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排魔神的命运》 第一章 从书店老板到嫌疑人 繁城东南，朗月广场。 路晨打开店门，又是艳阳高照的一天。明亮而新鲜的阳光照在他脸上，让他从早起的迷糊状态中清醒过来。 他目前在朗月广场旁开着一家书店，店名叫做“别开生面”。卖书全看缘分，他主要的收入来自于周边产品，精美的手帐、书签、文具、礼品之类的。 书店的装修风格，是典型的小而美，因此来书店的客人，大多是年轻女孩，拉着她们的闺蜜或男朋友，来书店拍拍照，顺便买点纪念品。 回到店里，他瞥见挂在墙上的日历，2021年5月8日。 “不知不觉，都一年了啊……”路晨感叹道。 没错，路晨是穿越者。一年前，他从地球穿越到这个叫作蔚蓝之星的星球。 路晨很快接受了穿越的事实。反正他在地球上孑然一身，穿越到一个跟地球极为相似的星球，没什么不好，还容易适应。 刚来的时候，路晨一无所有，很幸运地得到了书店原店主的收留，店主还热心地帮他解决了身份证明的问题。 后来店主生了重病，虽然得到医生的诊治和路晨的悉心照料，依然回天乏术。店主膝下没有子女，弥留之际，将书店全部交给路晨。 从那之后，路晨便独自经营书店。虽然朗月广场附近的人流量不算大，生意倒也过得去。 对现在的生活，路晨是比较满意的。 书店帮他解决了工作和居住两大难题。 此外，书店附近的饭馆、便利店、超市、地铁等一应俱全，衣食住行各方面都很便利。 在地球上的二十几年，路晨度过的全是劳碌奔波的生活，因此他很享受现在这份悠闲，每天喝茶读书，日子很是惬意。 在店里简单地收拾一番之后，他泡了茶，一边啃着面包，一边拿出手机浏览繁城本地新闻。 “繁城知名女主播在直播时被杀害，神秘凶手竟然在行凶前录好视频，自述犯罪心路……” 路晨看着手机上的标题，微微感叹，从他来到繁城，就经常见到这类标题里带着“离奇”、“神秘”等字眼的新闻。 他如今所在的繁城，地处大夏帝国中部，是一个频频出现在社会新闻中的城市。 总是有很多离奇事件发生在繁城。比如某个花园的假山里，夜晚突然飞出大量蝙蝠，眼睛里发出猩红邪异的光芒，将睡在长椅上的醉汉吸成干尸。比如马桶里突然伸出带有奇诡花叶的藤蔓，将人卷进马桶里，藤蔓虽然很快消失，人却因此变得痴呆。 这些新闻通常很快就会从网络上消失，并且找不到后续报道，不过路晨并不怀疑其真实性。他一直相信，自己所在的世界并不普通，甚至在平静的都市生活表象之下，隐藏着许多的神秘和奇异。 对于这类新闻，路晨一直抱有兴趣，但也仅限于此。他知道，太强的好奇心，对神秘事件的过多探究，可能要付出难以预料的代价。他现在的生活太舒适了，他不想舍弃这份舒适。 路晨的注意力回到今天早上的新闻上来，这条新闻跟过去的都不一样，过去的事件中，涉事人物都不知名。这次涉及到知名女主播的死亡，应该不会缺乏后续报道了。 路晨点开新闻，看到名叫安安的女主播的照片，眼睛瞬间睁大，失声喊道：“臣卜木曹！” 这不是他今年看得最多的女主播吗？他昨晚睡得早没看直播，怎么一早起来看到的竟是噩耗？ 路晨带着震惊和伤心，继续读新闻。 “5月7日深夜十一点半左右，女主播安安正在直播唱歌。身后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穿着黑衣黑裤的人闪进房间。由于镜头的角度，画面里只显出黑衣人胸口往下的部分，从身形来看，应该是个健硕的男人。黑衣男掐住安安的喉咙，让她没办法呼救。几分钟后，她的身体从椅子上滑落，永远离开了她钟爱的镜头。” 新闻的最后，附带一小段视频，是凶手提前录好发到网上的。 视频中，凶手同样身着黑衣黑裤，头戴只露眼睛的黑色头罩，身形微胖。凶手的声音异常尖利，不像是真人，应该使用了变声器。 “大概在我初中的时候，我开始琢磨一件完美的谋杀案。被杀害的目标不能随便选择，最好具备代表性，案件便能轰动一时，甚至长时间被人讨论。我要么完全不被怀疑，要么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我，我却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这些年，我一直在构思一个别出心裁的案件。直到今年年初，我在网上关注了一个主播。她的知名度不算高，但她那份渴望出名的坦诚，uu看书 ww 非常打动我。于是，谋杀她的计划在我心里慢慢形成。 “如果我在她直播的时候将她杀掉，那她一定会上所有网站的热搜，甚至在多年以后也会作为典型案例被屡屡提及，她便真正享有她永远无法企及的名气。对我来说，如果在镜头前做到了这件事情，并且不被怀疑不会抓捕，岂不正是最完美的谋杀案？这件事，于她于我，各得其所。” 视频的中间被新闻网站剪掉了，路晨运用搜索能力，找到了完整版继续观看。 内容主要是凶手自述如何跟踪，以及近距离观察主播的生活，慢慢确定了严密的作案计划。 在视频的最后，凶手陈述道： “我本想多年以后，等到这个案件成为无法破解的悬案，才出来揭露真相，但那样就不好玩了。因此，我在这里透露一点关于我的信息，我在朗月广场旁开了一家书店。欢迎你们来抓我，如果你们有这个能力的话。” 极度的震惊和疑惑，让路晨的面部扭曲着，面包卡在喉咙里，他完全无法做出下咽的动作。 在朗月广场旁开书店？不就是路晨吗？广场这里就一家书店，正是他开的。 他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为了这起神秘案件的嫌疑人？ 路晨反复地观看视频，嫌声音难听，索性关掉了。他将画面放大，再放大，放到最大，双目似电，盯着视频里戴着头罩的人。 这个人究竟是谁？ 为什么要将嫌疑引到他的身上？ 他每天安安分分地在店里卖书，怎么就摊上事儿了呢？ 第二章 超凡事件管理司 路晨每天接触到的人极其有限，他实在想不出自己最近得罪过谁。 他没有在这个无法想明白的问题上纠结太久，迅速冷静下来之后，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很快就有警务人员来询问甚至逮捕他了。 果然，书店正门上的铜铃轻响，一个女人推门走进来。 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是普通的顾客。她眼神锐利，脸部曲线分明，加上她齐整的短发，显示出她性格中的沉稳与干练。她身穿水蓝色的衬衣和深色裤子，站在那里，如同阳光下英姿勃发的树木。 “你是这家书店的老板。”女人没有疑问的语气，而是直接陈述。她的声音偏厚，有一股温和的力量。 “是。”路晨如实答道。他不想逃避，也不想说谎，静观其变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从你的表情来看，你已经看过新闻了。” “为什么这么讲？”他觉得自己足够冷静了，很想知道哪个微表情微动作出卖了自己。 “因为你太冷静了，这不是一个正常老板面对顾客该有的态度。” 路晨笑了，看向女人那张清冷的脸。她只说了三句话，就让他心生佩服。 “欢迎光临，我叫路晨，是这家书店的老板。”他摆出应有的谦和有礼的姿态。 女人开门见山：“我叫伍寻雁，是超凡事件管理司的司长。你有杀害女主播安安的嫌疑。” “这事跟超凡事件有什么关系？”路晨疑惑地问道。 “本来是没有关系的。其他部门的同事，反复观看凶手发布的视频之后，确认凶手说的是他在‘冷月广场’开书店，于是这件事就变成超凡事件了。” 路晨一时没有理清这里面的逻辑，仔细想了三秒，发现自己确实无法理清，便问道：“冷月广场和朗月广场，有什么区别吗？” “25年前，1995年的时候，这里还叫冷月广场。当年这里发生了一系列惨案，其中书店老板一家惨遭灭门。后来人们觉得地名不吉利，便将此处改名为朗月广场。” “所以你们怀疑凶手是当年的书店老板，他没有死，回来复仇？” “他有没有死，以及是不是复仇，暂时没有定论，但这事确实给了我们一点线索。不过你也不必因此高兴，不管我们怀疑多少人，依然无法抵消你的嫌疑。” 路晨欣赏伍司长的直率。 得知自己不是案件唯一的嫌疑人，并且伍司长似乎有别的线索，这让路晨安心了不少。他对伍司长说：“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坦率地讲，我没有问题要问你。人是会撒谎的，我更倾向于相信那些撒谎可能性小的东西。给我看看书店内的监控。” 伍寻雁看监控的时候，路晨无事可做，便拿起一本书，像往常一样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阅读起来。 他今天读的书没有名字，是他昨天在地下室里发现的。他去过下面很多次，都没有见过这本书，昨天却看见它出现在地下室门口，便顺手捡了上来。 书挺厚，跟三指并拢的厚度差不多。书的红色硬皮封面上没有字，通过按压的凹痕呈现出许多复杂的符号。书的内页泛黄，然而质地坚韧，即便不知被弃置了多久，书页也没有发卷。 通过楔子，路晨了解到这本书讲述的是一个浪子回头的故事。全书采用第一人称，主角“红”是一个身份未知，经历不明，甚至性格都很模糊的人，红的前半生很糟糕，内心一度封闭。书里红遇到不同的人，这些人通过不同的故事和心灵鸡汤，让红逐渐找回本心，沉眠的内心逐渐被唤醒。 坦白说，这本书不怎么样，文笔很糙，让浪子回头的鸡汤故事，不精彩，也不深刻。可不知为什么，路晨有很强的代入感，恍惚间似乎沉浸于书本中，亲身经历着主角红经历的故事。 路晨阅读的时候，听见伍寻雁接了几个电话。大约一个小时后，她走到路晨身边说：“我看了监控，我的同事看了案发小区以及广场管理处的监控，也向周围商家询问了你近期的行踪，基本可以排除你的嫌疑。” “她的同事都不认识我，怎么确定我没有嫌疑？”路晨在心里思索，却没有问出口。 他很快想到，将照片输入电脑，电脑自动跟监控视频进行比对，很容易得出他没有去过现场的结论。这点技术，对于超凡事件管理司，应该是小意思。至于他的照片，以前办理身份证明的时候，在数据库里留下过。 “你今天问了很多问题，我以为刚才你会继续问。” “那些问题都是单凭自己想不清楚的，能自己想明白的，就不问。” “我见过很多嫌疑人，不管他们有没有真的犯罪，很少见到像你这么轻松淡定的。”伍寻雁说道。 “我相信警司的公正，我没有犯事，自然不用担心。” “虽然你的嫌疑被基本排除，但我建议你这段时间不要离开繁城，手机保持畅通状态，我们有事随时跟你联系。并且，最好把这个戴上。”伍寻雁说完，拿出一个类似手环的东西递给路晨。 “这是定位装置。”路晨看了看说。 “不错。” “你不是说我没有嫌疑了吗，为什么还要被监视？” “是监视，也是保护。” “我有危险？”路晨表情平静地问道，很好地掩饰了他心里的一丝紧张。 “保护不一定意味着有危险，也可能是因为重要。你可以选择戴与不戴，我的建议是，戴。” 伍寻雁说完就离开了，她的话语，她的动作，和她的发型一样干净利落。 “那我就戴上。我的活动范围就广场这么大，uu看书.ukansh 查看我定位的人，一定是你们司里工作最轻松的，记得给他多派点活儿。”路晨在她身后说道。 “我亲自看。”伍寻雁回头说，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这是她自进门开始，脸上表情第一次发生细微的变化。 “那我一定少出门，不给您添麻烦。” 伍寻雁离开书店，路晨倚在门边看她飒爽的背影。 他注意到，伍寻雁朝广场上的其中三个人轻轻点头，三人也做出微小的肢体回应。 路晨猜想这三个人是留下来监视自己的，联系伍寻雁刚才的话，他们在监视路晨，也是在保护他。 一瞬间，路晨想到了很多种可能。 伍寻雁确实怀疑他，先前的话不过是安抚。 或者，伍寻雁担心有不理智的人来书店闹事，比如主播安安的粉丝，留下人手确实是为了保护路晨。 又或者，凶手既然跟书店有关系，很可能会来这里，伍寻雁留下人，是为了伏击抓捕，路晨则成了他们的诱饵。 甚至，书店老板根本不是凶手的身份，而是一个目标，凶手及其团伙下一次行凶的目标。 路晨越想，越觉得最后一种可能性很大，这符合凶手的行事风格。 他第一次产生深陷危机的感觉。他想到，超凡事件管理司接手这个案件，不会单纯因为凶手说了“冷月广场”这几个字，背后一定牵涉更神秘、更复杂的事情，这样才跟管理司的名字相匹配。 路晨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突然觉得，眼前的世界好像没有以前那么亮了。 第三章 魔典 白天很平静地过去，平静得让路晨觉得不安。 没有人来到书店，没有做成一单生意，这很正常，女主播被杀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没有人敢于走进嫌疑人的店里。 有人聚集在广场朝书店指指点点，仅此而已。 书店后面有几个小房间，厨房、卧室、卫生间等一应俱全。为了避免麻烦，他没有出门吃饭，在难得开火的厨房里做了午饭和晚饭。 夜幕落下之前，路晨早早地关了店门。 打开电脑，网上全是主播事件的文章和视频。大多数都是骂他的，还有少数理性中立客观分析的，一帮掌握的信息少得可怜的人，所谓的分析不过是臆测。 路晨查看了主播安安的直播录像和社交媒体上的近期动态。白天他就看过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现在依旧如此，他叹息着关掉电脑。 没事可干，只能拿出上午的书，坐在床上继续读。 读着读着，沉重的倦意袭来，他倒头和衣而睡。 奇怪的是，他的身体处于困倦的状态之中，头脑却异常清醒。慢慢地，身体沉沉睡去，做起了梦，而他的意识却很清醒，看见自己走入梦境之中。 在梦里，看见床头的书突然飞起来，书页散开，在空中狂舞。慢慢的，书页变大，构成地板，结成墙壁，最后形成一间宽阔的房间。 房间的地板是由硬壳书皮铺就的。一张张巨大且坚韧的书页，则立起来成为四壁，上面画着复杂的黑色文字。与其说是文字，倒不如说是怪异的符号。房间没有天花板，他向上望去，只看见暗绿色的天空，低矮的压下来。 房间的中央，飘浮着一本巨大的、对半张开的书。路晨走近，看见书上慢慢显示出一行黑色的文字： 【欢迎进入赤炎魔典。这里有无数的谜题，也有你想知道的答案。此处乃本书的楔子。】 似乎是一本可以沟通的书？ 路晨按捺住心中的惊奇，低声问道：“请问我为什么会进入书里？” 书上的文字发生变化，解答路晨的疑问： 【在赤炎魔典旁入睡，如果被书所认可，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做梦，便有几率通过梦境进入书中世界。】 路晨明了，那本让他有怪异沉浸感的书，果然不是普通之物。 “请问什么是赤炎魔典？为什么这么神奇呢？” 【赤炎魔典是一本故事书，只是它的故事不是以文字呈现，而是实实在在发生在现实中的事件。当书本开启之时，后续事件会滚滚而来。】 “不对呀，我明明看到书上有文字的？”路晨问。 【赤炎魔典乃神奇之物，它落入世间，却并不想轻易被发现。您原先看到的文字，大概是创作者为了混淆视听而印上去的。】 路晨琢磨着这段话，赤炎魔典似乎具备自主意识，伪装成正常书本的样子。如此说来，书的创造者一定有非凡的本领。 他并不打算问创造者是谁，以他对超凡世界的稀少经验，高位者的消息，最好不要打听。况且，眼下最重要的，是知道接下来他该做什么。 “那我现在需要做什么？” 【跟任何书本一样，赤炎魔典是可以修改的。您需要回到现实之中，追溯已经开启的事件，左右后续走向，将书的内容修改得尽善尽美。】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您是本书真正的写作者。创造者只是完成框架与设定，真正的内容需要您去书写，与事件相关人士的命运，会因为您的安排而改变。】 有奖励可得，自然是好事，但路晨并没有太过高兴，他担心需要签订对自己不利，甚至牺牲自己的契约。他冷静地问：“我一定要接受吗？或者说，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噢，你一定会接受的。如果你的生活跟书的内容息息相关，甚至你的命运被事件裹挟，相信我，你会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后面的故事会怎么发展。】 【至于代价，等您下次进入书中的时候，本楔子将对您的书写工作进行评估，如果您让故事变得美好有意思，则可获得奖励，奖励包括异能绝技、天材地宝、神兵利器、灵珍宝物等。如果您让故事变得更糟，则会受到相应惩罚。】 【由于您是用灵魂和意识进入书中世界，惩罚也只针对您的灵魂。不同等级的惩罚，可能对您现实中的精神造成一定创伤，出现情绪低落、萎靡不振、悲伤、抑郁等情况，甚至疯狂，甚至完全丧失理智。至于您在这些情绪之下会做出何等举动，就不是本楔子能预料的了。】 路晨颔首，这惩罚对他来说，还算可以接受，毕竟没有白吃的午餐，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分钟后，见路晨暂时没有提问，楔子显示出新的文字： 【本楔子再透露一点你一定感兴趣的内容：赤炎魔典本次打开的故事，以几个年轻女孩被谋杀为开头，其中有一个主播，她在镜头前被杀害了。】 路晨脑袋“轰”的一声，如遭雷击，楔子说书的内容跟他息息相关，真的不是虚言。 同时，他心里升起复杂的情绪。安安之死是赤炎魔典安排，也许还不仅如此，它让凶手指向路晨，就是让他这个被认可的人“就范”？ 以杀戮作为故事的开端，又要求路晨去修改故事走向，让事情变得美好有意思？他从中嗅到一丝恶趣味和精神分裂的意味，高位者都这么爱玩弄人间的吗？ “好，我接受修改的职责。请问我回到现实后，应该做什么？”路晨不再犹豫，答应魔典的要求。 他之所以答应，除了跟自己息息相关，自己看起来也无法拒绝，还有一个原因，他希望找出凶手绳之以法，给安安报仇。 虽然他对安安的关注并不多，但多少是欣赏她的，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不应该就这么无辜死去。 楔子缓慢地，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显现出两行字： 【……卖唱的女人在游乐场等待，浑然不知恶魔正在靠近她……她的胸针遗落在星光下，那是人人渴望占有的宝藏……】 【这是您接下来行动的线索，希望您足够聪明，可以想明白。】 没头没尾的两句话，跟现实有什么关系？路晨没有去细想，默默记下这些文字。 线索文字停留了很长时间，才慢慢消失，楔子又显出新的提示： 【您没有问，但您一定想知道怎么返回现实。合上本楔子，便可断开您的梦境与赤炎魔典的连接。】 【您的灵魂已经跟赤炎魔典产生连接，不需要在书旁睡觉，也可进入书中世界。】 【修改工作没有时限，您每次进入书中，本楔子都会评估，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无功无过毫无作为，也要罚。】 说着没有时限，u看书 .uuanshu.c 结果要求每天报告工作进度，就跟写作者被书友催更一般，让路晨感到一阵紧迫。 他突然想到，不睡觉就不会做梦，岂不是就可以避开工作报告了？可惜，毫无可行性。 路晨思考的时候，楔子又一次呈现文字： 【为了助您顺利完成任务，特赠予您一个技能卷轴。】 文字消失后，飘浮在空中的巨大书本中间，慢慢升起一个红色的光球，光球之中托着一个纸卷。 路晨伸手取来纸卷，光球随之消失，纸卷也在他接触的瞬间化为一团红色的火焰，却没有灼烧的感觉。 楔子上随即出现技能说明： 【恭喜您获得技能：昨日重现（被动）】 【说明：当您讲述某件事情时，如果这件事在前一天发生过，则有几率再次发生在跟您所述事情有关的人身上。举个例子，当您说您会中彩票的时候，如果前一天有人中奖，同样的事情则有可能发生在您身上。】 【备注：上面列举的仅仅是例子，不代表真的能中奖。】 路晨看着一点点消失的备注，不由感叹，到底是楔子严谨呢，还是让他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继续等待几分钟，楔子没有显现新的文字，便问道：“我可以离开了，对吧？” 【请便。】 楔子缓缓呈现两个字，还特地加了句号。 路晨伸出双手，将书本形象的楔子合上，他的意识便回归身体中。他本想循着身体的睡眠惯性继续睡觉，但外面的吵闹声让他醒了过来。 第四章 解读 外面的吵闹声让路晨无法继续入睡，他打开灯，看见静静放在床头的书，其中的神奇他刚刚体验过。 他珍而重之地将魔典放进床头柜，随后从床上下来，走进洗漱间。 看着镜子中自己那张英俊的脸，棱角分明，双目有神，只是略显茫然，他捧起水拍拍脸，让自己从朦胧的睡意中清醒过来。 之后，他穿过一排排书架，打开店门，却看见外面一片混乱的景象。有几个人被押着送往旁边的警车，地上散落着许多玻璃瓶，瓶中的液体散发出汽油的味道，路晨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有人想来烧掉他的书店。 书店着火的后果，路晨不敢想象。 路晨看着兢兢业业工作着的警员，以及不远处随时待命的消防车，佩服伍司长的先见之明，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当。 一个脖子上挂着相机的长发青年，穿过围观的人群，冲到路晨的身旁问道：“你没事吧？” 青年是隔壁音像店的老板，也是路晨在繁城最好的朋友，罗拾。 路晨来到繁城半年后，罗拾搬到书店旁边，开了一家音像店，生意比书店还要惨淡。罗拾真正的职业，其实是摄影师，属于只要给钱什么都敢拍的类型。 他经常三天两头不见人。如果是别的摄影师，多半会美其名曰搞艺术，罗拾的答案则非常坦诚，“搞钱”。 罗拾上下打量着路晨，见他的眼睛鼻子耳朵都还在，才略微放心地摇晃着胸前的相机说：“搞钱去了，看到新闻，第一时间赶回来的。” 路晨将罗拾拉近店内，端来一壶冷茶扔到他面前：“冷的，喝吗？” “喝。半天没喝水了，狐狸尿都喝得下去。”罗拾给自己倒茶，吨吨吨地往喉咙里灌。 路晨经常感叹于罗拾奇特的联想能力，他往往能在日常生活引入完全没有关系的事物，比如说狐狸尿。 “我看到新闻的那一刻，就知道肯定不是你干的。”罗拾灌完一杯水后，放在杯子说道。 路晨知道这家伙肯定没好话，便没搭理他。 罗拾不以为意，自顾自地说起来：“以你的脑子，肯定想不出那么精妙的计划。” “论智商，论知识储备，我已经是朗月广场这里的顶尖人物了。”路晨反驳道。 “你也就敢跟这些做生意的大老粗比了。” “你不知道做生意的，往往是最精明的吗？” “别的地方我信，就咱们广场周围这几块料，一个个都是赔钱货，真没看出有什么精明之处。” 罗拾这句话，路晨没法反驳，因为的确是实话。 不说别的，光说店名，广场附近的商铺，一个比一个奔放，让顾客不敢靠近。比如罗拾的音像店，名叫“音不由衷”。附近的咖啡馆叫“名不副实”，五金店叫“金比情坚”，便利店叫“亡妻夙愿”，旅馆叫“胜过坟墓”。 这是广场这个地方的特殊性所决定的。 广场地处繁城东南，已经接近郊区了。 几年前，繁城修地铁二号线的时候，原本没有规划临近广场的这几站，最后不知为什么多修了，官方便决定发展这一片区域。前面几站都顺利地开发了，到了广场这里，却没有开发商愿意接手。 究其原因，是因为自地铁修建好之后，一个奇异的传闻在繁城人中间慢慢地传开了。 传说，朗月广场地铁站虽然有通往地面的出口，但想去广场的人，都会提前一站下车。如果在广场站下车，往往找不到通向广场的路。 运气好的，会一直困在地铁站里，直到下一俩地铁到来，才能乘车离开。运气不那么差的，走上地下通道，会到达奇怪的对方，动物园的笼子，巨大的树篱迷宫，满是异性的澡堂等。运气太差的，就不知道会到达什么地方了，野兽横行的密林，瘴气弥漫的沼泽，岩浆滚滚的火山口，都有可能。 总有人认为自己运气好，想去尝试和挑战。然而，去挑战的人，没有人敢去第二次，有的甚至再也没有出现过。就算是最幸运的人，回去之后也对自己的遭遇缄口不语，很多人从此再也不坐地铁，不去幽闭的地方。 正是由于这个传说太过深入人心，广场的开发计划便被搁置下来。路晨想到早上伍寻雁讲的二十五年前的惨案，或许也是原因之一。 为了不让这个地方彻底荒废，官方加大补贴招商，同样响应者寥寥。 少数愿意来这里开店的人，都是有故事的人。他们开店的首要目的，就不是为了挣钱，因此店名才会一个比一个拒人千里。 朗月广场这个地方虽然偏僻，但奇特的传说和古怪的店名，让这里天然带有网红属性，很多人都愿意来这里看一看。当然，他们都是提前一站下车，走路过来的。 面对来到这里观光的人群，路晨觉得自己书店那过于普通的名字，实在是很吃亏。他常常因为店名不够惊悚，而感觉在这里格格不入。 罗拾打破了路晨的沉思：“我看外面有警官，你是被监视起来了吗？” “我的行动应该不受限制，所以他们算是保护我吧，防止有人来闹事，就像你看到的，已经阻止一批了。”路晨没有解释更多，毕竟很多都是他的猜测。 “现在就是等着警官们破案了，对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外在形象一直吊儿郎当的罗拾，突然正经起来，路晨还有点不适应，他摆摆手道：“暂时没有，需要帮忙的时候，肯定会找你的。” 路晨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弄清楚魔典中得到的线索，跟现实有什么关系，然后采取下一步的行动。店外的意外事件，与罗拾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思考。 “看你一脸肾亏的样子，赶紧回去睡觉吧。”路晨对满脸倦意的罗拾说道。uu看书 .uukansh “我认识很多行业的人，你能想到的，以及想不到的，我都有可能帮到你。”罗拾打着哈欠说完，佝着瘦弱的身子离开了。 路晨关好店门，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坐下来细细思考。 ……卖唱的女人在游乐场等待，浑然不知恶魔正在靠近她……她的胸针遗落在星光下，那是人人渴望占有的宝藏…… “安安是个唱歌主播，把她称作‘卖唱的女人’，虽然粗鲁，却也是合适的。恶魔，可以指杀害她的凶手。游乐场又是什么呢？” 路晨沉吟着，不自觉地起身来回踱步。 他突然想到什么，跑到电脑前，打开安安的社交媒体动态。 4月25日，安安曾经在fun肆欢乐世界游玩，还开过户外直播，线索中的‘游乐场’应该就是这里。 第一句话的意思，路晨觉得自己已经解开了，然而第二句话，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从字面意思来看，就是安安的胸针落在游乐场了，并且胸针人人都想要。 如果真是这个含义，就意味着安安的胸针很珍贵，可能导致了她的死亡。只要找到胸针，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路晨几乎是一帧一帧地查看了安安当天的直播视频，她根本就没有带胸针。要么她的胸针在直播前就掉了，要么胸针只是比喻。 不管怎样，他都需要去一趟fun肆欢乐世界，看看能否找到线索。 “时隔这么多天，还能找到吗？”路晨回到茶桌前，将凉茶灌进怅然的身体中。 第五章 跟踪与反跟踪 路晨趴在茶桌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跟以往相比，他现在也算是身怀异能了，虽然只是被动技能。 被动技能的尴尬之处在于，只有触发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身怀特异。 他想今天去fun肆欢乐世界一探究竟，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现在网上批判的是书店老板，并不能跟他的脸对应在一起，现在出行还是比较安全的。 如果有人到书店附近拍下他的照片发到网上，他的安全日子也就到头了。书店被烧的事都差点发生，照片被挂上全网，更是可以预见的。 除了魔典的要求，他自己也想尽快破案，洗清嫌疑，才能回归以往平静的生活。作为一个身怀许多秘密的人，他不想被关注。 他的行踪自然会被伍寻雁知道，不过他不打算向她报告，或者寻求她的帮助。一是不好解释，二是未必能找到东西。 权当是压力太大，出门散散心，如果伍司长问起，他就这么解释。 洗漱之后，路晨找出许久没戴过的口罩和棒球帽，压低帽檐，离开书店。 保险行事永远是没错的。 太阳还未升起，深蓝色的光线笼罩着安静的广场，路晨有一种行走在海水中的恍惚感。 他走到隔壁音像店敲门，罗拾顶着一头乱发打开门。 路晨开门见山：“陪我去个地方。” 罗拾像上了发条似的，快速洗漱完毕，然后收拾东西。 “相机要带吗？”罗拾问道。 “带上吧。” “墨镜呢？” “不必了，我现在的这样子，已经没人认得出我来。” “对自己要有清醒的认知，好吗？你现在可是繁城最轰动案件的嫌疑人，你知道现在网上有多少人想要食你的肉，寝你的皮？”罗拾的睡意消失，又恢复到以往那种不羁的态度。 “我就喜欢他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算了，别嘴硬了，他们干得掉。昨晚差点把我书店给烧了。不过墨镜还是不要了，太多装备反而引人注目。” “你心态真好，我不得不佩服。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慌不忙的嫌疑人。” “你见过几个嫌疑人？”路晨毫不客气地怼道。 “倒也是。突然发现我现在的生活充满话题性。试想一下，如果以‘我的隔壁住着全市最大的嫌疑犯，清晨六点，他敲开了我家的门’为开头写个小说，一定大卖。” “别贫了，赶紧走。” 路晨拖着罗拾来到外面。 没有任何传说表明从朗月广场往地铁站下面走会出现意外，但还是很少有人这么做。既然从下往上会出问题，那么从上往下也不安全，这是人们的自然反应。 路晨也没有去过脚下的地铁站，今天他可能不得不这么做了。身后有三个人正跟着他俩，早上六点就能开始跟踪，看样子三人是在书店外面蹲守了一夜。 “从这里直接下去，敢吗？”地下通道入口处，路晨征求罗拾的意见。 “有什么不敢的？我曾经走过一次，没出事。” 路晨没有惊讶，罗拾经常有惊人之举，这是他早已知道的。 两人走进往下的楼梯。 路晨一边下楼，一边小声嘀咕：“后面的三个人，千万不要跟着下来。” 幸运的是，后面三人的好奇心虽强，还不至于“不要命”，没有跟过来。路晨这等“亡命之徒”的选择，他们毕竟不敢轻易尝试。 路晨和罗拾来到站台，没有意外。 站台上异常冷清，一个人也看不到，连工作人员都没有。灯光倒是透亮，照彻每一个角落，不留下丝毫的阴影。 第一班地铁很快来到。两人坐进地铁后，罗拾才问：“我们要去哪儿？” “fun肆欢乐世界。安安之前有一天在那里直播。我昨晚梦到她在那里掉了一个东西，是案件的重要线索，所以想去那里看看。” “什么东西？” “她的胸针遗落在星光下，那是人人渴望占有的宝藏。这是我在梦里看到的话，我直觉跟案子有关。对这句话你有什么理解？” 罗拾摇头，这种解密游戏从来不是他的强项。他不明所以地问道：“所以我们是要找胸针，或者是别的戴在胸前的东西？” “我也说不清。时隔这么多天，可能啥都找不到。去看看是让自己死心，总比坐以待毙强。何况书店现在并不安全，外面还安全些。” “晨哥，我很纳闷，这事儿怎么就跟你扯上关系了？你得罪什么人了吗？” “我一个书店老板，每天都见不着几个人，我能得罪谁呀？昨天我仔细想过，我特么真的像凶手，太像了。首先，凶手的声音和形象都是伪装的，不管我长什么样，都摆脱不了嫌疑。其次，凶手是年初关注主播安安的，我也是。最后，凶手说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他，他却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这一点我太符合了。要不是警司们英明，我估计都快枪毙了。” “这么说来凶手的段位很高啊。” “岂止是高，他可以指向任何人，被指的人就是嫌疑犯。我挺佩服凶手的，如果见到他，我想跟他好好聊聊。” “聊啥呀，也就是你比较倒霉，刚好被他说中。他要是说他在朗月广场旁开音像店，我就是嫌疑犯了。” “我现在怀疑凶手不是随意指的，uu看书 .ukansh 背后可能有更深层、更复杂的原因。”虽然路晨猜测凶手指向自己是魔典的安排，但也仅仅是猜测。 “别说了，我这脑子可想不明白这些。我就是一拍照的，推理的事儿我做不来。我现在能帮你做的，就是揪住网上那些骂你的，替你狠狠地骂回去。喷人，我在行。”罗拾说罢，掏出手机，现场操作起来。 路晨则继续思索胸针的含义，然而现有的信息太少，很难找出眉目。 “晨哥，我想我们得换套衣服了。” 罗拾的话打断了路晨的思考。 他凑过去看罗拾的手机，之前尾随他们的三人，将他们出行的照片发到网上，已经成了热搜。虽然光线暗淡，但路晨的装扮依旧看得清，尤其是帽子和口罩。 “下车。”路晨当机立断。 从地铁下来，路晨将帽子和口罩扔进垃圾桶。 两人走出地铁站，阳光已经升起，照在刚刚苏醒的街市上。 “先找个地方买套衣服吧。”路晨拦了一辆出租车，对罗拾说道。 两人来到最近的步行街，忙碌的商家还没有时间上网，他们很顺利地买了衣裤换上。 路晨现在不能在头上搞任何掩饰，任由帅气的脸暴露在人们的视线中。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英俊是累赘，如果他现在长着一张普通到毫无辨识度的脸，他会安心很多。 罗拾则穿上了花衬衫和沙滩裤，活脱脱一个没有品味的暴发户公子。他的相机，则放在路晨刚买的背包里。 两人的形象，跟刚出门的时候相比，已经天差地别。 第六章 交换信息 繁城警署大楼位于市区中心，楼不高，但绝对是这片区域最显眼的建筑。外墙全是青灰色的玻璃，即便在最热烈的阳光下，也总是反射冷酷的光芒。 它自带一股独立、严肃的气息，很自然的与周围的建筑区分开来，让路过的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并且在心底升起敬畏感。 超凡事件管理司位于这栋楼的九楼，也因此被称为九司。 伍寻雁走出九楼的电梯，进入忙碌工作着的办公区域，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下属。下属名叫陈科，负责检查受害者相关的信息。 “如果你是来做简报的，直接说吧。”伍寻雁一边扫视两侧同事的工作面貌，一边说道。 “被害的四个女孩，除了已知的两个共同点，同为25岁，死于同样的作案手法。我发现她们还有一个共同点，4月25号，她们都去过一个叫做fun肆欢乐世界的游乐场。” 伍寻雁拿过陈科递过来的资料，仔细翻看着。 “上午我会去查那天去游乐场的人，顺便查看监控。不知道监控还在不在？”陈科不太确定地说着。 “大型游乐场的监控，通常会保留一个月。”伍寻雁语调平缓地说。 “那家好像是中型的。” 伍寻雁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陈科一眼。陈科像触电了一般，在原地顿了一下。 “文章情况告诉我。” 伍寻雁所说的文章，旨在呼吁各界注意，这是针对年轻女孩的连环凶案。 “发了，不过没有太大反响，现在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在主播的案件之上，连带书店老板今早都上了热搜。电视台的播报，今天早上会出来。”陈科发现话题扯远了，赶紧圆回来，暗赞自己很机智。 “当你说到热搜，有必要把热搜的内容说出来，不管是聊天还是作报告都应该如此。” 陈科一时没反应过来司长要他说什么，几秒后才开口：“书店老板早上六点出门的时候，被拍下来了。” 伍寻雁从凌晨一直工作到现在，没有时间查看路晨的位置。她拿出手机，打开定位软件，看见他此刻正在城西的临海路。他的旁边，正是伍寻雁刚刚听说的地名，fun肆欢乐世界。 她这边刚发现线索，路晨就已经率先去探查了，伍寻雁丝毫不认为这是巧合。她想起路晨那副谦和有礼的样子，差点将自己蒙蔽了，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她对陈科说：“查一查路晨和他的书店。” “谁？”陈科条件反射般的问道，随即反应过来不应该问。 伍寻雁转身盯着陈科，缓缓说道：“你查案的敏感度不错，进度也不慢，以后自信一点。去工作吧。” 陈科本以为会遭到劈头盖脸的训斥，没想到司长竟然鼓励他，声音更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回到工作位置上，他的心里还是暖暖的，而且充满干劲。 …… …… 路晨和罗拾在游乐场外买了两份煎饼果子和豆浆，大喇喇地坐在路边吃完，随后买票进园。 fun肆欢乐世界是一个中型游乐场，各类游玩设施比较齐全。 路晨跟着安安的直播录像，重走了一遍她走过的地方，盯着地上仔细查找。 别人逛游乐场，眼睛都是向上看，只有路晨和罗拾两人，死盯着地面瞧。 两人就这样佝着身子，在园子里找了一圈，安安去过和没去过的地方都找了，一无所获。 路晨并不气馁，他原本也没抱太大希望。 他抬起头，看见太阳已经移到了头顶正上方。 两人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休息，刚坐下，路晨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走来，超凡事件管理司的司长伍寻雁。 伍寻雁早已想到路晨肯定不会以热搜里的形象出现，她打量着两人的造型，评价道：“还挺机警。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还有心情出来游玩。我记得昨天你说要少出门，不给我添麻烦。” 从伍寻雁的话里，路晨听出她已经知晓书店差点被火烧的事情，他说出早就想好的理由：“此一时彼一时嘛，现在网友对书店老板恨之入骨，我待在那里反而危险，才是给你添麻烦呢。离开书店，那重身份自动剥离，就没人知道我是谁了，总之这几天我是不打算回书店了。” “你出现在这里，因为主播安安曾经来过这里。”伍寻雁开门见山，一点不想绕弯子。 路晨也没必要继续掩饰，坦诚道：“没错。” 一直没有说话的罗拾，这时凑到路晨耳边低声问道：“这人谁呀？说话这么冷冰冰的。” 路晨借机给双方介绍道：“我朋友，罗拾。超凡事件管理司，伍寻雁司长。” “伍司长好。”罗拾笑着打招呼。 伍寻雁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她看向路晨说：“如果你来这里的目的，是想洗清自己的嫌疑，我们可以交换信息。” “好。”路晨爽快地答应，他正好需要帮助。 “我在找一个胸针，应该是安安曾经佩戴过的，跟案件或许有联系。我们没找到，现在需要金属探测器进行更仔细的寻找，希望伍司长能帮忙。” “没问题。主播被害并不是孤立的事件，从这个月1号起，每隔一天便有一个年轻女孩被杀，她们的共同点，就是上个月25号都曾来过这里。” 伍寻雁的话对路晨非常有用，跟他从赤炎魔典里了解到的信息，可以拼合到一起。他感觉脑子的零星的线索，有一部分连结到了一起，但还无法整体串联起来。 “上午的新闻都说了，这是连环凶案，你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罗拾晃着手机质问伍寻雁。 “新闻里没有说她们来过这里。”伍寻雁很平静地回应，分明的脸部曲线没有一丝波动。 “哦，这样啊，你们继续。”罗拾尴尬说道，低头继续看新闻。 “12点钟方向，穿红衬衫的人，是跟着你们来的。”伍寻雁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严肃，让人没法忽略她的话。 路晨朝伍寻雁说的方向看去，一个戴着茶色眼镜、穿着红色衬衫的男子，站在一座无人的滑梯下，朝他们这边打量。 罗拾则问路晨：“谁？在哪里？”他也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路晨没有回答，用眼神示意罗拾跟随自己的目光看。 “12点钟方向，滑梯旁的红衣男，截住他。”伍寻雁低声朝衣领上的微型对讲机发出指令。 红衣男或许是察觉到危机，开始逃跑，他没有朝出口方向跑，而是向滑梯后面设施密集的地方跑去。 路晨察觉红衣男的跑步姿势有些奇怪，似乎他的右腿比左腿长一些，右腿跨出一步，左腿得倒腾两下才能跟上。 他小声嘀咕：“这么跑不会摔倒吗？” 吧唧！ 红衣男左腿没倒腾过来，从空中直接摔倒在地上，一张脸砸在地面上。 三个训练有素的警员从不同的方向冲过去，将挣扎着爬起的红衣男按住。 “行啊，晨哥，你怎么知道他会摔倒的？”看见了抓捕场面，罗拾的声音有些兴奋。uu看书.uns “我哪知道？我随便说说的。” 路晨的心里却在想，不会是被动技能“昨日重现”生效了吧？他刚才说摔倒，每天有那么多人摔倒，昨天自然也有，因此在红衣男身上重现了。 希望以后能经常触发。他努力压制心中的喜悦，仅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伍寻雁看着被抓的红衣男，随后看向面带微笑的路晨，猜想肯定是路晨有所动作。她推测路晨应该具备精神攻击的能力。 所谓精神攻击，就是通过意志直接影响他人，让人情绪低落、抑郁，产生轻生的念头等。精神力量强者，甚至能完全主宰和操控他人的意志。 在九司这么多年，她见识的精神类超凡者不算多，但也绝非罕见。想不到身边的路晨也会，这人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难怪他对全网的谩骂毫不在意，精神类超凡者对精神攻击的承受力都很强，辱骂、诅咒对他们来说远远算不上攻击，无法对他们造成丝毫伤害。 唯一让她不解的是，她刚才并没有察觉到精神力量的波动。她自己虽不能运用精神力量，但感知能力极强，这是她能在九司立足的原因之一。 难道路晨这么年轻就能隐藏精神力量？她心中震惊，脸上仍是平静地看着路晨。 路晨脸上挂着那副欠打的笑容，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想到一种可能，幕后凶手真正的目标或许就是他，杀年轻女孩，不过是为了将他牵扯进这一系列事件之中。 这位年轻的书店老板，身上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第七章 衣家人 警员押着红衣男离开后，伍寻雁叫来另一队警员，带着金属探测器来游乐场中寻找。 随后，路晨他们三人走进附近的饭馆吃午饭。 伍寻雁拿出手机，对路晨说：“留个联系方式，方便交换信息。” 路晨打开二维码给她扫。 “顺便加一下我吧。”罗拾将二维码递到伍寻雁面前。 “等你成为某个案件的嫌疑人了，再加不迟。”伍寻雁说着收回手机。 “还是算了吧。”罗拾讪讪说道，然后努力寻找下一个话题：“你一定见过很多超凡事件吧？网上曾经出现过的那些，是不是都是你们平息下去的？” “你的问题太多了。” 伍寻雁说话直来直去，不带太多感情，正因为如此，让人很难去厌恶她。敬而远之，是大多数人对她的态度，远不是疏远，而是无法靠近。 “你似乎从来不问问题。”路晨笑着问道。 “我不问问题。” “可很多时候确实需要提问，才更容易知道答案啊。比如你面对嫌疑人，你不需要审问吗？” “我生活中遇到最多的两类人，分别是罪犯和同事。面对罪犯，我有无数种方式，从他们那里得到我想要的答案。面对同事，我主要是倾听和吩咐。如果他们不明白我说的，给不了我想听的，他们就不应该在我的部门待着。” “你说的是下属吧，面对上司呢？” “上司发出命令，我就执行，不需要问任何问题。” 伍寻雁的回答让路晨敬佩，这个女人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肯定有过人的执行力。 饭后，三人回到游乐园。 警员们已经找遍整个园子，找出的东西堆成了一座小山，钉子、钥匙、餐叉、硬币、戒指……就是没有看起来像胸针的东西。 路晨向警官们致谢：“辛苦了。” 伍寻雁注意到路晨并无失望之色，猜想他应该还有别的线索。 她对手下说：“把这些都带回去，仔细查查有没有特殊物品。” “别花太多时间在这上面，我只是梦里梦到的，算不得什么线索。”路晨真诚建议道。 路晨的话，让伍寻雁更加确定对他的猜测。梦是意识的投射，是精神的混合体，他这么说，无非表示他动用了精神力量追查此事。虽然暂时看来线索断了，但他只用了一天就达到九司一周的成果，不能不让她心生忌惮。 路晨坦率的姿态，表明他并不担心秘密被她知晓。这么重要的底牌，他就这么轻松地亮出来，说明他还有更多的底牌。这是伍寻雁能想到的合理解释。 “你今晚可以回去。傍晚的新闻，会再次强调案件的性质，并让人们将注意力从书店移开。我这就回去安排。”伍寻雁说完，带着下属离开了。 罗拾看着她的背影，悻悻地说：“这女人有点厉害。” “是你喜欢的类型？”路晨打趣道。 罗拾连连摇头：“她太硬核了，我喜欢软妹子。” 见路晨一脸坏笑，他赶紧补充道：“职业习惯。像她这种脸部线条比较硬的，需要特定的灯光和角度才能拍得好看，比较考验摄影师的技术。软妹子随便拍拍就好看。” “说到底，你就是摄影圈里的混子呗。” “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根本就没进这个圈。我在圈外混。”罗拾大言不惭地说。 “现在没事，只能等了，等到天黑就可以回家。” 下午，两人在游乐场里打发时间，将近傍晚才离开。 回程的地铁上，路晨从手机上看新闻直播，跟伍寻雁说的差不多。案件为连环凶案，书店老板没有嫌疑，是凶手转移视线的栽赃举措。主持人呼吁大家要冷静，不要让凶手的目的得逞。 连环案的作案者，会非常严格地挑选受害者。路晨打算回去后仔细查查受害者的信息，试试有没有新的线索，可以跟胸针联系起来。 没人跟踪，他们自然在朗月广场前一站下车，沿路走回去。回到广场的第一件是，便是到常去的衣家饭馆吃晚饭。 衣家饭馆，不用解释也知道是一位姓衣的老板开的。这个店名，放在朗月广场这里，算是非常正常了，然而店主夫妇的故事，可能比这里的任何人都要坎坷。 路晨曾经听书店老板说过，衣氏夫妇曾经生育过七个孩子，都不幸夭折了，到第八胎时生了一对双胞胎。夫妻俩认为他们的人生被诅咒了，不敢再养育，将孩子送去了福利院，这些年一直不去关注孩子的消息。他们觉得自己离孩子越远，孩子越能健康成长。 有故事的人，通常不会随意询问他人的经历，并且对畸零漂泊的人会格外宽容。因此，路晨来到这里的时候，书店原来的老板才会那么容易地接纳他。 衣氏夫妇对路晨也特别好，或许是把他当作他们无法抚养的孩子。路晨来这里吃饭，他们有空的时候，便坐在旁边，跟他话话家常。路晨也很有耐心地听他们的碎碎念，对于从小孤苦无依的他，这是难得的亲情时刻。 两人在饭馆里坐下，路晨朝老板喊道：“老三样。” 路晨口中的老三样，是他常吃的鸡汁杂酱面，罗拾常吃的葱油拌面，uu看书 .ukansh以及老板娘独家秘制的泡菜。 说是老三样，其实每次都有所不同。鸡汁面经常变成鸡块面、酱鸭面、牛肉面，葱油面里也经常翻出肉。 罗拾算是跟着路晨沾光了。 衣氏夫妇很快端来他们的晚饭。看着面条里多出来的肉块，路晨一时竟有点难以下咽。 夫妇俩脸上都带着沧桑，花白的头发，黝黑的皮肤，密布的皱纹，即便笑的时候，也一直带着令人叹惋的伤感。路晨很难想象，在将最后一对孩子送出去后的几千个日日夜夜，他们是怎样度过的。 老板一瘸一拐地走回后厨，给两人端来冒着热气的鸡汤。他微瘸的右腿，也许正是他坎坷人生的残酷写照。 “小晨，你这几天没事吧？”夫妇俩关心地问道。 “没事，我很好。”路晨几乎是噙着眼泪在回答。 “新闻里都说了，他是好人。”罗拾也帮着说道。 “我们看了。” “不管新闻咋说，我们都相信你。” “你们赶快吃。” 夫妇俩用他们朴素的话语表达着感情。 路晨和罗拾交流了一个复杂的眼神，他们如鲠在喉，却心照不宣地大口吃起来。将所有食物吃得精光，才是对夫妇俩善意的微弱报答。 结账的时候，两人都乐意多付钱，老板却执意不收，用他沙哑的嗓音说道：“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赚钱。在这里讨生活，都不容易，互相帮衬嘛。” 路晨不知道，老板说的“这里”，是指朗月广场，还是繁城，或者是这个世界。 第八章 地下室的意外来客 夜幕已经完全落下，广场上跟平常一样，没什么人，除了坚守岗位的警员们。 路晨和罗拾回到各自的店里。 一路上，路晨谨慎地环顾四周，没有发现窥视的人。店门外的地上也不再有玻璃瓶或其他可疑之物，他才放心地关上店门。 路晨根据网上公开的信息，仔细阅读四个受害者的信息，然而她们的家世、经历、工作，甚至长相、身材，都看不出有什么规律。 他甚至拿出繁城地图，将受害者的遇害位置标注在地图上。 西、南、东、东北，四个位置毫无规律。一个在一环内，一个在二环内，两个在二环外，也看不出所以然。彼此之间的距离，与市中心点的距离和方向，都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们唯一可以确定的共同点，就是都去过游乐场，据此他有个推测：胸针确实掉了，被其中一个女孩捡走，凶手为了找到胸针，所以……到这里推理的逻辑就不合理，如果只是为了胸针，为什么要杀人呢？ 现实中的头绪纷乱，从书中得来的线索也算是断了，他现在急需再次入梦，争取得到新的提示。 他不知道今天的工作会被奖励还是惩罚，心里有些忐忑。 洗漱之后，他躺到床上。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这次比较轻松地让意识清醒，而身体独立地沉睡休息。 他再次来到由巨大书页组成的房间，楔子友好地打起招呼： 【欢迎来到赤炎魔典。】 【您的任务已有进展，请抽取您的奖励。】 红色的光球从书本之间升起，跟上次不一样的是，他看不清光球之中的物品。 这样才有抽奖的感觉。 路晨将手伸到光球中间，红光消散，手中又一次出现一个卷轴。卷轴同样很快化为火焰。 【恭喜您获得技能：徒手格斗】 【说明：运用四肢进行格斗的技巧，结合棍子、砍刀、匕首等器械，可以造成更大的杀伤力。】 许多格斗的知识在一瞬间灌入路晨的脑海，擒拿、夺械、反摔打，以及击打关节、致人昏迷甚至死亡等技巧，他的大脑微微发胀，有一种被轻微电流穿透的感觉。 抽到格斗的技能，难道预示着他接下来会遭遇肉搏战？ 楔子上的技能说明消失，开始显示新的线索： 【……女孩不知道父母为何生下她，她同样不知道，她和父母将在不同的地方，经受相同的灾厄……】 这个谜语比上一个更难理解，路晨只能努力记住每一个字。 随后，他将楔子合上，回到自己的睡梦中。这两天精神紧绷，身体和心灵都很疲惫，夜晚接下来的时间，他总算能享受一段无梦的睡眠。 一觉醒来已是上午九点。 广场上，阳光虽然猛烈，不过还未进入夏天，气温不算高。 路晨在店里练习搏击，确实比以前强太多，力道、敏捷、招式都有模有样。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吸引了路晨的注意。 声音是从书店内部发出来的。 他循着声音，来到地下室的门前。 地下室里堆放着平常很少用到的杂物，怎么会有敲门的声音？ “啪！啪！啪！” 拍门的动作更加焦躁了，几乎可以说是在砸门。 接着他听到沉闷而微弱的呼喊声，像是年轻女孩的声音： “喂，有没有人啊？求求你，开开门！” 太像人的声音了，惟妙惟肖。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打开一次的地下室里，怎么会突然出现人呢？真的是人吗？ 钥匙就挂在旁边，开，还是不开？路晨在犹豫。 最后他决定，开。 不管里面是什么，这东西一直在地下室里，不可能一直回避。回避有用，但非长久之计。 不过开门之前，得找个人来帮忙更保险。 路晨走到隔壁音像店，简单跟罗拾说明了情况。罗拾找出一根棒球棍递给路晨，自己则拎起一口平底锅。 两人一脸凝重地回到书店。 开门之前，路晨用手里的棒球棍换来罗拾的平底锅，他想的是，平底锅勉强能护住自己英俊的脸。 “咔哒”一声，路晨打开锁，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随后，门从里面被拉开了。 里面的场景让两人都呆住了。 一个年轻女孩，满脸惊恐地看着两人。她的额头上全是汗，粘住了她的头发。 罗拾看向路晨，用眼神提出疑问：“你搞什么鬼？撒狗粮吗，还是密室？” 路晨摊手，无声回应：“我也没搞清楚状况啊。” 罗拾露出戏谑的笑容，抢过平底锅，头也不回地走了。 剩下路晨和女孩，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觑。 地下室门口的光线昏暗，不过足够路晨看清她的脸了。她长相清丽，脸部曲线柔美，眼神却很坚定，即便是困在这封闭幽深、霉味浓重的地下室，她也没有哭。顺着她脸往下淌的，都是汗水，没有泪水。 路晨指指楼上：“你要上来吗？上面比较凉快。” 说完他走上书店，女孩跟在他身后。 女孩脸上的焦急和恐惧渐渐消退，好奇地打量着书店和店外的景致。 “这是什么地方？”女孩问道，声音清脆。 “朗月广场。” “居然来到广场上，看来我的运气果然不错。”女孩小声嘀咕道，随即她意识到什么，语调变得紧张：“哦，不对，你就是新闻里那个书店老板？” “我是书店老板，可我不是嫌疑犯，你不要担心。”路晨有些无奈，但还是像一个老板面对刁难的顾客时那样，耐心地解释。 “我刚才是有一点点担心，不过现在没有了。” “为什么？” “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很难相信你是坏人。” 路晨无语，可他确实不能反驳什么，于是岔开话题： “我能打听一下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吗？” 在两人说话这段时间，路晨一直跟女孩保持着距离，他没有因为对方长得漂亮就完全放心。一个陌生女孩突然出现在锁着的地下室里，这超越了正常的理解范畴。 “你知道朗月广场地铁站的传说吗？” “知道。” “我就是从地铁站上来的，随便走了一个出口，谁知道竟通往这里。” “知道这个传说还这么做，你真勇敢。”路晨确实佩服这么有实践精神的女孩。 女孩看了路晨一眼，看出他没有讽刺的意思，才回应道：“我是被迫的。” “被谁迫的？”路晨其实并不是太关心一个陌生人的故事，只是话说到这里，这么问一句是合乎情理的聊天方式。 “我不确定要不要告诉你，我怕连累你。” 女孩说完，找了把椅子坐下，打开手提包，开始补妆。之后拿出充电宝给手机充电，试了两次，不知为何放弃了。 现在该路晨考虑要不要接招了。若是以往，他会低头看书，女孩梳妆后便自行离开，或许离开之前，会在书店里她喜欢的角落自拍几张。 今天路晨的心态跟过去不一样，这两天发生了很多离奇的事，每件事之间好像都有隐约的联系。女孩的事，或许是又一个关联。因此，他想听听女孩的故事。 还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女孩真的很漂亮，也很有个性。 他走到女孩面前，郑重地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路晨，是这个书店的老板。我很想听听你的事情。” “你好，我叫关澜。”女孩站起来，甩了甩微卷的长发。 刚才在地下室，路晨看见她的头发是黑色，此刻注意看，在明亮的光线中，她的头发并非纯粹的黑色，而是显出微微的红色。她的周身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气息，让人联想到阳光下的木棉花，那种明亮热烈的色彩。 如果她是书店的正常的顾客，两人像现在这样自然地互相介绍，那他们的初次见面堪称完美。 可惜不是。路晨见到了她最尴尬狼狈的时刻，并且被她当作嫌疑犯短暂怀疑，所以他不应该有多余的想法，安静听她讲故事就好。 路晨端来两杯清茶，关澜则找到店里的插座给手机充电，随后两人坐下。 “女主播被杀的新闻，你应该知道吧？”关澜开始她的讲述。 路晨点头。 “我看到新闻的时候，觉得身上发冷，关窗户的时候，看见楼下有个男人，正盯着我的窗口瞧。我躲在窗帘后面看了一阵，幸好那人很快离开了。 “但是从那时起，我每次出门，都感觉被人跟踪。尤其是看到连续有女孩被杀，我更害怕了。我担心跟着我的就是杀手，就像小偷需要提前踩点一样，他跟踪观察我，就是为了找合适的时机下手。” 说到这里，关澜停下来喝水。 她说的故事有些惊悚，可她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害怕，因此路晨没有插话，没有打断。 “早上我出门的时候，发现有人跟踪我，而且明目张胆了，一点不在意我已经发现他。我一见那人的样子，就知道来者不善，我尝试了几次，换公交，进商场，坐地铁，发现都没办法摆脱他。不过，那人虽然跟着我，却也并没有靠我太近，也没有表现出要行凶的意图，就是跟着。即便这样，我肯定还是要摆脱他，对不对？” 路晨颔首。 “最后在二号线地铁上，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坐到终点站朗月广场，从地下出来，去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然后我就到这里来了。” “你这么做有点太冒险了吧，你为什么不报警呢？” “我报了呀，我发的短信，uu看书 ww.uukash.om警方回复了，我还跟他们共享了位置，不过现在已经断开了，手机没电了。”说到这里，她拿出手机，确认一番后继续说道：“你想啊，他们赶来需要时间，我不可能在原地等他们吧，所以得自己摆脱跟我的人。看那人的架势，特别有耐心，似乎可以永远跟着我，我当时一着急，就想这么个馊主意。” “万一你们俩都到了我的地下室，那你不是直接歇菜？” “我想的是，同一个出口，我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儿，那人去到十分危险的地方，然后他再也回不来，我就能彻底摆脱他了。” 路晨突然产生不想评价的感觉，这姑娘平时的运气得好成啥样，才会产生这样的自信？或许真应了那句话，长得好看的女孩，运气都不会太差。 “从朗月广场地铁站出来是什么感觉啊？”路晨有些好奇地问。 “就是一阵亮光闪过，我自觉地闭眼，再睁眼，周围一片漆黑，就到你的地下室里了。还有就是手机和充电宝的电量全部没了，应该也跟这有关吧。” “哦豁。”关澜突然有些沮丧地说。 “怎么了？” “摆脱那个人的计划，好像失败了。” “为什么这么说？” “他就在外面。”关澜抬手，指着广场中央。 一个身穿深红夹克的男子，正站着广场上，一脸严肃地看着两人。 路晨莫名觉得眼熟，他想起昨天那个长短腿的红衬衫男。 “不用担心，说不定一会儿他自己就晕倒了。”路晨安慰关澜。 第九章 丢失的胸针 “不用担心，说不定他一会儿自己就晕倒了。” 路晨的话语刚落，原本笔直站着的夹克男，突然一头栽倒在地，躺在原地不动弹了。 关澜满脸疑惑：什么情况？ 路晨却非常淡定，昨天尝到了被动技能的甜头，他刚才的话便是故意按照希望发生的情形去说，果然再次生效了。每天有那么多人晕倒，在夹克男身上重现也很平常，何况他让路晨联想起昨天的红衬衫男，说不定还有联动触发的概率。 昨天他们去游乐场被红衬衫男跟踪，今天关澜被红夹克男跟踪，是不是意味着关澜曾经去过游乐场？他之前推测安安的胸针被人捡到，难道捡走的人正是他面前的关澜？ 关澜还在疑惑和震惊之中，好一会儿才理清这里面的逻辑：“你刚才是说晕倒，然后他就晕倒了，所以是你干的？” “你可以这么理解。” 关澜看着躺在广场上的跟踪者，又看向轻松从容的路晨，脸上仍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真的只是书店老板吗？” “作为书店老板，你是我今天的第一位顾客，我有义务为你效劳。” 路晨的意思是，希望做成今天的第一单生意，连续几天没没生意了，他需要开张冲冲晦气。 关澜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仍在感叹他的神奇。网上都说冷月广场这个地方卧虎藏龙，今天一看果然如此。谁能想到，一个看起来英俊斯文的书店老板，身上竟有如此超凡的能力？ “那他怎么办？”关澜指指躺在外面的跟踪者。 “我来通知超凡事件管理司的人，他们会把他带走。” 路晨说完，拿出手机给伍寻雁发消息： “有个女孩被人跟踪，怀疑连环凶案的凶手意图对她行凶，她先前给警方发过短信。现在女孩在我的书店里，跟踪她的人晕倒在广场上。” 路晨没有问伍寻雁是否收到关澜的消息，负责此事的未必是她的部门。他也没有建议令人把夹克男带走，以及派人来保护关澜，他相信以伍司长的干练，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他很快收到伍寻雁的回复：“谢谢。让女孩等一下，我派人保护她。” 关澜心里则在持续震惊中，路晨为什么这么笃定？他跟一个听名字就不明觉厉的神秘部门有联系，他真的只是个书店老板吗？ 她想起电影里那些在反派中卧底的警员，路晨就是这样的人吧？不对，以他的形象，当卧底太容易被丑恶的反派怀疑和排斥了。 她很快有想出新的戏码，高深莫测的书店老板，与神秘部门合作，共同对抗残杀女孩的邪恶团体。也许地铁站的通道被老板修改过，故意让她把跟踪者引到这里来。凶手在视频里提到书店老板，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交锋，而她今天亲眼见证了他们的第二次交锋。 关澜有些激动地问道：“你是不是在对付杀害女孩的凶手？” “我？”路晨哑然失笑，“我区区一个书店老板，怎么能对付凶手？我确实希望凶手早日被惩罚，我努力在寻找线索这件事情上，做一点微小的贡献。” 路晨越是说得淡然惬意，关澜越觉得他在谦虚。 她看见晕倒的夹克男被两个人架着抬走了，猜测是神秘部门的便衣警员。动作如此迅速，一看就训练有素，而路晨跟他们的联络密切无间，怎么可能只是“微小的贡献”？ “已经有四个女孩遇害，凶手应该不止一个。你接下来计划怎么对付他们？” 路晨摊手：“对付他们是超凡事件管理司的事情，我真的帮不上忙。” 他怎么会向一个刚认识的人袒露自己的秘密计划呢？关澜有些后悔，她刚才就不应该问出那么愚蠢的问题，自己今天的经历已经足够窘迫，就不要继续丢人现眼了。 路晨有隐世高人的风范不跟她计较，可她自己得有自知之明啊。她小声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再等一会儿吧，会有警员来保护你。刚才那人未必是凶手，不过你现在依旧需要警方的保护，会比较安全。” 关澜很信任地点头，路晨说的，一定是最好的安排。他的话也印证了她刚才的猜想，他确实跟神秘部门在合作。 “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跟踪你了。”路晨总算找到时机来开启这个话题。 “快说，我好想知道。”关澜的语气有些迫切。 “上个月25号，你是不是去过一个叫做fun肆欢乐世界的游乐场？” 关澜思索片刻，随即快速点头。 “你有没有捡到一个胸针，或者类似的东西？” 关澜这次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有呀，那胸针像一朵小小的玫瑰花，中间的花瓣是红色的，外面的叶子和枝条则是金色的。它挺奇特的，感觉应该很古老，却又异常的新，光彩照人。我当时还挺纳闷，这么漂亮的东西，落在地上居然没人捡，好像大家都看不见它似的。或许是大家不好意思捡，只有我厚着脸皮捡起来了。” 路晨觉得，能让关澜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来描述胸针，那东西一定让人印象深刻。他颇为期待地问：“胸针你带在身上吗，我能瞧瞧吗？” “没了，”关澜的声音一下变得沮丧，“那天晚上回到家里就不见了，我明明放在包包里的，不知怎么就丢了。” 路晨的情绪在短时间内画出了抛物线，从平静到期待，再到跌落谷底的失望。uu看书 .uuksuom 他有些不甘心地问：“你的包是遭了扒手吗？” “应该不是吧。那个包包外有搭扣，内有拉链，都好好的。而且那天我觉得胸针很珍贵，对包包特别在意，我是真的想不出它怎么就不见了。或许它本来就不属于我吧，有点惋惜，也只能接受。”关澜说罢，叹了一口气，接着又露出自我宽慰的笑容。 低落的情绪并没有阻止路晨思考，他突然意识到，自从他们谈起胸针，话题的核心就被胸针所占据，关澜甚至忘记关心她为什么被跟踪。 “跟踪你的人，想必就是冲胸针而来，他应该不知道胸针已经不在你这儿了。” 关澜轻轻点头，随即眼睛一亮，喜道：“这么说来，他就不是来杀我的，就算胸针还在我这里，他要我给他就是了，不至于杀人呀。” “未必”，路晨说罢，意识到自己的话太直接了，赶紧补充说：“我也不清楚他的真实意图，所以让警方保护你，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嗯，我知道。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去过游乐场，连我捡到胸针的事你都清楚？你那天也在场吗？” “没有，我后来去过。刚才说的都是调查加分析所得，具体的也没什么好讲。” 关澜这次很识趣地没有多问。 没多久，两个便衣警员来到书店，向路晨致谢，然后带着关澜离开了。 临走前，路晨和关澜互留了联系方式。 当书店再度安静下来，路晨感到微微的失望，他依旧没开张。从地下室上来的顾客，毕竟不是真正的顾客。 第一十章 又1具 繁城警署大楼，九司。 伍寻雁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被阳光照耀的城市，像是在看波光粼粼的海面，温和之下暗流涌动。 昨天在游乐场搜出的金属物品，都是平常之物，跟案件扯不上关系。 从游乐场回来后，她审问了抓获的红衣男，那人名叫雷犷，她没有从他那里问出太多信息，只从他身上搜出一个具备非凡特性的指环。 她之所以下令抓捕雷犷，因为她从雷犷身上感知到了精神力量，跟九司接受连环案件的理由相同。她同样在案发现场感知到微弱的精神力量残余。 不过雷犷本身的精神力量不强，需要通过指环来加强。 目前，伍寻雁能确定的信息有两点：一是雷犷跟凶案没有关联，二是雷犷隶属于某个神秘组织。关于这个组织更多的信息，她却没有办法让他吐露。 她甚至违规动用了“精神穿刺”。这是九司的封印物收藏室里珍藏的一面镜子，名叫“灵镜”，被镜子反射的光芒照着的人，精神像被千万根细针同时扎刺一般，会说出任何审问者想要知道的事情。 所谓封印物，就是一些特殊的非凡物品，具有副作用甚至危险性，比如对人的身体造成伤害，腐蚀与改变人的心智等，因此需要被特别封存。灵镜的副作用是，相比被光照射的人，使用者将承受双倍的精神穿刺。 伍寻雁的感知能力很强，对精神力量的抵抗与承受力也相应较强，因此才能使用灵镜。 她从雷犷近期的行踪，得知他会在星期天晚上，固定参加一个聚会。 然而关于聚会，关于组织，他却一言不发。 伍寻雁不由佩服这个神秘组织，对参与者的精神印记可以压制得如此之深，连灵镜之光都无法让他吐露只言片语。 她推测，雷犷出现在游乐场是组织的要求，联系到路晨要找的胸针，她有很大把握，雷犷也是为此物而来。 胸针在游乐场出现，而出现在游乐场的女孩随后屡屡被害，凶手大概率也是想抢夺此物。 也就是说，现在有三方势力在争夺胸针。雷犷极其背后的组织；凶手一方，背后可能也有帮凶；书店老板，背后不知道有没有人。 这是伍寻雁对目前案件的全盘梳理，然而接下来该怎么做，她依然一头雾水。在九司这么多年，这是她最迷茫的一次。 早上有个女孩发信息说有人跟踪她，可能是凶手。伍寻雁已经派警员出去了，她不指望能直接逮住凶手，只希望能发现足以打开局面的线索。 按照规定，拘留雷犷的时间不得超过24小时，现在还有几个小时，伍寻雁不介意让他继续待在警署。如果一会儿逮住嫌疑人，让两人碰面，也许能碰出有用的信息。 下属陈科过来作报告，打断了伍寻雁的沉思。 “司长，我查了书店老板路晨的资料，发现很奇怪的现象。他是去年出现在我们的资料库里的，而他之前的履历，没有丝毫痕迹，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资料显示，他是原书店老板的远房亲戚，然而书店老板姓张，且没有姓路的亲属，所以关于路晨的来历，大有蹊跷。” 伍寻雁接过资料，她重点查看了原店主的死，年纪大了，疾病缠身，不是意外死亡。 陈科注意到伍司长的关注点，补充说：“原店主确实是因病而死，我询问了朗月广场附近的商家，以及治病的医生，都能证明不是意外。他们还说路晨曾经悉心照料，应该不假。” 借原店主拥有一个合适的身份，这是伍寻雁对路晨的推测。愿意悉心照料，至少证明路晨是一个重情义，或者愿意等价交换的人。至于他的来历与目的，她暂时看不清楚，但可以肯定他在最近以及将要发生的许多事情中占据重要作用。目前他跟九司还不是对立的，继续查下去可能适得其反。 她对陈科说：“不用继续查了。另外，你的效率很高。” “主要是他的信息很少，社会身份很简单。”陈科谦虚道。 陈科离开后，伍寻雁看到闪烁的手机，她拿起来，是之前派出去找报警女孩的下属发来的消息。 “司长，那个女孩跟我们的位置共享断开了。她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朗月广场，根据她位置的移动情况，很可能乘坐地铁二号线，也就是说她消失于朗月广场地铁站下面。我们正往那里赶。” 女孩在冷月广场地铁站下面失踪，伍寻雁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看着手机上面的文字，情绪突然产生轻微的低落。她想过下属们此行可能无功而返，但没想到这么不顺利。 这时手机上又弹出一条信息，是路晨发来的。 “有个女孩被人跟踪，怀疑连环凶案的凶手意图对她行凶，她先前给警方发过短信。现在女孩在我的书店里，跟踪她的人晕倒在广场上。” 她轻轻地笑出了声，体会到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对路晨，则是佩服与忌惮交织的复杂情绪。 “这个书店老板，本事可真不小啊。” 昨天她本想收回路晨手上的定位器，因为他基本没有嫌疑了，此刻她庆幸当时没有那么做。知道路晨的行踪，对破案大有裨益，即便他自己脱下定位器，也是有用的信息。 她在输入框里打出：你每次都抢在九司之前，干脆加入我们九司算了。 片刻的思索后，她又将这行字删除，重新输入：“谢谢。让女孩等一下，我派人保护她。” 随后，她给在朗月广场蹲守的警员下令，让他们将晕倒的嫌疑人带回警署。又给另一个下属发消息：“直接去朗月广场的书店，你们要找的女孩在那里。” 在等待嫌疑犯被押回来的过程中，在办公室的九司警员里接听了许多电话。其中一个电话之后，陈科敲响司长办公室的门。 “司长，城北又发现一具女孩的尸体。” …… …… “又一个女孩被害，死亡时间昨日午后。建议你还是离开书店，出去躲躲吧。” 路晨看着伍寻雁发来的消息，不由一阵苦笑。 书店老板昨天清晨乔装离开书店，之后不知所踪，结果当日午后又一个女孩遇害，这两件事情放在一起，必将在网上掀起新一轮的舆论狂潮。 唯一幸运的是，昨天午后他跟伍寻雁在一起，消除了他的嫌疑。 路晨匆匆收拾了随身的物品，尤其记得带上了赤炎魔典，这是整个书店里最贵重的东西了。 锁上门之后，他到隔壁跟罗拾简单地说明了情况，然后迅速离开了。 现在女孩被害的消息还未公布，路晨离开得很顺利。他从二号线转一号线，坐了将近一个小时地铁，uu看书 ww.uukanshu 最后找了一家靠谱的旅馆，付了三天房钱。 午饭后，路晨准备睡午觉。他猜测在他睡觉的过程中，网上会有很多人骂他，但他依旧安稳地睡了两个小时。 醒来打开手机，果然如他预期的那样，诅咒书店老板的帖子、文章、视频铺天盖地，不过他丝毫不放在心上。 你们骂书店老板，跟我路晨有什么关系？ 路晨真正关心的，是这次受害者的信息。死者名叫宁馨雨，今年25岁，经营着一家服装店。死因是窒息而亡，但口鼻、脖颈以及身上其他地方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被侵犯的痕迹。 他注意到，九司这次公布了更多的信息，包括前面四个女孩的。他现在能找到更多共同点了，遇害的五个女孩，都是25岁，死因也完全一样，可以确定是连环杀手行凶了。 从早上到现在，路晨的注意力一直被别的事情所占据，没有时间仔细思考从魔典中得来的线索。 “……女孩不知道父母为何生下她，她同样不知道，她和父母将在不同的地方，经受相同的灾厄……” 他很自然地跟最新的案件结合起来，如果线索中的女孩是宁馨雨，那么路晨的下一步行动就是去找女孩的父母。 网上公布的信息显示，宁馨雨的老家在宁县，是繁城下辖的一个县城，依山而建的山麓小城。 他当机立断，去宁县。 自己的行踪会被伍寻雁知晓，他不想摘了定位设备来蒙骗她，于是很直爽地跟她发消息：“我需要离开繁城一趟，目的地宁县。” 第一十一章 不明生物 跟踪者和被跟踪的女孩，先后来到九司。 伍寻雁先审问了跟踪者，这人名叫孙烈，不需要他自我陈述，仅凭她的观察，就能断定孙烈跟雷犷有很多相似之处，他们的目的多半也一致。 果然，她从孙烈那里搜到一个和雷犷的类似的指环。 他们都戴着指环，除了加强自身的精神力量，伍寻雁推测还有一个重要功能，探测胸针的存在。或者说，加强精神本身，就是为了更容易探测到胸针。 如此说来，胸针是有精神能量的，它具备“活性”。那么胸针的危险性就大大增加，让她再次升高对它的重视程度。 从审讯室出来，伍寻雁带着期待，和名叫关澜的女孩聊了聊。 让她失望的是，胸针已经不在关澜身上了。她继续从关澜那里了解胸针和游乐场相关的事情，并没有了解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关澜今年23岁，其他受害者都是25岁，伍寻雁觉得关澜不会是凶手要谋害的对象，不过她还是派了一个警员保护关澜。 严密而不打扰的保护，这是九司的作风。 关澜离开后，伍寻雁有些担忧地想到胸针，一个如此危险的“活性”非凡物，流落在市区内，她难以想象会带来什么影响。 她决定将雷犷和孙烈都释放了，指环也归还给他们，他们去寻找胸针，应该比九司更有经验，九司只需当一回黄雀。何况两人暂时没有出格的行为，按照规定也不能继续扣留他们。 随后，伍寻雁叫来陈科：“说说你昨天去游乐场调查的结果。” “还没完全排查清楚，我说说现在已经掌握的情况。受害的几个女孩都在监控视频里出现过，没有尾随她们的人，其他人也没有发现异常。刚才放走的那两人，那天没有出现，我注意到他们都穿红色衣服，游乐场那天也有几个穿衣风格跟他们近似的人，都是独身男性，我怀疑跟他们有关联。”陈科语气颇为快速地陈述完毕。 “把你们队长叫来我办公室开会，让她去叫一队和二队的队长一起来。” “你也来参加。”陈科走到办公室门口时，伍寻雁补充道。 陈科按捺住心中的喜悦，跑着去找队长。 九司共有三个警队。 三队主要负责调查、分析、审讯等，他们大多不具备超凡能力，或者说他们的超能力是他们的头脑。伍寻雁要求很高，她的手下都是精挑细选的，她相信，繁城最聪明的大脑，都集中在九司三队。 二队主要负责跟踪、保护，去危险的现场暗查等，他们行事诡秘，具备极强的追踪能力。对于敌人，他们暗影中的刺客，对于被保护人，他们是隐秘的守护者。他们具备一定的超凡能力，更多的还是依靠他们的搏斗技巧和枪械经验。伍寻雁就是从二队队长成为司长的。 一队最简单，负责正面战斗。他们具备非凡的天赋和独特的战斗能力，也因此，队伍的人数很少。 通常情况下，九司出警，都是从三个队里各抽出一到两人组成小组，由上级安排或自发组成小组，这是伍寻雁为了避免三队之间隔阂加深而制定的策略。 一分钟后，一队队长桑何、二队队长余囚、三队队长李彦以及陈科齐聚司长办公室。 伍寻雁没有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地安排：“我们接下来需要做两件事。第一，在陈科快速弄清调查结果之后，找出4月25号去过游乐场的年轻女孩。所有25岁的，桑何跟余囚安排人去保护，可能会面对战斗。其余的，我们人手不够，你们让其他司部派人保护。 “第二，有一件具备危险性的非凡物品在市区消失，是一个玫瑰形状的胸针，有一伙人在寻找它。刚才放走的雷犷和孙烈就属于这伙人，我已经派人去盯着了。陈科那边可能发现他们更多的同伙，李彦和余囚协调好，一定要盯住他们。” 李彦道：“陈科手上的调查结果，我会跟他一起弄，争取最快速度出结果。” 桑何的脸上总是保持着随和的笑容，说话也慢条斯理：“宁县发生了几起不明生物杀人的事件，那边无力解决，我得带两个人过去。剩下的就交给老余安排了。” “没问题。”余囚话不多，说话总是很干脆。 “今天发现的女孩就来自宁县，查查那边的事件跟她有没有关联。”伍寻雁说道。 “知道。”就算只说两个字，桑何的话音也显得慢悠悠的，似乎比别人整句话占用的时间更长。 四个人出去后，伍寻雁打开手机，看到路晨发来的消息。 “我需要离开繁城一趟，目的地宁县。” 她查看定位软件，从路晨的移动情况来看，他已经坐上离开繁城的车了。 这个书店老板又一次赶在九司的前面，伍寻雁心里有些不服气。她走到办公室门口，叫住桑何：“我跟你一起去。” …… …… 从繁城开往宁县的汽车，大约要开三个小时。 为了打发时间，路晨开始仔细阅读那些诅咒他的文字。从他离开旅馆到现在，时间不过一个小时，网上竟然出现了新的“证据”，那就是受害者宁馨雨上周发的一条动态。 “下周末跟闺蜜去朗月广场探险，听说那里的书店和咖啡馆很有意思。” 从路人的角度，如果昨天书店老板“诡异”的行踪还能解释为巧合，这条动态无疑确定了书店老板和受害者之间存在联系。 对路晨来说，他更关心这联系的背后代表着什么。他想到一种可能，凶手也关注宁馨雨的动态，他指向书店老板，是为了避免女孩来到书店。 路晨想到，每次女孩遇害，都发生在单日，并且都是死于自己的住宅里。凶手阻止宁馨雨离开家，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指向书店，避免女孩离开家，是凶手唯一的目的吗？ 路晨并不信服，他想不出更多的可能，倒是之前随意标注的遇害地图，可以沿着原有思路继续推理了。地图被他留在书店里了，他将新的位置放入记忆中的地图，却没有思考出什么端倪。 关掉手机，他开始读随身带着的书。 这本书的第一个故事，讲述主角遇到一个缺爱并且渴望爱的人。这个人缺乏爱的能力，因此疯狂地跟不同的女性交往，由于他不懂爱，女孩都离他而去。 于是，得不到的爱变成了嫉妒，变成了占有。这个人不能忍受女孩跟其他男人说话、交往，将她们全部囚禁起来，他建立了一个跟外界隔绝的地方，他在这里称王，女孩则是只忠诚于他的妃嫔。 即便这样，他还是不满足，强烈的欲念和嫉妒，像恶魔一般驱使着他，将她们的血肉跟自己融为一体。 路晨读完，仍旧是一脸的问号，主角红竟然在这样的人身上学到了爱，初步唤醒了他原本一片空白的内心？ 梦里的楔子说，这些文字为了混淆视听而印上去的，路晨慢慢觉得没这么简单，他察觉到书上的故事跟现实存在微妙的联系。 现实事件是赤炎魔典的内核，印在上面的文字故事，则是它的另一种呈现。 只要他读明白了这些故事，就能给现实带来有用的参考。 于是他继续读下一个故事。 红在一个圆形山洞里，遇见了一个蛇人，两人分享了一顿晚餐之后，红便离开了。 故事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书中的蛇人让路晨很感兴趣。 曾经有一位魔神，为了好玩，将人类与蟒蛇结合在一起，创造了一个新的种族，便是蛇人。 蛇人中的雄性跟人一样双足行走，身高近两米，全身覆盖着细密的鳞片，手指、脚趾尖利如刀刃，身后拖着长逾一米的粗壮尾巴。脸部没有鳞片，眼睛呈暗绿色，嘴巴类似蛇嘴，里面长满细密的尖牙。 雌性蛇人跟人类女性很相近，且容貌妖媚，身上鳞片较少，没有尾巴，嘴里能吐出一尺左右的蛇信。uu看书 .uuans 魔神创造蛇人后，兴趣转移，便将这个种族抛之脑后。蛇人出于对自身的极端厌恶，开始攻杀跟自己相似的同类，侥幸活下来的，大多离群索居，独自生活。 他们中的雄性和雌性，也彼此厌恶。 雌性喜欢诱惑人类男性，据说它们的长舌可以吸食人的智慧，让人变得痴呆，成为她们的玩物。 书中红遇到的是雄性蛇人，它们好色而善妒，会攻击夫妻，残忍地杀害丈夫，随后掳走并占有妻子。掳走的对象，大多是成熟美丽的女人，兼具女性和母性的特点。 雄性蛇人的鳞片有极强的防御作用，能抵御刀剑甚至子弹的伤害，鳞片下的身体会受到内伤，不过它们恢复能力很快。因此，蛇人只攻击落单的或弱小的人，面对悍勇之辈或者围捕它的人群，往往直接逃走。 雄性蛇人身上的弱点是没有鳞片保护的脖子，通常都是缩在身体内的，只有它投降的时候，才会将最脆弱的部位展现出来，以示臣服。 在小说故事的结尾，红半路突然想不通，折返回到蛇人的山洞，意图杀掉这头怪物。蛇人低头投降，红没有扭断了它的脖子，而是将它的鳞片和下面的硬皮通通剥掉，剩下一个粉嫩如婴儿般的小小身躯。 红将这具身躯放在阳光下，不知等待他的是新生还是死亡。 路晨暂时想不出这个故事对现实的参考作用，繁城女孩遇害，肯定不是蛇人的作风。 视线离开书本，他看见汽车正行驶在蜿蜒的公路上，一座山麓之城近在眼前。 第一十二章 就是她 路晨一下车，就察觉不对劲，眼前这座不大的县城，似乎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之中。 他走到车站旁的小商店买水，顺便打听宁馨雨的家人。 店主狐疑地看着路晨：“你打听这个干嘛？” “我是从繁城来的，有个叫宁馨雨的女孩在那边出了事，我担心她父母这边也会有事发生，所以赶过来。”路晨说得既诚实，又模糊。 “我们这里确实有姓宁的夫妻出事了，男的被不知道什么怪物给杀了，死得很惨，女的又失踪了。你从繁城过来，那你一定是来帮我们解决那怪物的吧？” 怪物？男的被杀，女的失踪，这不正是蛇人的行凶手段吗？书中的故事果然跟现实有关联。 “对，我就是来解决那怪物的。”路晨这么说，并不算说谎，毕竟魔典给他格斗技巧，就是为了让他在这起事件中发挥作用。 “太好了，我这就带您去警局。” 店主很高兴地在路晨前面带路。 走在城中，夕阳斜照着水泥地面，微弱而沉闷的热气从脚下升起，让路晨感到一种隐隐的紧张和不安。路边的店铺与楼上的窗口中，偶尔会有一两个人影探身出来，用疑惑而戒备的眼光审视着路晨。 然而没有一个人说话，城里太安静了，安静得有点诡异。远处断断续续传来的犬吠声，更加凸显了这诡异的安静。 警局离车站不远，两人步行两三分钟便到了。 警署楼前面的院子里，一个中年人来回踱步，沉思着什么问题。 店主小跑到中年人身边，介绍道：“韩局，这位先生专门从繁城赶来，为我们解决那怪物的。” 中年人看见路晨，立刻迎上来问道：“请问是九司来的朋友吗？” “不错，我叫路晨，您叫我小路就行。”路晨很有礼貌地回答道。 他猜想九司就是超凡事件管理司，如果把中年人话里的“来”字去掉，变成“九司的朋友”，路晨的话也不算说谎。 “你好，我是宁县的警长，我叫韩绍岳。” 路晨微笑着颔首，随后打量着韩绍岳，一个两鬓微斑的中年人，身材魁梧，略微有些发福，但从他刚才的步伐来看，动作一点也不迟缓。韩绍岳的左脸有一道很粗的伤疤，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一股悍勇之气。 一位勇敢、行动力很强的警长，路晨在心里做出判断。 与此同时，韩绍岳也在审视着路晨。一个独自前来的年轻人，有礼貌懂分寸，不过长得有点像电视剧那种好看但无用的公子哥，真的有能力帮自己解决县城的危机吗？出于对九司的尊重，他也不好怀疑路晨的能力。 路晨不知道韩绍岳心中的想法，也没去琢磨，而是直接问起了案件：“麻烦警长说说案件的详情。” 既然开始了“演戏”，那就像模像样，直奔主题。路晨并不因为说了谎话而愧疚，他确实想帮韩绍岳解决麻烦。 韩绍岳很欣赏路晨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连忙将他迎到自己的办公室，又吩咐手下准备茶水。 两人坐定之后，韩绍岳介绍说：“从半个月前开始，县城里每隔几天晚上都会有一对夫妻出事，目前已经发生了四起。男的被杀害，女的全部失踪，没有任何音讯。更奇怪的是，男人的肚子都被剖开，内脏有的不见了，剩下的则被摆成怪异的形状。” “什么形状？”路晨问道。 韩绍岳看了一眼路晨，极其沉痛地摇着头，将手边的凶案文件推给路晨，似乎不忍亲自述说发生过的惨象。 路晨打开文件，映入眼帘的便是大量布满血腥的照片。许多表情异常痛苦的男人躺在血泊之中，肚皮被剖开，内脏大多消失不见，剩下的摆在身旁。 摆成图形的只有四个，其中三个摆成等边三角形的三个点，另外一个摆在三角形的正中间。路晨注意到，所有三角形都是顶点朝下，而摆在三角形中间的都是心脏，且有明显的切割痕迹。 另外，男人的胯下，被撕咬得血肉模糊，010全都不复存在。 路晨算是理解蛇人善妒且残杀男人是什么意思了，这个念头让他胯下一紧。 看到这些过分真实、冲击力过强的照片，路晨的胃里翻涌着，他喝了一口茶，压下恶心的感觉。 平复自己的情绪后，路晨问韩绍岳：“韩局，从您的经验来看，受害人有什么共同的特征吗？” 他并没有武断地宣称凶手为何物，还是先得听听警长的意见。 “受害人夫妇都是四十多岁，都很恩爱，不算特别明显的共同特征。还有就是他们都是夫妻两人住，子女不在身边。受害时间都在晚上，受害地点都是在家里。前两次没有门窗被破坏的迹象，我推测是夫妻俩晚上散步回家后被跟随，后两次是破窗而入后行凶，我猜是晚上不再有人出门之后，怪物才这么干的。” 路晨注意到韩绍岳也提到“怪物”，便问：“您说的怪物，有目击者见过吗？” “前三起案件都没有目击者。直到昨天晚上，一位老人家半夜醒来，听见附近有奇怪的响动，打开窗就看见一个浑身长满鳞片的怪物，扛着一个女人跑出了城。老人今天早上到警局报案，我们才确定是怪物行凶。” 听到这里，路晨基本确定怪物是什么了，他对韩绍岳说： “这个怪物叫做蛇人，专挑夫妻下手，残杀丈夫，掳走妻子。失踪的女性应该只是被怪物掳走到某处了，此时或许还活着。” 路晨的话让韩绍岳眼中燃起一阵希望，他问：“该怎么找这些失踪的人呢？” “她们应该在怪物的老巢，只是怪物狡猾，不会轻易让我们找到。” “路先生对这怪物如此熟悉，难道以前曾经遇到过？”韩绍岳没有直接问路晨是否杀过，他希望路晨有解决之法。 “我并未遇到过，只是曾经通过一本资料进行研究，所以对这怪物的习性比较了解。” 路晨的这句话，可是完完全全的实话，他说的曾经，就是两小时前。 这时候，外面走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路晨已经很熟悉了，正是伍寻雁。 伍寻雁的定位软件，范围仅限于繁城市区内，路晨离开繁城后，她就看不到他的行踪了。在警局遇见路晨，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另一方面，她也很欣慰，她永远欢迎愿意跟警方合作的人。 她朝路晨点头，算是问好，随后对韩绍岳打招呼：“韩老，好久不见。这位是我的同事，九司一队队长桑何。” 韩绍岳连忙请两人坐下，颇为敬重地说：“都怪我无能，劳烦伍司长与桑队长亲自跑一趟。其实路先生刚才已经详细分析了怪物，我想他已有解决怪物的办法。不得不说，九司真的是人才济济啊。” 伍寻雁并未揭穿路晨，从案情文件上抬起目光，感兴趣地看向路晨说道：“请路先生再说一遍你的分析。” 路晨看看伍寻雁，又看向她身边的桑何。这人三十五六岁，长相很斯文，戴着金丝边眼镜，像一个严谨的大学教授。 桑何注意到路晨的目光，投来一个和善的微笑。u看书 .ukansh.co 路晨注意到，桑何的笑容和奇怪，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慢。他能看清桑何脸上的肌肉慢慢聚成一个笑容，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会很惊悚，但是发生在桑何身上，却很合理。 他收回注意力，开始介绍蛇人的特点，书中出现的，他悉数讲到了，包括蛇人的弱点，也毫无保留。他来宁县的目的，并不是击杀蛇人，不存在要跟谁抢功的情况。他很乐意见到伍寻雁他们能尽快解决怪物。 他唯一没说的，是蛇人的由来。书中提到魔神，似乎并不忌讳，但路晨的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在别人面前随意提起。 路晨说的内容，九司的资料库里多少都有，不过伍寻雁与桑何需要将掌握的怪物特点发回总部，由那边的同事进行查证，才能得出结论。路晨能做到张口即来，各方面信息都介绍得很详细，很让两人佩服。 之后，韩绍岳也将自己掌握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路晨听完，向韩绍岳提了一个刚才没时间问的问题，他相信九司也会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受害人里有姓宁的吗？” 路晨提问之后，九司的两人都看向韩绍岳，期待他的回答。 “有三个受害人都姓宁。我们这里姓宁的比较多，因此才叫宁县。” “其中有没有一对夫妻的女儿叫宁馨雨的？” “我想想啊”，韩绍岳沉思片刻后说道，“确实有一对夫妻，他们有个女儿，在繁城卖衣服，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她？” “就是她。”路晨和伍寻雁几乎同时说道。 第一十三章 追猎前夜 路晨和伍寻雁几乎同时说出“就是她”之后，房间里的谈话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桑何很聪明地出来打圆场，说话依旧是慢悠悠的。 “想不到路先生对此案也这么关注啊。” “这事跟我有点关联嘛，我是希望事情早点水落石出的。”路晨微笑着说。 桑何慢慢颔首，没有再说什么，很明显他知晓路晨的身份。 “伍司长，既然了解了怪物的特点，现在我们该怎么安排？”韩绍岳问道。 “韩老，您客气了。我有两个建议，具体的还需要您来安排。首先是全城布防，人手不够的话就需要发动居民的，由于不知道怪物从何处入城，需要在县城布置多处观测点，城里晚上要保持通宵照明。一旦发现怪物，所有人迅速聚拢包围。击杀这怪物并不难，关键是不能让它跑了。 “第二点是派一个有能力的小组，去寻找怪物的老巢，最好是找熟悉周围山林的猎户带路。找到之后，就地解决。” 伍寻雁说完，韩绍岳脸上泛起一丝喜色，似乎觉得胜券在握了。他连忙说：“伍司长果然好安排，我这就派手下去布置。” 随后他出于礼貌，又询问路晨。到这时，他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出路晨不是九司的人。 “路先生还有什么建议吗？” 路晨确实有话要说： “我刚才一直在想，为什么蛇人要将受害者的脏器摆成固定的形状？如果只是为了虐杀，何必多此一举？所以我想这么做一定有其目的。 “从蛇人的出发点来说，不管是雄性还是雌性，都渴望跟人类男女相结合，说明他们是希望成为，或者说回到人类的形态。 “再者，所有生物都有一个驱动力，就是繁衍，我想蛇人也不例外。我猜想它们跟人类繁衍下一代的概率非常低，所以才大量掳走女性。” “路先生能理解认同怪物的思路，真是难得。我很期待你下面的言论。”桑何一边思考路晨的话，一边说着。 竟然从桑何的话中听出了欣赏的意思，这出乎路晨的意料，九司的人，不应该对怪物恨之入骨，除之后快吗？ 短暂的思绪游走之后，路晨继续他的分析： “我也算不上认同怪物，只是从它们的角度出发，有助于我们解开案情。蛇人摆弄脏器的仪式，或许跟它渴望变为人有关，这个暂且不论。我注意到的是，它摆出的三角形是四个点，三个顶点加一个中心点，而它杀害的人刚好也是四个。 “刚才韩局讲解案情的时候，我拿出宁县的地图，将受害者遇害的位置一一标上去，发现了奇怪的巧合。四个遇害位置，恰好组成一个顶点朝下的三角形，三角形的中心点，就是昨晚被害人的家。 “因此，我有一个推断，蛇人在宁县的作乱，有可能告一段落了，它接下来的作案地点，或许会改到别的地方。伍司长刚才的建议都非常好，我的建议是在第二点上动用更多的人力，争取尽快找到怪物的老巢。” 路晨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固执于“地图论”，不过这次确实是有的放矢。 “精彩的分析。”伍寻雁说着拿起案情文件，跟路晨标注的地图进行对比。 她一点不为被路晨“打脸”而不爽，她只是惋惜，这么一个头脑聪明、精神力量强大的超凡者，竟然不在九司。如果给九司足够的时间，她相信也能做到这些分析，但路晨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分析得如此透彻，实在令人佩服。 她以前说九司汇聚了繁城最聪明的大脑，看来是过于自负了。 “我认同路晨的思路，需要派更多人手去寻找怪物。韩老您可以派手下精英到这个小组，桑何跟他们一起去。我留在城中布置，城内毕竟不能不防。”伍寻雁快速调整了安排建议。 韩绍岳连连表示同意，又向路晨表达感谢。他对路晨的态度经历了数次翻转，一开始担心年轻人会不会好看无用，出于对九司的尊敬，没有怀疑。随后，他知晓路晨并非九司的人，虽然认可他对怪物的研究，却不免怀疑他来宁县的目的。此刻，他对面前的年轻人只有由衷的佩服，路晨能来这里为除害出谋划策，实在是宁县之福。 他想起昨晚遇害的夫妻，正是路晨先前问起的，职业敏感性告诉他，这应该是路晨他们关心的，便补充说： “昨晚遇害的，正是宁馨雨的父母。” 路晨点头，这跟他预料的一致，女孩和父母在同一天出事。 伍寻雁见路晨点头，很想知道他明白了什么，现在的情形也不方便问。眼下她掌握了一些线索，相信可以跟他再次交换信息。她也期待路晨会选择在城中布防，还是外出寻找怪物。 “我跟他们一起去找蛇人。uu看书 .uukanshu.cm ” 路晨没有犹豫，他别无选择，眼下宁馨雨的父亲被害，只有找到她的母亲，任务才能继续。何况蛇人的信息是他介绍的，现在他俨然这方面的专家，没有不去的道理。 “我需要一把武器，希望韩老能帮帮忙。” “路先生需要什么样的武器？我们这里只有手枪。”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要一把趁手的砍刀或者铁棍，哪怕匕首也行。” “想不到路先生也是冷兵器爱好者，我喜欢飞刀。”桑何笑着说，随后掀开衣服，从腰间系着的飞刀中抽出一把，调转后将刀柄一头递给路晨。 路晨接过来，入手感觉微沉，飞刀长约20公分，宽不足两指，刀刃极薄极锋利，泛着银色的寒光。他明显感觉到刀的尺寸跟它的重量不匹配，应该不是寻常材料做的，比寻常材料更重，也更锋锐。毕竟是超凡事件管理司的，有点高级武器很正常。 “路先生要是满意，不妨先用这把飞刀权当匕首。”桑何说着将刀鞘递过来。 “那就却之不恭了。”路晨接过来，将飞刀插入古朴的刀鞘中。 见路晨的武器有了着落，韩绍岳说：“现在天快黑了，不方便外出寻找怪物，要不就明天早上七点出发。三位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晚上城里的防备由我来负责。” “我跟韩老一起，你们休息。”伍寻雁说完，熟练地开始工作。 路晨与桑何吃过警局安排的晚餐后，各自回房休息。 忙乱的一天，在不安宁的夜色中结束了。 第一十四章 山神的传说 凌晨两点左右，一阵缓慢的敲门声将路晨叫醒。 他打开门，看见桑何衣服齐整地站在门外。 “路先生，有没有兴趣现在出发去寻找怪物？”桑何问道。 路晨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说：“不是约好明早出发吗？” “人少好办事，人多了反而累赘。我找了一个靠谱的猎人，他对附近的山林很熟悉，带路应该没问题。我想凭你我二人之力，足够解决那怪物了。” 桑何慢条斯理的话，给了路晨足够的时间来清醒。 他心想，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来繁城一年，连人都没打过，何况怪物。不过他不能表现出来，人设立起来了，有时候就是麻烦，有困难也得赶鸭子上架。 幸好桑何是九司的队长，能力应该不错，路晨想到自己的“首秀”有桑何相助，应该不至于翻车。 “好，我穿好衣服就出发。” “路先生果然是爽快人。” 桑何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让路晨看着很奇怪，对方的笑里有种老父亲般的宽慰，让他有被占便宜的感觉。 洗漱的时候，路晨想起睡觉是居然没做梦进入魔典，看来这书还是有点人性的，不会每天考核kpi。他猜测应该是事情有进展，或者没有任何行动，才会进入书中接受考核。 三分钟后，路晨与走廊上的桑何会合，一起下楼。 “桑先生做决定不用向伍司长请示吗？”路晨问。 “我明天早上给她发消息，她会理解的。伍司长更看重能力与结果，而不是形式与规矩。再说，说不定到了明天早上，我们都已经找到并解决问题了。” 最初看到伍寻雁的时候，路晨以为她是铁娘子类型，作风狠辣，手段硬朗，慢慢他发现她严肃的表情之下，性格其实挺随和的。他想正是因为司长的性格，才有九司这种打破规则的行事风格。 楼下，一个面色黝黑、细纹密布的中年猎户，正在等着他们。 桑何介绍猎户名叫刘东，是宁县数一数二的猎人，追踪猎物的能力很强。 三人沿着目击者所说的怪物离开的方向往城外走，脚下的步伐都比平时快半分。 今晚月光暗淡，山石草木在黑暗中显示出模糊的形状，他们一离开县城，老练的刘东就拿出手电筒，仔细查看脚下有无怪物留下的痕迹。 “路先生经常有战斗的经验吗？”桑何问。 “老实说，很少。如果不是被卷进一些意外之中，我想一辈子都会做一个无忧的书店老板，每天喝茶看书，日子挺惬意的。” “这样的日子真是让人羡慕，不过有时候人生真的很奇妙，某个意外会让生活转向完全不同的方向。我也是因为一次意外才加入九司的，进而发现这就是我这一生想做的事。” “桑先生在九司除魔卫道，保境安民，很值得尊敬，相比之下，我的日子不值一提。” “都是人生选择，无所谓贵贱。何况路先生还年轻，未来还有很多可能性。” 路晨笑着点头：“说得也是。我觉得我们太客气了，互称‘先生’实在太见外。你年长一点，不如我叫你桑哥，你称呼我名字，或者叫我小路也行，你看合适吗？” “好啊，我也觉得先前有些生分。我虚长几岁，算是占点便宜。” 叫声哥，好歹咱们还是同辈，总比被老父亲般的眼神看着要强，路晨在心里默默吐槽，嘴上连连说“没什么”。 路晨和桑何说话的时候，刘东一直认真地寻找痕迹，终于在路边的草丛中发现了端倪。 被踩到的草丛中，显出一个类似脚印的形状，有两个人类脚掌那么大，尖端是分叉的，像鸡爪一样的脚趾。脚趾印是五个，并且较粗。 基本可以确定是蛇人的脚印了，他们追踪方向是对的。 找到了方向，刘东似乎轻松了下来，话也变多了。 “怪物抢走女人，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传说。” “什么传说？”路晨适时捧哏，免得刘东因为没人搭话，不继续往下说了。 “很久以前，县城外的深山里，住着一位邪恶的山神。每个月的月圆之夜，山神会抢走一位已经结婚却没怀孕的女人。一个月之后，女人会被放回来，体内已怀着山神的骨肉，山神则抢走另一个女人。于是，人们要么不结婚，要么想尽办法快速怀孕，只有这样才能躲过山神的毒手。后来有一天，山神突然停止了这疯狂的行为。” “为什么？有勇士进山屠神，还是找到别的方式讨山神欢心？” “都不是。据说是一位更厉害的神从这里经过，将山神阉割了。” 三人继续赶路，两个小时后，路晨明白了为什么刘东要讲那个传说故事。 他们跟着时有时无的脚印，一路追踪到一片密林前面，刘东却打死不愿再往前一步。 “我们所在的这片连绵的大山，名叫红羽山，就是因为前面的林子而得名。阉割山神的神明离开后，祂的一只神鸟却留在此地，uu看书 ww.om 防止山神继续为非作歹。山神死后没多久，神鸟也仙逝了，它的羽毛化为这片树林。每到秋天，树叶全都变得鲜红，像神鸟的羽毛一样。对我们打猎的人来说，这里是禁林，是圣地，不能随便走进去。” 原来是一片红枫林，出于对刘东信仰的理解，路晨没有吐槽。他只是问：“那我们可以进去吗？” “你们愿意去就去吧，如果惊动了神鸟的灵魂，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有个怪物经常穿过林子出来行凶抢人，甚至有可能住在林子里，也没见神鸟发威呀，路晨腹诽道。 他跟桑何简短地眼神交流之后，没有犹豫地继续往前走。有了大致的方向，加上刘东传授的简单的追踪方法，他相信能找到怪物的。 密林像一个罩子，将他们与天空隔绝，四周氛围黑暗、压抑，路晨觉得手电筒的光不如先前亮了。 “或许是快没电了。”他自我安慰。 穿过密林，他们看见一片开阔的林间空地，空地的中央是一个奇怪的洞穴。别的山洞都是依山而成，这个山洞则像一栋房子一样出现在树林的空地上。“房子”呈巨大的南瓜状，高约五米，直径大约是高度的三倍。外壁是实实在在的山岩，上面长满了青草和藤蔓。 一个高大的暗绿色怪物站在洞口前，像是在守护什么。蛇人的形象跟书中描绘与路晨想象的很接近，它看见路晨与桑何后，张大嘴，发出尖利的威胁声。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树木上面斜斜的照射下来，路晨抽出飞刀，紧握在手中。 第一十五章 搏杀 路晨握着飞刀，紧紧盯着蛇人，保持着蓄势待发的姿势。蛇人面对找到自家老巢的两人，也没有率先发动攻击。 他幻想怪物会迫于他们两人的气势而逃跑，然后桑何去追杀怪物，他进山洞解救被掳走的女人。 仅仅是一瞬间的幻想而已，他并不真的期待，毕竟他们都找到老巢了，怪物还能往哪儿逃。 在紧张的对峙中，路晨转头看身侧的桑何。他竟然站在原地无动于衷，似乎丝毫没将怪物放在眼里，他甚至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敦促路晨上前与怪物搏斗。 你们九司不应该身先士卒吗？在一旁看戏是怎么回事？ 路晨心里吐槽，不过他确实愿意跟怪物搏杀，获得格斗技巧之后，他一直想实践一番。眼前的蛇人虽然外形凶恶，但并不足以让他退缩。 除了格斗，他还有一个或许能发挥作用的技能，就是“昨日重现”。在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如何将这两个技能在实战中结合起来。人类身上发生的事情，未必能在蛇人身上重现，最保险的方式，就是说出蛇人前一天做过的事。 他思来想去，无非是闭眼、躺倒、转身、前后左右移动等日常动作。如果让怪物做出跟它想法相悖的动作，就能扰乱它的节奏，从而有利于路晨。 当然，前提是路晨自己的反应一定要快，嘴上内容和手上动作要能够配合。 至于说出的话，一定得小声一点，不然桑何在旁边看着，那感觉太中二太羞耻了。反正只要路晨说出就可能生效，并不要求音量。 想好了战斗计划，路晨开始朝蛇人靠近，快接近的时候，他低声说：“闭眼。” 然而并没有效果，他早有准备，迅速跳到怪物身侧，竖起刀刃劈砍怪物的腰间。怪物虽然身形高大，但是反应并不慢，转身躲过攻击，同时挥动右爪拍向路晨左肩。 路晨低身躲开，挥刀刺向怪物的右腿，同时向怪物的身后移动，他左手按住怪物的尾椎，轻巧地从尾巴上翻过，闪身到另一侧。飞刀在怪物身上从前到后，划出一道半圆。 他本没有想过真的能给怪物造成伤害，可飞刀的锋利程度出乎了他的意料，在怪物腿上划开一道浅浅的伤口，暗绿色的血液慢慢冒出来。 九司的武器，就是好用！ 怪物一声哀嚎，依旧能快速地转身正对路晨，双爪同时抓向路晨的脑袋。 “转身。” 路晨的低语刚落，怪物果然转身，尾巴不可避免地扫向他。他早有预料，飞刀向下切割，将怪物尾巴的尖端直接切断，血液喷涌，浓烈的腥味弥散开来。 此后，路晨来回低语着先前想好的怪物动作，除了躺倒没有出现，其他动作都偶有重现，配合格斗技巧，已经在怪物身上划下一道道伤口。 他越打斗越放松，甚至有暇计算被动技能的触发几率，大概在五分之一左右。这几率远高于平常，大概生死搏斗时触发概率更高吧。 桑何让路晨与怪物搏斗，其实是存了考验路晨的心。他自然有能力对付怪物，也能保证如果路晨不敌，他能运用自己的能力让路晨免受伤害。 然而一路看下来，路晨根本不需要帮助。他的身形灵活，动作敏捷，很让桑何佩服。 最关键的是，他一直念念有词。桑何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能明显地感觉那些话干扰了怪物的心智，让它做出匪夷所思的动作，该往左的时候往右，正面战斗时突然转身。 伍司长说路晨具备很强的精神力量，桑何并不怀疑。他没有在这场战斗中感受到精神力量波动，他相信是路晨隐藏了实力，毕竟面对一头实力一般的怪物，实在没必要动用太多能力。 路晨的话更像是咒语，意识在脑中流转，通过低语向外揭示，就能对战斗对象造成干扰，完全不需要精神能量的宣泄，这是超凡者才能做到的。 从路晨的动作来看，他明显很享受这场战斗。桑何自己不是近战爱好者，但他并不因此反对别人的战斗喜好。 身上被割了无数道伤痕，却没有伤到路晨一下，蛇人终于抵御不住，四爪按在地上，头颅低垂，表示投降。 路晨能感觉到，怪物虽然多处受伤，但想要击杀它，还是很难，从划破鳞片的位置看，下面厚厚的硬皮，还能让它扛很久。 它投降，除了身上的伤害，更多是意志的屈服。路晨等待着怪物伸出没有鳞片和硬皮保护的脖子，以示真正的臣服。 怪物却以四爪着地的姿势，慢慢从爬满藤蔓的狭窄入口退回山洞，路晨也小心翼翼地跟进去。 山洞的内壁发出淡淡的红光，让洞里的一切显得很诡异。当然，即便是正常的亮光，洞里的景象也让人毛骨悚然。 路晨的脚下，踩着密密麻麻的骨头，以头骨居多，人的，以及各种动物的。山洞的内壁上，则挂着各种风干的脏器，uu看书uuansu.co如同装饰。 山洞的中央，长着一棵粗壮的树木，洞内只看得到树干。洞顶有个圆孔，树木就是从这个圆孔处伸出树冠，长成参天巨树的。圆孔靠下的位置，能看见几根根部在山洞内的枝杈，如同伞骨一般。 其中四根枝杈下面，都吊着一个未着片缕的女人，她们的身上涂满暗绿色的粘液，在红光照耀下，闪着让人反胃的光芒。 怪物退到女人的身边，头靠在她们身上，像婴儿靠在母亲怀里，一点没有要伤害她们的意图。随后，它伸出湿润的舌头，在滑腻的皮肤上舔舐，动作竟是无比的温柔。 昏迷中的女人，身体轻微地颤抖着，路晨庆幸她们都还活着，更庆幸她们此刻是昏迷的。 怪物一边触碰女人，一边发出哀婉的悲鸣，声音很轻柔，像刚出生的小猫发出的让人心生恻隐的声音。 路晨收起刀，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怪物从女人身边离开，走到路晨面前，像之前一样四爪慢慢伏地，而且伸出了没有保护的脖子。 路晨明白，怪物刚才的动作，是臣服前的示好。 面对眼前粉嫩如婴儿皮肤的脖子，他抽出刀，毫不犹豫地一刀砍断。 怪物没有立刻倒下，身体朝山洞内壁撞击着，血液不断泼洒，它的动作越来越迟缓，最后终于无力地倒下了。 面对怪物的死亡，路晨心里没有丝毫的怜悯。他唯一感兴趣的是，从粉红脖子处流出的血，竟然是暗红色的，跟表皮的绿色血液不同。 第一十六章 1切都是谜语 在路晨之后进入山洞的桑何，开始解救吊在树枝上的女人。 路晨环视山洞，在角落里发现一堆衣服，他抱起衣服，开始给依旧昏迷的女人穿上。 这时，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女人悠悠醒来。她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缓慢地脱掉，指着地上的一套红色衣服，有气无力地说：“那才是我的衣服。” 路晨将衣服递给女人。女人不管自己身上不着一缕，拿起内衣慢条斯理地擦拭身上的粘液，然后才把红色外套和长裤穿上。 她的表情极为平静，对自己的遭遇似乎浑不在意，又或许是丰富的阅历让她内心强大。 “今天几号了？”女人打破山洞里安静沉闷的气氛。 路晨没想到她的第一个问题竟是这个，答道：“11号。” “你们带手机了吗，能不能看到繁城的新闻？” “我们就是从繁城来的。” “那你有没有听说一个叫宁馨雨的女孩，知不知道她的消息？”女人的声音比先前稍微急切了一些。 路晨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如实说道：“她被杀害了。” 女人一下子颓丧下去，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混合着迷惘与伤感。她低声呢喃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路晨很想知道女人知道什么，他的敏感性告诉他，这里面包含了重要的线索。不过眼下的情形，以女人的令人难以揣测的状态，未必会告诉他。 他旁敲侧击：“你是宁馨雨的母亲吧？请节哀。” 女人缓慢地点头。 路晨心想，宁馨雨今年25岁，眼前的女人生她的时候，一定非常年轻。他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感觉，女人的表情，更多的是难以言表的迷惘，而不是失去女儿的悲伤。 “你杀了我吧。”女人突然说道。 “对不起，我不会这么做。” “那你把刀给我，我自杀。” 路晨再次摇头。 “就算你不给我刀，我也不会活下去。我要死在这座山里。” “如果你非要寻死，我拦不住。我能拦住一时，也无法一辈子阻止你。但无论如何，我不会成为那个递刀的人。相反，我会劝阻你，虽然你的家庭遭遇了劫难，但你还年轻，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路晨用尽量平静温和的语气劝道。 “你才年轻呢。就是因为你太年轻了，你不会理解，信仰的一切全部崩塌是什么感觉。” “恰恰相反，我或许能理解。我也面对过自己的世界完全崩解，我熟悉的一切，经历的全部，认识的所有人，通通消失。我只能在一个陌生的新环境里，展开不知道会遭遇什么的新人生。” 女人抬眼审视了路晨几秒钟，说道：“想不到你竟然也有这么复杂的经历。” “所以呀，你也可以重来。” 女人机械地摇头，沉重地叹息。 “我的女儿因我而死，我的丈夫或许也是因为我而遭遇厄运，我还有什么资格活下去？如果我真的配活，我应该接受到信号，但我并没有感受到。” 路晨感觉到，离女人说出她的秘密已经越来越近了。他没有着急，依旧慢慢地引导。 “我们从繁城赶来，穿过山路和树林，才找到这里救了你，你不觉得这就是一个信号吗？” 女人突然眼睛一亮，声音变得激动：“对呀，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我所有的苦难，都是对我的考验。我这么多年竟然没有想明白这一点，谢谢你拨云见雾，让我终于看清了。” 女人在路晨脸上亲了一口，随后站起来，大步向山洞外走去。 路晨一脸懵，你明白什么了大姐？赶紧告诉我，我还什么都不明白呢。 桑何一直在给另外三个女人穿衣服，他脱下自己贴身的背心，擦干净她们的身体，再将衣服给她们一件件穿上。从他从容的动作来看，他似乎非常确定哪件衣服是属于哪个人的。 穿好衣服之后，他用一个圆形的金属物品，贴在女人的前额上。路晨仔细看着那东西，中间是圆形的，外围则伸出八条排列齐整的弯曲物件，像章鱼的触手似的。 看见红衣服女人跑出山洞后，桑何晃着手中的东西说：“等会儿给你解释，你先去追她。” 路晨跑出山洞，看见女人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林中空地上，张开双臂迎接阳光。 见女人此刻心情不错，路晨问出了之前一直在酝酿的问题： “你似乎知道宁馨雨为什么被害，可以告诉我吗？我会想办法替她报仇。” 女人转身看着路晨，脸上带着开朗的笑容。 这是一个美丽而充满信念的女人，家庭遭遇的事，在她脸上竟然看不到一点痕迹，路晨这么想着。 “没有什么仇恨。我很感谢你帮我看清了整个人生，但我确实不能对你说太多。一切都是考验，她没有通过考验，是她的损失。这是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我说这个，是不希望你在这件事情上白费力气。” 又是一个谜语。魔典给的是谜语，他所经历和见证的是谜语。一切都是谜语。 桑何走出山洞，手里还拿着那个圆形物品。 女人看着桑何手上的东西，警惕地问：“我刚才就注意到，你用这个东西贴在女人头上，你想干什么？” “你们这几天的经历，uu看书 ww.uukahu 是非常恶心和痛苦的记忆，这个东西能帮你们清除这段时间的记忆。”桑何徐徐说完，看向路晨，表示这也是给他的解释。 “我不需要，”女人很干脆地拒绝，“这段记忆是我宝贵的财富。” “痛苦不是财富，是人们不愿白白经受痛苦而自我欺骗的谎言。” 桑何还在解释，但女人根本不听他的，找路准备回县城了。 “你不愿清除记忆也可以，至少跟我们一起回去。” 桑何的话让女人安静下来，继续怡然自得地晒太阳。 随后，桑何给伍寻雁发送定位。路晨则将飞刀还给桑何。 等待的过程中，两人将山洞中的女人抬出洞外，让她们晒晒久违的阳光。 没多久，一队人马来到林中空地，领头的是韩绍岳和伍寻雁。 桑何向伍寻雁点头致意，说道：“怪物已经死了，是小路与其搏斗并击杀的。” 伍寻雁丝毫不感到意外，她赞赏道：“你大概是繁城战斗能力最强的书店老板。” 路晨笑着回应：“过奖了，那是因为其他书店老板都比较安分。” 韩绍岳则紧紧握住路晨的手，老泪纵横：“谢谢路先生，我代表宁县全体百姓感谢你。” 这场景让路晨有点尴尬，他赶紧岔开话题：“趁她们醒过来之前，赶紧送她们回县城吧。” 他们带来的四具担架，三具抬着依旧处于昏迷中的女人，剩下一具则抬着蛇人的尸体。路晨猜想九司是要带回繁城进行解剖研究。 第一十七章 超凡力量的来源 县城外面，伍寻雁和桑何拒绝了韩绍岳的庆功宴邀请，声称回繁城还有要事。路晨也不喜欢热闹场面，何况还能蹭九司的车，就跟他们一起回去。 一辆装载着怪物尸体的皮卡，则跟在三人的车后面。 桑何开车异常平稳。路晨正准备补觉，坐在副驾驶位上的伍寻雁对他说： “路晨，我有一个提议，我邀请你跟我们超凡事件管理司合作。如果你愿意，我也非常欢迎你加入我们。你可以先考虑，等回到繁城再给我答复。在你考虑的时候，我先介绍一下我司。 “我司又称九司，因为我们的办公区域位于警署大楼的九楼，也是顶楼。我司并不隶属于繁城警署系统，而是独立的存在。我司的职责，从名字就能看出，主要负责繁城以及下辖县镇的超自然事件……我可以重复地介绍下去，不过会让你觉得官方，也很无聊，所以你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就直接问吧。” 路晨最想知道的是，这个世界超凡力量的来源。他问道：“这些超自然现象，以及超凡能力，是怎么来的？” “根据很多历史学者的研究，我们这个世界本身是没有超凡力量的。现有的超凡能量，基本都是从其他位面来的。”伍寻雁说话的时候没有回头，而是看着后视镜，跟路晨进行眼神交流。 “位面是什么？” “位面是不同星球，甚至不同宇宙的连接点。在正常的物理规则下，空间是不可叠加的。然而在我们星球的某些特定区域，可以同时叠加两个甚至多个空间，这些空间类似于传输点，可以将两个宇宙之间的能量进行交换。其他宇宙中极为平常的能量，渗透到我们星球，可能就是超凡能力。我们星球上习以为常的东西，在别的宇宙也可能引起不可思议的变化。” 路晨颔首。 “也就是说，跟虫洞差不多。我们能找到，或者靠近这些区域吗？” “网上流传比较广的区域，基本都被证伪了，甚至有学者认为我上面讲的完全是假想。不过我是相信这套理论的，我猜想这些区域都在人类无法轻易到达的地方，比如三角海，漩涡之海，或者某些人迹罕至的群山之中。靠近的人，可能直接就消失了。” “如果连接位面的区域，都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应该不会引起高频率的超自然事件才对呀？”路晨思考片刻后问道。 “在某些位面中，存在一些具备超能力的强者，网上有些好事者将他们称为魔神。有一些魔神，具有干预我们现实世界的强烈愿望，他们自己虽不能穿过位面，却能将一部分力量赐予普通人类。 “通过一些灌注了异能的非凡物品，或是经历一些奇异的事件，普通人获得了超凡能力。而且这种超凡力量，是有几率传承的，通过繁衍下一代，甚至超凡力量本身也可能跟我们星球发生化学反应，影响到一些人。 “涉及超凡的事件在逐年增多，虽然从统计学的角度，依然是少数，却不能不引起重视。九司成立的初衷，就是为了应对这些事件。” 路晨算是明白了，他得到的赤炎魔典，以及蛇人，应该都是魔神的手笔。他心里升起一股担忧，在他的观念里，跟魔神产生联系，终将导致不好的后果。 “那些跟魔神产生联系的人，他们结果如何？不会那么容易就能获得力量吧？” “应该说能活下来的，都是幸运儿。我们很难确定魔神到底怀着善意还是恶意，毕竟不能以我们的善恶观去衡量他们，能不能有好结果，真的全看运气。” 伍寻雁的话，并未让路晨安心多少，眼下他自己的力量太弱，并不能自己摆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祈祷有好运气吧。 “我还有一个疑问，在我的印象中，涉及超自然事件，一般都会低调处理，为什么你们直接将名字这么响亮地展示出来，还在网络、电视台大力宣传呢？” “以前我们确实是按照你印象中的思路开展工作的，不过最近几年，我们改变了策略。” 路晨没有问话，通过后视镜期待地看着伍司长。伍寻雁便继续往下说： “人们对未知的东西产生恐惧，是因为不了解，不熟悉。我们的高调出现，就是告诉人们，超自然现象并不罕见，如果遇到可以找我们。当人们有正常的渠道可以选择，就不会走上邪路。 “另外，现在有一些隐秘组织，以魔神为信仰，他们发明了一些奇特的仪式，用于从魔神那里汲取力量，甚至想要召唤魔神来到我们的世界。这些仪式，不管有没有用，都是极端危险的。 “一方面，我们要尽力打击这些组织。另一方面，要避免更多的人被这些组织所蛊惑，所以我要树立正确的超自然现象价值观。” 对话开始变得“官方”起来，不过路晨认可伍寻雁的话。他想到宁馨雨的母亲，应该就是隐秘组织的成员，对丈夫和女儿的死漠不关心，可见早已深入歧途。 “刚才我们救的女人当中，唯一醒来的那个，是宁馨雨的母亲，她可能就是某个隐秘组织的成员，建议你们查一查她。” “已经安排人查了。”伍寻雁简短回应道。 路晨对此并不意外，在从山上回宁县的路上，桑何有大量的时间向伍寻雁汇报情况，伍寻雁也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安排。 他突然想到，之前桑何让他跟怪物搏斗，应该是想考验他吧，考验通过，所以伍寻雁邀请他一起合作，甚至加入她们。说不定桑何叫他凌晨出发，也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虽然被他们“安排”，不过路晨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而是感到他们对他的重视。而伍寻雁刚才讲到的知识，应该不是轻松就能获取的，这也显示了他们足够的诚意。 他很郑重地问：“加入九司，有什么好处和坏处？” “不如让桑队长来告诉你。”伍寻雁笑着看向桑何。 “好处？说实话，没有什么好处，我唯一能想到的是，可以升级你的武器。九司有一些珍稀材料，应该可以为你打造趁手的冷兵器。至于坏处，主要有两点：一是失去自由，你得把绝大部分生活都扑在这项事业上；二是危险，我想这不需要我多做解释。”桑何的声调依旧慢悠悠的，跟他开的车一样。 路晨并不害怕危险，自己安安分分地当书店老板，照样没逃过命运的“安排”，做危险的工作，未必会更不安全。 他现在主要有两个顾虑。 一是自由，做惯了书店老板这种自由职业之后，转换到严格管理的工作模式，他有点抵触。 二是他自身的秘密，包括穿越的秘密和魔典的秘密。前者不容易解释，至于后者，眼下魔典的线索都跟案件相关，他跟九司有共同的目标，自然没有问题。如果案件水落石出，魔典继续安排任务，跟九司产生冲突的话，他就不好行动了。 这也是他一直担忧的，他不知道自己会被引向何处，可能到最后，他也会成为一个九司不得不解决的麻烦。 加入九司，一方面可以增加战斗经验，提升自己的能力，另一方面可以从处理不同事件中积累经验，找到摆脱魔典的方法。跟九司合作，或许也能达到这两个目的。 路晨思考的时候，伍寻雁也在思考，然后她向路晨表达了必要的提醒。 “在你正式做出决定之前，我必须要说明两点。第一，我之前安排人查过你，希望不会冒犯到你。我们发现，你在我们系统中的记录只有最近一年，我希望你能给出解释。如果你只是选择跟我们合作，这就不是必须的。 第二，你之前一直在追查连环凶案，我相信你掌握了我们不知道的线索。不论你选择跟九司合作，uu看书 .uuanshu 还是加入九司，我们都要共享线索，包括以前和今后的。你查案肯定有你的目的，我希望你能开诚布公，当然这也不是必须的。在不危害城市和居民的前提下，你可以抱有原先的目的。 “比如你在找的胸针，我们也在找。如果最后能找到，并且证明它不会带来危害的话，可以作为奖励赠予你。如果它很危险或者不可控，必须封印起来的话，即便你不是九司成员，也可以申请使用权和研究权。” 路晨微皱眉头，思索伍寻雁说的这一大段话。他的来历，肯定不能和盘托出，因此跟九司合作，直到案件结束，就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想清楚了之后，他说：“我的经历比较复杂，算是我的秘密，请原谅我不想说，所以我想我们还是合作比较好。我可以保证，我没有不良的企图。至于我查案，纯粹是想尽快让自己的生活回归平静，你也知道我现在身陷舆论漩涡。 “我的线索，就像我上次跟你说的，真的是从梦里得来的，请你务必要相信。今后如果我有新的线索，一定跟你们分享。” 对于胸针，路晨没有发表意见，伍寻雁说的，就是最好的安排。 路晨没有加入九司，让伍寻雁有些遗憾，不过他选择合作，对破案来说也是很大的利好，稍稍让她觉得宽慰。 她转身向后伸出右手，说道：“合作愉快。” 路晨跟伍寻雁握手，他倒不为没加入九司而遗憾。如果加入，他就不能这么想了： “你让我加入我就加入，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第一十八章 爆炸 “现在就该交换线索了，对吧？”路晨说道。 “不错。”伍寻雁说。 “说来惭愧，我已知的线索都已经断了，我说说我的两个推测吧。通过我跟宁馨雨她妈的对话，我认为她知道女儿可能会死。我推测她背后的组织，就是这起案件的参与者。 “我昨天分析怪物作案提到的三角形，在繁城案件中我也做过类似的分析。我相信九司办案肯定也会标注地图，我就不赘述了。我想表达的是，这也可能是一个仪式，丢失的胸针则是仪式的关键道具。这个组织通过仪式想达到什么目的，我就猜不到了。” 伍寻雁紧抿嘴唇，思考着路晨的话。很快，她仰起头看向后视镜说： “你说的地图标注，我们肯定做了，不过并未朝这方面过多分析。看不出地点的关联，当然我们也不会放弃这个方向的推理。至于仪式，我们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我手上的线索也不多。雷犷和孙烈，也就是在游乐场和你书店外抓获的两个人，他们都属于某个神秘组织，他们都在寻找胸针，据此推测，他们或许跟宁馨雨的母亲属于同一个组织。” “这个组织的人似乎都爱穿红衣服。”路晨说完，联想到赤炎魔典的主色调也是红色，这应该也算是一个线索。 “问题就在这里，这太明显了。同样的作案手法，同样的对红色衣服的偏爱，如果地图推论是真的，也算是明显的线索。好像他们就是在很明显地告诉我们，他们在进行一个仪式。” 伍寻雁一边思索一边说着，最后下结论般地说：“明显得令人怀疑。” “要么他们太自信，要么他们明白欲盖弥彰的道理，干脆反其道而行之。我们还是掌握的线索太少了，所以才这么被动。” 伍寻雁点头，沉思。 路晨想了想，问：“对了，九司为什么接案子啊？你上次说是朗月广场和冷月广场的区别，应该不至于这么简单吧？” “确实不是。真正的原因是，女孩死于窒息，但身上并没有被掐脖子或捂住口鼻留下的瘀伤，包括主播安安。直播中她看着是被掐死的，但脖子和身上各处都没有任何伤痕。每个女孩的现场，都有精神力量的残余，我们因此断定是超凡者作案。” “精神力量？”路晨问。 “你应该对此不陌生吧。” 伍寻雁这么说，路晨也不好再问了，可是他怎么就不陌生了？当然，从这个词的字面意思，路晨也能猜到大概的意思。 “雷犷和孙烈，他们也是通过精神力量在寻找胸针。”伍寻雁补充说。 “那他们有作案的嫌疑吗？” “没有。我已经将他们放了，让他们继续寻找胸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好计谋。”路晨称赞，然后继续道：“有他们背后组织的线索吗？” 伍寻雁摇头：“那个组织对他们的精神压制特别深，跟组织相关的信息一点都未透露。” “既然是这样，假如他们杀人也是组织要求的，他们不也能够掩盖吗？” “他们的行踪都没有问题。” 伍寻雁没有再多做解释，路晨已足够明白。他想了想说：“组织很可能不再让他们继续寻找胸针。” “我们看了4月25号游乐场的监控录像，发现了几个该组织的可能成员，还有机会找到胸针。” 已有线索交换完毕，车内暂时安静下来，路晨看着窗外徐徐经过的风景，整理着思路。 “今天是11号，是不是又有一个女孩可能遇害？”路晨略显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安静。 “我们已经安排人手，保护可能遇害的女孩，希望不会出事吧。” 路晨注意到，伍寻雁的语调有些不确定，这在她身上是难得发生的事。 “叮~” 伍寻雁的手机传来收到信息的声音，她打开手机，看完消息后，没有说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路晨和桑何都没有问话，车里的氛围一时显得凝重。 几分钟后，伍寻雁才开口说话： “今天早上八点，红杉小区发生爆炸，跟踪保护其中一个女孩的警员，因为离爆炸现场最近，便第一时间赶过去查看。等其他警员赶到，他回到女孩屋外，见房门大开，女孩已经遇害，死法跟前几个一样。” 她的声音冰冷而自责。 “爆炸中有人员伤亡吗？”桑何问。 “没有。那是一栋没有人住的空屋，爆炸原因还在排查中。” 伍寻雁短促地、几不可闻地叹息，随后用沉重的语气说道：“女孩的死，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司长你对自己要求太严格，你可以责怪我们整个司办事不利，但这绝不是你一个人的原因。”桑何劝慰道。 “前几起案件，我可以这么想，但这次，确实是我的责任。第一，我还是低估了凶手，自以为安排已经足够保险。第二，我就不应该去宁县。我承认，我此前一直怀疑路晨，看到你离开繁城，便觉得跟案情有重要关联，才想着亲自走一趟。我在此向你道歉。” “我赞同桑哥说的，伍司长你对自己要求太严了。看书 .ukanh你没必要跟我道歉的，我本来就是嫌疑人，你怀疑我是应该的。今天的案件虽然是坏消息，但也未必全是坏的，凶手制造了爆炸案，他们参与的越多，暴露的可能越大。” “没错，自责是不解决问题的，不过适度的自责可以成为动力。你把定位设备给我吧，没必要再带着了。” 伍寻雁变回路晨最初见她时那副冷静严肃的表情。 他取下定位手环，在此刻的氛围下，不适合说任何轻松的话，他便沉默地将手环递给她。 之后，三人都很少说话。 桑何开车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他们很快回到繁城。 在开往警署大楼的路上，路晨收到关澜发来的消息：“路晨哥哥，我感觉到又有人跟踪我，你能不能来帮帮我？” 路晨问伍寻雁：“昨天从书店去九司的女孩，叫关澜的，你有派人保护她，是吧？” “是。” “她说被人跟踪，要我去看看。” “正常来说，不应该被她发觉的。” 伍寻雁说完，拿出手机打电话。 挂掉电话后，她转头对路晨说：“我刚给保护她的同事打电话，应该没有被发现。既然她找你，你还是去看看吧，我把同事的电话给你，有事可以联系他。我等下给他发消息说明情况。” 路晨发消息问关澜的位置，离他现在的地方不远。 “我就在前面的地铁口下车，过去比较方便。”路晨对桑何说。 “注意安全。” 路晨下车的时候，车里的两人同时对他说道。 第一十九章 精彩的剧情刚刚开始 路晨坐了几站地铁，找到在一个车站下面等他的关澜。他仔细地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物，也没有找到九司的警员。 “跟踪你的人在哪？”路晨问。 “对不起，其实没人跟踪我，我是有别的事要告诉你。不说得严重一点，我怕你不来。”关澜底气不是太足地说道。 “没被跟踪就好。说吧，什么事？”路晨不以为意地说。 “你不生气吗？” “取决于你要说的是什么事。如果你只是叫我来看，周二上午哪些人在坐地铁二号线，或诸如此类的无聊事，我还是会生气的。”路晨嘴上说得严肃，脸上却慢慢浮现微笑。 关澜看见他的样子，才放下心来说道：“刚才我看新闻，看到红杉小区发生的爆炸案，看到没人伤亡，我本来松了一口气，然而发生爆炸那间房子的主人，却让我警醒起来。” 路晨接过关澜递过来的手机，一边阅读爆炸案的新闻，一边继续听关澜讲述： “这个屋主名叫蒋云，跟我高中时候的化学老师同名。这个老师是个心理比较变态的人，除了揩油漂亮女学生，经常对男学生和长相平凡的女学生进行人格侮辱之外，他最让我害怕的是，他对于爆炸的热爱，准确地说是病态的迷恋。 “我记得他说，爆炸就是燃烧，是剧烈的、瞬间爆发的、充满力度和美感的燃烧，爆炸是对空间的反抗。他当时说这个的时候，好多同学在下面瑟瑟发抖，生怕他把实验室炸了。由于这件事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了，所以我一看到新闻，就联想到他。 “后来看到同一个小区发生了女孩遇害的事情，我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关联，但我想你应该会关心，或许能有助于你分析案情，抓到凶手。” “不错，这个线索值得一查，你这方面的敏感性不错啊。”路晨称赞道。 “真的吗？”关澜惊喜地说，脸上迅速涌起明亮的笑容，如同春日阳光下被风吹皱的湖水。 “当然是真的。你知道这个老师的住址吗？” 关澜摇头：“不知道哎，这种老师，谁会去关注和联系他。” “那我就去红杉小区看看，希望能碰到他。你有空吗？可能需要你帮忙指认一下他，不行的话我就拍照给你来确认。” “我有空。”关澜回答得很干脆。 “好，那我们就去一探究竟。” 他们走上地面，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红杉小区。 “可以打听一下你做什么工作吗？看你白天时间似乎都挺自由的。”路晨问关澜。 “我是一个言情小说作者，”关澜有些羞涩地说，“一周交一次稿，所以时间比较自由。白天我喜欢在外面闲逛，看看阳光，看看不断变化的城市，看看来来往往的人，想象他们身上发生的故事，晚上回去就写进书里。” “听起来就觉得浪漫，真是令人羡慕的工作。”路晨感叹。 “你写书，我卖书，这么看来咱俩还挺有缘的。”路晨继续说道。 “是呀。”关澜笑着回应，“不过还是你的工作更有意义。作为书店老板，你可以为大家提供精神食粮。而你特殊的工作，惩凶除恶，秘密保护着人们，真的令人敬佩。” 跟昨天相比，关澜不再问一些明显愚蠢的问题，很克制地组织语言。 路晨觉得，写书的人就是会说话，只不过关澜给的这顶帽子有点太高了，可仔细琢磨似乎又没有毛病。跟九司合作，算是他“特殊的工作”，确实意在惩凶除恶。 一阵困意来袭，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当然他是捂着嘴进行的，不能在美女作家面前失了风度。 “昨晚凌晨两点就起来了，实在有点困了，我能睡一会儿吗？” “没关系，你睡吧，到了我叫你。” 路晨很快进入睡梦中。梦里他再次来到赤炎魔典之中，楔子依然虚幻的飘在半空中。 【欢迎来到赤炎魔典。】 【恭喜您出色地完成了任务，请抽取您的奖励。】 跟前两次一样，这次路晨抽取的依然是技能： 【恭喜您获得技能：是非难辩（备注：“辩”并非错别字。）】 【说明：当您用是非问句进行提问的时候，回答者只会在是或否中选择回答，即便ta不愿意，也会给出符合真实情况的答案。当然，如果您提的问题过于尖锐，引起了回答者的抵触，可能无法得到真实的答案。】 一阵像清风一样轻柔的力量穿透他的身体，令他浑身舒坦，头脑跟上次一样有微微发胀的感觉。 他思索着这个技能，虽然无法用于战斗，但用处应该很广泛。他突然想到，一向严谨的楔子，呈现的被提问者是ta，是不是不仅限于人呢？如果是它，甚至是祂，是不是也会如实回答他的问题。 这个念头让路晨有些兴奋，不过很快被楔子上新的内容打断： 【之前的任务，姑且称为试炼，只是开胃小菜而已，精彩的剧情才刚刚开始。请记住下面的线索：】 【……这个女孩跟其他女孩一样，有着相同的年纪，有着相同的出生原因，她是否会跟她们一样，面临相同的命运呢？】 从魔典中出来，路晨很快醒来，依旧在思索梦中得来的线索。楔子提供的是一个是非问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回答：不会。 他努力思索着“这个女孩”是谁，应该也是去过游乐场的，有时间问问伍司长对游乐场的排查情况，相信有机会能推断出来。 “你醒啦？挺及时的嘛，前面就快到了。”关澜说道。 路晨看着身边轻柔笑着的女孩，突然想起他还不知道她的年纪呢。伍寻雁说派人保护关澜，路晨便默认她也是25岁。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你今年多大？”路晨问道，并没有使用刚刚得到的技能。如果能通过正常沟通得到答案，却非要“炫技”，他觉得有点不尊重人。 “23岁。uu看书ww.ushu 昨天那个酷酷的女警官也问过我这个问题，你问这个也是担心我有危险吧？” 路晨微笑着点头，心里却极度震惊，关澜很可能就是线索中提到的女孩，她被生下来的原因，跟宁馨雨是一样的。也就是说，某个组织在25年前，就开始谋划如今的仪式了。 关澜的父母，或其中一方，跟宁馨雨她妈都是这个组织的成员，他们生下女儿，就是为了她们在25年后被杀掉，成为某个神秘仪式的牺牲品？ 当然，这一切都是路晨的猜测，他也希望只是猜测，不然对关澜来说，真的太残忍了。 “你爸妈呢，他们也在繁城吗？”路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 “他们早就去世了。”关澜幽幽说道。 “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没事的。”关澜摆摆手，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路晨不便继续问，更多的信息只能依靠九司去查了。 现在关澜有可能面临危险，好在有九司警员暗中保护她，路晨也在她身边。保险起见，他还是给伍寻雁发消息： “关澜现在跟我在一起，我怀疑她有可能是凶手的目标，需要贵司帮忙查一下她和她父母的档案之后，才能确定。现在我建议多派人保护她。” 随后他给伍寻雁发了定位。 伍寻雁很快回复：“看你们的位置，应该是来红杉小区的。我们就在这里，你们直接过来吧。” 路晨付了车费，跟关澜下车后，向伍寻雁提供的位置走去。 第二十章 表演 路晨和关澜进入红杉小区，循着看热闹人群发出的讨论声，他们很快找到爆炸的房屋。 这间房屋位于一栋居民楼的底楼，门窗及玻璃全部碎裂，上下左右几户邻居的玻璃窗，也全部震碎。房前的绿化带上满是碎玻璃，以及砖石木块的残渣，还有一辆倒在地上，看样子已经破损的摩托车。 在伍寻雁的示意下，两人穿过警戒线，走进房间内部，入眼更是一片狼藉。地板塌陷，墙壁挤压变形，所有木制家具几乎全部炸碎。 房间中央站着一个男人，年纪大约六十上下，身材有些胖，鼓胀的肚子被皮带紧紧勒住。脸上的皮肉松弛耷拉，上眼皮尤其肿胀下垂。半秃的头上，随意堆积着几簇稀疏的卷发。男人的表情很悲痛，给路晨一种表演力度没有掌握好的感觉。 “是他吗？”路晨低声问关澜。 关澜幅度很小的轻轻点头，似乎仍活在老师的阴影之中，生怕被认出来了。 化学老师蒋云的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而是一直看着伍寻雁，邀请道：“伍司长，让你的手下在这里忙活就行了，你到我家里喝茶休息一会儿吧。” 看出伍寻雁有拒绝的意思，路晨连忙给她递眼色，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如果蒋云有问题，在被人群围观的情况下，他未必会透露什么，回到家里，相对放松的环境里，更有可能从他口里问出点东西。 听到路晨的话，蒋云警惕地看向路晨，然后看向他身边的关澜，肉塌塌的眼皮突然往上一抬，灰色的瞳孔闪烁了一下，不过他很快移走了目光。 蒋云的微表情让路晨有些想笑，一看就是猥琐的老色批。 化学老师走出房间的时候，关澜小声地对路晨说：“我就不去了，我在外面等你吧。” “不，你跟我一起去。别担心，他应该没认出你来。” “好吧。”关澜说罢，像一个乖巧的小学生一样跟在路晨身侧。 伍寻雁身后，同样跟着一个低垂着头的青年，从他的苦恼懊悔的表情看，应该是保护第六个受害者的警员。 蒋云的房子在另一栋住户楼的13楼，他为众人端来茶水、点心、水果，随后气喘吁吁地坐下。 伍寻雁看了一眼手机，低声对拘谨站在她身后的青年说着什么。 青年对蒋云说道：“初步估计，是天然气泄露引发的爆炸。我们看过小区的监控录像，你今天早上去过那间屋子。” “那间房子准备租出去的，今天有租客来看房，我早上起来，就过去收拾了一番。谁知道刚回到这里没多久，就听到爆炸声。当时没有闻到天然气的味道啊，有我肯定关了，而且天然气已经很久没用过了。”蒋云的声音，跟他的表情相比，显得异常平静。 “那房子多久没人住了？” “快一个月了吧。之前的租户上个月搬走后，就一直没租出去。” 路晨思索着蒋云的话，没什么漏洞，但他总感觉这人有问题。 首先，听了关澜的话，路晨先入为主对他有偏见。其次，蒋云的说话做事，也让路晨觉得这人不是体面人。 路晨也能猜到，蒋云对他肯定没有好感，因为关澜坐在离蒋云最远的沙发边缘，几乎是以路晨的身体为遮挡，躲避曾经的老师不时瞟来的、绝不纯良的目光。 他想，如果他要问蒋云问题，一定要特别柔和才行。 他决定先从化学老师喜欢的话题开始。 “蒋先生，我是否可以向你了解一些事情？” 路晨第一次使用“是非难辩”技能，居然是用在这个一看就不像好人的老男人身上，这个念头让他有些丧气。 他明显地感觉到，使用这个问话技巧的时候，大脑深处传出一丝震动，像是轻微的电击，又像是有一个小人，拿了一个更加袖珍的锤子，在他脑中轻敲了一下。 “当然可以。”蒋云爽快地说完，随即表情凝滞，似乎没想到他居然不反问就直接答应。 “你是否喜欢燃烧，那种美妙的、爆裂的、火焰升腾的感觉？” “是呀。”蒋云不由自主地回答，很快便自责为什么要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 “你是否认为爆炸就是燃烧，一种更具力度和美感的燃烧？” 路晨问的，是这位化学老师骨子里最认可的问题，蒋云几乎是本能地答道：“是的。” 蒋云眼中瞬间升起热情的火焰，又立刻熄灭。他意识到问题中埋着深坑，连忙慌乱地补充：“不不不，不是。我刚才听错问题了，爆炸是爆炸，燃烧是燃烧。” 路晨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浅笑，这次他改变了问题的方向： “蒋老师，您是否曾经当过化学老师？” “没错。”这个问题还算正常，蒋云紧张的神经稍微放松了片刻。 “你当了多久化学老师？” “将近三十年。” “作为一个教书育人三十年的化学老师，你应该知道，化学性爆炸的本质就是燃烧，是瞬间的燃烧。你是否在表达你不学无术，教书不过是以己昏昏使人昭昭？” “不是，我知道这个的。” 路晨缓慢颔首：“哦，我明白了。我是否可以这么认为，你先前的回答，是在掩饰你对爆炸的喜爱，甚至迷恋？” 这个问题或许有点尖锐了，蒋云严词否认：“不是的，我绝不迷恋爆炸。” “蒋老师，你虽然是化学老师，但基本的逻辑得讲吧。你刚才本能地承认了对爆炸的热爱，随后立即矢口否认，慌不择词，连基本的化学知识都不顾了，这不是掩饰，又是什么呢？这样，我换个问题，你是否愿意承认，今天早上的爆炸，跟你对爆炸的迷恋有关系？” 路晨表情自信，语调悠长，倒有几分桑何的影子。他现在有两三成的把握，蒋云跟爆炸案脱不了干系，这已经足够让蒋云被带回警署审问了，相信旁边的伍司长也同样这么想。 “绝对没关系。”蒋云虽然拒绝得很干脆，但是表情越发慌张，脸上已经开始冒汗了。 “也就是说，你承认你迷恋爆炸了？” “我当然不承认，是你把我绕进去了，我承认说不过你，行了吧？我不会再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了。” 蒋云气急败坏，端起面前的茶杯，一口喝完。由于握茶杯的手不断颤抖，有一小半茶水泼洒在衬衣的前襟上。 “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我自说自话，做个推测。今天有租客来看房，你早上去房间打扫，这些都是事实。你离开前在房里做了手脚，比如划破煤气管，最终在早上八点钟引发了爆炸。 “为什么要引发爆炸呢？因为在隔壁一栋楼里，有一个邪恶的凶手，想谋害一个无辜的女孩，由于女孩一直有人保护，凶手无法得逞。于是凶手跟某人合计，制造爆炸案，引开保护者的注意力。 “之所以选择早上这个时间点，是因为保护者整夜守护，没有任何意外，看到天亮便觉得安全，心里出现一丝松懈，这是人的自然反应。凶手深谙这个道理，当然，也有可能是你提出来的，你的年纪在这儿，阅历丰富嘛。” 路晨的话，都是在假定蒋云就是爆炸案制造者的前提下，做出的推测。他的目的不是排查真凶，而是激怒蒋云，让他自己暴露，如果他真有问题的话。 很明显，他的小小计谋达到了效果。 “你胡说八道，我要起诉你！”蒋云几乎是在咆哮。 路晨做出欢迎的手势：“来呀，我们一起去警署接受审问，我要是诽谤你，该道歉道歉，该赔偿赔偿。” “不，我刚才说的是气话。如果你收回你的话，我可以就这么算了。uu看书 uukanshu”蒋云怂得比蛋被捏碎的速度还快。 “我不收回，你来起诉我呀。”路晨脸上洋溢着胜利的笑容。 路晨的表情和动作，就是伍寻雁以前觉得他欠打的，现在她却像看了一出大戏一般舒爽，她很乐意他继续演下去。 伍寻雁身边的年轻警员，一会儿用愤怒的眼光逼视蒋云，一会儿又感激地看向路晨。 关澜则捅了捅路晨，悄悄地对他竖起大拇指。 至于蒋云，则有些颓丧地说道：“你是小辈，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们走吧，恕我不再继续招待你们。” “你刚才说不回答我的任何问题，现在又不跟我一般见识。那好吧，我继续推理了，你不爱听，我就说给伍司长听。” 路晨说完，作势要走。 蒋云赶紧拉住他，声音突然变得悲戚：“我是受害者，你说这些话，不太合适吧？” 路晨的声音变得严肃：“在这个小区，确实有一个受害者，一个正处在人生最美好年纪的女孩，因为某些原因被人杀害。我不确定你跟她的死有没有联系，我想伍司长自有定夺。” 伍寻雁没有废话，对蒋云说道：“你有参与爆炸案的嫌疑，严重危害了公共安全，至于是否与谋杀案有关联，需要进行确认。跟我们走一趟吧。” 青年警官准备抓捕蒋云，后者突然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怒吼道：“没错，我就是热爱爆炸。我已经在小区各处安置了炸药，现在我手里拿着的就是引爆器。放了我，不然你们，还有全小区几千人都得跟我陪葬。” 第二十一章 命运坎坷 房间里的气氛稍微紧张了起来，路晨倒是很放松，他不太相信蒋云说的话。 “松手。”路晨轻声说道。 他自然是希望触发“昨日重现”，这次他没有说得特别小声，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成功，肯定会被认为是对蒋云的敦促。 没想到蒋云果然松手了，路晨眼疾手快，一把捞住那东西。他一看，不过是个磨得十分光滑的核桃。 路晨微带欣喜，这被动技能的触发概率感人，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他是真的被感动了。 伍寻雁和关澜虽然都见识过路晨的“神奇”，此刻仍不免惊讶。而年轻警官，再次向路晨投来钦佩的目光。 蒋云则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尴尬地堆出一个肥硕苍老的笑容：“我跟大家开玩笑的，我这就跟你们走，保证不再耍花招。” “法律可不跟你开玩笑，你的嫌疑又多加一条，虚构事实，扰乱公共秩序。”伍寻雁冷冷说道。 蒋云锁上门，几人来到楼底。 伍寻雁开始给检查爆炸现场的同事打电话：“老赵，我们先回去了。我刚才听到一个谣言，有人称小区各处安置了炸药，你找人排查一下。” 路晨感叹，伍司长真是个尽职且谨慎的人。 挂掉电话，伍寻雁对路晨说：“我先回警署了。今天早上的受害女孩，现场没有发现可疑的线索，一会儿回去审讯蒋云，希望能有所突破。我刚才发消息说的事，我会尽快安排人去查。” 路晨明了，伍寻雁指的是查关澜及其父母档案的事情。他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你们注意安全。我会尽量加派人手，不会引起你们注意的。”她最后这句话说得比较小声，尽量不让在一旁的关澜听见。 伍寻雁等人离开后，路晨开始思考怎么才能让关澜更安全。按照凶手喜欢在受害者家里行凶的习惯，让她回家显然比较危险。可是不回家，又能去哪呢？ 这时，关澜轻轻碰了碰路晨的胳膊说： “我刚才在蒋云家客厅的桌上，好像看到了我父母的照片。” 路晨想起来，客厅的一张桌子上，摆了很多用相框装帧起来的相片。 “你确定吗？”路晨问。 “不是特别确定，我对父母的印象不深，但我觉得很像，而且心里有强烈的感觉。” “我能问一下你父母怎么去世的吗？”路晨犹豫了十几秒，最终还是问出口。 “他们上班的工厂发生爆炸。” 又是爆炸？路晨一下就联想到蒋云身上，他家里有关澜父母的照片，明显是认识的。虽然也可以理解为纪念，但一个迷恋爆炸的人，跟两次爆炸案都有直接或间接的联系，很难说全是巧合。 他奇怪关澜为什么没有朝这个思路去想。或许事关她的父母，当局者迷，何况一般人很难想象自己的老师是杀害父母的凶手，哪怕是讨厌的老师。 路晨做各种猜测的时候，关澜拿出手机，翻找了一会儿，将手机递给他。 手机上显示的，是一张新闻报道的截图。 2011年，市郊的一家烟花厂发生爆炸，造成8人死亡，17人受伤。 报道里没有详细的细节，也没有伤亡名单，路晨看不出所以然来。 他问关澜：“你父母跟蒋云认识吗？” 关澜摇头：“我不知道，我记忆里只见过父母一面。” 他看出关澜的表情很犹豫，便劝道：“你不愿意回忆可以不说。” “我不是不愿意说，只是担心你有重要的事情，怕浪费你的时间。” “我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听你说你父母的事，绝不是浪费时间。” 路晨把话说得尽量含蓄，他当然希望听到关澜父母的过往，以此来确认关澜是否跟案件有关联。但如果要以她的痛苦回忆为代价，他宁愿通过别的方式去查。 “我们找个地方坐吧，也方便我回忆。” “先离开这里吧，路上你可以慢慢想。” “我想就在小区里说。” 路晨没有问为什么，直接点头答应。他们找了一条长椅，阳光越过住户楼的顶端，照在他们的脚下。 两人坐在荫凉之下，关澜慢慢开始她的讲述： “大约在我三岁的时候，我父母把我送到乡下，一个非常偏远的山村，将我交给大姨抚养，让我叫大姨为妈妈。他们一定以为我没有印象，我却清楚的记得，那是我人生的第一个记忆。 “我大姨是一个命运凄惨的女人，她小时候遭遇火灾，面部烧伤严重，导致她非常自卑，没有嫁出去，她也不愿出嫁，一个人住在老家的旧房子里。 “刚开始的时候，家里的氛围非常压抑。我不愿意叫大姨为妈妈，而且她的脸常常吓得我大哭。她便用头巾紧紧包起来，除此之外对我不怎么关心，虽然不会打骂，但是很冷漠，宁愿自言自语，也不跟我说话。 “后来我长大一两岁，慢慢懂事之后，我们的相处就融洽许多。习惯她的脸之后，我开始叫她妈妈，让她将头巾取下来，我能感觉到，这件事让她很开心。从此之后的时间，应该是她人生里最舒心畅快的日子。 “我十三岁那年，大姨生病去世。临终前，她紧紧握住我的手，对我说了很多感谢和不舍的话。最后她说，她不是我妈妈，她知道我肯定早已明白这个事实。我的生母，是她的妹妹。 “大姨说，本来我父母告诉她，千万不要告诉我他们在哪儿。可是大姨担心我一个小姑娘无依无靠，就说了我父母在繁城。安葬大姨之后，我便跟着邻居家进城打工的姐姐，来到了繁城。 “姐姐通过亲戚，帮我找到父母的线索，然而我还是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打听到他们的下落。原来就在我来到繁城后不久，烟花厂发生爆炸，他们便死于那场事故。 “呵呵，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残酷。” 关澜说完，眼睛里泛着泪花。 路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这是一个命运坎坷的女孩，却有令人动容的坚韧。 “昨天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很美丽。美丽往往是脆弱的，但我没想到你却这么坚强。其实昨天我就应该想到，你莫名出现在一个漆黑封闭的环境里，虽然着急，却没有哭泣。一般人做不到的。”路晨思虑了很久，慢慢说出这番话。 关澜眨眨眼睛，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反而开心地笑起来：“没有啦。我的性格其实受妈妈，就是我大姨的影响比较深，我刚才讲她的故事，u看书.kan 就是希望有人知道她，谢谢你耐心听完。” “她的故事让人同情，也让人敬佩。你来繁城这些年，过得也不容易吧。” “还好吧。我刚才提到的那个姐姐比较照顾我，有时间的话，我也会想办法挣钱。主要时间还是在读书，我在乡下读过小学，在城里就从初中开始读，接下来就跟同龄人没什么区别了。” “到了高中就遇到变态的化学老师。”路晨犹豫片刻，还是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他跟你父母的爆炸案有关？” “我没这么想过哎。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很有可能，不然他把我父母的照片放家里干嘛。他以前在学校就没有朋友，我父母大概率也不会是他的朋友。” “这么说来，难道桌上放的那些照片，都是被他所害的人？不是为了纪念，而像是显摆战果。如果烟花厂的爆炸案是他干的，从照片的人数看，他还做过别的恶。” 关澜眼睛圆睁，神情凝固，好半天才开口说话：“这么变态的事情，还真像他的风格。” 随后，她又思索着说道：“我现在不确定的就是，那是不是我父母的照片，我对他们的脸已经非常模糊了。因此我有一个想法，到蒋云的家里去一趟，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有想法有魄力，佩服。”路晨向关澜竖起大拇指。他明白关澜先前不愿离开小区的原因了。 “你能陪我一起去吗？”关澜弱弱问道。 “当然。”路晨毫不犹豫地说。 这事儿虽然不合规矩，但美女都敢想敢做，他怂什么。 第二十二章 5人合照 “可是我们怎么进他家呢？”关澜问。 “我找人问问。” 路晨说完，拿出手机给罗拾发信息，这家伙认识的人多，说不定有门路。 “你认不认识擅长溜门撬锁的人，或者跟你一样原则性不那么强的开锁匠？” 罗拾很快回复：“认识啊。” “我要打开一扇门，你可以理解为陌生人的家门。你认识的人可靠吗？” “绝对可靠！！！” 醒目的一串感叹号，让路晨担心罗拾是不是认真的。 “我说认真的，帮我联系介绍一下。” “你不是正在跟他交流吗？”罗拾在文字后面还加了一个滑稽的表情。 “你是说你呀。那太好了，我就放心了。” 路晨随后给罗拾分享了地址。 一个小时后，罗拾出现在路晨面前。 他一来就大大咧咧地坐到路晨身边。 “现在全网都在人肉你，你却跟事不关己一样，还有闲心跟这位……”罗拾说到一半，注意力就转移到美女身上，探身向关澜打招呼： “这位美女，你好，我叫罗拾。” “我叫关澜。”关澜微笑着回应。 “我们昨天是不是见过？” “对。”关澜很干脆地答道。 罗拾用胳膊肘捅捅路晨：“你们俩什么情况，怎么认识的？” “我也是昨天跟你同时认识她的，她从广场下面的地铁站出来，不知怎么就到了书店的地下室。” “哇。”罗拾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然后双手抱拳对关澜说：“真的勇士，在下佩服。” “别打岔了，说正事。”路晨将被罗拾带跑的话题掰扯回来：“我们需要到前面的楼里开一扇门，可以确定里面没有人。你开锁的速度怎么样？” “熟练，我从小就开始练。”罗拾自信地回答。 “你为什么从小练这个，繁城孩子小时候独特的娱乐方式吗？”路晨有些好奇地问。 “不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人，总会学到一些小伎俩。”罗拾以很平常的语气说道。 路晨有些惊讶，由于他自己特殊来历的缘故，他从来没问过罗拾的过往，没想到罗拾竟然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他从中发现了奇怪的笑点，笑着说：“这么说来，我们三个人，没有一个是在正常家庭里长大的。能够聚在一起，真是难得的缘分。” “咱们广场那一片儿的人，就没几个正常家庭长大的。不过话说回来，晨哥，我真的佩服你。你正在经历可以说是繁城历史上最声势浩大的网暴，眼下又要去干一件乱纪的事，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说缘分。”罗拾调笑道。 关澜也附和说：“对呀，我也觉得路晨哥你的心态超好。网上那么多人辱骂、诅咒你，你却一点都不在意。你不担心他们搜索你的信息吗？” “一点不担心。” 路晨无所谓地耸耸肩，九司都查不到，这帮人能搜到才怪了。 “我还看到有人以你作为主角，写了一部同人小说。” “紧跟时事热点，这小说作者很有前途嘛。”路晨评价道，随即又问：“小说内容是什么？” “说你是魔神之子，从另一个位面来到我们这个世界，目的是为祸人间，欲使天下大乱。” 路晨差点击节赞赏，不过他还是稍微克制了一下：“这作者很有想象力的嘛，等我有空了去给他打赏。” 他们一直站在蒋云家所在的楼前聊天，一直等到有人从楼里出来，连忙趁大门没有关闭之前，进入住户楼。 想到电梯里多半有监控，他们便走楼梯上楼，一路仔细观察过，楼道之中没有摄像头。 路晨和关澜在上下两层的楼梯间放哨，罗拾在13楼开门。 大概一分钟后，罗拾轻吹口哨，他们便快速进入蒋云家。 关门之后，路晨赞道：“果然很熟练啊，这么快就打开了。” 罗拾很不屑地摆摆手：“这个锁名义上叫防盗锁，但已经是差不多十年前的型号了，小菜一碟而已。” 关澜感激地说道：“真的非常谢谢你们，冒着风险来帮我。” 两人连忙说“没事”。 “抓紧时间找吧。”路晨说。 刚才罗拾摆手的时候，路晨注意到他手上戴着手套。这时他一边从兜里掏出手套递给路晨和关澜，一边问：“我们要找什么？” 这就是路晨欣赏罗拾的原因，朋友叫他帮忙，他从不推脱，也基本不问缘由，直接干就完事了，往往帮忙之后才问为什么或做什么。 而今天，让路晨更加惊喜的是，罗拾居然还很细心，要么就是他“作案”经验丰富。 “看到这上面的照片了吗？”路晨指着桌上的相片对罗拾说：“我们怀疑这家主人有杀人的嫌疑，而这些照片中的可能就是被他杀掉的人。关澜的父母就在其中。” “臣卜木曹，这么变态，这家伙晚上也不怕做噩梦。” “我感觉这就是我的父母。”关澜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 路晨仔细看相片中的人，一对很年轻的男女，女人长得颇为漂亮，眉目间确实跟关澜有点像。他还注意到他们的相片跟别的都不一样，他们的是风景照，别的大多是头像照。 他朝关澜看了一眼，拿起照片递给她。 关澜用温柔的眼神，仔细地甚至有点贪婪地盯着相片看。她的父母大概是站在一片开阔的广场上，阳光照着他们的脸庞，以及他们身后的树木。 路晨和罗拾也在一旁注意看着。 “现在确定了吗？”路晨问。 关澜轻轻摇头，很快又坚定地说：“但我觉得就是他们。” “这照片上的风景和建筑好像有点熟悉。”罗拾说道。 “我也觉得。” 路晨说完，低头看相片的背面。透过相框玻璃，他看到一行字，“2008年5月于朗月广场”。 关澜的父母十多年前在出现在朗月广场，跟最近的事情是否有微妙的联系，或者仅仅是巧合，路晨也说不清楚。他只觉得，这段时间经历的巧合实在太多了。 随后，三人在蒋云屋里翻找。 跟路晨期待的不同，屋里没找到什么化学药品，电子设备也很少，没有电脑，甚至连电视都没有。看来这位化学老师的生活还是比较简朴的。 屋里最多的是书籍和报纸，书籍倒是充分说明了蒋云的兴趣跟品味，有很多跟爆炸案相关的，也有化学品罪案、毒气案等书籍，以及很多凶残罪犯的传记，开膛手、雨夜屠夫、食人恶魔…… 此外还有一些奇特民俗、邪诡仪式、灵异事件、恐怖传说、魔神研究等相关的书。 经过他们筛选，唯一可能证明蒋云有谋害他人嫌疑的，就是他保存的剪报，就放在摆放相片的桌子抽屉里。 这些剪报，主要繁城以及全国各地的爆炸案相关报道。他们找出繁城部分，仔细阅读。一些报道中刊载了受害人的照片，路晨将报纸跟桌上的相片一一比对，果然很多受害人能跟蒋云的“收藏”对应上。uu看书 w.uuan 虽然这样依然不能证明蒋云参与了诸多的爆炸案，也可能是他心地善良，缅怀这些受害者。 路晨没有完全忽略上面这个可能性，但他心里的相信度，估计只有百分之一。如果他对蒋云的猜测是硬币的正面，蒋云的真实情况是反面，他善良的可能性则是硬币的侧面。至于蒋云到底到罪犯、是恶魔，还是良善之辈，就交给伍寻雁去裁决吧。 他将关澜在蒋云家里发现父母的照片，她父母死于烟花厂爆炸，以及关澜手机里保存的新闻报道发给伍寻雁。至于蒋云桌上的照片，以及收藏的剪报，他没有说，相信以伍司长的专业性，肯定会回到这里搜集证据的。 他们准备将剪报放回原处的时候，路晨在抽屉的最下面找到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里有五个人，两男三女，都是年轻男女。路晨仔细分辨，发现其中有关澜的父母。另外一个男的依稀是年轻的蒋云。还有一个女孩也很眼熟，让他想到宁馨雨她妈。最后一个女孩，他确定不认识。 五个人都穿着色调偏红的衣服，路晨隐隐猜测，他们同属于某个组织？反观现在的蒋云，衣服色调灰暗，家里也看不见多少红色的东西，难道他从组织叛逃了？ 路晨猜测的同时，将照片拍照存进手机，顺便也给桌上的相片一一拍照，剪报也选择性拍摄。 将东西放回抽屉的时候，他将五人的照片夹在剪报中间，抽出一半露在外面，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如此重要的线索，伍司长一定会感兴趣的。 第二十三章 蝙蝠 三人从蒋云家出来，将门关上。 路晨知道这里算是一个破绽，他记得先前蒋云是锁了门的，如果伍寻雁亲自回来这里找证据，以她的细致，应该会有所察觉。 他们只能做到这样了，蒋云房间里没有发现备用钥匙，又不能凭空变出一把钥匙来，路晨便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 他们沿原路走下楼，很顺利地离开了红杉小区。 罗拾问路晨：“晨哥，你现在在哪儿住啊？” “随便找了一家旅馆。” “昨天你走后，我突然想到，你其实可以住在广场旁啊，咱们的旅店‘胜过坟墓’，不挺好的吗？” “我还是担心被人认出来，比较麻烦。” “到现在网上都没有你的照片，应该没事吧。” “路晨哥应该是担心，以前去过书店的顾客，万一拍下他的照片，发到网上就不好了。”关澜加入他们的谈话。 “我认识一个人，他店里卖假发、胡子等东西，你稍微装扮一下就行。我之所以让你回去住，主要是我一个人太没意思了，吃饭都不香。衣叔叔他们肯定也很想见到你。” 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这种出人意表的事情，路晨是乐意做的，再加上罗拾盛情相邀，于是就答应了。 他们乘车到那家装饰店外。 路晨正准备进店，关澜拉住他说：“路晨哥，你就别进去了。装扮自己肯定是为了掩饰，万一店主心思敏捷，联想到你的身份，不就有暴露的危险吗？罗拾哥跟店主认识，因为你们都在朗月广场开店，也可能引起店主的怀疑。所以还是我去吧，我尽量挑选适合路晨哥脸型的。” 路晨颔首，称赞道：“还是你心思细腻，那就有劳了。” 关澜进店里差不多十分钟，给路晨挑选了三样装饰。 路晨悉数戴上之后，接过关澜递来的镜子。现在的他，“头发”茂盛蓬松，看起来还有一点油腻，几天没洗头似的，眼前是一副黑框眼镜，上唇和下巴都蓄着胡渣，活脱脱一副沧桑而失意的中年人形象。 他对这副造型挺满意的，一点原来的样子都没有了。 “还可以吗？我刚才有点犹豫，担心你不喜欢这油腻的头发。” “完全没有，搭配得非常好，谢谢你有这么好的品味和搭配能力。”路晨对着镜子看了又看，为终于不再英俊而高兴。 “好嘞，向朗月广场出发。”罗拾高兴地宣称。 “我就不去了吧，这里离我住的地方不算远，我直接回去就行了。”关澜说。 “不行，”路晨坚决反对，“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回家，跟我们一起，我还能保护你。” “也行吧，不过我的稿子都在笔记本电脑里，素材什么的都在里面，我得回去拿电脑才行，不然这周无法交稿。” “好，我们陪你一起去。” 今天早上已经有女孩遇害，路晨料想关澜至少今天不会有事，但还是得陪她一起回去才放心。 关澜的住处，如她所说离得不远，他们打车过去不过十分钟。 他们走进一个建筑比较老旧的小区，住户楼都不高，且没有电梯。 关澜租住的房间在五楼，她将钥匙插进门锁，拧了一下，“咔哒”一声，门便开了。 “奇怪，我明明记得早上锁门了啊。”她小声嘀咕道。 路晨立刻警觉起来，将关澜护在身后。他慢慢推开门，入眼的是一间家具不多、装潢简单的客厅，他上下左右环视，唯一可以藏人的地方，是长沙发下面的空间。 他在门前缓缓弯下身，只看见光洁的地板，没有人影，心里稍微放松了一点。 “你的房里有窗户或阳台吗？”路晨问关澜。 “那扇门背后是卧室，卧室外面有个小阳台。” 路晨顺着关澜指着的方向，看见一扇虚掩的门，他对身后的两人说：“我进去看看，你们先不要进来。” 他小心地推开卧室门，快速地检查了门后、床底、衣橱等地方，同样没有瞧见人影。他依然不放心，到阳台上往下观察，果然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人，正顺着紧贴外墙的管道往下溜。 中年人已经溜到三楼接近二楼的高度，看见路晨，吓得手一滑，直接跌落到地面。由于是屁股先着地，似乎问题不大，他挣扎了两下就站起来，往小区外跑。 看见中年的第一时间，路晨几乎本能反应一般，就往楼下冲，还不忘对身后的罗拾喊道：“阿拾，照顾好关澜。” 跑到楼下，路晨却看见中年人站在小区里，身前不远处站着一个头戴棒球帽的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路晨猜测，戴棒球帽的男子，应该就是保护关澜的九司警员，他一路上没有露过面，路晨几乎都将他遗忘了。他们三人进入关澜的小区，警员应该是担心无处藏身，没有靠得太近，而是等在小区外。 出小区的大门有两个，一个在九司警员的身后，一个在路晨身后。 中年人看了看棒球帽下严肃冷峻的脸，又回头看看路晨，觉得还是后者更容易突破一点，便大叫着、张牙舞爪地朝路晨冲过来。 路晨从来者的姿势，就能判断对方没有任何搏击技巧。等中年人冲到他面前，他稍微侧开身体，躲避递过来的拳头，然后右手准确地钳住中年人的手腕，用力扭到其背后，膝盖一顶，中年人就顺势跪在地上。 “疼疼疼，快放手。”中年人哀求起来。 路晨闻到中年人身上散发出长期不洗澡的臭味，稍稍放松了对方被扭的胳膊，不过依然紧紧地控制住。 “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快说！”路晨厉声质问。对方的情况他一点不清楚，也无从做出推测，因此没法使用是非问句来提问，只能靠气势了。 中年人没有说话。路晨将他的双手都紧紧扭到背后，将其身体慢慢往下压。中年人吃痛，连忙喊道：“快松手，我说，我说。” 路晨稍微松开一点，以及严厉地敦促：“说吧。” “我是附近捡垃圾的，有人让我送个东西到五楼，他给的钱多，我就答应了。” “什么东西？” “是一个盒子，我不清楚里面是什么，那人警告我绝不能打开。” “盒子放哪儿了？” “就在床底下。” “给你东西的人是谁，长什么样？” “我不认识，那人带着帽子和墨镜，脸上长着大胡子。” “他是不是穿着红色的衣服？”路晨怀疑依旧是上次那个隐秘组织的成员，便从他们有着显著特点的着装这个角度进行提问。 “不是，我记得是黑衣服。” 不是？难道不是那个组织的人，或者对红色的偏爱不像别的成员那么强烈？ 路晨暂时没有什么要问的，便将拾荒者拎起来，交给已经走到他们身边的九司警员： “你是九司的宋扬吧，我叫路晨。这人就交给你了。” 伍寻雁告诉过路晨，保护关澜的警员的名字和电话。 宋扬将拾荒者铐住，随后对路晨说：“伍司长说可以信任你，感谢你协助我的工作。能不能麻烦你在这里看住此人？我去楼上将他说的东西拿下来。” “不必麻烦了，我已经带下来了。” 这爽朗的声音，自然出自罗拾。他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纸盒子，上面没有任何装饰，看不出有任何特别之处，跟普通的鞋盒子差不多。关澜背着双肩包，跟罗拾一起走下楼。 宋扬接过盒子，独自走到一边，才谨慎地将盒子慢慢打开。 哗~啦~ 盒子里飞出一群蝙蝠，快速地飞散到空中，消失不见了。 只有几秒钟时间观察，路晨注意到蝙蝠全身乌黑，一双眼睛却是暗红色，即便是在阳光照射的白天，依然能感觉到眼睛里的光芒。uu看书wwuukansu 他想起以前在网上看到的报道，吸血蝙蝠将醉汉吸成干尸，或许就是这样的蝙蝠。 将装满蝙蝠的盒子放进关澜屋里，到底是什么目的？如果是想杀她，为什么跟前几个女孩的手法不一样？ 宋扬将路晨拉到一边，低声问：“你们下一步准备去哪里？” “朗月广场。” “我的职责是暗中保护关澜，虽然我已露出行踪，不过还是尽量不要打扰她，让她有心理压力。我等下和拾荒者跟在你们后面，我同事会在半路上将他带回警署。这一路上可能无法像之前那么专注，如果发生什么事，麻烦你多费心。从你刚才展现出的身手来看，应该可以保护好她，有劳了。” “不必客气，她算是我的朋友，保护她也是我的责任。” 两人走回原地，关澜对宋扬说：“这位警官，您好。这个人确实是附近的拾荒者，我见过他几次。如果他的行为确实可能对我造成危害，请严格处理他，不要因为他的身世而格外怜悯。” 宋扬点头：“我们会严格审问，严肃处理的，这一点请你放心。” 路晨本来以为，关澜会因为拾荒者看着有些可怜，而为他求情。这是很多人的正常反应，路晨不赞同，也不会格外反对。 而关澜刚才的话，真的出乎他的意料，让他再次对她产生钦佩之情。 随后，三人小分队按照原先的计划，坐车前往朗月广场。 一路上，关澜什么都没问。她能想明白的，已经明白，不能想明白的，她相信路晨帮她想明白的。 第二十四章 剽窃 回到熟悉的朗月广场，路晨感觉浑身轻松。这里是他来到繁城后一直居住的地方，待在这里就觉得舒心。 虽然离开的时间不长，但心理上有一种被迫离开家的感觉，这时回来，算是回家了。 他们在“胜过坟墓”旅馆登记入住，罗拾也给自己开了一间房。 “你为什么不回店里住？”路晨问。 “我要是回店里，再跟你经常碰面，不就容易引起怀疑吗？” “不错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思缜密了？” “有样学样呗，之前在装饰店外，关澜的提醒给了我灵感。虽然我的外形没有改变，但我的身份已经变了。我现在不再是开店的，而是跟你一样的逃亡者，这多酷、多有意思啊。” 见罗拾说得这么兴奋，路晨能理解他的热情。他一直觉得，罗拾身上有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浪漫主义情怀，对于酷和有趣有自己独特的定义。 旅馆老板是路晨他们的熟识，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对于两人的“行为艺术”，他很懂事地没有多问。而且给他们开的房钱，极其友情价。 三人在各自的房间稍事安顿之后，便一起去衣家饭馆吃午饭。 路晨和罗拾还是点的老三样，关澜则在路晨的推荐下，要了一份番茄鸡蛋面。 随后，路晨到后厨对衣氏夫妇说：“叔叔阿姨，我今后在那边的旅馆住，会经常过来吃饭的，你们不用担心。” “会不会被发现啊，这两天一直有人在广场这边守着，好像就是等你。”老板担忧地说道。 “我现在的样子，他们看不出来的。” 两人仔细审视路晨的妆容后，说道： “确实，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好了，你先出去吧，面很快就出锅了。” 路晨回到位置上，关澜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听身后一桌的谈话。 “那家伙已经两天没露面了。” “继续等，他早晚会出现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跑得了凶手跑不了店。” “我本来准备了燃烧瓶，可广场上一直有警察值守，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这家伙的势力也太大了，杀了这么多人还有人保他。” “一直还在发假惺惺的声明，为他担保，好在网友都很聪明，根本不会被他们蒙蔽。” “早上的新闻看了吗？这狗日的，行凶还在继续。” “同一个小区还发生了爆炸案，可惜炸的地方不对，你说把这书店炸了该多好。” “你说咱们能不能搞到炸药，把书店给他炸了？” “说不定可行哎。” 路晨身后的四人，全是青年男性，一边吸溜面条、咀嚼米饭，一边群情激愤地讨论着。越往后听，他越觉得话题的趋势有点不对。 他凑过去，低声说道：“你们几位也是在等那该死的书店老板吗？” “对对对对。”四人热情地点头。 “兄弟我也是，不过我今天才过来的。我是主播安安的粉丝，这几天一直在研究这起案件，都没怎么睡觉。”路晨说。 “这么巧，我们也是。我们就是想要为她报仇。” “看你的样子也知道，几天没洗澡了吧？” 路晨装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那里还顾得上洗澡。今天还是朋友硬拉着来吃点东西。” “你朋友也是安安的粉丝吗？” “他们不是，但他们都是正义的坚定维护者，我们的一致目标，都是尽快找到凶手。” “是的，经过我们这几天的研究分析，我们已经发现了一点线索。”罗拾这时加入了谈话。 “哦，是什么？快说！”惊喜的声音次第响起。 路晨没想到罗拾会从这个角度进入“战场”，他有点猝不及防，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 “你们还记得凶手发的视频吧？他说他白天都在书店工作。然而实际情况是，白天店里根本就没人。昨天晚上，我突发奇想，我觉得要从相反的思路去理解凶手的话。” “什么意思？” “他说白天在书店，意思就是晚上不在书店，他主要作案时间都集中在晚上，正说明了这一点。” 路晨已经不在乎严密的推理了，反正只要听的人不那么聪明，就能忽悠成功。 “好像有些道理呀。” “那么他白天在哪呢？” 这个问题很关键，路晨思考的时候，关澜悠悠地说出了回答： “还是一样，要反过来理解。跟‘朗’相对的是‘暗’，跟月相对的是日，广场是开阔的地方，与之相对的，自然是狭窄的地方。将这些内容结合起来，凶手说的地方其实是暗日山洞。” “暗日山洞，有这个地方吗？” “好像有哎，繁城西边的镜山森林公园，其中有个景点就叫暗日山洞。” “肯定就是这个地方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合？而且你们注意到了吗？朗月广场在繁城东南，暗日山洞的大概位置在西北，又是一个反向理解。” “怎么样，要不要去一探究竟？反正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估计还是一无所获，去那边说不定有收获。” 四人越说越兴奋，纷纷站起来准备出发。 “你们要不要一起去？”其中一个人对路晨他们发起邀请。uu看书 uuknshu.cm 路晨有些无奈地摇头：“我们推理还行，直面凶手，我们没这个胆量。” “要不还是算了？网上说凶手身怀异能，我们去了多半就是白给。”异议的声音在四人里面出现了。 四个人低声继续商量着，走出了饭馆。 路晨回过头来，跟罗拾和关澜一一击掌：“第一次合演，没有剧本的情况下，配合得不错啊。” “天衣无缝，好吗？”罗拾说道。 “关澜最后的话，是画龙点睛之笔。真的有暗日山洞这个地方吗？” 关澜笑着说：“真有，我前段时间刚去过，所以才能顺利地编出来。” “小说家才思敏捷，就是不一样。”路晨赞道。 关澜抿着嘴唇思考了片刻，说道：“我就是有点担忧，他们如果真的将线索提供给警方，会不会干扰破案啊？” “警方每天应该会收到大量类似的线索，他们会自行判断的。为了不给他们添加麻烦，我还是给伍司长说说吧。” 路晨发完消息，才开始享受熟悉而美味的午饭。 他们吃完饭，网瘾少年罗拾突然抱着手机惊呼：“我们的推理成果被人剽窃了。” 繁城本地论坛上，一个分析帖子的出现，一石激起千层浪。短短二十分钟，回复数已经超过一千条。 帖子的内容，正是路晨他们未经排练、临时编造的推理，发帖者却在帖子的末尾宣称： “以上推理，皆由本人独自完成，一定有疏漏之处，还请多多指教。” 第二十五章 扼灵之爪 对于被剽窃，三人虽然有点不忿，却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路晨的目的，是希望人们的注意力从书店移开，看来效果还不错。 离开饭馆，他们回到旅店各自的房间里午休。 路晨吃得有点撑，需要消化消化，便拿出魔典，一边在房里缓慢踱步，一边阅读。 他今天读的故事，讲的是主角红在流浪的路途上，遇见一个人丁稀少的巫族部落。这个部落在北方草原帝国的压迫下，不得不一路南迁，过程中损失惨重，几乎处在灭族的边缘。 部落人民出于对来客的友善，将最好的晚餐给了他。红将一个异能教授给他们，代价是部落必须立刻解散，分别去不同的地方。他们的目的是去不同的国家或城池，制造杀戮，散播恐怖，留下红的威名与传说。 这个技能叫做“扼灵之爪”，直接扼住人的灵魂，让灵魂窒息，进而死亡。身体血肉也因此死亡，却不会留下任何伤痕。 读完故事，路晨有些激动地放下书，这不正跟女孩被杀的情状一样吗？如此说来，凶手使用的正是“扼灵之爪”，他是巫族部落的后人？ 知道了这点，虽然依旧无法确定凶手的身份，但思维至少比以前清晰了许多。 他拿起书，想继续读后面的故事，希望能领悟更多线索。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头晕，天旋地转，似乎书本拒绝他继续阅读。他将书页往后翻，上面的文字竟全都变成了乱码。 路晨猜测，必须在合适的时间阅读合适的内容，很多东西无法提前预知。 趁着头晕的劲儿，他赶紧午睡，很快入眠。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手机闪烁，他一看，是伍寻雁两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准备抓捕凶手，邀请你一起去。” 路晨一下从午睡的迷糊中清醒过来，迅速坐直身体，干脆地回复：“好。” 终于要直面凶手了，这么多天的追寻就为了这一刻，他能不激动吗？ 快速洗漱之后，他敲响对面关澜的房门，对她说道：“我有事需要出去一趟，你安心待在这里。” “晨哥，我可能遭遇的危险大吗？” 先前她一直没问，因为路晨在身边，她就觉得安心。现在路晨说要离开，她依然相信他的安排，不过路晨不在这里，她心里还是有一丝担忧的。 路晨当然知道，以关澜的聪明，早就明白潜在的危险。他便实话实说：“我并不确定危险有多大，只是觉得你不在原来的住处待着，我会放心一点。” “之前出现在我小区的那位警官，应该是保护我的吧？” “没错。正是因为有他在，我才能放心离开一会儿，你也不必担忧。”路晨觉得不再有隐瞒的必要。 关澜若有所思地缓慢点头，然后露出一个让路晨放心的微笑。 他们说话的时候，罗拾从房里探出头来，对路晨说：“晨哥你要去哪？我跟你一起去。” 路晨连忙反对：“我去的地方可能遇到危险，你就别去了。留在这里还能照应关澜。” “就让罗拾哥跟你一起去吧，我待在房里写小说，应该没事的。”关澜以肯定的眼神看着路晨。 “对呀，对呀，”罗拾连声附和，“我可以拍照片，说不定会拍到有用的东西。” “好吧。”路晨点头同意。 走出旅馆的路上，路晨给宋扬发消息：“我有事出去一趟，关澜就蒙你保护了。” “职责所在。”宋扬的回复简短却又让人放心。 路晨和罗拾坐上地铁，朝伍寻雁给的位置出发。 半小时后，他们在一处地铁站口跟九司的队伍会合。九司一共出动了三辆车，两人坐上伍司长所在的车，开车的依旧是桑何。 伍寻雁与桑何大概已经习惯路晨出人意表的行事风格，没有对他的新造型发表意见。 “我执意要求跟来的，希望伍司长不要赶我走。”罗拾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伍寻雁对他倒是比上一次客气一点：“没关系，到时你就待在车里就行。” “蒋云招了？”路晨问伍寻雁。他随即意识到罗拾在场，伍寻雁说话可能会有顾虑，便补充说：“罗拾是我好朋友，对我分析案件和寻找线索有很大的帮助，你可以相信他。” 伍寻雁点头，开始分享审讯蒋云后获取的信息。 “蒋云一开始什么都没透露，直到你发给我烟花厂爆炸案的信息后，我们回到蒋云家里，搜出了一些证据，其中有一张五人合照。” 路晨接过装在证据袋里的照片，自然是他已经见过的那张。 “见到这张照片后，蒋云的心理防线突然崩溃，交待了许多犯罪事实。红杉小区的爆炸案，正是他策划的，据他说是凶手迫使他这么做的。他吐露凶手名叫盖征，同时交待了凶手的地址。 “急于抓捕凶手，更多的信息没来得及盘问他。根据我的观察，你似乎有特殊的审讯技巧，uu看书 ww.uukash 而且对蒋云颇为有效。有时间的话，不妨去九司问问他。” “没问题。蒋云有没有说，凶手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特殊的能力？”路晨问道。 “他说盖征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平头，右侧脸颊有一道狭长的刀疤，左手小拇指少了一截。盖征会操控人的意识，蒋云称他是不由自主参与爆炸案的。” 操控人的意识跟“扼灵之爪”，似乎不完全是一回事，路晨默想道。 “蒋云对凶手的描述可能是真的，但他说参与爆炸案是不由自主，我一个字都不信。” “你似乎很了解蒋云？”桑何的声音慢慢响起。 “桑哥是想说我对他有偏见吧？他是关澜高中时的化学老师，关澜跟我说了他很多不堪的事迹，我确实对他没好感。” “小路还是一如既往的坦率啊。”桑何悠悠感叹—— “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现在网上广为流传的、为许多人相信的推理，你花了多长时间想出来的？” “大概两三分钟吧。我的初衷不过是希望人们的注意力从我的书店转移开，推理内容主要是罗拾和关澜的功劳。” “灵光乍现的主意，就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你们真是操控舆论的高手。” “桑哥过奖了。抓获凶手后，这些嘈杂的声音自然就消失了。我想唯一的作用，就是增加镜山森林公园的游客人数，算是我们给繁城旅游经济，带来了一点微小的帮助吧。” 车里响起一阵笑声，稍微冲淡了抓捕凶手前的紧张气氛。 第二十六章 接电话呀，书店老板 凶手盖征的住处在城东，位于一片正在重建的区域。许多老旧房子被推到，瓦砾成堆，运送泥土的红色卡车，在燥热的阳光下轰隆隆地开过，尘土飞扬。 附近的居民大多已经搬走，还未拆掉的空房子里，住的都是拾荒者、流浪汉，和一些没钱租房的人。也有一些从外地来到繁城打拼的人，不在意居住环境，能在这里免费住多久算多久。 据蒋云交待，盖征的房间在一家羊肉汤馆的楼上，不过不排除他已经搬走，因为附近的空屋很多。 他们开车在狭窄破败的公路上，仔细搜寻可能的位置。 罗拾眼尖，指着一处地方说道：“是不是那里？” 顺着他指的方向，他们看见一家早已关门的饭馆，残破的招牌上写着“x阳羊肉汤”。 三辆车缓缓停下，所有人迅速下车，整装待发，只有罗拾留在车里。上楼之前，路晨还不忘叮嘱他：“最好就待在车里，别出来溜达。机警一点，注意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上楼，注意不发出任何声音，等他们走上二楼，路晨发现他们的小心似乎并无必要。 他们看见二楼的房门大开，一个男人躺在空荡的房间中央。确切地说，是一具男尸。房间里冰冷死寂的气氛，表明他已经死去。 慢慢走近，他们看见男尸的样貌非常奇怪。他的双手紧紧钳住自己的脖子，面色青紫，眼睑流血，嘴巴大张，嘴唇呈现出深紫色，似乎是自己将自己掐死的。 路晨注意看了，死者的右侧脸颊上有伤痕，左手小指少了一截。 他的额头上放着一张卡片，竟是盖征的身份证。 伍寻雁戴上手套，俯身捡起身份证，发现下面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有一行字体工整的文字： “凶手我替你解决了。” 文字不是手写，也不是打印，而是从别的地方剪下后贴上去的。字体、粗细、大小都不尽相同，应该是从不同的书籍报刊中剪下拼贴而成的。 “检查一下。”伍寻雁简短说道。 一个警员蹲下，掰开尸体的双臂，仔细查看脖子两侧，然后站起来汇报：“根据尸体的面部特征，脖子上的瘀伤，以及双臂和手掌的弯曲发力情况，初步断定是被他自己掐死的。” 一个人怎么可能掐死自己呢？就算想死的意愿再强大，身体本身的自我保护机制，也会阻止这样的行为。这点常识路晨还是知道的。 “如果蒋云没有说谎，眼前的人就是盖征。死因明显是他杀，杀他的人是在向我们示威呀。”伍寻雁冷静地分析道。 “现场没有精神力量残余。留下两人检查和记录现场和死者的状况，其他人先下楼吧。” 下楼的时候，路晨思索着伍寻雁说的“精神力量残余”，意思不难理解，他想的是，他使用“是非难辩”，算是动用了精神力量吗？ 如果伍寻雁连残余的精神力量都能感受到，他使用“是非难辩”的时候，她应该也能察觉。他仔细回想，上午伍寻雁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回到车里，罗拾颇为期待地问路晨：“这么快就抓到了？” 路晨轻叹一声，摇着头：“人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 “表面上看是自己把自己掐死的，实际就不知道了。” 罗拾咀嚼着路晨的话，想象死者的惨状，然后他神秘兮兮地悄声说道：“我刚才拍到一个有意思的画面。” 路晨看着相机里录制的视频，一个戴着宽大墨镜、一脸络腮胡的人在某个窗口一闪而过。他很快想到，指使拾荒者在关澜房间放置蝙蝠的人，就是这么一副形象。 他连忙问：“在哪儿拍的？” 罗拾指指脑后：“街道对面的二楼房间里。” 路晨将相机递给伍寻雁，又将蝙蝠的事情简述一遍。 “蝙蝠的事情我知道，这个人很可能是盖征的同伙。” “下车。”伍寻雁对着微型对讲机，急促地下达指令。 伍寻雁和桑何率先下车，带领警员向罗拾所说的房间移动。 路晨这次没有跟他们一起去，他心想，以他们的人员配置，如果那人还在房间，足够抓获两回了。他担心那人已经逃离，他守在楼下，说不定更有机会碰见，就像刚才留在下面的罗拾发现那人一样。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竟然真的看见了！ 与罗拾拍摄录像相隔两个房间的二楼上，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人，打开房子侧面的窗户，轻巧地跳到楼下的小巷中，往巷子深处跑去。 路晨犹豫着是否要追上去，穿皮衣的人出现得太蹊跷了，u看书.ukashu 似乎就等着路晨落单的时候，引诱他追过去，简直太像陷阱了。 三秒钟之后，他发足狂奔向小巷里跑去，一边大喊：“站住！”他相信九司的人听到后会很快追过来的。 前面的人跑得并不快，似乎就等着路晨追上去。路晨也留了心眼，稍微放慢自己的速度，同时隔几秒喊一声“站住”，用声音给九司指引方向。 穿过七弯八拐的巷子，路晨的眼前出现一大片房屋拆掉后的空地，地面满是断裂的钢筋和破碎的水泥块。奇怪的是，空地中间有一间独栋房子，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穿黑色皮衣的人，正站在那栋房子的门前，向路晨鞠躬致意，伸展右手往后优雅地挥动，做出一个“欢迎入内”的姿势。随后，他推开门走进去。 门维持着打开的状态，显出里面一片漆黑，那人的黑色皮衣，跟房屋里的黑暗融为一体，路晨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他走到房前五米处，没有着急进去，而是绕着房子四周勘察了一遍，确实是一间独栋房屋，只有一层，黑瓦白墙，以及天蓝色的门。 绕回门前，他从开着的门往里面探视，除了一团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那人既然进去，应该就逃不掉了。现在他只要守在门前，等九司的人赶来就行了。 这时，房中传出一阵电话铃声，是一个急切的童声在重复提醒： “接电话呀，书店老板，快接电话呀。” “接电话呀，书店老板，快接电话呀。” “接电话呀，书店老板，快接电话呀……” 第二十七章 互惠互利 电话铃声在深黑的房间里反复响着，好似永远不会结束一般。 路晨打开手机电筒，小心走到门前，往屋内探照。房间里空空如也，除了一部躺在地上闪烁的手机，别无他物。 没有黑色皮衣，没有任何人影，那人似乎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铃声还在继续，几乎是指名道姓要路晨接听。专门为他录制了铃声，还真是贴心啊。 接，还是不接，这是个问题。 如果他依然是最初那个没有忧虑的书店老板，自然不应该接。然而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太多的未知，太多的神秘，他已经深深牵涉其中。不解开这许多谜团，他将永无宁日，就像面前的铃声，无休无止地吵闹下去。 他决定，接。 在门外摆好架势，随后他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房间，捡起手机后，迅速地退回房间。 一切如常。 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心绪之后，他按下接听键。 这是一通视频电话，手机屏幕上出现的，是一张戴着墨镜、蓄着浓密胡须的脸。 “初次见面，幸会。”如同电音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你认识我？”路晨问。 “你这么出名，自然认识。” “我猜是你让我出名的，前几天在视频里自称书店老板的，是你吧？” “没错。”手机对面的人竟然爽快地承认了。 “为什么？”路晨不抱太大希望地问道。 “亲爱的，这是你命运的一部分，需要你自己找出答案。” 手机里传出的电音雌雄莫辨，虽然稍微偏向于女性声音，但这声“亲爱的”还是让路晨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那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打电话给我？” 路晨脑中没有传来被“小锤”敲击的感觉，想来不面对真人，是无法使用“是非难辩”的。 “我们的命运各不相同。现在我的命运被阻隔了，我希望你能帮我续上。” 路晨斟酌着对方的话，随后笑了笑说：“我不觉得我有这个能力。” “我相信你有。”对方的声音平静而肯定。 “我为什么要帮你？”路晨心平气和地反问。 “我们并不是仇敌，甚至我们还有命运交汇的可能，互惠互利，何乐而不为呢？我已经帮过你一次了。” 路晨想起盖征头上的纸条，“凶手我替你解决了”，原来是写给他的。 “可是，解决凶手并不是我的命运。” “那保护那个女孩呢？我现在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至少物理距离上很近。” 路晨想起独自留在旅馆的关澜，内心焦急，但他努力控制面部表情，甚至面带笑容地问：“你想要做什么？” “你放心，我不会杀害她的，那不是我命运的一部分。” “好，那你说说，我如何帮你？”路晨心下稍安，既然对方递来台阶，他便顺着对方的意思说话，至少先搞清楚对方的目的。 “你一定知道玫瑰胸针，帮我找到它。” “好，如果我找到的话，怎么联系你？” “不需要联系我，找到就可以。” 对方跟胸针之间存在某种联系，还是有办法知晓他身边发生的事情，路晨在心里做着猜测。 “你刚才说互惠互利，如果我能找到胸针，能不能不再为难那个女孩？”对方先前没有提关澜的名字，路晨自然不会愚蠢到主动提起。 “我说过，她的生死与我无关。至于会不会有人谋害她，我无权干涉。当然互惠互利的原则我肯定遵守，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将蝙蝠放到她的房间。胸针对蝙蝠有很大的吸引力，反过来也一样。” “你想以此找到胸针，为什么一定要放进她的房间？” “你这么聪明，一定能想明白的。这点提示肯定跟找到胸针的功劳不能比，我会想办法平衡的。好了，到此为止吧……” “等等，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从这个房间离开的？” “仔细观察，就能找到，你也可以试试，很有意思的。有缘再见，这是刚才没说完的话。” 对方说完挂断了电话，路晨则气得直想骂娘。口头上说要告知将蝙蝠放进关澜房间的原因，却要路晨自己猜，还表现出一副给了大优惠的姿态，这种人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欠打。 电话挂断的时候，九司人员才刚刚赶到，罗拾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跑在队伍的最后面。 路晨简要地将刚才的经历叙述了一遍，随后将手机装进伍寻雁手中的证物袋。 伍寻雁隔着塑料袋翻看手机，不过很快放下了。 “除了一个来历不明的来电，没有别的信息。对方都不希望你主动联系他，可见其行事小心，自然不会轻易暴露身份。” 路晨颔首，很快他想到什么，一拍脑门：“哎呀，忘记问他怎么杀死盖征的了？” “问了也未必会说，毕竟这会暴露他的行事风格或身怀的异能。我猜这人可能具备，违背他人意志而操控人的能力。” 路晨明白，这是对盖征死法的合理解释。 他们说话的时候，罗拾一直举着手机灯光，探身往屋内看。他惊奇地喊路晨：“晨哥，你看。” 路晨走到门前，看见房间一角，有一块无论如何都无法照亮的黑暗。他先前只顾着拿手机，没注意到这个角落。 “那人很可能就是从这片黑暗中逃遁的。”路晨思索后说道。 “这不就跟咱们广场下面的情况差不多吗？”罗拾提醒道，声音略显兴奋。 路晨眼睛一亮，还真的是。刚才电话里的人说他的物理距离与关澜接近，几乎算是明示了。 “晨哥，咱们要不要试试，看能不能回到广场下面？”罗拾兴奋的神采一点不减。 路晨担忧关澜，想快点回到广场，可屋内的通道未必一定会通往广场下面。根据传说，广场下的出口，也不会每次都通往同一个地方，这里可能也类似。 另一方面，逃走那人似乎非常笃定，会通往安全的地方，未必不可一试。 “不建议你们尝试，这种秘密传输通道，一般都很危险，难以预料另一头会出现什么。” 伍寻雁沉静的声音打断路晨的遐思。 “这可是空间穿梭啊，这么神奇的东西，你们就不好奇，不想试一下吗？反正我决定就从这里传送回去。”罗拾满怀期待的姿态，像一个无畏的少年。 路晨了解罗拾，他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的，一旦决定要做某事，就一定会做到底。 作为朋友，uu看书.ukanshu理解和认可必不可少，有时候还需要行动上的支持。何况，他实在不放心罗拾一个人从黑暗通道中离开，自己跟他一起，不管遇到什么状况，好歹能有所照应。 “我跟你一起。”路晨的话语简短而坚定。 “真的？太好了！”罗拾惊喜地欢呼。 “小路为了朋友，甘冒风险，出人意表，又令人敬佩。”慢悠悠的声音来自桑何。 “你非要去我也不拦着，记得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尽快跟我们联系。”平和的声音来自伍寻雁。 “我知道，不用担心。” 两人走进房屋，路晨拽着罗拾的胳膊，笑着说：“拽着我，免得咱们去到不同的地方。” 他们手挽手步入黑暗的角落。 路晨感觉自己的感官和意识，在一瞬间全部被封闭了，他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几秒钟后，他察觉到闭着的眼睑外，传来光亮，睁开眼，发现他们身处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中。 抬眼所见的，正是他们熟悉的广场。 “噢耶，成功啦！”罗拾兴奋地欢呼。 路晨依旧淡定，拿出手机查看，果然跟关澜上次说的一样，电子设备的电量降为零了。 回到旅馆，确认关澜没事之后，路晨回房间接上充电器，给伍寻雁发消息： “顺利回到朗月广场，一切正常。你感兴趣的话，可以试试。” “不必了，我没有你的冒险精神。” 路晨放下手机，想起穿黑色皮衣的人，能够那么快速地给他打电话，说明他在朗月广场，一定有接头的人。 第二十八章 比惨大会 下午余下的时间，无事发生。 傍晚时分，路晨、罗拾和关澜从旅馆出来，在广场上散步。 太阳已经落下，光线却并不暗淡，广场上方是明亮的宝蓝色天空，像是有神灵在天幕之后开了一盏灯。 广场似乎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蹲守的人多已离开，执勤的警员也少了。 三人走进衣家饭馆吃晚饭。店里的电视上，正在播放繁城新闻。 六位年轻女孩遇害的连环凶案，在超凡事件管理司的全力追查下，已经初现曙光。在管理司上门抓捕前，凶手盖征已经死亡，死亡原因还在进一步侦查中。 司长伍寻雁告诫广大市民，凶手极有可能有同伙帮凶，请大家注意自我保护，遇到可疑人士和有利线索欢迎报案，重重有赏。 管理司同时呼吁，朗月广场旁的书店跟本案无关，书店老板并非凶手，希望大家不要再骚扰合法公民的正常生活。 对于网络流传的各类推理线索，比如凶手位于暗日山洞等无依据的信息，请大家注意分辨，不要轻信。 看完新闻，路晨为自己的进一步“洗白”舒了一口气，不过他暂时还不打算回书店开张。事态一天一变，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 吃完晚饭，天色已经全黑了。 路晨对关澜说：“带你去一个地方，这两天你应该也是提心吊胆的，今晚放松一下。” “什么地方啊？”关澜好奇问道。 “一家咖啡馆。”为了保持神秘，路晨没有透露更多。 咖啡馆在广场最偏僻的一个角落，需要经过一个不长却幽深的小巷。小巷尽头便是咖啡馆，外面装饰着凄惨的、哀愁的绿灯。 绿灯照着一个简陋不堪的招牌，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名不副实咖啡馆”这几个字。招牌下的门板上，贴着一张手写的告示：本店不欢迎正常人。 这个告示让咖啡馆在网上拥有一定的名气，很多人将它称为伤心咖啡馆，因为来这里的大多是伤心人，流年不利的、不受待见的、总被欺负的。他们来这里互相倾诉自己的悲惨遭遇，换取同情和慰藉。 路晨他们跟老板熟识，本不用遵守咖啡馆的规矩。但他的习惯是，能遵守就尽量遵守。 关澜可能面临追杀，肯定不是正常人会碰到的遭遇。 罗拾，他的思维从来就跟正常人不同。 至于路晨自己，以前他来的时候，总是扪心自问，自己这么帅，已经超越正常人的范畴。而他今天的装扮，更是特立独行，肯定也有进店的资格。 于是路晨带头，三人很从容地走进咖啡馆。 店里很空阔，光线昏暗，没有顶灯，只有少数几个有人的座位上亮着小小的台灯，灯罩同样是绿色的，透出凄惨的绿光。锯木头一般的难听音乐低沉地从嵌在地板上的音箱里飘起，像扬起的灰尘。第一次来这里的人，一定会被搅得头晕。 吧台前站在一个瘦小的酒保，画着浓妆，红色的头箍将短发纷纷竖起，原本青春活力的打扮，却配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以及机械地擦着杯子的动作。 “来杯咖啡。”路晨前面的男人靠在吧台前，以略带调戏的口吻对酒保说道。 路晨和罗拾对视一眼，心想今晚又有好戏看了。 “这里没有咖啡。”酒保冷冷地说，声音有些木，比较中性。 “这里不是咖啡馆吗？”男人问道。 “谁说咖啡馆就要卖咖啡？老婆饼里也没有老婆啊。” 男人想来是认可了这个道理，毕竟这里叫作名不副实咖啡馆，便改口问道：“那你们有什么喝的？” “酒，白开水。” “来瓶啤酒吧。” “干嘛喝啤酒啊？伏特加不好吗，老白干不香吗？男人就应该喝最烈的酒，干最野的妞。”酒保突然说出一大串话来，似乎对这事很有兴致。 男人被这话逗笑了，看向酒保，一半玩笑一半挑逗地问道：“那你是最野的妞吗？” “我不是，但你可以假装我是。” 酒保的声音突然放开，变得粗犷。 一个男人。 吧台前的男人吓得向后退了一步，踩到路晨的脚背上。 “为什么以为是女人，你能趴在吧台上调戏，面对男人却害怕得后退？你也是男人，何必对同性畏之如虎呢？”路晨微笑着对男人说道，算是配合酒保的表演。 “当一个女孩狂野到极致，她就变成了男人。你认可这句话吗？”罗拾则摆出认真探讨问题的姿态。 “有……有……有道理，不过我不喜欢太野的。” 男人吞吞吐吐地说，随后扔下钱，抓起吧台上的啤酒，在他们的逼视下落荒而逃。 他们合演的这出戏，算是“萌新”初次来到咖啡馆，必须经受的礼遇。酒保平时只能演独幕剧，今天能有两位嘉宾搭戏，心情颇为愉悦。 关澜则依旧沉浸在刚才的喜剧中，“呵呵”笑个不停：“你们是不是太过分啦？那人的心理阴影面积得有多大呀。” “第一次来，还调戏老板，我们算是对他很客气了。”路晨跟关澜解释完，转身对酒保热情招呼道：“杜老板，好久不见呀。” “哟，路老板，你还有闲心来喝酒啊？网上恨你的人，都够绕星球一圈了吧。” “你没看晚上的新闻啊，晨哥已经洗白了。”罗拾道。 “我可记得，他上次洗白后，很快遭遇了更严重的网暴。” “所以呀，我就这副打扮来了，请杜老板帮我遮掩。”路晨姿态放松地回答。 “好说。”说着杜老板转向关澜：“按理说，像你这样的美女，本店是不欢迎的。” “为什么呀？”关澜问。 “来我们店里的，多是倒霉蛋。你一美女，大概不会遇到什么糟心事儿，而且你在这里，容易让其他人自惭形秽。” “第一，我并不在意长相，只注意到漂亮，该多无聊啊。第二，你不知道我最近有多倒霉。” 杜老板双手合十，然后掌心向外竖起，一直弯腰按在吧台上，大度地道歉。 “好吧，是我误解你了，向你道歉。念你们最近都有点走背字，今晚酒水一律五折。喝点儿什么？” “温柔一刀。” 罗拾一声大喊，引来了店里众人的侧目。他似乎依旧在表演情绪之中，颧骨低抬，冷对老板，像极了武侠小说里没有银钱，全靠气势骗吃骗喝的浪荡侠客。 他口中的温柔一刀，其实就是扎啤。 杜老板依言奉上扎啤和三个酒杯，又从酒柜下面拿出一个半满的酒瓶，说道：“这半瓶是附赠的。我最新蒸馏的，味道醇厚，热烈，回味悠长。跟电影里学的，取名叫作醉生梦死。” 路晨接过酒瓶，放在眼前仔细观察，像水，但又有一种通透晶莹感。他拔开瓶塞，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 “醉生梦死，好酒，好名字。正好很久没醉过了，今晚就一醉方休。”路晨豪气地说道。 他们又要了一些下酒菜，花生米和繁城特色小鱼干，随后拿着酒瓶和酒杯，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路晨给自己倒了小半杯醉生梦死，一口饮下，从口辣到胃，如同火焰在身体里燃烧，整个人感觉非常通透。 他们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或者观察周围的人。 咖啡馆里的氛围愁云惨雾，一些人独自坐着，默默地喝酒，还有些人则两两坐在一起，叙说着各自的故事，趁着酒醉，抱头痛哭。 “晨哥，你说得没错，这里确实挺让人放松的。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很惨，可是在这里，谁比谁惨还不一定呢。u看书 ukansucm 在这里短暂地相互慰藉，才能重拾对生活的信念吧。” 关澜幽幽说道，她的眼里像是蒙着雾气，有一种迷离的美感。 “是啊。虽说生活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但终究还是能碰到跟自己喝同样水的人。都是苦水，自然能互相理解，互相支撑。”路晨摇晃着杯中酒，回应关澜的话。 一个女人推开门走进咖啡馆，她的年纪约三十五六岁，面色苍白，一头黑发有些凌乱地扎在身后。从她畏怯的神情来看，路晨断定她是第一次来。 女人到吧台要了一杯酒，路晨注意到她点是啤酒，看来她来这里不是为了买醉。她在咖啡馆里四处环顾，似乎不知道该坐在哪。 路晨朝女人招招手，指着关澜身旁的空位说：“不妨坐在这里。” 女人坐下，有些紧张地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林燕蓉。” “路晨。” “关澜。” “罗拾。” “我听说这里的规矩是交换，两个伤心之人互相倾诉悲惨的故事，不过这似乎不是你们来这里的目的。” 林雁蓉似乎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氛围，路晨猜想她是一个心理调节能力很强的人。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路晨问。 “相比其他桌，你们这里很安静，不像有伤心事的样子，对于借酒浇愁好像也不感兴趣。” “我们表达情绪的方式跟别人不一样罢了。如果我告诉你，我没有做错什么事，却被很多人诅咒，你还会觉得我不惨吗？” 论比惨，路晨就没输过。 第二十九章 空白卷轴 路晨说完后，林燕蓉稍微沉思片刻，问道：“你为什么不解释呢？” “如果解释有用的话，我想这些人就不会这么痛苦了。”路晨张开双臂，将周围的人容纳进他的描述范围。 “我的父母亲人都离世了。”关澜平静说道。 “我也一样。”路晨说。 “我没有父母。”罗拾略带醉意的声音最后一个响起。 “对不起，让你们想起了伤心事。”林燕蓉低声致歉。 路晨露出宽慰的笑容，说道：“没关系，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分享伤心事吗？” 林雁蓉也展现浅淡的笑容说：“也对啊，那下面我说说我的故事吧。” “洗耳恭听。” “我是一个单亲妈妈。两年前我丈夫因病去世，我便独自抚养儿子，独自还房贷。生活和工作的压力都很大，这些其实没什么好说的，跟所有单亲妈妈都差不多。 “半年多以前，我发现对面楼里有人窥视我。我的卧室外面是个小阳台，有天晚上我出去取衣服，明显感觉到跟我正对的那一层，有个人躲在窗帘背后看我。 “或许是那段时间压力太大了，我当时做了一个出乎自己意料的举动，我脱掉睡袍，任由对方看个彻底。那时还是冬天，我站在夜晚的寒气中，不觉得冷，心里也没有愤怒和羞耻，只有对窥视者的鄙视。 “让我没想到的是，对面那人拉开了窗帘，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我们站在各自的房间，很坦然地观察彼此，我心中的鄙视也慢慢消失。后来，他朝我做了个手势，我看懂了，他是说天气冷让我穿上衣服，于是我穿好衣服回卧室睡觉。 “从那以后，我们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站在窗前，交流一番。虽然离得不远，但我们说话肯定会被别人听见，于是我们用手势交流。我们都能很好地理解彼此的手势，交流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障碍。每天晚上睡前的这点时间，是我一天里难得的放松时刻。 “直到昨天晚上，我走到阳台上，发现他已经在窗前了，但他的表情很怪异，很痛苦。我向他挥手打招呼，他却没有回应。随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手奋力地掐住自己的脖子，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压迫他，接着他的身体慢慢腾空，就像是被无形的绳子拎起来。 “我当时吓坏了，手足无措。直到他在空中挣扎了好久，慢慢停下了动作，跌落到地板上，我才冷静下来，赶紧给急救中心打电话。然而，一个人影出现在窗边，朝我挥挥手，然后竖起食指，缓慢而威严地放在嘴边。 “我知道那是对我的警告，只能放下电话。” 林燕蓉说完，泪水早已淌满脸颊。 咖啡馆的每张桌子上都备有纸巾，就是为了应对这样的场面，关澜赶紧抽了两张纸塞到林燕蓉手里。 路晨想到，林燕蓉描述的情况，跟盖征的死状一模一样。唯一让他暂时不明白的是，林燕蓉邻居是被什么力量抬到空中的。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还是问道：“警告你的人，长什么样？” “戴着墨镜，满脸胡子，一身黑色的衣服，样子很吓人。”林燕蓉抽噎着，声音断续而悲戚。 正是跟路晨通话的人，此人用相同的手法杀死盖征和林雁蓉的邻居，难道后者也是谋杀女孩的凶手？ 他杀凶手的目的是什么？ 路晨原本以为，那人杀死凶手是向自己示好，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黑衣人明显是因为自己的目的而杀人，用他的原话说，“这是他命运的一部分”。 凶手虽然该死，但未经审判就私自裁决，这是什么狗屁命运？ 路晨思考的时候，关澜一直柔声安慰林燕蓉，等后者的情绪慢慢安静下来，她问道： “这件事情，你后来给警司报案了吗？” 林燕蓉有些茫然地摇头，意思很明显，被人威胁，怎么敢报案呢？ “你为什么告诉我们？” 林燕蓉一下从茫然中清醒过来，语无伦次地说：“我……我也说不清，就是觉得这事是可以告诉你们的。” 她们的对话让路晨警觉，这是他最近遇到的又一个巧合。 他问林燕蓉：“是谁建议你，或者引导你来这里的吗？” “我以前在一本杂志上看过关于咖啡馆的文章。今天傍晚，我回到家，突然几只蝙蝠飞进屋里，赶走它们的时候，不小心将书架上的几本杂志碰落到地上。收拾杂志时，再次翻阅到咖啡馆的文章，正好心里苦闷，就想来这里看看。” 路晨跟关澜对视，明白蝙蝠是怎么回事。罗拾则醉醺醺的，趴在桌上睡着了。 “你见到的蝙蝠，它们的眼睛是不是红色的？”路晨问。 “不错，看着挺瘆人的。” 黑衣人说胸针能吸引蝙蝠，路晨猜想不止于此，它应该能控制蝙蝠。虽然路晨不是自恋的人，但他相信林燕蓉来到咖啡馆的目的，就是为了将看到的事情告诉他。 这明显是来自于胸针的引导和安排。如此说来，胸针是具备活性和自主意识的。 此外，他注意到，胸针可以“操控”蝙蝠，这和黑衣人操控他人的意志如出一辙，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黑衣人能跟胸针产生联系。要么他的技能来自胸针，要么他和胸针的异能同出一源，都是某位神秘魔神的手笔。 他之前猜测赤炎魔典也是魔神的作品，是否和玫瑰胸针来自同一位魔神？抑或来自不同的，甚至互相对抗的两位魔神，而路晨则被卷入这场交锋的漩涡之中？ 如果是以前，以上的猜测会让他恐慌，现在他反而很平静。经过这几天的事情，他明白慌乱是无济于事的。要么按照魔神的要求，一步步行事，要么让自己的能力变得更强，掌握的信息和知识更丰富，然后逐渐摆脱魔神的安排。 这两者并不冲突，他可以在完成魔神要求的过程中，逐渐变强。眼下魔典还能不断给他奖励，如果能通过魔神的赐予摆脱魔神，岂不相当于白嫖？ 当然这是乐观的想法，可眼下他不乐观也没办法。 黑衣人多次提到“命运”，路晨猜想他也是被安排的，而且已经明白并接受这份安排。他将其称为“命运”，跟路晨的乐观倒有点相似。 “我现在把事情告诉了你们，我会不会有危险啊？” 林燕蓉担忧的声音，打断了路晨的沉思。 无论之前的连环凶杀案，还是黑衣人对凶手的杀害，都不避讳让人知道。何况黑衣人强调命运，他行事自有其规则，林燕蓉不过是传递消息的“工具人”，路晨实在想不出杀她的必要。 不过他没有这么说，反而劝道：“最近不要住在家里了，找个旅馆，或者到亲戚朋友家。这几天关注一下女孩被害案的进展，等这件事平息了，并且你身边没有遇到什么意外，就可以回家了。” 路晨的建议，更多是心理建设，如果她继续待在家里，每天面对死亡现场，肯定要承受很多心理压力，容易胡思乱想。在外面待一段时间，如果这段时间九司能平息凶案的恶劣影响，她的心里才能真正平静下来。 “谢谢！谢谢你的建议，也谢谢你们的聆听。”林燕蓉感激地说道。 “不用客气啦。”关澜温柔地拍着她的肩膀。 “我儿子还在我姐家，今晚我就去我姐那里住。有缘再见。” “好，注意安全。我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吧，你要是什么时候觉得难受，可以给我发消息，我们再来这里喝酒聊天。”关澜道。 “好的，这里的确能让人获得心灵的慰藉。” 路晨站起来说：“我们送你出去吧。” 说完他叫醒趴在桌上的罗拾：“起来了。自己能走吗？” 罗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撑着桌子一角，摇晃着站起来，然后将面前的半杯酒全部灌进喉咙里，让自己清醒过来。 路晨搀扶着罗拾，关澜则挽着林燕蓉，四人一起离开咖啡馆。 他们目送林雁蓉坐上出租车，才回到旅馆各自的房间中。 路晨将林燕蓉邻居的死亡情况及其地址发给伍寻雁，不过没有透露讲述者林燕蓉的情况。地址则是委托关澜从林燕蓉那里要的。 洗漱之后，u看书.uukanshu 路晨躺到床上。先前饮下的酒精渐渐发生作用，他很快进入梦乡。 悬浮在半空中的楔子，再次呈现出他熟悉的文字： 【欢迎来到赤炎魔典。】 【您的任务进展不错，并且与很多人的命运交织在了一起，请抽取你的奖励。】 从茫茫的红光中，路晨再次抽出一个卷轴。跟前几次不一样，这次卷轴没有迅速化为火焰消失，而是实实在在的继续躺在他手里。 他展开卷轴，半透明的纸质极为坚韧，如同羊皮，上面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文字或图形。 他看向楔子，果然上面出现长长的说明： 【恭喜您获得物品：空白卷轴】 【说明：此物品乃技能卷轴，使用后可以复制他人的一项技能。】 【使用方法：展开此卷轴抵御一次攻击，包括物理攻击及精神攻击等。如果卷轴没被直接损毁，便可复制所承受攻击的技能。】 【备注：此物品只能为您抵消部分攻击，且不包括致命一击。】 路晨明白，关键时刻想靠空白卷轴来保命，是无法实现的。而且卷轴能承受的攻击有限，如果太过猛烈，就直接没了。 即便如此，它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奖励。毕竟他现在很弱，复制一个比自己强的技能，就是血赚，即使不如自己的，能多个技能，也不亏。 楔子上的说明消失，开始展现新的线索： 【……五个人的感情很好，他们年轻而单纯，怀着坚定的信仰和对未来的美好期待，然而妒忌正在侵蚀某人的内心……】 第三十章 被修改的仪式 这条线索基本算不上谜语，如果没有意外，五个人就是路晨见过的相片里的五人，“妒忌”者应该是蒋云，这也能解释通他为什么杀害关澜的父母。 要让“是非难辩”能够产生更好的效果，一个重要的前提条件，就是预先知道问题的部分内容。有了这条线索，明天去审问蒋云就比较容易突破，了解他们当年的事情与今日事件的关系。 从魔典出来，路晨才真正入睡。他睡得比较浅，一是因为喝了酒，睡眠质量不高，二是心系关澜，担心发生意外，不敢睡得太死。 好在一夜无事，早上醒来的时候刚刚七点，他拉开窗帘，呼吸新鲜的空气，顿觉神清气爽，一点不因睡眠浅而觉得疲累。 关澜也已经起床，给他们叫来了早餐，三份香味扑鼻的馄饨。 “昨天吃晚饭之后，我存了衣家饭馆的电话。刚才起来，本来准备下楼买早餐的，考虑到我现在的情况，为了不给你和警官添麻烦，还是点餐比较好。”关澜解释道。 路晨接过馄饨，说道：“谢谢。你考虑得真周到。” 他走到罗拾的房前，拍响房门：“起来吃早饭了。” 罗拾打开门，顶着一头乱发，用手背捂嘴打哈欠道：“虽然我一向对馄饨无感，不过还是谢谢关澜美女。” “怎么不谢我？”路晨反问。 “这么贴心，肯定是关澜小姐姐买的。” 路晨懒得和他废话，回到自己房里，一边吃馄饨，一边和对面房间里的关澜说话：“一会儿我去九司问蒋云几个问题，你跟我一起去。你要是不愿意见到他，待在警署里就行。” “好。”关澜简短地回应。 吃完早饭，路晨到罗拾门前，问道：“我们去警署大楼，你去不去？” “不去。看警官外出抓坏人有意思，去他们的据点，全是警员，就没意思了。就像看一只老虎你会觉得它雄伟俊美，周围全是老虎，就没啥看点了。” “我看你是面对警官心虚，怂就直说。” 路晨丢下这句话，和关澜一起下楼，走到楼梯处，还能听见罗拾的话音一路追来： “我在说审美，懂不懂？……哎呀，这馄饨真香，想不到衣叔叔家的馄饨也这么好吃……” 路晨和关澜相视一笑，有罗拾这样的朋友，生活真的会丰富很多。 等出租车的时候，路晨不忘给伍寻雁发消息，说准备去警署审问蒋云。 “欢迎。正好有很多信息要跟你分享。” 一个小时后，他们走进这栋散发着威严的建筑。 大门前站着一个年轻警官，看到两人后迎上来道：“你们好，是路晨先生和关澜女士吧？我是九司警员陈科，伍司长让我在这里等你们。” “你好。” 寒暄之后，两人在陈科的带领下，坐电梯直上九楼。 “路晨先生，司长正在她的办公室等你。关澜女士，那边有阅览室，你可以在里面读书休息。”陈科对两人说道。 “好的，谢谢。”关澜说道，又对路晨露出温和的笑容，说道：“你忙你的吧，我去看看书。我相信繁城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路晨颔首，顺着陈科的指引，来到司长办公室前，敲了敲门。 “进来。”传来的是伍寻雁的声音。 路晨走进去之后，里面的四个人纷纷站起来。 “正在开会，有失远迎，希望不要介意。坐下一起讨论吧。” 路晨不是那么在意面子和形式的人，淡然说道：“没事，各位请坐吧。” “二队队长余囚……三队队长李彦……这位是你们都想认识的路晨。”伍寻雁给互相不认识的三位介绍道。 “久仰。” “幸会。” 一阵寒暄之中，路晨打量着九司的另外两位队长。 余囚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两只眼睛精光闪烁，似乎能看穿人心底的秘密。他参与了昨天对盖征的抓捕，不过当时事情紧急，伍寻雁并未介绍。 李彦年纪三十出头，外貌比较普通，不是第一次见面就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类型。给路晨留下印象的是她的身高，她骨架较大，肩膀较宽，跟普通男性差不多。 五个人坐下之后，会议继续。 “蒋云已经透露，他跟照片中的四人，关澜的父亲关益生，母亲赵妍，宁馨雨的母亲韩露，以及第一位受害女孩的母亲，都是某个组织的成员，不过他暂未透露该组织的名字和内部情况。他声称已经离开组织很多年了，更多信息需要麻烦你再审问一遍。”伍寻雁对路晨说。 “好说。”路晨点头应承，同时心里有所怀疑，什么组织可以让他这么轻易离开？ “根据三队的背景调查，他们五个人都曾就读于繁城大学，有理由认为他们在大学期间就已经加入该组织。因为照片中的三位女性，都是在大学期间怀孕生女，并因此退学。关益生也退学了，只有蒋云读完了大学。”伍寻雁介绍道。 “昨天我还没注意，听伍司长介绍我才想到，蒋云现在应该六十多岁了，跟他们不同龄吧？”路晨问道。 “蒋云确实比他们大，他曾经在繁城大学做过一段时间助教，应该就是在其他四人上学期间，后来才成为高中老师的。他实际的年龄，今年50岁，可能是长期接触化学物品，导致了他的衰老。” “也就是说，他知道关澜是关益生和赵妍的女儿？” “不一定。关益生和赵妍一直生活在繁城，直到十年前死于烟花厂爆炸案。韩露同样长期待在繁城，五年前回到丈夫的老家宁县。关、赵跟韩的区别在于，他们没有亲自抚养女儿，而是交给赵妍的姐姐。后面的事情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赵妍的姐姐去世后，关澜才来到繁城，那时她父母刚刚死于爆炸不久。” “如果蒋云确实离开该组织多年，有可能是不认识关澜的。另外一个信息，我相信你更感兴趣，关益生夫妇修改过女儿的年龄，关澜实际应该是25岁。” 路晨现在确定，关澜就是线索中提到的女孩。他整理着思路，说道： “昨天我们说到仪式，现在我有了更多推断。五人所在的组织，至少在25年前就开始谋划如今的仪式，他们生下女儿，就是为了达成她们今日的牺牲。我猜关澜的父母后来反悔了，将女儿送走，谁料命运兜兜转转，她还是回到了这里。关澜曾经找过父母，该组织一定认出了她。” “生下女儿就为了杀掉，这也太邪恶了。”余囚气愤地说。 “这恰好是一些隐秘组织的行事风格。”桑何的话音依旧慢吞吞的。 “这也能解释，已经六个女孩遇害，却没有一个父母联系我们。”伍寻雁道。 随后，她不是特别确定地说：“说到仪式，我们将六个受害者被发现的位置，加上盖征的死亡位置，以及路晨昨晚发给我的地址，一一标注在地图上，竟然发现一点端倪。 “八个点分散在四块区域，按照路晨昨天在宁县的地图分析，我们发现倒三角形是可以成立的。原本的三角形是三个顶点加一个中心点，如果将这个形状的三角形看作一个点，刚好可以在繁城地图上形成一个新的三角形。” 路晨仔细思索着伍寻雁的分析，然后问道：“也就是说，最后有16个点，会有16个人遇害？” “不错。我们猜测在仪式中，这16个人，一半是被害的女孩，一半是杀她们的凶手。” “杀死凶手的是昨天的黑衣人，难道仪式的执行人和受益者是他？” “很有可能。” “这仪式有漏洞吧，uu看书.uukahu 如果我们知道将要遇害的目标，或者将凶手提前抓获，不就无法完成了吗？”路晨想了想后，问道。 “这倒不算太大的问题，虽然有难度，却也是有可能完成的。我有所怀疑的是时间不对，之前六个女孩都是单日遇害，如果这样继续下去，八个女孩死后，接着杀掉凶手，依旧是隔一日杀一个。 “五月一共31天，刚好有16个单日，形成完美的杀戮月份，并且还能对应地图上的16个点，空间与时间的完美结合。这才是仪式该有的要求，可现在的情况并非如此。” “或许是谋划者简化或修改了仪式。”余囚简短说道。 “有可能，眼下都是我的推断，未必是真实情况。” “昨天晚上我跟你说的那个人，已经确定是凶手了吗？” “基本确定他就是杀害主播安安的凶手，他的电脑和手机里有大量关于她的信息，包括她的作息规律、出行习惯、房间格局图等。” 路晨轻轻叹气，杀害安安的凶手已经伏诛，可他怎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他曾经想为安安复仇，黑衣人说“我已经帮过你一次了”，或许真正指的是这件事。 路晨不想过度感伤，毕竟眼下并没有真的面临失败。他要打起精神，保护好关澜，无论黑衣人在谋划什么，他要挫败他的阴谋。 “忘了告诉你一个有意思的点……”伍寻雁的话，打断了路晨的思索。 “我刚才所说地图上的16个点，最中心的那个点，正是咱们所处的地方，繁城警署大楼。” 第三十一章 寒猎 “地图上最中心的点，正是繁城警署大楼。” 伍寻雁话音刚落，余囚说道：“这也太狂妄了，简直视我等于无物。” 他的话音不着急，也无愤怒，更像是期待与仪式推动者的正面交锋。 “也有可能是一个古老的仪式，设定之初，繁城或许还不是现在的样子呢。”桑何慢悠悠地分析。 “说说昨天的拾荒者，以及盖征现场的调查情况。”伍寻雁转向李彦，很有职业素养地开启下一个议题。 “拾荒者身份属实，的确是受人指使，将蝙蝠放进关澜的房间。经过审问，没有发现其他有用的信息。盖征的房间，发现陌生人的脚印，却未发现头发、衣服纤维等，可见没有发生激烈的打斗。路先生接听电话的手机上，也未发现其他人的指纹。手机是普通的智能手机，应该是从二手市场买的，刷过机，没发现可疑之处。” 这是路晨第一次听李彦说话。她的声音略显沙哑，有一种被烟熏过的感觉。 “全是断裂的线索。”伍寻雁总结道，“我注意是陈科在负责调查这几项工作。” “不错，我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所以交给他负责。” 伍寻雁点点头：“他可以委以重任。” 伍寻雁和李彦说话的时候，路晨一直在琢磨地图与仪式，倒放的三角形及其中心点，一定有其含义。只要解开了含义，便能看清黑衣人的目的。 “接下来就要劳烦路晨去审问蒋云，希望能帮我们接上断开的线索。”伍寻雁的话打断了路晨的思索。 “我们的审讯方式主要分为两种：一是通过审讯技巧和经验，击溃受审者的心理防线，最终吐露实情；二是动用封印物，迫使受审者说出真相。这两种方式都有弊端，就是对于自我控制能力极强，或者外在压制很深的对象，效果会打折扣。你的问讯方式跟我们不同，更偏向于精神诱导式的，即便对方不情愿，也会说出一些东西。”伍寻雁解释道。 路晨思考着伍寻雁的话，问道：“什么是封印物？” “一些具备危险性的非凡物品。根据分析，部分封印物出自于魔神之手，也有部分普通物品被其他位面的能量所感染，产生意识和活性，可能对人的身体和心智造成伤害和扭曲。 “所谓封印，对于部分非凡物，是抹去其副作用，只剩下正向的非凡力量，而对大多数非凡物来说，尘封起来，不让它们跟人类接触，才能尽量避免其危害。当然，一些副作用较小的封印物，也可以为人所用。” 路晨琢磨，赤炎魔典妥妥的符合对封印物的描述。它现在跟他的梦境连接，相当于独属于他，虽然暂时没有表现出危险的属性，依然值得他随时警惕。 “如此说来，丢失的玫瑰胸针，就是封印物。” “不错。如果找到，九司就会封存起来，不过我们的承诺不变，你可以申请使用与研究。” “说到封印物，我刚好也为路晨你申请了一件。”桑何徐徐说着。 “哦，桑哥有心了。不知是什么物品？”路晨好奇问道。 “刀枪剑棍等兵器，你最喜欢什么？” “刀。”路晨不假思索地说。 “正好。”桑何笑眯眯地从桌子下面抽出一把刀，递给路晨。 他接过刀观摩着，这把武器入手颇沉，刀刃锋利，寒光闪耀，跟桑何的匕首如出一辙。 “你应该看出来了，这跟我的匕首是同一种材质锻造的。它之所以是封印物，只是因为它比匕首更不听话。它的副作用是，存在伤害使用者的意图。比如悬在腰间，它会自动脱落，可能伤到腿和脚，比如放在桌上，它会自动调转方向，不注意的话，去拿刀柄的时候会碰到刀刃，从而伤到自己。”桑何悠悠解释道。 “不过只要小心谨慎，使用起来也不会有太大危险。我司的兄弟大多喜欢热武器，因此此物一直躺在收藏室里吃灰。能交到你手上，也算是物尽其用。” 总算有了趁手的武器，虽然是暂借，路晨还是很高兴的。他向桑何致谢：“多谢桑哥相借，也感谢伍司长成全。” 伍寻雁微笑着轻轻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桑何则对路晨说：“这把武器还没有名字，你不妨给它取个名。” 路晨看着手中寒锋凛冽的刀刃，想了想说：“就叫它‘寒猎’，冰冷的猎杀者。” “寒猎，好名字。”桑何赞道。 “桑哥，这把刀没有刀鞘吗？”路晨问。 “没有。它在任何刀鞘里，都会不停抖动，很快便能自动脱离刀鞘。” 路晨心想，有灵性的刀，不愿受到任何束缚，这很合理。他小心翼翼地收起刀，问起正事： “伍司长，经过昨天的对话，我感觉蒋云会对我极为抵触。这种情况下，我对他的询问会大打折扣。请问有没有什么封印物，能让他消除对我的成见和抵触？” “还真有。” 伍寻雁说完结束了会议，将路晨带到收藏室前，从里面拿出一副眼镜交给他。 “这副眼镜名叫‘幽明’，戴上之后，眼中所见事物会变得柔和。佩戴者的心境也会变得温和，接纳和信任面前的人。它的副作用是，戴上之后容易困倦，可能问讯不了多长时间。” “能坚持多少时间？” “分人，基本在二十分钟以内，少数能到半个小时。” “足够了，时间在精不在多，我相信能问出一些东西。” 随后，路晨在伍寻雁的带领下，来到蒋云所在的审讯室外。uu看书.uuanshu.om 他推开门，独自走进审讯室，脸上挂着书店老板那种对所有顾客一视同仁的微笑，对蒋云说：“蒋老师，咱们又见面了。” “你来干什么？”蒋云的神情明显有些慌乱。 “我是超凡事件管理司不在编的编外人员，受司长所托，特来问您几个问题。麻烦你先把这副眼镜戴上。” “我拒绝。”蒋云想起来前一日被支配的恐惧，态度坚决。 “你不配合九司的询问，是否表明，你默认所有九司对你的指控？” 路晨的脸上，已经带着那熟稔的笑容，熟练地使用着“是非难辩”。 “你们对我有什么指控？” “很多，谋杀、爆炸、扰乱公共秩序、危害城市安全、影响城市面貌……”路晨报菜名一般数道。 “等等，影响城市面貌是什么意思？” “您的长相过于凶恶，拉低了繁城的颜值水平。” 蒋云气得紧闭着嘴，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也就是说，除了影响城市面貌这一项，别的你都承认？”路晨笑着问道。 “不承认。我除了炸掉我自己的房子，别的都没做过。那是我自己的财产，还是在被凶手威胁的情况下无奈炸掉的，也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肯定算不上罪大恶极。” 路晨一听，这家伙是要翻供啊，他不再废话，直接问道： “你是否愿意戴上这副眼镜，配合我的询问？” “我愿意。” 蒋云的话音刚落，路晨便将手中这副宽大的淡茶色眼镜，架到他双耳之上。 第三十二章 欢宴黎明 路晨注意到，戴上眼镜的蒋云，表情变得柔和，面目似乎不再那么可憎。 他知道是“幽明”起作用了，便不再浪费时间，直入主题：“你跟关益生、赵妍、韩露等人，是否同属于某个组织？” “以前是的。” 路晨料想蒋云没有说谎，他确实已经离开那个组织了。 “你们的组织是否有名字，叫什么？是否以某位魔神为信仰？” “我们的聚会叫做‘欢宴黎明’，我们以红神为尊。祂不是魔神，祂是唯一的神，是宇宙永恒尺度的丈量者。” 赤炎魔典的主色调是红色，上面刊载的小说主角名叫红，这是否显示这本书跟红神有关联？祂的目的是什么？繁城的杀戮是祂意志的体现？ 路晨心里做着各种猜想，有些迫切地问道：“你能否更详细地介绍一下你们信仰的神？” “我做不到。” “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知道祂是什么。没有人能够了解祂的名字，就算极其幸运，能够得知，也无法念出来；就算能念出来，也无法真正理解。没有人能理解祂的意志和行为。” “既然如此，你们是否全凭自己的想法行事，跟红神的意志无关？” 为了使用“是非难辩”，路晨真是绞尽脑汁、变着花样提出各种是非问句。 “我们祈求，神偶尔会回应。我们根据祂零星的只言片语，做出最合理的行为。” “六个女孩连续被杀，是否就是你们合理行为的体现？你们是否25年前就开始谋划这些事件？” “不错。”蒋云简单说道，没有做任何补充。 路晨琢磨，蒋云的回答越来越短，难道是自己提问的方式不对？ 他想了想，稍微变换口吻继续问：“对女孩的杀戮，是否是某种仪式？你能否详细说说仪式的目的？” “我只能告诉你是仪式。至于仪式的目的和更多细节，我早已忘记。离开聚会的时候，我的很多记忆被强制清除了。” 路晨观察蒋云的神情，跟先前一样平静柔和，看不出说谎的迹象。 他思索着，还能从哪些角度了解更多的信息。 “女孩的父母是否主动参与仪式？他们生下女儿的时候，是否就已经知道会在25年后被杀害？” “他们当然知道。事实上，能被选中，是一种荣耀。” “为了给凶手制造机会，你策划了爆炸案。”路晨没有提问，直接用陈述语句说出，随后才问出他的问题： “是否说明你跟凶手早就认识？凶手是否也是你们聚会的成员？” 出乎路晨意料的是，蒋云没有对策划爆炸案的目的提出抗议，而是直接回答问题。 “我的确认识。他们跟我们的信仰相同，却又不完全一致。” “你是否知道，凶手的目的是什么，以及如何能找到他们？” 蒋云摇头：“我不知道。” “你是否认识名叫雷犷或孙烈的人？他们在寻找类似胸针的物品，你是否知道该物品？” 跟路晨预料的一致，蒋云的回答是“不知道”，他毕竟已经离开聚会多年，不认识雷犷等后进之辈也很正常。 路晨心想，凶手的目的，以及胸针的作用，应该是仪式的一部分。蒋云声称不知，多半没有说谎，至少他的回答是前后一致的。 他回想魔典给的线索，描述蒋云等五人的关系，他斟酌着，开口问道：“你离开欢宴黎明，是否因为嫉妒关益生和赵妍的关系，产生了矛盾不得不离开？” 蒋云一时没有说话，表情凝重，陷入了对往事的追索，好一会儿之后才缓慢点头。 “你是否因此制造了烟花厂爆炸案，将他们及其他无辜的员工一起炸死？” “不错，他们都该死。”蒋云的神情突然变得阴狠。 说完这句话，他打起哈欠，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路晨：？？？ 不是说正常人能坚持二十分钟吗，这个化学老师怎么还不到十分钟就不行了？ 路晨无奈地摇头，回想刚才的问话，好像想知道的问题都提到了，顶多是一些细节还没有得到充分的了解。 他将蒋云摇醒，收回眼镜“幽明”，然后将手机里的问话录音放给这位衰老的化学老师听。 路晨饶有兴趣地看着蒋云的表情，越来越阴沉，听到录音的最后，蒋云的脸上疯狂抽搐，双眼变得通红，想要越过桌子来抢路晨的手机。 可惜他的脚被拷在椅子上，无法挪动半分。 “这只是我的录音而已，就算你抢到并删除了，也没有用。九司可是全程有监控录像的。”路晨悠悠说道。 这话似乎提醒了蒋云，他四下寻找摄像头，仰头喊道：“刚才我说的都不是真的，是他蛊惑，不对，是他控制了我的心智，逼迫我说的。请各位警官一定要明鉴。” “别费工夫了。你既然已经开了头，后面肯定会面临更多的审问。老老实实交待，说不定能换取坦白从宽的机会。” 路晨漫不经心地安慰两句，随后走出审讯室。 伍寻雁在外面全程观看审问的录制过程，自然不需要路晨多做解释。 “谢谢你，让我们知道了很多有用的信息。”她对路晨说。 “只可惜没有最关键的信息，u看书.uuans 他们的仪式到底为了什么，以及什么时候才算到头。” “不能期待从一个证人身上了解所有的信息。” 路晨颔首：“不错，现在需要弄清楚三角符号的含义。另一个关键物品是胸针。雷犷、孙烈等，应该都是欢宴黎明的成员，三角符号和胸针，都得从他们身上入手。” “据我们的外派人员汇报，两人这段时间都待在家里，没有可疑的行迹，想来是组织不再继续让他们寻找胸针。对其他该组织可能成员的调查，暂时还没有进展。” “可不可以将他们的地址给我？我想去会会他们。” “好，注意安全。” 伍寻雁只是习惯性的提醒，以她对雷犷孙烈的了解，两人应该无法给路晨带来威胁。 安全问题，路晨自然也是认真考虑过的。 刚才蒋云说起凶手的时候说，他们的信仰不完全一致，路晨就有所猜测—— 欢宴黎明的成员，应该是比较温和的。不只是温和，简直是把刀给别人，任人鱼肉，不然也做不出生下女儿，养大后，任由凶手谋害这种事情。 而凶手，跟他们一样信仰红神，只是行事风格比较激烈。 第一次进入魔典的时候，路晨就察觉到分裂的气息，以杀戮作为开端，却希望以美好结局来收场。 如果魔典真的跟红神相关，那么这位神祇的追随者，分裂成两个派别，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路晨要寻找胸针，免不了要跟欢宴黎明的成员接触，希望他们真如他猜测的那样，为人处事比较温和。 第三十三章 异常能量 路晨并不打算今天就去找雷犷和孙烈，在确信关澜是仪式的目标之后，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尽力保护她。 今天12号，明天13号，这两天是关键的时期，凶手很可能会有所行动。 一个身穿白褂的研究人员来到审讯室外，向伍寻雁汇报： “司长，你们昨天带回来的那头怪物，解剖结果已经出来了。” “怪物就是他击杀的，”伍寻雁指指路晨，“直接说吧，我想他也愿意了解。” “我们在怪物的身体里，发现了一种特殊的血液因子。这种因子在血液里异常活跃，我们推测，怪物本来处于沉睡之中，正是这种因子让它苏醒过来。” 路晨记得，从蛇人脖颈处流出的血液是红色的，迥异于身体表皮下的暗绿色血液，跟研究人员描述的情况吻合。 “我有一个朋友是天体物理爱好者，据他观察，太阳在最近一年有很多异常活动。最明显的就是太阳耀斑，正常情况下，太阳耀斑的爆发周期在七年左右，但从去年开始，每隔三个月便会爆发一次。虽然不算强烈，但是持续的时间很长，原本几分钟的耀斑时间，会持续一天左右。 “我朋友将这种每三个月爆发一次的现象，称为太阳的呼吸。我怀疑正是这种呼吸带来的异常能量，导致了怪物体内血液因子的活跃。我有理由怀疑，会在更多生物体内产生类似的现象。” “也就是说，我们未来将面对更多的怪物。”伍寻雁沉思着说道。 “很有可能。太阳的异常能量，可能会让生物更具活性和攻击性。” “这种能量，对人体应该也有影响吧？会不会造成生物的异变呢？”路晨思考之后，说出了他的疑问。 “对人体也是有影响的。也可能造成异变，不过我更愿意称之为唤醒。其他位面的物质和能量，渗透到我们的世界之后，在某些生物体内留下了印记，一部分通过繁殖保留在后代身上。太阳的异常，有可能唤醒后代身上的印记。” 路晨点头，思索着慢慢说道：“这么说来，今后将会出现更多身怀异能的人和生物。” “有可能。当然这些都是我的推测，未必会实现。又或者太阳不再出现异常，我们担心的现象便不会发生。” 伍寻雁的脸上倒看不出忧虑，反而舒展眉头说：“看来我们今后的工作，任重而道远。” 研究人员离开后，路晨也准备离去。 “你要保护关澜的话，可以一直待在九司。”伍寻雁说。 “主要看她的意愿吧，我不能代替她作出决定。” 路晨没有立即答应，是由于伍寻雁之前说的地图论，这个理论是他自己率先提出的，并且已经应验过一次，他心里还是有几分相信的。 三角符号的最中心点，就是他们所在的警署大楼。从仪式的角度来说，正中心点肯定是最特殊的。相比于目前被害的女孩，关澜的父母曾经反悔，想要保护她，她却机缘巧合再度来到繁城，其身世和经历算是特殊的。 朗月广场在繁城东南，不属于仪式十六个地点中的任何一个，或许更加安全。 另一方面，虽说这里比较安保严密，可万一好巧不巧，凶手真有本事在这里杀人呢。 不管是扼灵之爪，还是黑衣人控制他人的意志，并将人提在半空，都是隔空杀人的招数。如果他们能混进警署大楼，玉石俱焚的话，是能够伤害到关澜的。 何况，九司办公区域空了一大半，留下的都是领导和文职人员，未必能做到万无一失。 “你可以将实情告诉关澜，她知道被保护的情况，也察觉到她可能是凶手的目标。直接对她说，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强的。”路晨对伍寻雁说。 随后两人来到阅览室找到关澜。伍寻雁将情况跟关澜复述一遍，最后说：“你可以选择留在这里，不过我得说，我们这里并非百分之百安全。如果你离开这里，我会加派人手，再加上路晨，或许比在九司更安全。” 路晨疑惑，伍寻雁刚才还希望关澜留在九司，怎么突然改口了，几乎是在“赶”她走。他想伍寻雁应该也像刚才的他一样，做了全方面的分析。 “谢谢伍司长，谢谢你们这么尽心地为我考虑。” 关澜的声音很平静，不过路晨注意到，她一直紧紧抿着嘴唇，双手也交叉握住，努力抑制身体的轻微颤抖。 “这是我们的职责。” 伍寻雁说罢，送两人坐电梯下楼。 离开警署大楼，路晨带着关澜，不太顺路地经过他两天前订房的旅馆。 付了两天房钱，结果只睡了一次午觉，实在是血亏。作为一个生意平淡的书店老板，他得随时注意节约生活成本。 好在还能退回押金和一天的房钱，及时止损，也算稍微安抚他痛惜的心灵。 回到朗月广场，路晨看见身穿便衣的警员数量增加了，应该是来保护关澜的。联想到不愿暴露行踪的宋扬，路晨猜测可能还有更多人在暗中保护。 “伍司长说的没错，这里的防护很严密，说不定更加安全。” 回来的路上，路晨和关澜都没怎么说话。关澜毕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阵仗，之前虽隐隐猜测有危险，但伍司长郑重提出来后，感受还是不一样。 路晨理解她的忧虑和紧张，说这话是希望缓解她的压力。uu看书 ww.ukashu 关澜朝他露出一个颇为愁惨的笑容。阳光照在她脸上，如同照着结冰的湖面，热烈的光芒也化不开那股淡淡的凄凉。 “我其实不太焦虑，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路晨没有立即说话，他思考着，决定将全部实情告诉她。她有知情权。 在广场的长椅上，路晨将关澜父母与蒋云相识的情况，他们所在的组织，25年前就开始谋划的仪式，蒋云制造烟花厂爆炸案等事情，一一说给她听。 他说完之后，关澜长时间没有说话，表情却比之前更加平静。 “我相信你的父母是爱你的，所以他们后悔了，将你送到乡下。我想，他们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虽然是临时想出来安慰关澜的话，路晨却觉得，他说的，可能全是事实。 “是啊，相比于遇害的女孩，我算是幸运的。父母对我存有恻隐之心，妈妈真切地爱过我，很多好心人帮助过我，还有你和伍司长他们一直保护我。” 关澜说着，仰起脸看向正午时分刺眼的阳光，随后慢慢闭上眼睛。眼泪从她眼角缓慢地滑落。 “我为那些遇害的女孩儿伤心，我们的命运如此凄凉，被安排得明明白白。那我们被生下来的意义是什么？” “如果人生一定要有什么意义，那就是反抗命运的安排。我们应当自己规划和安排自己的命运。” 路晨的话，似乎比阳光更有能量，让关澜慢慢睁开眼睛，冰凉的脸上有了融化的痕迹。她展露一个依旧凄凉的笑容，但底色已经变得坚强。 第三十四章 玫瑰胸针的由来 路晨发消息叫罗拾下来吃午饭。 饭后，三人在广场散步晒太阳，随后回到旅馆。 在旅馆门前，关澜抬头看着上方的招牌“胜过坟墓”，自我调侃道：“现在看旅馆的名字，还真是贴切啊。” 路晨欣喜于关澜能开自己的玩笑了，说明她心态已经平和。另一方面，他也为她能有这样的体悟而心酸。 “我还挺羡慕广场这里的氛围，你们这些店主之间，似乎存在着异乎寻常的情谊。” “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人，要么有伤心的往事，要么有不堪回首的秘密。同是天涯沦落人，自然能互相理解，互相照应。”路晨解释说。 “以我的经历，也很适合待在这里。我真感觉自己是这里的一份子，自从妈妈去世之后，我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 “广场永远欢迎你。” 罗拾已经从关澜的自述中，知晓她的遭遇，现在用他热情的话语，表达对她的支持。 路晨也含笑说道：“不错，广场是我们共同的家。” 回到各自的房间后，路晨将六个受害女孩和两个凶手的遇害位置标注到地图上。他之前标注过的地图还放在书店里，此时不方便去拿，于是上楼之前，从旅馆柜台处要了一张新地图。 根据已有的八个点，以及三角符号，路晨推测出剩下的八个位置。关澜的住处确实在其中一个位置的范围内。 放下地图，他拿出魔典，继续阅读上面的故事。 今天的故事中，主角红在一座繁华的城市里，遇到了一个美丽的女孩。他们在月光下亲吻，红将从饭店里顺来的银质餐叉，拧成一朵玫瑰花送给她。 她想拿着玫瑰，却无法紧握，因为她是吸血鬼，害怕银器。她化为一大群蝙蝠，绕着玫瑰飞舞，混乱癫狂的身影，是她满满的幸福。 之后他们一起流浪了一段时间。 有一天，红告诉女孩，他要一个人离开。 女孩问：为什么？ 红说：你的生命有限，无法永远陪伴我，不如现在就分开。 女孩：可我是不会死的，我有无限的生命。 红：我能走过所有的时间与空间，我的生命比无限还要宽广深远，你终究无法永恒与我相伴。 说完，红决绝地离开了，只留下一朵银质餐叉拧成的玫瑰。 女孩看着玫瑰，泪流满面。她又爱又恨，玫瑰是她爱情的象征，也是她死亡的预兆。 她思念远去的红，想象他在旅途上遇到的一个又一个女孩，她嫉妒成狂。 最后，她将眼泪、鲜血和所有的感情都灌注到玫瑰之中，她的头发、肉身与骨骼，则永久化为一群蝙蝠。蝙蝠的眼睛猩红邪异，那是心碎和嫉恨的颜色。 玫瑰能指引这群蝙蝠，也能感应其他蝙蝠发出的讯号。它们就这样，在苍茫的大地上，永久地流浪。 路晨读完故事，没有掩卷，尝试继续阅读，终于感到头晕，才不舍地合上书本。他猜想，每天读一则故事，应该是合适的节奏。 这个故事明显在隐射玫瑰胸针的由来，它能感应蝙蝠的讯号，想必对蝙蝠有同理心。黑衣人将蝙蝠放进关澜的房间，它们在密闭的盒子里必然会挣扎，因此可能引来胸针的光顾。 一个因爱生恨，因失落而幽怨的女子，她的骨肉化为吸血的蝙蝠，她的精神汇聚之物，成为谋杀女孩案件的关键道具，这确实是可能的。 路晨觉得他做出了合理的推测，现在唯一不明确的是，胸针在杀害女孩这件事情上，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如果要谋害关澜，直接动手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寻找胸针？而且放蝙蝠的，还是杀掉凶手的黑衣人。 杀女孩的行为，是需要胸针的认可？还是需要借助胸针的力量，才能使用扼灵之爪，不留下伤痕？又或者，黑衣人需要胸针，才能驱使凶手去杀女孩？ 黑衣人事后杀掉凶手又为什么，难道这是他的仪式？或者说他的命运。 路晨没有花太多时间去思索这些问题，等他找到胸针，问题自会迎刃而解的。 现在他要做的，是好好睡一觉，晚上才有更好的精力，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 路晨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五点。 罗拾正站在他的房间里，为了应对突发情况，他没有锁门，可以从外面直接打开。从罗拾轻松的神情，路晨推测关澜应该无碍。 罗拾拿起路晨午睡前标注的地图，脸上难得带有思考的表情。 “这个图案我曾经见过。”罗拾说。 路晨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凑到他身旁问：“在哪见过？” 罗拾没有立即回答路晨的问题，而是轻轻摇头，将地图倒过来说：“不对，我见过是这样，三角形朝上的。” “也是中间有一个点吗？”路晨问。 “算是吧，我看到的是一个顶点朝上的正三角形，中间是一只红色的眼睛。” 凶手的仪式中，三角形顶点朝下。而跟凶手有着相同信仰，形式风格却相反的欢宴黎明组织，他们绘制的三角形顶点朝上，这说得过去。三角形中间的红色眼睛，应该是他们信仰的红神的象征。 推理之后，路晨又问罗拾刚才的问题：“你在哪里见到的？” “我想想，好像是镜山中的一幢别墅里。当时似乎是有老人去世，我被叫去那里拍追悼会的照片。” 路晨想起关澜编造推理时提到的暗日山洞，就在镜山森林公园的景区内，这难道又是一个巧合？ 他问：“是在景区内吗？” “不是，u看书.uashu.om 在北郊以外了，就是山间的独栋别墅。” 镜山从繁城西面一直绵延至北边。罗拾说的别墅跟暗日山洞不在同一个地方，也就不是巧合，让路晨放下心来。这栋别墅，他肯定是要去一探究竟的。 “你还记得怎么去别墅吗？过几天我想去看看，需要你带路。” “当然记得。咱们什么时候去？又要用到我的撬门技术了吗？” 只要嗅到了不正经事情的气味，罗拾的神经就会变得兴奋。 “不急。”路晨觉得，这事跟拜访雷犷等人的优先级是一样的，都得等到13号之后，才可能实行。 “这两天关澜可能会遭遇危险，我劝你还是回音像店。最好离开广场一段时间。” 罗拾抬手，做出一个坚决反对的姿势。 “我是那种临阵脱逃的人吗？” “我是担心你被连累，到时候可能没那么多人手来保护你。” “我这么多年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不是白给的类型。躲避和逃跑可是我的长项。”罗拾振振有词。 “这次来的对手，可能跟你以前遇到的都不一样。” “不就是具备超凡能力嘛，我躲着他们不就行了，我就是一个偷偷拍照的路人，不会引人关注的。别忘了，昨天那个穿黑色皮衣的人，就是我最先发现的。” 路晨无法劝服罗拾，只能说：“那你万事小心。” “不用为我担心，像我这种逗比的性格，在电视电影里都是能活到最后的，不然谁来活跃气氛呢。” 第三十五章 复制 接下来的时间，一直很平静。 傍晚，晚饭时间，以及晚饭之后的几个小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路晨丝毫没有放松，神经一直紧绷着。 终于，零点十五分左右，有人轻轻敲响了他打开着的房门。 门口站着一个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年轻人。 “路晨先生，你好。我叫盖鸣，我父亲名叫盖征，我想你应该有印象。” 凶手的儿子？路晨警惕地看着来者，沉声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你不打算请我进屋吗？兴许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呢。”盖鸣的语气斯文有礼。 旅馆附近明里暗里都有警员值守，路晨并不担心盖鸣使诈，便将他让进屋里。 房间里有两把椅子，路晨让盖鸣坐在靠近窗户的一侧，他自己则坐在靠近门的一侧。并且让门大开着，便于他能观察走廊和关澜屋内的情况，一旦发生什么事情，他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房间。 他跟关澜约好，今晚都不关门。他现在能看见关澜正坐在桌前写小说，因此才有闲心跟盖鸣说话。 “你有什么事情，就请说吧。”虽然对方是凶手之子，路晨还是维持着基本的礼貌。 “我来找路先生，一为道歉，二为道谢。” “为什么道歉，又为什么道谢？” “路先生在网上背负无数骂名，遭千夫所指，连自己的书店都不能回，虽然我父亲不是导致这些情况的直接原因，但他参与的事情，确实给路先生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你早就知道你父亲犯的事？” “不错。”盖鸣回答得极其坦然和直接。 “你全程参与了凶案，或者，你也是凶手之一？” 路晨没有使用技能来提问，他想先了解盖鸣的态度。 “我算是全程参与，不过我还不是凶手。过了今晚或许就是了。” 依旧是毫不掩饰的回答。 路晨明白，盖鸣虽未明说，但几乎是在坦言他是来杀害关澜的，敢于这么说出来，一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他抽出桑何赠予的“寒猎”，翻看把玩着。确实如桑何所言，这把刀不怎么听话，他将刀平放在大腿上，想用手去抚摸刀背，手指快要接触的时候，刀刃却突然转过来，差点将他割伤。 路晨没有表现出惊讶，他相信，盖鸣看在眼里，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警告。 “你似乎志在必得，那为什么要来找我呢？”路晨同样没有直接挑明。 “我要买某样东西，路先生不愿意让我买，所以跟先生商量，希望高抬贵手，让我做成这一单生意。” 盖鸣的语气非常有礼貌，可礼貌的背后未必是尊重，也可能是傲慢。 路晨没心情跟他虚以委蛇，语气冷淡地说：“别拐弯抹角的，如果你将人命看作生意，那我保证你做不成。” 盖鸣哈哈笑了两声：“来之前我对路先生充满了想象与敬意，现在看来有点失望。” 路晨没有理会盖鸣，这种废话极多的人，话说到一半，他自己会憋不住继续往下说的。 “路先生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失望吗？” 盖鸣的反应在路晨的预料之内，他淡淡说道：“不想。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就这样坐着不说话，看谁能坚持到天亮。” 路晨自然不期望对方真的陪他玩游戏，他不过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表达对盖鸣不爽利性格的轻蔑。 “我刚才以为路先生喜欢舞刀弄枪，不过是个普通武夫。现在居然想用这种小孩子的把戏阻止我，未免有些可笑。” 虽然说着嘲弄的话，盖鸣的语气依旧十分客气。 路晨猜想，盖鸣应该跟其他凶手一样，具备“扼灵之爪”。精神力量拥有者，看不起近身搏斗的武者，也是正常。路晨自己倒没有这种鄙视链，对他来说，如果乱拳能打死老阴比，那就是好功夫。 他站起来，俯视着盖鸣，低喝一声：“跪下！”既然“昨日重现”在关键时刻屡屡成功，他不介意再试一次。 “咚”的一声，盖鸣双膝触地，跪倒在路晨面前。他脸上写满惊愕，不过很快调整过来，笑着说：“看来是我小瞧了路先生，我真诚地向您道歉。” 合着先前的道歉都不真诚呗，路晨心里冷笑。 他并没有因为盖鸣刚才的吃瘪而看轻对方，反而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警惕。如果盖鸣要发难，现在是时候了。 只见盖鸣慢慢站起来，他的双手缓缓张开，手掌微微发着红光，像是有一个红色灯泡在手掌内部向外照着。 “关澜，快往楼下跑。”路晨喊道。 路晨挡在房门前，他不清楚“扼灵之爪”距离多远能发起攻击，让关澜远离这里，楼下有更多警员保护，是最合理的选择。 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拖住盖鸣的攻击，甚至激怒对方，让对方的目标指向自己。他紧握着寒光闪耀的“寒猎”，挡在胸前，而他真正依凭的，则是捏在左手中的空白卷轴。 没错，他就是想复制对方的技能，虽然很冒险，可富贵险中求。他估计已经很难回到以往那种平淡安逸的生活了，未来的日子如履薄冰，只有变强，才有可能更好地保全自己，以及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这算是罗拾潜移默化对他的影响吧。保守和变强是矛盾的，况且，保守未必能活得更好。 盖鸣出手的一霎那，路晨就明白了，u看书 .uukanshu 对方的目标根本不在于关澜，一直锁定的是他。 一对淡红色的半透明手掌，弯曲成爪子的模样，快速向路晨袭来。 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形，路晨还是有点紧张的，他连忙挥舞空白卷轴，卷轴展开之后，轻飘飘地飞在他的身前，竟很轻巧地挡住了那对红色手掌。 红光被卷轴尽数吸收，他收回卷轴，看见卷轴上出现了几行字： 【恭喜您获得技能：扼灵之爪】 【说明：可以直接扼住人的灵魂。如果扼住的时间足够长，灵魂会窒息而亡。如果继续将死掉的灵魂从人体中抽离，一段时间后，人的身体也将陷入死亡的状态。】 路晨迅速读完文字，很快，卷轴在他掌中化为一团红色的火焰，消失于无物。 “有这么高级的防御物品啊，有点意思。”盖鸣面带笑意，微笑着评价道。 路晨却丝毫没有浪费时间，直接使用起“扼灵之爪”，他的双手上面浮现出红光，弯曲成爪子模样，尽力一推，爪子快速飞至盖鸣脖子处，将其掐住。 他能感到自己的手跟红色爪子的联系：手掌用力，爪子便握得越紧；手往上抬，爪子也往上，将盖鸣的身体慢慢提至半空。 “你……你……怎么……也会？”盖鸣发出痛苦而断续的声音。 路晨一脸轻松地说：“不就是扼灵之爪吗，谁不会呀？” 他脸上保持着温煦的笑容，语气平和真诚。 不就是装出谦和有礼的样子吗，谁不会呀？作为一个书店老板，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第三十六章 光明与杀戮 盖鸣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一分钟后，他才重重地跌落到地板上。 路晨停止使用“扼灵之爪”，他还没有决定要不要杀掉盖鸣。 他给关澜打电话，确认了她安全之后，叫她赶紧回来，而且不要声张。他想单独询问盖鸣，掌握了独家秘密之后，方便跟九司交换更多的资源。 不到一分钟，关澜出现在门口，看见坐在地上的盖鸣，她问：“他是来杀我的吗？” “不是，是来杀我的。” “那你没事吧？”关澜上上下下打量路晨，看到没事才放下心来。 “没事，他已经被我控制住了。你先回去睡吧，可以把门关上，有什么事情大声叫我就行。” 路晨柔声说道，根据他刚才的经验，“扼灵之爪”无法一击致命，如果今晚真有人来对付关澜，只要她呼救，他有时间救她。 关澜依言回房之后，路晨关上门，才对盖鸣说道：“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可以饶你不死。” “我今天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盖鸣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不论我问什么，你都不打算说，是吗？” “不错。”盖鸣几乎是咬着牙，重重地说出两个字。 路晨正好想试试，在提问对象坚决抵触的情况下，“是非难辩”到底能起多大的作用。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盖鸣，微笑着问：“你今晚是不是来杀我的？” “是的。”盖鸣脱口而出，眼里闪过一阵错愕。 路晨猜测，“扼灵之爪”对人的精神伤害极大，盖鸣现在没有精力应付直接针对精神的提问。 “你是否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 “你在破坏我们的谋划。” 盖鸣依旧“诚实”地说出答案，他眼里的错愕已经转变为阴翳，狠狠地盯着路晨。 “你杀了我吧。” “你还这么年轻，怎么老想着死呢？不管你们在谋划什么，现在肯定还没到成功的时候。我猜，现在恰恰是通向成功的关键时刻。你不想尽力活着，努力实现你的谋划吗？”路晨循循善诱。 “你刚才应该察觉到了，我有办法从你那里问出来，只是过程可能会麻烦点，你也会遭遇更多的精神折磨。为了避免被你袭击，我很难保证不对你再次施放‘扼灵之爪’。不如按照我们刚才的约定，你告诉我实情，我饶你不死。” 盖鸣眼里的阴翳少了一些，不过看路晨的眼神还是冷冷的。他最终还是点头道：“好，你想知道什么？” “先说说你们的谋划吧。” “我们要在这个月的单日，在城市里八个不同地方，以同样的手法杀掉八个女孩。” “这个手法就是扼灵之爪？” “不错。” “然后呢？”路晨知道仪式不可能这么简单，很自然地问起后续。 “接下来的八个单日，谋害者的儿子，在另外八个地方，以同样的手法将谋害者也杀掉。” 这个仪式够黑暗，够邪恶，也够狠，连自己都不放过。 路晨拿起桌上标注过的地图，递到盖鸣面前问：“是这十六个地方吗？” 盖鸣一看，脸上出现惊异的神色，颤抖着问：“你……你都知道？” “肯定没有你知道的详细，所以还要麻烦你告诉我，这三角形符号的含义是什么？” “它代表了神之眼。” 路晨将地图倒转，是三角形顶点朝上，问：“那三角形正过来呢？” “同样是神之眼。我们信仰的神叫做红神，祂有两种截然相反的形态。祂既是光明与希望的化身，也是杀戮与血腥的掌控者。” 路晨稍作思考，很快明悟，不过还是跟盖鸣确认一番：“顶点朝上是希望之眼，顶点朝下是血腥之眼，对吧？” “不错。” “你们为什么要进行这个仪式，仪式的最终结果会是什么？” 盖鸣叹息一声，沉默了很长时间后，才缓缓开口： “这个仪式可能存在几百年了，创立仪式的人是一位先贤。他察觉到红神因为不明原因陷入沉睡，他梦中得到红神的授予，记录下这个仪式，可以唤醒沉眠中的神。由于红神具有两面性，没有人知道唤醒的是祂的哪一面，只能由仪式的结果来决定。” “你们跟欢宴黎明组织是什么关系？据我所知，他们也是这个仪式的参与者，而且从25年前就开始谋划。如果他们生下女儿就为了让你们杀掉，未免太不公平。” “我们原本是一体的，两百多年前，因为信仰的差别，才分裂为两个组织。他们信仰纯粹的精神力量，认为只要信仰足够坚定，便无往不利。即便是针对他们的谋杀，也无法真正将他们杀死。” 路晨明白，欢宴黎明信仰光明与希望，盖鸣他们一伙信仰杀戮与血腥。他在心中默默叹息，这帮人都走火入魔了吧，不过从他见过的宁馨雨她妈，以及脱离组织的蒋云，的确不是什么正常人。 “你们的组织叫什么？” “我可以不说吗？”自从开始讲述，这是盖鸣第一次反问。 路晨耸耸肩：“可以。” 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就像知道欢宴黎明的名字，不过是称呼起来方便一点。他突然想到一个疑点，问道：“既然欢宴黎明信仰红神，为什么受害者是他们的女儿？” “仪式如此，或许这才能证明他们信仰的坚定。他们相信，信仰带来的精神力量，u看书.ukanshu是可以通过血肉传承的，即便他们的女儿并不信仰红神，也会被神的希望所庇护。如果她们最终成功，一定会成为红神最忠实的拥护者。” “可她们已经被你们杀了，还怎么成功？” “只要有一个女孩还活着，他们就也可能成功。等到31号，最后的审判日，如果他们成功，被杀的女孩会全部复活，他们信仰的红神会苏醒。如果我们成功，则是我们复活。” “所以你们不但要保证女孩全部被杀死，还要按部就班地完成后面的仪式，才有成功的可能？”路晨问。 “不错。我们才是承担更多的那一方。” 哟，你们杀人还委屈了，路晨已经不想吐槽。 “如果红神苏醒，不管是哪一面吧，会对现实世界产生什么影响？”这是路晨现在关心的问题。 “祂可能会介入现实事务，甚至来到我们的世界。” 臣卜木曹，你们特么是真的敢想敢干，敢把一位魔神召唤到自己的星球上来，这群人有一说一，全是疯子。 路晨梳理盖鸣的讲述，算是清楚了仪式的内容，也基本明白盖鸣为什么要杀他。他问：“现在你们的仪式遭到破坏，你们认为那个破坏的人是我？” “难道不是吗？”盖鸣盯着路晨，问道。 “当然不是。”路晨很无辜地摊手，“你说的破坏，是指提前杀掉你父亲和另一个凶手，对吧？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摆脱自身的嫌疑罢了。” “我不信。”盖鸣眼神冷厉，语气坚决。 第三十七章 血火同源 “我不信。” 盖鸣说完，将一双血色爪子击向路晨。 路晨早就在等待这一刻，这小子说得这么干脆，几乎是言无不尽，肯定是憋着心思要干掉他，才不至于让秘密外露。 他闪身躲过血爪，爪子越过他飞向身后，很快又向他扑来。 趁这个时间，他也开始使用技能，根据他之前的使用感受，技能虽然叫“扼灵之爪”，但并不仅限于扼，比如还可以拉。 他的血爪拍在盖鸣胸前，用力一拉，盖鸣的身体随即扑倒在地。他这才以控制血爪掐住盖鸣，将其提在空中。 盖鸣攻击他的爪子，则无力的慢慢消散了。 “你不是说过，要饶我不死的吗？”盖鸣痛苦地嘶吼，因为灵魂被扼住，只能发出近似低语的声音。 “你自己要作死，就怪不得我了。”路晨冷冷说道。 “我还有信息，可以告诉你……你放开我。”盖鸣求饶道。 又过了三十秒，路晨估计跟前一次的效果差不多，盖鸣想要恢复精力只怕更难，他才将其松开。 “说吧。”路晨对看起来异常虚弱的盖鸣说。 “关于仪式，除了我之前所讲的，其实还有补救措施。上半月被杀的女孩，如果她们能在下半月复活，就算欢宴黎明的成功。在我们这边，如果父亲出现意外，就由儿子替代父亲在仪式中的角色。” 路晨想了想说：“现在你父亲意外被杀，需要由你在特定的日子，到特定的地点，用扼灵之爪杀掉自己？” “没错。” 路晨摇摇头，真够狠的，不过他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几句话就能说动盖鸣，他想活着，因为仪式还有成功的希望。 盖鸣自顾自的低语，也印证了路晨的想法： “由于仪式太过残酷，且艰难，几百年虽偶有人尝试，但从未成功，这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了。” 路晨心想，放宽心，你们不会成功的。他好不容易来到这个世界，生活也算有滋有味，这帮人却要引进一个不稳定因素，他无论如何不答应。以前对仪式的破坏都是无意识的，今后他要主动去破坏了。 现在，他需要尽可能地了解仪式的方方面面。 “你刚才说复活，欢宴黎明的成员，怎么才能让他们的女儿复活呢？” “我们每次行动，都是跟一个非凡物品一起的，它是红神的创造物，可以吸收人的灵魂。死掉的女孩，灵魂都储藏在那个非凡物之中。她们的父母可以不断祈求，红神虽然沉睡，但也有可能回应。胸针如果感受到神的回应，便会释放某个女孩的灵魂，使其复活。” 路晨颔首，难怪女孩的父母从未出面。按照规定，如果女孩的父母不签字，便无法对她们的尸体进行处理。父母不出面，算是对女儿最后的保护吧。当然，对这些丧失心智的人来说，他们心里想的，或许只有仪式。 按照盖鸣的说法，红神在沉睡中依然具有自主意识，如果祂选择光明与希望的那一面，女孩就会复活。如果祂选择另一面，则会让事情按照有利于盖鸣一伙的方向发展。 他想了想，问道：“你说的那个东西，叫做玫瑰胸针对吧？胸针不是丢了吗？” 盖鸣有些颓丧地点头，说道：“现在的困难就在于此，胸针虽然还在指引我们的行动，但它似乎具备了自主意识，不再受我们掌控，隔三差五的失踪。我们怀疑它受到某位魔神的蛊惑。” 怪不得这些人经常在寻找胸针，而且两方人马都在寻找。 “有没有方法让胸针将灵魂放出来？”路晨问，他想知道女孩是否能全部复活。 盖鸣摇头：“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一切取决于胸针自身。” 路晨想起意图找到胸针的黑衣人，他的能力跟扼灵之爪很像，却又不完全相同，并且已经杀掉两个凶手，显然跟盖鸣不是一路的。难道他是另一位魔神的代言人？ “你知道一个穿黑色皮衣，戴宽大墨镜，一脸大胡子的人吗？”路晨问。 “那不是你装扮得的吗？”盖鸣有些惊讶地反问。 路晨无奈摊手：“怎么有跟我扯上关系了？我也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盖鸣摇摇头：“如果不是你，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现在的样子也是装扮的，你能装出别的样子我也不稀奇。何况黑色皮衣的形象，跟几天前在视频里提到书店的人差不多，视频里的人说他是书店老板，我自然认为那就是你。” 盖鸣的补充解释，让路晨有些哭笑不得，他以为视频里的黑衣人是盖鸣一伙的，盖鸣则认为是他。 路晨颇有些无奈地笑了两声，说道：“黑衣人才是真正破坏你们仪式的人，你却跑来杀我。你刚才说胸针受到某位魔神的蛊惑，你有没有想过，黑衣人或许就是这位魔神的信徒呢？” 盖鸣愕然抬起头，双眼稍微睁大，努力思考起来。 “谢谢你提醒我。” 盖鸣略显兴奋的话语，也提醒了路晨。他问：“你刚进门的时候，说要向我致谢，不会指的是现在吧？” 盖鸣低下头，尴尬说道：“说来惭愧，我原先以为视频里的黑衣人是你。我是根据你爱装扮的特点，结合你现在的形象，才锁定了你。所以才想说要谢谢你暴露自己，uu看书 .uknshu 没想到却是一场乌龙。” 这回轮到路晨无语了，他原以为自己的装饰天衣无缝，没想到被人歪打正着地揭穿了。 他快速转移了话题：“说说扼灵之爪的来源吧？” “传说红神曾经化为人的模样，来到我们的世界四处流浪，留下了很多传奇故事。扼灵之爪便是他教给我们先祖的。” “你们是已经消失的巫族的后裔？异能可以通过繁衍传承？” “不错，但并非每个后裔都有传承的幸运。你也会扼灵之爪，想必跟我们出自同源。既然有此缘分，再看在我讲述了这么多秘密的分上，你放我走吧。今天对你的冒犯，以后我会加倍补偿的。”盖鸣的语气极为诚恳。 路晨心里冷笑，让你出去祸害世界吗？ 表面上他不动声色，语气平淡地：“好。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的组织叫什么？” “我就想满足一下好奇心。”说完，路晨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血火同源。”盖鸣老老实实地说出了答案。 路晨没给盖鸣多少反应的时间，快速将“寒猎”架在他的脖子旁。 “你看不起舞刀弄枪的武夫，我现在要告诉你，刀，很多时候，意外的好用。” 盖鸣声音颤抖着说：“你不是说，我说出实情，就饶过我吗？” “不错，但是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一个对你言而有信的人。”路晨很有礼貌地摊开空着的左手。 “救……” 在盖鸣喊出“救命”之前，路晨快速地舞动锋利的刀刃，抹开了他的脖子。 第三十八章 第7个女孩 第一次杀人，路晨还是有点紧张的，此刻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不过他是那种能快速冷静下来的人，他喝了一杯水，坐在椅子上，开始思考。 杀掉盖鸣，他一点都不后悔，他绝不会任由这帮人胡来。 他之所以用刀，而不是扼灵之爪，是因为他不想身怀这项异能的事情暴露。他现在被很多人是为凶手，如果暴露他具备谋害女孩的手法，很多事就说不清楚了。 眼下九司的一些人还算信任他，然而在汹涌的舆情之下，这种信任未必牢不可破。何况凶手不止一人，他一旦暴露，被指为凶手，便很难洗清嫌疑。 这也是为什么要杀掉盖鸣的另一个原因，如果盖鸣倒打一耙，指认他为同伙，会有重重的麻烦。 杀掉盖鸣，也有额外的麻烦，就是“血火同源”的人会不会继续来杀他？ 盖鸣虽然是歪打正着之下才认出路晨，难保他没有告诉同伙。 对此，路晨也有应对的策略，就是借用九司保护关澜的警力。他甚至可以夸大关澜的危险性，让九司派来更多人手。 想到警员，路晨突然觉得有点不合理，在他跟盖鸣交锋的整个过程中，竟然没有九司成员过来？ 九司不喜欢贴身保护，这种行事风格路晨可以理解，但关澜跑下楼再跑上来，按理说肯定能引起他们的警觉。难道他们发生了什么意外？ 路晨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道缝隙，朝下面仔细查看。橘黄色的灯光无声照着广场，空无一人，无比安静。 九司的人去哪了？ 路晨合上窗帘，拿起刀准备在盖鸣身上划下几道伤口。他不小心没握紧刀柄，刀尖竖着往下掉落，要不是他反应快，右脚及时后撤，刀尖将会将他的脚趾齐齐切下。 他轻轻摇头，这把刀，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伤害他。 在盖鸣身上“模拟”出打斗留下的伤口后，路晨给伍寻雁发消息：“盖征的儿子，来到我的房间想要杀我，一番搏斗之后被我失手杀了，麻烦你们来处理一下他的尸体。” 伍寻雁没有回消息，而是直接打来电话：“我们正在出警，目前在山南街。” “什么情况？” 路晨说着，打开地图，山南街正是关澜小区外的街道，他隐隐猜测着那边发生的事情。 “又有一个女孩被害，我们派来保护她的警员也牺牲了。说说你的情况。” “我还好，关澜也安全。广场上的警力，应该是被你们调走了吧？” “没错。歹徒极其凶恶，我们动用了全部人员，依然功亏一篑。现在这边的事情差不多处理完了，等下我派人到广场去。” “好，见面再详谈。” 又一个女孩被害，路晨有些悲伤。他想到女孩遇害的位置，推测关澜住的那个房间，不会再发生仪式中的命案。 黑衣人将蝙蝠放进关澜的房间，他并不是“血火同源”的人，他的行为跟仪式无关，只是为了寻找胸针。 现在的情况是，关澜要么不是仪式的目标，要么是最后一个目标。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一切要等到15号，才见分晓了。 等待伍寻雁的时候，路晨将赤炎魔典收回抽屉。 联想到盖鸣的讲述，路晨明悟书里的文字，竟然记录的是红神在人世间流浪的故事。它有神奇之处，也就不难理解了。 随后他打开窗户，让房间内的血腥味慢慢散去。 大约一个小时后，伍寻雁一行六人来到路晨的房间，领头是伍寻雁和李彦。 李彦带着两名下属开始检查盖鸣的尸体，伍寻雁则跟路晨交谈。 “详细说说你跟他打斗的情况。”伍寻雁的声音平淡如常。 “他来到我房间，自称盖征的儿子盖鸣，跟我聊了几句，随后面露凶相。我以为他是来杀关澜的，便叫她跑下楼去。谁知道他的目标是我，跟我缠斗起来，我不得已杀掉了他。” 路晨没有装出害怕、颤抖的样子，那样反而容易让伍寻雁怀疑。 “他肯定跟你透露了一点信息，我想知道。” 他将仪式相关的内容，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这方面他从未想过要隐瞒。 虽然之前存了跟九司交换资源的心思，眼下的情况实在不方便说出口，他只希望伍寻雁不要忘了这份功劳，这可是他用命换来的。 伍寻雁听完，沉思后说道：“怪不得。今天凶手出动了六个人，其中一个在女孩屋内行凶，余下五人跟我们战斗，原来是拖延时间，让屋里的人完成仪式。” “那六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两死，三逃，一人被抓获。” 九司全员出动，竟然还让三个人逃走，路晨心里闪过一丝惊骇。 到底是九司太菜，还是凶手过于强悍？当然，更合理的解释是，九司缺乏应对扼灵之爪的手段，路晨这么想着。 “今晚遇害的女孩，距离关澜的住处不远，我不确定关澜还是不是他们的目标。”伍寻雁说道。 “也有可能，她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那个目标，uu看书 .uunshu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联系到她父母的行为，作为组织的叛徒之女，她似乎具备这份特殊性。我怀疑，警署大楼所在的地图中心点，要么是她可能遇害的位置，要么是杀她的凶手殒命之地。” “你说的也有道理，目前她是我们最后的保护目标，无论如何不能让她遭遇危险。这也是我们仅剩的几个可以破坏仪式的手段，不给魔神降临的机会。” 沉思了片刻，伍寻雁继续说道：“虽然盖征的儿子已死，不代表仪式无法完成，或许盖征还有别的儿子。又或许，他们还有更多的补救措施。复杂的仪式，可能会有更复杂的补丁。” “女孩的尸体都完好保存着吧？”路晨问。 “当然，现在知道她们还有复活的可能性，会更加严密地保护。” 李彦走到两人说道：“经过初步检查，死者确实死于刀伤，死因是脖子上的大动脉被割断。根据死者的肌肉状况，生前有激烈运动的迹象，不排除搏斗的可能。另外，死者的面色苍白，身体各处有冷汗，似乎遭受了猛烈的精神攻击。” 路晨心里松了一口气，伍寻雁似乎认定他具备精神力量，盖鸣的死应该不会引起她的怀疑。何况，一个潜在的凶手，仪式的执行者之一，伍寻雁大概没那么在意。 果然，伍寻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按照规定，你需要去警署做笔录，我可以破例准许你就在这里录。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关澜，需要你时刻警惕。” “职责所在。”路晨学着九司成员的口吻说道。 第三十九章 影月之戒 伍寻雁等人带着盖鸣的尸体离开后，留下两个警员，跟路晨做笔录。 笔录之后，路晨送警员离开，他一看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三点。 接下来，他花了将近半小时来清洗地板。 他自然可以等到白天，让旅馆的工作人员来清理。可眼下的情况，房间里依旧充满血腥味，他无法在这种气味中入眠。直到清理干净，他才真正放松下来，躺到床上准备休息。 现在他最重要的事情，一是保护关澜，二是找到胸针。 关澜今晚应该不会发生意外，他可以稍微睡一会儿。 很快，他进入梦境之中，再次来到书页构成的房间。 楔子依旧热情地打着招呼： 【欢迎来到赤炎魔典。】 【您出色地完成了工作，请抽取您的奖励。】 路晨将手伸入朦胧的红光之中，这次拿出来的不再是卷轴，而是一个小小的物品。 【恭喜您获得物品：影月之戒】 【说明：当您佩戴影月之戒的时候，如果遭受攻击，有较大几率召唤一个黑色影像，随机出现在敌人身边。敌人会被迫对黑影产生仇恨，优先攻击黑影。黑影被攻击一次之后，则会消失。】 【备注：这枚戒指是传奇领主黑鹰王早年间的随身配饰。传说黑鹰王年轻的时候，曾经想放弃继承权。他外出流浪期间的某个夜晚，遇到了一个跟月亮搏斗的刀客。刀客相信月亮不止一面，想跟月之暗面决斗，尝试多次之后，最终被月亮击杀，化为这枚影月之戒。没有人知道，击杀刀客的是否为月之暗面，黑鹰王对此讳莫如深。】 路晨对所在的大夏帝国的历史不算太熟悉，他隐约记得，黑鹰王是一千多年前，群雄乱战时期的一位领主。难道他跟红神存在某种渊源？ 他思考的时候，楔子给出了新的提示： 【玫瑰胸针光顾了山间的独栋别墅，谁的命运将会因此改变呢？】 离开梦境，路晨很快醒来。 他先是观摩从魔典中带出来的影月之戒，这枚戒指漆黑如墨，不似金属，更像是黑玉，质地温润坚硬，放在手心沉甸甸的，极有分量。 影月之戒跟普通的金属戒指不一样，它更像扳指，却没有扳指那么宽厚。路晨将它戴在右手中指，觉得刚刚好。 随后，他开始思考新的线索。他发现魔典最近似乎无意考验他的智商，给的提示都是他能轻松联想到的。 比如独栋别墅，他能想到的，自然是罗拾告诉他的那栋。反正要去那里一探究竟，正好顺便查查胸针的线索。 接下来的事情有了着落，路晨心里轻松，几分钟后再度入睡。 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等待他的，依旧是关澜提前买好的早餐。 由于不确定路晨醒来的时候，今天关澜没有买容易坨成一块的馄饨或面条，而是买的包子和豆浆。 路晨从关澜接过早餐，感激道：“谢谢你，这么贴心。” “相比你为我做的，这算什么呀。”她说完浅浅一笑。 罗拾从隔壁房间出来，他的包子已经下肚，拿着半杯豆浆在那里吸溜。 “晨哥，今天你可比我起得晚哈。” “昨晚睡得晚，三点多才睡。” “干什么了？” “没什么，杀了一个人而已。”路晨淡淡说道。 “噗呲”，罗拾没控制住，一口豆浆往外狂喷。饶是路晨闪躲得快，依然有几滴豆浆溅在手臂上。 “什么情况，真有人敢来为难关澜吗？”罗拾惊异地问。 “不是，是来对付我的，被我反杀了而已。” “晨哥，我一直不理解，你以前就是个斯斯文文的书店老板，哪里学来这么大的本事？还是你以前掩饰得很好？” “以前没有用武之地，现在刚好有机会发挥出来。你别忘了，我可是魔神之子。” “现在你的身份可不只这一个了，这两天以你为主角的小说，简直成了热潮，引来很多人模仿。比如《从书店老板到位面主神》，说你有万千信徒，比如《我的书店通异界》，讲述你在异界斩妖除魔的故事。”关澜加入了谈话。 “晨哥，你要是找这些人收版权费，那就发达了。”罗拾高兴说道。 “算了，让他们写去吧。娱乐的方式，会消解人们对我的愤慨，我很快就会被人忘了。” “你刚才说杀人的事，是真的吗？会不会有什么麻烦？”关澜低声问道，她还是有些担忧。 “不用担心，我已经跟伍司长全部交待了。” 随后，他将盖鸣的情况和仪式的内容简略地说了一遍。 “死有余辜。”罗拾愤愤地谴责，不过他的脸色很快就变了，痛心地说道：“为民除害，这么精彩的故事，我怎么就错过了呢？晨哥，你怎么不叫醒我呢？我可以拍下你英勇战斗的神采啊。” “性命相搏，看书 ww.uukansu 有什么好看的？今天带你去一个地方，可能会有意思，就是你昨天说的山间别墅。” “好耶。”罗拾兴奋得几乎跳起来，跑回房间收拾东西。 “你跟我们一起去吧。”路晨对关澜说道。 “好的。”关澜轻轻点头答应。 经过昨晚的事，路晨对九司的战斗力不那么放心了，现在他自身能力大增，保护关澜更有胜算。 不过，他也没有托大，依旧给伍寻雁发消息： “我们今天准备去寻找胸针，也这是破坏仪式的重要道具。我朋友之前在城北外的一栋山间别墅，看到过希望之眼的标志，我们想去那里碰碰运气。关澜跟我们一起去，你可以派人暗中跟随保护。” 伍寻雁很快回复：“了解，注意安全。” 三人下楼，罗拾看着路晨手中用床单包裹的“寒猎”，好奇地问道：“晨哥，这长条的东西是啥？” 罗拾说完，正欲伸手去摸，谁知寒猎突然不听话地转动，刀锋向上，割开层层包裹的布料。幸好路晨眼疾手快，紧紧握住刀柄，控制刀刃的走向，才不至割伤罗拾的手指。 “这把刀具备强烈的、伤害人的意图。”路晨解释道。 罗拾讪讪地收回手，咧开嘴，做出夸张的表情，勉力化解尴尬。 “这几天跟着晨哥，见识的神奇物品和神奇事件，比之前二十多年加起来还要多。” 关澜也认同地点头。 走到楼下，路晨对一向沉默的旅馆老板喊道：“王哥，我的房间需要一条新的床单，麻烦了。” 第四十章 伦理实验 路晨他们包了一辆车，一直坐到北郊外的镜山之下。虽然有一条水泥路上山，但是年久失修，弯曲难走，而且杂草丛生，汽车难以直接开上去，他们便在山脚下车，准备步行上山。 “晨哥，我们要偷偷潜入别人的住宅，是不是晚上去撬门比较好？”罗拾以做贼般的姿态，悄声说道。 “谁说我们要偷偷潜入了？我们是去拜访。”路晨理直气壮地说。 其实在此之前，他还真想过偷摸进去，不过刚才环顾四周风景时，他注意到身后不远处多出几个人影，料想是九司派来保护关澜的。有他们在，路晨去直接拜访才更有底气。 三人一路往山上爬。 “你上次怎么被叫去拍追悼会的，什么时候？你跟别墅的主人认识吗？”路晨问罗拾。 “半年以前吧，一个发小叫我去拍照的。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追悼会。” “你不是说有老人去世吗？”路晨有些诧异。 “那只是我的感觉。当天的气氛挺怪异的，比较凄惨，给我的感觉就是有人死了。老人的死比年轻人更普遍，所以我就那么随口一说。”罗拾一边喘气，一边理所当然地说道。 路晨思索，觉得这里面似乎很有蹊跷，他问：“除了气氛怪异凄惨，你还有没有察觉到其他特别之处？” 罗拾想了想说：“对了，叫我去拍照的发小，跟她姐姐是双胞胎。现在回想起来，当天好像有很多双胞胎。” 路晨有些哭笑不得：“你不是摄影师吗？应该比常人的眼光更敏锐才对啊，这么重要的特点，你竟然忽略了。” “双胞胎又不一定长得一样。猪啊狗啊一胎还生七八个呢，不也经常长得不同。”罗拾振振有词。 路晨被噎住了，这话似乎很难反驳。 “再说了，我发小告诉我，只管拍照，不要在意里面的情况，也不要告诉外人。于是我就没有特别在意。” “可你还是对我说了。” “你又不是外人。” 路晨心里一热，觉得没毛病。他换了个角度，将话题进行下去：“你跟发小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都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不对，准确的说法是，繁城儿童福利院。” “罗拾哥，我一直不知道你的身世，可以说说吗？”关澜轻声问罗拾。 “我虽然在孤儿院长大，但我的身份跟别的孩子不太一样。你知不知道25年前，繁城进行过一场伦理实验？” “啊？你就是那三个孩子之一？”关澜用手捂住嘴，以掩饰她的惊讶。 罗拾点点头。 “什么三个孩子？”路晨关心地问。 征得罗拾的同意后，关澜开始讲述他的来历。 二十五年前，繁城开启了一场伦理实验，收集一千份精、卵的捐赠，随机结合，最后培育出三个婴儿。繁城所有长辈都是他们的父母，所有同龄人都是他们的兄弟姐妹。 罗拾就是三个孩子之一。他的名字，是电脑随机生成，然后由繁城人投票选出来的。 从三个孩子出生开始，一直有文字和影像来记录他们的生活。直到七年前，或许是经费原因，或许是再也没人关注他们，对他们的记录便停止了。 听完关澜的讲述，路晨心潮澎湃，他想不到，一向吊儿郎当的罗拾，居然有这么离奇的身世。他现在回想起来，罗拾身上的一些奇特的地方，就能解释清楚了。 比如他来到朗月广场开店，大概是因为他从小时候，就厌倦了媒体的窥探。他成为摄影师，或许也因为此，老是被人拍，不如去拍拍别人。 罗拾的外形，也说明他不愿被窥视。他留着一头长发，低头的时候，头发便垂下来盖住他的大半张脸。没被头发遮住的脸，则被密集的短须所覆盖。 他看人的眼神，跟别人也不一样，经常会瞄一眼，然后迅速转开目光。路晨现在明白，这是长期被拍摄留下的习惯，把所有对着他的目光都当作镜头。 路晨心想，以罗拾的经历，能养成现在这种开朗的性格，实属难得。 “你说的发小，双胞胎姐妹，不会就是另外两个孩子吧？”路晨问道。 “没错，就是她们。” “她们跟山间的别墅有什么关系呢？”路晨相信罗拾也不知道答案，于是说得很小声，近似自言自语。 “那我就不知道了。”罗拾还是给了一个爽快而无用的回答。 他们一路上行，已经能遥遥望见那栋掩映在绿树之中的房屋。房子比较大，外墙陈旧，甚至称得上古老，像一个历史悠久的幽深古堡。 走到房屋前面，路晨说道：“我猜测，那天参加聚会的，都是双胞胎，所以才需要单独的人去给他们拍照。” “全是双胞胎的聚会，罗拾哥一个人在他们中间，怪不得会感到奇怪。” “你跟发小最近还联系吗？你问问她这里的情况。” “很久没联系了，我们本来就联系得很少。uu看书 .uuansh ” 罗拾说着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无奈地摇头道：“没有信号。” 既然已到屋前，不可能就此返回，至少要去敲门试一试，看能否得到进屋查看的机会。 路晨轻轻敲了三下，虽然不太用力，但里面有人的话，一定能听见。 一分钟后，门打开一条缝，缝里出现一只冷漠的栗色眼睛。 尖细而粗鲁的中年女声从屋里传出来：“谁？干什么的？” “我朋友之前来山里徒步，现在他失踪了，我想问一下，他是否曾经到您家里借宿？”路晨说出早已想好的借口。 “没有，你找错地方了。” 女人说罢，正欲关门，那只眼睛瞥见罗拾的时候，门的缝隙竟然扩大了，露出两只眼睛和一张丰润却苍白的脸。 “你们进来吧。” 出乎三人意料，中年女人竟然打开门，让他们进去。 关门之前，女人在门口四下张望，似乎没发现异常，才将门郑重地锁好。 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屋内的陈设，路晨就听见女人吹了一声口哨，屋内冲出七八个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路晨一瞧，这几人面相凶恶，但长得各不相同，应该不是双胞胎。 女人看着罗拾，冷冷说道：“当时小柳力保你，说你绝对会保守秘密，我们才放你安全离去。这段时间我一直不放心，想不到我还没去找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 说罢，女人的眼光离开三人，对围困三人的人说：“杀了他们。女的先留下，确认不是处再杀。” 第四十一章 魅惑 路晨将罗关二人护在身后，冷目环视围在面前的七个人，手里拿着砍刀铁棍，看样子是专业的打手。 他握住寒猎的刀柄，用力一抖，包裹刀身的床单化为碎布纷纷掉落。 寒光乍现，这把锋利的刀刃，让周围所有的冷兵器黯然失色，沦为破铜烂铁一般。 两人提着砍刀朝路晨冲来，他轻巧躲过，随后手起刀落，一刀砍断一人的手腕，一刀割开另一人的大腿。 两人倒在地上惨叫。其余五人面面相觑，一时不敢上前。 既然是一伙的，就应该享受同样的待遇。路晨这么想着，砍瓜切菜般将五人砍倒踢伤。 这时，中年女人已经退到房间中央。她呵呵笑道：“身手不错，可惜你似乎忘了，这个时代，枪更厉害。” 说完，她掀开衣服下摆，抽出一把枪对着路晨。 路晨没给她扣下扳机的机会，左手直接祭出“扼灵之爪”，狠狠一巴掌将女人扇倒在地，随后掐住女人的脖子，将她拽到面前。 他从女人手中夺过枪，微笑着说：“不管时代如何变迁，厉害的永远是人，而不是工具。” 女人的脸色越来越痛苦，原本就苍白的脸上，一点血色都不见了。 半分钟后，路晨估计女人已经无力反抗，才松开爪子，将她抛在地上。 “吴妈，楼下在干什么，怎么这么吵啊？” 一个年轻女子出现在二楼的阳台上。她声音娇媚，容貌艳丽，头上戴着一顶羽毛做成的、造型夸张的帽子，衣服的颜色极为绚丽，活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哟，原来有客人来呀，有失远迎。” 女子沿着楼梯往下走的时候，罗拾在路晨耳边轻声说：“她就是我发小的姐姐。” “你跟她从小就认识，也算是发小啊。” “我跟她关系不好。” 罗拾简短说完，趁女子走下来之前，连忙躲到路晨和关澜身后。 女子走下楼，向路晨他们鞠躬致意，盈盈一笑，自我介绍道：“小女子言梦柳。” 她看了看躺在地上流血呻吟的众人，哈哈笑道：“一定是我这些下人不懂事，怠慢了三位尊贵的客人。” 言梦柳的笑声越来越响亮，像一阵急促的，似乎永远不会停下来的铃声。 路晨突然感到一阵头晕，脑中似乎有一根弦，正在被胡乱地拨动。这种感觉，跟他发动精神攻击时，脑中的感受类似，只是现在的他处于被动。同时，他身上的力气好像也正在被逐渐抽走。 身后的罗拾，竟直接瘫倒在地。关澜却一点事都没有，一脸懵地看着他们。 路晨意识到，言梦柳的笑声会对男性的精神进行攻击，软化他们的意志和身体。他想抬起手臂，发现难以做到，他想发动“扼灵之爪”，发现很难集中精力。 言梦柳走到他面前，将他手中的寒猎一下夺走，拿在手里把玩着。 她一边狂笑，一边评价道：“这把刀……不错……又长……又硬……不知道……你身上……其他东西……是不是……也一样呢……哈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言梦柳一下没握紧刀柄，寒猎灵巧地往下滑，准确地插进她的小腹。 笑声戛然而止。 路晨趁此机会，迅速集中精力，以“扼灵之爪”将言梦柳掐住，托在半空。 足足一分半钟，他终于将她缓慢放下，看着她像一滩泥一样瘫软下去，才放心地收回爪子。 路晨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和精神，发现已经复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他猜想言梦柳的攻击虽然来势凶猛，却无法像“扼灵之爪”一样，造成持续的伤害。 他将罗拾拉起来，问道：“没事吧？” 罗拾拍拍脑袋，又做操一般活动四肢，终于肯定说道：“没事。” 这时，身后传来敲门的声音。路晨估计是九司的警员，示意罗拾打开门。 进来的几人看见关澜依旧安全，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随后又诧异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人。 宋扬大概是这批九司警员的领头人，他问路晨：“什么情况？” “我也不清楚，他们先是不让我们进门，不知怎么突然又让我们进门。等我们进来，他们却要杀掉我们。我不得已，只能将他们打倒在地。” 路晨从自己的角度，如实诉说事情的经过。 “我怀疑他们有阴谋，或许跟最近的连环凶案有关，还是抓起来比较保险。”他不那么诚实地添油加醋。 宋扬思考了片刻，拿出手机发消息。 路晨也拿出手机，发现跟罗拾刚刚说的一样，没有信号。 他心有不甘，为什么九司的设备就能使用？他犹记得，在宁县的深山中，桑何也能给伍寻雁发送定位。 寒猎也是从九司借来的，今天全靠它立功，他们才能脱离危险。九司的东西这么好用，今后得想办法多薅羊毛才是。 路晨从言梦柳身边捡起寒猎，看见刀锋上沾着血迹，便在她华丽的衣服上擦拭干净，才收回自己身边。 言梦柳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脸上很快堆出娇柔的微笑，楚楚可怜地说：“大叔，你就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吗？” 大叔？路晨想起自己的装扮，心下了然。 “我是钢铁直男，我只怜惜我手中的钢铁。”路晨冷淡地说道。 “你说谎，你明明对身边的小姑娘照顾有加，可见你也是心思细腻的人。”言梦柳的声音越发柔媚。 “她长得漂亮，你长得丑。” 言梦柳面色陡然一冷，却很快融化开，变成甜美的笑容：“你是第一个说我丑的男人，也是第一个在我的笑声中屹立不倒的人，我记住你了。希望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再续今日的缘分。” 路晨相信言梦柳说的是实话，至少第一句话是。她的表情从冷到热，uu看书 .uuansu 从愤恨到娇柔，转变极为自然，足见她在魅惑男性这方面，下足了功夫。 只是他刚好不吃这一套。 言梦柳环顾众人，从人缝中发现了罗拾的身影，突然提高声音娇喝道：“好哇，罗拾，你竟然敢出卖我！你当年暗恋我的情谊，都被狗吃了吗？” “你别……别瞎说，我……我什么时候暗恋过你？”人群后传来罗拾颤抖的声音。 吃瓜的众人自动朝两边分开，给罗拾让出一条通道，让他直面言梦柳。 言梦柳的神情又一次转变，她伏在地上，眼睛里泛着泪光，柔声说着： “罗拾小哥哥，你难道忘记我们一起成长的经历了吗？你求求情，让他们放了我，好吗？你放了我，我就劝我妹妹做你女朋友，你喜欢她，对吧？” 她又转向其他警员，依旧是轻轻柔柔的语调：“各位大哥，放过我，好不好？我没有做任何坏事，我很欢迎你们到来的呀，对不对？你们要是放过我，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言梦柳的精神虽然暂时被路晨破坏，无法发动笑声攻击，但她魅惑男人的能力，却一点没有削减。相反，她虚弱的样子，更让人怜惜。 警员们个个蠢蠢欲动，罗拾也不知所措，只能转过身，背对着她。 路晨走上前，一脚踢掉她的帽子，挥刀割掉她一绺头发。 “你再说话，我就把你剃成光头，在你脸上划下十八道伤痕。” 言梦柳面若冰霜，将嘴巴紧紧闭着。几秒钟之后，她抬起头，抛给路晨一个不露齿的、温柔的微笑。 第四十二章 2个非凡物的交汇 路晨不再理会言梦柳，在屋里找了跟绳子，将她的双臂和双腿都绑起来，接着又找来胶带，将她的嘴封上。 他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别的本领，不让她说话，不让她发笑，至少能避免在场的男性被她蛊惑。 整个过程中，言梦柳一直泪光闪闪地看着他。 他蹲下身，弯曲中指擦掉她眼角的泪，然后将寒猎贴在她鼻子前，温和地说道：“小姑娘，你最好老实点，否则这个又长又硬的东西，可是会翻脸无情的哦。” 随后，他叫上罗拾和关澜，在各个房间中寻找起来。 这幢房屋分为两层。他们进门的位置是一个宽阔的大厅，抬头向上望，能直接看到顶楼的天花板。 天花板被粉刷成红色，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希望之眼”。黄色的细线组成三角形，正中是一个比周围的红色更加显眼的猩红眼睛。 大厅周围是一圈房间，外墙上的红色挂毯上面，同样织着“希望之眼”。 路晨要找的东西，自然是玫瑰胸针。 根据几天前关澜在书店的讲述，他推测胸针并不具备凭空飞行的能力，而是通过亮丽的色彩吸引人，被捡起之后去往它想去的地方。途中它可能从人的手中“逃离”，跳跃到旁边的人身上，一直到它抵达目的地。 如果胸针来过这里，一定是被人捡到之后携带而来的。如果这段时间没有人离开，很可能胸针还在房子里。 一楼的房间，应该是给这些打手居住的，比较简陋。他们找了一遍，除了几把匕首，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 之后，他们沿着大厅一侧的螺旋形楼梯，走上二楼。 二楼的房间，明显要华丽得多，而且充满脂粉味，基本上全是女子的居室。 路晨走进言梦柳先前走出来的房间，看见床上放着一只红色皮包。他将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竟然看到一个类似胸针的东西。 他问关澜：“是你当初捡到的胸针吗？” 关澜屏住呼吸，似乎被胸针的气场所慑服，只敢轻轻地点头。 胸针如关澜所言，中间是一朵小小的玫瑰花，周围是金色的枝叶。从远看，枝叶刚好构成一个三角形，玫瑰则像其中的眼睛。 至于是“希望之眼”还是“血腥之眼”，取决与观看它的方向。 路晨小心地拿起胸针，入手冰凉。一瞬之间，他似乎又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气息，让他恍惚产生灵魂震颤的感觉。体内的灵魂似乎不再安分，想要脱离的他的身体飘荡出来。 幻觉很快消失，他再次细看手心里的胸针，除了颜色异常鲜艳之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 这就是凶案仪式中最重要的道具？就是它吸收了七个女孩的灵魂？ 这么容易就找到了，让路晨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突然想到，前天黑衣人给他打电话时，胸针就丢了。昨晚被杀的女孩，她的灵魂应该就不在胸针里。 等下得问一下言梦柳，确定她捡到胸针的时间。 罗拾在一旁跃跃欲试：“晨哥，我能感受一下这东西吗？” 路晨竟然有种不舍的感觉，不过还是将胸针递给他，说：“小心，这东西有点邪门。” 罗拾拿起胸针，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他快速将胸针放回路晨手心，讪讪说道：“果然邪门。” 路晨将胸针递给关澜，她克制地摆摆手：“我感受过了。” 他们随后在二楼其他房间转了一圈，找到了一把手枪和一些子弹。路晨将它们和之前从中年女人手上夺来的手枪一起，放进包里。 至于胸针，他则紧紧握在左手手心里。 回到一楼大厅，路晨撕开言梦柳嘴上的胶带。他虽然撕得不快，想来还是很疼的。 言梦柳眼珠滚落，委屈说道：“你弄疼我了。你究竟是谁，有什么资格在我的房里翻来找去的？” “你可以告我入室抢劫，丢了什么东西我可以赔给你。” 路晨对此丝毫不担心，一个远离闹事、崇拜魔神、豢养打手的房子，肯定存在很多见不得光的秘密。不然，言梦柳就不会使劲浑身解数逃避抓捕了。 路晨不再跟她废话，摊开左掌，直接以“是非难辩”问她：“你是否能告诉我，你捡到这东西的时间？” 言梦柳愣了一下神，茫然应道：“我不知道啊。” “你是否能告诉我，你上次去市区是什么时候？” “11号下午。” “什么时候回来的？” “告诉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小哥哥？” 路晨一时忘了使用“是非难辩”，换来的就是言梦柳的烟视媚言。 他调整语气，严肃提问：“你是否能告诉我，你11号去市区后，什么时候回来的？” “12号凌晨两三点吧。”言梦柳老实答完，眼里闪过一丝愤恨之色。 果然，从昨天凌晨开始，胸针一直待在这栋房子里。今天凌晨“血火同源”组织的行动，没有胸针的参与，第七个女孩，确然是死了，不再有复活的可能。 难道仪式可以在没有胸针的情况下进行？是盖鸣没有告诉他仪式的全部内容，还是这些人不管这么多，到了时间径直行动？ 路晨不解，默然无语地开始梳理，最近两天胸针的行动轨迹。 11号清晨，它在发生爆炸案的红杉小区，参与了对第六个女孩的谋杀。 之后便失踪了，下午黑衣人打电话要路晨寻找胸针，他为什么能这么快知道胸针的消息，uu看书 .uukanshu 他跟“血火同源”到底有什么关系？ 11号傍晚，林燕蓉因为家里飞进蝙蝠，看到了“名不副实”咖啡馆的报道，进而去到咖啡馆，告知路晨黑衣人杀害她的邻居——也就是谋害安安的凶手——的事情。 蝙蝠很可能是胸针引导的，换言之，那段时间它在林燕蓉身边。 11号傍晚以后，一直到12号凌晨之间的某个时间，很可能是林燕蓉赶往咖啡馆的途中，胸针进入言梦柳的包里，跟随她一直来到这栋山间别墅。 为什么它会来到这里？ 如果注定是他找到胸针，很显然，它希望他来到这里。魔典的线索，是另一个指引。 这间房子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两个非凡物品都指向它？ “小哥哥，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会这么诚实地回答你的问题？你会迷魂大法吗？” 言梦柳娇柔的声音，打断了路晨的沉思。 “小妹妹，我还有很多你不了解的本事，你最好不要动歪心思，省得自找不痛快。”路晨的语气粗暴直接。 “对了，我想知道，当你被我提问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他一直对此好奇。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是否愿意……” “好好好，我说。就像被一阵电流穿透脑壳的感觉，行了吧？” 她气冲冲地说道，从她的表情来看，这辈子大概从来没在男人身上，栽过这么大的跟头。 现在她的嘴没被封上，然而有路晨在旁边，她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第四十三章 你活不了的 屋外传来嘈杂声，路晨转身，看见九司二队队长余囚，带着一队警员鱼贯而入。 余囚黝黑的脸庞一向很严肃，然而今天却显出一丝疲倦，甚至略显伤感。 “路先生，感谢你又一次帮了九司的忙。” 余囚的声音不太热情，不过路晨能感觉到，余队长并非对他有意见，而是有心事。 “我真羡慕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地调查案件。”余囚说完，叹了一口气。 “余队长，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伍司长被停职了。” “为什么？这两天案件不是颇有进展吗？”路晨不解。 “因为今天早上的命案呗，九司全部出动，却没能阻止女孩被害。” “可是关于仪式的内容，凶手组织的大体情况，不都基本清楚了吗？根据这些线索追查下去，很快就能破案的。现在将伍司长停职，只会影响案情进展啊。” “上面只关心命案，不在意什么仪式。这段时间司长的压力非常大，前两天上面下了死命令，绝对不能再有命案，否则就将停职。” 路晨明白了，怪不得昨晚九司全员出动，伍寻雁不得不孤注一掷。 “那现在谁来领导九司？” “李彦。”余囚有些无奈地说。 三队的队长李彦？ 以路晨的了解，论资历，桑何更胜一筹，论威严，余囚不遑多让，而李彦，确实没给他留下太深的印象。 从余囚的语气里，路晨也能听出不认可。 “为什么是她？” “被关押的蒋云，将他知道的凶手信息告诉了李彦。今天上午，李彦带人将三名在逃的凶手逐一抓获，因此上面决定让她暂代司长的职位。” 蒋云作为欢宴黎明的前成员，知道血火同源的信息，并不奇怪。甚至有可能，他在退出欢宴黎明之后，加入了血火同源。 令路晨奇怪的是，李彦如何做到，一个上午的时间，轻松将在逃的凶手抓获。她如何应付凶手的“扼灵之爪”？ 路晨和余囚对话的时候，警员和医护人员已经将屋里的人押着，或者放在担架上抬出了房间，他们也跟在后面，离开了这栋山间别墅，一起往山下走。 余囚他们开来了五辆车，足够带上路晨他们三人一起回去。何况，路晨也想见见伍寻雁。 他问余囚：“伍司长还在警署大楼吧？” “今天还在，下午有新闻发布会，她需要出席。” 车一直开到警署大楼门口。 还没下车，路晨就注意到，警署内外一片忙乱的景象，已经有不少记者和民众聚集，应该在等待余囚所说的新闻发布会。 在一楼大厅，路晨看见站在角落处聊天的伍寻雁与桑何。伍寻雁的气色不错，而且有说有笑的，似乎并未受到撤职一事的影响。 余囚招呼手下安排抓获的人，路晨等人则向伍寻雁站立的位置走去。 “伍司长，桑队长。”路晨打着招呼。 “我已经不是司长了，我想余队长已经告诉过你。”伍寻雁很平淡地说。 “应该只是暂时的决定吧，你现在手上有很多线索，破了案，一定会官复原职的。”路晨安慰道。 “我只关心案情，在什么职位我都会一样办事。” 路晨摊开左手，将胸针递给伍寻雁：“这是今天上午的收获，对于了结这桩案件，应该能起到作用。”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做心理斗争，要不要将胸针交出去？ 最终还是决定，交。这东西虽然神奇，却也很邪异，而且并不能带给他实际的好处，反而是无尽的麻烦。因此，交给九司是最好的选择，即便他们现在内部有点动荡，承受麻烦的能力还是比他一个人要强。 黑衣人的既然消息灵通，想要胸针，自己找九司。 “交给桑队长吧，他会妥善处理的。”伍寻雁说。 路晨将胸针交给桑何，顺便将寒猎也放在他的手中说：“这把武器，也请桑哥收回去吧。” “它不好用吗？”桑何慢吞吞问道。 “很好用，只是不方便携带。而且我想试一下枪械，或许能提升我的战斗力。” 别墅里中年女人说的话，对路晨是很好的提醒。他并不是冷兵器爱好者，没必要拘泥于用刀，使用枪械，配合他灵巧的身手，应该能进一步提升战力。 只不过，他需要花时间去练习。 “刀你留着吧。”伍寻雁说，“既然你已经给它取名，它就应该属于你。你为九司做了这么多，一件小小的礼物，也算是我们的敬意。作为收藏，或者在特殊时刻使用，随你喜好。” 桑何也附和：“司长说得没错。这把寒猎你不用的话，别人估计也驾御不了，留在储藏室里吃灰，实在浪费。” 路晨收回寒猎，说道：“那就多谢两位的美意。我还想问一下，哪里可以训练射击？” “警署旁边就有一家射击俱乐部，很多警员都是在那里训练的。你可以去试试。”伍寻雁道。 桑何则问路晨：“你需要枪械吗？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弄到。眼下九司的情况，我没办法从内部帮你申请。” “暂时不需要。反正我们有联系方式，需要的时候再麻烦桑哥。” 路晨说道，心里却在琢磨，新官上任，跟他不熟，以后想从九司薅羊毛就难了。他得帮助伍寻雁官复原职，跟九司长期合作才有利可图。 “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关澜应该也会比较关心。蒋云会被无罪释放。”伍寻雁眉头紧锁，语气颇为沉重。 “怎么可能？他是烟花厂爆炸案的制造者，这可是有我对他的审讯录像为证的。就算他举报凶手有功，也不足以抵消他的罪过吧？”路晨非常气愤地问道。 “由于你不是九司成员，审讯录像并不能作为证据。而且他坚称，你对他发动了精神迫害，uu看书 .uunsu 他不得已才顺着你的要求说的。” “那他在红杉小区制造爆炸，为凶手盖征的谋害创造时机呢？这是九司审讯时他自己承认的吧。” “红杉小区的爆炸，没有人员伤亡，损失的财物是蒋云自己的，他举报盖征以及今天抓捕的三个凶手，新任司长认为功大于过，无罪释放。 “现在繁城人只关心当下的罪案，不关心过去，所以不会开启对蒋云的追责。如今凶手要么身亡，要么被抓，对很多人来说，案件已接近完结。蒋云在这里面功劳甚大，今天下午的发布会，他会作为楷模人物接受表彰。” 路晨立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心疼地看着身边表情木然的关澜，她眼里隐隐闪着泪光。 他凑到她耳边低语：“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他的。” 她看着他，眼里重新变得坚定，信任地点头。 这时，有人拍了拍路晨的肩膀。 他回头，看见蒋云那张丑陋的脸。因为意气风发，这张老脸显得红彤彤的，似乎一夜之间年轻了几岁。 蒋云笑着跟众人打招呼，然后对路晨说：“这位是路先生吧，大名鼎鼎的书店老板。恕我眼拙，差点没有认出尊驾。” 随后，他对着路晨耳边低声说：“谢谢你提醒我，老实交待换取从宽处理的机会，现在我自由了，作为英雄人物活下去，真的要谢谢你。” 路晨哈哈大笑道：“蒋老师今天真是红光满面，我祝贺你老重获自由。” 接着，他在蒋云耳边冷冷低语：“你活不了的。” 第四十四章 搞个大新闻 “你活不了的。” 蒋云听到这话，一下愣住了，脸色暗淡几分，不过他很快恢复神采，朗声说道：“有李彦司长的英明领导，我看谁敢乱来。” 说完，蒋云快步朝大厅中央走去。 路晨无意理会蒋云装出来的硬气，他循着后者的脚步，看见站在大厅中央奔忙指挥着的李彦。 他第一次仔细观察她，突然觉得有种熟悉感，尤其是她的背影。他心里纳闷，除了最近几天，难道以前还在别的场合见过她？ 告别了伍寻雁和桑何，他们离开警署。 “晨哥，那老头儿太嚣张了，你打算怎么办？”罗拾愤愤不平地说。 “很简单，为死去的人复仇。” “你要杀了他？”罗拾压低声音问，即便如此，也难掩他想要积极参与的热情。 “我是这么想的。关澜，你有什么意见？” 路晨虽已决定，但还是得问问关澜的想法。 “我的父母虽然对我没有养育之恩，而且生下我的目的不纯，但总算对我有恻隐之心，或许因为做出保护我的举动才被害的。就算不为他们，为了烟花厂里无辜被牵连的工人，蒋云也该死。” 关澜的话说得极为平静，她之前一直沉默，正是在思考这件事。 “好。”路晨说，“警署下午不是要召开新闻发布会吗？我们就来搞个大新闻。” 路晨不仅要杀蒋云，还要在发布会的现场，大庭广众之下，当着所有人和摄像机的面，杀掉他。 他心里已经有了计划的雏形，现在只需对一些细节进行完善。 他们随便吃了午饭，在附近的酒店租了一个房间，商量事情的细节。 下午两点半，路晨和罗拾离开酒店，前往三点钟开始的发布会现场。关澜则留在酒店，观看发布会的直播，同时准备她要做的工作。 新闻发布会的举行地点，就在警署大楼前面的平台上。 台上是准备发言，以及准备接受批评或嘉奖的人，台下是记者和围观群众。 路晨找了一个靠近舞台的地方站着等待。离开酒店之前，他洗了个澡，卸下了所有的伪装。现在的他，恢复了年轻俊朗的模样。 罗拾则假装记者四处拍照。 发布会的第一阶段，是反思过错。 发言人就此前的女孩被杀一案，向女孩的父母以及全体繁城人，表达诚挚的慰问和深深的歉意。伍寻雁领导的超凡事件管理司，办事不利，无力保护民众，现对伍寻雁做出停职处理。 发布会的第二阶段，是表彰和嘉奖。 超凡事件管理司的队长李彦，参与多次对凶犯的抓捕行动，表现老练，有勇有谋。并且在13日上午，带领队伍将三名在逃的凶犯全部抓获，提前终结了罪犯的邪恶阴谋。现对李彦进行嘉奖，由她暂代司长一职。 至于发布会的第三阶段，将由路晨来主导。 蒋云上台接受表彰的时候，路晨毫不犹豫，使出了“扼灵之爪”。 经过此前几次的实践，以及中午的反复试验，路晨已经明了，“扼灵之爪”虽然是直接作用于人的灵魂，但在人死亡之前，灵魂与身体是紧密结合的。 他拉拽灵魂让盖鸣扑倒，原因在于，灵魂不可能一下被拉出身体之外，因此必定带动身体向前倒。 在山间别墅，他用“扼灵之爪”扇中年女人的耳光，能将她打到在地，也是这个原因。 他也彻底明白了凶手盖征死亡的真正原因。如果用“扼灵之爪”覆盖在人的双手之上，便能牵引他的手做出掐住自己脖子的动作。 灵魂被扼住，身体便会挣扎，挣扎得越厉害，双手对自己掐得越紧。因此，“扼灵之爪”不但能伤害灵魂，也会对身体造成损伤。只不过，这损伤从表面看，是死者自己造成的。 路晨现在非常确定，黑衣人杀害盖征的手法，便是“扼灵之爪”。这也证明，黑衣人要么是“血火同源”的一员，要么他的这项异能，是从该组织成员那里继承来的。 除非，黑衣人跟路晨一样，也是通过空白卷轴复制的。不过他觉得不太可能，他自己的经历应该是不可复制的。 黑衣人杀掉凶手，肯定是在进行他自己的仪式。“血火同源”的目的，是唤醒红神血腥杀戮的一面。黑衣人的目的，恐怕只会比他们更加邪恶恐怖。 在发布会现场，路晨使用“扼灵之爪”，牵引蒋云的双手，死死掐住其脖子，将他按倒在地。 而他自己，也用双手扼住自己的咽喉。随后夸张地倒在地上，身体扭动，双腿疯狂地乱蹬。 罗拾则一边高声疾呼，一边挤开围观的人群。他跪在路晨身边，想要“努力”掰开路晨扼住自己的手臂，却发现无能为力，只能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很快站起来，哭着大喊：“谁？到底是谁在捣鬼？我求求你放过他！” 罗拾几近癫狂地在平台下面飞奔穿梭。 他们俩一唱一和的表演，就是要将更多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 路晨这么做，有三个目的。 第一，自然是摆脱他自己的嫌疑。使用“扼灵之爪”的时候，双手的表面会冒出红光。而击打出去的爪子，同样是一道红光，附在蒋云手上，就像他双手在闪耀红光一样。 从外人及摄像机的眼光来看，路晨和蒋云正在经受同样的攻击，u看书 .uuanshu.cm再加上罗拾的“控诉”，他们会下意识地人群中寻找加害者。 第二，路晨是以书店老板的身份被攻击的。 蒋云因为供出凶手的信息，他遭遇攻击，人们自然会联想到凶手团伙的报复。 路晨也一同遭遇攻击，不正说明他跟凶手不是一伙的吗？这样，他便能彻底洗清嫌疑。 当然，如何引导人们的联想，需要关澜做一些工作。 第三，路晨要告诉人们，凶案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只有将杀害摆上台面，让所有人看见，触目惊心之后，舆情汹涌，调查才会继续。 路晨躺在地上之后，看不见蒋云的位置了，他便只管死死掐住蒋云的灵魂。 有警员来救治两人，想要掰开他们的手臂。 路晨疯狂打滚，带动蒋云也一起滚动，让警员们无从下手。何况，“扼灵之爪”的力量，不是寻常力气就能掰开的。 九司的队长，吩咐手下的人，严密监视在场的人，不让任何人逃走。 罗拾则充当路晨的眼睛。他在台下奔走呼号，不时也会到台上游走一圈。他还抽空拍了一些照片，以显示他的职业素养。 等罗拾再次跪在他身边的时候，按照他们的约定，路晨明白，蒋云已经无力回天。 他继续用力地掐住自己，让自己面色苍白，额头冒汗。 三十秒之后，他感觉到蒋云的灵魂被他抽出身体之外，他才“奄奄一息”地停手。 他手上的红光慢慢消失，但双手依然死死地掐住自己，让自己适时的昏迷过去。 第四十五章 引导舆论 路晨和罗拾在发布会现场卖力表演的同时，关澜在酒店里飞速打字。 按照他们事先的约定，关澜负责在繁城本地论坛里匿名发帖，并用小号引导舆论。 桑何曾夸奖他们是操控舆论的高手，上次他们是无意为之，今天他们便真正地操控一回。 关澜帖子的内容，主要围绕路晨提出的三个目的：摆脱杀害蒋云的嫌疑，洗清书店老板的嫌疑，呼吁人们重视案情。 帖子里的图片，是她手机看直播时截图存下来的。虽然官方很快叫停了发布会直播，但她还是有足够的素材可以采用。 帖子发出之后，立刻引爆了论坛。 “在警署大楼前面行凶，凶手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胆子不大，他们也不敢连续杀这么多人……” “这完全是警告，告诉大家，出卖他们的下场。” “七八个如花似玉的女孩都杀了，杀个老头又算得了什么？” “我朋友在现场，他说另外一个被攻击的，是朗月广场上的书店老板。” “他跟凶手不是一伙的吗？怎么突然反目啦？” “那都是网友的猜测，这下基本可以证实，书店老板不是凶手。” “凶手为什么要杀他？” “估计跟老头儿一样吧，跟凶手对着干。” “我从小道消息得知，书店老板一直在追查凶案，被凶手惦记也很正常。” “我们以前错怪他了，应该给他道歉。我先来，有没有跟的？不要说‘+1’，要说‘俺也一样’。” “俺也一样。” “我不道歉，谁知道事情会怎样发展？” “我也不道歉，我又没骂过他。” “我也没骂过。” “还是说说凶手吧，太邪恶凶残了，必须将他们彻底消灭，不然日子怎么过啊？” “你还敢说，小心他们找上你。” “我错了，各位大哥，放过小弟，求求了……” 上面的讨论，有一些是关澜用小号引导的，大部分是网友自发讨论的。 她将讨论的截图打包起来，发给几个关注度较高的自媒体，由他们引爆第二轮的舆论狂潮。 …… …… 警署大楼前面，路晨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 他将自己掐得够狠的，脖子上留下了一些瘀伤，喉咙像被卡住了一般，导致他不断咳嗽。 医护人员仔细检查了他的脖子，确认没有大碍。 不过，他还是得表现出极其虚弱的样子，仿佛灵魂被抽走了一般，由罗拾搀扶着，随便找了一个台阶坐下。 至于为什么他还活着，而蒋云却死了？ 这很好解释。 蒋云年纪大身体弱，很容易被掐死了；路晨年轻身体好，不好杀死。 “凶手”没有将路晨杀死，因为再继续下去就会暴露自身。又或者，他是杀告密者蒋云的时候，顺便警告一下书店老板。 这些言论很好引导，路晨相信关澜能够做好。 路晨注意到，新任司长李彦正站在台上，定定地看着他，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心里疑惑，难道被她看出了端倪？他猜想，蒋云或许将路晨警告他的话，告诉了李彦。 不过他并不慌乱，就算李彦察觉到什么，蒋云已死，无法对证。一句警告而已，不过是年轻气盛的发泄。 伍寻雁和桑何过来问他，感觉怎么样。 他嗓音嘶哑，极为艰难地说道：“没事……医生说没有大碍，休息两天就好了……如果能让人们重视仪式，和潜在的危险，我受点伤也值了。” “你放心，我们会彻底追查此事的。”桑何说。 “最重要的是，之前给我打过电话的黑衣人。他是仪式背后真正的推手。他的目标是胸针，一定不能让他得逞。”路晨的提醒，是希望他们别搞错了追查方向。 “这是我们重点关注的目标，不会放松的。” 九司排查完现场之后，陆续放在场的人们离开。 路晨和罗拾准备离开的时候，伍寻雁叫住他，走到他身边，低声说： “我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我有时也会动用一些规则之外的手段，不过不要把这些方法当作常态。规则不是束缚，而是必要的限制，使用合理合法合规的方法，才是让世界变美好、不至于更加混乱的前提。” 路晨颔首，他心中凛然，伍寻雁知道是他在操控一切，却没有说出来。 伍寻雁曾经对他提过精神力量，路晨猜想，她能察觉到自己使用了“扼灵之爪”。 他向伍寻雁鞠躬致意，诚恳说道：“多谢伍司长提点。” “我说过，我不再是……” “我知道，不过在我心里，你是司长一职唯一合适的人选。” 伍寻雁离开后，路晨和罗拾到酒店前面，等待关澜从楼上下来。 路晨本想练习射击，考虑到现在是多事之秋，最好不要在警署旁多待，他们便一起回到广场。 踏上熟悉的地方，罗拾克制了很久的喜悦终于爆发出来。 他伸出右手，路晨和关澜也默契伸出手交叠在他手上，三人一起庆祝胜利。 “为了庆祝我们又一次集体行动胜利完成，今晚我们得去咖啡馆喝一杯。”罗拾兴奋说道。 “好哇，一言为定。” 关澜没有表态，她很郑重地对两人说：“路晨哥，罗拾哥，谢谢你们。” “人人得而诛之。”路晨不在意地说道。 对于蒋云的死，他丝毫没放在心上。这种毒瘤般的人物，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部分认同伍寻雁的话，规则很重要。然而，坏人往往会打破规则，墨守成规，很可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如果一定要打破规则才能诛杀蒋云这样的人，他不介意一次次打破。他自问自己算不得良善之辈，也没有圣母般的性格。他认为，只要能惩奸除恶，使用些手段无可厚非。uu看书 wwuukanhu.cm 或许有人会问：你有什么资格审判别人，决定别人的生死？ 路晨对此嗤之以鼻，如果每个人都这么问，人间便成了恶人的天堂。何况这是一个魔神可能入侵的世界，一个其他位面的神灵，大概不会跟人类讲道理。 如果人们还抱有这样保守的是非善恶观，无异于等死。 他们回到“胜过坟墓”旅馆。 路晨暂时不打算回书店，虽然网上对他的讨论已经大为改观，他觉得还是观望几天比较好。 回到房间，他打开赤炎魔典，开始阅读今日份的故事。 红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却发现他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做成。 他吃饭，食物突然全部变为石头。他上厕所，马桶瞬间移动，让他蹲坐在荒凉的街头。他仰望天空，太阳变成黑洞，光亮全被吸走。他走在路上，所有道路突然消失，他往任何方向跨出一步，便走出了城市。 他明白，这是有人夺取了他的气运。 于是他离开了这座城市，重新踏上流浪之旅，等待下一座城市的出现。 读完故事，他掩卷深思。 不论是梦境里魔典内部给的线索，还是现实中书上的故事，都具备相当的时效性，跟当下发生的事情紧密相关。 那今天的故事意味着什么呢？ 难道有人夺取了红神的气运？如果是这样，对方多半也是一位魔神。 盖鸣怀疑胸针受到某位魔神的蛊惑，很可能与此有关。 黑衣人破坏唤醒红神的仪式，他的背后，难道有另一位魔神在安排？ 第四十六章 没有灵魂的怪物? 晚饭之后，路晨他们仨按照约定，到“名不副实”咖啡馆去喝酒。 咖啡馆里的人没有上次多，气氛则一如既往的愁惨。 在这样的氛围里，他们的心情并没有受到感染，只是慢慢喝着酒，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声聊天。 十点半左右，他们离开咖啡馆。 刚走出咖啡馆前那条幽深的小巷，眼尖的路晨，便看见不远处的路灯杆顶端，蹲坐着一个人。 怪人静静地蹲着，那样子更像一尊雕塑。确切地说，像是路晨上一世玩过的游戏里的石像鬼形象。 尖嘴，长耳，四肢肌肉遒劲，背后一对巨大的翅膀。 突然，怪人睁开眼睛，眼里闪着猩红邪异的光芒。他张开翅膀，快速朝路晨他们所在的位置飞扑过来。 路晨总算看清，这人并不是石像鬼，他的外形像一只巨大的蝙蝠，几乎就是蝙蝠和人的结合体。 寒猎和手枪都放在旅馆房间里，他现在只能以拳脚与蝙蝠人搏斗了。 蝙蝠人快要靠近的时候，右爪长伸，直指关澜的面部。 他的目标是关澜！ 路晨挡在关澜身前，迎面朝蝙蝠人冲去。蝙蝠人接近的时候，他侧身躲过，随后握起右拳，击打在蝙蝠人的右臂。蝙蝠人的方向稍微改变，双翅收起，轻巧地落在路晨侧后方。 路晨却很不好受，蝠人的肌肉异常坚硬，他的拳头像是击打在岩石上一样，痛得他差点叫起来。 没有趁手的武器，还是不行！ 他对身后的两人大喊：“你们快回旅馆。罗拾，你去将我的刀拿来，小心别被伤到了。” 罗拾和关澜快速朝旅馆跑去，蝠人并没有去追赶他们，而是用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路晨。 很快，蝠人伸出尖利的爪子，朝路晨扑来。 路晨想要使用“扼灵之爪”，却发现根本没有间隙。 这时他才算体验到“扼灵之爪”有两个重要缺陷： 一是发动的时间偏长，不适合对付近身搏斗的敌人。 二是即便爪子已经显形且锁定目标，如果敌人提前察觉，或身手特别灵巧，是有可能躲过的。面对近战的敌人，如果对方躲过之后迅速朝他扑来，他没有时间用“扼灵之爪”再次锁定目标。 总之，“扼灵之爪”适合偷袭，或对付行动力较弱的目标，不适合眼前这种被缠斗的情况。 路晨稍作思索的时候，蝠人的爪子已经接近他的面门。他现在没有武器，无法跟蝠人正面硬刚，只能屈身躲过，然后朝旅馆方向跑，争取早点拿到寒猎。 他跑出一段距离，回头看见蝠人张开翅膀，准备朝他飞来。他心里明悟，蝠人起飞也是需要时间的。 路晨脚下没有任何停留，但蝠人的飞行速度明显更快，像先前它抓向关澜时一样，利爪直指路晨的后背。 路晨适时改变方向，蝠人抓空，但它无法立刻停住身体，而是继续向前滑翔了一小段距离，才收起翅膀，再次朝路晨扑来。 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在路晨左前方出现。蝠人立刻放弃对路晨的攻击，全力抓向黑影。一道爪击之下，影子消散得无影无踪。 “影月之戒”第一次发挥作用，让路晨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时罗拾已经拎着寒猎，来到了广场中央，距离他们已经不远。 路晨快速朝罗拾跑去，距离罗拾五米的时候，他喊道：“扔过来！” 寒猎本来是刀柄朝向路晨的，飞到中途居然改变方向，以锋利的刀尖指向他。他弯曲膝盖，一个滑跪，刀刃从他额头上方飞过，他只是堪堪躲开。 这个寒猎啊，真是随时想要伤人。 他迅速起身，向后捞起还未落地的寒猎。他紧紧握住刀柄，本能地朝接近他身侧的蝠人挥刀。 蝠人竟然自负地架起手臂来抵挡刀刃，路晨冷笑一声，双手握住刀柄，猛力往下一劈。 他期待的蝠人手臂断开的景象没有发生，但寒猎还是在它坚硬的肌肉上割开一道伤口。褐色的血液喷涌出来，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腥味。 蝠人吃痛，迅速倒退几步。 路晨没有给它喘息的机会，直接朝蝠人冲过去，竖起刀刃准备砍向它没有受伤的左臂。然而，他这一下只是虚晃，他真正的目标，是蝠人稍显薄弱的翅膀。 他灵巧地转到蝠人身后，在它左边翅膀上拉下一道伤口。随后移向蝠人右侧，在它右大腿上割了一刀。 身上连受三次伤害，蝠人似乎怒火中烧，不顾一切地朝路晨冲来。然而它半路却改变了方向，影月之戒生出的黑影出现在蝠人身后，它不得不转身撕碎黑影。 趁这个时间，路晨左手祭出“扼灵之爪”，这是他最强的控制可能，怎么着也要尝试一下。uu看书 .uukansu 红色的虚幻爪子飞向蝠人，然而却直接从他身体中穿过去。路晨控制爪子返回，依然从它身体里直接穿过。 “扼灵之爪”竟然无效？难道这蝠人没有灵魂？ 路晨放弃左手的控制，红色的爪子消散在空中。 现在，他只能用物理方式斩杀面前的怪物了。 经过刚才的一连串攻击，路晨感到蝠人虽然强劲，但是反应并不快，有寒猎在手，对付它不难。 路晨没有率先发起进攻，而是等着蝠人冲向他。蝠人的脚步沉重地踩在地面上，在安静空旷的广场上，声音传得很远。 蝠人的爪子伸到路晨面前的时候，他才不慌不乱地往地下一滚，挥刀砍向它的膝盖弯。他左手撑地，在地面上翻滚，右手则不断挥刀攻击蝠人。 他的目标，全部集中在蝠人的膝盖前后。 他或砍或刺或割，终于在蝠人的膝盖前后划下细密的伤口。随后，他转到它身后，跃至半空，狠狠地在它背后踢了一脚。 蝠人重重地跪在地上，路晨手起刀落，斩向它的脖子。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刀竟然直接将蝠人的脖子砍断，它的头颅直直地飞出去。 蝠人倒地，却并没有立刻死去。它的翅膀扑腾，四肢乱抓，挣扎了好久才慢慢止息。 路晨呼出一口浊气，他才发现，自己的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广场上恢复了平静。 路晨环顾四周，发现远处树下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此时正在悄悄遁去。他思索了三秒，没有选择追上去。 第四十七章 额外奖励 路晨没有去追树下的身影，自然是因为担心关澜的安危。 他原以为蝠人的目标是关澜，因此叫她先回旅馆，算是无奈之举。如果去追不明来历的人，被调虎离山，让关澜身处险境，就太不值得了。 他和罗拾回到旅馆，发现关澜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 路晨的房间朝向广场，关澜一直在他房里，观看他和蝠人搏斗的过程。此刻等到他回来，她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奇怪。”路晨感到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广场上太安静了。我们在广场中央搏斗，声音不算大，离四周的商户有段距离，如果他们睡得早，没有出来围观也正常。然而，九司的人去哪了？他们不可能这么没有警惕性啊。” “可能九司觉得，谋害女孩的凶手都抓获了，我不会有危险，所以不再派人到广场这里。”关澜分析道。 “确实有这个可能。不过下午刚刚发生过命案，网上都说是凶手组织所为，新任司长这时撤走所有保护你的人手，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或许她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吧。”关澜微笑着自嘲。 “我倒觉得另一个可能性更大，就是李彦确定你不再有危险。” “这不是好事吗？关澜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罗拾以几近欢呼的口吻说。 路晨想了想，顺着先前的思路继续分析： “的确是好事，不过也需要具体分析。李彦确定关澜不再有危险，存在两种情况。一是她了解凶手，确定凶手被全部抓获，无法再兴风作浪。二是她知道下午的事情不是凶手组织做的。而且，这两种情况很可能是同一种。” “晨哥，她会不会追查到你头上？”关澜担忧地问。 “应该不会。”路晨平静说道。 “查到也没关系，事情是晨哥和我一起做的，我算是从犯。如果要坐牢，我陪晨哥一起。当然，最好是我们一起逃亡。”罗拾的话说得很豪迈，也很想当然。 路晨笑着说：“不用这么悲观。我在想，即便李彦知道是我干的，她也多半不会揭穿。” “为什么？” “我杀蒋云所用的异能，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来的，跟凶手组织毫无关系。李彦如果怀疑我，说明她对这个异能有所了解。进一步推理，说明她跟凶手组织有关联，因为这异能算是该组织的秘密。 “她刚升任司长，司里很多人本来就不服她，如果这时候爆出她跟凶手组织有联系，她的位置还能坐得长久吗？ “当然，这种情况对我们来说已经是最恶劣的。更大的可能是，她根本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路晨并没有提到伍寻雁，他认为不必担心。伍寻雁如果要惩治他，就不会让他离开发布会现场。这或许也说明，伍寻雁只是隐隐感觉，并不能证明是他所为。 罗拾和关澜离开后，路晨开始思考蝠人的来历。 他走到窗边，发现蝠人的尸体竟然不见了，广场中间只留下一滩血迹。 他倒没在这件事情上过多惊奇，他想这事多半跟那个遁走的人有关。路晨他们回到旅馆后，那人溜回来带走蝠人的尸体。 蝠人的躯体虽然很重，两三个人也就抬走了。 让路晨惊讶，是蝠人没有灵魂。这让他想起游戏里的死灵法师，如果蝠人是被操控的傀儡，藏在树下阴影中的人，便是操控师。 他原本以为，凶手被抓之后，事情就快接近尾声，他的生活也会慢慢恢复平静。然而，突如其来的“死灵法师”，让他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反而越发扑朔迷离。 好在他是一个随心之人，不会因为想不明白的、还未发生的事情而忧心忡忡，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睡会儿觉。 梦里，他再次出现在赤炎魔典的内部，楔子依然热情地打招呼： 【欢迎来到赤炎魔典。】 【您的工作完成得极为卓越，并且很有独创性，现特地给您一个选择额外奖励的机会。】 路晨思考楔子说的“独创性”，应该是指他杀掉蒋云这件事，看来魔典是鼓励他做出自己的抉择。 楔子不再托起红色的光球，而是直接显出三个技能任他选择。 【技能一：过载】 【说明：当你按开关时，有可能随机使方圆五百米内的某件电子设备发出巨大的电流。如果有人正在接触该电子设备，可能会触电。至于会不会因此身亡，取决于对方的运气。】 【技能二：万马齐嘶】 【说明：中此技能者，会将所有肉眼可见的会移动的生物当成马。如果短时间内多次被此技能击中，会随机抱着一匹“马”哭泣。】 【技能三：轻型武器】 【说明：使用手枪、步枪、冲锋枪等轻型武器的技巧。这些技巧跟“徒手格斗”一样，可以通过练习与实践来不断提升。】 毫无疑问，路晨一定会选择第三个技能。 他刚想学习射击，魔典就为他提供这个技能，还真是善解人意啊。另一方面，也让他有一种被严密监视的感觉，心里产生隐隐的不安。 至于另外两个技能，虽然用处不大，但看起来就很有意思，如果能全都要就好了。 作为一个识时务、懂分寸的人，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做出选择： “我选技能三。不过我想问一下，没有选择的技能，以后还有机会得到吗？” 【有。如果您再次获得额外奖励，本次没有选择的技能，可能会再次出现。】 文字消失后，知识如同电流一般，汇入他的脑海中，就好像他在几秒钟之内，经历了数千次枪械练习，拆解、瞄准、射击…… 【现在您可以抽取本次的奖励。】 如果不是楔子提醒，沉溺于学习新知识的路晨，差点忘了，刚才的只是额外奖励。 他从红色光球之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盒子，看见里面装着三个透明的薄片，跟隐形眼镜差不多。 楔子上很快显示出说明： 【恭喜您获得物品：通灵镜片】 【说明：将此镜片放入眼睛中，直视他人的眼睛，uu看书 wwuukanhu.co可以获知他人短期内的记忆。精神能力越强，能够回溯的记忆时间越久。对死亡时间不超过24小时的死人，同样有效。】 【备注：此物品为消耗品，放入眼睛之后，会逐渐融化。三十分钟后会全部融化，不再具备通灵的效果。】 【备注2：一次放入一枚镜片在任意眼睛之中，便可发生作用。如果在两只眼睛中都放入镜片，甚至在同一只眼睛中放入三枚镜片，效果全是一样的。请酌情使用。】 【备注3：此物品无刺激性，请放心使用。】 看着这一行行的备注，路晨都快愣住了，楔子也太严谨了吧，简直跟医嘱差不多。 他将盒子关上，心想这镜片倒是挺管用的，尤其是配合“扼灵之爪”。控制住目标之后，再获取对方的记忆，简直不要太爽。 他问楔子：“精神能力是什么？怎么样才算强，或者怎么训练？” 【精神能力是使用和抵御精神系异能的能力。它的强弱，一方面取决于天赋，一方面来自于对精神系异能的使用与对抗。】 【使用精神系异能，会出现精神力量波动，或留下残余的精神气息。精神能力越强的人，波动和残余气息越小，越不易被察觉。】 【您能使用“扼灵之爪”，足见您天赋很好，很有希望成为精神系异能的强者。】 路晨总算明白，这就是伍寻雁能感知到他杀蒋云的原理。 楔子上的回答消失，显出了新的线索： 【……在一个人迹罕至的黑暗通道里，断掉的头将被重新缝合起来……】 第四十八章 黑暗通道 离开梦境中的魔典，路晨并没有立刻醒来，而是持续睡着，进入安稳无梦的睡眠。 也许是这几天神经太过紧绷，难得有松弛的时候，身体便放松地休息了。 等他一觉醒来，已经是清晨六点，拉开窗帘，外面已经蒙蒙亮，幽蓝的光线笼罩着广场。 “……在一个人迹罕至的黑暗通道里，断掉的头将被重新缝合起来……” 他思考着魔典的线索，断掉的头被重新缝合起来，毫无疑问是指蝠人。他猜测，这或许不是蝠人第一次经历头颅断开然后缝合的过程，应该也是他能轻松斩断其脖子的原因。 现在的关键点在于，“人迹罕至的黑暗通道”，究竟在哪里？ 根据魔典以往的习惯，这个地方一定路晨去过的，至少是知道的，而且很可能在近期获知了相关的信息。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来想去，记忆中却没有这样一个地方。 走进卫生间，他掬起凉水拍脸，让自己更加清醒，然后重新梳理他近期在繁城去过的所有地方。 从广场出发，到游乐场，到宁县，到警署大楼，到城东废弃的房屋，再到山间别墅，都没有这样一个黑暗通道。 最后，他的思绪回到最初的起点，他的书店。 书店里跟黑暗通道稍微挂钩的位置，是地下室，他在那里第一次见到关澜。而她是从广场下的地铁站，传送到地下室的。 对，地铁站！ 路晨的脑中突然闪出一道光亮，像是蜡烛在黑暗中被点燃。他想到地铁站虽然灯火通明，但轨道会一直向前延伸，形成一个黑暗通道。 朗月广场下的地铁站，很少有人抵达，完全符合人迹罕至的描述。 明确了地点，路晨迫不及待地准备出发。 他唯一的迟疑，是担忧关澜是否安全。今天是14号，不是仪式中的日子，按理说她是安全的。 李彦果断撤走保护关澜的人，作为新上任的司长，她肯定不愿看见再有命案发生，她这么做，说明她笃定关澜不会遇害。 再者，地铁站下的蝠人，是确实的危险，关澜遇险则是可能的事件。确定与可能之间，当然应该选择前者。 最后，操控师缝合蝠人是需要时间的。在怪物被“复活”之前，或者在它实力恢复之前，找到并将其破坏，是最为紧迫的。 想明白了这些，路晨不再犹豫，直接离开了房间。 他带了一把手枪和大部分子弹，稍作考虑，还是带上了寒猎。这把刀已经成功证明了它对蝠人的杀伤力，带上它绝不是累赘。 路晨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地铁站台，白色的灯光将这里照得十分明亮，因为空无一人，明亮之中稍显冷清。 他跳下轨道，一直朝深处的黑暗隧道走去。走到黑暗的边缘，灯光照不到的位置，他听到黑暗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很快，他看见一头巨大的怪物，张开翅膀，滑翔着朝他袭来，正是他昨晚击杀的蝠人！ 路晨迅速地朝亮光照彻的站台方向奔跑，那里平整空旷，更适合他展开战斗。他一路狂奔，终于在被蝠人追上之前，翻身跃上站台。 蝠人的速度，似乎比昨晚更慢？他心里盘算着。 不过他并没有掉以轻心，拿出枪，准确朝飞上站台的蝠人开了一枪。 子弹击中蝠人的前胸。然而，并没有对它造成太大的伤害。子弹嵌在它坚硬的肌肉中，就像一枚硬币被按在那里一样。随着蝠人身体的抖动，子弹慢慢从肌肉里退出来，“当啷”一声，掉落在站台上。 蝠人身体的坚硬度，比昨晚更强了！ 热武器不顶用，路晨只能回归老本行。他抽出寒猎，直接砍向蝠人的面门。 跟昨晚一样，蝠人架起手臂来抵挡刀锋。它竟然生生挡住了！ 刀刃和手臂相接，发出沉闷的声响，路晨感觉像是砍在一段硬木上面。他仔细观察蝠人的手臂，刀锋在那里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却没有血液流出。 一夜之间，蝠人的肌肉组织，竟然变强了这么多？ 路晨思考着对策，他想到，蝠人终究是傀儡，反应速度比不上真人，遭受昨晚的破坏之后，它现在的速度比之前更是慢了半分。 他猜测，蝠人的脖子和头颅，依然是它的弱点。只是由于它身材高大，路晨无法用寒猎斩击，于是他拿出手枪，朝它脖子以上的位置射击。 路晨现在的枪械技巧还比较基础，uu看书 .uukashu 很难在奔跑中远距离命中目标。如果靠得太近，一旦被蝠人抓中一下，就有性命之虞。 于是，他只能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朝蝠人射击，差不多三枪才能有一枪击中它的脖子或脑袋。 同时，路晨不断望向隧道的黑暗中，希望能看见操控师的身影。他不知道操控师能在多远的距离对蝠人进行控制，他选择往站台的另一端跑。 如果能使蝠人脱离操控，它就如同一堆废物。或者，如果能将操控师引出黑暗，也省去了路晨后续再去寻找的麻烦。 他发现，越往站台尽头跑，蝠人的行动越迟滞，更有利于他精准命中目标。 靠在尽头的墙上，路晨已经无路可退，而蝠人似乎也无力向前，呆立在原地。 他双手端起手枪，冷静地瞄准，连开三枪，全部打在蝠人的脖子上。 终于，蝠人的头颅摇摇晃晃地断开，滚落到轨道上。它的身体，踉跄地扑倒在路晨的面前。 路晨没有任何停顿，发足朝站台另一头的黑暗通道狂奔。他要在操控师逃跑之前抓住他。 他跳下站台，便听见黑暗中传来脚步声。 脚步很慢，路晨耐心地在光亮中等待了两分钟，才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 那人穿着破烂的衣衫，背着一个硕大的、跟他的体型完全不相符的背包。 他的脸上，则带着一个醒目的面具。 面具上画着一个微笑着的小孩，跟普通孩子一样，却有微小的不同。这细微的差别，让面具看上去无比恐怖。 第四十九章 灭门惨案的幸存者 面对戴着面具的操控师，路晨毫不犹豫地祭出“扼灵之爪”。 你一个操控师，总不能也没有灵魂吧？ 没有任何意外，瘦小的身影被他紧紧扼住。 剧烈的挣扎中，那人撕掉面具，露出一张让路晨心里发慌的脸。他原以为，面具已经够恐怖了，想不到下面的脸更加可怕。 那是一张被严重损毁的脸。 头上光秃秃的，并且坑坑洼洼，从头皮到前额，纵横交错的全是伤痕。没有眉毛，眼眶深陷，里面嵌着一对没有神采的眼珠。耳朵一边没有，一边只剩下一半。鼻尖和鼻翼全部不见，只剩下薄薄的皮肉包裹着鼻骨。嘴唇也没有，像衰老的人那样，仅有的肉包裹进去，完全覆盖不住稀疏的牙齿。 再加上凹陷的、极其瘦削且没有血色的脸颊，让他看起来如同骷髅。确切地说，比骷髅还要丑陋。 挣扎中，那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朝路晨扔出一个很小的玻璃球。玻璃瓶落地，碎裂开来，迅速地挥发出暗绿色的浓烟。 路晨有所防备，没有离那人太近，因此没有被浓烟笼罩，但还是吸入了一点烟尘。他瞬间感到头疼欲裂，恶心想吐，弯下腰来不住干呕。 脱离了路晨控制的操控师，快速爬上站台，向出口处跑去。 等路晨直起腰来，看见人已经跑远了，脱离了“扼灵之爪”控制的范围。他掏出枪，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从先前的难受中平复下来，随后瞄准，开枪，精确击中那人的大腿。 他跑到合适的距离，再次使用“扼灵之爪”，扼住操控师。一分钟后，他才松开手，任由对方虚弱的瘫在地上。 对于操控师，路晨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很难通过“是非难辩”获取信息。于是，他从怀里拿出昨晚得到的盒子，取出一片“通灵镜片”，放入右眼之中。 眼睛里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不过很舒适，确实如楔子所言，无刺激性。 他看向操控师那双无神的眼睛，对方这两天的经历便自动在他脑海中展现出来。他能看到的记忆，只是对方的经历，对方的认知和思想，则无法获取。 简单来说，他就像电影观众一样，观看别人经历的事情。至于背景故事，心理活动等，则只能根据观看到的内容去推断。 路晨目前能回溯的记忆，只有一天多，最早的记忆发生在12号深夜。 操控师的绰号叫做“脏鼠”，见到他的人都是这么叫他的。他的真名，路晨不得而知。 12号晚上，脏鼠在一间陈设破旧、灯光昏暗的实验室里，见了一个丰腴的中年女人。 让路晨有些意外，或者说惊喜的是，那个女人，正是他在山间别墅里见过的，被言梦柳称为“吴妈”的女人。 脏鼠交给吴妈几瓶药剂。 吴妈：“脏鼠，这东西能消除人原来的性格吗？” 脏鼠：“经历塑造性格。记忆变了，性格自然不同。” 吴妈小声嘀咕：“能改变就好，不然那丫头疯疯癫癫的，毫无礼数，一点没有大小姐的样子。” 路晨猜测，吴妈念叨的“丫头”，可能就是言梦柳。 吴妈离开后，脏鼠开始睡觉，一夜无事，路晨快速跳过这段记忆。 早上醒来，脏鼠走进实验室，开始对实验台上的一具尸体进行研究。 他向尸体内注射了一针药剂，随后观察尸体肌肉组织的反应，做着各种记录。 白天几乎都在实验中度过，路晨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只是快速地浏览。 下午四点多钟，有人来到实验室，正是戴着墨镜、满脸胡须的黑衣人。这次，他没有穿皮衣，而是穿着造型朴素的黑色衣服。 “我要你去杀一个人。”黑衣人说道。他的领口处别着一个小型的麦克风，他对着麦克风说话，声音出来就变了，是路晨已经见识过的电音。 找人帮忙依旧严格地掩饰身份，这很让路晨佩服，也让他对黑衣人的身份更加感兴趣。 “谁？”脏鼠问。 “广场上的书店老板。” 黑衣人接下来描述的，路晨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他要杀的人，正是路晨。 “我不确定这人的实力，很可能深不可测。带你最强的傀儡去，就算杀不了他，也要摸清他的实力。” “我不想去，我不想回到那个地方。”脏鼠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我知道你有心结，可你一定得去。” “为什么一定是我？” “你的傀儡没有灵魂，对付那人最有效，所以一定得是你。” 看到这里，路晨心里一惊，这人知道他会使用“扼灵之爪”。这意味着，黑衣人一定在警司发布会的现场，他是谁呢？ 看见脏鼠仍在犹豫，黑衣人娓娓劝说道： “你难道忘记你爸妈的仇恨了吗？当年那伙人因为找一本书，杀了你的父母，你的哥哥妹妹，烧了你们家的书店，u看书.uuanshu 夺走了你的所有美好。 “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书店老板，就是那伙人的后代？他的异能，或许就来自于那本书，那本导致你家毁人亡的书。你想报仇，他不正是你的仇人吗？ “即便他不是你的仇人，你就当帮我一个忙。你想想当初，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是我收留了你。不止如此，我还教给你控制傀儡的异能，我帮你建立实验室，资助你研究，我一直没有放弃为你寻找仇人的线索。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现在我遇到困难，你帮我一次都不行吗？ “如果你能做到，把书店老板身边的女孩也杀了。最好将他身边的人全杀掉。” 黑衣人还说了很多激励的话语，脏鼠最终被他说动了。 路晨终于明白，黑衣人将朗月广场说成冷月广场，原来是借用了脏鼠的故事。脏鼠就是伍寻雁提到的，25年前的灭门惨案的幸存者。 傍晚时分，黑衣人开车将脏鼠和蝠人送到广场附近。他离开后，脏鼠便在树荫之下，等待路晨的出现。 之后便是路晨和蝠人的搏斗。 路晨离开广场后，脏鼠控制蝠人的“尸体”，缓慢离开广场，躲进地铁站的隧道中。 他将蝠人的脑袋缝合上，又给它注射了几针药剂。 一直到路晨追踪至此，后面的事情他刚刚经历，便放弃了对脏鼠记忆的搜寻。他眼中的镜片，也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 路晨回过神来，再度将注意力集中到脏鼠身上，却看见对方手里握着一个装满暗绿色气体的玻璃球。 第五十章 破碎的人生 看见脏鼠手里拿着装满毒气的玻璃球，路晨连忙使用“扼灵之爪”，控制住对方的手臂。 从脏鼠的动作来看，他不是将玻璃球扔向路晨，而是想放进嘴里。 他想自杀？ 路晨心说：朋友，你现在还不能死，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呢。 他小心翼翼地夺下脏鼠手中的玻璃球，经过寒猎这段时间对他的锻炼，他在对物品轻拿轻放这方面，已经做到完美级别。 随后，他抢过脏鼠的背包，将玻璃球妥善地放进包里。 “你让我死吧。”脏鼠的声音粗粝嘶哑。 跟普通的烟熏嗓不同，他的声音，给人的感觉是，声带遭受了严重的破坏，只能发出这种极为刺耳的声音。 又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寻死觅活的，路晨能感觉到，脏鼠跟盖鸣不一样，他是真的想死。 “不急，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路晨爽快地坐到地上，用平等的姿态跟脏鼠对话。 “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不会说的。” “不，你会。但我不想折磨你，不如我们来一场公平的交易，你将我想知道的告诉我，我回答你的疑问。” 路晨的确可以使用“是非难辩”，从脏鼠那里获取想了解的信息。但是脏鼠的人生实在悲惨，路晨不想折磨他。 对敌人，路晨不会仁慈，而脏鼠对他没有深仇大恨，不过是被人驱使的棋子。 “我没有疑问。”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跟杀害你家人的仇人是否有关系？” “你知道我的身世？”脏鼠语带惊讶，抬起无神的眼睛看向路晨。 “我刚才查看了你这两天的经历，从你跟别人的对话中，略有所知。现在有几个疑问，希望你解答。”路晨很坦诚地说。 “好，你问。”脏鼠思考片刻后，很快答应。 “叫你来杀我的人是谁？” 这是路晨最关心的问题，然而脏鼠的回答让他失望： “我只知道他是我的老板，不清楚他的身份，他每次来见我，都会做掩饰。” 这符合黑衣人一贯的作风，路晨推测脏鼠说的是实话。 “你们怎么认识的？” “很多年前，我病得快死，倒在一座大桥下面。他刚好经过，救了我。” “之后他帮你建立实验室，资助你研究。我能知道你研究的内容吗？” “算不上研究。所有这些都是他让我做的，我如何操控傀儡，如何让傀儡变强。我每天的事情，就是观察不同的试剂对尸体的作用。” 路晨明白，脏鼠操控蝠人跟他对抗时，故意用手臂抵挡刀刃，就是为了检验蝠人的坚硬程度。这也符合黑衣人说的，摸清路晨的实力。 “尸体也是你老板提供的，包括这个蝙蝠模样的怪人？”路晨指指旁边的蝠人尸体。 “不错。” 路晨猜测着黑衣人的身份。他想到对方可能在医院工作，但医院不会出现蝠人这类怪物。或者这些尸体，都是黑衣人杀掉的。 “你们实验室的位置在哪？”路晨问。 “城西外的一座废弃的厂房里。” 从对话的一开始，路晨就感觉，脏鼠几乎毫无保留，这或许应了那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最后一个问题，”路晨斟酌着问，“那个叫吴妈的女人，你给她的东西是什么，有什么作用？” “是一种血清，作用是可以完全清除一个人的记忆。” “是你研制出来的？” “不错。长期待在实验室里，慢慢也能搞出点新东西。”脏鼠自嘲般的笑了笑。 “她为什么要拿这个东西，你跟她怎么认识的？” “我不认识她。是老板介绍她去实验室的，我只是按照吩咐给她东西。” “这东西应该没在人体上试验过吧，会不会有副作用？” “那就说不准了。我研制出来没多久，也没有条件在人体上做实验。” 这倒是实话，脏鼠的行为，应该叫做“黑实验”。一个对尸体做实验的人，做出来的东西，大概是不会考虑活人的承受能力的。 路晨担忧的是，吴妈的目的是什么？她跟黑衣人是什么关系？黑衣人现在要杀他，吴妈的行为是否会对他带来伤害？ 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吴妈本来不打算让他们进门，看到罗拾之后，才有了杀掉他们的想法。 也就是说，吴妈等人的谋划，最早从双胞胎聚会时就开始了，按理说跟路晨没有关联。 不过他还是不能放心，需要去问问罗拾，最好能找到他的发小。 现在对路晨来说，唯一的好消息是吴妈等人都被抓了，可以问问桑何，对他们的审问情况。 一番思考之后，路晨的注意力回到脏鼠身上，他说道： “我想了解的你都说了，我说说我的来历吧。我跟你的仇人毫无关系。我去年来到繁城，得到当时的书店老板收留，才有了落脚的地方。我的前任书店老板，是个很好的人，我不认为他是你的仇人。” 脏鼠缓慢地点头。良久，才略带悲伤地说：“我知道了。请你把背包还给我吧，里面也没什么贵重的物品，全是一些药剂，对你也没什么作用。” 路晨将背包递给脏鼠。 脏鼠从包里拿出先前的玻璃球，对路晨说：“这个东西，本来是要用在傀儡身上的，在战斗中喷吐毒气。刚制作出来，还没有在傀儡身上使用过。现在也无所谓让你知道了。 “昨晚在隧道里，我发现那里是最好的埋骨地，离我出生的地方特别近。现在我请你帮个忙，帮我将傀儡搬到隧道中，我现在没有精力操控它。 “吞下这颗毒气球之后，我应该很快就会死去。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可以等我死了，再将我的尸体一同搬进隧道。请你相信我，我只想在这里长眠。” 在脏鼠吞下玻璃球之前，路晨连忙问道：“你不想复仇了吗？” “25年前的那几个凶手，几年前就被我逐一杀掉了。” 路晨有些惊讶：“你的仇人都是什么人？” 在脏鼠的记忆中，黑衣人提到他的仇人，是为了找一本书，路晨隐隐觉得这跟魔典有关系。 “他们信仰一个叫做‘诡诈之主’的魔神，他们得到预言，广场旁的书店会出现一本神书，于是便来我家寻找。” 路晨的惊讶再度升级，uu看书 ww.uukansh 预言中的神书，不会正是他得到的赤炎魔典吧？ 惊讶之余，他冷静下来思考，觉得脏鼠的行为有不合理之处。如果已经复仇，为什么还要被黑衣人控制呢？ “我并不是想挑拨，但我感觉，你的老板就是以帮你复仇为理由，控制你。如果你已经复仇，为什么还要继续为他所用呢？” “因为我的人生已经毫无意义。五岁的时候全家被杀，自己被烧伤，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然后在福利院被人欺负，逃出来之后，根本找不到活路。如果不是老板收留我，我早就死了，也不可能报仇。 “当然，我最感谢他的，是他为我带来尸体。只有跟死人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感到一丝平静。所以不管老板怎么利用我，我都是感激他的。 “复仇之后，人生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只是一直以来，不想活，也没有强烈的想死的渴望。现在不一样，时间和地点都合适，那就在这里吧。” 脏鼠说完，坚定地将玻璃球放进嘴里，用力一咬，玻璃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他将毒气和玻璃渣全部咽下，随后慢慢滚到站台边缘，跳到轨道上，向隧道方向走去。 路晨则在站台上面，拖着蝠人的尸体。 他的速度比脏鼠快得多，等他将蝠人的尸体拖进隧道中，再返回光亮之中，脏鼠依然在轨道上缓慢走着。他跳上站台，静静伫立，目送脏鼠不回头地走进黑暗深处。 路晨想到，脏鼠之所以没有保留地说这么多话，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有人以平等的姿态跟他交谈吧。 第五十一章 黑衣人的身份 路晨准备离开的时候，车站里传来提示音，清晨的第一班地铁，即将抵达终点站。 虽然很少有人在朗月广场站下车，地铁还是坚持营运。自动运行的列车，并不担心离奇的事件。 路晨本来有点担心，如果从地铁站直接上去，会不会被传送到奇怪的地方。现在列车来了，他索性坐上往回开的地铁，一站后下车，然后走路回到广场。 回到旅馆，关澜刚刚起床，罗拾还在睡觉。 路晨不客气地敲响罗拾的房门，让他联系发小，言梦柳的双胞胎妹妹。 罗拾打着哈欠，发消息，没回复，打电话，不在服务区，只能摊摊手，倒回床上准备继续睡觉。 “你发小叫什么名字？” “跟她姐刚好相反。”罗拾迷迷糊糊地说。 “柳梦言？” 罗拾“嗯”了一声，便彻底没了反应。 路晨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手机搜索“柳梦言”，却没有搜到任何信息。他接着搜索“言梦柳”和“罗拾”，结果同样如此。 他问关澜：“你之前是从哪里知道25年前的伦理实验？” “网上就能搜到啊。” “你再试试。” 关澜坐在电脑前，敲打键盘。一分钟后，她的反应跟路晨预料到的一样，纳闷地说：“奇怪，怎么什么信息都找不到了？” “很明显，有人掩盖了这场实验的情况。你上次关注到实验的新闻，是什么时候？” “很久了，可能有好几年了。” 路晨颔首，很难从这个模糊的时间线推理出什么。眼下只能从九司那边，打听吴妈和言梦柳等人的情况了。 他给桑何发消息：“桑哥，昨天余囚大哥抓的那伙人，有审讯结果了吗？” “已经全部放了。” 我去！这帮人就这么出来了？他们昨天被路晨打伤，出来不得找他拼命啊。 “谁做的决定？”路晨飞速地打字询问。 “李司长，她亲自审问的，说他们没有任何问题。” 这位新任司长，到底是能力不行，还是另有目的？这伙人身上明显存在问题，居然这么轻易就给放了。 如果不是因为跟她不熟，没有太多交集，路晨简直怀疑李彦是故意针对自己，放这伙人出来向他报仇。 “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买到一些具备特殊效果的枪支，或其他类型的武器，你应该用得上。” 桑何新发来的消息，让路晨觉得意味深长。这几乎是在明示路晨，有人会来找他的麻烦，不出意外，就是吴妈手下这批人。 既然桑何没有明说，路晨也不挑明，他回复道：“多谢桑哥指点。麻烦告诉我，这个地方怎么去？” “下午六点之后，去五叶路的铁棉花酒吧，点一杯‘繁城日出’，喝完酒，问‘金丝雀今天叫了几声’。” 看着桑何的短信，路晨心想，这个地方好像规矩森严啊，而且不是正道的规矩。桑何看着风轻云淡，老成持重，难道暗中跟一些势力有关系？ 他未加掩饰地说出来，算是对路晨的信任，至少不担心他做出联想。 “他们的东西卖得贵吗？我囊中有点羞涩。” “自然是贵的。他们最近遇到点麻烦，以你的本事，帮他们解决麻烦，随便换取点东西，应该不难。” 桑何作为九司的队长，了解一些灰色势力，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路晨总感觉，桑何的语气，像是这些势力的幕后大佬： “我小弟最近遇到点麻烦，你帮他们摆平，奖励随便选。” 路晨任由自己随意脑补，但还是很敬重地回复：“多谢桑哥。” 到下午六点，还有十多个小时，路晨需要好好规划一下这段时间。 继续待在旅馆，已经不安全了。 黑衣人要杀他，脏鼠没有回复消息，他很可能另外派人来广场。 他突然想到，黑衣人似乎对他的近况了如指掌，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是如此。 黑衣人很可能是他身边的人，甚至路晨跟黑衣人的另一重身份，直接见过面。 路晨采用清晨思考黑暗通道时的方法，假定身边所有人都不值得信任，然后逐一排查。 罗拾和关澜首先排除，他们一直在他身边，不可能有时间去向脏鼠下达命令。伍寻雁、桑何、余囚同样排除，他跟黑衣人通话的时候，他们都在场。 还有另一种可能，他们虽然不是黑衣人，但潜伏在路晨身边，跟黑衣人通风报信。这样一来，所有人就真的不值得信任了。路晨暂时不打算从这个角度进行推理，毕竟他没有从他们身上看出任何端倪。 其余的人，知道他近况的，只有两类人。 一是广场附近的熟人，不过路晨很快排除了，他在广场附近，这些人知道他的情况不难。可他离开广场后，还能知晓就说不过去。 通话那次，黑衣人提前做好了准备，知道路晨会参与抓捕盖征的行动，这是广场的熟人做不到的。 剩下的只有一种可能，黑衣人来自九司。 他掌握凶案的进展，知道九司的行动，也能了解路晨的状况——黑衣人是九司成员，uu看书.uanshu.cm 这是最合理的可能。 可是九司有这么多人，会是谁呢？如果是一个路晨根本不认识的人，他就无从追查。 他回想接触过的九司成员，宋扬、陈科、李彦……李彦应该首先排除，因为她是女的。 等等，黑衣人为什么不能是女的？ 路晨的脑中，再次体会到那种黑暗被照亮的感觉，这次点亮的，是太阳般的光芒。 他在这一瞬间确定，李彦就是黑衣人。 一切都说得通了。 正因为李彦是女的，所以她需要装成男的。并且，她装成男的之后，再使用尖利的、时男时女的变声，实在是高明的设计。 李彦的身高、骨架跟男人差不多，路晨昨天见到她的背影觉得熟悉，此刻想起来，跟黑衣人的背影极其相似。 李彦杀害盖征等凶手，应该是在进行她的仪式。路晨破坏了她的谋划，所以她要杀路晨。 李彦释放并嘉奖蒋云，因为他们并无利益冲突，甚至有可能他们是一伙的。所谓蒋云告诉她凶手的信息，不过是释放蒋云的借口，她本来就知道。 李彦能控制凶手，因为她也会“扼灵之爪”。因此，她知道路晨是杀掉蒋云的人，不过鉴于她的身份，不能当场缉拿路晨。她派脏鼠来，用没有灵魂的傀儡对付他，自然是出于对“扼灵之爪”的了解。 至于释放吴妈等人，除了她跟吴妈认识。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他们来对付路晨。 路晨停下思考，急匆匆地叫罗拾起床，催关澜收拾东西。 他们需要尽快离开广场。 第五十二章 会瞬移的女人 罗拾听说又要“逃亡”，一骨碌翻身下床，兴冲冲地收拾东西。 随后，他们到楼下结账。走出旅馆没多远，他们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而来。 正是言梦柳。 路晨毫不迟疑，使用“扼灵之爪”，不让她发出笑声。 这时，他的余光瞥见，一个女人从侧面慢慢走近。 路晨对罗拾和关澜说：“将言梦柳控制住，捂住她的嘴。” 等两人顺利把言梦柳抓住，紧紧按着她的嘴之后，路晨便收回她身上的血色爪子，聚精会神地面对朝自己走来的女人。 女人大约三十五六岁，皮肤白皙，面容和善，她的步伐极为优雅而缓慢，仿佛她走向路晨，不是为了互相攻击，而是要探讨人生哲学。 她逐渐靠近，路晨心里渐渐升起一阵心慌的感觉。 他定了定神，使用“扼灵之爪”。让他没想到的是，爪子飞速击向女人，她却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然而，在爪子即将接近她的瞬间，她突然向旁边“跳跃”一米左右的距离。 她的身体纹丝不动，维持着优雅的姿势，却在一瞬间出现在一米之外，几乎是瞬间移动！ 虽然移动的距离不远，却足够躲避血爪。路晨操控爪子再度袭向她，她依然从容闪过。 他心想“扼灵之爪”的移动速度终究不够快，于是拿出枪，对着女人大腿，果断射击。 跟之前一样，子弹在接近女人的前一刻，她瞬间变换位置，躲过子弹飞行的轨迹。 路晨收起枪，不再浪费子弹，这个女人很难对付，是他这段时间遇到的最强者。 虽然她的步伐优雅，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微笑，却带给路晨很深的压迫感和绝望感。这种精神压力，几乎让他无法集中精神来思考对策。 他努力做到匀速呼吸，让心跳平稳，冷静分析后，他现在所能依靠的，只有“昨日重现”了。 平常他重现的那些，主要作用是装比，很难对女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甚至连阻拦她都做不到。他只能幻想一些猛烈、离奇的力量降临到她身上，至于概率……他现在只能孤注一掷了。 “闪电劈死她。”路晨小声念叨。 什么都没有发生。 “天降陨石，砸她。”他再度努力。 女人依旧毫发无伤地慢慢接近。 他终究不是真的魔神之子，无法从位面调动能量。 女人带给他的精神压迫力越来越强，他已经无法心平气和地思考。他的思维断断续续，回想着昨天发生过的，足以阻拦或伤害女人的形式。 路晨猛然想起，昨天他运用得最多的，便是“扼灵之爪”，于是勉力说出最后一次尝试：“扼灵之爪，掐住她。” 他成功了！ 一双血色的虚幻爪子，紧紧钳住女人细嫩的脖子。她无法继续维持优雅的姿势，双手抓向脖子，没有发现任何外在的东西，双手只得在空中疯狂地挥动挣扎。 这双爪子，路晨无法控制，他猜想原因在于，爪子是从昨天“借用”的，估计维持的时间不会太长。 他不再管挣扎的女人，而是抓住身后被控制的言梦柳，同时示意罗拾和关澜跟他一起跑。 刚好一辆出租车停在不远处，他们拦住车。罗拾和关澜上车之后，路晨一把将言梦柳推开，然后迅速钻入车内，叫司机赶紧开车。 身后传来言梦柳细弱的呼喊：“妈妈对你感兴趣，我只是带她来见见你，没想和你打架……你还真是钢铁直男，可惜了那么好看的脸。” 路晨才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要紧。 他们让司机在市区里随意开了半个小时，随后下车。 下车的地方，有一个租车行。路晨觉得，这段时间经常东奔西跑，每次打车太不方便，不如租一辆车。 路晨虽然会开车，但很久没开，已经生疏。罗拾压根不会开车，这有点出于路晨的意料。 于是，开车的重任，就落到关澜身上。 关澜的车技还算熟练，不过她似乎信心不足，开得比较保守，车速不快。现在他们并非处在真正意义上的逃亡之路，不需要夺路狂奔。 平稳的车速，正适合路晨阅读。他打开魔典，翻到今日的故事。 这则故事非常简短。 红想将一个东西交给某个女孩。然而，另一个女孩在未知力量的帮助下，夺取前一个女孩的命运，承接红的馈赠。 合上书本，路晨很容易联想到李彦，她夺取原本属于关澜的命运，成为仪式中最后的那个女孩。虽然从她的年纪来看，已经不能称之为女孩了。 路晨猜测，李彦代替关澜，自然不是为了被杀死，而是为了复活。在类似的仪式中，复活通常会伴随着强大力量的觉醒，李彦的目的不言而喻。 根据盖鸣的介绍，被杀的女孩复活，其概率是不确定的。李彦或许得到了“未知力量的帮助”，能够将不确定变为确定。 路晨估计，从李彦这么着急杀他来看，仪式不会“按部就班”地等到月末31号，而会在明天完成最后一环。因为李彦不但夺取了关澜的命运，还代替了凶手的儿子在仪式中的作用。 八个凶手，前两个是她杀的，九司击毙了那两个，她多半也参与了。至于被抓捕的四个，目前关在九司，李彦可以很轻松地抹杀他们。 路晨注意到数字的不对等，目前遇害的女孩有七个，凶手却有八个。uu看书 .uuansh 还未行凶的那个，他原本的目标应该是关澜，现在成了李彦。 难道李彦要强迫凶手杀掉自己，再复活，再将凶手杀掉，完成最终的仪式？ 这都是路晨的猜测，李彦到底会怎样抉择，明天或许就知晓了。不管怎样，路晨一定要阻止她，即便不为这座城市及城市里的人，仅从个人恩怨角度，路晨也不会让李彦得逞。 想到这里，他轻叹一声，他最大的失误，就是不该将玫瑰胸针交给九司。李彦拿到胸针，才具备完成仪式的全部条件，而胸针一定是最重要的那个条件。 在与李彦前两次的交锋中，他都出于下风。 第一次，李彦的视频，让他遭遇飞来横祸，然后一步步卷入凶案和仪式的漩涡之中。 第二次，李彦在电话里让他寻找胸针，她声称他们并无仇怨，要互惠互利。路晨虽然没有真的相信她，但终究对胸针的重视程度不够。 最主要的失误，还是判断错了黑衣人，也就是李彦的身份。 他不想过分自责，毕竟他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只要明天，他在两人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交锋中，战胜李彦，先前的失策便不值一提。 他一定要赢得这场胜利，破坏李彦的所有阴谋。 现在他唯一不确定的是，李彦会在哪里进行仪式的最后一步。 城市的中心，繁城警署大楼的可能性最大，这里是所有象征意义的汇聚点。但也并非百分之百，李彦已经改变了仪式，即使她选择的地方，在仪式原本的十六个地点之外，也不值得惊讶。 第五十三章 铁棉花酒吧 路晨还没考虑清楚，要不要把李彦的事情告诉伍寻雁等人。 虽然他们对李彦的上台颇为不满，但跟她毕竟是多年的同事，跟路晨的相识不过几天而已，很难说他们一定会选择相信他。 如果告诉他们，他们将信息泄露给李彦，让她提前做好准备，这是路晨不愿看到的。 另一方面，如果九司的人选择相信他，通力合作，至少路晨能知晓李彦的行踪，便能锁定李彦完成仪式的地点。 这个问题，他还有时间来仔细考虑。眼下最重要的，是弄到一把强力的武器，最好能对抗精神系异能。不管是明天面对李彦，还是今后对付言梦柳等人，都用得到。 路晨紧锁眉头思索的时候，关澜一直通过车内后视镜观察他，犹豫了一会儿，才问道：“晨哥，你刚才叹气，是不是这两天发生的事太棘手了？可惜我没能力帮你分担。” “不要这么说。昨天我们不是刚一起合作，化解掉我杀蒋云的嫌疑吗？现在你正开着车，也是分担啊。” “能开车我真的很开心，至少我还能为大家做点事情。” “关澜，你这么说，就显得我跟废物一样。”罗拾本来靠着座椅打盹，这时突然坐起来，笑着说道。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路晨接过关澜的话：“你别理他，他就喜欢开玩笑。” 他想了想，没有将关澜已经安全的情况说出来。 凶手在没有胸针的情况下，强杀第七个女孩。很难保证他们的儿子不会同样发疯，在没有胸针、且仪式被李彦破坏的情况下，继续将关澜作为目标。 现在还是将她隐藏起来比较保险。 “就在这里停车吧，我们在附近找家旅馆住下。”路晨对关澜说。 下车之前，路晨仔细观察了周围，确定没有可疑之处，才下车到旁边的旅店登记。 白天余下的时间，他们一直待在房间里，打牌、看电影，度过一段相对轻松的时间。 下午五点半，他们吃完晚饭，由关澜开车，向铁棉花酒吧出发。 在车上，路晨拿出手机，查看账户余额，不足5万，再加上理财软件里投的钱，加起来也不到10万。 真是穷啊……想靠这点钱买到厉害的武器，估计很悬，看来得去卖艺了…… 看着路面上略显苍白的夕阳光辉，路晨默默感叹。 铁棉花酒吧所在的五叶路，是繁城里相对落后的区域，比起市中心整洁的街道，这里显得污浊凌乱。塑料袋被夜风吹着，在漆黑的路面上翻滚。 酒吧前面有一个不小的停车场，估计能停30辆车，分为两块区域。三分之一面积是单纯的停车场，另外一块是露天汽车影院。 路晨叫关澜把车子停到靠近影院的位置上，假装蹭电影看，实际上却在观察酒吧门口。 门口站着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黑色短袖上画着一个巨大的骷髅头。该男子目光散漫地四下瞧着，不时点一根烟抽。路晨猜想他是酒吧的保镖。 黄昏刚过，时间尚早，还未到酒吧的热闹时刻。零星有几个人进酒吧，保镖只是瞧瞧他们，没有任何表示。 路晨见没有异常，便对身边的两人说：“你们就待在车里，看看电影。如果发现任何异常，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两人点头同意。路晨下车朝酒吧走去，保镖同样没有阻拦，他便推门进去了。 酒吧里有二十余人，基本都聚在中间的斗狗场上。繁城人民喜欢斗狗，虽然官方明令禁止，但这种灰色产业很难根绝，私下里还是有很多斗狗场地。 路晨有经常待在咖啡馆的经验，嘈杂的声浪和浓烈的酒味，没有给他带来任何不适。 他走到空空的吧台前，问酒保点了一杯繁城日出。 “30。”酒保竖起三个手指，面无表情地说道。 路晨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拿出3张10块递过去。 很快，一杯酒放到了他面前。他端起来喝了一口，随后又疑惑地喝下一口，在嘴里仔细品味。 这是水，烧开后冷却的凉白开。一杯水要30块钱，这也太黑了吧…… 他刚想叫酒保过来质问，随即想到，“繁城日出”是什么并不重要，因为点这酒的人，其意多半不在酒。 路晨调整了一下坐姿，悠闲地品着“酒”，看酒保招待陆续进来的客人。 两分钟后，酒杯见底，他招手唤来酒保：“请问，金丝雀今天叫了几声？” 酒保第一次露出淡淡的笑容，说道：“你是第一个一言不发把酒喝完的人，也是第一个如此直接问出这个问题的人。” 随后他向酒吧一侧指指：“沿那扇门进去，一直走到头。见到老板，客气点，他最近心情不好。” 路晨点头致谢，起身朝那边走去，推开门，他看见一条昏暗狭窄的走廊。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把喧嚣与热气阻隔在身后。 走廊尽头的是一扇棕色的木门，他轻轻敲了两下，里面传来声音：“进来。” 他推门，看见一个很小的房间，uu看书 .uukanshu.o 房间中央放着一张红木桌子，桌后坐着一个叼着雪茄、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脸上的皱纹深陷，显示着无声的威严，应该就是酒保口中的老板。 老板身后，站着一个妆容妖冶、身材丰润的女人，温柔地给他捏见。 房间后面，老板两侧后方，各站着一个身着黑色皮夹克的年轻男子，其中一个表情严肃，目不斜视，另一个则没那么专注，眼光不时射向女人的后背及腰臀处。 老板示意路晨坐在他对面，问道：“你有什么需要？” “我需要一把具备特殊能力的武器，最好能对抗精神系异能。”路晨淡定地说。 “你有多少钱？”老板漫不经心地问。 路晨心想，如果老实地说出自己的全部家当，对方可能毫不在意，然后随意给他点普通货色。他不如改变回答的方式： “我没有钱。” “那你是来逗我玩的吗？”老板冷目凝视，一字一顿地说完这句话。 老板的话还未结束，身后的两个夹克男瞬间暴起，一个揪着路晨的衣服，另一个掐着他的脖子，几乎将他拎起来。 不得不说，这两个人力气挺大的。 路晨还没来得及反击，就看见老板挥挥手，夹克男便退回他身后，不过依然绷紧身体，像两条随时待命而发的猎犬。 “你很有勇气。”老板抬起夹雪茄的两个手指，指着路晨，表情阴沉。 路晨整理着衣服，努动嘴角，笑着说道：“我听酒保说，您最近心情不好。我想我或许能让您高兴起来。” 第五十四章 小小惩戒 “我想我或许能让您高兴起来。” 路晨的话并没有让老板高兴起来，他不冷不热地说：“解决了我的麻烦，我才能高兴。我不觉得你有这个能力。” 对于老板的态度，路晨不以为意，他问：“需要什么样的能力？你不妨说说看。” “需要不被精神系异能影响的能力，最好具备这样的异能，能够影响他人的心智。” 这不是巧了吗？他的能力虽然不完全符合老板的描述，但“扼灵之爪”对人的心智、精神乃至灵魂的影响，应该远远超出老板的要求。 “我能解决你的麻烦。”路晨笃定地说。 “你来找我买对抗精神异能的东西，说明你没这个能力。最近想来帮我解决问题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有用的，我看不出你比他们强在哪。” 路晨不想跟老板继续掰扯，行动才是最好的证明。他学着老板的样子，晃着食指和中指，指着两个保镖说：“他们对你忠心吗？” “百分百忠心。”老板缓缓吐出一口烟。 “垂涎你的女人也算忠心？”路晨笑着问道。 两个保镖怒目瞪视路晨，很想将他暴揍一顿，但老板没有发话，他们不敢再擅自行动。 老板倒是很淡定：“他们不敢。” “不如我们一起来听听他们内心的实话。”路晨说完，问眼睛乱瞟的那个保镖：“你是否喜欢你老板的女人，垂涎她的美貌和身材？” “是的。”保镖说完，神情顿了一下，醒悟过来后立刻矢口否认：“不，不是。” 路晨不再理会他，以同样的话语问目不斜视的保镖，得到的回答和反应跟前一个毫无二致。 他心里发笑，你小子表面严肃，内心一样骚动啊。 他揭两个保镖的底，算是对他们先前的粗暴动作的小小惩戒。老板都没发话，你们就上来动手动脚，真以为我长得帅就好欺负么？ 听完两个保镖的答案，老板脸色铁青，冷冷地说：“滚出去。” 随后又对女人说：“你也出去。” 对路晨，老板则换了一副面孔，说不上和颜悦色，但表情至少柔和了不少。他问路晨：“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他们滚出去吗？” “这种事情，论迹不论心。他们对你的女人有想法，只要没有不合规矩的行为，你就算不爽，也不至于特别生气。真正让你生气的，是他们丢了面子，也就相当于丢了你的面子。” “分析得不错，至少是个聪明人。”老板为人爽快，不再纠结刚才的事情，说道：“或许你真能帮我的忙。先生贵姓？” “免贵，姓路。” “我姓洪。”老板说完，不再寒暄，直接说起了最近的麻烦：“事情是这样的，最近一个多月，每次我进货，都被人劫走。” “运货的人呢？”路晨问。 “都安全回来了。货丢了，他们开着空车回来，却什么都不记得。” “都靠得住吗？” “全是自己人，一两个靠不住有可能，所有人都靠不住，那我这老板当得也太失败了。而且我亲自跟过一回运货，情况一样。” “你亲自跟的那回，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吗？” “有一点，但我也不是很确切。在路上好像突然感到脑子停滞了，等回到酒吧才恢复记忆。我找人问了，说是劫持者具备精神系异能，抹除了我们的记忆。” “你确定你能解决这个问题？”洪老板试探着问，“如果能解决，你想要什么奖励可以随便提。” “应该没问题。你们正常运货，我开车跟在你们后面。如果遭遇劫持者，他们搬运货物肯定需要时间。只要我离得够远，劫持者的异能影响不到我，我便能锁定目标，帮你解决麻烦。” 想了想，路晨补充道：“如果你有能对抗，或者抑制精神异能的物品，给我作为辅助，那就更加保险了。” 这是路晨来这里的主要目的，肯定要提的。 “我倒是有这么个东西，不过一般人用不了，不然我们也不至于被人这么欺负了。” 洪老板从桌子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顶棒球帽。帽子是黑色的，除了前额位置绣着样式复杂的花纹，跟别的棒球帽没什么区别。 “这顶帽子刚好具有你说的作用。不过它的副作用很严重，戴上之后，会对人的精神造成极大的伤害，灵魂像被撕裂一般。据说要精神能力极强的人，或者极其幸运的人，才能戴上它。” 为了对抗精神异能，需要承受帽子带来的、可能更严重的精神伤害，这么看来，帽子确实有点鸡肋。但如果能戴上，确实帮助极大。 楔子说路晨精神天赋很高，说不定能戴上帽子。 他对老板说：“我能试试吗？” “随意。” 路晨接过帽子戴在头上，心里做好承受痛苦的准备，却发现什么事都没有。他很轻松地靠在椅子背上，悠闲地仰头观察低矮的木制天花板。 “你没有感觉吗？”老板诧异地问。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受过帽子的苦。 “没有哇。看书.ukanhu.o ”路晨理所当然地说道。戴个帽子而已，为什么要这么大惊小怪的？ “看来这帽子还真适合路先生。” 路晨也感到有点惊讶，如果他今晚真能获得这顶帽子，一切未免太顺利了。 他取下帽子，放回桌上，问道：“下次什么时候运货？我帮你去瞧瞧，如果我能摆平这件事，就把帽子送给我，如何？” “没有问题。”洪老板欣然说道，“明天晚上会有一次进货。本来应该是今晚的，连续出事，我不想再承受风险，便临时取消了。” “可以再改回来吗？” “为什么这么着急？” 路晨有两个原因。第一个自然是他今晚就想拿到这顶帽子，如果不帮老板解决问题，不好拿走。 至于第二个原因，路晨说道：“你每次运货都出问题，我怀疑你手下有人通风报信。不如趁今天临时更改的机会好好查查。” “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到过，也查过，没有发现异常。不过，再查一次也无妨。” “到时候运货的人先出发，我坐你的车跟在后面，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路晨说罢，又指指棒球帽说道：“这顶帽子，我就先借用咯。” 老板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路晨便拿起帽子，戴在头上。 两人简单地握手，路晨走出房间。 走廊里的两位保镖，此刻都愤怒地瞪着他。看到他头上的帽子后，他们脸上的愤怒慢慢变成了惊诧。 路晨倒是很友好地朝他们笑笑，穿过走廊，回到酒吧里。 第五十五章 替人消灾 坐在酒吧柜台前的高脚凳上，路晨给关澜发消息： “一会儿我要帮酒吧老板解决一件麻烦事。我坐老板的车去，等我们出发之后，你可以开车跟在我们后面。不要离得太近。” 收好手机，路晨看见酒保将一杯酒慢慢推到他面前。 一杯白开水就能卖30块的酒吧，酒的价格只怕更加离谱。路晨拒绝：“我没点酒啊。” 酒保看着他头上的帽子，颇为恭敬地说：“本店赠送的。” 路晨纳闷，他不就戴了一顶帽子么，一个个看他的眼神，变得敬若神明似的。 半小时后，路晨坐着洪老板的车出发。车里除了路晨、老板和司机，还有一个保镖，不是先前的两个夹克男中的任何一个。 通过后视镜，路晨看到关澜发动汽车，远远跟在他们后面。 一路上，车里都非常安静。路晨也没有问目的地是哪，到了自然知晓。 一个小时后，路晨看见前面的运货车慢慢停下，他们的车跟着停下。两辆车的距离比较远。 根据手机地图，他知道现在的地方位于繁城的码头。 发源于大夏帝国西北腹地的锦河，经过繁城西面，然后朝东南方向流去。 码头则位于繁城的西南角，规模不大，由于下游不远处有各方面完爆它的码头，所以在这里停靠的船舶并不多。 从北往南排列着1至5号码头，被这5个码头所围拢的，是一个陈旧、凌乱的广场。广场两侧分布着高低错落的旧房子，船运公司、小饭店，以及廉价的旅馆和出租房。 他们的车停在广场的入口处，透过稀薄的雾气，路晨看见满地的碎石和垃圾。广场上人不多，旁边的小饭店里倒是人声喧哗。划拳、喝酒、吹牛、撒酒疯，劳累一天之后，将就着放松片刻。 运货的车，则停在一幢暗黄色的三层楼房前面。公司的招牌挂在二楼的外墙上，没有发光的灯箱，只是八个歪歪斜斜的大字，“银轮船务有限公司”。 工人从一层的库房里搬货装车。装满之后，便掉头往回开。 路晨明白，接下来的路程，便是今晚的重头戏。他关注着身后，关澜依旧机警地跟着，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回程的路跟之前一样沉默，但车里的氛围完全变了，变得紧张不安，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路晨还算轻松，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前面的运货车。 货车开到一大片重叠的立交桥下面的时候，他等待的事情，终于来了。 洪老板突然叫司机停车，同时指着前方惊呼：“看到没有？” 路晨疑惑，没有啊？不过，他看到前面的货车慢慢停下了。 他聪明地摘下帽子，终于看出了不对劲。 货车前进的方向上，似乎立着一面巨大的玻璃。玻璃并不平整，而是由无数块玻璃碎片拼合而成，只不过拼得严丝合缝。 面对这样的景象，任何司机都会选择停车。 他戴上帽子，玻璃幕墙就消失了。他明白，这应该是制造幻觉的异能导致的。 路晨正想下车看个究竟，洪老板突然昏睡过去，车里其他人同样慢慢睡着了。 只有路晨清醒着，他看见一辆空的货车，从他们旁边经过，停在前面的货车旁。车上下来几个人，开始搬运货物。 他正准备下车，看见身后开来另一辆汽车。车上下来两个女人，一个年轻，一个年龄稍长。他仔细一看，竟然是言梦柳和早上在广场遇到的女人。 她们正朝他所在的车缓慢走来，准备查看车里面的情况。 路晨心想，坏了！随即他又想到，他现在跟早上不一样了，有了帽子，说不定能对付这个女人。 他没有着急下车，而是假装睡着。如果帽子确实能抵御精神异能，他应该不会感受到女人带来的精神压迫。 女人已经走到车前，路晨并没有感到绝望，也没有其他不适的感觉。他现在确定，帽子确实是有效果的。 他依然保持靠在座椅上睡觉的姿势，慢慢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准年长女人的位置，用“扼灵之爪”将其紧紧控制住。 女人毫无防范，倒在车前，徒劳地挣扎。 言梦柳如临大敌，四处观望，怒喊道：“谁？别鬼鬼祟祟的，快出来！” 路晨心说，别着急，小妹妹，一会儿就轮到你了。他突然觉得不对，言梦柳的声音跟之前不一样，完全是两个人的声音。难道这个女孩是言梦柳的双胞胎妹妹，柳梦言？ 看着女人的面色越来越苍白，女孩的怒喊已经变成哀求：“我们错了，求求你放过妈妈，我们这就把东西搬回去。” 她对搬货物的工人喊道：“把东西都搬回去。” 路晨基本确定，车子前面的女孩是柳梦言，她的言行举止跟她姐姐完全不同。他慢慢松开对女人的控制。 这时，他听到车后传来急促的刹车声。通过后视镜，他看见罗拾从后面的车上下来，对跪在地上照看女人的柳梦言，轻声喊道：“梦言。” 女孩抬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罗拾，你怎么在这里？” 罗拾有些尴尬地说：“这……是我朋友干的。” 路晨不能再躲在车里装睡了，他走下车，倒不觉得尴尬，而是很坦然地走到柳梦言的面前。 抢人东西，受点惩罚也是应该的，他又没有做错什么。 柳梦言警惕地看着路晨：“是你攻击了我妈妈？” “没错。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只不过刚巧遇到你们。” 路晨有些纳闷，柳梦言姐妹不是实验的结晶么，哪里来的妈妈？而且这妈妈看着挺年轻，比她们大不了几岁。 她们难道真的从一千个实验者当中，找到自己的生母？他觉得不太可能。 “我妈妈会不会有事？”柳梦言脸上挂着泪珠问道。 “不会，休息两天就好了。” “这次是我们不对，不过妈妈也因此受伤，我们已经将东西还给你们，可不可以就这样算了？”柳梦言声音柔弱，算是道歉。 “可以。”路晨爽快答应，“不过你们得把车上的人叫醒，证明我确实帮了老板的忙。” “用不了多久，他们会自己醒的。” “好。uu看书.uukan ”路晨颔首，“我能问一下你们劫走的货物，里面是什么？” “大部分都是酒，还有少部分致幻剂。”柳梦言老实答道。 这不是成瘾的物品吗？这老板的生意，可不是灰色那么简单呐。 “你们要致幻剂做什么？”路晨继续问。 “恕我无可奉告。”柳梦言的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坚决。 她是罗拾的发小，甚至可能是他的心上人，路晨不好对她使用“是非难辩”。 这时，女人悠悠醒来，柳梦言赶紧将她扶起来。她很快明白眼前的景象，问柳梦言：“是谁？” 柳梦言朝路晨偏偏脑袋。 女人仔细打量着路晨。从她的眼神，路晨看出，她竟然不认识自己。 难道早上的女人不是她？又是一对双胞胎姐妹？ 女人勉强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嗓音虚弱地对路晨说：“你很不错。” 随后，柳梦言搀扶女人回到车上，上车前，对罗拾挥了挥手，便开车离去。搬货的工人，也开着空车走了。 路晨没有阻拦，因为他察觉到老板已经醒了。他拍拍车窗喊道：“洪老板，别装睡了。” 洪老板走下车，堆笑说道：“路先生，今后运货，能不能请您押运？需要多少钱您开个价。” 路晨拍拍老板的肩膀：“老洪啊，对方有我朋友认识的人，今晚我没有黑吃黑，已经算对得起你了。今后的路呢，你自己走，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跟罗拾回到自己的车上。汽车穿过立交桥下的阴影，一路远去。 第五十六章 时候到了 汽车里，路晨看见罗拾一脸落寞，这样的神情很少出现在他的脸上。 “柳梦言跟她姐姐是双胞胎，为什么两人的姓不一样呢？” 路晨差不多已经猜到答案，他这么问，无非是找个话题跟罗拾聊天。 “我们的名字，都是随机挑选的。给她们命名的人，大概觉得这样更有寓意吧。” “她们喊作妈妈的那个女人，在你们成长过程中出现过吗？” “没有印象，我也不明白她们为什么多出来一个妈妈。” “不是一个。据我观察，她们的妈妈也是双胞胎。” 听到路晨这话，罗拾的落寞表情终于改变，脸上写满了惊讶，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罗拾哥，我有一个疑问，她们以前表现过异能吗？比如说言梦柳，她的能力特点鲜明，你以前见识过吗？”关澜加入他们的对话。 罗拾仔细回想了一番，摇摇头说：“应该没有。我从小就有点怕言梦柳，不自觉地想要远离她，但那也是因为她的性格又强势又古怪，不是因为异能。” “我有一个猜测，她们是遇到所谓的妈妈之后，才获得现在的能力的。”关澜继续说道。 “据伍司长说，很多异能是通过血脉传承的，说不定她们真的跟那两个女人有血脉关联。”路晨对关澜的推测进行补充。 “那她们的运气不错啊。”罗拾略带羡慕地说，他的情绪明显比刚才好多了。 “罗拾哥，我想打听一下，你是不是喜欢柳梦言小姐姐？”关澜按捺不住八卦的心。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罗拾连忙矢口否认。 不过他的坚决很快垮下来：“好吧，我承认，我以前确实喜欢她。” “老实点，把‘以前’去掉。”路晨调笑道：“我觉得小柳不错，尤其是品性跟她姐有天壤之别。” 他说到“小柳”，突然想起吴妈曾经提到过，便继续说：“那个叫吴妈的女人，曾经说她力保过你，说明她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算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几年前对我们的拍摄停止后，我们就各奔东西，联系得比较少，感情早就淡漠了。”罗拾并没有因为他们起哄的热情高涨，反而很平静地说。 “你刚才情绪低落，是不是觉得跟她们有了差距。我说的不是情感上的距离，而是能力上的差距。我知道你一直对异能感兴趣。”路晨的语气也变得认真起来。 “对呀，大家出身的命运相同，现在的差别这么大，心里难免失落。如果我有异能，就可以和晨哥并肩作战了，不用像现在这样，连旁观者都算不上。” “不用担心，等李彦的事情平息之后，我教你格斗和射击的技巧，再配合一些非凡物品，也算是具备异能了。在很多场合都能发挥不错的作用。” 拿到帽子之后，路晨才有了这番体会，虽然他算是比较幸运，能得到帽子的“认可”。如果罗拾拿到适合的非凡物，一定有不俗的战斗力。 罗拾满脸兴奋，如果不是安全带将他捆着，他估计能蹦到汽车顶上。 他半转身向路晨行了一个极其简略的拜师礼：“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路晨推了他一把，笑着说：“一边去。” 关澜看着后座上欢笑的两人，犹豫着说：“晨哥，能顺便教我吗？帮你战斗，我肯定没那能耐，能学些技艺防身就够了。” “好啊，没问题。我努力让你成为大夏战斗能力最强的女作家。”路晨笑声爽朗。 车内的欢声笑语慢慢停息之后，路晨想了想，还是得开启这个严肃的话题。他先是简单描述了早上的战斗，然后说： “吴妈拿到几瓶能清除记忆的血清。我猜测，这血清是要用在柳梦言姐妹身上。今晚她们想要抢夺的致幻剂，很可能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那怎么办？我们得帮帮她。”罗拾的语气，还是挺着急的。 “第一，这只是我的猜测。第二，如果她们是自愿的呢？通过抹除前半生的记忆，换取超能力。第三，还有一种可能，她们的行动跟李彦的仪式相关，那我将不得不与她们为敌。”路晨冷静分析道。 “晨哥，你放心，我坚决站在你这边。如果你不得不对付她，不用顾虑我的感受。”罗拾坚定地说。 路晨颔首，没再多说什么。 这时，汽车已经开到他们的旅馆旁。他们下车，回到各自的房间。 路晨洗漱之后，早早睡下。明天很可能要对付李彦，他需要再从魔典中获得一次线索，这或许是破坏李彦阴谋的关键。 魔典内部，楔子一如往常地说着开场白： 【欢迎来到赤炎魔典。】 【您的工作即将取得阶段性的进展，特奖励您一个技能卷轴。】 路晨取下技能卷轴，卷轴燃烧，楔子上出现技能说明： 【恭喜您获得技能：一语成真】 【说明：当您叙述某些事件，如果这些事件符合当前世界的运行规律，将会增大或减小事件发生的概率。即，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干扰目标的命运。】 【备注：本技能并非每次都能成功，成功的概率跟您的精神力量、情绪能量以及渴望程度等相关。】 路晨看着一连串的说明文字，默默思索。 跟第一次进入魔典一样，楔子直接给了他一个技能，还特地强调“阶段性的进展”。 第一次是开始，这一次意味着结束。他明白，跟李彦的对决已经势不可免。 第一次获得的是“昨日重现”，是从过去获取能量，影响现实；这次的“一语成真”，是依靠自身的力量，影响未来。 过去、现在、未来，这好比是一个轮回。 【……是谋杀者，也是复仇者……是狂热的仰望者，也是冷静的降临者……】 楔子给的线索，再次变得隐晦。路晨记住这句话，离开魔典，回到自己的睡眠之中。 …… …… 繁城警署大楼附近的一间快要打烊的茶餐厅里，昏暗的灯光下，一群人围坐在一起，低声商议。 正是伍寻雁、桑何、余囚和几位九司警员。 “今天晚上四个凶手的死，绝非她说的那么简单。”伍寻雁的声音，冷静中透着一丝愤怒。 “最可疑的是，她声称胸针丢失了，然后顺理成章地将几人的死，归罪到胸针身上。”慢悠悠的声音，出自桑何。 “神秘的黑衣人要杀掉凶手，而被抓获的凶手，短时间内全部死亡。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我们内部有人在帮助黑衣人完成仪式。”余囚的话，没有直接指向某个人。 “我的直觉告诉我，说不定她就是黑衣人。”伍寻雁说。 “这不太可能吧？”余囚的语气颇为惊讶。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两件事？第一，她从来没有跟黑衣人同时出现。当然，黑衣人本来就出现得很少，这不算太大的疑点。第二，黑衣人制造了前两个凶手的死，而她参与或见证后面六次死亡。如果她只是帮助黑衣人完成仪式，这比重也太大了吧？”桑何明显很信任伍寻雁，顺着她的话往下推理。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去找她对质。”余囚有些冲动地说。 “不行。如果是她，就意味着她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没想好对策之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将她限制起来，不就能阻止她的阴谋了吗？然后慢慢逼迫她说出这么做的目的。”余囚还在坚持自己的观点。 “如果她有同伙接替她行事呢？还是听伍司长的，先密切关注她的一举一动，确定她的阴谋之后，再一举破坏。”桑何说。 “没错。我已经安排人时刻关注她了，她现在仍在警署里面。事不宜迟，我们先回去。接下来要百分百集中注意力，我猜今天是非常关键的一天。” 桑何问伍寻雁：“要不要叫路晨来援手？” “不太好吧，u看书 .uashu 这毕竟是九司内部的事。”余囚反对，态度却也不算坚决。 “这早已不是我们内部的事了。如果我们失败，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样的灾难。现在我们需要的帮助，越多越好。”伍寻雁下结论说。 随后一行人离开茶餐厅，回到警署大楼。 …… …… 凌晨五点，睡得很浅的路晨，被手机提示音叫醒。 他一看，是伍寻雁发来的消息。他笑了笑，他们终于也开始怀疑李彦了。 看来，时候到了，就在今天。 洗漱之后，路晨给罗拾和关澜分别留言。然后戴上帽子，揣着手枪，离开旅馆，奔向城市的最中心，警署大楼。 清晨的街道，安静而空旷。 坐在飞驰的出租车里，路晨努力琢磨魔典的线索。 【……是谋杀者，也是复仇者……是狂热的仰望者，也是冷静的降临者……】 有一点他非常确定，这几句都是在描述李彦，这位仪式的执行者。 前一句很好理解，李彦杀掉凶手，即是谋杀者。她杀凶手的行为，算是为女孩报仇，因此她也是复仇者。 至于后一句，跟她的信仰相关。 对于她信仰的魔神，她肯定是“狂热的仰望者”。 而“冷静的降临者”，似乎指她想让魔神降临世间。可这样理解，最后半句描述的对象就变成魔神了。 除非……她要与魔神合为一体？ 这个念头让路晨悚然心惊。 第五十七章 诡诈之主的信徒 警署大楼。 楼顶的天台上，四个角落摆放着四台巨大的探照灯。炽烈的灯光透过探照灯表面的蓝色玻璃，射出四道青白色的光柱。 四道光柱全部射向天台中央，在交汇处形成一个蓝色的光球。 正常来说，光柱交汇之后，会沿着各自的方向继续延伸。然而四道光柱在形成光球之后，竟然止息于此，仿佛所有的光芒全被光球吸收。 光球之中，飘浮着一个人，正是李彦。 她的下方，每道光柱的下面，都站着一个人，他们双手指天，抬头仰望天空，口中念念有词。 四人分别是两男两女。那两个女人，长得一模一样。 伍寻雁带领手下赶到天台，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 她看向悬浮在光球中的李彦，双目紧闭，身体蜷曲着，像一个胚胎中的婴儿。 李彦下面的四个人，念叨的语句细碎而密集，伍寻雁等人仔细辨别，才终于听清。 “伟大的神灵啊，永恒的诡诈之主。 “您是规则的重塑者，时间与空间的扭曲之源。 “您是单纯的神灵，也是狡黠的君王。 “今天，我们在此做好准备，迎接您的降临。 “请将您万千灵体中的一个，凌驾于您卑微的仆人之上。 “从此，这个世界将是您的乐园，您的猎场。” 桑何对伍寻雁说：“根据他们的颂词，目的好像是让一位魔神降临于此，必须立刻阻止他们。” 伍寻雁下令，先对付下面的四个人，再对付李彦。 数把手枪同时响起，子弹交错射向不停念诵的四人。 长相相同的两位妇女，保持着原来的姿态，快速的移形换位，躲开所有攻击。 两个男的，手臂轻轻一挥，召唤两只身形巨大的蝠人从天而降，替他们抵挡枪火。 他们神色如常地继续诵念。 见热武器全部失效，桑何抽出四把飞刀，分别朝四人所在的方位投掷。 女人像先前一样闪现，却发现时间像黏稠住了一样，她们移动的速度变得迟缓。虽然飞刀袭来的速度不算快，她们竟然无法完全躲开，耳朵和脸颊分别被割伤。 操控蝠人的两人，发现他们的傀儡几乎停滞在原地，无法动弹，他们自己的脚步也变得极为缓慢，眼看着飞刀朝自己刺来，只能稍微躲避，无法避免手臂和胸膛被刺伤。 这就是桑何的异能，他能让周围的时间流逝速度变慢，而他自己在长期的训练中，适应了这种慢节奏的时间，配合他极其锋利的飞刀，经常无往不利。 这时，光球中的李彦突然睁开眼，看着身下的打斗，冷漠地说道：“杀掉她们，再继续仪式。” 两个女人停下动作，互相看了一眼，双手紧握在一起，面向警员的方向，一个发出一连串刺耳的笑声，一个发出尖利的长啸。 两波音浪像两股冲击波，受到侵袭的警员，大部分当即倒地，晕倒过去。只有十余个身怀异能的，还在勉力支撑，但神情极为痛苦，精神受到很大的冲击。 桑何也不例外，他对时间的控制被迫停止，扔出去的飞刀也跌落到地上。 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伍寻雁，她对精神系异能的抵御能力极强。 不再受到时间延缓的影响，两个操控师操纵蝠人，攻击还在坚持的警员。它们的动作虽然不快，但是力道十足，拍打，撞击，或是用锋利的爪子直接切断脖子。短时间内连续对几个虚弱的警员造成杀伤。 伍寻雁的状态虽然没有受到影响，但她的攻击手段有限，手里的枪无法对蝠人构成威胁。 精神恢复比较快的余囚，突然一声暴喝，身体表面泛着金色的光亮，双手凝出一把火焰腾腾的巨剑，冲向蝠人。 他一刀斩向蝠人的肩膀，却发现怪物比他想象的要坚硬得多。蝠人的身上被砍出伤口，对其行动却几乎没有影响。 他直接抛下蝠人，去攻击其操控者，桑何则去对付另一个操控师，避免更多警员被蝠人伤害。 光球中的李彦，突然召唤来一群黑色的蝙蝠，围着余囚和桑何撕咬。 战况再度变化，两人被纠缠之后，蝠人立刻抛开他们，转向那些尚有余力的警员。 眼中的景象让伍寻雁绝望，她已经调集了所有可以利用的力量，结果依然如此。今晚他们将咽下失败的苦果吗？如果魔神降临，将给这座城市带来无尽的苦痛和灾难吧？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她请的强援正在赶来的路上。 然而凭他一己之力，真的能力挽狂澜吗？ 伍寻雁突然看到，那两个准备发动第二轮精神侵袭的女人，突然双双被血色的虚幻爪子掐住脖子。 爪子的模样与威力，伍寻雁曾经见识过。 使出“扼灵之爪”的，自然是路晨。 他走在通往天台的楼梯上，便听到激烈的搏斗声与凄厉的嚎叫，他放低脚步，悄无声息地爬上天台，探头看向战况惨烈的战场。 让他惊讶的是，uu看书 .uukanshu 他看到两个长相相同的女人，跟柳梦言她们的“妈妈”，长得非常相似。只是年纪更大，大概五十出头。 一路上，他就在想会不会在这里遇见双胞胎“母女”，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她们的……“姥姥”？ 他当即明白，这两个女人是非常厉害的角色，必须优先解决她们，而且最好能同时解决。 第一次让“扼灵之爪”分开攻击两个目标，他知道这样会削弱其控制能力，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路晨观察两个女人的状态，她们的脸色变得极其苍白，身体抽搐般的颤抖，相比于后辈，她们的抗击打能力似乎弱了一点。 同时，他也没有放弃对周围环境的关注，时刻感知着潜在的危险。这时候，他瞥见纠缠桑何、余囚的邪异蝙蝠，全部朝自己这边飞来。 “桑何！” 路晨听到伍寻雁的大喊，随即感到周围的变化，一切都变得非常迟缓。他猜测这是桑何的异能。 他站在原地不动，倒没有太大影响。 飞向他的蝙蝠，则在空中缓慢地挥动翅膀，被桑何的飞刀和伍寻雁的子弹一一击杀。 战场的形式现在完全扭转了过来，对方最强的两个控制，全部被路晨控制住了。 桑何跟余囚，则全力对付两个操控师。 不出意外，几分钟后，李彦的四位守护者将会全部死亡。作为仪式的最终执行者，她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路晨时刻注意着李彦的动作，他看见她使用“扼灵之爪”，掐住了她自己。 她要自杀？！ 第五十八章 新的1天 看到李彦的动作，路晨突然想明白，他先前对魔典线索的理解，并不完全正确。 “……是谋杀者，也是复仇者……是狂热的仰望者，也是冷静的降临者……” 这两句话，要对应着来解读。 她是信仰者，如果魔神降临，她与魔神合为一体，她将不再是纯粹的自己，还包含了魔神的属性。 她杀掉自己，她是谋杀者。另一方面，她杀掉自己的行为，算是对自己这个谋杀者的复仇。 作为复仇者的她，同样不再是单纯的人，而是将要降临的魔神。 虽然逻辑上有些绕，不过路晨觉得，他已经完全明白线索的含义。 李彦自杀，是仪式最后也是最核心的步骤，包含了四种身份，以及人、神两种属性。 路晨现在要做的，就是打断她的仪式。如果让她成功，后果不堪设想。 两个操控师已经被杀死。 路晨控制的两个女人，也全部奄奄一息，短时间内无力制造麻烦。他将她们抛下，跟伍寻雁等人商量对策。 他们将四个探照灯全都关掉，却发现光球依然飘浮在空中，而子弹、桑何的飞刀、余囚的火焰巨剑，均无法对其造成影响。 “扼灵之爪”也无法穿过光球。何况，爪子是杀人技，如果路晨为了阻止李彦自杀，用“扼灵之爪”杀掉她，算不算帮助她完成仪式？ 此时，他唯一能倚仗的，只有刚获得的“一语成真”。 他走到光球的面前，调整呼吸，对李彦说： “李彦，你不会就这样死去。你体内有强烈的求生渴望，你将松开对自己的扼杀。你身处的光球将会破裂，你从里面出来，迎接你作为人类的命运。” 路晨神情庄严，声若洪钟。他心里想的，是这座繁华的城市和自己安逸的书店，是城市里形形色色的人和他的朋友，他必须守护这一切。即便不为众生，仅为他自己。 他的话音刚落，光球便出现微弱的变化，原本青白色的光，青色渐渐消散，变为纯粹的亮白色。 光球越来越暗淡，最后跟黎明前的天色融为一体，消失无踪，李彦从悬浮中跌落到地上。 她慢慢松开双手，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的景象。 她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对路晨发动“扼灵之爪”。 桑何的时间延缓效果还在继续，爪子飘飘悠悠地飞到路晨面前，他从容地躲过了。 李彦不甘，随即发出长啸。她的冲击力不如之前两个女人联手那么厉害，不过还是打断了桑何的延时效果，余囚也受到侵袭，只有伍寻雁和头戴帽子的路晨不受影响。 路晨使用“扼灵之爪”，让李彦失去行动能力。 “放弃吧，你已经失败了，你所有的谋划和仪式都失败了。你将接受律法的审判，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他平静地说。 “哈哈哈哈。”李彦尽管虚弱，还是爆发出一阵狂放的笑声。“我失败了没有关系，总有人能成功。” “你还有后手？” “已经发生的事，我会坦白交待，尚未发生的，恕我无能为力。” 路晨颔首，运用技能问道：“那好，我就想知道已经发生的事。你是否想将一位魔神引入繁城，为什么要做这些？” “这是我父亲的遗愿。如果我告诉你，我不姓李，而是姓蒋，你就明白了。” 从路晨跟黑衣人接触的经验来看，面前的女人从来不是老实回答问题的类型。他猜想“是非难辩”对她的精神压迫不那么强，不过她好歹还算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唯一知道姓蒋的人，就是被他杀掉的蒋云。 难道她是蒋云的女儿？ 他们确实有相同之处，至少都显老。 这么说来，作为杀父仇人的路晨，被她追杀也情有可原。 随后，他通过对李彦的反复提问，终于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蒋云原本信仰红神，后来得知，诡诈之主联合另一位魔神将红神封印，明白了红神从来不回应信徒的原因所在。 于是，他改信诡诈之主，很快得到这位魔神的指引。诡诈之主修改了“欢宴黎明”和“血火同源”联手唤醒红神的仪式，变为让祂的一个灵魂在献身者的体内醒来。 这个献身者，蒋云便让他的女儿承担。 后来，他女儿为了更好地打探情报，改名换姓混进九司，然后一步步推行仪式的进展，直到今晚被路晨破坏。 听完这个故事，路晨不胜唏嘘，他觉得诡诈之主这个名头好熟悉。随后他想起来，杀害脏鼠全家的仇人，信仰的便是这位魔神。 路晨突然觉得悲从中来，脏鼠无条件信赖的救命恩人，与其仇人来自于同一个组织。他失去对生活的全部信念，大概是察觉到，命运对他开的这个苦涩的玩笑吧。 “就算你父亲要你这么做，你为什么要答应呢？你难道没想过魔神降临的后果吗？这里有你的亲人朋友，你就不关心他们的死活吗？”余囚言辞激烈地质问李彦。 “人也好，生物也好，都是会死的。我只不过想为众生换一种更有趣的死法。” “你为什么会形成这么残忍的观念？” 李彦不再回答余囚的话，uu看书 .uukansh只是冷漠地笑着。 “我曾经听过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对这句话的理解是，天地或者说神灵，对万物是丝毫不关心的。因为全不关心，所以众生平等。她这种观念，不过是将自己当作了神灵。从小被父亲洗脑，形成这样的理念，不足为奇。” “你的解释，倒符合我的心境。输给你这样的对手，我无话可说。可惜的是，你选择维护几千年来永远这么平庸的世界。你不会一直成功的。”李彦抬头看着路晨。 “我相信，这个世界会变得更有趣，不过不是你说的那种有趣。”路晨淡然表示。 他们准备将李彦押下楼，才注意到两个双胞胎女人已经死了。 路晨纳闷，难道是用力过猛，失手杀了她们？他明明记得她们都活着，或许她们为了逃避审判，或避免泄露秘密，默默自杀了吧。 他对伍寻雁说：“如果李彦真的有后手，我猜跟那栋山间别墅有关。” 随后，他将言梦柳跟死去的双胞胎女人的关系，详细地告诉伍寻雁。 “如果有需要，随时找我。” “今晚如果没有你，我都不敢想象结果会如何。我谨代表我自己，向你表示感谢。我想，繁城的每一个人，都应该这么对你说。” “骂我也好，谢我也罢，我是一个俗人，多来光临我的书店就行。” 路晨说完，告别九司众人。走出警署大楼，太阳刚刚升起，他又一次体验到新的一天到来时的轻松。 第五十九章 新的冒险 回到广场，路晨一直待在旅馆里。 午饭后，电视台直播了繁城警方的新闻发布会，宣布连环凶案彻底破案。 发布会的内容冗长，环节繁多，路晨从网上看了新闻简报，总结下来无非是： 李彦被处罚，伍寻雁得到嘉奖，仪式被曝光，不过许多细节并没有披露出来，都是路晨已经知道的。 至于他自己，由于在本次事件中的巨大贡献，获得了“英勇市民”的称号。最关键的是，有10万元奖金。 10万元对他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他相信伍寻雁丝毫没有贪功，甚至做了不少游说工作，才帮他争取到这么多奖金。 下午，他跟罗拾回到各自久违的店里，关澜则开着他们租来的车，准备先还车，再回她的住处。 临别前，路晨对她说：“你住的地方，感觉不是特别安全。不如你搬到广场附近来，这边房子比较好找，房租也不贵。而且你要学习防身之术，也很方便。” “好呀。”关澜开心地说，“我回去就把房子退了。” “你收拾好东西之后，我们去帮你搬家。” 关澜离开之后，路晨回到书店打扫卫生。 随后，店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顾客，大多是年轻的女孩。她们来围观他这个“英勇市民”，仰慕的眼神无比犀利，让路晨有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直到夜晚，他的一天才算平静下来。他躺到床上，内心欢喜，终于能在熟悉的床上睡个安稳觉了。 他再次来到由巨大书页组成的房间，楔子热情依旧地问候： 【欢迎来到赤炎魔典。】 【现在您有一次选择特殊奖励的机会，您可以选择打开一扇梦境之门。】 “什么是梦境之门？”路晨问。 【这里的每一张书页，都是一扇梦境之门，每扇门后面都有一个冒险世界。】 【冒险世界里存在各种问题，您需要去解决这些问题。在试炼过程中，您将体验奇遇，获得法宝与超凡能力等。】 【当您的冒险经历足够丰富之后，您将成为赤炎魔典真正的主人。】 【到那时，您将拥有在不同位面穿梭的能力。魔典只能辅助您，没有资格再指引或约束您的行为。】 这不正是摆脱魔典的方法吗？甚至比路晨要求的还高，到最后直接可以掌握魔典。 有利，自然有弊。他还是得先问清楚：“冒险世界的规则是什么样的？” 【每个冒险世界的规则和任务都不一样。由于是您的灵魂进入梦境之门，在有的世界里，您可以直接以灵体的形态跟人打交道，也有可能世界里的所有“活物”都是灵魂。或者，您需要借助他人的躯体，才能完成试炼。】 【您的任务也各不相同，比如找到某个特殊的物品，或者解决某个危机等。】 【只有一个规则，是适用于所有冒险世界的，就是您只能使用某一类超凡能力完成冒险。】 “超凡能力都有哪些类别？” 【一共分为九类——】 【力量系：通过身体的异变，获得强大的力量，进行战斗的能力。】 【时间系：与时间相关的异能，比如延缓时间，改变时间运行的规则等。】 【空间系：与空间相关的异能，比如扭曲空间，规定空间内的事物运转规律等。】 【操控系：操控物品的能力，包括与生物以及非生物沟通的能力等。】 【灵魂系：直接针对灵魂发起攻击的异能，比如“扼灵之爪”。】 【元素系：操纵元素的异能，包括冰火风雷等。】 【幻术系：制造幻觉，扭曲目标认知的能力。跟灵魂系有相通之处，但并不完全一致。灵魂系针对灵魂，对死灵同样有效。幻术系则针对意识，只对生物有效。】 【黑暗系：黑暗类的魔法能力，比如诅咒等。包括从位面之外的黑暗虚空中寻求的力量。】 【无法归类系：主要是一些被动的能力，或发动方式极不稳定的异能，比如幸运。】 路晨看着这一排排的说明，心里有了大致的概念。就他目前见识过的而言，桑何是时间系，瞬间移动应该是空间系，控制傀儡是操控系，余囚的火焰巨剑是元素系。 至于他自己，主要是灵魂系和无法归类系。 思索之后，他继续向魔典提问：“如果完不成冒险世界中的任务，会受到什么惩罚？” 【现在这个阶段，魔典已经没有资格对您做出惩罚。不过冒险世界本身就存在危险，这是您需要规避的。】 【由于是您的灵魂和精神进入冒险世界，您现实中的身体不会受到影响，所有创伤都只针对您的灵体。如果您在世界里受伤甚至死亡，会受到不同程度的精神创伤。】 【最严重的，是您在现实中无法醒来，成为植物人。这种情况比较罕见，只有您的灵魂遭受极其残酷的折磨和损害，才可能出现。】 跟第一次进入魔典一样，路晨想得很明白，任何好处都是有风险的。他依然觉得这个风险在可承受的范围内。 “如果我长时间待在书中世界，对现实世界的我有什么影响？” 他现在是在梦境之中，但现实中的身体不可能一直沉睡，弄清楚时间规律尤为重要。 【梦境世界的时间尺度，跟现实完全不同。梦境世界的不同地方，时间流逝速度也不同。书中度过一年，或许只相当于现实中的一晚上，甚至是一分钟。总之，如果您不是永远滞留于梦境中，便不会对现实产生太大影响。】 这个答案让路晨安心不少，他想了想，最后向楔子问道：“进入冒险世界后，我如何返回这里呢？” 【您可以将本楔子的投影物带入世界中，随时与其沟通，获取该世界的相关知识，以及您的任务进度等。自然，您也可以在沟通后返回此处。】 暂时想不到别的问题，路晨便对楔子说道：“让我进入冒险世界吧。” 【请您任意打开一扇门，进入冒险世界，后续的介绍，将由楔子的投影物来进行。】 【您开门之后，请回到此处，选择您之前任务的奖励。这些奖励，将根据您开启的冒险世界而专门提供。】 路晨最欣赏魔典的，就是它从来不会吞掉奖励，即便他自己都忽略了。 他走到墙边，对着一张巨大的书页轻轻一推。 “咔哒。”书页组成的墙上传来清脆的声响，一扇门弹开了。 随后，他走到楔子前选择奖励。uu看书 ww.uuknsh 【您可以从下面三个物品中选择一个，以便完成本次试炼。】 【1、清心符咒】 【说明：让十米范围内的所有生物平静下来，不会对您产生仇恨或攻击的倾向，并显示出本来的面目。此符咒适用于逃命或偷袭，偷袭最好一击致命，不然会招致反击。】 【备注：此符咒为消耗品，可使用三次。】 【2、定魂符咒】 【说明：让十米范围内的所有生物全部定身，定身时间取决于使用者的精神能力强弱。此符咒的适用情况请您自行探索，如果你选择了此选项的话。】 【备注：此符咒为消耗品，可使用三次。】 【3、致命符咒】 【说明：显示出十米范围内的所有生物身上的致命弱点。此符咒适用于快速杀敌。】 【备注：此符咒为消耗品，可使用三次。】 这三个符咒，路晨最中意的是清心符，“适用于逃命”这个功能，实在是让他无法抗拒。 他做出选择之后，面板传来新的提示—— 【所有您在进入世界之初没有选择的技能和物品（包括以前副本没有选择的），均有几率通过后续试炼中的隐藏任务而获得。请您注意探索世界。】 路晨看明白了，魔典要物尽其用，所有设计出来的东西都不会浪费。对他来说肯定是好事，他还挺怀念上次没选的万马齐嘶。 回到只打开一条缝的门前，他突然有点紧张，不过更多的还是期待，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之后，他打开了门。 第六十章 赤瞳 一道炽烈的光芒瞬间裹挟了路晨，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到他感觉光线散去，便睁开眼，看见自己出现在一座桥上，桥下是一条宽广的河流。 桥的一端是浓雾，另一端能远远看见一个市集。此刻夕阳落山，光线偏暗，加上市集上方飘浮着淡淡的雾气，让路晨看不清市集里有什么，只隐约感到一阵寒意。 路晨是以自己的灵体形象出现的，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是活人还是死灵。 他检查身上的物品，除了三张清心符咒，还有一本小书，应该就是楔子的投影物。 翻开书，他看见上面显示着说明： 【世界观已完成适配……】 【本次试炼中，您将只能使用无法归类系的能力，以及您能够获取的辅助物品。】 【本次试炼的主线任务：找到旧城之王，并与之达成一项交易。】 主线任务就短短的一句话，没有更多解释，也看不出是否暗藏危险。路晨询问道：“旧城之王在哪？需要达成什么交易？” 【本楔子没有相关信息，请您自行探索。】 还挺傲娇啊。 路晨心里吐槽，楔子叫他多探索世界，大概只会提供最基础的信息了。 只能使用无法归类系的能力，也就是“昨日重现”和“一语成真”。他感觉自己最近挺顺利的，说不定幸运也是他的隐藏能力。 他在原地跑跳，“哼哈”地出拳比划格斗，感觉身体的力量和灵巧跟之前没有差别。看来，格斗技巧不属于超凡能力，还是可以使用的。 跳动的过程中，小书里落下一张折叠的纸卷。他打开一看，是张老旧的地图。 地图是纸质的，纸张厚而坚韧，跟他现实中读的魔典的质地差不多。地图明显是现代产物，上面的图形像是打印的，内容比较粗疏，只标注了山川、河流和主要的街道。 地图的中央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城市，街道像棋盘一样平直整齐。城市的北面有一片建筑密集的区域，地图上标示那是旧城之王曾经的居所。而路晨此刻的位置在城市的西南，他要经过一个小市集，翻过一片不大的山林，最后穿过大半个城市，才能到达目的地。 刚看到主线任务的时候，他原以为是一座古老的城市，然而地图呈现的，却像是现代风格的小城。他信步走下桥，向远处的市集走去。 天快黑的时候，他来到市集前，看见一个老人在摆摊。老人身上的青色衣服，类似于路晨记忆中的唐装。他一头短发已经花白，但面庞红润，极有神采，他用低沉的声音对路晨说：“年轻人，不要再往前走了。” 老人的语言是路晨完全陌生的，但他竟然全都明白，估计是适配世界观时带给他的语言能力。 他弯下腰，恭敬地问：“为什么呀，老人家？” “这里是鬼市，我是唯一的活人。” 老人的话音温和如常，像是在谈论天气一般，让人感觉不到惊悚。 “可我必须穿越市集往前走。” “如果你非要去，我给你几个忠告。别吃，别买，别看小孩的眼睛。最重要的是，别进城。”老人慢悠悠地说着。 “老人家，谢谢您的建议，不过我来此地最重要的事，便是进城，您的最后一条建议，恕我无法遵守。” 既然来了，路晨就不打算一开始就摆出怂的姿态。他有清心符咒，自己也算有点本事，还能跟楔子沟通，想要离开这方世界并不难。 老人看了一眼路晨，他的眼睛眼白极大，瞳孔极小。 “你能来到此地，料想也不是无能之人，买我几件宝物，闯闯旧日之都，未必不能活着出来。” “您不是叫我别买东西吗？” “这里还未入鬼市呢。” “我身无分文，恐怕没法购买。”路晨笑着解释。 “鬼市的摊主，会索要你的阳寿，你的手足心肝脾肺肾，我则不同，我只要你的承诺。” “什么承诺？”见聊天短时间不会结束，路晨率性地往地上一坐，跟老人相对，方便交谈。 “你此番入城，需帮我一个忙，我便以宝物相赠。” “您需要我帮什么忙？” “我有一个孙儿，他进城后再也没回来，你帮我打听一下他的所在，让他回到老朽身边来。”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隐藏任务？路晨心里窃喜，嘴上却并不急切：“您的孙儿长什么模样？” “他已经去城里很多年，我早就记不清了。我只记得，他的胸前有一个月牙形的红色胎记，身上带着一个雕刻着朱雀的玉佩。uu看书 .uk ” “好的，我一定帮您留意。如果我没有找到您的孙儿，宝物怎么归还给您？” 路晨想的是，他拿到宝物进城，完成承诺还好，没完成的话，他也是可以强制退出副本的。理论上是可以白嫖，但他并不想这么做。他相信任何好处都有其代价，尤其是在这种诡异的地方，还是先问清楚比较好。 老人哈哈哈地笑出声，很久才停下。 “其他人多数都是先问宝物是什么，只有你将承诺问了个遍。你是根本不需要宝物呢，还是觉得我这个糟老头子根本拿不出好东西？” 老人没等路晨接话，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他打开盒子，里面的丝绸内衬里躺着一颗眼球。 那东西并非真的眼球，“眼白”像洁白无瑕的玉石，中间镶嵌着一颗赤红的圆球。 “其他宝物对你的帮助不大，唯有这件宝物非同一般。此物名曰赤瞳，是传说中神鸟朱雀的眼睛。把它嵌入你的额上，不但能给你额外的视野，还能让邪崇之物不敢轻易靠近你。如果它跟你产生了真正的连结，它有可能喷出火焰。” 老人慢条斯理地说着，像在讲述一个说过上百遍的往事。 “你完成承诺，它便属于你了。完不成，它自会回到我的身边，你带不走。” “那就好，我不用担心无功受禄的事发生了。” 路晨说完准备去接木盒子，却见老人手一扬，赤瞳飞在空中，飘向他的额前。 整个过程中，路晨毫无知觉，赤瞳就嵌在了额头上。 第六十一章 鬼市不过如此 拜别老人后，路晨踏入市集。 在外面，路晨只看得见越来越深浓的雾气，以及雾中影影绰绰的房屋。走进去之后，才发现这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市集。 走在其间，雾气便没有那么浓了。清冷的月光照下来，一切刚好能看清。 街道狭窄，两旁的建筑有瓦房，有低层楼房，都比较破旧。每间房子前都有人摆摊，面摊、烧烤摊、米店、衣帽店，全是最平常的市井百态。 仔细看，又有不同。 面锅里翻滚的不是面，而是长满苍苍白发的头颅，旁边的碗里盛的，大概也不是鸭血。 烧烤摊的老板从自己身上熟练地切着肉，然后放到烤架上。串肉的签子全是白骨削成的。 米店卖的是白色的蛆虫和指甲。衣帽店里飘着面目各异的人皮。 路晨经过的，便是这么一条怪异的街。 更怪异的是，街上没有任何声音，“煮面”“切肉”全无声息。路晨经过的时候，店家还会刻意放慢动作，生怕发出任何声音。 所有人都在回避路晨的目光。他很快察觉到细微的差别，他们回避的是他额头上的第三只眼，他明白是赤瞳的作用，保护他此刻能安然无恙地在市集中行走。 只有一个人例外。 那是一个小孩，穿着灰色的连帽衫，巨大的帽子扣住他小小的脑袋。其他人纷纷躲避的时候，只有他，悄无声息地跟在路晨身后。 路晨回头的时候，小孩快速地低下头。 虽然只有一瞬间，路晨还是看清了小孩的脸。 一张普通的小脸，却有一双极为可怕的眼睛。眼眶里没有眼白，全是黑色，看不见底的黑色，比最黑的夜还要暗的黑色。 路晨突然一阵恍惚，脚下不稳，小孩黑色的眼睛似乎发出巨大的吸力，要将他整个灵魂吸进眼眶。 他想起老人的忠告，“别看小孩的眼睛”，指的应该就是眼前的小孩了。 按照老人的话，不看黑色的眼睛，理应安全，可路晨不敢冒险。他看着小孩，倒退着往之前的方向走，小孩低垂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路晨的身后，那些摊贩聚集起来，手里握着各种刀，剪刀、镰刀、砍刀，随时准备将他大卸八块。 他感到身后有一股巨大的寒气，后背像是整个贴在冰块上。他不得不转身，看见许多“人”冷冷地看着他，他们脸上流脓，胸腹喷血，腐烂的肉从他们四肢上抖抖索索地往下掉。 路晨以赤瞳面对这群人的时候，他们纷纷快速后退，等他转身面对小孩，感到身后的人又慢慢向他靠近。 一退一进，像潮汐一般。 退的快，进的慢，路晨依靠不停地转身，一来一回所赚的距离，慢慢地向市集末尾移动。 虽然移动速度很慢，但眼看着他快要走出市集的范围。 小孩显然不愿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嘴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哨，原本离路晨较远的人们全都朝他靠近，即便他以赤瞳相对，也不能阻止他们的步伐。 按照老人的说法，赤瞳能让邪崇之物不敢轻易靠近，关键就在“轻易”二字。赤瞳应该能压制低等的妖魔，而且它的作用原理不似灯光，更像磁场，一定范围内的妖魔都会退避，就像他刚踏入市集时那样。 直到小孩出现，这群怪人才敢将赤瞳视作“灯光”，照不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便靠近路晨。 而此刻，小孩的呼哨声之后，他们都不顾一切地想淹没路晨。 很明显，小孩是市集的boss，他能驱策这里所有的摊贩。 擒贼先擒王，只要搞定了小孩，其他人会一哄而散。 “小朋友，一边玩去。”路晨使用“一语成真”，对小孩说。 小孩听话地走开了，围困路晨的摊贩也逐渐散开。 然而，这状态只持续了不到10秒，小孩又跟在路晨身后，周围的小贩再度围堵上来，比前一次靠得更近。 没办法，路晨只能从离他最近的摊贩手里抢过一把切骨刀，迅疾地四下挥砍。刀刃远不如寒猎锋利，但砍在摊贩们身上，仍然像切豆腐一般，断手、断头、腰斩，随即溃散成几团烂肉。 他作势朝更多的商贩挥刃，刀锋在昏暗的夜色里划出一道半圆，目标却转向小孩，从他头顶迅速劈落。 小孩被从中间劈开，两团灰色的影子向两边跌落。 路晨仔细看时，被劈开的只是衣服，小孩已经快速地退至两米外，身上依然穿着一件灰色的连帽衫，似乎他身上正穿着无数件这样的衣服。 更多摊贩接近路晨，挥动武器攻击他。 街道狭窄，路晨没办法闪转腾挪，只能立起刀锋，斩向挨近他的手臂。 一连串“噗呲”声之后，手臂纷纷掉落在地上，被砍断的位置冒出流脓的血液，散发出恶臭的腥味。 很快，路晨发现这样做用处不大。先前被他砍倒的“人”，虽然缺胳膊少腿的，依然站起来，努力朝他靠近，作风极其顽强。 路晨可以使用清心符咒，然后迅速离开这里。不过他有点不舍得，刚进副本就用掉一个重要道具，他不能接受。而且，清心符咒是对生物有效，他不确定对周围的小贩是否能起作用。 他还是希望依靠自己的能力，解决眼前的麻烦。 现在他能依凭的，只有“昨日重现”和“一语成真”两个技能。前者估计很难发挥作用，只能通过后者来做文章。 他一边对付靠近他的威胁，凭着他的格斗技巧和赤瞳的威压，这还算轻松；一边思索小孩跟这些摊贩的关系。 路晨是以灵体状态来到这里的，小孩的眼睛对他的灵魂有很大的吸力。他推测，小孩就是这样吸走摊贩的灵魂，从而控制他们。 摊贩对小孩肯定是心存不满的，如果能挑拨他们，让他们指出小孩的弱点，就能除此大患。 不知道失去灵魂的小贩们，还听不听得懂路晨的话语。他得试一试。 “你们的灵魂被他吸走，一定很痛苦吧？你们被他驱使，行尸走肉一般做事，一定很无聊吧？把他的弱点告诉我，我帮你们解决掉他，你们便从此解脱了。” 路晨朗声说着，让市集上所有摊贩都能听见。 他的话起作用了。一些小贩愣在原地，少数几个艰难地抬起手，指着小孩的眼睛。 最强悍的地方，包含了最大的弱点，这倒是有可能的。 路晨从愣神的小贩手里，挑选了两柄狭长的砍刀，然后转身看着小孩。 小孩迅速低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小朋友，抬起头来，叔叔给你看样东西。” 灰衣小孩缓缓抬起脑袋，路晨没有犹豫，将两把刀插进他的双眼。他没敢直接拿着刀去捅，而是用力将刀扔进去。 长刀贯穿了小孩的头颅，他的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口中发出尖利的、不似人声的惨叫。 小孩的抖动慢慢停下来，他的身体渐渐塌陷下去，一股股黑色的身影从他眼中飘飞出来，uu看书 uukanshu 每一个影子飞向不同摊贩的身体。 路晨猜想这些黑影就是摊贩的灵魂。 然而身体早已死去，灵魂无法回归，在空中慢慢变稀薄，最终消失了。有的灵魂消失前，还向路晨做出拜谢的姿势。 有的人就是比其他人更讲礼貌，即便死了也一样。 小孩的身体也已消散于无形，只剩下灰色的连帽衫，挂在刀尖上。 他挑起来仔细看，只有一件衣服。 这件衣服在他眼前，让他感到极度的寒冷和不适，这大概就是煞气吧。 他感到额头中间越来越热，一小股火焰从赤瞳中喷出，点燃了连帽衫。衣衫猛烈地燃烧起来，很快飘散于无形，没有留下任何灰烬。 市集上只剩下路晨一人。 所有跌倒在地上的行尸走肉，血肉迅速衰败，变成白骨，最后白骨也化为粉末，夜风一吹，全部消失了。所有的摊点也随之不见，原本“热闹”的市集，空空如也，不过是在冷月下静静伫立的老旧房子。 路晨心里明了，所谓的鬼市，不过是一件煞气集中的衣服。它将小孩困在衣服里，又通过它吸走很多灵魂，让灵魂的主人变成行尸走肉在这里摆摊。 灵魂的主人，或许是无意间经过、却被永远留下的可怜人。在这里做交易、吃东西，最终的结果便是被衣服吸走灵魂。 路晨的到来，总算消除了这无尽的杀戮和轮回。 他转身，踏着空旷的石砖向北走去，足音跫然。 前方是一片山林，不知道又有什么在等着他。 第六十二章 树林中的密谋 路晨踏入的树林还算茂密，再加上雾气萦绕，月光很难照进来，林子里光线晦暗，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 虽然楔子解释了梦境世界的时间尺度跟现实不同，但毕竟是第一次在梦里停留这么长的时间，他还是想早点完成任务，回归现实。 他摸索着往前走，远远地看见树林深处有一团光亮，听到隐隐约约的低语声。 路晨谨慎地靠近，溜到一块大青石后面，探出半个脑袋，看见一群奇形怪状的人，围坐在熊熊燃烧的火堆前，密谋着什么事情。 “旧城之王再次失踪，我们的机会来了。” 说话的，是一个长着野猪脑袋的怪物。它全身长满黑色的鬃毛，皮肤也是深色的，脑袋跟野猪一样，身体其他部分却又跟人类差不多。 路晨的精神格外集中起来，这群怪人讨论的内容，跟他的任务大有关联。然而，第一句话就让他失望，旧城之王失踪，他跟谁去交易？ “不对呀。我们的目标是推翻旧城之王的统治，他失踪了，我们去推翻谁？”一个酷似兔子的怪人说道。它长长的耳朵，直直竖着，长得憨憨的，说的话也是憨憨的。 路晨观察了一圈，所有围在火堆前的生物，都跟野猪人和兔人一样，是野兽和人类的结合体，让他联想到现实里见过的蛇人和蝠人。不过这群生物的灵智，明显要高得多。 “真笨。我们把他找出来，再推翻他不就行了。”鱼人竟然也能清晰地说出路晨听得懂的语言。 “你才笨，你们俩都笨，不懂就闭嘴。我们推翻旧的旧城之王，是为了从我们当中，选出新的旧城之王。推翻他不是重点，选出新王才是。所以，旧城之王失踪，我们的行动算是事半功倍。”猫人捻着胡须，说话语气又悠然，又带点散漫。 “新选出来的，不能再叫旧城之王，应该叫新城之王。”狗头人似乎觉得自己的话很有见地，得意地摇着头。 “不管新的旧的，都叫旧城之王。” “为什么？” “因为我们这个城市就叫旧城，选出来的王自然叫旧城之王。” “可是，新的旧城之王，按照简称，也可以叫新城之王啊。” “瞎说。照你这么说，懂得管理城市的旧城之王，还可以简称懂王呢。” “……” 原本低声商议的密谋，渐渐演变成高声喧嚷的争吵，说话的角色转变太快，路晨已经分不清谁在讲话。 他原本以为，这伙人谈论推翻统治者的事，应该都具备韬光养晦的才能，没想到却是一帮草台班子。 突然，路晨灵机一动，如果他们真的选出了新的旧城之王，他跟新的人选进行交易，应该也算完成任务。毕竟任务只规定了名号，没有描述旧城之王的具体特征。 此刻，他得让他们达成一致，新选出来的，也必须叫旧城之王。 “嗯嗯。”路晨清了清嗓子，从岩石后面走出来，向面貌各异的生物们热情地打招呼： “各位朋友，晚上好啊。我路过此处，刚巧听见了各位极富见地的争论，我有一句话，希望说给诸位听。”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身形巨大的野猪人，俨然把自己当作聚会的主人，大度地对路晨说。 “不管你们选谁出来，都应该叫旧城之王，而且只能叫旧城之王。” 一半的人因为路晨的话而欢呼：“说得对，外来的年轻人就是会讲话。” 另一半则愤愤不平：“胡扯。他是一个人类，你们竟然相信人说的话。” “人类怎么了？我们这座城市还是人类建立的呢。人类的东西，对我们有好处的，我们就拿来。对我们没好处的，我们就推翻。” “就算你说得对，前提也是这个人的话有道理。年轻人，你不妨说说，为什么只能叫旧城之王？” 路晨走到人群中间，很淡定地坐下，娓娓而谈。 “第一，这是传统。按照传统办事，虽然不一定对，但大概率是不会出错的。其次，如果你们决定叫别的什么王，就需要给城市改名字。你们知道历史上有多少因为改名而遭遇灾厄甚至毁灭的城市吗？ “何况，改名不是单单改变一个名字那么简单。比如改为新城，那就得对城市进行全方面的重建，经济成本，人力成本，时间成本，以及原有居民的居住习惯，等等问题都要考虑。 “而且，城市改造期间，新选出的王就不能叫新城之王，因为新城尚未建成。他只能叫重建中的城市之王。” 经过刚才的观察，路晨了解到这帮兽化的人，智力并不算高，他条分缕析，胡编乱造，一通忽悠，让他们集体陷入了沉思。 树林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木柴“噼啪”的燃烧声，和夜风吹拂树梢的细微声响。 良久，野猪人终于诵读公告一般下定论：“你说得对。我们都不必再争论了，新选出的王，只能叫旧城之王。” 路晨满意地颔首微笑。 野猪人随即开启新的议题：“现在我们来商量，谁来做旧城之王。不如就我来吧。” “凭什么是你呀？”猫人冷冷地反驳。 “对呀。”很多人纷纷附和。 “因为我最能打。uu看书.uukanhu 你们谁不服，可以来跟我单挑。”野猪人傲然地站立到圈子的中央，巨大的身形在地面投下大片阴影。 “我不服。”一直沉默的黑熊人站起来，比野猪人足足大了两圈。 野猪人立刻就坐下了，堆着笑说道：“我提议选熊老大当旧城之王。你们谁不服，可以来跟我单挑。” 这位满身鬃毛的猪哥，转变之快，不禁让路晨赞赏。这家伙很有前途啊。 这群人以沉默，全票通过黑熊人称王的提议。 路晨看着倒觉得有趣，他们的规则简单明了，不像人类那样吵吵闹闹，纷争不断。 野猪人挺着肥硕的肚子，走到黑熊人身边，将旁边的几个小生物挤开，坐到黑熊人旁边，殷切地问：“熊老大，我来当你的左膀。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不善言辞的黑熊人挠挠脖子，想不出什么办法，最后只能问野猪人：“你说呢？” “按照熊老大的意思，我是他的左膀，负责打架。聪明的猫人作为右臂，负责出谋划策。让他来说说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猫人对这个安排极为满意，他捏着胡须，悠然开口：“我们就这杀进城，占领旧城之王的住所。如果他一直失踪，我们就算成功了。如果他回来，我们就跟他决一死战。” 欢声雷动。 路晨直接看傻了，这是不是有点儿戏？ “那这个人怎么办，要不要杀了他祭旗？我听说他们人类就有这样的习惯。” 狗头人好死不死地说了这么一句。所有怪物的目光纷纷集中到路晨身上。 第六十三章 兽化人清除计划 无数双眼睛盯着路晨，有的森然，有的不怀好意。 只有一双眼睛是懒洋洋的，带着点好奇，来自于猫人，似乎期待他接下来的所言所行。 路晨不慌不忙地站起来，露出和善的、人畜无害的笑容，慢条斯理说道： “各位所有不知，祭旗应该拿敌人的关键人物开刀，才能起到激励自己、震慑对手的效果。你们拿我这个过路人祭旗，没有效果的。再说了，这件事本身就是人类的陋习，你们何必模仿？” “谁知道你是不是敌人派来的？说不定是来刺探我方情报的。”狗头人不依不饶。 路晨一向不喜欢狗，狗大概也不喜欢他，所以这狗头人才如此针对。 这个仇，他记下了。 “我肯定不是敌人派来的，因为我就不是人，我不过是个飘荡无依的灵魂罢了。” 路晨淡然表示，说着将手放到火上烤，并没有受到伤害。 “你身上没毛，穿得又少，难怪这么冷的天居然不怕冷。”有人恍然大悟。 路晨自己也纳闷，他灵体的形象，穿着短袖和休闲的长裤，跟他白天的穿着是一样的。 在他的印象中，不管是地球上的影视剧，还是来到这个世界所见，灵魂都是穿着衣服的。按道理来说，灵魂跟身体一致，应该是光溜溜的才对。 正常情况下，灵魂必须以穿着衣服的得体形象出现，这大概是全宇宙所有位面的通行规则之一吧。 “嘿嘿嘿。”狗头人怪笑起来，环顾众人说道：“你们都忘了吗？我们之所以被赶出城市，就是因为旧城之王说我们的灵魂不纯粹。那些住在上城的人，据说全是以灵魂状态生活。” “看来你是受旧城之王喜欢的大人物啊。”狗头人看着路晨，森然说道。 哇嚓，路晨本想说实话摆脱嫌疑，没想到落入了更大的圈套，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如果真是那样，我什么要一上来就暴露自己呢？我正是因为跟旧城之王一点关系都没有，毫不了解，才会说出让你们误解的这个特点。”他的语气依旧平静。 “对呀，他说的有道理。” “我听说旧城之王特别怕冷，最热的天也裹得严严实实的。他身边的那些人，跟他一样，四季都穿着厚厚的衣服。这个年轻人跟他们不一样嘛。” 人**头接耳，互相讨论，对于怎么处置路晨，无法达成一致。 “不如这样，”路晨主动站出来说，“我跟你们进城，帮你们夺取王位。熊老大、猪哥、猫兄，你们觉得怎么样？” 他专门向野猪人和猫人征求意见，这两位在人群当中，说话很有分量。 “我们很容易就能得到的东西，为什么要你帮忙？”野猪人的态度有些傲慢。 猫人倒是聪明，表现出拉拢的意思：“旧城之王势力强大，就算他失踪，他的手下说不定会反抗，我们需要团结更多力量。你愿意帮我们，这很好，可你有什么本事啊？” “我会说话。”路晨很谦虚地说。 “哈哈哈。”野猪人爆发出狂放的笑声，“说话，谁不会？我们都会！” “我说的不是普通的话，而是有魔力的话语。我说时间流逝，有可能冬去春来。我说世事变迁，有可能沧海桑田。” 对路晨来说，现在就好比求职时的自我介绍，免不了吹嘘一番。 “当然了……”他本想打个补丁，说不是每次都能实现，却看见周围的树木发生了变化。 深秋季节的树木，原本光秃秃的，这时突然纷纷绽开花朵，白的，粉的，红的。而且这些花跟路晨常见的不一样，它们自身会发出微弱的光芒，无数花朵的光汇聚在一起，将树林照得透亮，且美丽。 “我随后一说，没想到竟然兑现了。”路晨说的完全是实话。 “一语成真”这个技能，不是需要符合当前世界的运行规律吗？难道这个世界的规律，有利于他的发挥？ 路晨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淡然表示：“这点小小的技俩，算是给大家出征前的激励和预兆的。我们一定旗开得胜，前途一片光明。” 面对满树花火的奇异景象，这群人啧啧赞叹，看路晨的眼神，也变得崇敬起来。 狗头人的眼神变得畏葸，缩到傲慢不起来的野猪人身后，生怕被路晨注意到。 路晨可不会把他忽略了。 至于想要拉拢路晨的猫人，则露出标志性的满意微笑。 路晨凭借敏锐的观察力，看出猫人在这里的势力，比不上野猪人。他拉拢路晨，就是想给自己壮壮声势，没想到路晨一出手就让众人惊讶，他一下觉得将野猪人压下去了。 路晨并不想跟这群兽化人争名夺利，他只想尽快完成任务。猫人既然示好，不管他的目的是扩大自己的势力，还是想称王，路晨都不介意顺手帮一把。 谁让他喜欢猫呢？ 商议已定，一群人趁着夜色，开始朝城市进发。 路晨自然走在猫人身边，向他打听背景故事。 “你们的样貌都很特别，应该不是自然形成的吧？希望这个问题不会冒犯到你。”路晨这么问，也希望能顺便获知蛇人和蝠人的来历。 “我们生下来就是这样啊。”猫人回答得坦然，“不过我们的祖先，确实不是自然产生的。我们信仰的神灵，祂喜欢将不同的生物，跟人类结合起来，创造出新的物种，也就是形形色色的我们。” 猫人所说的神灵，大概跟现实中的魔神是一回事。他见过的蛇人和蝠人，或许就是这位魔神的手笔。看来现实世界，跟梦境世界，存在一定的关联。 想来也对，魔神的力量既然能渗透到蓝星，自然也可能影响其他位面。 “你们被旧城之王赶出城市，又是怎么一回事？”路晨继续问道。 “我们的祖先，原先一直在这片大地上流浪，备受歧视和欺凌。一直到了这座城市，总算安定下来，因为这座城市的城主，跟我们信仰同一位神灵。 “然而，新任的旧城之王对我们的态度转变了，他管我们叫兽化人，说我们的血液和灵魂都不纯粹。他先是将我们全部赶到下城，后来又要洗涤我们的血液，净化我们的灵魂。” “怎么洗涤和净化？” “其实就是把我们抓起来，关进实验室研究。据说，他会将我们的血液抽干，再将人类的血液注射进来。对待我们灵魂的手段，则更加残忍。 “抽干血液的时候，我们的身体还未死亡之前，他将灵魂剥离出来，用魔法手段将人魂部分和兽魂部分分离开来，杀掉兽魂，而将人魂部分再放回身体。 “这样，新的血液和新的灵魂，让我们焕然一新。虽然外貌暂时没变，但随着时间推移，会逐渐回归人的形貌。这便是旧城之王推行的‘兽化人清除计划’。” 路晨心想，这个旧城之王，倒是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反派角色。 他仔细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向猫人表达了他的疑惑。 “你说原来的城主，跟你们信仰同一位神灵，因此对你们很宽容。新任城主是跟你们信仰不同，还是突然改变了态度？” “你这么说，倒让我想起来，旧城之王一开始对我们还是不错的，几十年前才变成现在这样。” 说不定又是被其他魔神蛊惑了，才开始清除兽化人，路晨这么想着。他问猫人：“除了针对你们，旧城之王还有别的变化和特点吗？” “有，太多了。我记得小时候，城主就是城主，后来立下规矩，一定要叫他旧城之王，从那之后才开始对付我们的。 “他的寿命特别长，到现在已经活了快两百岁了。他特别怕冷，最开始只是穿着包裹身体的衣服，后来将脖子也围起来，最后连头上也缠着厚厚的布匹，只露出一对眼睛。 “他原先让人类住在上城，uu看书uukanshu.co 我们住在下城。开始清除我们之后，也对上城的人进行改造。他宣称只有灵魂和血液是纯洁的，其他都是污浊和累赘。 “于是他将人变成血灵体。将血液抽干储存起来，剥离出来的灵魂，包裹少量血液，在旧城之王的魔法催化之下，就成了血灵体。 “每隔一段时间，血灵体中的血液败坏之前，用储存起来的新鲜血液，将旧的替换掉。这样一来，人虽然失去了躯体的便利性，却能大幅提高存活的年限。” 这不就是典型的魔神手法吗？路晨觉得他刚才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 红神、诡诈之主，以及这位不知名的新魔神，短时间之内，他已经接触到三位魔神了。 他原本以为，赤炎魔典是红神创造的，因为书的颜色，他之前做的事，也算是有利于红神的。然而，一个被封印的魔神，真的有余力对他做出指引和安排吗？ 或者，魔典的创造者，比这些魔神的位格更高？ “旧城之王自己也是血灵体吗？”路晨问猫人。 “不知道，他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没有人能看到他的面目。血灵体本不用穿衣服，他们为了向旧城之王致敬，也穿起了厚厚的衣服。” “应该不会所有人都赞成旧城之王的改造吧？” “当然不会。不愿参与的人，被流放到下城。我们则被赶出城外。”猫人的回答有些令人心酸。 “你说的下城，跟上城差别很大吗？” “你自己看就知道了。”猫人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城市，说道。 单章 这本书不打算继续写了，跟大家说声抱歉。 难以为继的原因，除了成绩太差，更主要的，还是自己写得太复杂了。准确地说，是笔力不够还强行写复杂的故事，导致自己写得不痛快，大家看得也不爽快。 故事截止到目前，还算是比较完整。最初构思的时候，就想把这一卷写成一个中篇，现在基本完成了当初的构想。 因此，在这里完结，肯定不是最好的结尾，但勉强算一个结局。 下一本书，我想写一个简单直接的故事。 江湖很大，有缘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