回答,啧了一声又道:“瓜娃子总算还没傻透腔。这棺耳是松的,这点你推断的没错,所以棺椁里原来的秧气八成被之前那倒霉蛋沾上嘞。” 我见他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在笑,心里暗骂这老东西太过阴损。 可不知怎的,我看镜爷脸上的笑容忽然间僵住了,因为好像从哪儿传来了簌簌的声音,这动静很奇怪,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蜕皮,又好像是什么人在磨牙。 这个时候传来这样的声音肯定不算什么好预兆,而且这动静似乎就来源于眼前的这个青铜棺椁。莫不是里面…… “快看,这棺椁好像在掉皮!”大妞突然叫道,她又指了指青铜棺的侧面。 这时,我们才发现这青铜棺的表皮里面似乎藏了些什么。镜爷眼贼,立马用铲子去铲表面这层铜锈般的皮,没一会儿我们几个就把这层漆皮都扒了下来。 “我擦嘞!”墨镜儿此时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因为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太过震撼了。谁能想到这棺椁的表面内层竟然藏了一副叙事般的壁画?可这上面画的到底是什么啊? 由于表层的漆皮刚刚脱落,这青铜上的壁画还未全部氧化,仍然颜色艳丽,所以我们看得还算是真切。只是看样子,王大乙还没推敲出里面的内容。 我虽然不懂壁画,但从上面雕刻的图案来看,这似乎是一副下葬图。棺椁的四个面内容有序,依次描述了墓葬起初的规划修筑,劳役开山,冶炼筑铜;接下来便是各类工匠雕琢陶土人俑,战马战车等陪葬品;而后的场面最为恢弘生动,大概是当时下葬时的情景,因此绘画的也最为精细,甚至连逝者的模样都画了出来,可这些人怎么瞧着如此古怪呢? 大家都把目光都聚焦在了下葬前的画面,那棺材里华服的男人竟然长了一张蓝色的面孔。我不禁咦了一声,心头一跳道:“诶我擦,这怎么画了个外国人?” 王大乙显然也瞧见了,噗嗤一声笑了,“狄老九,你丫想象力可真丰富喔,我看这他娘的是个外星人吧!” 这种时候还能臭屁的也就只有王大乙这厮了,众人瞬时笑作一团,气氛也轻松了许多。 墨镜儿却罕见地没有搭茬,他砸了砸干得发白的嘴巴,“这可不对咯,这下葬的该是个秦人,而且还得是秦朝的皇室一支。” 我心中骇然,可若往细处想,秦朝我也就晓得那么几个人,不到两代就先有陈胜吴广起义,后有项羽刘邦在江淮起兵造反,仅仅十四年就被汉高祖给灭国了。 而史料上,我们所知的秦始皇的子嗣更是有限,也就长子扶苏和幼子胡亥了,不知道始皇帝还有没有什么私生子,若是真让我们撞上大运了,我觉着可能性太小了。还是说,这画中葬着的是扶苏和胡亥的子嗣,或者是战国后期秦皇嬴政的亲族呢? 我把我的想法大概说了出来,可这两人却没有心情搭理我。 王大乙似乎还沉浸在疑惑中,对着镜爷挑衅道:“这谁还看不出是个秦代的墓,关键是这墓主儿怎么是个蓝脸?听说过红脸的关公,黑脸的包公,谁他丫的见过蓝脸儿的?” “我听过。”我不知怎的就开了口,众人都怪异地看向了我。让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京剧里不是唱过嘛,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啊……” 连alice都觉着这笑话并不好笑,因为历史上到底有没有窦尔敦这人都两说,就算有,人也绝不可能长了张蓝脸。 不过,从墨镜儿那里求证,据《明清史料》中记载,康熙年间还真有个叫做窦尔敦的人,因反抗清廷的围剿,还真从军营中盗走了御马,后来被康熙下令凌迟处死了。但他却是个河北献县的庄稼黑汉子,不是蓝脸儿,而京剧中的蓝色脸谱是寓意刚烈勇猛。 这让众人更加不解,莫不是说王大乙这嘴上没谱的家伙,这回还让他言中了?那画中葬的人是个外星人?我脑海里此时泛起了外星人那张大脑袋大眼睛的脸,还真他娘的是蓝色的。 “据我看嘛,搞不好是那绘画的匠人被勒令丑化墓主人,特意将这倒霉鬼涂成了蓝脸的怪胎,不然为何把这壁画藏在青铜棺椁的表层里呢?”大妞发表了见解,当然这也是一种合理的解释。 墨镜儿摆了摆手,示意我们跳过这一节,往下看。 最后的一幅图,描绘的大概是封墓之后的景象。虽看不出这地界儿到底是哪里,但瞧着肯定是风水不错,群山相聚于一水,水过而曲行,由西北始发流经陵冢汇于一池,隐约间似有龙起之势。 我当然是瞧不出什么风水地势,都是听王大乙在嘴边叨咕的,他又道:“从前几幅图中匠人雕琢的人俑,陪葬的器物以及送葬的礼法来看,这壁画中下葬的年代八成是秦朝,可这墓主人究竟是谁呢?竟然能以六匹挽马来领安车?” 我们都听说过“天子驾六”这种说法,也就是说只有帝王才有这种规格。而秦的礼制虽不及周,却也不至于逾越礼法。 墨镜儿也是眉头紧锁,显然他也觉着此处古怪。 我虽搞不清楚王大乙和镜爷为何有如此精深的功底,但也大概能猜出这俩人肯定是没少下过地,尤其是那老派的墨镜儿,这厮肯定是被酒井法子请下来倒海斗的,可是那日本娘们怎会知道这海底下能有个大墓呢? 我的思绪连篇,不禁又联想到了酒井法子背后的岛津家族。若是小鬼子知晓“阿波丸号”的遗址,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这本就是当年他们搜刮中国文物的货轮,甚至于沉船事件可能都是和美军商量好的,各方都会藏有当年沉船遗址的线索。 但这“阿波丸号”的底下有个明代靖王墓,而且这墓里还藏着片神秘世界,而这里还有个秦朝的棺椁,这就让我更加捉不到头绪了,u看书ww.uuanshu 到底是先有的鸡,还是先有的蛋呢? 一种可能是,这一切都是美军或是小鬼子做的,先把沉没的“阿波丸号”和海下靖王墓连在了一起,又把从中国搜刮的各种墓葬文物藏在了这片神秘的世界里,可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而另一种想法,就更为离奇了。 靖王墓和这片世界本来就存在,朱檀晚年为了求仙,自然从各朝各代的古墓中寻找法门,而世间熟知的求仙鼻祖当然是秦始皇了,所以这老儿挖了很多的秦墓,又把这些棺椁藏在了自己的墓里,甚至说他为了死后升仙,造了这片伪自然的仙境。 只不过,这也太他娘的异想天开了,古人怎么可能有如此超前的理念和技术呢? 我还沉浸在自己的臆想当中,忽然听见墨镜儿高呼了一声,“我恁算是晓得嘞,这到底是个啥狗屁地方了。” 王大乙眼中精光一闪,“我操,该不会真是那地方吧?” 两人诡异地相视一笑,不知道到底在说什么,又见王大乙面色古怪,不知是喜还是忧,“那可真是他娘的搞大发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啊。” 转眼间,两人又蹲在了最后一幅壁画前,似乎在抄录上面的地势,我心说难道根据这图,还能找到这墓的位置?可这棺椁不已经就在眼前了,这墓显然已经被盗墓贼给逛过了,就算找到了,还能有什么油水呢? 可还没过一分钟,又听见一阵哀嚎,又是他娘的王大乙,我被这王八蛋搞得都快神经衰弱了,只听他骂道:“丫的竟敢拿小爷我消遣,我操你大爷!” 第94章 一十四万二千八百五十七 我们连忙也凑了过去,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大乙则一脸懊恼地蹲在棺椁旁,似乎在跟自己生闷气。而镜爷也不知从哪掏出来了一根烟,撇着嘴叼着烟头,眼睛仍盯在壁画上面。 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两人的转变实在是太过戏剧性,我还以为他俩发现什么宝藏了呢。我转念一想,心说该不会这俩货真发现了什么藏宝图吧,但怕和我们分赃,特意演的这么一出戏? 我嘿嘿一笑,暗说王大乙虽人品不太行,可他演技也向来不怎么样,这厮刚才是真被气着了。我瞧这壁画也看不出什么端倪,这山是山,水是水的,最后好像还有个什么落款。 alice忽然伸出了手指,点在了壁画右下角的落款处,刻的是小篆,我隐约还能认识出几个字,卧龙睡虎地?我心说这名儿起的好啊,可这有什么不妥吗? 她的手指继续往下滑,就在壁画的最底处好像还刻了点什么。我眼神不太好,俯下身子仔细瞧。瞬间,我干嘎巴了下嘴,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也是懵逼了。 这……这他娘的刻的竟然是串数字?阿拉伯数字? 这就好比鲁园卖的每件儿俏货的背后,都有一行产品序号一样,我不由得骂了声娘,“诶我操,咱玩了半天,让人家义乌小商品搞批发的给耍了!” 可不知怎的,我又觉着哪里不对。这种感觉很奇怪,又很亲切,这串数字怎么这么眼熟呢?14-28-57? 我忽然想起了那个黑色笔记本,也就是鬼佬汤姆森生前的那本日记。在最后一页,他不仅画了些古怪的方脸,就像之前那透明人俑一样的脸,而且在那页的最下面,也写了这行数字。 这时候,我觉着浑身连动也不能动,说不出这到底是什么感觉,好像眼下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与那鬼佬的死有关,难道说他也曾来过这里?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呢? “你曾见过这些数字?”alice似乎瞧出了我的心思。 但我绝不可能告诉她那本日记的存在,顺口就开始胡扯,“没……没什么,只觉着这秦朝的棺材上怎么可能刻着阿拉伯数字,真有些奇怪啊。” “哦,你没见过?可我却见过。”她又道。 这句话犹如石破天惊,连镜爷也看似不经意地转过头来。我看他的表情,心里划过一丝疑虑,看来这老家伙也见过这串数字。 这让我不由得警醒了几分,他们知道的,我们并不知道,但如果我们所了解的被他们都熟知了,那我和王大乙也就真的危险了。 大妞忽然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这串数字有个名字,叫做走马灯数,最早在埃及托勒密时期的金字塔中发现的。” 接下来,alice就以数理的角度来解释这串数字的奇妙之处。她说,这串数字似乎是个轮回,它证明了一星期有7天,它自我每累加一次,就由它的6个数字依顺序再轮值一次。 她见没人能听懂,就连好像见过这串数字的镜爷也是一头雾水,似乎从来没有听过这个版本的故事一样。大妞一时无语,索性拿着树枝在盐礁上写上了数列:142857 x 1 = 142857,142857 x 2 = 285714,142857 x 3 = 428571,142857 x 4 = 571428,142857 x 5 = 714285,142857 x 6 = 857142,142857 x 7 = 999999…… 她这样的画出来,我们好像是瞧出了门道。从1到6这串数字自我相加,得到的数字仍是有自身打乱排列的,从没有出现过0369;而到了第7次相加,得到的是999999,终于结束了轮回;而再往下相加,又是新的轮回。 我觉着这算是有点意思,可这只是古代那些臭老九爱搞的数字游戏罢了,又有什么实际意义呢?我不禁把想法说了出来。 alice白了我一眼,说道:“现代的数学是极其发达,可在我国古代还没有这些概念,而且那埃及托勒密时期更是久远……” 她话还未说完,王大乙便问道:“那能有多久远?” “大约在公元前300年前后。”大妞认为他又在捣乱,也没好气儿地白了他一眼。 王大乙却陷入了沉思,我觉着他并不是在臭贫,他好像是在推算什么。只见他眉头皱得更加紧密,终于发出一声感叹,“那埃及托勒密王朝恰好与大秦帝国,是同处一个时期吧。” 王大乙这句话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挤出来的,意味深长。 我明白了他想说的到底是什么,可这也太他娘的巧合了吧?其他人似乎还处于震惊之中,没太反应过来。只听墨镜儿呲了一声,好像是被那冒着火星的烟屁股给烫着嘴了。 “诶呦呵,小洋鬼子你这给我气得呵。”我见镜爷好像在数落alice,瞬间更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又道:“谁说我天朝古时候就没有你那洋鬼子数列嘞?” 我心里暗笑,我就说这老阉鬼肯定在哪瞧过这列数字。如今只等着瞧他俩狗咬狗一嘴毛了,我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却没敢表露出来,又等着听故事了。 墨镜儿的故事向来精彩,不像大妞这假洋鬼子的生涩难懂。 他说,那是1987年,也就是他在四川广汉弄塌八角山墓道之后的第二年,他正好在河南濮阳一带收陶土旧玩。偶然间,却亲临了一件至今不敢对外公布的考古事件。 我们想起他当年被几个生伢子骗的故事就想笑,觉着这家伙这次肯定是又捅什么篓子了,又好气又好笑。墨镜儿摆了摆手,示意我们安静认真听讲。 在古时候,濮阳被称为帝丘,黄帝与蚩尤的大战就发生在这里。而到了战国时期,又得名濮阳,意为濮水之北,至今几千年过去了,仍然延续濮阳这个名字,可见此地的历史有多么的悠久。 因此,当地很多村民的家中不乏有传下来的古物,镜爷常在这一带晃悠,用些大米白面来和村民换家里的旧物件。那时候,河南赶上灾荒,大多村民连饭都吃不上,哪里懂得什么文物不文物的,还觉着这小伙子心善,竟挑些不值钱的玩意儿,真好骗啊。 有那么一次,镜爷在西水坡村民的手中收了件罕见的彩陶。 据他回忆说,当他瞧见这陶土罐子的第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甚至说有那么一瞬间,他心里竟然有些害怕了,这东西绝对是能掉脑袋的物件儿,他不敢过手。 可那时候的镜爷,同样是年轻气盛,又艺高人胆大,想到西水坡地处濮阳县西南,交通极其的闭塞。村里年轻人要么外出打工了,要么就在自家田里务农,白天村路上连人都很少见。 镜爷不禁就动起了那院子里彩陶的心思,白天虽然没什么人,他却没想去偷,反而他做了个周详的计划。 以他那时毒辣的眼光来看,这彩陶不像是这户人家祖上传下来的,谁会把个祖传宝贝仍在院子里当花盆?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彩陶表面的湿气很重,胎体上还附着了土锈。以上都说明,这东西刚从地里掏上来不久。 镜爷当年是何其的精明?他在乎的已经不止是这罕见的彩陶,而是这东西到底出自哪里? 到了傍晚,这户人家从田里回来。镜爷假装恰好路过,又边走边吆喝:“大钱儿小钱儿古木牙床石水缸,旧字画老银子菩萨罗汉陶土罐,大哥大姐谁家有老的旧的不用的咯?” 镜爷反复吆喝了好几遍,又特意拉长了最后三个字“陶土罐”。自从两年前他不小心阴沟里翻船之后,镜爷而今已是套路满满。没过多久,那院子外扛锄头的大爷就走了过来。 “小伙子,外乡来的嘞?” 大爷看起来面善,乡音浓厚。可偏偏这种看似老实巴交的农民,最容易埋地雷,也是行里常遇着的套路。当地的村民靠着与生俱来的憨厚外表,却故意卖给他这种外乡“淘客”做旧的新仿。这一行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也说不好到底谁会踩着雷。 殊不知,镜爷这次是先瞧见的货,而且还要“钓鱼”。 镜爷见这老头儿主动搭话,显然这鱼就要上钩了,却也不急,咧开人畜无害的笑容,“这不是响应国家号召,大好青年下乡,支持农村建设嘛,我是北京来的。” 大爷似乎从没瞧见过北京人,放下锄头朝他绕了好几圈,咂了咂嘴:“我勒乖乖来,老汉俺就说嘛,北京小伙子长得恁精神。” 镜爷一副大好青年的模样,热情地拉住了大爷的手,“您是不知道啊,现在政府有多好,要给咱乡亲发米发面嘞。” 老头儿一听还有这好事,立马就有些激动,把镜爷的手握得死死的,又问道:“真的嘞?那在哪儿领米面呐?” 眼瞅着大爷要咬钩了,他又不慌不忙道:“不过咱可不能白要政府的粮食,国家现在也困难,咱得拿东西换。” “那拿啥东西嘞?能换多少斤大米白面哩?” “只要是家里不用的老物件儿都行,按值分配。” 镜爷瞥了眼老头儿的神情,似乎还有些犹豫不决,他又笑道:“前村儿已经换了不少的米面了,这次来政府拨给的并不多,先到先得喽。” 他见老汉还没有吭声,又补了一句,“只要是什么大钱儿小钱儿,旧字画老银子,甚至啊连个破陶土罐都行啊。” 这句话算是说进老头儿的心里,若是镜爷之前所说的这些东西,他家里并不是没有,只不过他舍不得,但这彩陶可不是,那是他在荒地里捡的,犯不着心疼。 “大钱儿小钱儿老银子俺可都没有,恁说破陶土罐子也行嘞?净是胡说骗人嘞,那个东西傻球儿才要呢。”老汉两手一揣兜,转身就要走了。 若是个刚入行的青头,估计以为这老爷子看穿了自己的套路,可能转头就要撤退了,可镜爷早已精似鬼,知道这老头儿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他只想探探虚实,抬高点价码罢了。 镜爷依旧吆喝,并未走远,也没有跟上老头儿的步伐,只是又喊了几句:“大钱儿小钱儿古木牙床石水缸,旧字画老银子菩萨罗汉陶土罐,大哥大姐谁家有老的旧的不用的咯?就剩十斤白米白面的嘞,来晚了可就没得换咯……” 这声吆喝让老头儿的心凉了半截,因为路上陆续有下田的村民回来了。此时,有几个同样扛锄头的大汉已经朝这边张望了。u看书 .uuknshu.om 老头儿突然间一个急转身,冲着镜爷招了招手,“小伙贼啊,俺手里可有好东西,你看看能换多少大米白面嘞?” 此时,镜爷不再犹豫,再忽悠他就有点得不偿失了,他跟着老爷子又来到了那个熟悉的院子,其实他早就把这里瞧个便了。 “恁来瞧瞧,俺这院子里有啥个东西能换得嘞?” 镜爷撇了撇嘴,叹了口气道:“大爷,您这院子哪有啥好东西啊?您可纯是逗我呢吧。” 老汉本来心里还打了些小算盘,他也想看看自己捡的那些玩意儿到底值不值钱,可镜爷早就瞧出了这老头儿并不像外表那般的憨厚,自己若是一眼挑出了那些陶罐子,八成他是不会卖的。 老头儿此时心里有些慌了,着急道:“刚才恁不吆喝嘛?陶土罐子也行嘞,俺这院子里罐子铁盆啥的可是不少。” 镜爷不知怎的,抿嘴一乐,“老爷子您可真是逗乐的,我说的陶土罐子那得是有点年头的,交给了国家有历史价值,您这罐子嘛,啧啧啧,都快丫的掉渣了。” 老头儿的脸似乎已经皱成了一个隔夜的麻花,“净是胡说嘞,恁看看这几个罐子,还是带色的呢,也没怎么破嘞。” 他手里拿着的正是镜爷一眼相中的彩陶,此时他真是怕老爷子手脚不稳,一哆嗦把它给碎了。 这是个小口尖底的红陶瓶,而最为耐人品味的是,上面竟然还烧有图案。虽然年代过于久远,据镜爷初步推算可能比青铜器时期还要早,可依稀还可以看出,这上面雕琢的是鱼在天上飞。 第95章 鱼在天上飞 起初,镜爷还有些迟疑,觉着是不是自己眼睛看花了,可任他仔细琢磨,还是料定这彩陶上的图案确实如此。 那瓶身上三角头细长身的条形图案,代表的便是史前文明中的鱼,而且还可能是鲤鱼。可镜爷为什么敢如此断定呢? 按墨镜儿所说,早在1955年陕西西安的半坡村,就曾出土过一件人面鱼纹彩陶盆,由细泥红陶烧制,敞口卷唇,口沿处绘间断黑彩带,内壁又以黑彩绘出两组对称的人面鱼纹。 而眼前老汉手里的这小口尖底的红陶瓶,质感与当年那人面鱼纹彩陶盆极其的相似,而且上面的条状图文又几乎一模一样。由此他可以料定这泥陶上面画的是几条鱼。 只不过,这鱼怎么又可能在天上飞呢?难道说几千年前的鲤鱼成精了,还他娘的是能飞的? 镜爷也算是博览群书的科班子弟,他虽不敢相信,但也知道世界上确实有一种鱼是能飞的。在民间,这种鱼类被叫做“飞鱼”,是银汉鱼目飞鱼科。 这种鱼大多分布在世界上的温暖水域,但奇怪的是,早年间在中国贵州省也曾发现过一种飞鱼化石,它的时间大约可追溯到2.4亿年前,属于三叠纪的中期,算是迄今已知最古老的飞鱼化石了。 现今存在的飞鱼,镜爷也曾在三亚见过一次。它的长相尤为奇特,长长的胸鳍一直延伸到尾部,就好像鸟类的翅膀一样,使它能够跃出水面十几米,甚至在空中停留40多秒。但实际上,飞鱼并不是在飞翔,其实只是在利用拍打翼状鳍来滑翔而已。 但这与眼前陶瓶上的鱼状图文差距甚远,镜爷似乎又在回想那贵州省内出土的飞鱼化石。他依稀记着那化石鱼的胸部两侧,也有宽阔的胸鳍作为“主翼”。此外,在腹部还有—对较小的鳍作为“辅翼”。这还是不大一样。 任镜爷是怎么想,也想不出还有什么鱼能在天上飞?他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自己一个现代人的想象力竟然比不过那群原始人? 不过,这声笑却吓了老汉一跳,手里的彩陶险些没掉了下去。 “诶哟嗬,您老可接住咯。”镜爷连忙拿手托在了老汉的手底。 老爷子眨了眨眼睛,高兴道:“俺这陶瓶儿可是值钱吧?” 镜爷心头一颤,暗说这老汉贼得很,可他依旧面不改色,笑呵呵道:“这就算是不值钱的玩意儿,也不能乱扔啊,若是这陶土片子扎到人,可就不好咯。” 老汉的眼神瞬间有些失落,却仍是不信,“小伙贼哟,恁再好好瞧瞧,给个稳当价儿。” 镜爷也是第一次掌眼这种罕见的彩陶,心里虽是激动,可手和眼却依旧老城稳健。正如他第一眼便判定的那样,这绝对是件能让人掉脑袋的货,一股子尸臭老泥的味道。 虽然已经不知被扔在院子里晒了有多久,可这股子味轻易掉不了,他一闻便知道,这是深坑儿里的东西。普通人不懂行,只会以为这是土腥味。 墨镜儿楞了个神,此时对这面前笑容憨厚的老汉,却生起了几分警惕,心说这老头该不会是个杀人越货的盗墓贼吧?别自己又被老乡憨厚的外表迷惑着了道。 他试着套套老汉的话,看他到底懂不懂行话? “诶我说,您老这该不会是哪儿淘的鬼货吧?” 镜爷盯着老汉的眼睛,连眨也不眨。可这老汉却始终不敢瞧他的眼睛,那浑浊的眼珠子里似乎藏了什么故事。 但从老汉那懵懂微翘的八字胡来看,他并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恁说个啥嘞?啥是个鬼?” 老爷子似乎有些害怕了,想把陶罐子扔掉,却又舍不得。镜爷真怕这厮脑子一热就把这红陶给摔坏了,忙一把手接了过去,双手托着瓶底放在了院子里的石墩上。 紧接着,他竟然弯下身子朝着这陶瓶拜了拜。 老汉虽看不太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也知道跟着拜准没什么错。三鞠躬过后,墨镜儿朝着老爷子夹了夹手指,老汉似乎没太明白这手势什么意思,寻思着怎么还要破财免灾吗? “老爷贼,来根儿烟咯。”镜爷朝着他努了努嘴。 老汉忙从怀里掏出烟叶和烟纸,又吐了口唾沫,熟练地把烟叶铺在卷纸上,再从斜角开始卷,拧成一个臼。镜爷也不嫌埋汰,双指一夹,便把罕烟卷从老汉的手里夺了过来,老头却是不恼,划了根火柴又给镜爷点上了。 要说无耻还得是墨镜儿,他不仅要坑人,还他娘的跟人摆谱,这就太不讲究了。他猛抽一口过后,似乎被这旱烟给呛着了,他佝偻着身子咳嗦,伸手便又把这旱烟卷插在了红陶前面的泥地里。 “瞧好了,这叫敲山震鬼。” 老爷子“啊”了一声,似乎有些心虚,嘴里嘟囔着:“鬼,鬼……” 镜爷见自己这招倒是把这老头给镇住了,不禁暗自得意。其实,行话里鬼货的意思是盗墓弄来的文物,可在老头这外行人的耳中却成了沾鬼的物件儿。 他继续忽悠,要炸一炸这之前耍滑的老头,“老爷贼,这陶瓶儿是地下淘来的吧?你闻闻这都是什么味儿?” 老头儿自然知道这绝不是寻常的臭味,可之前却也没往深处想,在地里看见便捡了回来,如今才知道似乎是闯了祸,这东西似乎是不详之物啊。 “怎么着,说说吧。”镜爷看似不经意地撇嘴笑了笑。 “没……没甚说的呃,这是俺地里捡的嘞。”老汉确实没有说谎,这就是他几个月前在山里捡的。 “那在哪捡的啊?您知道这瓶子怕是沾着因果了。” 老人最怕因果报应什么的,尤其是快半截子入土的年纪。他干嘎巴嘴,却一时也说不出到底是哪儿捡的了。镜爷见他支支吾吾,也搞不清这老家伙到底是真忘了,还是在装傻。 他见下地回来的老乡越来越多,也怕人多嘴杂,被人识破了。忙把红陶又捧了起来,“这物件儿幸好您是遇着了我,这方圆百里怕是只有我一个人敢收了,因为俺们闹革命的从来不信什么牛马鬼神。” 他说完,便又从三轮车里取回了一袋大米,放在了刚才那石墩上面。老汉似乎怕沾了晦气,忙把大米扛进了屋里,又笑呵呵地送走了墨镜儿。 但到了夜里,老汉回想白天发生的事情,越想越觉着不对劲,却也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他只想着这他娘的一个陶瓶竟然能换一袋大米,还能送走个瘟神,这也太好了吧。 老汉的心思愈发活分,皱眉回忆着这陶瓶儿到底在哪捡的? 这一夜里,墨镜儿睡得也不踏实,他是个追求完美主义的地下工作者,他仍是想不出为何这瓶身上雕刻的鱼能在天上飞? 这他娘的也太邪性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板床上蹦了起来,点上蜡烛,又端详起了这红陶瓶。这次他看得是尤为认真,从倒斗的百宝箱里拿出了软毛刷子和专门抗氧化的涂液。 随着刷子飞快的抖动,一层层泥屑和包浆从瓶身上落了下来,上面鱼的纹路也越来越清晰。那鲤鱼旁边的确实是云彩,遗憾的是胚身已经不太完整,但这构图的创意实在是太过让人震撼了。 镜爷的手依旧没有停下来,渐渐瓶身侧面的图案也被清理了出来,原来还有些细小的纹路他之前并没有发现,这些断断续续的条纹就好像水流一样。 这让他有些发懵,这怎么一会儿有云彩,有鲤鱼,还有河流的?这几者之间似乎凑不出一副正常的图啊。 可忽然间,他又大笑了起来,“诶我擦,这古人还他娘的挺有诗情画意的啊!” 他似乎想起了小学课本里的一句诗,“鱼在天上飞,鸟在水里游。”这描绘的不正是红陶瓶身上的画面吗?那云彩是在水里的倒影,而鱼儿正好游过,就好像飞在了空中。 镜爷砸了咂嘴,骂道:“真他娘的骚情!”可他不知怎的,又眉头紧皱,心说这该不会是哪个无聊的傻逼仿的吧? 他呸了一口,老子才不可能那么点背,点背的只能是那老头。 按照墨镜儿的计划,老爷子回去肯定是睡不好觉,第二天就得下地转悠寻捡着陶瓶的去处,他正好暗中跟进,把那深坑给刨了。 到了第二天,镜爷大早就在村落里晃悠,还特意冲那老头的院子里吆喝了几声,可这老汉连个头也没敢露。这正说明老头儿心里有鬼,镜爷搓了搓手找个柴火垛子就躲了起来。 不一会儿,老头儿就跟着村子里的男丁一齐下地去了,镜爷一路尾随,跟在老汉的屁股后面。 这老头儿倒也沉得住气,一上午就在田里插秧,直到了晌午才靠在树下休息。大多村民到了这时候,还是会回家吃饭的。可这老头却是反常,自己竟然带了饭盒,就靠在树下吃了起来。 镜爷嘿嘿一笑,估摸着鱼又要中钩了。这老瘪犊子中午就得偷摸去瞧瞧。果不其然,等到插秧的村民都走光以后,他暗自朝着稻田附近的林子走去。 在来之前,墨镜儿暗中还曾做过调查,这村子附近没什么历史遗迹,连个祈福风调雨顺的龙王庙都没有,只有西侧一座山还不怎么显眼,叫做西水坡。 西水坡叫坡,而不叫山,这就说明了它并不怎么高,也不怎么大,植被与野味都不多,所以村子里没什么猎户,只有村民去打猪草的时候,才会到这里转转。 镜爷真是没料到这么嘎达大的地方,竟然会有墓葬。古人下葬讲究风水,要藏风聚百气,要么是蜿蜒起伏的山脉,要么就是砂环水抱的深山老林。而眼下这地方实在是太不起眼了。 可从那出土的红陶来看,这地方必有蹊跷。如果不是这里的山势风水历经千年而改位,那么还有一种可能,也就是说这墓主人下葬时遵循的风水与现今我们所讲究的并不一样。 现今流传下来的风水学说,大多起源于晋代郭璞编撰的《葬经》。相传从河东郭公,授青囊九卷,洞悉阴阳、天文、五行、卜筮之事。也有传说郭璞的学问是东汉张天师所授。 那么也就是说,这西水坡的墓葬是远早于晋朝的,甚至说是早于东汉。其实,这和镜爷推断的红陶的年份是一致的,u看书 ww.ukansh这陶瓶儿怕是更早,已经早到了掉脑袋的史前文明。 这一系列的推断,让镜爷心潮澎湃。自己活了几十年,还从未听过什么神话年代的墓葬,而今却有幸去瞧瞧,搞不好还要大展地下工作,这可比铲地皮搬砖头刺激多了。 干这一行,黑话有很多,若是不懂这些,怕是以后肯定要被人宰,不是被宰钱,就是被宰命。 镜爷这些年是什么都干过,铲地皮就是指他现在干的活。他自己不开店,转跑农村去收土货,拿到东西后再转卖给各古玩商家,行里人称他们“游击队”,又叫“铲地皮”。 而搬砖头他也没少干,在四川广汉时便先干的这个行当。砖头指的就是古玩器物,是隐晦叫法,而搬就是倒腾。搬砖头得仰仗自己的渠道多,信息灵通,在一买一卖间赚取差价。这种人本身就是一个庞大的信息库,要耍得了手腕,在各类人中都得吃得开。 所以,镜爷算是个全方位发展的地下工作者。其他人倒斗靠的是团队协作,各司其职,有踩点的,有下斗的,有脱手的,有牵驴的等等。而镜爷想要干,自己一个人就能单挑匹马下了地。 而眼下来看,老汉对这林子很是熟悉,他走得很急,时不时还朝后面张望,一副生怕被人跟踪的模样。可镜爷的脚法,岂是这庄稼老汉能瞧出的? 直到西水坡林子的东南隅,竟然有个破败的茅草屋。镜爷不敢再靠近了,他此时心头狐疑,心说这老头儿莫不是还有同伙,还是说他也是个搞地下工作的老同志,在这踩点已久了? 第96章 玉龟衔符 这荒无人烟的西水坡上怎么会有个茅草屋呢?镜爷觉着此事蹊跷,若是人造林场或者开垦的荒地有人看守还情有可原,可这地方实在是贫瘠,别说野味了,树上连他娘的野果子都不结。 一想到这,镜爷更是觉着不对劲,这山上怎么会不结果呢?他寻思此地既没山珍野味,也没飞禽走兽,难怪这村子穷得够呛。人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西水坡村民是啥也靠不上啊。 可倘若真是如此,这村子怎么还会以此地命名呢?这似乎是个难以解开的矛盾,除非…… 镜爷又抬头瞧了瞧那茅草屋,瞬间一股冷汗从脑门子流了下来,他手也止不住地哆嗦,暗说此地莫非真有什么大墓? 倒斗向来都是搭伙起事,一波灶由不同的人分工,有的负责前期踩点,有的下地刨坑,还有的在上面盯梢。这不仅需要彼此间熟练的配合,还需要有足够的信任。单是这几年来,在道上镜爷就没少听说搭灶倒斗被人黑吃黑的事。 而此时,这平日里荒凉贫瘠的西水坡上竟然有人搭了个茅草屋,估摸着八成是有人曾在这踩点过。镜爷又后退了几十步,想远观一下这附近的山貌。他虽不懂得什么分金定穴之术,却也懂得看些风水气象。 按照常理来讲,这地界儿绝不会有人下葬的,既没什么源流水系,也不是千里连绵的山脉分支,谁把自己祖宗葬在这儿的,真是想穷上八辈子也翻不了身。 正如眼下所观,这地方莫说是风水,山体就连本该有的生机都不太多,这不禁让镜爷更加犯合计了。从那老汉不知从哪弄来的鱼纹红陶来看,这西水坡根本不能按常理来推断。 因为那红陶出土的年代恐怕远超按风水习俗下葬的朝代,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可能刚刚渐有人类文明,根本没有什么风水学说,甚至说都不曾出现在我们所认知的历史之中。 何况历经了几千年之久,此地的地貌早已不知随着地壳运动变迁了多少次。可最终让镜爷下了判断的还是,这林子竟然不结果子,就算再贫瘠的林子,也不可能只开花不结果,而走进来了半天,这里却连只鸟叫都没有,一片死寂。 那么,这也就只剩一种可能了。 这山下有座极险的大墓,这墓穴几千年来在暗中汲取整座山的运势,所有的养分都被墓里的东西给吸收了。 一想到这,连镜爷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一方面是觉着此墓恐怕早就被哪个孙子给光顾了,不知还有没有给自己留下点油水;另一方面,他又觉着建造这墓的人有些邪门。 若是说,这墓的年代早已超出了风水学说的范畴,那这墓葬又是依据什么建造的呢?总得是先有理论,才能下手刨坑的吧。 再说这养生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压得住的,也不是什么人能凭空想出来的。况且,如今这山下面到底养出来个什么玩意儿,镜爷甚至都不敢再往下想象了。 而眼下,镜爷瞧见那老汉终于偷偷摸摸地进了茅草屋。可没过了多久,他又出来了,只不过手里还是什么也没有。他一脸地畏畏缩缩,看着像是又下山插秧去了。 镜爷见他已经走远了,也不禁去那茅草屋里瞧瞧,估摸着这瘪犊子就是在这捡的东西。 草棚子看起来已经搭了很久,少说得有两年,上面几乎谢了顶,而四周被泥糊的墙面也开裂得厉害。镜爷在角落里发现了些筷子和碎瓷片,还有一块锈成铁饼的手表。他找来石头磨了磨,露出了表盘上的牌子—上海。 那时候能戴得起手表的人不多,尤其是这上海牌手表,眼下虽是不稀奇了,可在七几年的时候尤为火爆,谁家小伙子若是露出这机械手表,必然引起小姑娘们的一阵骚动。 看来这里几年前,确实有人住过一段时间,而且时间还不短。他们也并不是穷人,能戴得起手表的怎么会是穷人?可有钱人也不会来这搭草棚子受活罪,所以这群人想必是来倒斗的! 根据镜爷当年的推测,这些人应该是得手了,不然那老头儿也不能在这捡着个红陶瓶,可见他们刨出来的东西更为罕见,连这鱼纹红陶都瞧不上眼,随意丢在了草棚子里。 可镜爷并不甘心空手而归,他觉着这地下肯定还有油水。 自己虽然收来了鱼纹红陶,但此时他的心思早已不止于此了。他是个有信仰的地下工作者,按他自己的话来说,比起金钱本身而言,发现金钱的过程更有价值。 我和王大乙听到他此番不要脸的言论,不禁在心里唾了他一脸,只听着他又往下吹牛了。 镜爷说,经过他在西水坡东南隅几天以来的勘察,果然发现了几个隐蔽的盗洞,大约两尺见方,直上直下的嵌入土里,有的早已经被砂石填满了,而且这些盗洞真假难分,殊不知哪个便是前人留下的陷阱。 我们忙问再后来呢?这西水坡的下面到底有没有大墓? 镜爷却似乎不太想讲了,他支支吾吾了几句,含糊地说后面的事情若是看了当年的报纸,你们应该都知道。 王大乙直接呸了一口,那时候老子还没生出来呢,搁哪看个球的新闻呢?就算是胎教,也没必要天天读个报纸吧? 没什么办法,镜爷只好简述,说后来在西水坡的下面果然发现了一座极为罕见的墓葬,当时代号被称为m45号古墓。 m45号墓是一座土坑竖穴墓,构造极为简朴,就是从地面竖直向下挖出葬坑,然后将棺木放入坑内,再摆放随葬品和其他殉祭物,最后用土掩埋。 但正因为构造简单,所以才极为少见。这说明当年的生产力极其低下,并没有更发达的建筑工艺,因此这种土坑竖穴墓大多出现于旧石器时代晚期,而到战国后期便逐渐减少了。 镜爷挠了挠头,似乎还在回忆当年墓葬的场景。他说,m45号墓南北长4.1米,东西宽3.1米。墓室南边圆曲,北边方正,东西两侧尚有一对弧形小龛,而男性墓主则头南脚北地仰卧于墓中,其周围还葬有三具殉人。 尤为奇怪的是,在墓主尸骨的两旁,堆砌了让人难以捉摸的神秘图案,就算如今放到现代人的眼中都算极为大胆。 那是由蚌壳堆砌而成的图案,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尸骨的东方摆的是条龙,而西方是头虎,其头均向北,腿均向外。而在墓主的脚下,另有蚌壳排列成的一处三角形,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后来有人推测说,那代表着的是天上的北斗星。 除了m45号墓室之外,在墓葬同一层位上,另有两处也是用蚌壳排列的龙、虎、鹿等动物图形,而这两处图形与45号墓排成了一南一北的直线。 后期经过专家组碳十四的测定,这座墓葬限定在公元前4500年左右,那几乎就是神话传说中的年代。而由蚌壳堆砌的图案也成为了至今难以解释的谜。 但民间或考古局的同仁也不乏推论出了几种说法,参差不一。 首先,这些蚌砌图案当中有虎,也有鹿,还有龙。而现今来看,几千年后的世界仍然有虎,也有鹿,但却见不着龙。那难道是说,在四千多年前那世上属实是有龙这种生物? 我们知道原始人是有图腾崇拜的,以往我们认为龙是由多种动物拼凑而成,但墓葬中的这些图案中东有龙,西有虎。若是图腾崇拜的话,那虎也不一长得像如今世界的虎,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镜爷当时一眼便瞧出了那西边用蚌壳堆砌的是个虎形图,如此想来,原始人就算是搞图腾崇拜,也得是崇拜看得见却抓不着的,以前可能真的是有龙,只不过在岁月的长河之中灭绝了。 其次,这座形意墓的陈列构造到底有何寓意呢? 经过仔细考量,发现这些蚌砌图案摆放的角度似乎很有讲究。有人说,这是按照星象而规划的,东侧龙,西侧虎,脚下北斗星。与三具殉人摆放的角度位置都极为相似。 这似乎说明,那个年代的墓葬已经兴起了某种文明或者是信仰,史前部落似乎已经开始研究上了星象或者是术法。 而在之后的发掘中,恰恰证实了这一点。在附近的一座土坑竖穴墓中,考古人员挖出了一副龟甲,后来被称为了“玉龟衔符”。 所谓“玉龟衔符”便是由龟壳和龟板组成的一只奇特的玉龟。只不过在龟壳和龟板上都钻有孔洞,而出土时,在龟壳与龟板之间,咬衔着一块刻划了太阳纹等神秘图案的玉板。 而这东西似乎与大禹治水中的抗洪神龟还颇为相似。 玉龟衔符,其实是周易出处的最早传说。 相传大禹治水,久治无果,天下洪水四溢,一片汪洋。这是神话中最早出现的人类危机,洪水淹没了神州大地。正当大禹束手无策时,洪水中竟然出现了一只浮出深渊的神龟,而在这只龟的口中,衔着一块玉,这玉板的上面雕刻着拯救世界的神符。而大禹正是依照了神符所指示的方法,最终击退了洪水,人类从此得救。 而这龟甲上所雕刻的内容,让不少京里的专家耗费了一生的精力也琢磨不透。镜爷似乎也见过这东西,说其实在是玄妙。单是构造就够让人揣摩个小半辈子的,至于那龟甲上的图文,此生怕是窥探不了玄机了。 玉龟分背甲和腹甲,由孔和暗槽相连。玉片呈长方形,正面刻有两个同心圆,小圆内刻有方心八角星纹;大圆对着长方形的四角各刻有一圭形纹饰;两圆之间被平分为八等份,每等份雕刻一圭形纹饰。整个构造极为的精巧玄妙,而每个部件间似乎暗藏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最为耐人寻味的是,这之后的几十年间没人能窥破这龟甲图纹暗藏的秘密。直到后来,安徽有个叫做张敬国的考古学者在含山县发掘出了一个古碑,后来被称为“河图洛书”。 而这龟甲上的图纹竟然与“河图洛书”极为相似,只不过那古碑上的图案更为完整,龟甲上的图纹似乎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镜爷说,就在前几年,张敬国终于从林家滩以及殷墟等遗址中推测出了那神秘图案的内容。uu看书.uknsu 据张敬国分析,河图洛书似乎是远古时代人民按照星象排布出时间、方向和季节的辨别系统。其共分为两幅神秘图案,一部分是河图,另一部分是洛书,而龟甲的上图纹与河图很是相似。 河图可以看作是星图,作用大概就是分辨地理方位。故在天为象,在地成形也。在天为象乃三垣二十八宿,在地成形则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明堂。在河图上,是由黑点与白点摆列成数阵,蕴藏着无穷的奥秘。 而“洛书”之意,其实就是“脉络图”,是表述天地空间变化脉络的图案。洛书,它的内容表达实际上是空间的,包括整个水平空间、二维空间,以及东西南北这个方向。洛书上,纵、横、斜三条线上的三个数字,其和皆等于15。 而根据古碑上的“河图洛书”来解析,这龟甲上的图纹似乎代表着一列神秘的数字。 听到这,我心里不由得有种奇怪的预感,怎么他娘的又是什么数字,这……这该不会…… 镜爷深吸了一口气,他说,那龟甲上记录的似乎也是142857。这一瞬间,大家静止了十几秒。紧接着,又是说不出的疑问。 我们甚至连想问些什么都不知道该从何问起,镜爷瞧着大妞笑了笑,“谁说咱老祖宗没个甚数列嘞?搞不好啊恁埃及的数字是根据咱远古河图洛书翻译过来的呢。” 听他这么一说,我们瞬间为之一振。那是不是说明眼前这壁画中的内容很可能是真的呢?这墓主人真的是个蓝脸的怪胎。 第97章 疯子 我没有再往下多想,只是在回味镜爷和alice所讲的这两个故事。一个发掘于埃及托勒密时期的金字塔,而另一个追溯到远古氏族社会。虽然两个故事所处地域以及时代不同,可仍有许多相似之处值得我们推敲。 镜爷讲西水坡的往事,似乎就是想告诉我们,无论是古埃及还是中华远古时代,似乎都曾存在过某种神秘的数字文明,而这些遗迹线索最终都被翻译成了142857,可这到底代表着什么呢? 比起这串数字而言,我对青铜棺椁上壁画的真伪更感兴趣。 此刻,王大乙又蹲在壁画前不吭声,似乎在急着抄录上面的图文,而镜爷也在端详。我心说这壁画露出来以后,已经快被氧化没了,你们现在还能瞧出个屁来啊? 可忽然间,王大乙忙乎绘制线条的手,不知怎的停了下来。我只瞧见他脸色一变,我们随即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嘘!你们听!” 此时,周围格外的宁静,似乎真有种奇怪的声音从棺材里传出来,这个声音很轻又很尖锐,就好像有人在用指甲挠墙一样。 一想到这,我猛地打了个哆嗦,脑子里不由得蹦出了林正英系列电影里的片段。我擦,这里面该不会是…… 镜爷朝着王大乙使了个眼色,两人已经又抄好了家伙。王大乙握住了洛阳铲便要顺着边沿往里翘出一个缝来,而此时里边的声音却突然停了! 这安静下来的一瞬间最为难熬。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王大乙回头瞅了眼墨镜儿,两人只是大眼瞪小眼。 若是往常镜爷便会伸出狭长的手指逐渐探入,而后以双指飞快地夹出里边的陪葬品。可这次却是不同,这棺椁似乎曾被人打开过,那么这里边还会剩什么宝贝吗? 正所谓贼不走空,南派倒斗更是如此,他们犯不着再犯险了。据王大乙估摸,这里边八成只剩个什么白毛粽子。可想来也奇怪,谁见过这么听话的粽子啊,出门后又回来把门带上的? 但刚才确实听见这小棺材里面有动静,尤其是那声音很特别,像是有什么活物在挠墙。考虑了再三,镜爷还是没有擅自动手。他找来个刚才被雷劈断的木桩子插入棺材缝中,与王大乙一齐平推棺盖,而后面alice等人正拿着枪对准了棺材。 我撇了撇嘴,心说一会儿若是真出了什么幺蛾子,这些人的枪口到底是对着棺材里的主儿,还是捎带脚也对准了棺材外的王大乙和我?这还真是说不准。 只见棺盖渐渐后移,里面虽是漆黑,却依稀看出了一双脚的形状。我心脏跳得厉害,暗说这里面果然有古怪!该不会真如壁画所言,这棺材里葬着个什么蓝脸的怪胎吧? 可当我用手电照进棺材里时,我却瞬间愣住了,这……这里面竟然是一双登山靴!这里边装着的好像是个人! 王大乙和镜爷显然看得比我更清楚,他俩双手同时发力,这棺盖顺着轨道就滑了下去,可眼下的一幕令谁也无法料到。 这青铜棺里躺着的人我们认识,他竟然是凡客! 这打破了所有人的预料,这家伙怎么搞到这里来了? 王大乙一脸坏笑,“我擦,小爷我见过床震的,车震的,还真没见过棺震的,你丫牛逼嘞!” 我们没心情理他,下一眼才看出凡客好像受伤了,而且伤得还很重,不知是被雷劈的,还是之前就伤着了。我们忽然想起刚才的那个声音,很可能是他在棺材里求救。 我忙探了下他的鼻息,似乎还有气,只不过他浑身是血,我们就连包扎都不知从哪下手。王大乙见他还没死,不知朝他手指什么地方猛摁了一下,只听“啊”的一声呻吟,凡客竟醒了过来。 可是他的精神好像出了什么问题,他忽然从棺材里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瞪大着眼睛,朝着我们嘶吼:“他……他来了,他是自杀的,与我无关,与我……” 我一听,便知道这些话并不简单,兴许能套出点什么。 “他是谁?他怎么与你无关?” 可这疯子凡客却根本不理我,依旧重复刚才的话。这种情形下,我只能故意激他,“他就是你杀的!”我同样地冲他嘶吼。 “不,不是我!那……那天我就躲在房间里,我看见……看见他自言自语,好像是两个人在说话,然后……他就割开了自己的手……血,全是血……” 凡客不知道回忆起了什么,他的脸上充满了狰狞,脖颈上的青筋暴起,这让他浑身上下又开始淌血,可他却好像感受不到一样,依旧在重复着刚才的话。 “他到底是谁?” “我……我不知道,两个人,不……是一个人,哈哈哈” “凶手到底是谁?就是你!” “不……不是我,是汤姆森,对,就是他!” 他突然朝我转头,脸色发青,这张瘆人的面孔我似乎见过很多次。忽然间,他却对我笑了,可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下一秒,他就径直地倒在了棺材里,凡客临死前的表情依旧没变,他的眼睛依旧狰狞,可嘴角却微微扬起。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我们似乎还没有从凡客的胡言乱语中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死了。王大乙摸了下他的颈动脉,无奈地耸了耸肩,“game over。” “恁小子咋个回事啊?疯啦?”墨镜儿不知道“明斯克号”上的事情,所以对他的胡言乱语根本听不明白。 可我和王大乙,还有alice都曾在游轮上亲临过那件案子,所以对凡客临死前所说的话,似乎听懂了点什么。 唉,我多希望什么也听不明白啊。南海那件案子,我一直以为已经了结了,可从这一刻起,我才知道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按照之前的推理,凡客曾藏在死者汤姆森的房间内,而当晚汤姆森服了下有安眠药的水后,手腕便被割开了,所以凡客自然而然嫌疑最大。最终让他定罪的是,在凡客的房间内发现了大量与死者体内残留相同的药物,可就在想要逮捕他的当天,他却诈死逃走了,一度让我们以为他真的被圣艾尔摩之火烧死了,草草结案。 直到这次在海下建筑群中再次见面,我才知道这家伙竟然给我们演了出瞒天过海的把戏,却也更加让我们确信他就是真凶! 但刚才那一番胡言乱语,又打乱了我们的想法。他虽然是疯了,可不知怎的,我却觉着他说的都是真的,一个疯子又怎么会骗人呢?他只会重复着自己曾亲临过的画面。 可是凡客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他说“有两个人在说话”,如果其中一个人是汤姆森的话,那么另一个人又是谁呢? 还有,为什么他最后又说,“两个人,不……是一个人。” 疯子与常人最大的区别就是,疯子没有逻辑。凡客的话,前后却是矛盾的,我实在是想不下去了,尤其是看见他仍微微上翘的嘴角。我苦笑了一声,“切,你他妈的最后还是算被雷给劈死了。” 我生怕自己以后忘了,特意把刚才凡客胡言乱语的几句话都熟背了下来。我仍在琢磨这几句话其中的意思,先说若是想理解疯子说的话,首先自己他妈的得是个疯子。 咦?疯子? 我忽然间来了灵感,我得是个疯子。 我尝试模仿刚才凡客的模样,冲着空气嘶吼几遍,连语气我都尽量一致。这一幕却让王大乙等人猝不及防,以为我也莫名其妙地疯了,险些拿铲子拍我。 “诶我说,狄老九你丫疯了?” 我沉陷于思考,没心情理他。这种焦急的情绪,以及歇斯底里的嘶吼,让我渐渐捉摸到了一个疯子的心理,这几句话的语境真的别有内涵。 “我嚓,镜爷,狄老九该不会是被这厮鬼上身了吧?”王大乙一时慌乱,只以为我被凡客的冤魂上身了,他忙拿起洛阳铲去拍棺材里的尸体,而后竟然还要来拍我。 他这一铲子下去,虽然力道不大,但也给我吓了一跳。我忽然间竟好像想明白了,那疯子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时兴起,我忍不住大笑了几声,竟还想抱王大乙这活宝一下。这下更是吓坏了王大乙,刚才我是属于独角戏,现在可是不一样,这是属于要互动了。 王大乙吓得抱头鼠窜,躲在了青铜棺的后面。又想起这厮刚才拍了我后背一下,至今还有些疼。我破口骂道:“你他妈的下手能不能轻点,差点把老子拍骨折了。” 王大乙嘿嘿笑道:“我不是以为你疯了嘛。” “你他妈才疯了,你全家都是疯子!” “那……那你刚才是……” 我不想再和他胡搅蛮缠,所幸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其实我也是有意说给alice听的,想看看她的反应如何。 我说,刚才凡客的话其实是另外一种意思。若是结合语境,便能很容易地听出来。 “我……我不知道,两个人,不……是一个人,哈哈哈” “不,不是我!那天……那天我就躲在房间里,我看见……看见他自言自语,好像是两个人在说话,然后……他就割开了自己的手……血,全是血……” 我又把那两句话重复了一遍,他们还是一脸白痴地看着我。我暗说真是他妈的没有慧根啊。我又尝试着以疯子的语气吼了一遍,镜爷只是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我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把这两句话拆分开来,把一些字眼儿扣了出来。凡客说,他听见“好像两个人在说话”,看见“他就割开了自己手”,他还说“两个人,不……是一个人。” alice好像听懂了我的含义,一脸震惊看着我,她惊诧地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是说,他听见两个人说话,可看见的却是汤姆森自己一个人,他……他是自……自杀的!” 我点了点头,换句话来说,汤姆森可能是得了罕见的“人格分裂症”,也可能是他天生便是多重人格。 这种结果倒是谁也想象不到,但患有这种疾病的人却也不少。我曾经也遇到过这类人的犯罪,遗憾的是患有这种疾病的人很难被定性。看书.kashu你说到底是该抓哪个人,他身体内可能住着好几个灵魂,可能是良民,也可能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可哪个才是“本我”呢? 我回想起几个鬼佬之前描述汤姆森的种种细节,很是符合。 医学上来讲,有这类异常人格的人敏感多疑。他们总是妄自尊大,而又极易产生羞愧感和耻辱感。他们多疑并始终提防别人欺骗或作弄自己,结果会让旁人觉得很难与其相处,且他们通常不讲道理。 这和汤姆森上了“明斯克号”后,独占磁场数据等很多事情都很相似。可“科学世界”的组员们,谁也不曾往这方面去想。最终,汤姆森自己杀了自己。 不知怎的,想出了这个困扰了我好几个月的疑团,我并没有一丝高兴。我甚至有些说不出的沮丧。 我一想起汤姆森临死时的表情,那张青色的脸,我这辈子也忘不了,自然而然就会勾起我父亲死时的回忆。一种极其可怕的想法涌上心头,我父亲当年会不会也是如此? 还有,我…… 有那么好半天,我都说不出话来,脑子里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只听见镜爷又在招呼我们过去,我才醒了过来。 原来,刚才镜爷没兴致听我们的故事,仍在钻研这青铜棺椁。他觉着,在这片空旷的世界里,突兀地放着一个青铜棺椁似乎有些奇怪,而且,还有个鬼佬死在了这里。 镜爷仔细探查凡客的尸体发现,这鬼佬的手里死死地握着什么东西。他摊开手掌才发现,那是一个骨片,极为奇怪的骨片。 第98章 骨片 这骨片看起来不是兽骨,打眼一瞧,与之前在盐礁上见到的头盖骨差不多,但若是如此寻常的骨片,凡客又为何死了仍紧紧地攥在手里?我觉着,可能是这东西害了他。 我见镜爷和王大乙观摩得尤为认真,而且神情不定,便知道这东西肯定有古怪,也忍不住凑近去瞧瞧。 这块骨片只有巴掌大小,并不完整,骨质泛黄又稍显圆润,看起来年头很久了。若仔细瞧,会发现这与之前盐礁上风化了的头骨并不相同。虽然都历经了不为人知的岁月,但之前那些仍能一眼看出那是堆骨头,而镜爷手里这块已经更像是个化石了。 但相同的是,这块骨片上也有个孔洞,这就让人捉摸不透了。 镜爷一手托着这块骨片许久,连面都不曾翻过,他似乎在等着做什么决定,我真怕这老家伙又顺嘴胡咧,说这是个什么茅坑里的石头,就把我们糊弄过去了。 王大乙就蹲在镜爷的身旁,我瞧得出他十分紧张这东西。因为这厮至始至终握着洛阳铲的手就不曾放松过,搞不好什么时候就要对墨镜儿偷摸下黑手了。 这就让我更加奇怪,王大乙的低级趣味我是最了解不过了,他什么时候还欣赏得来古董了?这斑驳的骨片虽说可能暗藏什么玄机,但也不像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他紧张个毛线啊? 我们一群人干瞪着眼睛,只等着镜爷发话。不知怎的,墨镜儿竟然长叹了一口气,这口气叹得说不出的悲凉,我心说该不会是又要讲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故事吧? 王大乙似乎等不急了,“镜爷,这东西您瞧砸手吧?” 镜爷勉强一笑,“介若是真的,不说是砸手,连小命儿怕是也得跟着赔进去嘞。” 我心说他连几千年前的鱼纹红陶都敢倒腾,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干的呢?如果非说有,那说明这件事牵扯的不只是他自己,还有很多人的命运都会遭到莫名的连累。 能让镜爷这种亡命徒都感到害怕的事,却越来越让我感兴趣。 镜爷缓缓开口,“你们晓得恁是龙骨不?” 龙骨?我听着有些耳熟,确实像在哪里听过。我见王大乙的眼睛应激性地连眨了几下,才想起他爹也就是我姑父曾跟我们讲过。 由于小时候我对这类灵异故事并不太感兴趣,所以即便有人跟我讲过很多次,我也是左耳进右耳出,但王大乙却是不同,他对这类事件至今都深信不疑。 我之前觉着他是小时候后脑勺挨打挨多了,导致脑子不太灵光,不然怎么会信这些可笑的封建迷信呢? 直到如今经历了如此多无法解释的事情,我才知道,原来你没见过的事情不见得不存在,只是它远远超出了你的认知而已。 王大乙罕见地没有去搭茬,我猜想他也许想从镜爷这里知道另一个版本的故事,或者说是他早年曾经的某一段经历。 墨镜儿咧了咧嘴,却罕见地没有用繁杂的方言来讲。说实话,镜爷的口音实在是太怪了,讲的方言更是天南海北,我不知道是他故意的,还是他常年在各地流窜不经意间留下的习惯。 只听他一本正经道:“实际上这东西就是块骨头,只不过很可能是60万年前的北京人头盖骨。” 我和王大乙其实并不觉着惊讶,心里事先也料想出了结果,但为了装装样子,不让镜爷这老狐狸看出马脚,也露出了一脸震惊的神色。可等我们再往细处去想,突然觉着不对劲,这东西怎么…… alice在旁边则是一脸的疑惑,“那为什么它叫做龙骨呢?这世上真的有龙吗?” 我和王大乙抿嘴偷笑,心说还有这傻妞不知道的事? 她该不会是认为龙骨真是龙的骨头吧?还好,她没觉着这东西是他娘的恐龙化石。可我同时也在心里揣摩,她若是真不知道龙骨的事,那她这次下海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镜爷回道:“龙?到底存不存在我不知道。但这块骨片却是史前人类文明的象征,有着不为寻常的意义。我也是听我祖辈所说,才知晓一些罕见的传闻的。 那是1929年的冬天,新任东北王张学良进京,身边携带的能人巧匠在北平龙骨山附近发掘出了一个紫檀木盒,而在盒中竟然藏有几片史前人类的头盖骨。正因这是在龙骨山倒出的,所以便被称为了“龙骨”。据传闻,这上面记载了史前的神秘文明。 听我父辈所言,龙骨对外宣称是对科学界古人类研究史意义重大,象征着人类由猿到人的进化史,所以备受各国专家追捧。但实际上,龙骨中暗藏了人类历史以来最大的秘密。 东北军阀张家就是靠着这些神秘骨片,势力迅速扩张,最鼎盛时期兵力近三十六万,占据了山西、河北、察哈尔、绥远四省以及东北等近半个中国的地域。 最不可思议的不是东北军兵员的暴增,而是整个东北地区工业水平以及军队作战理念,都在之后的半年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张家军队单是陆军就包括有步兵、骑兵、炮兵、工兵、轴重等十来种;海军拥有渤海和黄海两大远洋舰队,空军更是拥有新式飞机200多架,而且军械武器极为先进。甚至有人说,算上当时张家搞的地下工业基地的规模已经远超了当时的德国,只不过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私自搞什么。 但对于一个刚刚从封建社会脱离的地区而言,这根本不合乎情理。就好比在三国时期,蜀军还在使用弓箭长戟作战,还得靠诸葛亮的八阵图,而魏军不知何时已经使用上了火枪和雷达。这种不对称的超前发展,谁也说不清楚原由,只是听说很多工业技术和设计理念就好像是凭空诞生的一样,几乎没有源头,也没有道理。 而东北地区也在那几年时间里,打下了近乎穿越了一百年的工业基础。沈阳兵工厂、奉天军械厂等拥有当时亚洲顶级的军械水准,而这些军械的生产线以及设计方案大多出自张家的神秘地下工业基地,但这也最终引起了身边小鬼子的觊觎。 于是1931年,日本关东军悍然发动了“九一八事变”。由铁道“守备队”炸毁了奉天柳条湖附近的南满铁路路轨,并栽赃嫁祸给了东北军。小鬼子又以此为借口,趁着张家少帅不在东北老巢,炮轰了奉天北大营。次日,日军便侵占奉天,仅短短数月,东北全境便沦陷了。 据当时奉天小报所说,这紫檀木盒里的龙骨,后来被时任关东军司令立花小一郎夺走了,秘密转运到大东亚的地下基地研究,至于小鬼子到底研究出了什么没,谁也不知道。 而现今最为可信的传闻便是,在1945年的时候,装载有龙骨的日军阿波丸号货轮被美军于台湾海峡牛山海域意外击沉,龙骨自此便随之下落不明了。 有人说,龙骨最终被不要脸的美军暗中截胡,所以在二战之后,美利坚的工业技术迅速发展,最终成为了新一代的世界霸主;也有人说,龙骨最终随着阿波丸号石沉大海了……” 这个版本的故事,果然与我姑父所讲的并不太一样,但龙骨坎坷的流经途径是大致相同的。现今我们也几乎可以验证,龙骨确实是随着阿波丸号深埋海底了,当然镜爷手中的骨片若是真的话。 但与之不同的是,这龙骨背后所藏的秘密,我姑父却没有跟我们提起过,也不知道他到底晓不晓得。而镜爷所说的,我们姑且认为都是真的。因为这似乎可以说明,为什么各个不同势力的人都搅进了这件事里。 能吸引着日本岛津家族,美国“科学世界”学社,还有高明这群人的事情肯定是非比寻常。只不过,这背后的原因,即便刚才所分析的是真的,那也实在让人接受不了。 史前文明?我本想这是无稽之谈,古人之前还有历史吗?而且,那种文明甚至可能远比现今还要先进,但是它为什么消失了呢? 这些谁也不知道。但当我和王大乙看见龙骨上那个孔洞时,内心尤为震撼,心里最后的一丝侥幸也几乎荡然无存,史前文明可能真的存在,而且极为先进繁荣。 因为,骨片上孔洞的位置几乎就是现代医学所说的“顶孔矢状缝交点”,也就是说,这个60万年前的史前人类与我们生理结构极为相似,而且曾经也被做了那种神秘的手术。 我们曾料想,史前的北京人同山顶洞人一样,都是那种比古猿稍微进化一点的物种,过着茹毛饮血般旧石器的生活。可实际上,他们与我们并没有什么区别,很可能拥有更高的智慧,更为先进的文明,不然这骨片上近乎3毫米的孔洞是如何钻出来的? 我们可能才是过着旧石器生活的猿人。 这完全颠覆了人类固有的想法,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着这龙骨肯定是假的,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墨镜儿手里的骨片与盐礁上的头盖骨就是同一批产物,都是alice在纽约曾见过那群信仰神秘宗教鬼佬的遗体。 镜爷从我的眼神中似乎看出了什么,淡淡道:“龙骨我虽没见过,但从听闻而言,倒是几分相似。这若是个风化的头骨,你也见过,稍一用力便会摁碎,而且碎骨片边缘会留下很多钙化的毛刺。 但这骨片的表面却肴杂,若是仔细分辨,还有些黑色的痕迹,那是同一时期虫类或者植物的遗体,历经几十万年而糅杂在了一起,才最终变成了化石。除此之外,这骨片稍显圆润,几乎没有棱角毛刺,这说明曾经有很多人碰过它。” 他边说,边把骨片翻面,终于要探寻龙骨的秘密。 我们极为紧张,连镜爷的手也不由得颤抖。可出乎我们预料的是,这背面竟然什么也没有! 难道说这真是个西贝货? 镜爷和王大乙鼓弄了半天,仍是没看出门道。只听王大乙拄着棺材发牢骚:“这他娘的搞了半天,不会又让义乌小商品的给算计了吧?” “你见过义乌有敢倒腾生玩仿品的嘛?这骨片的年头儿不假,质地也不假,可……”镜爷道。 我见气氛有些凝重,不知各自心里都在打什么鬼主意,便提议道:“眼下我们最重要的事情,不是研究这块破石头,就算它真是龙骨,我们也不见得能研究出什么来。我们得活着出去,它才能彰显价值。” alice也表示赞同,“兴许因为这骨片只有一块,所以我们才什么也看不出,若是几片都凑在了一起,也许……” 大妞的话还未说完,只听王大乙唉哟了一声惨叫。我又往青铜棺里看去,原来王大乙这厮见夺龙骨无望,u看书 .uknshu.co 又到馆内乃至凡客的身上搜刮,看看还有什么能捡漏不。 可没想到的是,他一脚不知道踩着了什么玩意儿,险些摔倒,他一只手就拄在凡客尸体的腋下,嘴还差点跟鬼佬来个亲密接触。他连呸了好几口,可忽然间觉着这棺底的手感不太对,似乎有些空落落的,不大受力。 王大乙忙摆手示意我们过来,我们几人把凡客的尸体从棺材里抬了出来,又托几个人把他扔在了下面盐礁上面,也好有个归宿,至少还有其他人陪他。 我们之前就很疑惑,凡客为什么会死在这里?酒井珐子等人又怎么莫名地消失了呢?难道说,这脚下的青铜棺材暗有玄机? 王大乙用手敲了敲棺底,这声音很空,还有略微的回响,不像四周青铜壁敲起来那般的沉闷,难道说这下面实际上是空的? 镜爷见此,也跳入了馆内,与王大乙一起在棺底边敲边摸。他们终于大概判断出了方位,这似乎是个楔子型的盗洞。 我们瞬时浮想联翩,这怎么会是个盗洞呢? 难道说有前辈高人从下面打盗洞直上,并精确地打进了青铜馆内,盗走了里面的尸体和陪葬品?殊不说,这种手法匪夷所思,连做法也是令人不解,谁见过倒斗连先人遗蜕也不放过的?搞不好这就是自家的祖宗。 只见镜爷两根无比修长粗壮的手指探出棺底的缝隙,他两指骤然发力,便翘起了一个角。王大乙连忙拿铲子支柱,我们几人合力才把这块青铜砖搬开,只见下面真的有条密道。 可这下面到底通向哪里呢? 第99章 蓝脸怪胎 这盗洞大约三尺见方,里面的土道似乎呈楔子型逐渐嵌入地下,也不知道到底会通到哪里。我们并没敢贸然下去,几个人就俯身蹲在青铜棺里,拿着马牌手电往下探路。 镜爷撕了几根布条在洞口测测下面到底有没有风,他说,盗洞打在这里十分的古怪,搞不好这是某个缺德土耗子设的蜘蛛穴,专门吸我们这些小蜜蜂的。 王大乙一听就乐了,咧嘴臭贫,“镜爷您老这张褶子脸,还敢说自己是勤劳的小蜜蜂啊?我看您啊是大个儿绿豆蝇还差不多。” 镜爷倒也没生气,“大爷额今年五十有余嘞,瓜蛋子恁见过这么大年纪还下地的嘛?俺不勤劳谁他娘的勤劳?” “我就敬佩您这样的地下工作者,为了解放人类的文化遗产不懈奋斗。”王大乙嘿嘿笑道。 我实在听不下去他俩在这臭贫,俩人嘴里没一句可信的话。 镜爷说他已经五十多了,糟老头子我信你个鬼! 虽说他长得确实是老了点,可看人年纪最关键的部位,其实就是看他的眼角附近,这几道皱纹是最骗不过人的。奈何这老家伙戴着墨镜近乎全副武装,谁也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除此之外,我还是对镜爷所说的“蜘蛛穴”感兴趣,我瞬间浮想联翩,怎么没听过有这么个…… 镜爷解释说,所谓“蜘蛛穴”,其实就是倒斗的土耗子故意给同行下的陷阱,故意打了些假的盗洞。有些后来者捡完前人的漏,又想图个方便,走前人的路遁走,可没成想之前留的是条死路,更有阴损缺德的,会在盗洞里面藏满了销器儿,专门坑杀同行的。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我以前见过的歹徒还是太善良了些,纵然有抢劫放火嫖娼未遂的,却也不至于像这种以坑杀为乐的盗墓贼,真是一坑更比一坑深啊。 转过话茬,我们三人又蹲在洞口旁分析。镜爷说,这青铜棺绝对是后来有人迁移到这里的,不然谁会把棺椁葬在盐礁滩涂上面?这是风水大忌,所以说,这盗洞肯定是在更后期打出来的。 自古以来,倒斗的行家向来是根据古书拓本上的藏图或者分金定穴之术来定准墓室的方位。有些老手摸金校尉更是能把盗洞直接打进主墓室的棺椁里,简直罕见之至,但谁能预料到后迁棺材的位置?那真得是土神仙才行。 所以说,这盗洞怕不是从下面打上来的,而是说有人是从棺材里打到下面的,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呢? 王大乙忍不住附和着,“老爷子说的不错,打盗洞的人肯定当时也和我们一样,蹲在了棺椁里,而且八成也是那一批人把里面的东西都带走了,包括尸体和陪葬品。” 盗尸?我想想就觉着有些重口,这青铜棺里的都得是千年老粽子了,这东西有什么好盗的呢?莫不是那倒斗的有什么恋尸癖,还真听说当年有人连慈禧那老棺材瓤子都不放过。 镜爷听我们在胡扯,本在一旁听个乐,可忽然间我见他脸色突变。他说:“恁说,会不会似当年那人是被困在了棺材里了?” “那肯定是丫的困在里边了啊,不然谁正路不走,偏偏走狗洞啊?”王大乙撇了撇嘴。 可转眼间,他脸色一沉,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王大乙和镜爷警惕地打量着这青铜棺椁,还让我不要乱动,生怕我们中有人碰出了什么机关销器儿。 进来之前,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经过刚才镜爷的分析,我又觉着这事情似乎不太对。 我说,“既然以前有人在这里打下过盗洞,再加上凡客也不知为何困在了这里。这就说明若是青铜棺里有机关销器,应该早就被他们给激发了。不会留到现在,我们还安然无恙。” 镜爷愣了愣,“还不算太傻嘞,恁说的有些道理。可你说那鬼佬为啥被困在这棺椁里呢?” 这件事我觉着确实有蹊跷,唯一的可能就是凡客也被酒井珐子她们暗算了,他临死手里还攥着的骨片便是铁证。据我推测,有可能是她们在青铜棺里发现了龙骨,后来分赃不均,那日本娘们把她昔日的老相好狠心地闷在了棺材里。 王大乙却嗤笑了一声,“我说狄老九,你丫是甄嬛传看多了吧。酒井珐子既然想做掉凡客,又何必给他闷在棺材里呢?让她手下拿枪突突了岂不是更好?” 我心里有些不服气,可细想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我嘴上却也不让份儿,“那……那不会是被当成了诱饵,引诱我们的吧?” 正当我们还在争论的时候,又听见alice小声嘀咕:“刚才去埋凡客尸体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按理来说,盐礁离这里不过十几米,撒泼尿的功夫就应该回来了,怎么会这么久?我明白alice是在提醒我们,小心墨镜儿暗中搞鬼,毕竟那些人都是镜爷带下来的。比起这老不死的来说,大妞还是更信任我和王大乙的。 没过了多久,我们终于看见盐礁上的两个人往回走,只不过这些家伙走路姿势很怪,淌着腿低着头往前走,十分拖拉,就好像干完什么大活很疲惫的样子。 我心说不就是让你们抛个尸嘛?整的让你刨人家祖坟似的。 我示意alice往后撤,“喂,你们怎么去那么久啊?下面盐礁又有什么发现吗?” 可奇怪的是,这些人并没有理我,依旧埋头往我们这边走来,我心里暗骂了一句傻逼,跟我装个毛线啊? 王大乙见我受挫,不禁抿嘴偷笑。他清了清嗓子,也招呼道:“诶我说,哥儿几个辛苦啊,快找个地儿歇歇得嘞。” 我呸了他一口,这厮在这卖什么好?只见王大乙一脸殷勤,似乎想从他们嘴里套出点什么,可这俩人依旧是不理他,连头也不抬,就好像没骨头似的。我觉着有些不太对劲,就回头去瞧镜爷。 我心说这俩人是他的属下,莫不是得看主人的脸色才敢说话? 可我看墨镜儿的表情也是一脸疑惑,我刚想提醒王大乙小心,可转身就听见一声嚎叫,“诶我嚓,这……这丫的是什么玩意儿?” 这时我们见到他们终于抬起了头,正是刚才镜爷的那两个手下,只不过他们表情极其的狰狞,嘴里还不停地往下淌着涎液,最为骇人的是,这两人的脸都变成了诡异的蓝色。 这种颜色很奇怪,不是那种受撞伤后产生的淤青,而是平时常见涂料中的那种蓝色,很鲜艳,甚至有点妖。而且,这种蓝色好像还在漫延,要从头部逐渐往下窜。 这……这不和青铜棺壁画上的蓝脸怪胎有些像嘛? 若不是刚才王大乙机灵,随手用洛阳铲挡了一下,恐怕刚才就要被这两个怪物偷袭得逞了,搞不好也会变成个蓝脸的怪物。他们见到我们似乎也是一愣,转眼间却又扑了上来。只可惜,我们手里的子弹并不够多,不到关键时候根本不舍得用。 我来不及跟大妞解释,一把就将alice揽进了棺材里。王大乙继续用铲子招呼这两个怪胎,可他们力气实在是太大,竟然一把夺走了洛阳铲。 王大乙却也没慌,他借力蹬在其中一个的身上,顺势往后一翻,这才躲过了另一个的撕咬。他边躲边骂道:“老爷子,这……这你他娘的养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镜爷显然也不知道,还在一脸愣神地看着王大乙,他似乎也在好奇,他两个手下怎么突然间变成这样了? 只见那两个蓝脸的怪物已经快冲进了棺椁,墨镜儿从棺中一跃而出,双腿夹在了面前怪物的脑袋上。他转身一扭,就想扭掉蓝脸儿的脑袋,可这时发现双腿却被紧紧抓住了。 我发觉,这些蓝色的怪物似乎很耐打,而且力气很大,不过看起来智商却很低,他们已经没有了自主意识。这算是变异?怎么短短十几分钟,就让他们变成了这副丧尸的模样? 我根本来不及思考,一边护着大妞,一边借着周边可以利用的一切去躲开怪物的袭击。王大乙此时也自顾不暇,根本抽不出身来帮助墨镜儿一把。 此时,我见镜爷依旧与那个蓝脸怪物僵持,动弹不得,我一时情急,就抓起盐礁上的大块岩石,就往怪物的脑袋上砸去。 可盐礁上的石头大多被风化得厉害,砸在蓝脸的头上就跟泡沫似的,只听镜爷倒立着骂我,“恁个笨蛋,扣他眼珠子啊!” 我作势就去插怪物的眼,幸好一击得手,而镜爷反身借力一扭,双腿并成剪子就要扭断蓝脸怪物的脖子,只听清脆的咔嚓一声,这怪物就径直地倒在了盐礁上面。 我连忙再去帮王大乙,可刚一转身,突然间觉着脚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抓我的腿。我捡起落在地下的洛阳铲,凭着感觉就猛拍了下去,只听脚下又是一声嘶吼,还有崩起来的涎液。 “我嚓,这盐礁下面还有!”我大叫了一声。 这时,我们才发现在棺椁附近的盐礁下面,又冒出了两个蓝脸的怪物,仔细一瞧,这两个竟像是之前跟着酒井法子的雇佣兵,他们怎么都变成了丧尸一样的怪物? 令我们更加惊讶的是,这些蓝脸怪物似乎是根本打不死,刚才被镜爷扭断脖子的家伙,竟然耷拉着脖子又站起来了,他们发出着“呃呃呃”的低吼声,又朝着我们走来了。 “我操,快躲进青铜棺椁里面!”镜爷大喊。 我和alice使足了力气,终于又把棺椁盖子掫了起来。我喘着粗气道:“快快……快进来!” 这时,镜爷和王大乙趁着蓝脸怪物还未站稳,连跑再颠,一头钻进了我事先留好的间隙里,我又把棺盖顺着边沿轨道往前一推,这青铜棺椁就又封上了。 棺材里面漆黑一片,王大乙又打开了手电。此时这一幕,多么似曾相识啊。我们依旧犹豫地蹲在了盗洞的旁边,镜爷一脸丧气地看着我们,似乎觉着被折了面子。 王大乙也是心神不宁,纵然他小时候听了这么多灵异故事,可也没亲身经历过这种诡异的事情,似乎是那棺椁中蓝脸的怪胎走出来了,魂魄就附在那几个打手的身上。 我咳嗽了几声,终于打破了宁静,但棺椁的外面依旧传来撕咬和撞击声。我有些犹豫,不知道这句话到底该不该讲,“其实……其实刚才,那盐礁下面抓我的腿的,我看见他的脸了!” “是谁?”王大乙问道。 我长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uu看书 .uukansu.om “是凡客,是蓝色的凡客!” “什么?”大家都很惊讶,因为凡客已经死了,我们亲眼所见。 可是我的眼睛也不会骗我,我又重复道:“没错,我绝不会看错的,他死了,可是他又活了。” “这……这丫的真是见鬼了!” 此时,令我尤为奇怪的是,情绪最为稳定的人竟然是alice,这大妞怎么好像见到什么都不觉着惊讶呢?我甚至觉着,她该不会也是那蓝脸怪物的同类吧?或者说,她事先什么都知道。 我说,之前酒井珐子他们肯定发生了什么意外。也许,她们也遇到了相似的事情,她们被一群蓝脸的怪物袭击,被迫钻进了青铜棺椁里,最后逃进了这盗洞中。 只不过,凡客不知为什么受了伤,又被困在了棺椁里面。他后来听见我们在外面的动静,就在示意我们救他,可等我们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没救了。再后来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去抛尸的两个打手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蓝脸怪物,而且凡客也是。 我们似乎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盗洞到底是干什么的?如果说它不是镜爷所说的“蜘蛛穴”,那它又是干什么的呢?会不会很久之前就有前辈被困在了这里,他是靠打这盗洞逃出去的? 还有,盐礁上的那些骸骨到底是谁?是alice口中的纽约街头神秘的宗教信仰者?我觉着,还有一种可能性,他们是前几批下到海底探寻龙骨的人,而且,这些人是岛津家族派下来的前批部队。 当然,他们的颅骨也都被打了神秘的孔洞。 第100章 墨汁鬼伞 如果真是如此,这群做过颅骨穿孔术的神秘宗教者似乎与龙骨之间有着微妙的关系,而最为可怕的是,这片史前北京人头盖骨的上面竟然也有像顶孔矢状缝交点的孔洞,这是不是说…… 突然间,青铜棺椁猛地颤动了起来,我们眼看着上面的棺木正在诡异地缓慢滑动,而眼下我们已经无处可逃了。我们四人不约而同地瞧了眼脚下的盗洞,无奈地笑了笑。 “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爷先走喽!” 墨镜儿率先滑进了土道里,紧接着是我和alice,最后由王大乙收尾,临走他顺手将盗洞掩上,免得那些要命的蓝脸生物跟下来。 不得不说,这口盗洞打得极为精湛,呈楔子型逐渐递进,越往下走,土道越为宽敞。不过,我们只能漫无目的地往前蠕行,也不知道到底还会有多远,只是跟着镜爷打着的手电光芒,继续走下去。 这条土道虽然看似极其曲折,但我觉着这必定是一条活路,并不是镜爷之前所说的什么“蜘蛛穴”。这若只是个虐人为乐的坎穽,那人也真是闲得蛋疼,谁会闲得没事把坎穽挖得这么深?所以,这必定是当年那群土耗子们,同样被逼无奈下挖的一条逃生路。 倘若是这样的话,事态就要比我们之前预料的还要严重。 这说明可能追溯到几十年,甚至说是几百年前,那群技高胆大的土耗子们也曾被困在了这青铜棺里,在濒临绝境下挖出了这条生路,但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会不会也是那群诡异的蓝脸怪物? 由于我脑子一直在思考,根本没有注意脚下,险些撞到了土道的岩壁上,王大乙跟在后面,紧接着撞到了我的后屁股上,追尾了。 “你丫想啥呢?是不是……”我话还没说出口,却被王大乙一把捂住了嘴,我明白他有事情要暗示我,便放慢了脚步。 王大乙并没有出声,他只是在我的背上不断地指指点点,这种暗码只有我俩才懂,但这句话的含义却让我一时搞不清楚。 他说,墨镜儿的言语最近有些反常,务必堤防! 若不是王大乙提醒我,我倒真没发现镜爷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反而觉着自从我们救了他的命之后,我们之间的隔阂消除了很多。 仔细琢磨,这种感觉很奇怪,我们之间的关系进展过于快了,似乎从陌生一下子就到了扶持信任。当然,若是从墨镜儿与王大乙之间抉择,我自然还是更相信王大乙的。 但他让我注意镜爷的言辞,我不禁回忆了一下,若不是静心去思考,谁也发现不了其中的微妙变化。我只觉着,镜爷似乎越来越好相处了,他唠叨的话更多了,而且讲的故事都极其精彩。 可这些能说明什么呢?只能说明这老家伙在逐渐削弱我们的戒备心,还有…… 还有他似乎在小心隐藏着什么,除了我们之间的对话越来越多,唯一还能让我想起的是,这老家伙会的方言也太多了吧。 墨镜儿很可能在故意隐藏自己的出身,曾听王大乙讲过倒斗是祖传手艺,所以自然也是有派别出身的,就好比民国时期的军阀混战,衍生出奉系,直系等等诸多派系。 而他之所以不断地转换方言,一方面可能是这不靠谱的家伙想要捉弄我们,另一方面更可能是因为,他担心这里面有人会认出他! 可我转念一想,又觉着前后矛盾,最近这几次对话,墨镜儿更多说的是普通话,虽然说得也不怎么标准,带着一种特殊的味道,但却一改往日嘲弄的语调,难道说真是我们的革命友谊升华了? 我想得头痛,暗说这老阉鬼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就这样沿着土道边走边想,这时前面的alice却突然停了下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竟和大妞来了个亲密接触。 我本想道个歉,别让人觉着咱这是借机耍流氓,可还没等我开口,大妞竟突然蹦进了我的怀里,我更是一脸的懵逼,心说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开放了吗? “诶诶诶,这……这又怎么了?咱可是正经人啊。” 这时,我才发现她身体不知怎的有些凉,我忙把手放在了alice的额头上,又摸了摸我的额头,可这也没发烧啊?不对,我的额头也十分的凉,我忽然间打了个机灵,“我擦,怎么越走越冷啊?” 由于我刚才思考得过于投入,再加上平日里体质很好,所以对温度变化没有大妞这么敏感,但如今被她这么一激,我的胳膊上也激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背……背包里有……救援衣。” 经alice这么一句提醒,我才想起我们在那艘搁浅的潜艇里顺走了很多潜水衣,那些衣服的材质很特殊,既能抗海水下的强压,又能维持生命的基本体温。 我这才招呼大家都停下来,抓紧先把潜水衣换上,防止下面有什么突发的环境,再加上我们已经走了尽半个钟头了,大妞累得连说话都费劲,便提议队伍停下小憩一会儿。 “这盗洞是要打进冰箱里啊,怎他娘的这么冷?”我不禁骂道。 我们几人凑在一团,互相给对方挫身体,一方面取热,一方面促进下血液循环,缓解下身体的疲劳。镜爷没参与我们的大保健,蹲在土道的墙角似乎在研究什么。 “狄老九,诶哟哟……你……你轻点,你丫是不是故意的?都给小爷我挫秃噜皮了。”王大乙又碎碎念着。我没空跟他一般见识,只是手掌不知不觉又加了几分的劲儿。 可下一秒,王大乙还没嚎出声来,镜爷却突然咦了一声,“古怪,娘的古怪嘞!这地方怎么长恁东西?” “啥东西?”王大乙的手电给镜爷打了个光,我们这才看到墙角似乎长了个,蘑菇? 只不过这蘑菇的确很奇特,我从没见过长得像小黑伞一样的蘑菇,其颜色很浓郁,就好像能挤出墨汁一样,而菌盖的弧度又很优美,犹如一朵绽放的小伞。 但我觉着这东西绝不能碰,有种说不出的邪性。 以前我爷爷曾跟我讲过,山里的蘑菇越是美丽,越是有毒,连碰都千万不能碰。可这个蘑菇说不上是好看,但有种说不出的魅力,或者说是魔力,就好像这东西不应该在人间出现一样。 “这是……墨汁鬼伞?”王大乙似乎缓过神来了。 我听得一愣,“啥?啥他娘的伞?” 镜爷咂了咂嘴,表面上一副我了然的样子,可眉头却依旧皱得发紧,我心说这老爷子到底知道不知道啊? “咳咳咳,听过俺也只听过嘞。”镜爷笑道。 若是以往,王大乙得蹦高了显摆,这回他却连动都没动,“这……这东西,我也只是在我爹的藏书中瞧过……” 他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给我急得够呛,“到底是啥,你娘的屁倒是放啊。” “这得从孟婆讲起……”王大乙刚开头就被我给打断了,“谁?你说的是孟婆?做汤那个?” 王大乙点了点头,“就是那个孟婆。相传人死以后,要走一条路叫黄泉路,渡一条河叫忘川河,而河上有一座桥叫奈何桥,魂魄走过奈何桥后,还有一个土台叫望乡台,而望乡台边有个孟婆在卖孟婆汤。凡是预备投生的鬼魂都得饮下孟婆的迷魂汤,如有刁钻狡猾、不肯喝的鬼魂,它的脚底下立刻就会出现钩刀绊住双脚,并有尖锐铜管刺穿喉咙,强迫性的灌下,没有任何鬼魂可以幸免。” “而据传,孟婆汤之所以有如此奇效,是因为孟婆选的药材极其特殊,得是黄泉路上的尘土,忘川河里的河水,人生中的八泪,一滴生泪、二钱老泪、三分苦泪、四杯悔泪、五寸相思泪、六盅病中泪、七尺别离泪、八味孟婆的伤心泪。还有一种唯有阴间才能生长的蘑菇,便是这墨汁鬼伞。” 我听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而此时不知从哪刮来了一阵阴风,我们霎时被激得发抖,心里唯剩两个字,阴间。 我擦,我们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我们几个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这土道,而镜爷也不吭声,“这……这该不会是……黄泉路吧?” 镜爷咳了口痰,恰好吐在那墙角的墨汁鬼伞上,“净是胡扯,鬼想个甚啊,抓紧上路。” 我们被墨镜儿的骚操作惊呆了,但老爷子这口痰吐得极有水准,因为它巧妙得除去了我们心中的恐惧。只见镜爷嘻嘻哈哈地摆手,意思是抓紧上路喽。 可我仍是忍不住地回头去看那蘑菇,这一刹那,我以为是我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又去瞧,这墨汁鬼伞竟然不见了! “这……这鬼伞没……没了……” 王大乙忙把手电光又打在了刚才的位置,只见墙角上的蘑菇竟然真的不见了,只剩下一滩墨汁一样的水。我们被吓得疯狂得往前跑,一时间竟觉着精神有些恍惚。 这期间我不知道到底撞了有多少人,只听见耳旁有人喊着,“这墨汁散发的气味能致幻,得尽快跑到洞口,遇见风便会清醒。” 随之而来的,的确闻到一股奇特的味道,我感觉类似花香,但又似乎夹杂着某种说不出的怪味,很刺鼻。 接下来的事情,我也记不太清了,脑子里晃晃荡荡的。 许多二十多年前的画面都涌入了眼前,甚至说有些我好像从未记起过,此刻也不知怎的都回忆了出来。可等我事后去想,却什么也记不清了,就好像这些记忆又被尘封了一样。 但我有种感觉,那些记忆与一个女人有关,但我却从未见过她。 等我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逃出了盗洞,每个人都极其的狼狈,甚至说还有人似乎仍在梦呓着,但眼前的画面让我格外的清醒,我忍不住又骂了声我操。 我们从盗洞的洞口里出来,便像是山体岩壁延展出来的露台,有些地方还凝结着像盐一样的冰,而在岩壁的下面有条巨大的河,而最让人接受不了的是,在河的上面竟还有个栈桥。 这与之前讲的故事极为相似,连王大乙自己都觉着这事太邪性了,难道说我们真的已经不在之前的世界了吗?这是孟婆的世界,就好像同类之间看不出彼此的区别一样,可能我们都已经死了。uu看书 uuknsh 紧接着,剩余的几人也都清醒了过来,大妞的神情还算理智,可能是因为她是个外国人,也听不大懂中国的民间传说,而奇怪的是镜爷,至始至终他都没再说什么。 王大乙自然看出了我的心思,“诶我说镜老爷子,您瞧出什么道道没?” 墨镜儿似乎还在对那口痰耿耿于怀,“唉,俺这年纪大喽,眼力也不如以前准喽,痰倒是多了不少。” 说实话,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因为谁也不知道哪里还会有出口。眼下这是个椭圆形的湖,却比之前峡谷里的水要深得多,下面几乎什么也瞧不见。 我们正往下看,可忽然间湖上升起了一层白气,吓得我们险些掉了下去,可紧接着更为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这湛蓝的湖水竟然开始冒泡,而且这些气泡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破了之后又凝聚成了层层白气,此时却好像人间仙境一样。 但我觉着,刚才谁若是倒霉掉了下去,肯定是成不了仙,估摸倒是真成了孟婆桥上的孤魂野鬼了。 “这也许是个海底火山口,刚才是火山喷发了。”alice分析着。 我觉着大妞说得有道理,不然怎么可能像开水沸腾了一样呢? 可这若是个火山口的话,那这里必然是常年高温,为何有的岩层上面还凝结了些像盐一样的冰,而刚才我们往出口逃的时候,是感觉越来越冷,而不是越来越热,这就有些解释不通了。 大妞顿了顿,她说,也许这以前只是个死火山口,但刚才由于我们的到来,它活了。 第101章 海底龙骸 活了? 我心说这点子也太他娘的点背了吧!我们把一座沉寂了搞不好几万年的地下死火山给弄活了?我觉着这似乎不太现实。 更让我觉着这种原因不可能的是,眼下湖水已经不再冒泡,渐渐连湖面蒸腾出的白气也不见了,湖水好像是退烧了。 若真是火山喷发,没见过几分钟就自己歇菜了的,少说也得喷上几周,有的甚至得成年累月的往外喷岩浆,那到底是什么导致这原本静谧的湖水莫名地沸腾呢? 我看这里的布局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环绕着的山体露台,还有电焊的钢铁栈桥,抬起头来,高耸的山体恰好围成个口子,露出了不知距离我们多远的巨大光源,也就是我曾推测的人造太阳。 这有点海下工业基地的神秘韵味,有点像个火箭发射塔。 我曾经看过美国泰坦四号运载火箭发射时的影像,也就是1998年的那次火箭大爆炸,那时候我还小,只当成大炮仗来看了,但许多年后,当我对祖国航天事业产生浓厚兴趣时,又重温了一遍泰坦四号a-20火箭爆炸时的影像,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 我记得,在泰坦火箭发射塔的地面也有个巨大的水池,用于吸收火箭发射时所产生的庞大热量,而火箭发射时尾部喷出的白色气团,便是水池中发生的汽化现象,这似乎与刚才的景象有些雷同。 我暗说,这他娘的不会从水池底下飞出个火箭吧?那又是谁能搞出这么个超现代理论的航天基地,难道说是外星人? 我有种极为大胆的想法,这片地下世界既然能有满足人类生存的条件,那么,会不会是这地下的人建立了自己的文明,甚至说,我们所怀疑的外星人,实际上就是那些怪异的蓝色生物。 我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着水池,却什么也看不清,这水池实在是太深了,只能瞧见幽深湛蓝的一片,有种看喀纳斯湖水怪的感觉。 “狄老九,你丫发什么呆呢?快来看看这山体里还有个盗洞。”王大乙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岩壁上又发现了一个盗洞,不知道这个洞又是从哪儿打进来的。 正当一行人都要去瞧瞧的时候,忽然间不知从哪传来了枪声,这声音似乎离我们很近,可任我们四处寻找,也没发现对岸或者山体露台上有人开枪啊。 这就实在奇怪了,难道说是在天上,还是我们都集体幻听了?不对!我擦,该不会是在刚才的那个盗洞里吧。 我连忙把耳朵放在了山体上,没错,就在王大乙新发现的盗洞里面传来了激烈的枪声,而且似乎离我们越来越近。 眼下这岩壁延展出来的露台十分平阔,我们连躲的地方都没有,从枪声中可以判断,他们至少得有十几支枪,马上就要冲出来了,我们甚至连思考他们是谁的时间都没有了。 对我和王大乙来说,他们是谁也指定不是朋友。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里,我闪过了很多念头,无非都是那枪战的由头。也许是临近出口,酒井珐子的队伍发生了内斗,又或者说是假高耀太与酒井珐子间发生了冲突…… 种种奇怪的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正如此时从山体里射出的那几颗子弹一样迅速。我忽然间做了个决定,我套上了潜水罩,下一秒就跳进了水池里。 说实话,当我跳起的那一瞬间,我有些后悔了,谁知道这湖水降温了没有,纵然被枪子儿打死,也好过被热水烫死的好,老子这么死多少有点憋屈,就是孟婆也不见得愿意接引个烫死鬼。 但当我掉进湖水里的时候,我却发现水温一切正常,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忙伸手招呼,此时已经有几个倒霉蛋被子弹不幸命中了。王大乙他们见我没事,也跟着接连跳了下来。 渐渐,我们飞快地往下潜入,上面激烈的枪战仿佛与我们彻底无关了,我们对这水下世界又充满了无限的好奇。 越往下潜,水下的光线越差,我感觉我几乎就要失明了,却不敢贸然打开探照灯,因为这水池实在是太深了,我们意识到这里根本就不是个湖泊,更像是某一部分大陆架的海底。 如果我们贸然打开光源的话,也许就会吸引到某些隐藏着的奇怪生物,也许是未曾见过的鱼类,也许是撞击过我们潜艇的虎鲸,也可能是那些讨厌的海猴子,这些都可能给我们造成致命的麻烦。 我们真的再也经不起折腾了,经过这几番要命的磨难,临时拼凑的队伍里如今只剩下四个人了,墨镜儿,alice,还有我和王大乙,之前镜爷统帅的那些鬼佬都已经见了孟婆,如果我们再找不到海底世界的出口,怕是都得陪葬在这里。 而眼下,镜爷却突然停了下来,这老爷子看来也没少倒海斗啊,我看他潜水也溜得很,此时我们彼此看不见互相的表情,只能瞧见镜爷在胡乱地比划什么。 “啥?这是个啥啊?” 我猜不出他手语的意思,看他描述的样子,他似乎在比划个柱子,不对,是很多很多的柱子,可现在要个柱子能有什么用呢?又他娘的不是孙猴子的金箍棒,能长长能短短的。 我看王大乙和alice的样子,他们也没明白老爷子的意思。镜爷稍微冷静了一下,他把手指向了一个方向,却不让我们游过去。 这时我们才发现,原来那里似乎有东西,确实像无数根柱子。等我们仔细打量之后,更为的震惊,这东西过于的庞大,足足得有几层楼那么高,而且非常的长,像是由柱状的东西拼凑而成。 好在这东西不像个活物,可它到底是个什么呢? 我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镜爷好像想到了什么,他又跟我们比划,这次我却好像猜着了,这些东西是骨头? 我觉着十分的贴切,因为海下的能见度本来就不高,这东西之所以能让我们隐约看见,除了潜水罩中有微弱的光晕,还主要是因为它似乎泛着白光。如此一推敲,确实可能是某种生物的遗骸。 可什么生物能如此庞大呢?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鲸鱼,可实际上这东西可比鲸鱼要大得多,而且更为细长,我们几乎不知道它到底延伸到了哪里。 这次连王大乙也参与了进来,他比划的是,龙? 我嘞个去!我瞬间差点就笑尿了,治好了我的前列腺。 我本以为他说的是恐龙,因为从书本上迄今学到的最大的生物可能就是早已灭绝的恐龙了,如今碰见了个化石也很正常。 但王大乙这孙子再三强调,这是传说中的龙,并不是恐龙! 我们都觉着他是异想天开,但我忽然想起了靖王墓那峡谷里豢养着的王蛇,如此人间罕迹的异兽都尚且活着,那龙会不会真的也曾存在过呢? 我们几个争持不下,再加上强大的好奇心驱使,更为重要的是,我们的氧气支撑不了多久了,最多不过2个小时。若是再找不到其他出口,我们只能游回岸上,但愿那时他们已经走了。 这次由王大乙打头阵,镜爷殿后,我们拉成一字型队列,往那神秘的地方游去。离得越近,我们越感觉这东西可能真的是龙的遗骸,因为它实在是太像了。 我不禁想起了王大乙跟我唠叨过很多回的营川坠龙事件,据说这事还登在了当年的《盛京时报》上。 那是1934年的7月,在营口的田庄台上游有渔民发现了一条活龙,其长有四爪和鳞片,有双角且是鹿角式的杈角,嘴上两条长须,眼睛宛如灯笼,身长大约十米。寺庙僧侣们曾用苇席给它搭凉棚、挑水浇,每天为它作法超度,数日暴雨后便神秘消失了。 而最为精彩的是,此龙似乎渡劫失败,数月后,在距辽河入海口十公里处的芦苇丛中,发现了一具与其相似的尸体,腥味远飘,死前声音犹如牛叫。当时伪营口第六警察署将龙骨运至西海关码头附近的空地陈列了数日,《盛京时报》还曾派人采访,称为“营川坠龙”事件,图文并茂,轰动一时。后期骨架保存在营口一个师范学校做标本,但因抗日战争时期社会极其的混乱,最终下落不明。 这个几十年前的灵异事件,甚至说后来还有央视的节目组专门做成了纪录片,里面还曝光了1934年报纸上的老照片,虽然极其的模糊,但这也是我第一次对龙有了如此深刻的印象。 而眼前这骨架也十分的模糊,但这恰与当年模糊的照片很相像。我不禁有些相信了王大乙的猜测,心说难怪这家伙如此强调这东西是个龙骸。 我转念一想,心里不禁更莫名地发慌,难道说他们一直再找的龙骨,是这个东西?并不是那北京人的头盖骨,而是传说中的龙? 我们实在压抑不住此刻强大的好奇心,王大乙率先打开了头顶的探照灯,经这么一照,我们瞬间就被震慑住了,这是一具绵延千米的巍峨白骨,这……这竟真的是传说中龙的遗骸! 咦?可下一眼,我似乎觉着哪里不太对。 我忙让王大乙把光聚成一点,打在了那“龙头”的地方。 龙头十分的狰狞,与我印象中的很相似,同样有着鹿角牛头虾须,不过身躯却不是传统式的盘着,反而像个弓着身子的竹节虾,但气势上丝毫未减威严。 但不知怎么的,它总让我觉着哪里不舒服,好像这并不是个生物,更像是个冰冷冷的铁器。 嗯?我终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这并不像具尘封已久的骨架,尤其是当光打在遗骸上的一刹那,它是隐约有光泽的。 我忽然冲动了起来,超过了王大乙,率先游到了那庞大龙骨的肋部。当我敲击到其中一根骨头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东西比是龙的遗骸还要可怕! 这好像是个规模难以想象的现代机器,并不是什么龙骨遗骸,更确切的说,这些看似骨骼般的东西都只是精铜焊接的管道,而这些管道又拼凑成了这具气势磅礴的龙骸。 这些精密的铜管就好像电缆一般,又不知连接到了哪里。 此时,我好像明白了刚才为什么水池中会冒泡,可能是由于这些铜管需要大幅的散热,所以才会被放置在了海底,就好像微软把上千个服务器放在海下一样,这样不仅节能,而且在密封的环境下,机器不会受到灰尘、酸性物质的腐蚀。 我很难想象这种超前的科技,当年建造的人是如何实现的? 但这洽洽说明了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他们真的建造了个人造太阳,而这里就是整个海下世界的核心中枢,整个海下建筑群都是靠这“龙骸”来供能的。uu看书 ww.uukanshu 究竟是什么人能如此臭屁地建造了这么个玩意儿? 我下意识就想到那肯定是个中国人,因为只有东方传说中才有这样的龙,西方的龙是带翅膀的。可中国古代至今的任何一个时期都没有能力建造如此规模的海下基地,甚至说,现今世界上任何一方势力都不能,这就更加匪夷所思了。 难道说,中华文明之前还有更为先进的史前文明? 我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当中,王大乙突然往后拉我,这时我才意识到铜管附近的水温有些变热了,我暗道糟了,这机器肯定是定期散热的,水温比我想象中升高得要快。 尽管我们拼命地远离这具“遗骸”,但水温升高地比我们游得还要快,现在皮肤已经有些烫得发痒了。我忍不住暗骂了一声,我擦,这回老子真要被人给煮了。 此时,我们盲从地跟在镜爷的后面,这贼厮发觉得最快,一时间游在了最前面,可他怎么忽然往下游了呢? “老阉鬼,你他娘的想害死我们?”可惜他听不见我的叫骂。 咦?不对啊,我感觉跟着镜爷越往下游,这水温确实是没那么烫了。可他也不是一味地往下,有时他也在犹豫,我感觉镜爷似乎能精确地感受到周围水温的变化。 我们就跟着他像个泥鳅一样钻来钻去,果然水温越来越凉,甚至说还有些冷,但不知为什么,水里的阻力似乎越来越小了,我们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吸引着。 还没等我们来得及发现,我忽然间就被个黑洞给吸进去了,瞬间消失在了这片海下世界。 第102章 圈套 我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被个无情的马桶瞬间给抽走了,自己的身躯被束缚在一张网上,身边有无数的漩涡与压力要把我挤压变形,但好在那只是一瞬间,下一刻我又重获了新生。 至于那到底是什么?我们至今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种诡异的状况?只怀疑镜爷早先就知晓这有出口,可他却偏偏装作碰大运的样子。这让我们不知道到底该感谢谁,是该感谢海下建筑群匠人们的精巧设计,还是该感谢大自然的神奇? 归根到底,我最该感谢的人,却是守在海下20多天的郭嘉,若不是这家伙及时发现了我们,也许,那个“我”也早就不在了。 我们被排出的位置,是个海底大陆架的盆地,上面有无数个呈穹形隆起的岩石圈,根本瞧不见我们到底是从哪出来的。当然,也没什么心情去搞什么探索发现,因为我们的氧气已经快不够了。 单从大陆架的地势来看,这离我们来时的海底峡谷并不遥远。其实,整个海底地形大概可分为大陆边缘、大洋盆地和大洋中脊三种基本地形。而大洋中脊再往下,便极易形成海底峡谷或者海沟。 这在我们下水之前,我便早已了解过了地形地貌。据我推测,整个海底建筑群的入口便在海底峡谷附近,而出口则是在大洋盆地中。而靖王墓以及令人匪夷所思的庞大建筑群都在这海床以下。 而眼下我已经没有精力再分析过往,我们拼命地往地势更低的地方游去,并打开了身上所有的光源,祈求能有救援队发现我们。 可当我几乎游出海底盆地边缘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我心底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情感,竟似乎有些不舍得离开这个倒霉的地方。 我忍不住回头再望了一眼那诡秘莫测的海底世界,可单单是这一眼,改变了我接下来十几年的命运。 我竟亲眼看见有个人在我们刚才所在的岩石圈上盘旋,我本以为是酒井珐子她们也跟着出来了,可仔细看才发现,这人竟没有戴潜水面罩,我心里就有些纳闷,暗笑我看你丫能憋多久? 可下一秒,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这东西好像不是个人!它只是长得与人类相似而已,我本以为它和我们一样穿了层贴身的蓝色潜水衣,因此形体轮廓极为优美,可细看我才发现,那只是它原有的肤色。 这东西的身躯与人类一般大小,但绝对不是海猴子,我绝不会看错,甚至还有些说不出的眼熟,那是个蓝色的类人物种! “啊……阿凡达?” 我脑子似乎已经短路了,这一刻,我怎么也抑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忙去招呼王大乙,可这厮早已经游远了。 等我再回头去望的时候,那个“阿凡达”已经不见了。 我曾怀疑那只是我当时做的一个梦而已,或者说是短暂的幻觉,那也许只是一件漂浮着的潜水衣或者是什么水靠,但无数已经发生的诡异事件告诉我,这个世界远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 后来的事情,我也记不大清楚了,因为我只记住了前半段。 在我们濒临憋死的时候,郭嘉所驾驶的潜艇及时发现了我们。如今想来,仍是不禁感慨,在我们之前不知曾派遣过多少只队伍,而单单我们这一波,又不知分批下去了多少人。 而如今只有四个人幸免归来,当然这还算上了那来路不明的墨镜儿,好在组织发扬了人道主义精神,把老爷子顺手也给捕获了。 但对于镜爷,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并不大好受。 我们率先接受了队医的救治,而镜爷却被人看守了起来。我本以为这家伙要被严刑逼供,搞不好还得上辣椒水老虎凳啥的,得让他把知道的事情都供出来,我心里难免还有些复杂的个人情感。 可事情远远出乎了我的预料,甚至说还有人至今仍蒙在鼓里。 我们上来之后,曾想过带领我们下海的假高曜太去哪儿了呢?他是已经逃出来了,还是仍被困在了海下建筑群里,或者说在与酒井珐子的火并中壮烈牺牲了? 但我觉着这家伙并不像是那么容易就挂掉的人,他的心思过于的缜密了,单说我们全程几乎就没看见过他,这件事情就极其值得推敲,他该不会压根儿就没下来过吧? 我和王大乙一直争执不下,索性就想去找alice,看看从她的嘴里还能探出什么口风,而且王大乙还很关心龙骨的下落,那东西好像还在镜爷的手里,我们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可在去往女舱的路上,我们却偶然发现了一件天大的秘密。 此时,虽说已经是夜里了,但在海下我们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的困意,因为我们无意中发现了镜爷所困的舱室,不禁就好奇他们到底会对老爷子做什么? 本来舱室的看守是较为严格的,可此时恰好是夜里轮班的间歇,只有屋子里有人值班,而外面并没有。王大乙精巧地捅歪了门洞上的猫眼,恰好透过一丝缝隙瞧见了里面的情况。 镜爷被拷在舱室的西北角,离我们还很远,可以这个视角却恰好看不到此时看守他的人是谁,但我们却隐约能听见两个人的谈话,但不知为什么,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两个人似乎很熟悉。 “好了,你不用再装得这么辛苦了,他们都走了。” “可是这次我并没有装。” “哦?东西你没找到嘛?” “我只找到了一部分,可是丢了。” “丢?丢了?你把……” “但我知道其余的部分,应该在谁的手里。” “可是你的时间并不多了,接引者很快就要出现了。” 我们搞不清楚这两个人究竟在说什么,接引者?这个词我从来也没有听过,他们到底找的是什么?而且,接引者指的又是什么? 接下来他们说的话,我有些听不清了,但不知为何,角落里的人竟开始莫名其妙地笑,这个笑声大半夜听起来,多少有些瘆人。 我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镜爷身上,想瞧瞧这老爷子此时是什么表情,可他忽然手腕一甩,上面的手铐就不解而开了,我不禁赞叹还得是镜爷的花活漂亮。 紧接着,他竟然摘下了墨镜儿,似乎就要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此时此刻,我还十分的期待,这镜爷到底长什么样子?在靖王墓的时候,我曾有过奇怪的幻觉,以为墨镜儿是我失散多年的老叔,可冷静下来再想,这事多半不大可能。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镜爷竟然会是他? 墨镜儿又摘下了下颌的胡子,他的手就像蚯蚓一般伸到了耳后,之后一层人皮一样的东西被他从脸上撕扯了下来。 我心里暗骂,我擦,这他娘的竟然是人皮面具! 墨镜儿的手仍然在脸上反复揉搓,似乎在给这张老脸按摩,想必是这张人皮面具在脸上黏合得过久了,已经对皮肤有了些灼伤。可当他松开手的一刹那,我险些叫出声来。 这人我们认识,他……他竟然是失踪了的高曜太! 这一刻,我仿佛恍然大悟,难怪我觉着墨镜儿的方言很奇怪,似乎熟悉又觉着很陌生,可紧接着又有无数个疑问接踵而来。 那到底曾不曾存在过墨镜儿这个人呢? 我思来想去,我们最先在墙垛中见到的人应该就是墨镜儿,可后来的某一段时间好像他被高曜太给顶替了,但是我们至始至终也没有察觉过。我也只是觉着他的语言和态度与之前稍有不同,可随着彼此越来越熟悉,便彻底打消了这种可笑的疑虑。 他本来也算不上什么朋友,何必追着他到底是谁呢? 可如今却不一样了,我和王大乙似乎刚从一个圈套里走出来,却不知原来外面还有一重,我们这回必须得搞清楚。 其实,早在老大老二暗算“墨镜儿”的时候,我们就应该有所发觉,毕竟从之前镜爷的口中,他与老大和傻老二的关系莫逆,他们怎么可能轻易背叛镜爷呢? 当时很可能是因为,他们发现有人假扮了镜爷,所以才会暗地里打黑枪,但这也间接促进了我们和“墨镜儿”之间的友谊。 那这个“高曜太”又是谁呢?就连这重身份,他也是假的,那么他到底是谁呢? 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发觉我的思维能力上升了一个高度,好像脑细胞的运转速度比以前快了不少,这一系列的推测几乎就在两分钟之内想出的,但我的情绪却比之前不稳定了许多。 我心说这难道就是被雷劈后的后遗症? 正当我要将推测告诉王大乙的时候,潜艇内却突然响起了警报,紧接着舱室内的灯突然间都灭了,我们连猫眼都没来得及摆正,就慌不择路地逃走了。 我本以为是王大乙这厮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机关,这才险些暴露了我们。可等碰见了郭嘉才知道,原来是潜艇内的机电系统不知怎么就坏了。此时我们距离海平面还有一百多米,但潜艇已经停止了上浮,纵然向海上的“向阳红”号母船求救,我们也发不出讯号。 “诶我说二愣子,你丫搞清楚了没有?”郭嘉正拿着手电在机电舱里乱搞,而王大乙则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催促着。 比起舱室中的黑暗,更要命的是潜艇内越来越热,我们的耗氧量越来越大,倘若再不及时解决供电,可能我们又得游出去了。 可是潜艇内的储备物资根本不够所有成员使用,甚至说一些医护人员也是临时拼凑的,根本无法在复杂的海下环境求生,毕竟他们已经在海下待了二十多天了。 “我们得用备用的发电机激活电力系统中的铅酸电池,但这老家伙产生的电流太小了,怕是要引流失败。”郭嘉说的专业术语,我们根本听不明白。 “你丫就说怎么干就完了,在这絮叨什么劲儿啊?”王大乙似乎仍然记恨着之前与郭嘉的过节,时不时地挤兑他。 等郭嘉把备用发电机抬出来的时候,我们才傻眼了,这特么还是台老式的手摇发电机,这他娘的比我和王大乙加一起的岁数还要大吧,这东西能靠谱嘛? 我不禁有些腹诽二愣子的水平,郭嘉似乎也有意报复王大乙,让他去摇发电机的把儿,而我负责一端电缆的引流,他负责把另一端的电缆插入几百组的铅酸蓄电池中。 “瞧好嘞,给你丫看看小爷我的麒麟臂。” 王大乙不服输,咬着牙疯狂地摇老式发电机,而我这端的电缆也渐渐开始发热,想必是开始发电了,但郭嘉那头许久才传来动静,“我说大乙啊,你再加把劲儿,你那个太小了!” 郭嘉怕我们听不见,又喊了几声,像是跟王大乙结仇似的,我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u看书.uuash 跟王大乙作对的人,早晚都要倒霉。尤其是这二愣子,借机埋汰王大乙的那个太小了,我想想就觉着好笑。 “狄老九,你笑个毛啊?”王大乙似乎被戳到了痛处,一边跟我发牢骚,一边更卖力地摇发电机。 电缆中的热流越来越烫,我的手隐约有些把持不住了,我忙喊道:“郭嘉,这次的电流够大了吗?” “不行,还是不行,再……再大些!” 忽然间,我听见哪里传来了嗞啦一声,我暗说不好,这电缆也不知道放多少年了,这质量早就不过关了,好像哪里的胶皮漏电了。可我也不敢妄动,只能用另一只手打起手电,去找一下漏点。 轰隆! 我擦,不知为何潜艇突然晃动了一下,我此时双手都拿着东西,身形一个不稳,手恰好就插在了电缆漏电的地方。 啊!啊…… 那绝对是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之后的事情我就记不太清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早已是数周之后,我又躺在了盛京医院的病床上。后来据王大乙所述,若不是小爷我被光荣地电了那么一下,可能也激不起那铅酸电池。 我以为他在跟我扯屁,他说真是如此,单靠手摇发电机的电流属实太小了,但当我被电的那一刹那,电缆中的电流猛增,潜艇的电力系统不知怎的就恢复了。 后来据专家分析,可能是在海下被雷劈的时候,我体内暗藏了很多感应电流,这次恰好被释放了出去。我本就是听一乐,但事实上不久之后,我发现我确实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第103章 张9龄 我在盛京医院拢共躺了足有小半个月,病情一度从轻微转为危重又最终康复了,我真的体会到人生犹如坐过山车般大起又大落,你根本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你又会在哪里。 而最为奇怪的是,从病情上来讲,我被电流导致的灼伤并不严重,肌肤很快便痊愈了,但与上次从南海回来一样,我又是莫名其妙的高烧不退,整个人终日浑浑噩噩的。 在我昏迷的那一段时间里,我好像做了无数个梦,大多我已记不清了,但我有种说不清的记忆,这期间好像有人来看过我,对我说了很多天的话,但这个人我似乎从没见过,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我问王大乙这期间都谁来过了?王大乙索性给我列了个名单,由于这件事仍被列为保密事件,所以知情人并不是太多,只有几个关键亲属以及事件知晓者来看过我。 王大乙说,有的人来时他没在,但也看了护士站的探访记录,所以他写的还算相对完整。我看了看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便觉着犯愁,有十来个人,却似乎没有我记忆中的那个人。 这期间,潜艇中幸存下来的人大多来看过我,不知出于什么原由,都留下了些慰问。alice给我留了束鲜花,上面有张贺卡,意思是说她要回遥远的美利坚了,卡上写了她的电话,有事打给她。 其余的人大多是来看看我醒没醒,或者说是来调查一下王大乙,因为当时我昏迷了,所以他替我挡了很多的口水。 “对了老九,我父亲也来过,但有事先走了,他说等你康复了记得去北京找他一趟。”王大乙道。 对于我姑父的到来,我并不感觉奇怪,因为王大乙肯定把这件事跟他爹吹嘘了一番,甚至说我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从海下顺出来点东西,想找老爷子掌掌眼。但对于姑父的邀请,我有些猜不出含义,难道说这次海底之旅的背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正当我沉浸臆想的时候,有人敲门了,王大乙还没起身,门就已经开了,我正纳闷怎么又他娘的要打针,不是刚打完一瓶嘛,可抬眼瞧见的不是天使大姐,而是那张许久未见的扑克脸。 高耀太罕见地未空手而来,放下了一张卡,我挑了挑眉,心说这回该不会要搞什么糖衣炮弹吧?老子可坚决不上套了。 “你恢复的好些了嘛?”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不知怎么的,我浑身别扭,但咱也不是见钱不收的人,我点了点头。 “这次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这是组织上给的慰问金,不多20万,你们辛苦了。” 我一听这个天文数字,险些血压又飙升了起来,咱当小片儿警拼死拼活地干好几年也挣不上20万啊,这钱搁沈阳都够给王大乙娶媳妇了,但我觉着这钱似乎有些烫手,想要却又不想接。 王大乙在旁边也始终没有搭话,我给他递了个眼神,他瞬间心领神会,咂了咂嘴:“哟呵,这波买卖咱俩干得是不亏啊,感谢组织感谢人民哈。”他说完,便把卡收起来了,背面还写了密码。 我见王大乙收好了卡,心里也有了底气,现在老子可就要翻脸了,“这次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怎么我们都被骗进了那鬼地方?老子他妈的差点死了!” 对于我突如其来的发难,高耀太依旧没什么表情,他机械般地从牛皮纸中拿出了些照片,看起来都是现场照的,很多人在一艘沉船中取证,其中便有高耀太,而从船体结构上来看,这艘沉船正是沉没的“明斯克号”邮轮,整件事情又变得复杂了。 “我们的任务本就是打捞“明斯克”号,而之后发生的事情都是个意外。” “意外?死了那么多人,你说是个意外?” 他没有跟我争执,只是自顾自地交待“明斯克”号上的发现,他们最终还是在汤姆森的卧室中找出了那份文件,整张全波段磁场波谱的u盘都被他藏进了床里。 “床?”我戏谑地笑了笑。 整个搜查过程远没有他所说的那样轻松,“明斯克”号被打捞上来以后,他们几乎把上千个房间都搜查过,后来还是把目标锁定在了汤姆森所在的卧室中。这群人丧心病狂地把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拆了,就连马桶都没有放过,最终是在汤姆森的床板夹层中找到了磁场波谱,这个案子我和王大乙总算是摆脱了嫌疑。 至于汤姆森那鬼佬为什么把文件藏在了床板里,我后来闲暇的时候分析过:从汤姆森的房间布局来看,这家伙似乎对对称美学有着某种偏执,似乎有洁癖的人都会有,而且他还执着于文字游戏。 我记着在他的黑色笔记中,写了近几年的随笔日记,其中不乏有研究进展以及诸多琐事,而最后一篇恰恰就是他死前写的,奇怪的是,纸上只留下了两个字母,b和d,而这两个字母又间隔了空白,就好像等人来填一样。 我本以为那是凶手的名字,或者是个什么特殊的物理符号,而实际上这是给后来人留下寻找磁场波谱的线索。汤姆森似乎当时已经没有机会把文件传出去了,他只好自己事先藏好,等待有缘人,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留个字谜。 b和d两个字母最为一致的地方是都是对称结构,这符合汤姆森的审美,所以中间的那个字母也得是对称的,所以我们当时只需在26个字母中寻找,便会发现端倪,而床的英文恰恰是“bed”。 这种幼儿园般的智力游戏却难倒了一群刑侦精英,真是极其可笑,但往往越简单的事情,越容易被忽视,想必这也是鬼佬自得其乐的高智商陷阱吧。 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没有说话,而我继续看手里的那些照片,其中很多都是在海下拍摄的,甚至说每张照片上不仅有人有现场还带有时间。 我惊讶地发现了个难以解释的问题,若从时间上来看,高耀太从下海到出海几乎都没离开过“明斯克”号,那他又是怎么出现在海下建筑群中的呢? 难道说他根本就没进过海底世界?可我们明明看到在潜艇中他撕下人皮面具的样子啊。 我忽然间有种不详的预感,暗说我们该不会是又中套了吧?那撕下人皮面具的并不是高耀太,其实还是镜爷,只不过这老家伙故意戴了两层人皮面具,他是故意让我们看见的。 仔细回想,其实那天蹊跷的事情很多,首先轮班的人恰好不在未免有些凑巧了,接着猫眼轻易地被王大乙捅开,这就有些可疑了,可当时我们好奇心切并没有多想,再后来潜艇内的电力系统损坏,这就更是匪夷所思了。 但我仍旧不能轻易相信眼前这个人,因为他就连“高耀太”这层身份都是假的。 “我们在艘沉没的潜艇里,见到了你的尸体。”我挑了挑眉,“确切的说,是“高耀太”的尸体,对吗?” 他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没错,我不是“高耀太”,但即使我不叫这个名字,也有人会叫,他只是个代号而已。” “那你到底是谁?” “鄙人张家张九龄。” 当时的我并不明白张家是个什么概念,张九龄又意味着什么,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和那个神秘的组织纠缠在了一起,当然这都是后话。 之后,张九龄终于步入了正题,他问我们有没有兴趣继续追查下去?我摇了摇头,拒绝了他一切的邀请,奇怪的是,他这次并没有算计我们,他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但我觉着这笑容背后,肯定暗藏了什么。 第二天,我便匆忙地办理了出院手续,这地方我实在是呆不下去了。还没走出院门口,就有一辆警车停在了我们眼前,我一看这不是高老头嘛? “我说局长,又有何贵干啊?”我噤了噤鼻子。 高老头对我一脸的傻笑,可我觉着准没什么好事,八成是张九龄那家伙又派他来当说客。我没好气地扭头就走,心说上次要不是你这老瓤子诓我,老子能倒这么大霉吗? “狄壬,好事好事啊,你别走啊,老子请你吃饭来了。” 好说歹说,我才被他拉到了警局附近的四季面条,吃了几碗大肉面和白斩鸡架。我心说这老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抠门,老子命都差点搭里了,至少也得请顿一头牛啊,你丫就请我吃这个? 酒足饭饱之后,他才开始说正事,“鉴于你和王大乙此次出色的表现,经局里决定,派遣你协助高耀太同志办案,为期半年。” 我心里瞬时咯噔了一下,暗说张九龄那厮最后的笑容果然不善,原来是暗中找高老头给我使绊儿啊。可他这回还真是看错爷了,我鼻子一扭:“我说高老头,咱局什么时候成人狗腿子了?” “什么狗腿子?咱这是协助省里办案,为人民服务!”高老头又要跟我摆谱。 我却没惯他毛病,把面钱一摔,“您啊,为人民币服务吧。” 没过几天,高老头又给我打电话,虽隔着电话,我也听出了他的一脸猥琐,还是上次那件事,我没空勒他,索性挂掉了电话。 一转眼病假所剩无余,我又得去局里报道了,到时候这事怕还是拖不掉,我心里已经开始打起了小算盘。这次我是真下了决心,就算我和王大乙挨处分被调到沈北分局放羊,也坚决不能答应。 浴池中雾气弥漫,淋浴的莲蓬头冲刷着我的后背,一种前所未有的惬意油然而来,我把毛巾往后背上一搭,便跳进了大池子里。 这时,在我旁边突然钻出了个脑袋,正对着我呼扇呼扇地喘气,“啧啧啧,我说你丫这闪电纹身是真他娘的帅啊!” “你要是被雷劈上一次,也能这么帅。” “我说还是得了吧,咱可没您命这么大,雷都丫的劈不死你。”王大乙悻悻然,又钻进了水里。 我没心情欣赏这树状的闪电纹,这东西漂亮是漂亮,但也实在太炸眼了,洗回澡被人问了好几次,“铁子你这纹身在哪嘎达整的?”每次我都是笑而不语,我总不能说我是倒霉被雷给劈了吧? 我搓着胳膊上的陈年老皴,不知不觉又陷入了沉思。我想起了那大洋盆地岩石圈上盘旋着的蓝色人影,那到底是什么? “诶我操!”我不知被哪个孙子泼了瓢热水,烫得我浑身舒展。 王大乙在隔壁45度的池子里笑嘻嘻地看着我,“你丫想甚呢?是不又想花姑娘了,胳膊都要挫秃噜皮了。u看书 ww.uukanshu ” 这时,我才发现确实如此,左边胳膊被挫得通红,甚至说这脉络状的青筋都狰狞可见,不知为什么,我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我又连忙看了看身体的其他部位。 这些闪电纹就像大树的脉络一样延展,青色的静脉就好像叶脉一样为各个部位输送养分。我不禁有些好奇,人的血抽出来明明是红的,怎么看起来却是蓝色的? 王大乙罕见地搭茬,我本以为他在医学上也稍有建树,可没想到的是他嘿嘿一笑,“你丫这血抽出来可能就是蓝的,不是红的!” 我心里忽然间咯噔了一下,“那你说,我上次跟你说的蓝色人影,它的血会不会就是蓝的?” 王大乙一本正经,“我觉着吧,你丫那天看见的是外星人,不是什么蓝血人。” 我只白了白眼,没再理他,王大乙倒也识趣找师傅搓澡去了。我仍对着胳膊发呆,暗说王大乙的嘴不能这么臭吧,我若是下次体检真抽出来了蓝色的血液,我岂不是也成了那海下的怪物? 一时纠结,我却忽然想起了高中生物所学的微薄知识。 说人体血液颜色也是有区别的,分为鲜红色和暗红色,这与血液中氧气浓度的高低有关。如果血中氧气浓度高,就会是鲜红的,而像静脉血,二氧化碳高氧气低,就会是暗红色。 我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那如果说人若是不需要氧气了,那血会是什么颜色呢?那会不会是蓝色的?所以那天我看见的东西,才能不靠潜水面罩便能在海底生存? 这也就是说,当初看见的那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