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的丈夫也重生了》 第1章 同生共死 是梦,却又非梦。 大雪纷纷,冰天雪地的一片,行人神色匆匆的都往一个方向赶去。 午门台的午门前,围满了人,那些人纷纷的指着断头台上的人,嘴巴翻动,声音杂乱,听不清他们到底说的是什么。 被绑在断头台上,跪在那一块饱经风雨而显得陈旧的巨大断头木前,温软只觉得这些声音吵得她头眩耳鸣,四望昏暗,故两眼茫茫的看着前方。 随后一声高喊:“押逆贼骁王方长霆。” 这一道声音倒是听进了温软的耳朵中,睫毛微微煽动了一下,她才怔怔的转头。 骁王双腿残疾已久,不能行走,所以两个兵将,一个人提着一边手臂,把身穿满是血污囚服的骁王拖上断头台,阶梯上也留下了一道血痕。 许是在牢中折磨惨了,他那囚服竟是一道一道的血痕,一身污臭,脸上也尽是血污,即便是如此,那血污之下的五官依稀可以辨出他以前是如何俊逸的一个男子。 从头到脚都狼狈至极,但那双眼眸,却像是目空了一切,哪怕即将面临着砍头,依旧冷静,沉着,无惧生死。 这个人,是温软的丈夫,有名无实的丈夫。 押到了台上中间的位置,把人绑在了一块木架上几岁小孩高的木架子上,稳住他的身体,好方便刽子手行刑。 断头台上方的监斩台上传来齐太师的问责声:“逆贼骁王你可知罪!?” 方长霆仰天大笑了数声,随即看着监斩台上的齐太师,止住了笑声,沉着的眼神变得嗜血:“十五年前,太后谋害本王母妃,致使本王母妃死无全尸,四年前,你伙同未登基的景王还有反贼密谋,伏兵稷州峡谷,害我三千好儿郎几乎全魂断稷州峡谷,又趁本王重伤昏迷之时,下毒残害本王,致使本王双腿残废,将士之仇,亲母之仇,己身之仇,不报,枉生为人!本王只恨没有亲自手刃了你这奸臣和那阴险毒辣的厉帝!” 齐太师冷眼看着骁王,冷笑鄙夷道:“死到临头还妄想诬蔑本官与圣上,从而煽动百姓,不知悔改,不过也罢,反正今日也是你这乱臣贼子的死期了。”继而高喊:“午时三刻一到便立刻行刑。” 冷风如刃,一刀一刀的刮在温软尚且算干净却裂开的脸上,她逐渐落下两行泪。 再好的容貌,到了牢中折腾了七八日,也没了任何的丽色。 若是知道嫁给骁王会被砍头的,当初她就该在骁王新婚夜去剿匪的时候就和他和离了,也不至于落得个砍头的下场。 许是见温软的眼泪,方长霆冷嗤了一声:“哭什么哭,死又何惧,不要叫别人说本王的王妃是个贪生怕死之人。” 闻声,原本小声啜泣的温软蓦地抬头,凶巴巴地瞪向身旁的人。 何止她一个人哭了,后边跪着的一众家仆哭得鬼哭狼嚎的,也不见他去说。她不过就是无声的落两行泪,碍着他什么事了! “你管我!”声音凶狠,随即又吼道:“我忍了你三年了,既然要死了,有些话我偏要一吐为快,好死个瞑目! 方长霆转头看向没多少印象的妻子,在为数不多的印象中,他这个妻子,从没有在他的面前发过脾气。 成婚这几年来,哪次见面不是伏低做小,小心谨慎的。 “你把我晾在后院数年,不闻不问,任由那些下人胆大欺主,要不是我还有点聪慧,早早收服了那群比狼还要凶猛的下人,我早就被折磨不成人样了!还有你的脾气,阴鸷可怕,凡事一点不满你心意的便大发雷霆,次次你得罪旁人,都要我四处走动,看人脸色!你既然造反,你何必拉着我一起死!你个王八蛋,混蛋!如果有下辈子,我定然不嫁你,就是嫁了你,我就拼死改嫁他人!” 方长霆微微眯眼,看着她的眼神寒凉一片。 他这一眼,让温软背脊发凉。 那眼神就好像在告诉她——真有下辈子的话,本王先弄死你,让你给本王陪葬。 但忽然想到都要死了,她还怕什么,不说下辈子了,这辈子都快到头了。 想到快人头落地,温软崩溃夜也哭出了声音,哭了半响,呜咽的问身边的人:“我素来怕疼,你说这砍头疼不疼……” 方长霆正想说些什么话,又听她啐了一声,说:“我问你做甚,你也是头一遭,有过经验的都直接见阎王了。” 黑眸微转,寒意更甚,“原来,这些年,你的温顺贤德都是装的,本王竟都被你骗了。” 温软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咬牙道:“你也不装出一副颓废荒废的模样密谋造反吗,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说到这,又哽咽道:“要不是我那继母对我百般陷害,本以为成了王妃能出一口恶气,可谁曾想你……”低眸看了眼骁王的双腿,余下的话不言而喻。 墙倒众人推,骁王腿废了,自是没有和诸王夺嫡的筹码,无论如何,皇帝都不会把位置传给一个废人。 温软又低泣道:“若不是内外都盯着我这个骁王妃,我何必装出一副任人揉捏的模样?” 闻言,骁王似乎想通了什么,眼底没有了那抹寒意,倒是看天笑了一声,忽然有所感慨,“装得太弱,欺辱都往肚子里塞了,早知当初,何必夹缝求生存,不如张狂得痛快。” 温软不再理会他,看着眼前飘落的白雪,瑟瑟发抖,有一半被冷的,也有一半是被接下来的断头给吓的。 她真的好怕好怕,都说砍头不过是碗口大的疤,说是容易,轮到自己的时候,才明白什么叫做站着说话不腰疼。 饶是真多出了几分心软,骁王在她的身旁说:“若怕,就闭上眼睛,想你这辈子过得最开心的那段时日便不觉得怕了。” “你脑子有坑,都要死了,还想什么开心的事……”骂着,却还是跟着他说的来做,闭上了眼睛。 暗暗的催眠自己:不怕不怕,左右不就是砍个头而已嘛—— 砍头! 怎么可能不怕! 强迫让自己去回忆生平开心的事情。 她最开心的事? 在她懂事起,好像就没有什么时候开心过的。 自她六岁起,她就没了亲娘,有一个比她小三岁的亲弟弟,母亲去世后,父亲又娶了个继室。 而父亲从不管后宅之事,继室陈氏在外人面前一幅母慈子孝的贤良形象,父亲便也觉得陈氏掌管中馈,相夫教子得极好,便放心的把他们姐弟二人交给陈氏教养,可却不知陈氏却是个双面人,表面上对他们姐弟极好,但却处处暗中刁难。 弟弟是文德伯爵府中的嫡长子,必定会成为陈氏的眼中钉,温软早明白了这点,所以小小年纪的她为护住弟弟,便不能太过软弱。但在这种环境之下,温软也学会了和陈氏一样,隐藏最真实的自己,表现出一幅温和,知分寸,知进退,守规矩的性子。 她的母亲在离世之前就曾再三嘱咐过她,无论如何都要护住弟弟,她一直为弟弟铺路,希望他日能继承文德伯爵府,更能平步青云。 所以嫁给骁王并不是偶然,是她算计来的,但不曾想,这费劲心思谋划来的婚事,却是今日送命的最终因果。 想到此,她又哭又笑,疯了一样,和身旁的人说:“其实四年前,我和你的婚事,是我算计的你。” 闻言,骁王睨眼看向她。 “那年衡国公府晚宴时我经过后院,看到了你一人在庭院中喝酒,便心生了一计,故意落水让你出手相救。” 方长霆眼眸一眯,如淬了毒一样阴冷,但随即又想到了自己即将被砍头,一切都将结束,遂自嘲的露出了一抹冷笑:“本王一生还真的都活在了算计中,太后算计本王,兄弟算计本王,妻子算计本王,下属算计本王,本王大概是这天下最可悲的人。” 这话,温软听出了悲凉,听他这么一说,忽然又觉得他比自己可怜了许多。 她吸了吸鼻子,已然到了如今,他们这对夫妻也算是共死了,便说:“我算计你,陪你死这么一遭,也别一副天下人都对不起你的样子,你想想看,这天下有哪对夫妻能做到同生共死的……”话到最后,哽咽得不成声。 “同生共死……” 方长霆低声细嚼这个四个字。 而时辰将至,一声高喊,“时辰到,行刑。” 听到这四个字,温软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我开文了!六点二更 此文之前为宦山难爬的旧坑,因为荒废了几年,已经提不动笔了,所以介意的可以取消收藏(噗通的一声跪了下来,求手下留情qaq 自觉对不起大家的期盼,所以在下周一之前每章留言的人都送红包补偿。求大佬们再爱我一次! 第2章 再拼一拼 砍头,不过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血溅白幡,头颅落地,滚得老远。 温软是被这砍头的噩梦惊醒的,惊醒之后便在床上裹着被子瑟瑟发抖了许久。 丫鬟月清上前把帐子的轻纱分两次挽上了挂钩,面带忧色的问道:“王妃,你这是怎了?” 温软脸色苍白,双目尽是惊恐之色,重重的喘息着,并未回月清的话。 从这砍头梦醒来已经有一个时辰了,但仍像是被吓傻了一般,抱着被子哆哆嗦嗦出了一身冷汗。 月清喊了大夫过来,大夫说只是梦魇受了惊吓,开了几贴的安神汤便走了。 大夫走后,温软又想起了断头台的那一幕。 她这是做了一场跌宕起伏的梦? 可这砍头的梦境实在太真实了,不像梦, 还是已经到了地府中,然后看一遍她生前的所有过往? 这也不像,也因为太过真实了,她可以感觉得到恐惧,疼痛,冷然,这分明是活着的感觉。 乱了半日的脑子逐渐明朗了起来,那不是梦,也不是到了地府,而是她死后又复生了。 “王妃,你想开些,等再过些时日殿下回来了,圆了房之后,夫人和二姑娘绝对不敢再欺负你了。” 昨日伯爵府的大夫人和表小姐来了骁王府,话里话外都在讽刺温软不得宠,新婚丈夫连房都没圆就丢下了她去了平叛乱,所以月清便认为温软噩梦,是与之有关的事情。 听到这话的温软回过了神来,不由的一愣。 殿下?圆房? 温软抬眸看向自己唯一信得过的婢女:“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月清回:“酉时了。” “不,我是问……”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再问:“殿下离开有多久了?” 月清算了算,“今天是十月初八的话,刚刚好是三个月了。” “十月初八,十月初八十月初八……”嘴上不听的重复着这个日期,忽然想起了什么,温软的瞳孔猛然一缩,眼中浮现惊愕,这日期分明是骁王遇险的当日! 她这是回到四年前了,与骁王成婚的第三个月了? 温软清楚的记得永丰十八年七月中旬,作为文德伯爵府嫡女的她嫁给了皇上的三子骁王。 骁王样貌英俊,且骁勇善战,现如今是皇上跟前最得宠的皇子。 骁王生母早逝,原先在诸多皇子中最为不受宠。在十一二岁的那年瞒着所有人出了宫拜了个师傅,十六岁那年又静悄悄的上了战场,等皇帝回过神来的时候,他这个不受宠的儿子却立下了不少的功劳,便也就开始慢慢的重用起了这个儿子。 而说起文德伯爵府的嫡女,众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温软,而是现在的文德伯爵府的大夫人,旁人都说文德伯爵府的大夫人是贤妻良母的楷模,纵使嫡女嫡子不是自己所出,却爱胜过亲生。主持中馈,后宅安宁,贤德之名人人赞颂。 而说到温软的时候,都要想许久,然后说是个性子柔和,好相与的。 二人成婚的缘由,这金都城的人几乎都知道,衡国公府小郡主及笄生辰那日,文德伯爵府的嫡女落水,恰巧骁王经过那院子,救了她。 夏日天气炎热,衣衫轻薄,落了水,衣衫贴身,女子曲线尽显,骁王救了人,那女子若是不嫁他,名节尽毁,除了贱嫁外,也没有了其他的出路。 温软初识骁王的时候,骁王还是一身正气,为人也秉直,知道姑娘家的名节毁不得,便娶了她。 温软以为自此能翻身,还能扶持自己的弟弟,可谁知道新婚当晚,骁王就被皇帝派往稷州去平定叛乱。 且骁王离开前,连房都还没有圆,独守空闺几个月以来,温软翘首以盼,日思夜想,等来的却是骁王被不知势力所伏击,三千寒甲悍将几乎折损在稷州峡谷,骁王也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消息。 骁王重伤昏迷中,不便长途跋涉回京,只能在稷州养伤,随之入了冬,大雪封了回京的路,这一养就是养了四个月的伤,可伤没有养好,双腿却被毒残了。 原本下毒是想要骁王命的,可骁王却忽然醒来,醒来后察觉不对,便让人调查,才知道自己在这昏迷的期间被下了毒。 虽然知道中了毒,可为时已晚,双腿还是废了。 “稷州刚传来了消息,说殿下打了胜仗,应当快要回来了。”自家主子问起骁王,月清便也以为温软是思念夫君了。 温软怔忪了许久,抬眸看向月清,问她:“月清,你说我若是没有嫁骁王,会如何?” 月清笑吟吟道:“可王妃已然嫁了殿下,往后定是尊贵无比,比大夫人还要尊荣。” 温软无奈的笑了笑,她在听到骁王残了双腿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人算终究敌不过天算。 “可我若是没有嫁呢?” 月清皱眉想了想,越是想下去,眉头便越皱,也露出了犹豫之色。 “但说无妨。” 月清的娘亲曾是温软娘亲的陪嫁丫头,后嫁给了伯爵府中的长工,因是奴籍,生了孩子,自然也是奴籍。 两人是同龄,懂事的时候,月清便成了温软的丫鬟,所以在身边人一一都被大夫人收买了之后,只余下月清一个忠心的,两人关系自然和普通主仆关系不一样。 “王妃未许给殿下前,大夫人想打压大公子,必然不会让当时的大姑娘高嫁,而奴婢听下人说,大夫人的外甥吴盛对那时的大姑娘颇有好感,若无意外的话,大夫人会使些计谋让王妃嫁给吴盛,吴盛的亲娘不过是庶女,嫁给了个工部员外郎,傍着大夫人,这二十几年才升为郎中,吴盛在外虽有小有才气,可颇好女色,王妃若那时嫁给了吴盛,只怕……” 月清聪慧,看得透彻,可也不敢随意妄言。 温软呼了一口气,下了床,走至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淡淡道:“只怕嫁后不久丈夫厌弃,家婆不喜,成为闺中怨妇,彦哥儿虽为长子,可无兄姐帮衬,再有大夫人打压,难有作为。” 这些还都是预想的结局。 而陈氏恶毒,上辈子,彦哥儿才十四岁,便暗中买了两个扬州瘦马送到了彦哥儿身边,美色误人,陈氏有心之下,让彦哥儿沾上了吃喝嫖赌,彻底毁了彦哥儿。 温软拿起了梳子,缓缓梳着长发,陷入沉思。 上辈子嫁给骁王时陈氏忌惮。 但骁王落魄了,陈氏自然没了忌惮,更加的陷害了彦哥儿。 而骁王双腿已残,她这王妃无论如何都和离不了,若是和离了,她终将受尽天下人唾弃,她就是回了文德伯爵府,那定然不会受到待见。 若是还没有嫁给骁王之前,她便认了,嫁个没有财势的,再暗中的把彦哥儿引回正途,实在引不回,那也没办法了,可她却是重生在嫁给了骁王之后,还是在骁王被害当日。 这该如何是好? 难道要等着骁王双腿残废,而后和离无望,骁王失势,她在京中无法立足,眼睁睁的看着彦哥儿被毁?再眼睁睁的看着骁王造反,然后再失败,再被牵连? 若是她提前告知登基后的景王,说骁王谋逆,她又有什么证据?且登基后的景王,可是一直都防备着骁王,就是知道他会谋逆,她忽然去告知,不仅起不了丝毫作用,还很有可能反被利用或者直接被骁王灭了口。 温软神色落寂,月清思索了一下,便安慰:“可如今王妃已然嫁给了殿下,殿下如今甚得圣心,王妃往后的日子好着呢。” 闻言,温软苦笑了两声,好日子时没有了,接下来都是苦不堪言的日子。 先前大夫人有打算了毁了她的清白,让她从而嫁给吴盛。就是知道了大夫人的计谋,所以温软才会胆大妄为,不顾一切的算计了骁王。 如今开了弓的箭难道还有回头的吗? 就算有,脑子乱哄哄的她根本就想不到,但唯一一点,是很清晰的。 ——骁王的双腿绝不能废。 所有的苦日子都是因为骁王会失势而造成的,而骁王之所以会失势完全是因为他残废的双腿。 他会受宠,是因为他从马背上拼来的战功,双腿已残,对于皇上而言,也形同废子,即便日后太子被废,骁王也不会被列入储君之选中。 想通后,温软立即起身,看向月清,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患得患失,果决的说:“现在立即收拾行李,过冬的衣裳也准备上。” 月清一愣:“王妃这是要去哪里?” “稷州。” 她没本事阻止骁王遇险,但下毒之事,她或许还能阻止。都到了这份上了,她只能孤注一掷的再拼一把! “王妃可是要寻殿下?” 温软点头,想了想,半真半假的解释道:“昨夜做了个噩梦,梦到骁王遇险,所以才会忐忑不安,为保安心,我亲自去看看。” 月清忙摇头,急道:“这梦是当不得真的,且王妃不是寻常人新妇,而是皇家新妇,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王妃是……是私奔了……” 温软闻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瞧我把这茬给忘了,明日一早,便进宫见太后。” 骁王年幼丧母,在太后的膝下养了几年,太后待他还是较为亲近的,所以以往虽不得圣宠,但在宫中也无人敢欺负他。 若是因为担忧骁王,她再表现得决绝些,太后或许还是会允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这的我感动哭了qaq 第3章 骁王昏迷 纵使上一世活得不太久,也不怎么进宫。但有过一世的经验,对宫中的人,也有了些应付的门道。 太后年轻时手段阴狠,但随着年纪的增长,后宫同辈死的死,疯的疯,只剩下几个深居简出的,似乎看破了什么一样,性子也渐渐温和了,也好说话了。 而众多孙子中,太后较为宠爱的便是太子和骁王。一个是长孙,一个则是养过几年的,情分自是不一样。 当初骁王娶温软之时,太后是不同意的,身为宫中老人,踏着别人尸骸上了位的最终赢家,又怎看不出文德伯爵府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可宫中的嫔妃巴不得如日中天的骁王娶个娘家后台不硬的王妃,所以都规劝着太后,且太后见了温软之后,看她识大体,知进退,性子温和,不像传言中那般软弱,更长了一副好相貌,便也就同意了这婚事。 许是骁王昨夜也托梦给了太后,太后一早就心神不宁。恰巧温软又进宫说了噩梦的事情,向来信佛的太后便觉得是老天给的提示。 在温软一而再的说着那梦到底有多么的真实,本起初是不同意的的太后也有松动。 “你去了,能顶什么事?” “皇祖母,虽孙媳却顶不上事,可孙媳就是想要陪在殿下身边,患难与共。”说话之间,温软露出了女儿家的娇憨,低垂的眼眸有丝丝情意流动。 听到患难与共,太后略微一愣。随后瞧了眼她,看不出作假的痕迹,再细想,自己孙儿长得俊,丰神俊朗,又是新婚,这温软自然是心喜孙儿的。 嚷着患难与共,约莫是真的情深意切。 沉吟许久,想起昨晚做的梦,她素来疼爱的老三,入了她的梦,在她跟前下了跪磕了三个响头,说是往后不能好好孝顺她了。 这梦不像往常的梦,醒来后还是非常的清晰,所以她一直心神不定,觉得有事情发生,结果老三媳妇就进宫了。 “也罢,哀家也是忧心的,你去虽不顶用,可既然老天让你梦到了老三遇上危险,便是有他的用意,哀家便写一道懿旨,许你出京去稷州,只是稷州叛乱刚平,还是有危险的,哀家便再派百名护卫护你前往。” “孙媳还有一事请求。” 太后看向她。 “孙媳想求皇祖母派一名太医陪同前往。” 太后允了温软。从宫中回来,稍作收拾,随后派人回伯爵府说了声,没等回话,便立刻出了京。 金都东南去千余里,便是稷州了。稷州版图宽广,有崇山峻岭,更有蜿蜒江河,山好水好,商贸比起扬州差了些,但却也是富饶的地方,且加上易守难攻的得天独厚地理,留守在稷州的节度使心生了别的心思,起兵欲反。 这次温软从金都到稷州,陆路加上水路,快也得近一个月。昨日骁王才出事,消息还未传到京中,但温软也记得,他是在遇害的四天后才被寻到的,然后昏睡了将近两个月。 温软怕去晚了,错过了救骁王的时机,便日夜兼程赶往稷州。 因有百名高手护送,再者叛乱已平,故一路顺畅,用了二十余日赶到了稷州。 稷州知州宋琅,年约三十五,武将出身,听闻骁王妃来了稷州,一时怔忪。 按照送信的脚程,骁王出事的折子才到金都不久,怎么骁王妃就来了? 不容多想,命令下人:“立即去收拾殿下隔壁的屋子,再准备些膳食。” 然后扶正官帽,拉平衣襟,快步赶出去。 立在知州府外的紫衣女子,虽然风尘仆仆,面无脂粉,着装简单,头上也无朱钗,可却生了一幅好相貌,眉目之间更有贵气,所以一眼就能辨出其身份。 温软原本有些肉的脸和身材,经过这二十日,整整瘦了一圈,也憔悴了不少。 知州宋琅立即行礼:“下官稷州权知军州事参见骁王妃。” “礼数便全免了,我心系殿下,便千里赶来,但在途中听说殿下遇险,现如今怎样了?”温软面露忧色。 稷州知州宋琅,温软是知道的,上一辈子因救下骁王,骁王虽然失势,却还是不遗余力的让他高升,而宋琅也没有辜负骁王,造反之时,成为左右手。 宋琅面色凝重,略微偏身,朝温软做出请的姿势:“王妃,进府详谈。” 宋琅并没有多说什么,把温软带到有重兵把守的院子中。 骁王的病房外,宋琅说:“王妃,殿下就在里边,望有心理准备。” 温软微微呼了一口气,她早做了最坏的准备。 好,则有救。最坏,双腿残废。 宋琅推开了门,房中是沉闷,一股浓重的药味和安神香随之袭来,温软不适的皱了皱鼻子。 宋琅解释:“找到殿下的时候,泡了水,染上了寒疾,所以不能见风。” 温软抬脚进去,还是说:“在不见风之下,开些通气的缝。” 宋琅颔首。 温软随后走向床榻,略过屏风,看向纱帐中的躺着的人。温软有一瞬间觉得不真切。 与他,最后一面是在断头台上,那时他虽然狼狈至极,但也比现在这般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要强得多。 伸出手撩开了帐帘,月清立马接手,把帐帘钩了起来。 夫妻二人相见,宋琅屏退的其他人,让温软独自和骁王待一会。 温软在床边上坐下,看了骁王许久。 面容干净,虽然削瘦了许多,但比起在断头台上蓬头垢面却又英俊许多。只是那双最为能震摄人心的双眸紧紧的闭着, 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笑了笑,低声道:“没想到你我夫妻二人还有相见的一日,上辈子陪你走了一轮鬼门关,这辈子还披星戴月的来救你,待你清醒之时,可要好好还我这两个恩情。” 半响后,温软朝着门外喊:“赵太医可缓过来了?” 月清回:“已经候着了。” 长途跋涉,众人都疲惫了,太医要为骁王诊脉,自然不能出错,方才温软便让他下去稍作休整。 “让他进来,宋知州也请进来。” 门开了,人进来后,立马阖上了门。 温软起身,让了位置给赵太医。 诊脉小半刻,赵太医眉头越蹙越紧,松开了手,把骁王的手放回榻上,复而站了起来,看向宋琅。 “宋大人,可否让人把药方和熬药的药渣给下官瞧一瞧?” 宋琅闻言,面上露出了些许的惊色,“可是有什么问题?” 赵太医严谨道:“看过之后才知道。” 随后命人拿了药渣过来,赵太医对照了药方,把那些熬剩下的药渣看了又看,闻了又闻,沉吟许久才说药物没问题,又问平日骁王吃的是什么。 温软是知道骁王是如何中毒的,但也不能轻易提醒。他们来的时候,骁王用膳才用到一半,房中还有未喂完的米汤,太医又检查了一遍米汤。 “药物和米汤,都属无毒。” 太医的话一落,温软配合着宋琅,脸色都瞬间一变,问:“太医的意思是殿下中毒了?” 太医点头:“一种慢性毒,但还不清楚是什么毒。” 温软忙问:“可严重?” 心底默默祈祷,可千万别严重到残疾的程度。 “才服用不足十日,毒性不强,但还是会影响到身体,只是要知道是什么毒才能彻底解毒,下官需要想想。” 太医说要想想,谁也不敢出声,温软也不知道他要想到什么时候,就说:“殿下中毒之事,暂时不要传出去,但从今日起为了不给旁人动手脚,殿下的膳食由我来准备,熬药之事就劳烦赵太医了,解药也需尽快研制出来。” 赵太医拱手:“下官定严阵以待。” 温软觉得自己似乎太过淡定了些,便暗中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等眼眶微红,还带了些湿润时,坐到了床边上,握起了骁王的手,插入指缝之间,十指相扣。 “我与殿下成婚不过一日,他便来了稷州,遭人暗算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我心中难受。”话到最后,哽咽不成声。 虽是温软自己算计得来的婚事,但她也曾像寻常女子憧憬过与骁王夫妻和睦,琴瑟和鸣。 温软真情流露,在这屋中的宋琅和赵太医都暗想骁王是真的娶了个好妻子。 半响后,宋琅与温软道:“下官已命人收拾了殿下隔壁的厢房,王妃奔波多日,必定累了,先行休息,下官去勘察殿下中毒的事情。” 温软摇头,“我住在殿下房中便可,有人下毒,便说明有人要害殿下,如今下毒不成,定会另想一计,而今殿下中毒的事情也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我守在他身边才能安心。” 虽然房中空气不通,满是药物的气味,却也比砍头前住的天牢好太多了。那天牢阴暗潮湿,蛇虫鼠蚁,短暂的十余日,却也是她生平吃过最大的苦。 那些苦都吃过了,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几人暂时退出房外,不会有任何人会想到昏迷了二十日的骁王,早在十日之前恢复了意识,只是他一直醒不过来而已。 有意识的骁王,自是把刚刚温软的话,还有太医的话都听了进去。 对于温软方才的话,骁王一丝也不信,且心底尽是讥讽。 作者有话要说: 温软:为自己的演技点赞~ 第4章 混账女人 方长霆记得,记忆的尽头是雪花纷纷扬扬,白茫茫的一片,还有身边有名无实的妻子传来的最后一句话。 同生共死。 再睁开双眼的时候,是在峭壁边上,受了重伤,苟延残喘,而前方则是百人追兵。 进则万箭穿心,退则凶险难测。 这一幕,是缠了他四年的梦魇。 但身上传来的疼痛却是在那四年梦魇中没有出现过的。 “骁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了,还不速速投降!”百人追兵中有人高喊着。 方长霆认得那人,那是稷州节度使的幕僚,节度使死后,他带领了造反的残队和景王进行了勾结来谋害他。 方长霆勾勒出一抹笑,虽然狼狈至极,却还在睥睨着前方的人,讥诮道:“有本事,就要本王的命,别像是一群被打败的疯狗一样跑出来乱咬人。 节度使幕僚啐了一声:“你现在和丧家之犬有什么区别,你要是投降了,我兴许还能饶你一命!” “呵,你们以为我会死?你们又以为你们又能活多久?与你们勾结的人会放过你们吗?” 节度使幕僚眼中有一抹惊疑一闪而过,然后板着脸:“骁王,你还是降吧。” “至死,不降。” 方长霆满是血污的手紧紧的握住了黑色□□,鲜血顺着长i枪上的纹理蜿蜒而下,滴滴滴落在黄土上,风声掠过,尽是肃杀的气息,眼神凛冽,即便身陷险境,身形依旧峻挺如山。 身上疼痛的感觉,让方长霆有些许的分神。 就在方长霆分神的的这一瞬间,一支箭矢从人群中“嗖”的一下飞出,让所有人猝不及防,只留下一道残影,箭矢已然插入方长霆的肩膀之上,神受重伤的方长霆向后一个踉跄,脚步踏空,整个人向峭壁下跌了下去。 “是哪个王八蛋的射的箭!”一声暴喝在峭壁之上响起。 下坠的方长霆瞳孔猛的一缩,肩膀上剧烈的疼痛,还有那烈风刮过他的皮肤,以及那嘶吼的风声,让他刹那惊醒。 不是梦! 根本不是缠了他四年的梦魇!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浑身如同碎裂,他用靠着长i枪支撑着身体,一步一步顺着河流黑暗往前走,渐渐传来了人声。 仔细辨认,便可发现是宋琅的声音后,随后他昏死了过去,落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不知道在那无边的黑暗中过了多久,他更加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直到今日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没想到你我夫妻二人还有相见的一日,上辈子陪你走了一轮鬼门关,这辈子还披星戴月的来救你,待你清醒之时,可要好好还我这两个恩情。” 温温软软的声音让方长霆心底为之一震。 是温软的声音,那个算计他,却反被被他连累砍了头的女人。 比起她这个人,更让震惊的是她说的话。 上辈子陪他走了一遭鬼门关?这辈子披星戴月来救他? 上辈子?这辈子? 在黑暗之中困惑许久的方长霆,似乎明白了什么,瞬间找到了一个突破口,顿时在脑海中形成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他怎就没想到是重活了过来,回到了四年前,被伏击稷州峡谷的那日! 太医诊脉之后,说他身上中了毒,且不至于伤至残疾之时,方长霆的那颗心猛烈的跳动中。 四年的残废,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他记得清清楚楚。 若是真回到了四年前,双腿也不会残疾,那他就更容易把那些害过他的人,以血洗血,抽筋拔骨,死无全尸! 怒意占满心头之时,一只滑腻的手拉起了他的手,插入他的指缝之间,十指相扣,随后是温软带着哽咽的声音:“我与殿下成婚不过一日,他便来了稷州,遭人暗算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我心中难受。” 呵,若不是有断头台那些话,他还真信了她这些话。 若无意外,她应当也重生了,还真的应验她那“同生共死。” 随后又听她说,要负责他的膳食,让太医负责他的煎药,看来她也是真的想要让他避开残疾的下场。 温软的目的,方长霆一想便全然通透。 她前来救他,不过是在为自己而已。 离开骁王的屋子,温软问宋琅:“这次去的三千寒甲军,回来了多少人?” 宋琅叹息了一声,“加上吊着一口气的,共二十六人。” 温软手紧了又松,近乎三千人的性命,因为一场政斗便这么没了,若是她再重生早一些,早一些的话…… 算了,这些头疼且已成定局的事情,多想也无意。 “殿下不知何时能醒过来,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所以我便先行处理了,那近三千将士的骸骨若是能寻回来的话,尽量寻回来,把他们的骨灰还给他们的亲人,再把双倍的安抚银两送到遗孀手上,若是家中较为困难的,酌情帮忙。” 宋琅推手为揖:“下官立即着手。” 温软点头,没有再多过问她一个后宅之人不该问的。 送走骁王妃,宋琅面上露出了惊诧之色。 宋琅身后的沈参事,神色和宋琅几乎相近,而后说:“当时传来骁王成婚之事,属下便听说过这文德伯爵府的大姑娘。” 宋琅转身看向沈参事:“继续说。” “这大姑娘并非大夫人所出,外人皆赞颂大夫人美德,可到了大姑娘这,便不怎么出彩,没有什么赞扬的,才情平平,不甚聪慧,但温柔敦厚,待人亲和。” 宋琅闻言,皱了皱眉,问:“那今日你见了这骁王妃,又觉得如何?” 沈参事想了想,道:“有所出入,想来应该是被大夫人所打压,从王妃昼夜不休千里寻夫这点来看,养尊处优的闺中女子根本做不到,再临危不乱,从容处理各种事宜,和那不甚聪慧大相径庭,属下倒觉得有几分骁王殿下的风采,若身为男子,定然有不凡的表现。” 宋琅点头,露出了几分笑意:“确实如此,骁王殿下倒是有福气。” 若不是骁王妃千里寻夫,刚好带来了医术精湛的太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梳洗和用膳之后,因太劳累,温软在隔壁厢房中睡了一个时辰。 起来之后便去掉繁细的服饰装扮,衣着装扮简单为主。随后让人把衣物都搬到了骁王的屋子,多加了一床暖被,放在塌上,供她就寝。 骁王伤势严重,若是她熟睡间碰了,那就麻烦了,再者夫妻四年,没有共寝过,如今同床共枕她会尴尬。 骁王昏迷,所以每日都是旁人灌入米汤,米汤不果腹,所以需要一日多餐,温软心知米汤有问题,所以不能假手于人,故从选米,洗米,下锅都在一旁盯着,有时候盯不到就让月清去做。 浓郁的米汤熬好,勺到碗中,用盖子盖上,再端到骁王的屋子中。 到了房中,撩起帐子挂到金钩上,看了眼骁王额上覆了一层汗水,皱了皱眉后,吩咐月清:“你亲自去烧些热水过来,我替殿下擦一下身子,记得,往后只要是关于殿下的事情,都不能假手于人,除了你,我信不过旁人。” 月清没有多问,点头:“奴婢知晓了。” 随后退出了屋子。 十二月,天气寒冷,天色也沉暗,屋子中点了暖黄色的烛火。 温软坐到了床边的椅子,看着呼吸绵延,胸口微微起伏的骁王,撇了撇嘴,小声道:“我这辈子还没这么的伺候过谁呢,你上辈子也没积什么功德,这辈子怎么还能有我这么一个温柔体贴的福妻。” 听到温软体贴福妻这几个字,昏睡中的方长霆却是冷笑。 温柔体贴? 她还真有脸这般夸赞自己,至少上一辈子,他一点都没有体会到,他落得个双腿残疾之时,她就没有温柔体贴过,总是低头垂眸,作出一副胆怯的模样。 倒是福妻二字,有待深究。 不能动,不能语,更不能睁眼,唯有一双耳朵能听得见,方长霆不厌其烦的听着温软在他的耳边絮叨。 “现在有人要害你,但我对于你遇害之后的事情知道得不多,所以也不知道这下毒之人到底藏身在什么地方,从我出现,带来太医给你诊治之时就已经打草惊蛇了,他估计也不会继续下毒了,但定会寻别的方法来害你。” 方长霆有些讶异,这个温软倒是有几分脑子,随即想起她说她算计了他,再嫁给了他这事情,怎么可能是那些无脑之人,不仅有脑子,还胆大妄为。 温软目光落到了方长霆盖着被子的双腿上,喃喃自语,“虽然太医说你的毒并没有太深,但你的这双腿真的不会废掉?” 方长霆感觉得腿上那些伤口传来的痛意,从这些痛意上,他可以感觉得出来,他的腿没废。 “若不然用针扎一下,你若是疼的话,就给些反应我,让我好安心。” 方长霆:…… 随之没有了声音,方长霆心底升起些许不安来,再然后是打开箱子的声音,向床边走来的声音。 被子被掀开,方长霆心底一凉。 细针扎入大腿,一阵刺痛。 这混账女人,她竟真敢扎!!!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我来了( ̄▽ ̄)~* 收藏留言呀~ 第5章 留不得她 温软仔细的盯着方长霆的脸,不放过一点的细节变化,可结果却是让她失望的。 喃喃自语:“怎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呵。 不能动,口不能言,眼不能睁,她还想要有什么反应! 前世性子被折磨得生生扭曲了的方长霆,骨子里早就只剩下阴狠。现在被这么一捉弄,怒意升起,暗怒道若是醒来之时,她在他身上所做的,他一定要加倍奉还! “算了,你现在连意识都没有,又怎么会感觉到痛。”温软放弃了继续扎针的想法。 叹了一口气,端起温度已经可以入喉的米汤,勺起一勺米汤放到他的嘴巴,却发现他紧抿着嘴唇。 想起平时都是灌食,温软便放下碗,伸出手用力捏住他的下颚,让他被迫张开了嘴巴,然后把那米汤灌入他的口中。 被捏得脸颊生痛的方长霆:…… 她绝对是故意的! 虽然有怒意,但方长霆许是饿了,加上知道这米汤无毒,身体自发性的把倒入口中的米汤吞咽进了喉咙中。 一碗米汤喂完,温软的手也发酸了。 沾了茶水在帕子上,擦去方长霆嘴角边米胶,“好在你昏迷,若让你知道你这么狼狈的模样被人瞧到了,以你上辈子从稷州回去后的性子,定会大发雷霆,然后报复于我。” 方长霆心中冷晒,她倒是明白得很。 温软起身弯下腰,替方长霆把被子拉上来些,但随即皱了皱眉头,“怎有一股味道?” 与药味完全不一样的气味。 像是想到了什么,温软的脸色微微一怔,随即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掀开方长霆的被子,看的是床上铺了一块棉布,而原本干爽的棉布在她的注视下湿润慢慢的蔓延了开来。 温软顿时陷入了悠长的沉默。 下身传来湿意,还有纾解后的舒爽,知晓自己做了什么的方长霆:…… 被子被掀开的那瞬间明白,她正在看哪! 因为知道,所以向来自尊心极重的方长霆心中只余下一个念头——温软此人绝对不能留了! “打扰了,告辞。”自言自语的一声道歉后把被子盖上,然后端着碗走出了屋子,然后在门外深呼吸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外边的空气清新。 一刻钟前,温软和月清说关于骁王的事情都不能假手于人,样样都要亲力亲为。但一刻钟后的现在,温软反悔了。 有些事,使不得就是使不得。 喊了人进去给骁王清理,自己站在了屏风后,看着几个小厮给骁王宽衣解带,但屏风还是透光,看得模糊,却更加的……让人羞涩。 呼吸滞慢,脸上发烫,耳根子通红。 褪去裤子的时候,温软选择闭上了眼睛。 非礼勿视呀非礼勿视。 上辈子嫁做人妇,却是独守了四年的空闺,不仅和丈夫没有过半点的亲密,更是未和外男有过任何逾越的举动,就是这般近距离看着男子全身脱下换衣,也是第一次。 怕贼人知道下毒会找寻机会再下手,温软不敢有所懈怠。 衣服褪下,月清也烧好了热水,由小厮端了进来。因身上都是伤,所以也就是简便的擦了擦没有包扎的地方。 擦拭之后,小厮开始正要开始上药,温软想起了刚刚下毒的刺客,忙出声:“等等。” 几个小厮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温软道:“你们上药没轻重,去喊赵太医过来上药。” 须臾,宿在同一个院子中的赵太医带着医员赶了过来,随之让小厮退到屏风后,闻了闻金疮药,便开始上药。 知晓方长霆有些部位已然遮了起来,温软脑子里边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为了以后好照顾一点,要不去看看他的伤势? 不行不行,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可以后要是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又怎么办? 这么想着,温软壮着胆子上前,略过屏风。 当看到方长霆遍体的伤痕,温软脸色蓦地一白,所有的臊意全无。 腰间盖着一块长巾,裸.露出来的地方有大大小小,深浅不一,新旧也不一的伤口,新的伤口又覆盖了旧的伤口,一身的斑驳。 他的胸膛前一道刀伤,从左胸到小腹,很深。还有左肩上一道箭伤,几乎见骨,身上的肉因腐烂而被割去,一片一片还未结痂,触目惊心。大抵是屋中药味掩盖,再加上点了安神香,所以并未闻到血腥味。 他的背后还有什么伤口,温软不知晓,看到他一身几乎没有完好肌肤的身体,温软扛不住,捂住了嘴巴,快速的跑出了屋子外干呕了起来。 月清忙赶了过来给她顺背,大概也猜到了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温软大口的喘着气,她确实是被方长霆身上的伤口给惊到了,她竟不知,人伤成了这样,竟然还能活着,是什么支撑着方长霆他苟延残喘着那一口气的? 温软回想断头台上他说的那些话,将士之仇,亲母之仇,己身之仇,大概是仇恨支撑着他活了下来。 也是他造反的理由。 温软一直觉得自己上辈子是无辜被牵连,可她如今一想,她其实也算不得无辜。路是她自己选的,也是她自己招惹方长霆的,怪不得任何人,也怪不得方长霆。 她的惨和方长霆比起来,好像不值得一提。 以往想起这个让自己被砍头的人,多有怨恨,现在温软却是莫名的有些些心疼。 算了,先抛开恩怨,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她就待他好点吧。 小半个时辰后,赵太医和医员从房中出来,嘱咐温软:“若是王妃方便起夜的话,可以让殿下多喝些热水。” 温软点头,太医从药箱中拿出了一小包油纸包裹着的东西,说:“这是晒干的甘草梅子,王妃要宿在殿下房中,屋中药味浓郁,若忍不了,可舒缓。” 温软谢道:“多谢赵太医心细。” 随之月清替温软接过了甘草梅子。 送走赵太医后,月清劝道:“王妃,若不然奴婢守夜,您到隔壁休息?” 温软摇了摇头,“再熬个一两个月便好了。” 那时候方长霆若是醒了过来,就不必她这么守着了。 含了个甘梅,那恶心的感觉才慢慢淡去。 冬季昼短夜长,才酉时天便渐渐黑了下来,知州府准备了晚膳送到了方长霆的隔壁屋。 入了座,看到膳桌上有红肉,那股恶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忙让人把红肉都端了下去,只剩下一道清蒸鱼和豆腐,还有豆芽。 吩咐下人:“往后暂时不用送红肉过来,我一人用膳,也不用准备得太过丰盛,两三个菜足矣。” 胃口不佳,用了少量,然后让人准备了笔墨纸砚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太后的信,她告诉太后骁王伤重,但不会危及性命,她心系骁王就暂时不回去了,留在稷州照顾骁王。 她写这信的时候,也用了些心思,暗中给了太后好印象,再者她在稷州做的事情,她不说也自有人上报。 她须得在上辈子方长霆造反之前的时间内,名声压过伯爵府的大夫人,那时她才有能力管治彦哥儿,扶他走向正途。 另一封信是写给彦哥儿的,信中少了以往那些管教之类的话,都是些嘘寒问暖的话。 上辈子,彦哥儿走上另一个极端,也和她的步步紧逼,迫切望弟成材脱不了干系。 那时她只知道逼他好好读书,逼他上进,让他误以为那待他温和,且比亲生孩儿还要疼爱的大夫人才是真正在意他的人。 写好了信,从之前护送的百人队伍中挑了两个人把信送了回去。 晚间宋琅的夫人送了书过来,说若是无聊便可看看,还客气的询问了需要些什么,温软便讨了几枝腊梅,然后让月清分别插入了两个细长的花瓶之中。 红艳的梅花点缀着弯曲的树枝,插入白釉花瓶中煞是好看。 入了房,让月清先去休息了,把一个花瓶放在了自己的塌前后,再把另一个拿到了方长霆的床前。 方长霆很多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的,但今日却是清醒居多的,温软进来时他的意识便清醒了。 因今日下午的怒气还未消,方长霆如鲠在喉,想起温软,便升起一股杀意。 温软走了过来,杀意更盛,但随之闻到了淡淡的幽香。 一怔。 这是他这半个月以来,出了难闻的血腥味和药味之外,唯一闻到的清香。 “院子里边的花开得好看,放在屋子里边闻着也香,我觉得你也喜欢,就折了几枝进来。” 温软放下花瓶,在床边坐了下来,把被子拉了拉。 “不知道你身上有那么多的伤口,今天还往你的腿上扎针,抱歉。” 但是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试试看的。 温软似乎怕外边的人听到,特意放低了声音,态度也算诚恳。 不知道温软心里边的怎么想的方长霆,听到温温软软的声音的杀意消了些。 半响后,方长霆又听到她说,“我算计嫁给你,其实不是因为什么荣华富贵,我只是想管教好彦哥儿,确保他不会再走老路,再顺便教训一下我那两面人的嫡母。” 方长霆心底冷哼了一声,出息。 但也无妨,若是真能让他这辈子不再靠着轮椅助行,可以顺利手刃仇人,他便承诺她帮她实现这些目的。 坐了四年轮椅,早就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希望,从来没有奢想过能再以双腿行走,如今思及可做一个健全的人,心里边对温软的杀意又减了大半。 温软总忍不住对昏迷的方长霆倾诉,这些话,她无人可说,憋在心底,怕憋出病了。 温软起了身,从保温用的冬蓝器皿中盛了一杯温水出来,端到了床边,捏住了方长霆的脸颊,用汤勺一勺勺的喂入,然后一边用帕子擦拭嘴角流出来的茶水。 一杯水,进了喉咙的,估计都没有一半。 做完这些后,温软也累了。 罗汉榻上铺好了被褥,温软赶了二十日的路,到了稷州后只睡了一个时辰,身体的疲惫不足以缓和,所以一沾到塌上,便立刻熟睡了。 方长霆听到了房中另外一道细微的呼吸声,紧绷了多日的戒备,好似松了些许,大概是知道这人并非害他的人,而是来救他的人。 渐渐的,方长霆也沉睡了过去。 直到脸颊再次被人用力捏住,他的意识才从沉睡中惊醒。 这个女人! 简直胆大妄为! 作者有话要说: 骁王:“你看到了什么?!” 小软软:“不,我什么都没看到,我是清白的!” 第6章 抓住凶手 温软起了三次夜,给方长霆喂了三次水。 早上起来的时候,给他喂了一次水,才到外间穿戴衣物,出了外室,喊婢女进来伺候梳洗。 梳洗过后,而月清也把方长霆的米汤给熬好送了过来。 昨天除了汤药外,下午和晚间的米汤都是温软给喂的,再加上喂了一晚的水,她觉得自己也已经颇有心得了,便当着月清的面,直接上手去捏方长霆的脸颊。 看着骁王的泛了红夫人脸颊更加的红了,月清错愕的微张嘴,愣了片刻,忙拉开温软的手,慌道:“王妃,不是这么做的。” 温软愣了一下,松开了手,此时方长霆的下颚皮肤上红了。 温软了看了眼那块红色,又看了眼月清。 月清委婉道:“……会不会太用力了?” “会吗?”温软拧眉带着淡淡的笑着看向方长霆被捏红的脸,笑容僵了僵,声音中也含了心虚,“好像真的有些用力了。” 月清:王妃呀,殿下的脸都被你捏红了,手劲还能小吗?! 月清从来不知道自家的主子竟然是个狠人。 许是真觉得自己下重了手,温软做贼心虚的撇开眼,与月清说,“把之前一直伺候殿下的人给喊进来,让他们示范给我看看。” 方长霆在温软喂水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听到要喊伺候的人,顿时警戒了起来。 其实谋害方长霆的人,就在这伺候用膳的人之中。 上辈子方长霆处决那些陷害他的人,不可能向外说得那么明白,更不可能传到温软耳朵了,温软自然不知道哪些是暗藏祸心的人。 许是知道危险将近,方长霆想要醒来的念头越来越强烈,越来越迫切。但身体,四肢,眼睛就像与他无关了一眼,无论如何都动弹不了半分,。 下毒已行不通,刺客肯定会想别的办法对他出手。 即便方长霆现在处于昏迷之中,也知道因为温软来了之后,戒备更加的森严了,可如今正因为刺客难以潜入,避免夜长梦多,一有靠近的机会,可能会直接刺杀。 思及到此,由不得方长霆不紧张,心思沉入谷底——温软,若是你真想翻身,就必须让本王好好活着。 正让月清喊了人进来,温软鼻子一痒,用帕子挡住,打了个小喷嚏。 暗自琢磨肯定是有人念她了。 三个年轻秀丽的丫鬟进来后,站到了一排,规规矩矩的给温软行礼。 温软问:“平日都是你们给殿下喂食喂药的?” “是。” 温软点了点头,看了眼月清,月清便把米汤端了上来,中间的丫鬟顺手接过了碗。 温软的视线在她们身上扫了一遍,淡淡的说:“伺候殿下用膳。” 三人上前,略过屏风,温软也随其后走了过去。 一个丫鬟在骁王的脖子下垫入两块方巾而后轻捏着他的下颚,嘴巴很自然的张开了。 温软…… 希望不会有人注意到骁王脸上的红痕是怎么来的。 一个丫鬟轻捏着下颚,另一个丫鬟则端着米汤站在一旁,第三个丫鬟则拿起勺子,缓缓弯下腰,正欲把米汤喂入方长霆的口中。 即使在昏迷中,依旧敏锐的方长霆察觉到了近在咫尺的危险,心中浮躁而焦急,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底喊着温软的名字。 温软温软温软——温软! “慢着。” 就在此时,一道柔声自温软的口中喊出,落入了方长霆的耳中,方长霆是第一次发现她的声音原来这么的顺耳。 丫鬟手中勺子静止不动,而后才收回手,把勺子放回了碗中。 温软上前,把米汤端到了自己的手上,淡淡的看了一眼她们几人。 “我约莫知道如何喂食了,你们都下去忙其他事情吧。” 几个丫鬟低下头,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方长霆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一刻方长霆竟然觉得温软粗暴的喂食方式其实也可以接受的。 人退了出去,温软上前看了一眼碗中看似没有任何变化的米汤,想了想,和月清说:“重新熬夜一碗过来,这碗留着给赵太医查看。” 所谓下毒的高手,就如同是赌场老千一样,能在普通人的面前眼疾手快的动了手而不被发现。 想明白了这点,由不得方长霆不讶然,顿时明白,她这是特意引蛇出洞。 赵太医赶来,赵太医查看了一番米汤,看出了端倪,忙让医员把早上的熬的汤药端了过来。 翻开了一个茶杯,倒入小半杯深褐色的药汤,然后再倒入大半杯的米汤,米汤偏白,二者混合颜色应该变浅的,但却是变得更黑,完全没有杂色的黑色。 几人的脸色一变。 “下官昨日怎么没想到!”赵太医瞪眼。 温软问:“那太医今日又是怎么发现的?” 赵太医面向温软:“禀王妃,许是之前下毒之人怕被发现,所以下的分量很小,起码要两个月才能造成大的影响,三个月才会丧命,这次怕是豁了出去,下了极重的分量,且没有搅动均匀,所以才叫下官看出了端倪。” “分量少,加在米汤之中根本无法察觉,而且量适当的话,这种药还能入药,算不得毒药,但万物皆有相克之物,在药汤中有两味药恰好与之相克,服用用量少四肢麻痹,动弹不得,日日服用致瘫痪,最后身亡。” “真是歹毒。”温软看了眼双眼紧闭的方长霆,才知道他上辈子为什么会昏迷这么久才醒来,若是没醒来的话,只怕早丧黄泉了。 “那这毒何时能解?”温软也暗中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自己机灵,留了心眼,知道这知州府中但凡接触过这米汤的人都有下毒的嫌疑,所以她才忽然出声制止,然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让赵太医过来的,没想到真中了。 赵太医想了想,随后道:“毒素虽说不深,但也不浅,需要些许时日,虽说需要些时日,但不会落下什么隐疾。” 闻言,温软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骁王的腿不会废了,以后的生活也有指望了! 须臾,屋外传来了敲门声:“王妃,宋知州传来消息,抓到了刺客。” 温软和赵太医相视一眼,随后和门外的来传话的人道:“我现在就过去。” 通报的人是护送温软从金都来到稷州的翊麾校尉,石清。 温软随着石清走到了前院,只见刚刚在屋中端着米汤的丫鬟,此时正跪在地上,手被绑住了,还有一把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衣发凌乱,嘴角渗着血丝,显然刚刚经过一场打斗。 宋琅见温软过来,行了礼,随即说:“方才她从殿下的屋子中出来后欲出府,门卫拦下了她,她便下毒欲逃,一动手,就有人上前制服了她。” 温软看向丫鬟,明知她不会说出事谁让她下的毒,且就算不说,她也清楚到底谁指使的,但为了走个过场,还是冷声问道:“究竟是谁让你害骁王的?!” 丫鬟紧闭嘴巴,看着温软,眼中尽是狠戾之色。 温软被瞧着有些头皮发麻,第一反应就是——她手上的绳子结不结实?会不会忽然断了?会不会杀不了王爷,索性杀个王妃…… 压下迫切想要逃回去的想法,转而看向宋琅:“宋大人,这刺客显然不会那么轻易招供,审问的事情就交由你来负责了。” 宋琅点头,随后朝侍卫摆了摆手:“把人押到密牢中,严加看管,切勿让她自杀。” 侍卫把人押了下去,宋琅的脸色更加凝重,面向温软,面带愧色,“都是下官疏忽,才让刺客有机可乘,差些害了殿下。” 温软转身,往回走,宋琅也紧跟上。 温软叹了一口气:“这次就罢了,但之后有关殿下的事情,定要严加盘查,害殿下的人,绝对不会轻易罢手。” 这次的事情,是她占了上辈子的便利,但下次就没有没有这么幸运了。 宋琅垂着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头,声音铿锵有力:“下官绝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温软笑了笑,不再言语。 与宋琅道了别,回了院子,月清去重新熬米汤。 医员已经给方长霆喂了药,见温软回来,赵太医和医员便退了下去。 门一关上,温软腿一软,直接扶住了床架子,语气不稳:“吓死我了,要是我刚刚没想到喂食的人也可能有问题,别说你的腿了,可能连你的命都丢。” 方长霆:…… 抱歉,他没听清,麻烦再说一遍。 他刚刚竟还觉得她有勇有谋了! 温软不知道自己被人夸了又被人损了,继续说:“刚刚在前院看到了下毒的人,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长得眉清目秀,丝毫看不出来像是会下毒的人。” 呵。 难不成坏人都在脸上都写了一个坏字吗? “不过那眼神看起来有点可怕,她会不会从地牢中逃出来,然后来刺杀我?”想了想,又说:“不成,我得让宋知州多派几个人来把守。” 胆小如鼠。 方长霆已经懒得理她了。 “不过幸好,化险为夷,你的双腿不用残废了!”尾音带着颤抖,又带着喜悦。 这算改变了上辈子至关重要的一步,也让她看到了希望,她怎么可能不开心。 温软的话,让不打算理会她的方长霆也跟着有一丝的颤动,但随之又沉了下来。 景王方远烨既然能为了铲除他,而做出与叛贼勾结的事情来,他就绝不可能让他有机会活着回去。 上一世,他双腿已残,让方远烨有所松懈,他才有机会回到金都。 这一次下毒不成后,方远烨的手段只会更加狠辣。他如今昏睡,动弹不得,自顾不了,安危全系在了旁人的身上。 方长霆是不信温软的,她今日会救他,全然是为了她自己,若是有一天发现将来还是一样的结局,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出卖他。 可如今能真正帮得了他的人,唯她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我~ 第7章 不轨之事 抓住了刺客之后,宋琅审问出了是有人出了重金在江湖上悬赏方长霆的性命,只是幕后之人却没有审问出半点信息。 而其中刺杀的悬赏令还是有要求的,需要做得干净利落,不能让人发现是被人害死的,所以刺客才会选择慢慢的下毒,只是没有这中间忽然杀出来了一个骁王妃,下毒的事情被发现了,刺客越来越难接近骁王,但在那日得了个机会,便想着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休。 直接下了猛药。 只是猛药下了,却没有进到方长霆的口中。 不用温软多说,宋琅便多派了人手,把方长霆在的院子里一层外一层的团团护住。 温软来了稷州,已有多天了,方长霆依旧是躺在床上,丝毫反应都没有,但好在赵太医说他的脉搏比起前几日,强稳而有力了许多。 而温软俨然把这昏睡之中的人当成了自己最忠实的倾诉对象。 “今日我到路过前院,听到宋知州训斥他的儿子,似乎还拿着棍棒,宋大夫人在边上拦着,打没打我倒是不知道,但我知道这种方式不对,但我好像也没做得多对,上一世的彦哥儿还成了那样。” 不想听的话,却捂不了说话人的嘴巴,也捂不了自己的耳朵,所以那些话还是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朵中。 对于温软的胞弟温祈彦,方长霆还是知道的,更知道文德伯爵府中的大夫人行的是什么事。 纵使温软有心想要把自己的胞弟拉上正道,却抵不过养在大夫人跟前,大夫人的捧杀之策在温软嫁人之后,更是嚣张,只是在人前演得太好,谁都看不出半点的端倪,只当是那温祈彦不长进,自己学了坏。 温软迫切保住他的双腿,为的不过是对付这大夫人,把她那不长进的弟弟拉回正途。 “这次重新来过后,我没有第一时间去管教彦哥儿,而是来稷州搭救你,是因为我知道我现如今在皇家站不住脚,且嫁出去的女儿,怎可能管得了娘家的事情,唯有夫家足够强大,才能让我在娘家有一席之地。” 如方长霆所料。 “所以你康复之后,千万别太快娶侧妃,就算要娶,也等我稳住脚跟之后。” 方长霆冷哼,她当他是什么了?好色成性的男子? 在他眼里,永没有什么能比得过把仇人弄进修罗地狱中要重要的事情,女人? 一个栖在他身旁,让他放松警惕的女人。 不需要。 “但你真想娶,我又拦不了,我还能怎么办,难道要我……”温软的话蓦地停了下来。 要她怎么样?方长霆毫无知觉的自己竟然想要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等了许久,方长霆耐性全无后,才听到她小小声的说了四个字。 “母凭子贵。” 方长霆:“……” 虽然面前的人正在昏睡中,她也不是第一日为人妻了,但上辈子她到死,还是个清白身,所以说出这话,温软脸有点烫。 “可是这孩子又不是我自己一个人能生出来的。”上辈子,在成婚之后,等待方长霆的那数个月之中,她为了能勾住自己丈夫的身心,她也用了些心思,避火图倒是没有少看。 方长霆沉默,所以呢? 温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声音更小,像是自我呢喃,“你原本就对我不喜,醒来之后怎么可能给我好脸色,又怎么能和我生孩子,指不定侧妃的孩子出来后,我还是个清白之身,若不然就趁着你昏迷之时,把房圆了。” 当然,这事温软有想过,但只是现在不切合实际,她要母凭子贵,也要等他醒来之后才能继续进行。 但显然,骁王已然想歪了。 此时方长霆的心底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女人说什么,她说要圆房!? 她要在他昏迷之时趁人之危!? 这惊世骇俗的话,让方长霆震惊得久久缓不过神来。 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以及月清的声音:“王妃,粥熬好了。” “进来。” 因方长霆削瘦得厉害,加上脉搏平稳了许多,赵太医说可适当的食用熬烂的米粥。 方长霆一直处于震惊之中,更本没有在意她到底给自己吃了什么,满脑子都是若是她真用了强,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堂堂大启骁勇善战的骁王,竟然被一个女人侮辱了,他要怎么办? 他现在就是躺在砧板上任由旁人宰割的鱼肉,温软想怎么就怎么来,他无法反抗,也无人敢说她一句不是。 即便他昏睡中,那地方起不来,而这个女人方才既然能语出惊人,惊世骇俗的话,她就能在他的他的吃食中下些见不得人的药。 想到这,口中的送入的米粥,方长霆极力想要吐出去,但身体饥饿得像要进食的本能,是他无法控制的。 他受的屈辱,可还曾少? 也罢,不过就是这样那样,只要保住了这条命,贞操算得了什么,等他醒来之日,多的是报复的法子。 方长霆心思已定,但接下来的几日,这女人都没有半点的强迫人的意思。 难道……嫌他现在这个模样丑? 上辈子昏迷了近两个月之后醒过来,他看到了自己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双眼凹陷,浑浊,脸颊无肉,几乎只剩下一副皮包裹着的骨头。 思及自己因为形象不佳而逃过了一劫,方长霆却是一点也都高兴不起来。 十二月临近中旬,天气越发的寒冷,深夜下了雪,早上起来,开了门准备出门温软,看到外边飘落的雪花,还有茫茫的一片,上一世身首异处之时看到的最后一幕恍然与面前的重合,温软脸色一白,蓦地把门给阖上了,靠在门后大口的喘着气。 深呼吸了两口气,走到大床,站在床外,狠狠的瞪着帐子里边躺着的人。 怨恨的目光,让方长霆的意识从昏睡中惊醒了过来,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要害他? 念头一起,随之消逝,淡淡的暖香从帐子外飘拂了进来,闻了大半个月,他自然知道是温软的香气。 自从温软来了之后,屋子少了半个月来阴闷又难闻的药味,多了她身上的暖香,还有淡淡的梅花幽香,房中的梅花每隔几天就会换一次,方长霆还猜想,宋琅院子里的那几棵梅树差不多该被她折秃了。 温软想起上辈子在断头台上的一幕,凉飕飕的说:“外边下雪了。” 下雪了,与他何关? 似乎还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在断头台上感觉到的寒意,温软缩了一下脖子,埋怨道:“下雪让我想起了上辈子在断头台的时候,都是你,有本事造反,为什么就没本事造反成功!” 越想越气,大概是方长霆“安分守己”的在自己的面前躺了大半个月,没有半点威胁性,所以第一次生出了使坏的念头,伸出手探入帐中,用手指戳了又戳方长霆受了箭伤,已经结痂的伤口。 方长霆:…… 哦,合着以后每次下雪,你都要怪本王一次? 温软戳了好几下才收回手,道:“外边冷死了,还是呆在这屋中暖和,今天就饶了你,不再折腾你了。” 转身回了自己的塌上,拿出了刺绣用的东西,慢慢的开始上手。 半响后,小厮进来替方长霆擦洗身下。 知道温软还在屋子中,方长霆由原本觉得耻辱,到现在波澜不惊。 她一个女人家,都不知羞了。他一个大男人,还是在昏迷中的男人,还在意什么? 只是她前些天说的话,到现在还让他耿耿于怀,深夜她喂水靠近他之时,他闻到那暖香便醒了,然后心跳如鼓,感觉到自己全身紧绷得不想话。 每每抱着身受耻辱的心态等着,但她喂完水之后,就会从床榻离开,回到她的榻上,浅浅绵长的呼吸声传来,她睡得倒是香甜,他却心难平,心中满是被戏弄的屈辱感。 如若这样惊惶,还不如早早办了。 这女人还真当是可恶! 许是深夜意识都是清醒的,所以早上醒了片刻,随即又睡了过去,直到有人给他喂了粥和药间醒了一会,随之又昏睡了过去。 昏睡过去之前,他忽然想到,他意识清醒着的时候,她是没有对他做什么,那他昏迷的时候呢?! 她…… 这个放i荡的女人不会早已经已行了不轨之事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软软: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第8章 京中来人 方长霆带着一颗多疑又不安的心躺了一日又一日,而温软到了稷州也已有二十余日了,温软依旧没有这样那样。 方长霆觉得,她绝对是嫌弃自己,所以既是安心,又是可气。 而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京中传来了消息,也来了人,更带来了一车又一车的珍贵的补药。 有太后准备的,更有圣上让人准备的,也随行而来了两个御医,十名医员。 知道方长霆中毒,太后担忧这骁王孙子,也知道温软无可信用之人,就让自己信得过的一个嬷嬷和四个宫女也随着来了这稷州。 温软还听说,这嬷嬷姓崔,在方长霆年幼的时候照顾过他。 温软正在用膳,听说到这崔嬷嬷是太后跟前的红人那会,喉中那口饭差些没把她给噎死。 本来在这稷州,她现在的身份是最大的,几乎所有人明面上都得听她的,不用看人脸色,除了提心吊胆之外,小日子过得也还可以,这忽然来了个身份比自己低,但辈分却比自己高的人,还是太后身边的红人。 在宫中待了几十年的老人,规矩肯定多,这一下子,仅仅还可以的小日子也到头了。 见过了金都来的太医,再由赵太医和太医和那嬷嬷详细说了骁王的伤势病情。 随后在方长霆屋子的隔壁见了崔嬷嬷。 “老妇见过王妃。”年近六十的嬷嬷,身子骨看起来很硬朗,且慈眉善目。 但温软可丝毫不敢轻瞧这在太后跟前伺候了几十年的嬷嬷,忙上前把行礼的人给扶起。 “崔嬷嬷客气了。” 进退有度,温软这点让崔嬷嬷满意。 温软看到了崔嬷嬷眼中的满意,暗暗的呼了一口气,骁王没有母妃,但她现在却有一种见到婆婆的感觉。 “太后娘娘说,王妃在稷州,无人可用,便让我等来伺候王妃。” 温软笑得艰辛,却不敢露出半点痕迹微:“劳皇祖母挂念了。” “此番老妇前来,除了帮王妃外,还替太后娘娘带了些东西给王妃。” 随后崔嬷嬷朝外边喊了声:“把东西拿进来吧。” 温软好奇的看向门口,看着两个宫中来的宫女一人端着一个木匣子进来。随后在崔嬷嬷的点头示意之下,两个宫女同时打开了木匣子。 看到木匣子中的东西,温软那双眼蓦地一亮,但收敛得很快,几乎没有被人察觉,但随即又愣了。 太后这、这是给她私房钱的意思? 一个匣子中有黄金有银票,银票的第一张的面额是一千两,看起来有些厚度。 另一个匣子中则是装满了形状不一的锦盒,看锦盒的样式,应当是珠宝首饰。 “太后娘娘说,你来稷州来得匆忙,身外之物定然没有在意,所以便命老妇把这些交给王妃,好让王妃来打赏下人,剩下的如何开支,王妃自行处置。” 温软:…… 这话说的很好,可温软是知道的。 她身为伯爵府的嫡长女,外人看来风光,但其实只是有个名头而已,温软出嫁之时,嫁妆看着虽多,但多为不值钱的东西,就是陪嫁的庄子的店铺,都是偏僻且收成极差的。所以这些身外之物却是拮据得很。 而崔嬷嬷的潜在意思应该是太后知道她穷,为了让孙子好好养伤,用这些钱收买她的同时,再让她去收买别人的心。 她不是这种见钱眼开的人,她拼尽全力救骁王更不是因为钱财的问题,而且钱财为身为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可好像这些都不影响她喜欢手上有钱的感觉呀。 这么一想,温软就心安理得了。 片刻后,崔嬷嬷道:“王妃虽贵为皇室,但无论怎么说都是客,如今多了这么些人叨唠宋琅大人,老妇明日和王妃去拜访一下宋夫人。” 崔嬷嬷的话音刚落,屋外传来下人的声音,说是宋大夫人来访。 崔嬷嬷微微一笑,说:“这宋大夫人倒是个客气的。” 温软这段时间忙守着方长霆,很多事情都亲力亲为,平日极少出院子,宋大夫人倒是会每隔几日来询问一番她缺些什么。 崔嬷嬷走到那收拾匣子前,认真端详了一会,才从中拿出了一个方形了的盒子,然后转神走到温软面前,打开了锦盒,是一只晶莹剔透的金镶玉的白玉镯子。 金丝精细的缠绕成祥云裹在一截镯子上,点缀得极为好看。 一看这镯子便不是凡品,上辈子做了好几年不受宠的骁王妃,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温软,也就只在那伯爵府时大夫人的手上见到过类似的,但成色绝对比不过这一枚镯子。 “宋大夫人既然这般客气,王妃不妨以我等叨扰为由,把这镯子送给宋大夫人。” 温软点头,心想宋琅之后会成为骁王的左右手,和他的夫人交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温软从盒子中把手镯拿了出来,戴入了手中,用衣服遮掩,届时送礼的时候,也好说一些,不必让宋大夫人觉得是京中送来了。 崔嬷嬷见此只是淡淡一笑,阖起盒子,放回匣子中,挥了挥手手,让端着匣子的宫女把东西端了下去。 温软心道,从宫中出来的,手段就是不一样。 宋大夫人进来,朝温软行了礼后,再朝崔嬷嬷行了平礼。 “宋大夫人太过客气了。” 宋大夫人知晓崔嬷嬷的身份,笑得拘谨却又不失礼数:“王妃和崔嬷嬷都是府上的贵客,自然不能失了礼数。” 太后跟前的红人,但凡传一句话到太后的耳中,都能掀起不小的波浪。 崔嬷嬷看了眼温软,温软心领神会,亲切的上前拉住了宋夫人的手,语声温软:“我与殿下也这段时间以来劳烦宋知州和大夫人你帮助了。” 大启开国之帝仁善,免了君臣之间的跪拜礼,连着臣与臣之间的关系也很是亲和,没有那么多的虚礼。 “应该的,金都来的诸位赶路前来,想必也累了,我已经准备了膳食和住宿的地方让诸位休息。” 温软牵着她的手走进了内室,崔嬷嬷见此甚是识趣并未一起进去。 进了内室,温软便把手上沾上了些许暖意的镯子取了下来,拉起宋大夫人的手,正要把那玉镯套入她的手,宋大夫人忙收回手,受宠若惊的道:“王妃这是做什么。” 温软不容推脱的拉起她的手,略微强硬的把镯子套了进去:“别推脱了,宋知州清廉,我就是想送些不值钱的给你,好让我心里好受些。” 宋大夫人低头看了眼那玉镯,一眼便瞧出质地上乘。 …… 这还叫不值钱?! 王妃你到底是有多把钱不当钱了?! “这是太后赠我的,大夫人可要好好的收藏。” 一听是太后给的,宋大夫人一惊,“这么贵重,我不能收。” 正要褪下玉镯,温软握住了她的手,佯装不悦道:“送出去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且我嫁给殿下之时,太后也赠了我许多首饰,你就无须挂怀了。” 然而不,成婚的时候,太后不喜她这个孙媳妇,也是让人象征性的打了两支精美的金步摇,皇后出手倒是还大方一些,所谓送了许多的首饰,是你刚刚来之前,才刚开始捂热的时候。 见温软如此,宋大夫人也不好推托,只是眼底那亲近之意比以往多了些。 温软心道有钱就是好拉拢人心,难怪上辈子骁王年年都要从王府中支出一大部分银钱,致使不仅她过得紧巴巴的,整个骁王府都过得紧巴巴的。 忽然想起这次成婚的时候,骁王风头正盛,想要巴结他的人,定然送了许多奇珍异宝,不过都全锁在了库房中,由原来的王府管事掌管,她这个无实权的王妃,没娘家依仗,更没有丈夫依仗,自然碰不得。 与宋大夫人说了会话,她便走了,随后温软也让崔嬷嬷他们下去休息。 回了房中,看到放在桌面上的两个木匣子,眼睛蹭了一下就亮了,知道没有人敢闯进来,颠颠巍巍的捧着两个木匣子走到方长霆的床前,把盒子放下,声音颤抖,带着止不住的兴奋:“殿下,咱们的皇祖母送了很多好东西给我。” 方长霆:…… 咱们皇祖母,这话说得还真顺溜。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放在她身上,一点都不为过。 温软打开了一个匣子,数了数金元宝,随之兴奋的向昏睡的方长霆报数,“二十锭金元宝” 随后又把里边的银票拿出来数了数,声音更加的颤抖:“整整三万两的银票……我觉得我成了个小富婆了。” 也不能怪她小家子气,身为伯爵府的大姑娘,月例也就是十两银子,王妃的月例虽然好了许多,但一个月也只是有三百两银钱,且常要打点关系,经常入不敷出,她何时见过这么多钱了? 没有! 再打开了另外一个匣子,数了数,加上那个空盒,整整十个锦盒,一个个打开放在床上,眼睛扑亮扑亮的,这些首饰拿出去,个个都是上乘的。 “我觉得我今晚抱着这些东西睡,我肯定做梦都能笑醒。” 听着温软的话,方长霆突然觉得好笑,她也就这么点出息了,若是他把整个骁王府给她打理,她还不得乐疯了? “第一次觉得嫁给你好像也不赖,要是你这次抗不过去,我也会好好的替你打理王府的,不会让那些金银珠宝被别人贪了去。” 声音好不欢快,第一个最想贪的绝对是温软无疑了。 方长霆…… 他还没死,这女人居然就已经惦记着他的钱了! 温软把首饰拿出来戴了戴,又跑到梳妆台前把簪子和耳环带上,把自己弄的像个贵妇,半响后听到敲门的声音,吓得慌忙的把放钱的匣子盖了起来。 方长霆听到这些慌乱的声音,恨不得醒过来把她的脑子劈开来看看装的是什么。 她这是做贼了吗? 没有的话她慌什么! “王妃,王爷该进食了。” 听到是月清的声音,温软松了口气,她不怕别的,就怕别人见到她这个骁王妃贪财。但若是月清,就无所谓了。 “进来吧。” 月清推开了半扇门,进来后阖上,避免入了寒风。 把熬得极烂的清粥端入,看到温软佩戴的珠宝时为之一愣:“王妃你这是……” 温软扬起带着玉镯子的手,两眼亮闪闪的,嘴角上扬:“做贼了。” 方才想劈开她脑袋的方长霆:…… 月清自然不信,想了想,道:“都是太后娘娘送的?” 温软把装着银票和金元宝的匣子打开:“都是呢。” 月清的眼神也跟着亮了起来,“那王妃现在岂不是一个小富婆了。” 方长霆:…… 这主仆俩还真如出一辙的相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 twilight投了一颗地雷 twilight投了一颗手榴弹 twilight投了一颗手榴弹 红尘匆匆一过客投了一颗地雷 第9章 心生无力 方长霆昏迷的第四十五天,温软掰算着他醒来的时间。 “上辈子听说你昏迷了两个多月,具体时间我不知晓,但这辈子你提前断了那些毒药,应当会比上一次要早醒来,你醒来后,看见我守在你身旁,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因此感动。” 方长霆心底冷笑一声。 抱歉,并不会。 想象了许多种的可能性,但温软还是觉得不切实际,“就算没有感动,应该也比上辈子要待我好些吧?毕竟我也算是你的福星了,你可不知道从下毒的人被抓后,这知州府又抓了十几个人,虽说也有可能被冤枉的,但谁都不敢冒险,只能宁抓错,不放过,待你平安无事后再仔细审查。” 这一点,方长霆觉得他们做得极对,宁抓错一千,不放过一个。 “至于金都来的人,还在观察之中,但可以确信的是,崔嬷嬷是好人。” 方长霆一直觉得温软这好人的定义上,是因为崔嬷嬷从金都给她带来一大笔钱财。但不可置否,崔嬷嬷确实是个可信之人。 “崔嬷嬷来了之后,教了我许多事情,我觉得比上辈子在王府和伯爵府中学到的都要多,我想着到时候回金都了,能不能向咱们的祖母把人再借一段时间使使,回伯爵府的时候,我觉得崔嬷嬷能刃不见血的气一气大夫人。” 崔嬷嬷刚来的时候,温软还觉得多有规矩,可却是想多了,崔嬷嬷这把年纪了,又在宫中待了这么久,早就是个人精了,自然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隐约知道温软不大喜大规矩,所以也按照温软的性子来伺候。 方长霆并未在意她的目的,他只听到了“咱们”一词有些想要拧眉。最近她用这个词越来越频繁了。 他什么时候和他是一伙的了? 但似乎,他并没有想要动怒的感觉。 温软自说自话还上了瘾,每日有什么想说的,在外边不方便说的,都会告诉方长霆,大概知道他听不到,而她正需要一个人倾听这些连月清都不能告诉的秘密。 “对了,我听宋大夫人夫人说稷州有一处庙宇非常的灵验,我打算明天去看看,给我和彦哥儿求个平安符,顺便也给你求一个。” …… 他堂堂骁王,竟然只是顺便? 若是勉强,她大可不必求他的平安,他从不信拜一拜,再戴着个平安符真能保平安! “且明日我也就不在府中,但崔嬷嬷和月清会好好的看着你的,不必担心。” 月清端了热水进来,放置床边,温软沾湿了帕子,然后拧干,拿起他的手慢慢的擦拭。 方长霆再次感觉到了那又暖又软抓住了他的手,然后细心的擦拭着。有时候方长霆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有些事,她明明可以给旁人做的,比如她信得过的婢女,但她却亲自做到了这个地步。 “你的指甲什么时候长得这么长了?”温软对于骁王所有的事情观察入微,随即抬头,“月清,把剪子拿来给我一下。” 方长霆的心弦有一丝丝的颤动。 月清把剪子拿了过来,担忧的说:“王妃,你未曾给旁人剪过指甲,还是让奴婢来吧。” 温软笑了笑,开玩笑的道:“一回生二回熟,而且即便是不小心剪到了肉,殿下也不会怪我的。” 月清无奈:“殿下倒是想怪,可怪得了吗?” 月清无意却道出了方长霆的心声。 两手都擦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拿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开始剪指甲,虽然如同用嘴啃的一样,好歹也顺利了,只是到了后面,不知道是不是手累了,不经意减掉了方长霆小拇指指尖上的一小块皮。 血慢慢的从指尖渗透出来,沾染半个手指头。 …… 方长霆心底那根有丝丝颤抖的弦,瞬间绷断。 等他醒来,这女人果然……还是杀了吧。 温软看着那血丝,默了, 月清忙拿帕子递给她,“王妃,下次还是我来吧。” 把剪子放下,结果帕子立马裹住了方长霆的手指,有些心虚的说:“我以为我的女红够好,拿剪刀的小事应该也会做得好的来着。” 方长霆觉得,温软真的每日都在挑起他的怒气,每每他觉得他气消了,她又能轻而易举的勾起他想要见血的冲动。 每次惹他到极怒之时,他都迫不及待的想要醒来掐死她。 第二日一早,安排好了石校尉和月清的该做的事情,温软还是不放心的再三嘱咐后才和宋大夫人出了门。 没有了絮絮叨叨,永远讲不完的话,方长霆觉得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有人进来给他喂药,给他进食,但却无人说话,人走了之后,这屋子又继续静悄悄的。 无声无息,他就真的好像身在了一片都没有的荒芜黑暗之中。 慢慢的,昏迷中的方长霆,额头上冒了薄薄的细汗,没有任何知觉的情况下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方长霆身体上的毒性未解,偶尔会致使全神麻痹,昏迷之中即便是意识清醒,也感觉不到丝毫伤口上的痛意和痒意,更感觉不到冷暖。 越来越安静,安静到他连屋子外边的风声都听不到了。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却感觉到了自己的意识,就好像……他像是死了,灵魂脱离了身体一样。 随之又感觉自己正在坠入深渊之中,想要伸出手拉住什么,但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手。 一股无力又绝望的感觉攀爬上了心头。 方长霆不是神,只是□□凡胎的人,纵使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纵使他断过头颅都未曾怕过,但他现今却还是慌了 有种彻底陷入了昏迷,永远感知不到外界,再也醒不过来的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但却恍然经过了沧海桑田,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随后关上门,紧接着是一道软软的却带着颤意声音。 “外边好冷好冷,果然还是屋子里边暖和。”温软抱着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刚刚在外边,为保持该有的风度,她冷得发抖都没有做出失礼的动作。 月清把新的暖手炉子拿了过来,递给温软。 “王妃,你要是冷,早上出门的时候就应该多听奴婢一句劝,多穿一件。” 温软接过袖炉,捂到怀中,牙齿打着颤的说:“能多穿我还能少穿不成,若不是要维持王妃的形象,我出去早裹成球了。”话落,又咬牙切齿的多加了一句:“这该死的形象。” 月清:“……王妃,你已经不是伯爵府大姑娘了,你是骁王妃,注意形象。” 温软再次气哼:“该死的形象。” 月清默。 自家主子偶尔会有几日脾气暴躁,她能理解。 听着这些声音,方长霆的眉头慢慢的纾解了开来,意识开始松散,疲惫之意渐渐的加重,最后睡了过去。 温软的小日子来了。 因上一次的小日子是在赶路中度过的,没有休息好,又风餐露宿,更吹了风着了凉,所以这一次推迟了好几日,而且以往都只是有一些痛意而已,但这一次却是痛得她起不来身,不仅肚子痛,连着腰也跟着痛。太医开了药,也不见痛意有所减缓。 夜深,温软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但无论是醒着还是睡着,都抱着肚子痛苦得细细呻i吟。 方长霆恢复意识的时候,便听到了这些声音,起初他以为她是做了噩梦,但呻.吟声未曾间断,让他起了疑心。 她这是怎么了? 中毒了,生病了,还是受伤了? 声音细碎,却很清楚的听得出,她似乎很痛苦。 都叫成这样,人都死哪去了?! 方长霆想要怒斥那些酒囊饭袋是干什么吃的,但是声音到了嘴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也出不了声音。 不久,就听到了外室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昏迷多日,早已经可以靠着脚步声来分辨是谁。 这细微的脚步声是温软那个丫鬟的。 月清走到了温软的榻前,轻声喊了几声“王妃。” 温软睡得不安稳,月清喊的第一声她就醒了,刚刚睡醒,声音软糯中带着一丝哭腔:“怎么了?” 听温软的声音,方长霆就可辨出她确实很难受。 “王妃,若不然到隔壁房睡吧,那儿的床比较软。” 温软吸了吸鼻子,“隔壁房还没有这暖和呢,我就是手脚有点凉,肚子有点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日格外的冷,即便屋中烧了地暖,也盖着厚实的被子,但她怎么也捂不暖手脚。 月清起身:“冬蓝里边的水不够热,我去烧一壶热水来。” “这么晚了,就别折腾了。” “奴婢很快就回来,王妃先歇着。”说着出了外间把衣服披上,而后出了门。 屋子中两个病人,自然要有人守夜,所以月清便宿在了外间。 不一会,月清提着烧开的水回来,倒了半杯冷水,再倒了半杯热水端过来给温软。温软喝了两口,也好受一些了。 “给殿下也喂些水。” 自从温软来了之后,方长霆一次都未觉得渴过。 月清喂完水之后,走了过来,和温软说:“王妃,何不和殿下同床,床榻那位置的地暖似乎暖很多,且殿下伤口结痂了,不怕碰到。” 原本还在思索温软死否生病了的方长霆,听到月清这么一句话,登时一惊。 这丫鬟主意竟都打到他的身上来了! 温软没多想,裹着棉被下了塌,往大床走去,走到了屏风后,感受了一下,才惊诧道:“好像是真的比我睡的地方暖和了许多。” 知州府不比王府,条件自然差了许多,方长霆这屋子还是除了主屋之外最好的房子了。 虽然暖和,但想到月清说的同床共枕,脸有些烧,溜回了自己的塌上,继续蜷缩成一团。 “王妃?” 温软小声嘀咕:“殿下身子冷,靠近了会冻人,且他应当都差不多有两个月未曾沐浴了,有味……” 月清:…… 被彻底嫌弃的方长霆:…… 他发誓,醒来之后不弄死温软,他就先弄死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快醒来了~ 第10章 送护心镜 方长霆昏迷的第五十天。 “殿下到底会在何时醒过来?”被小日子折磨了两日的温软,脸色差了许多,但还是想知道方长霆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 赵太医和其他两位太医都轮番诊治过来了,斟酌了片刻,才说:“殿下的身上的伤也已经慢慢的愈合了,只是内伤需要调养和那余毒需要时间排除体外,至于殿下何时会醒,这实在是说不准,这主要还是得看殿下想要醒来的念头有多强烈” 方长霆:…… 他想醒来的念头有多强烈,还有谁比他更清楚?这几个老东西竟会一本正经的胡诌。 方长霆大约从温软的口中大约听了自己昏迷的天数,自己也顺着数了一下,自是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少天,若是按照上一辈子的时间来算的话,距离他离醒来还有十七日。 四年他都等了,还差这是十七天吗? 温软叹息了一声,“真希望明天殿下就能醒过来?” 方长霆心底沉默了下来。 他也想。 温软送走了太医,坐到了床边,看着床上的人。 许是近来不仅仅只是喝米汤了,也喝些熬得极烂的肉糜小粥,所以才没有继续削瘦下去,不至于瘦骨嶙峋,只是真的太瘦了。 “也罢,你不是想要报仇吗,但好歹也得醒过来才能报仇呀,你现在的状态肯定比上一辈子的好,可为什么就是还醒不过来,难道真要等到同一天才能醒过来?” 温软站了起来,把帐子放下,丝毫没有察觉到被子底下的手指略微的动了动。 出了房外发现停了雪,天气似乎好了许多,但是温软很清楚,再过五六日会连着下两个月的大雪,而通往金都的都是山路,被雪所掩埋,更本无法前行。 大雪随之而来的是大灾,多处百姓的房屋在深夜崩塌,也有许多人熬不过这冬季被活活冻死,原本才平了叛乱的稷州又一次重创。 因这事情严重,而且骁王也在稷州,所以温软那时也比较关注稷州的事情,但对于当时是如何应对的,她完全不知道。 现在她有两个选择可选,一,自私一点,视若无睹,二在自己的范围内出一出力。 温软想了想,还是觉得第二个选择靠谱,她能有幸重生,应该是没做多少孽,积了许多世的福德才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所以还是继续范围所及的积德行善吧。 温软寻了一个理由让宋琅去安排这些百姓,而这个理由,无外乎还是未卜先知的梦境。 “王妃是说,这几日一直在做同一个梦,梦到发生了雪灾,百姓遭难?”宋琅听到温软的话,微微拧起了眉。 温软点头。 宋琅无奈的笑了笑:“王妃多虑了,稷州下过最大的一次雪,也是持续下了一个月而已。” 温软表情严肃,没有半点的玩笑之意,“之前殿下出事那日,我也做了一个梦,故才会赶来稷州,而这次的梦境也是和上一次一样的感觉,这次恐怕并不只会下一个月的雪。” 宋琅想起温软他们来到的时间,陷入了沉思。 “宁做好全部措施,也不要到时候措手不及。”撇开积攒功德不说,温软还是想要补救一下的,那可是数千人的性命呀。 尽管温软的梦准得惊人,但宋琅还是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单凭一个梦,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温软脸色逐渐深沉,随之问:“殿下本是派到稷州来平乱的,稷州官员皆听他的调遣,是不是?” 宋琅点头,“是。” “殿下如今昏迷,我身为他的正妻,也身为大启的骁王妃,奉太后之命来的稷州,我是否有权利差遣宋大人?” 宋琅一怔,但随即拱手:“下官任凭王妃差遣。” 温软看了眼态度不一样的宋琅,心说,果然还是要态度强硬,再把厉害的人物搬出来才有用。 “我命你从今日开始,立即去做好雪灾将至的全手准备,备粮,备棉,备药,再通知百姓各家各户趁着停雪的期间修补家中的房屋,另外再准备一些空屋子,以防百姓无家可归。” 宋琅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还有问题?” “王妃,准备空屋和棉倒是没问题,但其他的却成了问题,前稷州节度使造反之际,就把稷州城中的粮食和药物都被搜刮了一遍,还有稷州的银库分文都没有了。” 听到这,温软才发现自己把这防范措施想得太过简单了。 默了半响,温软看向宋琅,问,“若是真有雪灾发生,该怎么办?” 宋琅表情也越发严肃,他也暗自问自己,若真的有雪灾,又该如何? 心一衡,道:“下官现在就派人去找商户募捐,能捐一些是一些。” 温软听说商户多为奸诈,专发一些天灾之财,让他们捐馈,只怕困难。想了想,牙一咬,转头和月清说:“你去把我匣子中的银票都拿来。” 月清愣了一下,但看自家主子坚决的表情,也转身快步回去拿银票。 “王妃这是……?” 温软面色一正:“总要以身作则的。” 她感觉到了心在滴血。 宋琅笑了笑,以为温软口中的银票,最多也是几千两,所以也没有说什么,但当月清把银票拿过来,递到他手上的时候,他彻底愣住。 “这钱不多,但应当也能帮上忙。” 宋琅…… 他身为稷州知州,别说一万两了,能拿出几千两就不错了,几万两还说钱不多!难道贵胄们都把钱不当钱吗? 宋琅惊了半响,才问:“王妃,这梦真的有这么真实?”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上辈子稷州雪灾,后来王府进了一批下人,多为是稷州人士,他们的亲人都死在了雪灾之中,年纪最小的不过是六岁。 她不是菩萨心肠,只是知道人命开不得玩笑,而且她也藏了私心,若是处理得好这次雪灾之事,骁王也会随之看重他的这个妻子。 给了钱后,温软嘱咐宋琅:“宋知州,若是真有雪灾,今日我与你说这梦境一事,还请保密。” 做梦蒙对一次,那算偶然,蒙对两次那就了不得了,传到皇上的耳朵中,有心人进两句谗言,也会起了无端的猜忌。 “下官明白。” 与宋琅别过,回院子时,月清问:“王妃把太后给的三万两都给了宋知州,此事要与崔嬷嬷说一声吗?” “说肯定要说的,不然这银票也白送了,等真有雪灾的时候再说,不然就麻烦了。” “王妃真梦到了稷州雪灾?” 温软笑了笑,应道:“对呀,像在金都梦到殿下遇险一事。” 有些事情可以让月清知道,当有些事情还是烂在肚子里也不能与人说。 回了院子,月清下去熬粥,温软则回了房。 回了房,关上门,温软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扑到了床边上,哭丧的道,“我没钱了……” 这语气活似被抢了钱的小媳妇。 温软继而心痛的低嚎了起来,“我怎就那么慷慨,把三万两捐献了出去,我都还没捂热呢……” 方长霆刚想在心底讥笑她贪财,但听到捐献二字,却又愣了愣。 她做什么捐献,竟捐了三万两? 温软是个财迷,这点方长霆是知道的,平时但凡有时间,她都会坐到他的床前数了一遍又一遍她那沓银票,生怕他不知道她有多爱财。 她把这钱看得宝贝,怎么可能轻易的捐献出去? 脑中灵光一闪,想了个可能性 ——莫不是脑子进了浆糊,被人哄骗了钱入什么邪会吧? 这个傻子。 温软不知道被昏睡的人看成了傻子,想到那三万两没拿几天就送了出去,心宛如在滴血,委屈嘟囔道:“可不都是为了你么,要不是为了你,我能把钱都捐了出去吗,回金都之后你赔我。” 方长霆听了她的话,只当她是被神棍骗了,说几句故弄玄虚的话,又说能改变他的命数,就一股脑的把钱都给了人家。 想到她许是因为他才会被骗,方长霆便想着,等回金都,赔她三万两也算不得什么。 大概是怨念深,温软继而又把手伸进被子中戳了又戳他的箭伤,埋怨道:“你别给我躺着,你赶紧起来处理你的事情,再不醒来,人家可真的要直接上来弄死你了。” 那箭伤完全结痂,也过了最痒的那段时间,但温软的触碰,他却觉得好像又开始有些痒了。 她继续着,“最近又抓了好些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刺客,但我真怕有个疏漏,那些人就闯了进来要了你的命,顺便也要了我的命。” 听这话,方长霆觉得她更怕的是丢了自己的小命。 温软没有继续哀嚎,方长霆便仔细听着她的动静,她起来离开,然后又复而走了回来,随后把他上半身的被子掀开,继而把他的衣襟也解开…… 早已经从温软不会趁人之危的想法中挣脱出来的方长霆:…… 她在做什么?! 她不会来真的吧,他现今全然躺平了,她岂不是想如何就如何? 方长霆内心破涛汹涌之时,一块冰凉的物体搁在了他的心口上。 “我没有给你求平安符,倒是给你弄了个护心镜回来,还有,我听说把煞气重的东西放在床头,可吓走些小鬼,让他们不敢靠近,我原本想把你的兵器找来的,但……你那一把龙胆黑枪真放在床头的话,我怕晚上我起夜给你喂水的时候不小心把自个儿戳死了,所以放弃了,就把你的匕首取来了,放在你的枕头底下,希望能驱邪。” 说着,把匕首塞入他的枕头底下。 做完了这些之后,温软叹了一口气,继而自言自语:“骁王啊骁王,你可知,别人的生死,我只是尽绵薄之力,但你的生死,我真的尽了全力的,别人如何我不在意,我只在意你的生死。” 她把赌注赌在了他的身上,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但她希望有所改变,不会再是一样的结局。 温软的话,一字不差的落入方长霆的耳中,护心镜下的心跳猛的跳动得更加的激烈,耳际染上淡淡的赤色。 方长霆觉得,今日的温度似乎格外的暖和,让他感觉到在厚实被子底下的身体有些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拔那啥无情qvq 都不给我留言收藏了! 第11章 宋家十七 临近大雪将至,温软为了方长霆念及她的好,所以给方长霆做了件御寒的貂裘大氅,现在只差领口的貂裘了,所以午膳过后,温软去寻宋大夫人,想要问她何处有买貂皮的地方。 但才到他们的院子外,就传来宋琅大声怒斥的声音。 “你个混账,殿下还在昏迷中,你昨日竟然还和那群狐朋狗友通宵去玩乐!” “他昏迷,难道就不能让百姓吃喝玩乐了?!”随之是一道年轻且桀骜不驯的嗓音响起。 “你个不孝子,看老子今日不把你打死!” 温软明了,她又遇上宋知州教子了,这是第二回了。旁人家务事,为避免尴尬,只有回避。 温软才准备抬脚转身,一声“我没那么蠢,乖乖给你打”后,一个人影窜出了院子,恰巧和温软对上了视线。 然后,那人愣住了。 “混小子,你给老子站住!”宋琅怒不可遏拿着一根棍棒从屋子中追出来,正要往他身上打去,就见自己的那个混账儿子像傻子一样不跑也不躲了,意识不对,便顺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看到温软的时候,“哐当”的一声,手中的棍棒落地,倒抽了一口气之后,也和他儿子一般。 怔住了。 “王……”妃字还未出来,宋大夫人惊慌的从屋子跑出来想要拦住自己的丈夫,打断了宋琅的话。 “宋琅你给老娘住手,那是我们唯一的独苗苗呀,你要是打坏,你难道要找个小的给你生,你说过不纳小的,要是真打,你就先打死老娘算了!” 宋家父子:…… 温软:…… 她还真看不出来,平时这么温和有礼的大夫人这么彪悍。 宋夫人看到他们俩怪异的表情,顺着他们的目光看了过去。 宋夫人,也怔住了。 尴尬的气氛瞬间蔓延了开来。 温软…… 好像目睹了一件非常尴尬,又不好当看不到,更不好看到的事情。 “嬷嬷,现在该怎么办?”温软嘴巴微动,小小声的问身后半步的崔嬷嬷。 “王妃,老妇也未曾遇到这种事情。” 宋琅反应得极快,立马拍了一掌身旁的儿子:“见到王妃还不行礼。” 宋琅立即行礼,他那十三四岁的儿子,还有宋夫人也一动敛衽行礼。 “失礼了,让王妃见笑了。” 温软也很快的缓了过来,俨如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微微笑了笑,看向宋大夫人,说:“我想给殿下做件貂皮大氅的,所以来问大夫人稷州城何处的貂皮最好,但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略过刚刚的最尴尬的事情是最重要的,但显然宋琅不想这么略过。 宋琅低着头,“方才下官不孝子年幼,请王妃原谅他语出不敬。” “十七,还不向王妃赔罪!”宋琅喝了一声身旁的儿子。 不、不用了吧,大家都当没发生过不好么? 宋琅的儿子似乎也知道刚刚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也随着他父亲一样,低着头,略微惶然:“求王妃恕罪!” 温软默了默,看向宋琅的儿子,十三四岁,生得唇红齿白,脸上肉呼呼的,看起来不觉得俊朗,倒觉得很是可爱,若说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家也不为过。而因为和彦哥儿差不多大的年纪,所以看着他就像是看到了自家的弟弟。 心软了软,到底现在是住在宋琅的府上,而且这也是别人的家务事,她更不是那种因为一句话就给人定罪的人,笑了笑:“下次注意就好。” 温软觉得现在的气氛尴尬,也不好继续逗留,只要先行告辞。 别了宋琅一家三口,崔嬷嬷道:“王妃方才为何不顺着下去打压几句,莫叫那少年郎再年轻气盛?” 崔嬷嬷果然是宫斗中的胜利者,这个时候想得却是打压,可她不知前两日温软才暗中命宋琅做好雪灾到来的防备,这个时候也不会心生嫌隙。 “多事之秋,宋知州也不好过,这次说了之后,虽然能挫一挫宋小公子的锐气,但是宋知州难免分心。” 崔嬷嬷点头:“老妇愚钝了。” 回了房,温软自然忍不住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了方长霆。 “那宋琅的儿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叫十七,不过那小十七长得不像五大三粗的宋琅,倒是随他娘,好看又可爱,十几岁的少年长得像个姑娘家,还粉嘟嘟的,我差点想上手捏捏看。” 方长霆:…… 经过这段时间的但颤心惊,他已经确信她绝对不敢上手,只是敢说说而已。 但随即回想了一下宋琅的那儿子,却全然没有印象,但随即不在意的冷笑了一声,再好看不过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小毛头而已。 “平日里温软贤淑的宋大夫人一口一个老娘的叫着,以前我觉得相交淡如水就好,但见识过宋大夫人这一面,我觉得我已经好好的和她交好关系,同是天涯沦落人。” 温软今日的宋大夫人,竟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了。 方长霆的意识却飘远了,想起了上一辈子在他面前怯弱了四年的温软,再到断头台上忽然爆发,这么看来,确实藏得深。 温软藏得深,方长霆其实也不遑多让,他装颓废的那几年,几乎成功骗过了登基为帝的景王。 说了好一会话,月清来传话:“王妃,宋知州大人的公子求见。” 温软一愣,自言自语:“那小十七寻我做什么?” 没多想,往门外道:“你让他稍等片刻。” 随后站了起来,抹了抹那两滴心疼的泪水,把刚刚弄得有些乱的被子整了一下,轻拍了拍方长霆的脸:“乖,等我回来。” 被当成小孩子哄的骁王殿下:…… 他、一、点、也、不、生、气! 比起宋琅夫人的双面人,和温软一比,真真是大巫见小巫了。 温软出来的时候,就见那带着些肉肉的小少年在已经结冰的荷塘边上踢着小石头,显得有些忐忑不安。 石校尉见温软出来,便上前,压低声音道:“这宋小公子来的时候,还求着属下不要告诉他父亲,说他来找王妃。” 似乎感觉到了,宋十七转头看了一眼,当看到温软的时候,那双大眼眼噌的一下,亮得璀璨,但下一瞬间就黯淡了,有些忐忑,踌躇着不敢上前。 这小模样,是人都想好好欺负一番,石校尉还叹道:“要不是宋知州保证过,下官还以为是个闺女。” 温软也有同感,但幸亏不是个小姑娘,不然这知州府的门槛都要被踏平了。 崔嬷嬷在温软的身后,道:“这宋小公子应当是怕王妃怪罪,所以才过来的,看来也不像京中那些纨绔子弟一样嚣张得不知天高地厚。” 可不是,彦哥儿不就是其中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 温软对宋十七微微一笑,长得这么讨人喜欢,不是个姑娘,真是可惜了。 “那小十七看起来腼腆,嬷嬷,你们就不要跟跟过来,我去听听他说什么。” 随后往院子中走去,身后的丫鬟也和崔嬷嬷一样,并未跟着过去。 走到跟前,宋十七慌忙行礼:“宋沂见过王妃。” “平礼,宋小公子寻我所谓何事?” 宋十七局促不安的摸了摸头,有些忐忑:“王妃,今日我、我说的那些话是我一时口快,和我父亲无关,若是王妃要问罪的话,就问罪我一人就好了。” 温软点了点头:“那你想要我怎么罚你?” 宋十七一咬牙:“无论什么惩罚,宋沂都没有怨言!” 温软默了默,看着宋十七男生女相的模样,心里直痒痒,打趣道:“若不然,你穿女装给我瞧瞧,我就不计较了。” 宋十七蓦地瞪大了眼看着温软,脸色瞬间憋红了,活似小姑娘被调戏了一样。 看他那受惊的样子,温软被逗笑,也不打算逗他了:“今日你说的那些话,我就……” “好……”宋十七声细如蚊憋出了一个字,脸色活似被火烧了一样。 刚想放过他的温软:…… 她只是开玩笑的,但……真的好想看怎么办?! 把刚刚没说完的话全部憋回了肚子中,露出一抹一本正经,却道貌岸然的笑意:“宋小公子,不用勉强,即便你不答应,我也不会为难宋知州的。” 宋十七却是红着脸认真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丝毫没有觉得被侮辱的样子。 这无疑是在这么紧张的时日中最能好的奖励,温软已经开始兴奋,开始期待了,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意一丝的破绽,直道:“那便等殿下醒来之后,再说。” 宋十七的双眸又瞪大了,几乎咬到舌头:“殿、殿下也、也看?!” 温软点头:“殿下醒来,心情定然不好,也让殿下也乐呵乐呵。” 宋十七:…… 他的心情更不好了! 看宋十七这般好逗弄,完全不像是会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便疑惑的问道:“你真如父亲所说的,昨晚通宵玩乐了?” 宋十七闻言,立马抬头辩解:“自然没有,最近的稷州城宵小活跃,我便和几个好友自发的巡逻,昨晚遇见了几个行踪鬼祟之人,本想跟踪的,但那几人警觉性很高,一晃神就不见了踪影,我们哥儿几个寻了半日也寻不到半点踪影。” 温软一怔,她倒是没有想到宋十七竟然这么奋发向上,突然觉得自己的弟弟根本不如宋十七。 “那你为何不告诉你父亲。” 宋十七立马摇头,有些丧气的说:“我父亲以为我是通宵玩乐去了,最多就是打我一顿,要是被他知道我去抓贼,他铁定会把我的腿打断。” 对此,宋十七深有体会,似乎经验也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差不多在这两三章醒来。 第12章 刺客来临 宋琅武将出身,宋十七也跟着他学了一神的武艺,年纪轻轻傲气重,以锄强扶弱为己任。 宋琅就一个宝贝儿子,才十几岁,不好好待在家中念书写字,偏要嚷着锄强扶弱,怎么可能不气。 “王妃你可千万不要把昨晚做的事情告诉我爹,就算不打断我的腿,也会把我关禁闭的。” 温软道:“你好好的跟踪什么贼人,若是人家武艺好的话,你们打不过如何是好?” 许是气氛没有刚刚的紧张了,宋十七耸了耸肩,道:“打不过那就跑呀,而且他们进了暗巷,我们也不可能傻傻的跟进去,要是他们在暗巷中埋伏把我们抹脖子了怎么办,但昨日他们进了暗巷后,我们几个人分别堵在了巷头和巷尾许久,都没有堵到人,想必是被发现了。” 闻言,温软笑容渐淡,皱了皱眉,问:“以前稷州也这么乱吗?” 宋十七摇头:“也不会,就是先节度使造反之时,对稷州管辖得更严,晚间都不许人出来,若说乱的话,大概是在平乱后,但都是一些宵小,但最近似乎怪了些。” “如何怪?” “我特意调查了一下,打更的更夫说晚上的时候会看到有人从眼前一晃而过,把他吓得不轻,我们昨晚见到的人,单从他们走路无声来判断,定然是武艺高强练家子。” 温软神色一沉,露出了严谨之色,“十七,你最近也不必再去夜巡了,再夜巡容易出事。” 十七“啊”了一声,但随即一想,便瞬间明白了是什么事,讶异道:“王妃意思是,这些人想对骁王殿下出手?” 温软诧异的看向十七。 十七摸了摸自己的头,笑得有些腼腆:“家中的人常说,我若是把聪明劲放在学习上,定然能高中状元。” 温软哑然失笑,这宋十七确实聪明。 “你随我去见你父亲……”看宋十七连连晃头抗拒的样子,温软无奈的笑道:“我保证你父亲不会把你的腿打断,也不会把你关禁闭。” 宋十七这才肯点头,跟着温软原路返回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这位骁王妃好像比自己年长不了几岁,但方才在谈话中,他为什么有种她比他年长了许多岁的错觉? 风雨欲来,这是方长霆的感觉。 因昏迷,他听力也敏锐了许多,屋子外边的声音也能听到一些。 今日看岗的人一时间增加了不少,巡逻的人也增加了,多年从军的经验告诉他,这知州府怕是不太平了。 所谓的不太平,不用多加猜测也知道是冲着他来的,可偏生他还处于昏睡的状态,是死是活都要靠着旁人。 可如今这个旁人之一到底去了哪?怎这么久都还未回来? 他虽不知时辰,但从他早膳到现在已经进食第三次来看,已经过去了约莫两个多时辰了。 方长霆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温软回来,直到意志力扛不住,昏睡了过去。 醒来之时,也不知又过了多久,但清楚的是,房中的暖香完全消失了,没有了那抹暖香萦绕鼻息,他愣一下,这证明温软一直都没有回来过。 屋外传来脚步轻而快的脚步声,方长霆一下便分辨出来了,是温软的脚步声。 方长霆心底冷笑,这女人终于舍得回来了。 打开房门开,有寒气吹入,温软忙把门关上,然后把手中的东西放在了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哆哆嗦嗦走到火盆前伸出抱着袖炉还被冻红的手烤着火。 听到那声清脆的声响,方长霆愣了一下。 据他多年触碰各种兵器的经验听来,她拿回来的应是一把刀,落桌的声音较轻,而她能拿得动的必然不是什么大刀,想来应当是轻便的马刀。 但问题不在她拿的是什么刀,而在于——她拿刀想做什么? 身体烤暖了,把身上的披风脱下挂到了架子上,随后才转头透过透光的屏风看向大床。 心情颇为沉重的走了过去,落座在老位置上,叹息了一口气,“今日听小十七说,稷州城中多了许多高手。” 方长霆欲拧眉,所以她今日出去了这么久,就是和那个小毛头待了这么久? “我寻了宋知州,宋知州告知我,在被抓的人中,倒是有一个人招了,说前次下毒暗杀失败,这次那人又再次砸了重金买你的命,许多刺客接下了这生意,估计近日出现在稷州城中的高手都是冲着你来的。” 方长霆一默,所以,她拿回来的那把刀,是打算保护他的? 但她那身板,能顶什么用?当杀手来了,她还不如找个地方躲起来,别把小命丢了就成。 晚间,温软挪开了屏风,把被褥在床边的地上扑了一层又一层,直到躺着觉得舒适才罢休,然后把刀放到了被褥旁,躺了下来。 听着温软一举一动的方长霆几乎想要咬牙,她宁愿睡地上,也不愿他同躺一塌,就真的这么嫌弃他!? 若是能睁眼的话,方长霆只怕会怒瞪她一个晚上。 夜已深,冷风凛冽,风声如马儿嘶声长起,即使昏睡中却依然戒备着的方长霆耳朵微微一动,意识蓦地清醒了过来。 再听近在咫尺的绵长呼吸声,顿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还扬言说要保护他的人,如今危险将临,她竟还酣睡如猪! 屋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喊“有刺客!”温软猛然清醒,瞬间从地上爬了起来,把马刀抱到了怀中,挡在床前。 完全清醒后,透过窗纸看到了跃动的火光,声音带着颤意安慰着:“莫怕,莫怕,外边都是些高手护阵,刺客闯不进来的!” 方长霆:…… 她是安慰她自己吧? 且,拿刀防身之时,能否先把刀鞘给去了? 屋外有兵刃相间的声音响起,随之是石校尉的声音,“保护殿下,莫让贼子入了室!” 似乎已经意识到刀鞘未去,温软慌忙的去了刀鞘,双手握着刀的双手不停的颤抖着,刀置在身前把守在床前。 这是温软第一次握刀,有些慌。 哆哆嗦嗦的握着刀,听着外边框框当当的声音,心里边都还一直打着鼓。 “我还是怕怎么办,万一杀手进来了,我连我自己都保护不了,我谈何保护你。” 颤抖的声音落入方长霆的耳朵里,他默。 既然都知道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那还把守在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方长霆的心有丝丝动容。 “但如果你活不了了,谁还能帮我翻身?”温软的声音有些哽咽。 …… 方长霆心头一闷,说到底这女人是因为私心! 他竟然还动容了,动容个鬼! 过了许久,直到屋外传进一声清晰的“撤”,让温软紧绷着的身体松了些些。 随后石校尉敲了敲门,道:“王妃请放心,贼人已走,宋知州已经派人前去追捕了。” 闻言温软才算真正松了一口气,手一软,身前的刀落在了软弱的被褥上,深呼吸了一口气平稳了心情,但声音中还是剩下一丝抖音:“不要放松警惕。” “是,今夜贼人不会再来了,王妃可安睡。” “嗯。” 方长霆听闻石校尉的话,觉得好笑,即使不说,温软这个女人也会睡得极好。 随之心思沉下,只怕今晚的人估计只是前来探路的,真正要来的人还在后面。 因有人来犯,屋外的火光一直亮着,温软坐在柔软的被褥上,背靠着床,盯着外边的火光,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昏迷的方长霆说的,“你到底什么时候醒来。“ 声音中带着委屈。 方长霆继而无言的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着,心思百转千回。 他也是想醒的。 ——很想! 就在温软叹息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轻微“咚”的一声。 温软以为出现了幻听,但又是“咚”的一声。 蓦地转回了头,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在看到那双依旧紧闭着的双眸之时,惊喜瞬间被失望替代。 叹了口气,失望道:“许真的是太期待了,出现了幻听……” 话还未说完,又是轻微的一声“咚”,温软视线的余光看到被子微微动了一下,霎时间又露出了惊诧之意,忙掀开了被子,看到方长霆的手颤抖着略微抬起,随之敲到床上。 激动得没有多想,直接就握住了他的手,朝门外边大喊:“快传赵太医!” 这一夜,丝毫不平静,先是刺客来袭,紧接着又传来骁王似有转醒的迹象。 赵太医诊完脉之后,脸上露出了喜意。 温软迫不及待的上前,问:“殿下如何了?” “启禀王妃,若无意外,王爷会在近期醒来。” 闻言,温软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王爷已经有了意识,这段时间王爷或许也能听得见声音了,王妃多和王爷说说话,兴许醒得更快。” 方长霆:…… 若不是他就是躺着的那个人,他还真信了这老头子的话。 方才他察觉到自己的手像是有了一丝力气,他便使尽力气来敲着床铺,希冀温软能听到。 听到赵太医的话,温软目光微敛的转头看向床上的人。 若是有了意识的话,那她以后必须稳着来了,得给骁王留给好印象!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醒过来~ 躺了十二章的男主2333 第13章 骁王醒来 “殿下,妾身今日给你准备了暖身子参汤,妾身喂你。”温软语声轻柔,就连喂食的动作都变得温软似水。 方长霆:…… 现在才来做戏,是不是已经太晚了? “殿下且安心,石校尉和宋知州已经把这院子护得水泄不通,贼人是进不来的。” 嗓音温软,特别是那声殿下,喊得又娇又软,方长霆的耳朵也跟着微微一颤。 “殿下若是你能听到妾身的话,就快些醒来吧,妾身很是担忧你。” 温软盯着方长霆,撇了撇嘴,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但戏总是要演足的,若是他能听得到,那便最好,在他醒来之时,也能在他的心中落得个温柔娴淑,不离不弃的好印象。 温软自以为的温柔娴淑的形象,她决然猜不到,这辈子都指望不上了。 “王妃,热水来了?” 温软轻声说:“放在这就好。” 巾子沾了热水,拧干,在方长霆的脸上慢慢的擦拭,随后是两只手,仔细得每一寸都擦了两遍。 温柔得让人都忘记了她初初来到稷州那两日是如何给他喂食的,长这么大,方长霆从未被人像她那样粗鲁的掐过脸,她是独一个。 待遇比之前好了许多,但方长霆也非常清楚她的目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那夜刺客来犯之后,宋琅每日领着人在稷州挨家挨户的搜查,过了数日,晚间没了声响,但越是这样,就越不能掉以轻心。 温软依旧每晚都躺在床边的地上,不同的是,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睡得没心没肺,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醒了,醒后见没有动静,才慢慢的睡了过去。 温软现在是双重紧张,一是来源于不知道的危险,二则是方长霆醒来的事情。 上辈子他极其不待见她,所以在知道他或许能听到声音后,这几日都想尽办法在他的耳根前多说些担心他的话。 但万一他没听到,醒来后还是像上辈子那样不待见她,她又该如何? 双重紧张之下,温软更加的睡不好了。 她翻来覆去的声音传到方长霆的耳中,他也跟着睡不好。原本一日昏沉的时间就比较多了,若是晚上再睡不过去,那漫漫长夜难熬得简直要命。 在温软无数次翻身之后,方长霆几乎想起来怒问她——到底想什么,还能不能让人安睡了?! 想法一出来,嘴唇略微的动了动,但毫无声音,可方长霆自己却察觉到了。 他似乎可以动了! 方长霆压抑住激动不已的心情,继续尝试着动自己的手,随即他的手跟着动了! 那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睁开眼睛! 屋中似有冷风扬起,温软的脖子一寒,缩了缩脖子,随后小头颅往被子埋。 与此同时,最出色的刺客也隐藏在这黑夜之中,伺机而动。 刺客,又来了。 这次来的人显然比上次训练有素得多了,一百余黑衣人竟然就这么冲入了知州府,直攻入方长霆的院子中。 温软也从梦中惊醒了过来,立马点了灯,然后握着马刀护在床榻前,这一次握刀,没有了第一次颤抖,稳当了许多。 方长霆睁开眼眸,视野一片模糊,半响之后,只见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幔外立着一道瘦小的身影。 嘴角不自觉一扬。真是个不自量力的,就那小身板,还妄论保护他? 方长霆嘴唇张了张,但细微的声音被外边的打斗声彻底掩盖,床外的人根本就听不到。 呼了一口气,放弃毫无意义的叫喊,暗中保持体力。而目光依旧落在那模糊的身影上,从头往下的看了一遍下来。 视线渐渐清晰了些,但还不足以完全看清事物。 打斗的声音离院子越来越近,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方长霆的双眸蓦地一寒,费力的伸手摸想了枕头底下,探寻着温软说的那把匕首。 不一会,还真的碰到了。 “殿下,你别怕,妾身会保护你的!”说得铿锵有力。 方长霆嘴角微抽,保护不必,但愿不要拖后腿。 房门蓦地被打开,一个侍卫匆匆跑了进来,喊道:“王妃,贼人凶猛,快把殿下带走。” 温软一惊,下意识的转身去扶方长霆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转身握紧了马刀,怒瞪那走到了里间的侍卫,大声呵斥:“站住!” 谁知那侍卫没有站住,却蓦地抽出了刀,双目杀气四起。 “别过来!”温软握着马刀,希望房外的人听到,继而大声的呵斥,只是声音已经不稳了。 那侍卫双目一睁快速的往前冲来,惊惶的温软心底一突,闭上眼拿着一把马刀胡乱的挥舞,大喊:“你别过来啊!” 声音起的瞬间,寒光咋现,冷风掠过从她的耳际掠过。 尖叫声,犹如魔音灌耳。 “人死了,莫叫唤了?” 沙哑的声音落入温软的耳朵中,她顿时忘记了尖叫,怔怔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身穿着侍卫衣服的刺客倒在了一步之外,额心上正插着一把匕首,那把匕首还颇为眼熟。 回过神来的温软一惊。 正在此时石校尉领了几个人冲了进来:“王妃,无事……”似乎看到了什么,话音一顿,瞪大了眼,然后几个人立马跪了下来,声音齐一的朝着温软的身后喊:“殿下!” 温软瞪大了双眸,她迟缓的转身看向帐子,只见帐子中的方长霆一手扶着床,半撑了起来,长发垂榻,细长的眼眸从她的身上一扫而过,随后看向石校尉。 声音沙哑而带着一丝冷意:“都不许抬眼,立即把尸体拖出去。” 几个人只一瞬间的怔愣,但随即明白什么意思,立马把脸向着地面,未曾抬起,低着头把人给拖出去。 房门再度关上,在外边站了好几个身影,但打斗的声音依旧没有停下来。 温软怔怔的看着帐子中半撑着身子的方长霆,半响后,还是没有感觉到踏实感。 她盼了两个月的人,忽然就这么的醒了? “扶本王起来。” 听到声音,温软如梦初醒,忙把手中刀给扔下,把帐子挂了起来,去扶人。 帐子撩开,光线充足了,眼睛看得更加的清楚了。他看到的是一张白白净净的脸,眼睛乌黑柔亮,鼻子小巧挺翘,唇色微粉的五官。 这张脸和断头台上那污秽的脸瞬间重合上了。 温软不察他的目光,忙把人给扶坐了起来,因心有余悸,所以带着颤音问:“殿下刚醒来,不便起身,坐着可好?” 方长霆冷漠的“嗯”了一声。 打斗声音已经传到了房门外,温软有些心急,但还是道:“宋知州派了高手在周围护着,刺客进不来的。” 闻言,方长霆抬眸看向她,道:“方才不是已经进来过了?” 温软默。 温软呼吸了一口气,按下紧张的情绪,拿起自己的软枕,垫在了床头,让他依靠着,随着松开手,尽量让自己忽略外边兵刃相见的声音,道:“妾身去倒些温水来个殿下。” 方长霆的视线转向紧闭的窗户,隐约可见外边有黑影闪动,眼神锐利,像是一头身负重伤却极其戒备的雄狮。 收回目光,看向温软的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问:“方才,是如何得知那人是刺客?” 从冬蓝中拿出水壶,倒好了保温的水,转身走回去,说:“门我上了锁,且他连门都没有敲就进来,万一我衣衫……”话一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往自己的身上看去。 方长霆的目光随着她的视线落下,停在她方才因挥刀而略微松开的衣襟,一片雪白的肌肤。 温软的脸顿时有些烫,松开了一只手去拢了拢衣服,抬起头的时候,只见方长霆看着她的脸,眼神中没有半点的异样。 温软呼了一口气,把茶端了过去,“殿下喝水。” 方长霆伸出手,接过茶杯,只是手有些颤抖,杯子中的水撒出来许多,温软有些征然,他手这般抖,刚刚若是没有命中那刺客,一不小心刺入了她的脑袋…… 不能慌不能慌! 温软感觉自己的额头凉飕飕的,不敢往下想下去,继续看向他握着杯子发抖的手,原想说要喂他,但想起这男人上辈子那强烈的自尊心,也就歇了这心思。 到唇边的时候,那水已经剩下了小半杯。 温软抬起头看向他,虽然过分的瘦了,但那份高贵却是与生俱来的,已经深深的渗入了他的骨子里,坐在床上喝水的动作都透露着优雅高贵,还因为削瘦多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风道骨来。 温软觉得自己眼肯定是瞎了,所以才会从上辈子从稷州回去之后近乎暴虐的人身上看出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风道骨来。 饮了小半杯水,手抖着的把茶杯递出床外,“继续。” 温软接过杯子,冰冷的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有些暖意的手指,转身去倒水。 方长霆看了眼自己的手指,皱了皱眉,收回了被子中。 温软继而倒水回来,递过去,却不见他有伸手来接的意思,愣了愣,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向盯着她看的人目光扫了一眼她手中倒得只有七分满的温水。 ……这眼神是要她喂的意思? 温软想,大抵是他还没有恢复力气,方才又用力过猛,现今定是没有力气抬手了,又不好说出来。 温软给他寻了个台阶,说:“殿下刚醒,气血还不足,妾身喂你吧。” 走到床头前,微微俯下身子,把杯子放到他的唇边,缓慢的倾倒。 外边腥风血雨,屋中却是另外一个天地,是完全截然相反的气氛。 杯子见底,温软收回手把杯子放到了一旁,方长霆的目光落在她那张白净的脸上,盯了许久,盯得温软不好意思的时候,才明知故问地问:“你可是本王之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方躺了12章的男主终于醒来了! 第14章 相互演戏 骁王这么一问,温软才想起来,上辈子的骁王还未从稷州回来的时候,也只是在衡国公府把她从水中救起来那次见过一面。 那个时候她一身狼狈,他怎么可能记得住她的容貌。 就是新婚之夜,他只是掀开了喜帕之后,心思沉重的坐到桌子旁,一眼都没有瞧她,她鼓起勇气来想要去喊他的时候,却被旁人抢先了一步。 他身边的近侍来传话,说宫中来人了,他只拧眉留下了一句“好生休息,本王去去就回”就走了。 这去去就回,去了整整就大半年。 现在这会,骁王不认得自己也是理所应当的。 收回了心思,温软低下头,声音带着羞涩之意:“妾身确是殿下之妻。” 声音中有三分的羞涩,方长霆眼角微微一抽,目光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微微呼了一口气,随后仰起头看向头顶上的横梁,下定了决心后才低下头,伸出发抖的手,覆在了温软的手上:“近日本王耳边一直萦绕着一道柔和的声音,想必是王妃了,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温软一怔,眉目间染上了喜意。暗道这段时日温柔小意果然没有白费。 抬头对着方长霆柔柔的一笑:“殿下刚醒,腹中肯定饥饿难耐,我去吩咐下人去准备……” 话还没说完,忽然“砰”的一声响,槛窗一震,有人撞到了上边。 温软蓦地抬头看向槛窗,只见那槛窗上的窓纸染上滴滴暗色,意识到那是血,她脸色蓦地一白。 她只记得演戏,都忘记了外边还在与刺客搏斗! 方长霆看到了温软脸上僵硬的笑容,看穿了她的心思,默了一下,忍住了想要讥诮讽刺的冲动,淡淡的说:“现在不急。” 话才落,又一个人撞到了槛窗,温软一惊,忙从骁王的手中把手抽了出来,把忽略在地的马刀重新捡了起来,握在身前,直直往门口的方向盯去。 方长霆抬眸凝视着她,明明怕得脸色苍白,还护在他的身前,心中是说不出如何的滋味,只知道记忆中似乎除了生母之外,还未有过女子这般护着他。 但随即心下一沉,她护着他,还不是带着目的的。 这么一想,顿时心下什么滋味全没了。淡漠道:“刀放下,坐着。” 温软不敢松懈半分的盯着门口,说:“万一刺客闯了进来呢?” “闯进来只有两种结果。” 温软一怔,侧身转回头看向他。 “你先死,或者我先死。” “……殿下这个时候,便不要说笑了。” 方长霆却是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事实如此。” 温软默了一下,低下头小声的说:“妾身不想死。” 她要是想死的话,就不会大老远的跑来这稷州了,还不如盼着他死,然后在金都当一个寡妇。 方长霆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若是知道的,现下那点装模作样的好脾气都被她刺激都荡然无存。 看了眼她手中的马刀,暗道,谁想死?若刺客进来了,她那把马刀能杀多少个人,他这大病初愈的身体又能杀多少个人? “且等着外边的人拦着。” 听到他这么说,再见这样的场面,温软瞬间没了斗志,刀垂了下来,随即垂了头丧了气站在床边,若是忽略了她手上还握着的马刀,还真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 方长霆微微拧眉,黑眸从她垂头丧气的脸上一扫而过,还是忍不住的说了句:“外边那些人,也不至于那么的没用。” 但事实上,方长霆是真的觉得外边的人形如废物。 一千训练有素的将士对付百人刺客,若是这样都能输,那连废物都不如。 不知道过了多久,打斗的声音渐渐消了,半响后房门被敲响,传来石校尉的声音:“殿下,王妃,刺客已被清理,且安心。” 听到石校尉的声音,温软也安了心,石校尉还活着。 “若是方便,立马把赵太医……”话音一顿,忽然忆起方长霆已经醒了,便转头看向他,听他安排。见他点头,她继续吩咐:“请过来。” 等待的过程中,温软想起了月清,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她吩咐过月清,但凡外边有打斗声,就躲在房中不要出来,多她一个来搭救,不过是多具尸体而已。 这次的打斗比上次激烈了许多,所以她有些担心。 好在不久,月清就敲了门,传来她着急的声音:“王妃,可安好?” 温软脸上一喜,忙道:“安好。” 方长霆捕捉到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不悦的拧眉,方才他醒了,也没见她的喜意有这么的浓。 心下一沉,她说盼着他醒的话,估摸也是骗人的。 目光落在她的白色锦衣上,虽够厚实,但总归是就寝穿的,见她要去开门,立马喊道:“等等。” 温软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有些疑惑的看向他,“殿下有什么吩咐?” 方长霆轻咳了两声,道:“穿上衣裳再出去。” 温软反应慢了半拍,随即才也意识到了自身身上的衣服确实不合适,拿起放在架子上的外衣。 想了想,还是走到被挪到一旁的屏风后穿上衣服。 穿上了衣服后,喊了月清进来把地上的被褥收了起来。 月清进来之后也才知道骁王醒了,没醒的时候倒是不觉得有任何的压力,但这醒来之后,即便只是坐在床上随便看一眼,也让她备感压迫。 小心翼翼的把被褥收拾了之后,温软让她下去熬些粥。 月清下去后,温软到自己的榻上,把已经做好的披风拿了出来,随后走了回了床边,把披风扬开。 方长霆看过去,是黑色貂裘披风,披风上绣着祥云暗纹直到边角上纹路才用银线点缀,在光下有些许的光亮,低调内敛却又不失光华。 “照顾殿下之时,闲来无事,便给殿下绣了面披风,天气寒冷,殿下先披上”温软低敛眉目,把披风披在方长霆的肩上。 温软给自己缝制披风的目的,方长霆清清楚楚,她不过是想要在他的心中留下个温柔娴淑的好印象而已。 既然她想装,他就陪着她装。 点了点头:“多谢。” 一声道谢,让温软喜上眉梢,看来这辈子的骁王对自己的印象还是很好的。 方长霆咳嗽了几声,温软忙上前替他顺背。 背后忽然多了一只柔软的手,几许暖香萦绕在鼻息之间,比以往更加的清晰,不自觉的深呼吸了一口气。 昏睡了近两个月,刚刚醒来,耗费了心神,方长霆的身体已然撑不住了,一阵眩晕,若不是温软还扶着他,他已经躺了下去。 这时屋外传来宋知州的声音:“殿下,下官宋琅。” 还有石校尉的声音:“下官,石进勇。” 方长霆的双眸微微一眯,正要说什么,温软却抢先了一步,道:“殿下刚醒,不宜操劳,有事明日再说。” 方长霆看了她一眼,到底没有说什么。 门外的两人也没自讨无趣,宋琅道:“下官先行告退。” 但门又响了,温软皱眉,这群人难道就不能体恤一下刚刚醒过来,连拿杯水都拿不稳的病人吗?! 声音微微一扬,不耐道:“殿下不宜操劳,有事明日再议!” 谁知门外传来一声犹豫而忐忑的声音:“下、下官赵章。” …… 知道了是赵太医,温软不敢看方长霆,径自的去开了门:“赵太医请进。” 或许因为昨晚到今日凌晨的厮杀,再有刚刚紧张的气氛,赵太医的脸色不是太好,但进了屋子中却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看见已经醒来,坐在床上的方长霆,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殿下,你终于醒了!” 他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跟来稷州的时候,同僚都道他得了分好差事,能在骁王殿下身前露了脸,可谁知道骁王伤重之余还中了毒。 如果骁王保不住了,他这条老命也到头了,现在看到骁王醒来了,他能不激动么! 温软看着赵太医那股情真意切的激动,这么劳心劳力的为骁王着想,她顿时自己方才的语气太不客气了。 方长霆看到温软露出了检讨的神色,再随意瞥了眼神色激动的赵太医,在心底冷冷一笑。 这老头子求生欲望太过强烈,所以方长霆一眼就瞧出来了他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偏偏温软却看不透,还自我检讨了。 目光再次落在了温软的身上,顿时有种恨铁不成钢感觉。 有时候觉得她聪明吧,但有时候却又觉得她就是个蠢的,别人轻易就能哄骗得了他,之前被哄骗走了几万两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戏精夫妻开始飚戏日常~ 第15章 另辟蹊径 赵太医战战兢兢的给方长霆诊了脉,又提出要查看身上的伤口,温软自然是挪开了脸。 赵太医检查后,说:“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了,但还是尽量避免碰水着凉,吃食也应当以清淡为主。” 温软知道骁王已经把衣服披上了,才抬起头,一抬头就看到方骁王微微低头,眉头紧蹙,鼻子也随之皱了皱。 这是嫌弃自己身上有味? 温软看出了骁王对他自己的嫌弃。 不该呀,这行军打仗条件艰苦,也有可能一两个月不洗澡的,现今还好一些,平时也有人给他擦身子。 温软察觉得出来,赵太医自然也是看了出来,忙道:“殿下刚醒,身体还很是虚弱,为避免湿气和寒气入体,近几日只是能简便的擦拭一下,等再过几日殿下身体好了些,下官再调制药包给殿下泡浴。” 方长霆闻言,自觉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也就点了点头。 抬眸看向温软,只见她一副“关切”的模样,随即想到自己经过了稷州山谷伏击一事,醒来太过平静,太过不妥了。 酝酿了一下。揉了揉额头,面色沉重的问道:“本王记得追赶叛党余孽到稷州峡谷之时,遇上了不明队伍假扮成了我朝的将士,趁我军不备之时……”话语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蓦地抬头,看向温软,急切的问道:“众将士呢!?” 温软原以为骁王不会这么快想起被伏击的事情,他不提,她也就不提,等日后再说,可谁知他忽然想了起来,下定决心扮演一个体贴贤妻的温软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因想着说些什么话,也就没有注意到骁王的手微微的僵了一下。 “殿下请节哀,待养好身子,再为将士洗刷冤屈。” 方长霆看着她,手紧紧的握成了拳,深吸了一口气:“此去,还剩多少人?” “重伤在内,二十六人。”她报的数字,也是宋琅告诉她的。 “重伤的十余人,也脱离了生命危险。”赵太医在一旁道。 方长霆沉默了下来,本以为已经能平静了,但再次听到三千将士几乎折损的消息到,还是觉得有一块石头压在心口上,难以呼吸。 “方才贼人来袭,有许多的将士受了重伤,下官先行告退去医治将士。”赵太医抬头看向骁王。 方长霆陷入了沉思,没有任何的回应。 赵太医只好把目光转向温软,温软看了眼骁王,以为他痛心疾首无暇顾及身旁,便朝着赵太医点了点头。 赵太医缓缓的从房中退了出去,关上门后,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真是份苦差事。 再转身看外边正在收拾的残肢断腿,冷风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袭来,两根小胡一抖,脖子一缩。 造孽呀造孽呀。 房中的方长霆垂下眼眸,心思百转千回。 这一回可要在父皇驾崩之前好好的算计了,该死的一个都逃不了。 “殿下,那些人既然能假扮友军让我军松懈了防备,说明他们早已经蓄谋已久,在峡谷被伏击也并非殿下的过错,殿下切勿灰心,天理昭昭,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妾身信殿下,他日必定能为那三千好儿郎沉冤昭雪。” 温软这话也存了真心实意的,她一个妇人也知道,自古夺嫡本就是白骨累累的路。可到底还是数千条鲜活的人命,没有死在战场上,倒是冤死得不明不白,这仇本就该报。 声如其名,温软的声音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温温软软,但听到耳中却不觉得会发腻,反而让人心情平静。 见她安慰得起劲,方长霆抬起了眼眸,盯着她看。 他想从她的表情中找出半点虚情假意的痕迹,但不知道是她伪装得太成功,还是真情实意,他一丝虚假的痕迹也找不出来。 被直直盯着看,温软被看得不好意思,低下头,声音渐渐的小了:“反正妾身信殿下。” 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搁着他的拳头上,忙把手拿开。 手背上少了些许暖意,心底有一丝不明所以的失落,未待深思,门又被敲响了。 今晚当真热闹。 月清煮了肉糜小米粥过来,两个月来从未饱腹过的方长霆,搁下了沉重心思。 手依旧无力带着颤抖,只得靠温软喂食。 起初是月清准备喂的,但温软见他皱了皱眉,就让月清准备去让人把热水提上来给方长霆洗脚,她来接手。 大概是一个喂得顺手了,一个被喂得习惯了,气氛倒也融洽。 喂完之后,再由小厮伺候了洗脚,已经是五更天了。 方长霆醒来不久,耗费了心神,没有心思再想其它,一沾枕便睡了过去。 见人已经睡着了,温软小声的让月清下去休息,她守着就好了。 屋中只剩下温软和睡着的方长霆,走到了床前,看着熟睡中的男人,温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人醒了,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连日绷劲的心思,这一放松,身体也乏了,原本打算把被褥再次铺到地上,可一想到刚刚在屋中的地上死了个人,脸色一白,有些神神叨叨的。 虽然她也枉死过一次,但对鬼神的惧意丝毫没有因此的减少。 冬季昼短夜长,五更天的时候天还是黑沉沉的。经过一夜的腥风血雨,血腥味从门窗的缝隙中飘了进来。 不浓,却也足以让温软浮想联翩。 烛火忽然晃悠了一下,软榻旁矮桌的花瓶上的花枝倒映在地上的影子,就像是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似要延伸到她的脚底下。 温软倒抽了一口气。 平常不做亏心事,不怕那啥来敲门—— 但她还是怕呀!要走过那死过人的地方,她连自己的软榻都不敢走过去了! 看了眼骁王睡在床中间,还预留了能躺下一个她的床位,心思摇摆不定。 屋外冷风凄凄,门缝中冷风袭入,烛火被吹得忽暗忽明,屋中顿时诡异阴森了起来。 温软毫不迟疑,捂住跳得跟打鼓似的身体,快速的躺到了床上。 看了眼身边躺着的人,心有余悸的低声说道:“打、打扰了。” 躺在了骁王的身侧,贴得不是特别近,还可容纳一个碗的缝隙。 尽管如此,她还是感觉到了他温热的体温。 人醒来后,少了冰凉,多了一丝暖意。 身旁躺了个人,温软是紧张的,但又是安心的。 ——好歹是个活人呀。 反正他们是夫妻,往后也是要躺在一块的,这么想着,温软爬床的罪恶感瞬间锐减。 方长霆并不是没有察觉她的动作,只是意识抗不过身体的疲惫,只一瞬间伴随着淡淡地暖香萦绕中沉睡了过去。 温软原打算就此僵着身体,睁着眼睛到天亮,但连日来处于紧张的状态,睡得戒备,没有睡过一觉好的。 躺着躺着,床铺松软舒适得引人好眠,哪怕鼻息有浓重的药味,也深沉的睡了过去。 夜尽天明,又到晌午。 感觉到自己的怀里边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方长霆蓦地睁开了眼睛。长眼一眯,低下头,看到了一颗黑乎乎的头颅。 只一瞬间,就意识到这头颅的主人到底是谁。 曾经被这头颅主人嫌弃过有味的方长霆:…… 大病初愈,他什么旖旎的想法都没有,况且温软嫌弃的话语还一字一句的记在心底。 再想到她和他是一样重生回来,留着她,隐患极大,常言道,杀人灭口才是保密的最佳选择。如此想着方长霆的眉眼更眯。 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到温软那纤细的脖子上面,这脖子细得很,只需要用刀子轻轻的一…… 算了算了。 留着她,也不见得他还会报仇失败,顶多多加留意罢了。 温软的脖子似乎感觉到了寒意,那头颅往他削瘦得没有几两肉的胸膛拱了拱,还发出如小奶猫一样的轻哼。 方长霆:…… 内心复杂的转头静静看向帐顶。 再次的觉得算了,不和这女人一般见识。 不打算杀人灭口,只能另辟蹊径。 例如——让她对他死心塌地,绝不会生出异心。 作者有话要说: 温软:谢-谢-你-的-不-杀-之-恩! 第16章 天经地义 直至晌午,温软才醒过来。 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骁王那没几两肉的胸膛,全身僵硬一息,随即反应古来后立马告诉自己。 ——稳住,别慌。 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抬头对方长霆露齿羞涩一笑:“殿下早。” 方长霆:…… 日上三竿,已经不早了。 对待温软,方长霆一时间还是有些不适应的,更不适应的是自己的床上会出现一个女人。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确实是头一遭。 宫中皇子到了十六岁,自有教习那档子事的宫女,只是方长霆十二三岁就出了宫,跑到了山上学本事,那些师兄弟都是男人,山上除了师娘外都一个女人都没有,十五六岁的时候又跑到了边疆,军营中有军·妓,自然上不了他的眼,而后回了金都没多久,就娶了亲,但连房都没圆又到了稷州,腿断了之后,更加不可能亲近女人了。 一时之间,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同床共枕的女人,但也只是片刻而已。 见骁王面无表情,温软一时慌了,正要说什么,骁王表情渐渐缓和,淡淡的道:“昨夜辛苦你了。” 温软愣一下,上一辈子,可见过他这么对自己这么的和颜悦色? 答案是没有的。 温软松了一口气,骁王并未怪罪自己,若是上一辈子,定然会把她毫不留情的丢下床再丢出房外。 温软心想,应当是他的腿没有断,性子也没有变得像上一辈子那么的阴暗狠戾,况且自己还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陪伴在他的身边,他自然是感动的。 这么一想,温软顿时觉得有了干劲。她一定要扮演好一个温软体贴的“贤妻”角色! 方长霆用着茶水漱口,看着在衣柜前替他挑选衣物的温软,只觉得她笼罩着一股不明所以的“活跃”氛围之下。 瞧把她乐的,她又在脑子里边想了什么? 方长霆在昏迷之中,身上所穿的衣物都是素白的棉衣,日常的衣物倒是很少,温软挑来挑去也就是那么几身用来应急的。 这几身衣服无外乎是黑色,灰色,白色。 思索再三,想到他现在已经够瘦的了,然黑色显瘦,灰色显得气色差,最后把白色的锦袍拿了出来。 转身看到骁王,温软露出笑意:“殿下,这身衣裳如何?” 休息了一晚上,也正常的进了些食物,方长霆也恢复了些力气,扶着床以及在崔嬷嬷的搀扶下,慢慢的站了起来。 久违的感觉,他有多久没有这么的站着了,四年了,四年来他全无感觉,现在他终于再次体会到了站着的滋味! 因心中激动难抑,所以看向温软都不自觉的露出了几分笑意。 温软看到这几分笑意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怔忪。 因这段时日的憔悴和削瘦,他的脸谈不上英俊,可从未看到对自己笑过的骁王,温软看着却觉得这笑容比那小十七笑起来还好看。 没有变坏的骁王,果然还是那个人人称赞,待人宽厚的骁王,以至于她上辈子那点怨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上辈子的骁王是个混蛋,现在的这个骁王是个好的,总归是和上辈子不一样的。 他没对她做过过分的事情,也没连累她,且以后他们就是相互扶持的夫妻了,不应该再带着怨恨的。 温软这么一想,也全然通透了,一点都不纠结。 把衣服放到了床上,道:“我去瞧瞧水热好了没有,好让小厮来给殿下擦身子。” 说着拿起斗篷系在了自己的身上,拿上袖炉便转身走了出去。 温软打开门便看到外边白雪皑皑,天空飘着小雪花的景色。也庆幸下了一场雪,正好把昨夜打斗的痕迹全部都掩盖了。 至于昨夜的惨状如何,温软没有看到,也不想知道。 走去厨房的一路上,都是满满当当的侍卫,戒备依旧森严。 到了厨房,下人烧着水,月清则又熬药又是煮粥一个人当成两个人用。 温软问:“赵太医他们呢?” 月清回:“受伤的人多,太医和医员也是忙到刚刚才得以休息。” 温软点头,拿了把小扇子熬药,随后吩咐小厮:“快把热水端过去,莫要让殿下等急了。” 小厮忙把热水盛出来,提了一桶出去。 厨房中剩下温软和月清,月清斗着胆子胆子问:“王妃,殿下今早醒来后待你是什么态度?” 扇子略微一顿,脸色有些燥红:“早上醒来……我才发现钻了殿下的被窝。” 月清愣了一下,凑近温软,小声的说:“可王妃你不是嫌弃殿下有……”最后那个字月清不敢说出来。 温软脸色一正,很严肃的道:“我可没说过这种话,你个丫头休要胡言乱语,免被别人听了。” 月清:…… 主子说啥就是啥! 粥熬好了之后,温软让月清放一放再端过去,避免遇上骁王在擦身子,候在外边受冻。 月清端了粥走了后,温软继续熬药。 正熬药的时候,瞥见门口边上露出一抹斗篷的边角。 刺客? 不,绝对不是刺客,有哪个刺客这么粗心大意会让她发现? 而且还穿着红色的斗篷。应该是知州府上的哪位姑娘吧。 如此想着,轻咳了一声,出声询问:“谁在门口?” 声音才落,就见从门口探出了小十七那带了婴儿肥的脸蛋,或许是因为被冷风冻了,小脸蛋红扑扑的。 有那么一瞬间,让温软觉得如果这要是她的妹妹该多好。 不自觉的,声音也柔和了许多:“原来是十七呀,找我有事?” 宋十七有些踌躇,试探性的问:“王妃,我可以进来吗?” 因这院子的小厨房常要给骁王熬粥和熬药,所以不许外人进来。 然而对象是宋十七,温软也没有那么戒备,便道:“当然。” 宋十七松了一口气,走了进来,白衣红斗篷,唇红齿白,眼眸透亮,惊艳了温软。 男装穿在宋十七的身上,却硬生生的给他穿出了女装的感觉,温软不免联想他穿女装的样子。 好想看! “昨夜我父亲虽把我锁房里了,但我也听到了外边动静,早间我更是听石叔叔说昨夜有贼人闯入了殿下和王妃的寝室,我心急就过来看看,王妃和殿下都没有受伤吧?” 温软笑了笑:“毫发无损。” 闻言,宋十七松了一口气,有些不满道:“我父亲也真是的,那么多人,竟然还让贼人趁虚而入,饶是如此,王妃你看能不能让殿下不要罚那么重我父亲?” 原来,小十七为的是他父亲呀。 温软又起抓弄他的心思:“殿下惩罚下属,那容得我多言,不过既然是十七你来和我说的,我无论如何都会帮你父亲说几句话的,但是……” 欲言又止,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宋十七一咬牙,道:“王妃若是答应我,我就穿一个月的女装!” 温软哑然,她这话还没说出来呢,这未免太自觉了点吧? 宋十七道:“我一旦有事求我那些朋友,他们都让我这么干。” 温软…… 狐朋狗友呀狐朋狗友。 “那也倒不必了,只是和十七你说笑的罢了,你若是喊我一声姐姐,这忙我就帮了,但不保证殿下会听我的。” 宋十七却是毫不迟疑的点了头,生怕温软反悔似的,忙唤了一声“姐姐” 温软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不论他们夫妻二人还住在知州府,还是宋知州的品性。就算宋十七不求温软,温软也打算帮宋琅说几句好话的。 别了宋十七,温软把药小心翼翼的端回去。 才到门外,正想推门就听见从屋内传出“啪啦”的一声,是瓷器落地的声音,随后又听见骁王那道怒沉的嗓音:“下毒之事,本王不予追究,但昨晚若不是本王及时醒了过来,本王早就见阎王了,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滴水不漏?!” 宋琅和石校尉异口同声道:“下官无能,请殿下赐罪!” 听到这里,温软适时的抬手敲了敲门:“殿下,该喝药了。” 听到温软的声音,方长霆微微皱眉,暗道不能让温软见了自己狠戾的一面,遂把脸上阴狠的表情收敛了起来,朝宋琅和石校尉道:“此事暂且先饶过你们,但必须彻查害本王和伏击本王的人到底是谁。” 宋知州道:“属下已经在追查,已发现前稷州节度使的踪迹。” 方长霆点头:“等明日本王恢复了体力了再议,下去吧。” 两人告了退,开了门向温软恭敬的唤了声王妃才离开。 温软端药进来,看了眼地上的碎碗,并未说什么,把药端到了方长霆的面前,“殿下喝药。” 方长霆没有说什么,直接端起药,像寻常饮水一样,一口饮尽。 冬天即便是沸腾的水,经过一会也会减温,所以这药看似冒着热气,其实并不是很烫。 看方长霆喝了药,温软又去倒茶给他漱口,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地上的碎碗一样。 端来茶水,递给了骁王,温软低声道:“妾身不懂什么调兵遣将,但是殿下的身体才刚痊愈,不适大动肝火,宋知州和石校尉虽然有错,但也不必为他们的错而气坏了身子,妾身会担心的。” 方长霆抬眼看她,见她一副担忧的表情,眼神有些许复杂。 这女人的嘴,莫不是抹了蜜? 不然,怎么能把话说得这么的好听。要不是昏迷的时候,她所说的一句一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然看到她这深挚关切的表情,他还真以为自己在她的心底有多么的重要。 好,既然她虚情假意,那他就陪着她一起虚情假意。 方长霆表情变得温和,略带愧疚的温言道:“抱歉,到底还是让王妃担心了。” 温软摇头,语气认真,“殿下不用向我道歉,妻子担心丈夫乃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么…… ——呵,本王信你个鬼。 作者有话要说: 没收藏的~戳一下收藏 第17章 同床共枕 方长霆喝了药之后,便差人把宋知州喊了过来,问了他幸存下来的寒甲将士安排在了何处。 虽然太医极力劝阻方长霆,不宜出门。但他还是执意要去察看此次存活下来的将士。 温软也劝不动,看着他由石校尉扶着出了门。 骁王的衣物少,温软便留在屋中给骁王准备裁衣,但不免担心,所以频频的问下人骁王回来了没有。 温软自早上醒来就想了许多。 她只要继续扮演好温柔体贴的贤妻良母,他日骁王必定会对自己产生感情,虽不及死心塌地的地步,但举案齐眉,夫妻合心必然是会的。 如此想着,温软嘴角含笑,也更有了动力。 衣服尺寸因骁王最近会有一段时间偏瘦而摇摆不定,想了许久,便从裁衣改为纳鞋。 直到申时末,崔嬷嬷才来询问晚膳该准备些什么膳食给殿下补身子,满身干劲的温软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说亲自去准备。 温软在伯爵府的时候,早就察觉到了大夫人想把自己养成个骄纵的性子,但她偏不让大夫人如愿。从小就刻苦学习女红和厨艺,只是大夫人有意不让她有过多的称赞,便把所有对她好的言论全部压了下去,她势单力薄,自然不能和大夫人抗衡。 温软到了厨房,崔嬷嬷和月清给她打下手。 崔嬷嬷笑道:“王妃真是多才多艺,这京中贵女可少有会下厨的。” 经过这近一个月的相处,崔嬷嬷也逐渐的了解温软,太后让她来稷州,一是为了帮温软,二则是让她好好的观察一下这老三媳妇是不是一个贤内助。 崔嬷嬷也把温软这段时日尽心尽力的照顾骁王看在了眼里,这可不就是一个完美的贤内助么,估计没有哪个做妻子的能做到像她这种地步。 如此想着,崔嬷嬷也打算待回到宫中的时候,要好好的在太后耳边多说一些骁王妃的好话。 温软闻言,只是笑了笑。 随之把用热水烫过,去了油的猪骨放入了瓦罐中,再放入赵太医开除了温补药材,加入了大半罐水,盖上了盖子放上小灶上。 “殿下吃食不宜油腻,我怕旁人不细心。”骁王好,她也好,当然得用心了。 汤熬了小半个时辰,随后才开始做其他的菜。 把月清切好的鸡胸肉放入已经沸腾的热水中,滚烫了一会,从水中捞出,只放了少许的酱油和盐搅拌。 做好这道菜之后,放入温锅之中温着,随后又做了好几道斋菜。 饭菜几乎做好的时候,丫鬟来传话,说是殿下回来了,温软便让人赶紧把饭菜都端过去。 这是温软和方长霆第一次同桌吃饭,自然紧张。 温软从厨房中端了一道菜,传话的丫鬟在她耳边低声说:“殿下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只静静的坐在房中,茶水也不让人送。” 温软点了点头:“我晓得了。” *** 方长霆的心情怎么会好。 上一辈子醒来的时候,双腿残废,又要把下毒的人揪出来,也没有去看过自己那些剩下的部下,今日去见了一面。 二十六人,健全的十七个。九个人缺胳膊少腿,而健全的多多少少都有所残疾,看到他们,已经变得冷血狠戾的性子,也难免触景伤情,心中难受。 在房中坐了许久,便听到了屋外传来的脚步声,这其中辨出了温软的脚步声。 房门开,温软带着温和的笑意,把菜端进来:“殿下,该用膳了。” 方长霆心情颇差,哪怕对上了温软的笑脸,也一时间没了兴致扮演个明事理的好丈夫。 温软知道方长霆为什么心情差,半点也没有怀疑。 把菜放到了桌子上,后边的月清和丫鬟也相继把汤和粥端了上来。 三素一荤,还有一个汤。 温软盛了粥放到他的面前,说:“太医说殿下还不宜吃干饭,这段时间委屈殿下只能喝粥了。” 原本心情不佳的方长霆,也察觉不到饥饿,但闻到淡淡的菜香,腹中顿时饥肠辘辘,发出了声响。 发出声音的瞬间,方长霆脸色一黑。 温软…… 她还是当做没听到吧。 开始用膳,方长霆一贯食不言寝不语,因刚刚的尴尬,温软也没有出声。 夫妻二人第一顿饭,就这么过去了。 温软去沐浴的期间,方长霆实在难以忍受在床上吃喝拉撒了近两个月,而且也没有沐浴,就让人准备了热水,按照赵太医说的,快速而简单的洗了个澡,好歹也干爽了许多。 今日方长霆出去的时候,温软也让人把床上的被褥全都换过了。 洗完澡上了床的方长霆才忽然意识到他昏迷的时候,温软都是睡在屋中的美人榻上的。 视线下意识的看向那张收拾得干净,没有任何寝具的美人榻上。 温软今晚似乎不打算再睡在软榻上,那她今晚睡哪? 该不会是…… 从美人榻上收回目光,低下头,视线落在床头上。 ——有两个枕头。 …… 她到底在想什么? 若是贸然拒绝或者以身体不适为由来婉拒两人同床共枕,只怕让她离了心。 现在重要的是让她觉得他这个做丈夫的是对她有情意的,好让她放松戒备,从而给他趁虚而入的机会。 这么想着,方长霆瞧了眼没摆着整齐的软枕,微微蹙眉,下意识的去摆正了。但才摆正,脸色就沉了下去。 他只是陪她做戏,她都不在,他还演什么! 温软存的是对骁王温柔体贴,万事以夫为重,好让骁王习惯了自己的存在,往后离不得自己的目的,殊不知对方早把她的意图看得通透,而且还和她有着一样的目的。 温软今日沐浴,特意让人放了些梅花瓣,洗完澡出来,身上带着淡淡的梅花清香。 太医隐晦提过,以骁王现在的身体情况夫妻不宜同房,这也是温软没有过多紧张和骁王同床原因。 况且早上起床同床后,也没有见到骁王生自己的气,若是今晚又分床睡,肯定会让他觉得她嫌弃他。 这么想着,所以今日才特意让人把美人榻上的被褥全收了,骁王床上的被子也换了一面适合两个人盖着被子。 身上香喷喷的,也不用担心骁王会嫌弃自己。 回到房中,骁王已经坐在了床上。 时间还早,若是平时,温软会再看会书或者再做些女红,可现在人家骁王都已经坐床上了,那意思应该是要睡了,那她肯定不能再做其他事情了。 让月清下去休息,温软走到了床外,四目相对,温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殿下,安置了?” 方长霆点了点头,把双腿从床上放下,给温软腾地方上床。 温软耳朵微烫,脱了外边的衣裳,然后脱鞋爬上床。 一回生,二回熟。 温软往里边爬去的时候,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拂来,方长霆略一蹙眉,到底什么都没有说,起身去灭了烛火。 上了床,两人盖着同一张被子。 温软即使睡不着,也不敢动来动去,只好闭着眼睛在想——骁王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方长霆并没有睡着,他也清楚身边的人紧绷着身体,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想了想,便和她说起话来,“睡了?” 温软睁开眼睛,侧身朝向他,诚实道:“睡不着。” 即便这几天睡眠的时间很少,但就是太紧张了,睡不着。 虽然以往也是两个人同一屋檐下,可那会没有躺在同一张床上。 “听石校尉说,你赶来稷州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到了稷州之后又衣不解带的照顾本王,这份情意本王记着了,本王往后不会亏待你的。” 说到这,方长霆转头看向温软。 从外边灯笼透进来的淡淡的光,让他看到了她那双在昏暗之中熠熠生辉的眼睛。 温软露出了笑容,下意识的抱住方长霆的手:“殿下,你可真好!” 也就只有这辈子的骁王会说这些话了,上辈子的那个骁王不把人给骂死就算不错的了。 被抱住了手臂的方长霆略微一僵,但到底没有从中抽出来。 第18章 甜言蜜语 与睡相差的人同眠,被折磨的唯有他而已。 温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大概是和骁王说了会话之后,心情有所放松了,也就睡了过去。 骁王的耳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叹了一口气。正欲在不把人吵醒的情况下把自己的手臂抽出来,但只是动了一下,温软轻哼了一声,把他的手臂抱得更紧。 娇软贴着手臂,让骁王身体蓦地一僵。 僵硬的低下头,看了眼抱住自己的手臂的女人。见她没有醒,屏住了呼吸,用另外一只手把她的手轻轻的掰开,然后再把自己的手伸了出来。 纵使当年夜探敌营,也没有这么的谨慎过。 手终得自由,才想要松一口气,谁知身旁的女人突然手脚并用的压了过来,几乎整个人都贴了过来。 方长霆:…… 这女人!掐死算了! 温软不仅声如其名,就连人亦如其名,身子也一样,就像没骨头一样,而他却浑身是骨头,两者相触,感觉分明。 除了一股怒火,还有一股子燥.火。 她是女人,他是男人,有火极为正常。 骁王瞪着眼直直的望着帐顶,长吁了一口气,人生第二次放弃了挣扎,选择闭上了眼睛。 温软醒来的时候,骁王已经起来洗漱了。 温软忙起来给他穿衣,抬眼看到他眼底下的乌青,愣了一下:“殿下昨晚没有睡好,可是妾身睡相……” “不是,是昏迷的时候睡太多了,怎么睡都睡不着。” 然而并非如此。 方长霆和温软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一个多月,以为早已经习惯了温软的存在,可昨晚几乎要睡着的时候,一股淡淡的且陌生的梅香扑鼻而来,还有往胸膛中拱来的脑袋,让他瞬间就清醒了。 这梅花香气完全把温软原来的体香掩盖住了,然后又和窗台上装饰的那梅花香有一丝的不同。 总归的来说,失眠的原因只有两个——身子太软,梅花香味太陌生。 洗漱后,用了早膳,方长霆那病殃殃的身体扛不住了,索性躺回了床上再睡一觉。 温软怕吵到他,也就出了门,去宋大夫人的院子串门。 宋大夫人从自家儿子口中得知温软会替自家丈夫求情,所以知道温软来寻的时候,好茶好香招待。 温软一进门就闻到了沁人心脾的氤氲清香,不会太过馥郁,也不会太清爽,倒是适合在这冬日熏的香,带着一股暖暖的气息,让浮躁的人也能渐渐平和下来的香气。 坐定后,温软道:“这熏香可真好闻。” 宋大夫人笑道:“这是我及笄之时,我兄长行商从南返带回来的沉水香,香气入脾、有清神理气、暖胃温脾的作用,更有通气安神定心助安睡的功效。” “有助睡眠?”温软比较感兴趣的是这个,今日骁王说晚上睡不着,不知道这个有没有用。 “若是王妃的话,我可以送一些给王妃,就是这量不多。” 听到量不多,温软就知道这东西的珍贵,也不夺人所好,道:“这倒不用了,我过来是为别的事情。” 宋大夫人愣了一下,问:“何事?” “先前见宋小公子来与我道歉的时候,让我惩罚他,我见长得好看,就开了个玩笑,让他穿女装给我瞧瞧,我只是说笑的,等晚上宋小公子回来的时候,还请大夫人和他说一下,我只是开玩笑的,当不得真。” 虽然想看,但也有个度。 上辈子,温软可没少听说不仅女人有易装男子的癖好,男子也有易装女子的癖好。十七好歹是个正直青春年少的好孩子,若是因为她的一己之欲而让他往后走了岔路,她良心也不安。 宋大夫人没想到温软说的这件事,微微蹙眉,正经的道:“我儿是个男娃,怎能扮女装。” 温软正欲认同的点头,宋大夫人又继续到:“但要我说的话,其实十七穿粉色的女装最为可人。” 温软:…… 是错觉吧,为什么宋大夫人说到最后的时候,她从宋大夫人的眼神之中看到了——回味? 且,回味的眼神中好像还在发亮。 “其实鹅黄色和红色都不错,穿上鹅黄色裙子的时候像个水灵水灵的小姑娘,红色的话,小脸蛋红扑扑的就像是胖乎乎的小仙女一样。”宋大夫人越说越来劲,和刚刚一本正经的模样相差十万八千里 温软:…… 她觉得,宋大夫人没少干给小十七穿女装的事。 难怪小十七当时并没有多大的抵触,原来是习惯了。 “我一直都想要生个女儿,只是当年生了十七的时候难产,损了身子,而恰巧十七模样长得跟个小丫头似的,为一尝夙愿我就做了许多女孩子的衣裳给她穿,只是长到七八岁后,他知道男孩不能穿女装后,就不肯再穿女装了。”宋大夫人说着还露出了可惜的表情。 温软扯了扯嘴角,笑得牵强:“那、那还是不要强迫宋小公子了……”吧…… “不行!”宋大夫人脸色一正,认真且严肃的道:“十七是个男娃,这君子一言九鼎,他说得出就得做得到!” …… 其实是宋大夫人自己更想看吧? “不过这事不能让我家官人知道,挑个我家官人不在的日子,让十七穿上女装出去走走。” …… 不、不了吧? 出去的话,要是一不小心勾了哪家小公子的魂,这问题可就大了呀。 看宋大夫人越说越起劲的模样,温软瞬间有种把宋十七推入了火坑的错觉。 从宋大夫人的院子中拿了一小盒的沉水香出来的时候,温软还是久久不能回神。 宋大夫人真真是个奇人,但温软忽然觉得她挺喜欢宋大夫人这种性格的。 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已经是巳时中旬一刻,骁王也已经睡了一个多时辰了,大概也快醒来了,温软忙到厨房中准备午膳。 午膳比较简单,猪骨熬粥,小炒莴笋,小炒藕片,清蒸河鱼,简简单单的三道菜对于一个王爷来说是寒酸了,可骁王现在也吃不了油腻的,好多菜都得忌口,寒酸也没法子。 而骁王吃什么,温软也就跟着吃什么。 菜端回了屋,骁王也已经醒了。 补了一觉,精神显然好了许多,但心情依旧郁闷。看着精神饱满,笑容可人的温软,就更加的郁闷了。 今晚看来还是逃不了的…… 温软盛了粥放到方长霆的面前,献宝似的笑道:“殿下,方才宋大夫人送了妾身一小盒沉水香,等晚间就寝的时候点上,兴许殿下就好眠了。” 方长霆点了点头,兴趣不大,“那就点上吧。” 兴许这沉水香还能盖过她身上那道陌生的梅香,但想了想,要是盖不过,那他这才刚刚复原的身体岂不是又要熬夜了? 喝完了一碗粥后,也够了。方长霆琢磨了一下,才道:“王妃,你可是换了香粉?” 温软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妾身甚少用香粉。” 方长霆佯装沉思,片刻后,道:“以往本王昏迷的时候,常常嗅到一道淡淡的,却让人安心的暖香,醒来之时也是依靠这暖香来辨别王妃,可昨晚王妃身上的暖香似乎不一样了。” 听到骁王说自己的身上有一股能让他安心的暖香,对于已为人妇四年却从未和男子交往过密的温软来说,骁王这话无疑就是甜言蜜语。 温软脸颊一红,低下头嗔道:“殿下莫要这般消遣妾身了。” 这样的骁王让温软觉得极其陌生,娇嗔之下暗道要是不提防着点,只怕没等对方离不开她的时候,她就先离不开对方了。 方长霆看着温软忽然娇羞了起来,不能理解的皱了皱眉,回想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让人误会的话。 但思来想去,都不觉得自己的话里边有什么古怪。 作者有话要说: 被锁得没脾气了我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