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异世界开创儒道流》 第一章 曾经的天才 “张诚，气旋境七重天。” “李铭朔，气旋境九重天。不错！” “洛洪斌，淬体境三重天！好！” …… “你们看，那个家伙还在那装模作样的看书，也不害臊！亏得洛洪斌天天跟在他身边喊他大哥。”教室门口，正排队准备测试的几个学员窃窃私语着，引来了讲台上女老师的严厉目光。 身材火辣的吕轻眉脾气也一样火辣，敢多“看”她两眼的学子，无一例外，都在医馆躺了三个月。 感受到那道凌厉的目光，几人纷纷低下脑袋，大气也不敢喘。 吕轻眉瞥了眼讲台上一个个走过去核验境界的学子，再看向台下老神在在，靠着墙角背对众生，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叶轩，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怎么就这么不思进取呢？ 虽然很生气，吕轻眉仍旧迈着优雅的步伐，静步走到了叶轩身后，默然站立。 众人的目光从年轻老师的大熊移到了背对众生的叶轩那，迷离的目光顿时厌恶起来。 “这小子，竟然又在吕老师的课上看闲书！” 绝大多数人这擦注意到角落里的叶轩，不禁有些无语。很显然，三年来，这样的事情不在少数了。 “真想不通，就算不听课，不准备境界核验，哪怕是看着吕老师，也比看书爽吧！这家伙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在峨眉校场一众教师当中，吕轻眉，绝对是当之无愧的人气最高者。当然不是因为她的身材和颜值，大家都是奔着她课讲得好才来的！ 结果叶轩不修武道，不听讲课也就罢了，连吕老师也不看，就在角落里占着位置看儒家杂书，简直是在亵渎女神！ “叶轩！”一道轻柔的女声从他身后传来。前座的聂妙彤皱着眉头好心提醒。 叶轩一边沉浸在《春秋》的博大精深中，一边茫然回头。结果，映入眼帘的并非是聂妙彤那好看的水灵灵大眼，而是起伏的峰峦。 “好可怕的凶器！”叶轩顿时惊呼。 此言一出，整个学堂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人全部目瞪口呆得看着吕轻眉，等待着即将出现的暴风雨。 这般突然的安静让叶轩终于回过神来，眼神顺着那山峦上移，看见了一张精致如画，却又布满怒火的脸庞。 “咳咳，老师切勿误会，我说的是，《韩非子》存韩一章里，兵者，凶器也，不可不审用之。” 叶轩大大方方的放下手中的春秋，一脸无辜地看着她：“老师有什么事？” 说着，还顺便瞟了眼前桌的聂妙彤，暗骂一声。难怪尺寸不对，刚刚还在奇怪，这十几岁的小丫头，哪来这么大的货。 吕轻眉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的愤怒：“你看的春秋，说的却是韩非子？当我真没读过文书？” “老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春秋无义战，一本书全是战争史，打来打去，苦的都是百姓啊！我感慨一句，兵者，大凶之器！何错之有？” 叶轩说得情真意切，无比诚恳，听得满堂学员不禁为他的一片真心感动。 “你……”吕轻眉哑口无言。 叶轩暗笑，这群武夫，有几个人看过儒家巨着的，敢跟他辩论？ “行。我不管文史，只问武学。那我问你，武道之路起于何时何人，如何发扬光大？” 吕轻眉的声音里透着冰霜。 “自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之后，人族大兴。北原驱莽，南疆赶妖。是故，武道起于三皇，盛于五帝！历来万年，经久不衰。”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好好地武道不修，却又痴迷于文史？”吕轻眉厉声斥问。 “我记得很清楚！三年前，我还是峨眉武馆的实习教头，你刚刚入学，就已经是气旋境巅峰的天才，甚至直接击败了大你三届，已经淬体境二重天的师兄！” “你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所有人都低下头去，生怕分担了吕轻眉的怒气。 虽然这三年来，他们对叶轩一直都看不起，调侃嘲讽不断。但不得不承认，三年前的叶轩，的确是最耀眼的明珠。 “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武馆要求最低气旋境三重天，我也达标了啊。我喜欢读书，不喜欢练武，没事看看书，不行吗？” 叶轩的眼神里些许有点落寞，但转瞬又被那玩世不恭的情绪赶走。 吕轻眉一口怒气吐了出来，情绪稳定了许多。淬体境八重天的她，对于叶轩眼神里的细微变化完全看在眼里，心里一时有些愧疚。 自己是不是说的太狠了，戳了他的伤口。 三年前，刚刚入学，名声大噪的叶轩一夜之间修为尽失，一切从头开始。 然而，仅仅是最简单的气旋境三重天的要求，叶轩也花了半年时间才达到，差点就超过了峨眉武馆的期限，直接被赶出去。 结果，再之后，这个曾经的武道天才，就再也不肯修炼了。每日不是看杂书，就是在去看书的路上。 三年里，武夷府城的书馆不知道跑了多少趟，向来无人问津的地方，门槛硬生生被叶轩踏破了。 有这个心思，放在练武上，至于两年半里未有寸进吗？ 想到这，吕轻眉的心中不禁又涌出了怒气，恨铁不成钢地警告他，“下个月秋闱大考！你若是再不参加，武馆会直接将你直接开除！” “秋闱？这都三年了啊！真快！”叶轩的嘴角微微上扬，脑海里不禁想起了三年前的秋闱。 正是他当年秋闱力压群雄，把自家兄长，叶家嫡长子叶城打成了猪头，让主家颜面扫地，这才被赶到了虎候的老家来上武馆的。 说起来，自己的便宜老爹，大夏虎候叶振宇，已经十年没从边疆回来过了吧。 “他走，我也不会留下的。”坐在叶轩右桌的清俊小帅哥神情淡漠，冷冷地对吕轻眉威胁到。 此言一出，周遭看戏的众人纷纷对洛洪斌投去了各色目光。兴奋激动有之，愤怒憎恨有之，但更多的是崇拜与畏惧。 毕竟，这位是真的打出来的天才。 吕轻眉的眉头拧成了一条线：“洪斌，你不用参加秋闱大考，武馆已经内定，送你直接去京城，参加明年春闱的会试。” 说着，她又看向叶轩：“这个节骨眼上，不要拖累了洪斌可好。他已经护了你三年了，你还想怎样？” “拖累？”叶轩把玩着这个词，忽然开心地笑了。 在吕轻眉的目光中，他淡定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那我可要做出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了。”这句小声呢喃，“我决定，参加下个月的秋闱大考，拿第一。” 洛洪斌猛地看向叶轩，眼神中暴起精光。三年之后，大哥终于要展现实力了吗？ “我不要内定，我也要参加秋闱！”洛洪斌浑身热血沸腾，掷地有声。三年了，峨眉武馆的学子，没一个是对手！太无聊了！终于等到大哥出手了。 人们还沉浸在洛洪斌的话语中，突然想起方才，叶轩说得不只是参加，还有“拿第一”的目标？ “呵呵，还真是不要脸，一个气旋境三重天的，也敢说拿第一？” 李枫忍不住了，出声嘲讽到。 “也不嫌丢人，大言不惭！” 顿时，学堂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闭嘴！”吕轻眉呵斥道，厌恶地看了那几个刺头一眼。这三年来，最喜欢招惹叶轩的就那几个，据她所知，都是收了京城叶家的好处，刻意处处打压挑衅。 “你愿意参加是好事，不过，以你现在的境界，恐怕第一轮都过不去。要知道，你已经在武馆学了三年了，对你们的要求，至少是第三轮啊！” 吕轻眉自动忽略了拿第一这句，反正这家伙口出狂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上个月，武馆几个大师傅讲解武学真意，不过是贬低了文学几句，叶轩就在下面骂起来了。 “尔等匹夫，休要作祟。” 那个画面可是历历在目啊！要不是她和洛洪斌护着，那几个大师傅可能当场就要把叶轩打死。 “境界的事情简单，反正下个月才开始呢，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叶轩笑着说道，眼神不自觉的往下飘。 吕轻眉低头一撇，自己穿的衣服并不敞口，一般往下看是看不见什么的。但，叶轩离得太近…… “好深的沟啊。” 叶轩喃喃自语。 “叶轩！”吕轻眉怒不可遏，一巴掌将他呼在了墙上。 “你要是秋闱大考没过！武馆开除你之前，我保证把你打到半身不遂！” 叶轩艰难的从墙上把自己抠下来，这次老实了，坐在椅子上，从下往上看着吕轻眉。 “那要是，我过了呢？” “那不打你就是。”吕轻眉冷哼一声。 “那我万一，又拿了第一呢？”叶轩循循善诱。 吕轻眉深吸一口气，指着桌子上的书：“如果你拿了第一，以后我的课，你想干嘛都行！我一句话不说！” 叶轩一喜：“好！一言为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等你拿了再说。”吕轻眉转身离去，心里暗叹一声，“别让我揍你啊。” 第二章 约战 吕轻眉走回讲台，除了叶轩所有人都核验一遍。 “不用看我，还是气旋境三重天，你又不是看不出来。”叶轩老神在在，打开春秋，继续看着。 袖囊里的龟甲片微微闪光，一股温热传到肌肤上。 吕轻眉轻声叹气，在纸上记下叶轩的境界实力。 “各位，秋闱大考的重要性我就不过多阐述了。咱们峨眉武馆有十个名额。如果你们能进入前十名，就可以和武夷府城的其他二十个人前往京城，参加明年开春的会试！” “会试上榜，你们的人生就将完全不同！” 台下所有学子都仰起头，双眼有神，满是憧憬。学成兵武艺，卖与帝王家。这是大夏所有年轻人的梦想。 想要当官，要么直接参军，去边疆搏杀，杀出个将军！要么，去武馆修学练武，一路比试，直入殿堂。 这个世界，文治不重要，重要的是武功。哪怕你当得是个文的不能再文的官职，没有武力修为，压不住手下，都是白干。 这还是最近千年，文道昌盛，帝国气运隆厚，加持诸官身上，使得武道天赋不太足的“文人”，也能以低境界当大官之后的场景。 “当然，哪怕你们不能进入前十，但只要实力合格，也能够留在武馆任教，像我这样，当老师教头。起码后半生，衣食无忧！” 吕轻眉的眼神中全是鼓励。 “能进咱们峨眉武馆的，天赋都不会差。武道天赋共分九品，大家最低的也有七品天赋，只要稍加努力，二十岁之前，突破进入淬体境不是难事！” “进了淬体境，便与常人完全不同了，寿元增长至少二十年！诸位，可要好好习武！” 说完，她忍不住又看了眼角落里，一心一意看着杂书的叶轩，心中叹气。 当年的二品天才，怎么会沦落如此？希望下个月大考，这孩子，真的能合格吧。 “好了，今天课就到这里，散了吧。”吕轻眉起身离去，班里的卷王顿时出动，追出门口，拦截询问。 “哎呀，终于下课了，累死我了！”叶轩再次伸了个懒腰，收起春秋：“洪斌，走，吃饭去。” 洛洪斌点点头，跟着起身。 自从认识了叶轩以后，他们俩，就成了全武馆吃饭最积极的学生了。 之所以不是所有人中，那是没课的老师里面，有一个巳时就去饭堂坐下等开饭的神人存在。 “叶轩！” 两人刚到门口，身后就传来另一道轻柔的女声。 “什么事？”叶轩不耐烦得看着她，最恨有人耽误他吃饭了。 “你自己堕落就算了！别害了洛洪斌！他是我们峨眉武馆的希望！你……” “啧啧啧，姜环，喜欢洪斌就跟她表白，不要在他面前谴责我，弄出一副多为他着想为他好的样子。你这么玩，只会让洪斌很讨厌。” 叶轩一眼便看出来这个小丫头的心思。上辈子他也是情场老手，这点弯弯绕绕岂能不懂？ 姜环脸蛋一红，娇羞的瞄了眼拧着眉头的洛洪斌：“谁喜欢他了！反正，反正你不要把他带坏了！” “我好得很。”洛洪斌冷漠开口，拉着叶轩就走。 “哎，洪斌啊，你说，大哥长得比你帅多了，怎么就没有妹子主动投怀送抱呢？” 路上，叶轩接着水面看看自己，再对比洛洪斌，表示非常满意，帅哥总是相互吸引的。 “都是些胭脂俗粉，想来年底去了京城，那边的姑娘肯定会喜欢大哥的！” 洛洪斌一板一眼的分析到。 叶轩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大哥就喜欢听你说真心话！等去了京城，我请你去教坊司喝酒听曲尝鲍！” “什么叫尝鲍？”洛洪斌没明白。大哥就是大哥，跟大哥一起读了两年半的书，还是有好多词听不懂！ “哎，你还小，等你成年就知道了！男人嘛，终究都是要找个女人的。” 峨眉武馆作为武夷府最大的练武教学场所，占地面积极大。 除了核心的藏书阁，囤放着数以万计的武学秘籍。还有让诸多学子为止神往的演武场。 平时只是众人开放打擂台。到了一年一度的演武大赛时，就变成了神奇的演武场。 所有学子，都能在其中的神异空间里演练武学，触发超感，借着神异临时达到天人合一的状态。 不同的武馆，演武场的能力也不一样。峨眉武馆怎么也比不过京城的，这也是为何叶家当家人，要把一个练武天才赶到乡下。 吃完饭，洛洪斌会直奔自己房间，闭关修行半日。而叶轩，则是习惯性的出来走走，消食。 于是，他就在演武场边，被人拦下了。 “这次洛洪斌不在了吧。”为首的正是李枫，气旋境八重天。 “嗯，我小弟回去修炼，好好准备下个月大考。你们有什么屁事嘛？”叶轩笑的很和煦，仿佛根本没看见李枫眼里的戏谑。 “呵呵，我可记得，咱们的大天才叶轩，上午口出狂言，说要参加下个月的秋闱大考！还要争夺第一！我没说错吧！” 李枫的声音忽然大起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人群围了过来，把这里挤得水泄不通。 叶轩无奈，果然不管哪个世界，人们都喜欢吃瓜。 “是的，没错。” 人群哗然一片。 “等下，你再亲口说一遍？你要干嘛？”李枫故作姿态，撇过头来洗耳恭听。 叶轩依旧面带微笑：“我要拿第一。” “哈哈哈哈！” 哗然变成了笑声。 三年前那一架之后，没人不认识叶轩，天才的名头立马就按在他头上。 然后，就被人加了个“大”字。大天才这个词，在峨眉武馆，乃至武夷府，都是骂人的。 “各位，听见了吗！咱们气旋境三重天的大天才，要拿秋闱第一！” 李枫捂着肚子：“不行，我笑得肚子疼。” 周遭的笑声连叶轩的脸皮都刺不破。两世为人，他见过的世面比这群小家伙多的多。蓝星那边，什么他没见过？ 不就是想激怒他，让他先动手吗？ “李枫，要不咱们明天先打一场？给秋闱预个热？” 手放袖子里，摸了摸那发烫的龟甲片，叶轩信心十足。 “什么？你要挑战我？我没听错吧！”李枫夸张得喊到。 “是的，没听错。明天辰时，演武场，我要把你揍得你娘都不认识你。”叶轩笑着说到：“今晚，多去买点金疮药吧！” 说完，他推开人群，背对此起彼伏，如同浪潮般的笑声，向着自己的宿舍走去。 想当年，他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他的心，早就和刀一样冰冷。 回到屋子，掏出龟甲片，躺在满满的书堆里，叶轩闭上眼睛，沉心凝神，意识落在龟甲上，猛地钻了进去。 哪怕至今没弄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上辈子看了那么多小说的叶轩也知道，这就是他的金手指。 兴许，无意中穿越过来，也是这玩意害的。 龟甲是他从未见过面的娘亲留下的遗物，被原身从小带在身边。五年前，原主不知道怎么暴毙，他的灵魂进入了这个身躯，成为了京城叶府的一个庶子。 也是从那天开始，叶轩崭露头角，原本武道天赋只有八品的他，转眼间变成了二品天才。 修为突飞猛进的同时，也遭受到了那位弟弟的疯狂打压。 只不过，再怎么也是虎候的亲子，对方也不敢下杀手。于是把他赶回了虎候老家，云州武夷府。 当年离开京城的时候，叶轩很嚣张的对叶家人喊了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唬的叶城脸色黝黑。 没想到刚到峨眉武馆，他的天赋修为就全没了。 “龟壳，我喂了你一个极道气旋，加上我几年的灵气，你可不能忽悠我啊！” 龟甲空间里，映入眼帘的是一横排书柜，里面摆放着满满的书籍。只不过，目前只有第一排第一本能看。 叶轩随手抽出那本古籍，封面只有一个金色大字——易。 这三年他已经把这书翻了无数遍，永远都是只有一行字，剩下的全是空白页。 也就是那一行字，让叶轩彻底改变了在这个异世界的生活节奏。 “天顺三十六年八月三十日，天地灵气逸散，浩然正气长存。武道落，文脉兴。” 叶轩收起书，扫了眼被白色雾气盖住的浩渺书海，默然退出了空间。 今天是天顺三十六年，八月二十九。 第三章 三破 下午无课，叶轩坐在床上，呼吸吐纳，收集天地灵气进入体内，运行周天之后，汇聚到丹田里的微弱气旋中。 三年前的那场变故，龟甲复苏，直接将他刚刚突破到淬体境的所有灵气吸收的一干二净，连带着被他夯实到不能再夯实的极道气旋，都被抽干。 再之后，哪怕他的二品灵根还在，每日吐纳吸收的灵气都被发光的龟甲抽掉了绝大多数。修炼速度一落千丈，半年时间，才靠着那一丝丝被盘剥剩下的灵气堆到了三重天，然后卡到现在。 一如往常，灵气依旧被龟甲吸去了绝大多数，只剩下万分之一的量，流进丹田。 叶轩早就抛掉了当初的愤怒与不甘，无比淡然。 时间流逝，太阳落山，月上梢头，群星闪耀。 清风吹动树梢，一颗石子滚落池塘，咚的一声，惊起一池秋水。水边柳树，深黄的叶子随风飘落，枝头，却又诡异的长出嫩芽。 群星仿佛刹那间一起眨了个眼，整个世间，所有强者，内心一悸。尤其是高品武者，冥冥之中似是感应到什么，发疯一样的飞到了天空中，惊惧望天。 叶轩吸了口灵气，运行周天，送入丹田，一气呵成。 “嗯？” 原本静心冥想的他，顿时苏醒，掏出龟甲，满脸的惊诧转眼间变成了狂喜。 “三年之期已到！” 这样的变化，终究只有最强的那几个，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其余人，除了疑惑自己为何心悸以外，浑然不觉。 叶轩沉浸在龟甲空间中，欣喜若狂。 第一排书解禁了。 从左往右，全是名着。有蓝星独有的，也有这个世界才有的，但无一例外，都是经典。 这个世界的三皇五帝立武道的同时，也创了文脉。毕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修行，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武能定国，岂能治国？ 自古以来的文官，都是文武双修，近些年更是有些修文更过修武的出现。 毕竟，文臣比武夫，听话。大夏立国千年，几百年没动过刀兵，皇帝当然更倾向于听话的文臣。 于是，朝堂上第一次出现了内阁首辅顶住了上柱国的增饷要求，逼着威武大将军邓鸿云被迫裁军。 叶轩拿起第一本，是他烂熟于心的论语。 随着他的诵读，一道道浩然正气自书中传出，涌入体内，飞速绕行周天，钻入眉心。 此处，按照医学定义，因当是上丹田。 武道修身，儒家修神。叶轩不禁有些好奇，中丹田是干嘛的。 三年的沉淀，在这大变之时彻底爆发。 无论是被压抑了三年，已经饥渴无比的下丹田，还是三年读书，沉淀非凡的上丹田，都在这一夜发挥到了极致。 浩荡的灵气不要命一般往他身体内钻，再一次强化他的五脏六腑，充盈丹田。 漫天的正气自外界通过书本流入眉心，凝实他的精神。 卡了两年半的境界壁垒，被他轻松突破。上下丹田，向着高境界一路狂奔。 这样的破境一直持续到天明，才终于缓和下来。 武道气旋境六重天，儒道气旋境三重天。一夜三境。 仔细揣摩着眉心那股正气，叶轩尝试着调度之后发现，修神的体系对于战力的增幅，前期确实不大。 “我能多跳三米。” 此话一出，叶轩顿觉精神一振，信心满满，跳了出去。 比他刚才纯用武道修为时，确实多跳了三米。他好像明白这个世界的儒道流有什么用了。 想到这，叶轩一喜，连忙喊道，“我的貂蝉在哪里？我的貂蝉在腰上！” 风依旧刮，雨倒是没下，世间无比安静。 “哎，看来境界不够啊。”看着自己下面，依旧只有小臂粗，六寸长的好兄弟，叶轩叹了口气，“这种事，就和夜宿教坊司一样，不能操之过急。” 虽然这个儒道修为，对自己的增幅暂时没那么大，叶枫依旧对它充满希望。 毕竟，一想到几十年后，两军阵前，他真的可以骂死对方，就觉得很爽。 “到时候，说你没马，你可就真的没马了啊。” 一脸灿烂笑容的叶轩高高兴兴地向着洛洪斌宿舍走去，该吃早饭了。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砸醒了里面还在睡觉的洛洪斌。睡眼惺忪的他疑惑的看着叶轩，实在想不通，今日大哥怎么起得这么早。 自从上了峨眉武馆，结交了叶轩，原本日出而动，日落而息的好学生洛洪斌就被带坏了。 常常半夜被叶轩喊出去吃宵夜，更无耻的是，每次叶轩都会疯狂踹门，把他从床上拖下来之后说一句，“怀民亦未寝。” 所以，洛洪斌的作息时间也就变成了深夜修炼，卯时才起。 昨夜没找他出门，他都感激涕零。 “等下？你的气息？”洛洪斌张大嘴巴，目瞪口呆。 叶轩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不过表面上仍然云淡风轻：“大哥昨天说了，自然该有点动作。” 洛洪斌深以为然地点头，大哥就是大哥，实诚！说到做到！ “嗯，走，吃早点去。清早练武的多，咱们去女宿那边看看。”叶轩大步朝前。 “女宿？他们打拳大多力道不足，花拳绣腿，没什么好看的。”洛洪斌皱着眉头。 “气抖冷，女拳师何时才能站起来！”叶轩心里吐槽着，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小弟肩膀：“洪斌啊，为兄教你一个道理。” “大哥请说！”洛洪斌神神情严肃，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阴阳相交天之道。”叶轩颇为郑重地告诫小弟，“所以，咱们男人属阳道，才需要追寻阴（此处有河蟹大神）道。要刚揉并挤啊！” 洛洪斌闻言一振，心中默默思考： 阴阳相交？刚柔并济？我最近为了准备秋闱大考，练功确实有些毛躁求成了。大哥这是在让我缓和一下，撇去浮躁！圣人云刚过易折。大哥所言极是！看来，自己要沉下心来，柔和一些了。大哥就是大哥！考虑得真周到！ 想到这，洛洪斌顿觉念头通达，浑身轻松，迅速追了上去。 武馆的膳厅非常人性化，考虑到个人喜好不同，开设了各种口味的窗口。 比如早上售卖豆腐脑的窗口，就放了两大盆，一盆放糖，一盆放盐。 叶轩每次买，都会对着放糖的豆腐脑瞪一眼，喷到：“异端！” 修炼武道并不会辟谷不食，相反，武夫是大陆吃的最多的一类人。 越是低品的武夫，每日所需要补充的营养要求越高。这也是普通人家，难以出贵子的原因——养不起。 同时也促进了千年来，儒学治国理念的发展。毕竟帝王的统治基础，仍然是平头百姓。 两人一人面前放一个大盆，盆里满满的稀饭。一手拿油条，一手端盆喝粥。叶轩的眼神不经意间在进进出出的女同窗身上飘过。 当然，他本人并没有进进出出。 “啧啧啧，真是好地方啊！充斥着青春的气息，只是可惜，个个都有钱。”叶轩忽然一声长叹。 “嗯？大哥如何看得出来，他们都有钱的？”洛洪斌不解。 “个个都开飞机场，能没钱吗。”叶轩叹气。都太小了，除了脸实在没啥看头。当然，说的是年龄。 洛洪斌反复品味着“飞机场”三个字，想了许久也没想通是什么意思。不过，三年来，大哥嘴里已经冒出了无数新奇词汇了，他已经习惯了。 吃饱喝足，哼着小曲，一路欣赏美景，叶轩不急不忙地带着洛洪斌前往演武场。 昨天约的是辰时，至于到底是辰初一刻（七点）还是辰正四刻（九点），他可没说。 演武场的擂台上，李枫脸色黝黑。他已经等了整整一个时辰了，那杀千刀的叶轩还没出现。 哪怕最开始，他已经和众人狠狠地嘲笑了一番对方。但考虑到昨日确实只说了辰时，以那家伙的性格，确实有可能等到最后一秒才出现，李枫只能黑着脸硬等。 不然，万一自己前脚刚走，叶轩后脚露脸，一句“这李枫胆小如鼠，竟然不敢应战”，那他脸还往那搁？ 眼见着太阳都快到头上了，叶轩还没见着人影，李枫总算松了口气。不是怕被打，而是不用等了。 “呵呵，看来咱们的大天才是不敢来了啊！还以为他真有什么本事呢？”李枫不咸不淡地嘲讽着，准备走下擂台。 台下还在坚持等待的众人一脸失望。想看叶轩挨揍失败了，不过又能嘲讽了。 “就是，还以为他真硬气起来，不靠洛洪斌了，没想到，有胆说没胆做！真是废物！” “咦，洪斌，你听没听见狗叫？此起彼伏，叫的好大声啊！”叶轩迈着悠闲地步伐，走进了演武场。 洛洪斌笑着点头：“确实好多狗。” 所有人的脸都黑了。 “李枫，下来干嘛，走啊，约好的热身赛呢！”叶轩闲庭若步般走向擂台，丝毫不管周遭众人充满怒火的眼神。 辱人者，人恒辱之，这些武夷府周遭的小势力子弟，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哼！马上巳时了，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好胆！”李枫转身上台。 “呵呵，我可是说了要把你揍得你娘都不认识的。某向来说一不二！” 第四章 我吃药了啊 来的路上，叶轩试了试儒家正气的其他用处，欣喜地发现这玩意果然和粗鄙的武夫灵气不同。 除了轻微程度的“言出法随”，正气游行全身，一边强化读书人的筋骨，一边还能随心所欲的掩盖自身气息。 一番尝试之后，叶轩是顶着气旋境三重天的境界气息进入的演武场。 李枫脸色不好看，但心中却是笑开了花。 虽然被鸽了一个时辰，但一想到自己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胖揍这个曾经的第一名，就觉得内心舒畅。 “我倒要看看，三重天对八重天，你拿什么打！” 李枫嘴角上扬。 “问得好！你别说，我当然得借助一点外力。”说着，叶轩掏出了一颗糖豆，满是惋惜地说道：“这颗还是我从京城带来的，爆气丹，吃下去，可以让我短时间内拥有气旋境六重天的实力！” “原本拿来保命用的，不过既然你问我了，那我也只好满足你的好奇心了。”叶轩长叹一声，将糖豆一口服下。 李枫一脸茫然。 自己刚刚，不是陈述语气吗？不是嘲讽吗？他怎么就嗑药了？这合理吗？ “你倒是不要脸！” “先贤有云，师之义，传道解惑也。你既然有惑，那我只能勉为其难的帮你解惑了。谁让我，为人大方呢！” 叶轩放开浩然正气的掩盖，气旋境六重天的气息瞬间喷发，看得台下众人一愣。 “这，李枫不会要栽了吧。” “应该不会，毕竟还差着两重天呢！”旁边有人摇头。 “你是不是忘了三年前，叶轩以气旋境大圆满的境界打败淬体境师兄？区区两重天，叶轩难道打不过？” 一个班级的张诚突然说起了那场轰动全府城的战斗。 众人尽皆默然。 “但，他这次毕竟是靠丹药上去的，李枫只要挨过去，等药效一过，不就行了？”李铭朔辩解到。 同为武夷府李家人，他和李枫互为堂兄弟，自然是站在他那边。 “呵呵，倒也是。” 李枫后退十步，拉开距离，警惕地看着叶轩。 他不傻。虽然天天把“大天才”三个字挂在嘴边，可当初的叶轩有多强，他可是历历在目。 拖，等对方药力耗完，就是出手的时机。 这次要是直接将叶轩打废，让对方下个月都参加不了秋闱，想必叶城公子会大大的奖赏自己吧！ 一想到这，李枫就止不住兴奋，仿佛看见李家继承人的位置在朝自己招手。 “咦，你跑那么远干嘛？”叶轩呵呵一笑：“哪怕我吃了药，你也高我三个境界，怎么不敢打？” “少废话！我这叫战术！爆气丹最多一炷香，药效就会过去，到时候，你只会更加虚弱。” “哎，看来我只能在这一炷香里打败你了。”叶枫摇头叹气，感受着体内久违的强大灵气，脚尖轻点，眨眼间跃出去十米。 “流云步！他为什么用的这么好！” 台下一片哗然。 洛洪斌轻轻点头，大哥的确恢复了不少。 流云步，乃峨眉武馆的步法秘籍之一，最低要求也是气旋境五重天，施展之人踏步如流云，缥缈无踪，行速极快。 唯一的缺点是，上手易，精通难。气旋境八重天以下，通常一步也就三五米。到淬体境，才能一步十多米，借此赶路。 而靠着丹药才六重天的叶轩，凭什么可以一步十米？ 李枫的脑子里全是这个问题，可没等他仔细思考，那沙包大的拳头就直奔额头而来。 李枫迅速仰头，踢腿，一脚蹬向叶轩下盘。 拳风擦着李枫的鼻尖过去，他心里顿时松了口气。然而，那踹出去的脚却扑了个空。叶轩不知怎地，如鬼魅一般，整个人移步到李枫身后，对着躺下来的后脑勺，顶起了膝盖。 “咚！” 众人只觉得自己的后脑一麻，怜悯地望着被顶飞出去李枫。 “好听不？”叶轩轻柔自己膝盖，对方的脑壳有点硬。 李枫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眼神迷离，只觉得眼前有三个叶轩在晃悠，还有许多金星。 “不……不可能，你的流云步怎么可以……可以这么强？”李枫收拢心神，结结巴巴地问到。他实在想不明白。 “哎，可能，爆气丹太强了。”说着，叶轩又如鬼魅般消失，下一秒，出现在李枫面前，继续挥出右拳。 “喝！” 李枫仿佛早有准备，爆喝一声，双手缓缓向前推出。 “李家绝学，推波手。”张诚瞥了眼身旁的李铭朔，啧啧称叹：“这一掌我接不住。” “堂兄这一掌，已经快接近气旋境九重天了，我要接下来也颇为费劲。”李铭朔点头赞许，“叶轩危矣！”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叶轩根本来不及收拳，那一掌看似缓慢，实则极速。 李家推波手，招如其名，大势无锋，就是要逼你与他对上，硬接这一掌。 叶轩不闪不避，右拳送了过去，硬吃了这一掌。 李枫倒退三步，双腿肌肉紧绷，踩出了毁天灭地的气势。 叶轩则轻盈倒退，宛如蜻蜓点水般，一退十几步，悄无声息。 “啧啧啧，看来大天才不行啊，退了这么多，这次，李兄要得偿所愿了！” 洛洪斌淡淡地看了眼张诚，眼神仿佛在看白痴。 一边是霸道硬顶，一边是轻巧卸力，叶轩那十几步的技巧之高端，根本就是炼精境武夫才能初步掌握的发力方式。 大哥就是大哥啊！ “你那是什么眼神？”张诚一脸愠怒。 “不服，等会我们也打一场？”洛洪斌看都不看他。 张诚登时偃旗息鼓，不吭声了。 看着倒退了如此之远的叶轩，李枫顿时笑出了声。“大天才，你就这两把刷子？” 一手家传推波手直接把叶轩打退，方才失去的信心立马回来了。 “我这推云手再来几掌，你不得直接掉下去？” 台下一阵哄笑。 叶轩瞧着李枫的双手，表示羡慕：“李枫，要不这样，咱们再打个赌。若我赢了，你把推云手教我。若我输了，任你处置。” 台下，洛洪斌露出疑惑的神色。在他看来，那狗屁推云手不过尔尔，出招势大，后劲不足，力气根本没达打到叶轩体内，不然不会被叶轩全部卸掉。 似乎是回应小弟的疑惑，叶轩呢喃自语道：“推波手，不拿去推波实在太可惜了。” “哦，什么事都行？”李枫的眼中精光一闪。 叶家少主给他们这几个武夷府势力的终极目标，就是让叶轩永远地留在这，随便找个黄土堆埋了。 只可惜这些年，叶轩老老实实地变成了一个肥宅，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除了武馆和书馆就没去过任何地方，根本没机会下手。 眼下，对方似乎自己把命送了过来。 “当然！”叶轩点头应允：“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成交！”李枫应声后退，根本不给叶轩近身的机会。这种时候，拖到对方药效过去，然后轻松获胜，才是目的！ 至于速战速决，获取名声，都是狗屁。 看着不断后退的李枫，叶轩不得不感慨一声：我的同窗实在是太稳健了！ 都差了三个境界，自己假装嗑药了，对方竟然还不上套！看来这一届小家族的嫡系子弟脑子不蠢啊。 不过，那又怎样？ 叶轩的身影如一道闪电，眨眼工夫，便穿过二十多米的距离，再次来到李枫眼前。 “更快了！”所有人心中一振。 叶轩嘴唇轻动，以微不可查的声音念道：“这一拳，最大力。” 与此同时，上丹田中的儒道正气悄然飘出，向周遭天地提出诉求。青冥有感，默然应允。 一股后劲从叶轩双脚涌泉穴升起，自腰间旋转带出，经过手臂，到达拳尖。 七品炼精境武者才能使用的化劲。 李枫根本没看见那飞来的拳头是怎么过来的，脑子已经完全转不动，双手只是下意识的要掐诀下沉推出。 只可惜，这一次，他的推波手还没到胸口，那拳头就先撞上去了。 一声爆鸣，掩盖了李枫的闷哼。瞬间，他就像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直接落到了演武场边缘。 这座演武台，离演武场边线，有足足三十米！ 全场寂然。 李铭朔满脸茫然，“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刚刚那一拳的力量，至少是气旋境巅峰！不，甚至摸到了淬体境的人才能打出来！你一个气旋境三重天的垃圾，怎么可能！” 那一拳，他看的真真切切。如果是自己在台上，他的应对不会比李枫好到哪去。最多也就是把推波手推出来。然后，一样飞出去。 可能，大概会少飞一段距离。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五分震撼，五分疑问，无法相信这样的力量来自于一直被他们鄙视的叶轩。 叶轩一屁股坐在台上，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方才利用儒道正气给自己加了力量buff，没想到反噬竟然这么恐怖。 这一拳，耗尽了全身上下几乎所有的力气，他现在站都站不起来。 心里不经吐槽起来：看来儒道流还是有很多限制的啊！ 面对台下一张张不解疑惑的面孔，叶轩很无辜的耸耸肩：“我吃药了啊。” 第五章 推演 说完，叶轩淡淡地朝着洛洪斌抛了个眼神。 眼神里很明白：“我不行了，扶我下去。” 洛洪斌先是一愣，接着憋住笑，慢步走上演武台，来到叶轩身边，微不可察地伸出手扶住他。 “我记得，刚才有人想跟我打来着？” 洛洪斌声音不大，却传遍全场。 叶轩满脸赞赏，这个小弟不错，装逼有他当年的风范。 鸦雀无声。没人愿意和这位动手，且不说境界上的差距，洛洪斌作为天才，也是可以越级战斗的。 府城外的密云山里，那群死透了的淬体境大妖们很有话说。 “哼，谁要和你打！”李铭朔看向叶轩：“叶轩，你可敢再与我一战？” 他看出来了，叶轩现在应该是药效过去了，整个人虚弱无比，正是好下手的时候。 “圣人云，君子不乘人之危。”叶轩笑呵呵地看着他。 “我！”李铭朔噎住了。乘人之危这种事，是分场合的。但凡叶轩刚一点，直接应下，他都能正大光明的走上去打。 但叶轩这话一说，他李铭朔，总不能当众承认自己是小人吧？ “洪斌，学到没有，多读书还是有好处的，你看，这会李铭朔都不知道怎么反驳我。”叶轩大大方方的鄙夷对方的学识浅薄，顺便让洛洪斌搀扶自己走下去。 李铭朔的脸色铁青，偏偏无话可说。这年头，读书可是被武夫们集体鄙视的行为。 “读书有个屁用！又不能打架！”张诚忍不住反驳到，这也是武夫们集体的心声，众人纷纷点头。 叶轩并不反驳，儒道还不是展露的时候：“你们不读书，有几个能打过我？更别说与我辩论辩论了。” 叶轩在洛洪斌的搀扶下走上了前往住宿区的小道上。背对着众人，叶轩淡淡地说道：“帮我留句话给李枫，汝彼母之寻亡乎？” 张诚看着李铭朔：“什么意思？” 李铭朔摇头：“我哪知道，读书人说话就是弯弯绕绕！” 重伤的李枫艰难地睁开眼睛：“叶轩呢！我要杀了他！” “他就给你留下一句，汝彼母之寻亡乎，就走了。”李铭朔扶着自己的堂兄，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三哥，那叶轩说得是什么意思？” 自家堂哥好歹也是李家嫡系继承人之一，再怎么也读过一点书的，想来应该明白吧。 看着众人好奇的眼神，李枫原本雪白的脸庞一下子涨得通红，一口老血喷出：“那狗贼，是在跟我说，你他娘的找死吗！” 说完，气晕过去。 一路扶着叶轩回到住处，他的气息才稍微稳定了些。 越级使用了化劲的力量，带来的反噬过于强大。叶轩估摸着自己至少得明天才能恢复正常。 “要不，我去药堂拿点药？”洛洪斌提议到。 “不用，能治我的药太费银子了。”叶轩摇头，看着面前的小弟，善意的提醒道：“还记得我让你看的论语吗？” 洛洪斌点头：“两年前看的。” 这个世界也是有文脉的，大约与前世蓝星的传承差不多，目前，对应过去，应该是到了晋后隋前，正是南北朝时期。 只不过，囿于武道兴隆，万世师表的儒家圣人，在这个世界的地位，并没有那么高。 “最近，你把那本书再温习温习，多看看。有什么不懂得，可以来问我。”叶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一定要记住，如果感觉到什么异常，不要惊慌，直接来找我。” 洛洪斌对大哥的郑重和话语感到疑惑不已，但既然叶轩没说，自然是有理由的。这些年，对于大哥的智慧很能力，他已经完全信服了。 “好！” 随意聊了会，洛洪斌便被他打发回去了。叶轩还要疗伤，顺便捋一捋这奇特的儒道流，到底是怎么回事。同时，也要好好打算一下，怎么让自己在秋闱之前能够达到想要的境界。 盘腿坐下，一呼一吸之间，天地中无处不在的灵气被他吸入体内，绕行周天，炼化为只属于自己的灵力，缓解体虚，归于下丹田。 一坐就是两个时辰。再次睁眼时，来自儒道的反噬伤已好了大半，剩下的，只能靠着时间慢慢修补。 怀里的龟甲青光一扇，那古朴的论语便出现在手中。 叶轩聚精会神，抛去杂念，专心诵读。 一道道浩然正气从天地之间飘来，被牵引入书中，在飞进叶轩的头顶百会穴。 上丹田中的正气气旋缓慢壮大。 又是一个时辰的诵读，叶轩合上书籍，轻吐一口浊气。 连续读了两个小时的书，他的精神力不但没有萎靡，反而更加强健。那慢慢壮大的气旋，从大脑中流淌时，很明显的加强了他的神思。 以前，读完一本论语，可是要一个半时辰的。 “武道气旋境，为武道一切之基。所以我可以在这个境界中展现出八品淬体境的特点，只要将全部灵气灌注在身上某处就可以了。” 这是他三年前越境打败那个淬体境师兄的办法。 “这三年里，我又逐渐领悟了七品化劲的诀窍，故而可以将对力道的把握提升一个档次。” 这是他上午，打败李枫的基础。 “理论上来说，作为武道之基，气旋境包含了后续所有境界的方向，可以提前对所有境界的特点都进行参悟。之后的八品七品，只是将其中一个方面推向全身，推到高点。” 轻呼一口气，叶轩把同样的理论带入儒道。 来这个世界四年不到，他对于此地的武道有着许许多多的明悟。但儒道该如何走，毫无章法。 这条路，在这个世界，没有前行者，只有开拓者。 毕竟，哪个男人不想做第一个开辟林荫小道的尝鲜者呢？ “吾辈读书人，当于未开辟的道路上浴血奋战啊！” 目前来说，从上丹田里那些浩然正气自然形成的气旋来看，儒道流的九品境界，应当与武道一样。 方才诵读论语一个时辰，他并未感受到自己对于言出法随的感悟有什么加深，反而是越读越顺畅，记得越来越牢固，灵感中开始蹦现火花。 “言出法随这种变态能力，肯定不会是儒道八品就能修行的能力，想来是更高境界才能掌握的。” 叶轩从房里的书柜上随意抽了本书，诵读试验。虽然浩然正气的数量比起诵读龟甲中的论语锐减，但那刺激灵感的增益确实实打实的存在。 叶轩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在读书的时候，总会有灵感，想要迸发却死活出不来。 那种欲罢不能，欲出不得的感觉，相当腻歪。 “看来这应该就是儒道八品的境界，所要修行的能力了。这么看来，应当是提升感悟，学习能力。” 神情严肃，叶轩抬起头来，眼神穿越屋顶，落在深邃天空中。 “那这一境界，我便命名为——开窍。” “轰！” 一道惊雷凭空炸响。 举世高品武者茫然抬头，天空一碧如洗，哪有半点痕迹。 对此浑然不觉的叶轩轻吐一口浊气。 以他对这个世界武道的了解，修行最忌讳的就是没有目标，盲目前行。 每一个境界对应的能力，各不相同。有理论支撑，有名师指点，自当事半功倍。这也是为何叶城一脉非要把他踢回武夷府的原因。 这里的“名师”和京城一比，犹如云泥。 叶轩之所以刚入儒道就要为下一境界定义，正是为了高屋建瓴。 没有目标，胡乱修行，恐怕他能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个因为读书把自己神魂读的灰飞烟灭的天才。 还剩最后一件事，如何在一个月之内，把境界提升到气旋境九重天。 叶轩皱起眉头：“很有难度啊！” 一夜三境，是因为厚积薄发。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股积蓄了三年的势，昨夜已经用完了。他不可能说这么短的时间里又薄发一下。 试想，一个男人在教坊司倾囊相授之后，怎么可能立马转移战场，回家又送出十万精兵？ 这股气泄了，按理说，叶轩后面大半个月，都应该老老实实巩固境界，向着气旋境七重天慢慢磨。 “不行啊！看来只能借助一下外力了。” 叶轩绞尽脑汁，开始思索有什么好宝贝可以帮他快速提升境界。毕竟，现在他的，并不缺少对于气旋境更高阶段的体悟，缺的只是能够承受并且转化的磅礴灵气。 “咚咚咚！” 敲门声打乱了他的思绪。 “大哥，该吃晚饭了。”门外传来洛洪斌的声音。 木门向内打开，叶轩赞许地看着自己小弟：“不错，往常都是大哥喊你吃饭，这次你竟然知道喊大哥了！” 洛洪斌一呆，心里默默感慨，自己一个品学兼优，对吃食毫无念想的好学生，怎么被带成现在的吃饭第一名？ “对了，大哥，过来路上我听见他们说，城东密云山里发现源气了，你要不要？” 叶轩眼神一亮，简直是瞌睡来了有枕头啊！ “先吃饭！” 第六章 推波助澜 去膳堂的路上，一路听到人们讨论的话题全都是密云山的源气，叶轩不禁疑惑起来。 “这么宝贝的东西，谁这么好心，到处宣传？” 洛洪斌摇头:“我也没想明白，反正现在看来，全武馆都知道这个消息了。” 在古代，酒馆客栈以及勾栏，永远是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在武馆里，就变成了膳堂。 鉴于叶轩一闭关就是三个时辰还多，早就到了晚膳时间，这个点的膳堂里人声鼎沸。 两人随便买了些吃食，寻了个位置坐下来，一边吃着一边听周遭人说话。 “听说没有，密云山出现源气了！”旁桌的男子眉飞色舞的说到。 “切，这现在谁不知道啊！”友人一脸不屑。 “呵，你们只知道源气出现，怕是不知道，有什么凶险吧！”那人哂笑一声，装模作样的不说了。 “哎，你有什么消息！快说！”友人坐不住了。 “哎呀，你又看不起，还是算了！我还是吃饭吧！” “哥！我请你明天的饭！” “嗯，那我就告诉你吧！”那人看看左右，低下头，小声说到:“知道第一个发现的人为什么要把这个消息传播开吗？” 友人摇头。 “因为那道源气，已经有主了。看守的是一头异形境的妖虎！” 叶轩解除浩然正气对自己听力的增幅。 “走吧。” “不听了？还没听到呢？”洛洪斌看看那两人，又看看叶轩。 “我已经听到了。”叶轩神秘一笑。 出了膳堂，洛洪斌忍不住问到:“大哥，你是怎么偷听的？我淬体了都听不见他两后面说的。” 叶轩瞪了他一眼:“什么叫偷听？君子坦荡荡，我只是吃饭，是他们自己说话大声，钻进了我的耳朵。” 洛洪斌不禁嘀咕:“哪里大声了，我都没听见！” “那人说，源气已经有主，看守的是一只异形境的虎妖。” “原来如此。”洛洪斌点头。 妖族大多生活在西北方，多年以前也曾是一方妖国，直到三百年前，被西域的佛门联手大夏打成了部落。 而中原地带的深山湖海中，自古以来便隐居着境界不高的妖兽。只要没有祸害一方，朝廷大多数不会管。反正自有江湖人士，会因为各种理由前去处理。 而且，与人族不同，妖族本来就有很大一部分，是从普通野兽偶然进化出来的。根本没法防范。 “异形境的虎妖可不好对付啊！” 叶轩边走边说:“与咱们人族相比，这群妖兽天生就肉身强悍，进入八品之后，体魄更是无法匹敌，单纯从力量和防御上来说，起码要七八个同境界的人类武者才能击败。” 洛洪斌点头:“咱们武馆，这一届突破到淬体境的总共也就五个，更何况源气对气旋境以外的武者，用处不大。难怪那人要把消息传开。” “你有什么想法？” 叶轩琢磨了一会，开口说到:“去是肯定要去的，咱两不够，得准备点防身的家伙。” 洛洪斌一愣:“你要去府城？” “是啊，三年了，还是第一次去府城！”叶轩笑着说到:“不过嘛，在这之前，先找一趟李枫，该收债了。” 申时末，太阳西垂，秋风卷起片片落叶，吃完晚膳的一众弟子们纷纷往回赶，准备打坐冥想两个时辰，然后便上床休息。 只有叶轩和洛洪斌，这个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谁啊？” 门内传来李枫有气无力的回应。 “开门，查水表。”叶轩咚咚咚敲着门。 李枫疑惑，水表是什么？本能的不想动，可外面那家伙死命敲，本就受伤颇重的他听得脑子疼。 “来了！” 李枫艰难的下床，拄着拐杖慢腾腾的挪到门口，一开门，一张让他怒火中烧的笑脸映入眼帘。 “李兄！我来收债了！” 叶轩热情的挤了进去，不给对付关门的机会，自来熟的拉出椅子坐下来，伸出右手:“麻烦付一下债！” “什么债？”李枫脸色铁青。 “推波手啊！当时你可是当众答应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要是非要当小人，那我也没办法。” 叶轩轻飘飘看了眼门。 洛洪斌转身关上。 李枫只觉得胸中有一团烈焰疯狂燃烧，烧得伤口隐隐作痛。 “叶轩！你在演武场如此羞辱我！还好意思问我要推波手？小人？我今天就做一回小人！想要武技，门都没有！” 叶轩起身，看向洛洪斌:“你听到了，是他说自己是小人的啊！先贤有云，君子可欺以其方，小人不用。” 说着，叶轩招呼道:“洪斌，把他给我往死里打！不要讲究什么道义规则！随便打！” 洛洪斌一步上前，随手一拳砸在李枫胸口，将他打翻在地，双眼瞪出，差点没缓过气。 “等下！” 李枫抬手制止，整个脸已经白城了纸色，刚刚才好点的伤又被打回了原样。 “我！给！” “嗯，洪斌住手吧，李公子愿意脱离小人，当一个君子了！”叶轩笑眯眯地拉住还想出拳的洛洪斌。 李枫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晃悠悠地转身走向床头，从床垫下面掏出一本薄薄的秘籍，递给叶轩:“滚！” 叶轩笑呵呵的接过推云手:“李公子看来火气太旺，别把自己的脾脏气坏了。我和洪斌就不叨扰了，咱们有空再会！” 看着两人嚣张的背影，李枫紧紧握住了拳头，“叶轩！我一定！一定要你死！” 叶轩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边走边看武技，嘴里啧啧称奇。 “虽然这李家不怎么样，但是这独创的武技，倒还不错。也不算虚了他们老祖宗五品练神境的名头。” 叶轩快速扫完，把书扔给洛洪斌:“你也看看。” “我不用，这是你赢来的。”洛洪斌摇头。 “叫你拿就拿，一个五品武技而已，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叶轩头也不回:“再说了，今晚还要用上呢？” “啊？今晚？跟谁打？”洛洪斌茫然。 “还能有谁，推波手，当然是去武夷府的教坊司分部，推波助澜啊！”叶轩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三年没去了，好不容易解禁，不得与那群妖怪们，大战三百回合？” 洛洪斌小脸一红。 “咦，我才想起来，你还没尝过味是吧！”叶轩贱笑起来：“老大不小了，你也得学会品尝海鲜了！走！今晚大哥请客！吃最好的！” 武夷府只是大夏九州当中，东南云州的一个府城。 即便如此，城里常住也有几十万人口。虽然夜市不算发达，但勾栏行业却是实打实的红火。 这个年头，武夫多如牛毛，气血旺盛，又不爱读书，夜里除了逛逛楼子还能干吗？ 而风花雪月的场所，往往又是读书人的最爱。 这就导致了这个时代的男性，一到夜里，都喜欢往勾栏跑。 大夏的青楼主要分三等，最差的一般以“室”、“班”、“楼”、“店”、“下处”命名，而好些的，则多以“院”、“馆”、“阁”命名。至于最好的，当然只有京城的教坊司。 而现在，叶轩两人面前，就是武夷府城的教坊司分部。 质量比不上京城的普通院馆，却也是全府城第一了。 叶轩唏嘘不已。想当年，他也是京城教坊司常客，希望以此自污，免得被叶家嫡子针对。 没想到仍然被打发回了老家。 然后就被龟甲打落凡尘，没突破气旋境三重天，气血不足，他就只能禁欲。 如今，总算是猛虎归山！ “愣着干啥，进来啊！”叶轩扭头看着傻站在门口的洛洪斌，连忙招呼：“走！这种地方，以后免不了的！为兄带你提前熟悉熟悉！” 一进门，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老宝便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笑：“哟，新面孔啊！二位公子，第一次来？” 眼看两人穿着华贵，老宝连忙招呼：“小莺，小翠，快来陪陪二位公子！” 楼梯上，两个穿着长裙，抹着粉黛的风尘女子，顿时笑语盈盈的贴了过来。 叶轩感毫无反应。 “咦，公子，你的脸好红啊！是不是太热了，奴家帮你吹吹！”小翠整个人贴在洛洪斌身上，对着他的脸庞轻轻吹气，洛洪斌的脸更红了。 老宝正要打趣，却发觉叶轩一脸淡然，顿时明白过来：“这位爷，可是不满意？那我再换两个？” 叶轩淡淡摇头：“今晚让我兄弟从男孩变成男人，自然是要花魁才行。去帮我约！”说着，他掏出十两银子，随手扔给老宝。 小小府城，老宝何时见过这么大方的公子哥，顿时笑眯了眼，连连点头：“好说好说！公子随我来！” 叶轩毫不留恋的远离，拉着满脸通红的洛洪斌逃离魔爪，随着老宝前往后院。 真正的花魁，都不会随意接客的。甚至，一般的有钱大户，她们都能拒绝。 “公子啊，我们这总共有三位花魁，凝香和芸芷都有客，只有雪莹休息。我们去，雪莹那？”老宝试探着问到。 叶轩登时皱起眉头：“一个怎么行，我们兄弟两个，难不成双管齐下？” “可是！”老宝想了几秒才明白双管齐下的意思，心中那道这位相貌非凡的公子哥竟然是个老手，真是看不出来。 “那两边都是什么人在打茶会？” 古时花魁通常只陪不做。陪客一般就是打茶会，具体形式如行酒令，投壶各式各样。 若是花魁中意了，才会选一个就寝。若是都不中意，那就玩完散场。 “芸芷那边是峨眉武馆的学生，凝香那边是几个武夷府有名的读书人。”老宝为难的看着他：“您也知道，这花魁不比普通，得她们看得上，才好……” 叶轩呵呵一笑：“洪斌，你去芸芷那边，自己报下名字，没人敢跟你抢，芸芷花魁今晚肯定选你。为兄去凝香那。” “洪斌？洛洪斌？可是峨眉武馆的洛洪斌！”老宝一惊。 “除了他还有谁配当我小弟？”叶轩摆摆手：“带他过去吧，我去凝香那，教教那几个读书人，什么叫吟诗作赋！” 老宝心里暗暗啐了一口，这个洛洪斌的兄弟当真是大言不惭，凝香那边可是坐着云州颇有诗名的桓永贞，等着出丑吧！ “那我就先带洛公子过去了啊！这位公子还请自便！奴才等着公子的好诗！” 第八章 密云山 原本的打算，就是打探完消息，两人进城买些装备，便直接前往密云山。 只可惜，被叶轩带着在教坊司浪费了一夜。 “大好时光啊！竟然花在了肚皮上！太可惜了！拿来修行多好！”叶轩感慨不已，仰天长叹。 “大哥，你嘴角都快笑咧了，收收吧。”洛洪斌无奈地劝到。 “咳咳，不要诽谤我！”叶轩对着他一阵挤眉弄眼：“洪斌啊，昨晚过去，你有没有把他们揍一顿，展露一下自己强健的体魄啊？” 洛洪斌摇头：“没有，我一进去，他们几个惊呼一声，就落荒而逃了。” “这。”叶轩忽然有些羡慕，自己还辛辛苦苦抄了首诗，这家伙露个脸就赢了。 “那昨晚？” “我，我完全不会，是芸芷姑娘，手把手教我的。”洛洪斌羞红了脸。 “好家伙！你竟然让一个姑娘舞枪弄棒的！简直丢我们读书人的脸！”叶轩鄙视地看着他：“哪天有时间，我画点图给你看看，学会去再去找芸芷姑娘，让她知道，什么叫读书人的战斗力！” 说着，两人走到了一间阁楼前。大门敞开，内里珠光宝气，来往武夫络绎不绝。 “灵宝阁还真就开遍大陆啊，这地方也有分店！”叶轩看了看牌匾，啧啧称奇。 “我爹说，灵宝宗在道门本就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财力又深厚，多半过些年就会把天地拍卖行也给挤掉。” 洛洪斌有些不悦，却不多说。 叶轩笑笑：“不用担心，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进去看看。”自家小弟本就是天地拍卖行嫡系一脉的后代，偏向拍卖行也正常。 大陆修行体系众多，各种方法五花八门，但无一例外，都是靠着灵气完成了前面几个境界的修炼。 数万年来，一品武者常有，而其他体系的一品却几乎难见。况且，武者一道本就比各种体系要求低，是个人都能走两步试试。 而道门，佛门，无不对修行者要求极高，条条框框束缚极多，虽然也源远流长，但被武道压制的死死的，永远抬不起头。 为了生计，两家便开始钻研花里胡哨的东西，绕过“粗鄙的”武夫，开始进军各个领域。 法宝符箓，就是这其中最突出的产品。佛道两家也是靠着这些“奇淫巧技”，才被各方势力认可，一直流传至今。 眼下这家灵宝阁，正是道门三大宗里的灵宝宗开设的。 两人一进门，小厮便迎了上来，脸上堆满笑容，热情地询问到：“两位公子想要买什么？本阁应有尽有！” 叶轩瞥了他一眼：“应有尽有？诛仙剑也有？” 小厮笑容不减：“公子说笑了，那等神品法宝，小阁怎么会卖呢？但是，质量差一下的仿品，还是有的！” 叶轩闻言一惊：“带我去看看！” 不容他不震惊，诛仙剑不过是随口一说，那玩意品级高的无法想象，早就随着灵宝天尊的失踪一起消失不见了，后世的全是赝品。 而如今，却是灵宝阁兜售低级仿品，难道灵宝宗已经找回祖师的佩剑了？ 洛洪斌也兴致满满，对传说中的神器满是好奇，想要一睹芳容。 两人跟着小厮穿过前厅，来到后堂，数了第三间储藏室，开门进入。 一排展柜静静地躺在石板上，共有九个展品。 第一件便是一把剑。 “平平无奇，毫无特点，就像是练剑的人，第一把用的模具。”叶轩没看出来半点神异。 “呵呵，公子不知，此剑虽然只是仿品，却也保留了诛仙剑原本的煞气。未免刺伤客官，这才用和玉封了起来。” 小厮伸手一点，一道透明水膜将剑完全包裹。 “杀伤力如何？”叶轩不跟他打岔了，这才是重点。仿品，不能光长得像，起码有点能力吧。 “一次性用品，最高可爆发出淬体境五重天全力一击的水平！只看使用者，能灌注多少灵气了。”小厮自豪地介绍到。 叶轩眼神一亮。 半个时辰后，叶轩左手一把剑，腰间悬着一个黄色布袋，里面装满了丹药符箓，身无分文地从店里走了出来。 “你真不买？”看着身边两手空空的洛洪斌，叶轩忍不住问到。 “感觉没什么必要。” “非也非也，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叶轩连连摇头：“算了，反正这次喊你一起，是让你给我掠阵的，除非生死危机，不然不要出手。我要压一压自己的境界！” 东南云州地形以丘陵巨多，水系复杂，小山众多，把整个州地分割的无比细碎，导致此地，常年闹匪。 武夷府紧靠着云州最高的峨眉山，往东不过二百里就是。府城东去十里，就能摸到峨眉山脉的边缘——密云山。 按理说，山脉越往外，高度越低。可密云山就无比突兀，如一根擎天柱，矗立在府城和峨眉之间，研究地理的前贤们，不得不怀疑这山，到底属不属于峨眉山脉。 相比于那在城里都能看见的高度，整座山显得就很细，宛如一根竹竿插在地上。 山腰常年云雾飘飘，所以才取名叫密云山。 辰正三刻，两人赶到了密云山脚下。抬头望了望这看不到顶的高峰，叶轩不由得感慨一声，“当真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这种地形，前世蓝星根本见不着。就算是泰山，也还有好几个峰。这座完全就是根竹竿。 “小子这话可不对，这山，可不是自然形成的！” 山脚凉亭中，一个中年人听到了叶轩的感慨，连连摇头。 “哦？这位大叔，有什么说法？”叶轩眼神一亮。武夷府的地理志和府志他早就翻烂了，密云山的成因根本没写。 “说法谈不上，不过是我们这些山脚下的原住民，口口相传的一个故事罢了。”那人见着叶轩来了兴趣，到装模作样的端起来了。 叶轩笑盈盈的掏出一钱银子，塞到他怀里。 “哎哟，这可不行，这上哪都能听说的故事，怎么好意思收钱呢！”嘴里拒绝者，大叔却很自然的把银子揣进口袋。方才的倨傲完全收了起来，只剩下谄媚。 “不碍事，你说。”叶轩心里一阵腹诽。 “故老相传，大概是六千年前，这里原本是平坦无比的平原地带。那峨眉山脉离这都老远了，哪里还有什么尾巴？” “某年某月某日啊，峨眉山顶，突然出现了两个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大叔的眼中冒出精光，仿佛他亲身经历过一般：“那一站打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啊！两个神仙一直从峨眉山顶打到了这里！不分胜负！” “于是，两人约定，最后只出一招，一招定胜负。” “一番蓄力准备之后，两人皆使出了浑身解数。顷刻间，天崩地裂！这座山便拔地而起了！” 洛洪斌皱起眉头：“我只听说打平山峰，不曾听闻还有打出一座山的！你这不是胡扯吗？” 中年人大怒：“小子你懂什么？当时那二位神仙把天都打破了，露出一个大窟窿！这才堆石成山，堵住窟窿！如此神仙手段，岂是你这个凡夫俗子能够想象的！” 洛洪斌顿时不服，还想争辩，却被叶轩一把拉住。 “两位神仙的战斗，令人神往啊！想来，这密云山，的确是有一段非凡过去！多谢告知！” “哪里哪里！不过是些传说罢了。我只不过是听不惯那群，啥也不知道的狗屁地理学家，说什么密云山，是属于峨眉山脉的！简直误人子弟！”中年人摆摆手，一脸满意。 “走。”叶轩拉着不服气的洛洪斌，离开凉亭。 “大哥，我觉得那人，就是在吹牛！” “管他呢，就当花钱听了个故事。”叶轩一笑而过：“君子坦荡荡，纠结那些作甚。” 说着，叶轩指着密云山，嘴角上扬：“洪斌啊，你看这山，觉不觉得眼熟？” 洛洪斌一脸茫然：“没看出来。” “你再仔细想想，方才那人说的，这山，是神仙为了堵天上的窟窿。”叶轩谆谆善诱：“咱们人嘛，有什么，是用柱子去堵洞的？” 眼见自家小弟仍然茫然不解，叶轩只能叹气。 “算了，就算告诉你，这就像是大地对天空的洋务运动，你也听不明白。” 洛洪斌默然。大哥总是那么博学多识，说着许多他根本听不懂的词语，知道许多他不明白的知识。自己还是读的书太少了！ “小心点西南方向，我瞥见李铭朔了。”叶轩神色不变，突然小声说到。 “不妨给他们想报仇的一个机会，后面的路，咱们分道扬镳，源气附近再见。” 叶轩率先向着东南角走去：“清水健不发威，当我举不起来了嘛！” 第九章 夜袭 洛洪斌并不争辩，三年来，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大哥的本事，知道对方身上有很多底牌。 远处，躲在暗中的李铭朔一行人眼见两人突然分开，互相对视一眼，面上皆有喜色。 “好！原本还担心，凭咱们几个，能不能打得过洛洪斌。现在他们分开了，咱们只要干掉叶轩就行了！” 李铭朔松了口气。 他们这有四个人。他自己是气旋境九重天，张诚气旋境七重天，加上李枫派过来的李家护卫，淬体境一重天，以及张诚他们家的护卫，也是淬体境一重天。 原本打算，如果叶轩和洛洪斌一直不分开，他们就一个淬体境带一个气旋境，一边拖着洛洪斌，另一边迅速将叶轩击杀，然后再一起处理掉洛洪斌。 现在，四个对一个，更何况有两个淬体境，简直不要太轻松。 “这次只要完成任务，堂兄继承人的身份就稳了，我也能拿到淬体境的修炼资源！” 李铭朔心里盘算着，眼中爆射出精光。 身为武夷府一个二流势力的旁支，他想要快速修完淬体境，几乎是不可能的。 淬体淬体，就是要用外物锻炼体魄，越有效的药物越珍贵，一般家庭根本买不起。 这也是整个大陆，绝大多数武者都被卡死在八品的原因。 李家只会给嫡系的子弟药浴，旁支子弟，除非为家族出生入死，用功勋换，否则，一辈子都没有出头的机会。 不然这两个侍卫也不会还是淬体境一重天了。 四人悄悄跟上，远远地吊着，保证自己不会跟丢，但也绝不对打草惊蛇，一直随着叶轩进了密云山。 虽说这山相比于入云攀天的高度来说，是有些细。但细狗也是分种类的，泰迪和藏獒岂能一样？ 再细的山，也是山，起码绕行一周，也有一百多里。 常年开发下来，三百米以下到处都是台阶与凉亭，来往登山游客行人络绎不绝。 再往上，就只有一些人迹罕至的小路，通往山腰。许多寻找草药的武者，通常都循着这些路往上爬。 根据武馆里同窗们问到的消息，那道源气，就在一千四百多米的高度上，过山腰没多远，靠着正东方向的鹰嘴崖。 山上林深草厚，三百米往上，多的是几百年的木头，树高五丈，洒下一大片阴凉。 秋季，本该是叶落之时，只因武夷府属于大陆东南角，气候温热潮湿，山里的树木依旧长得极好。 时而有鸟雀飞过，清鸣几声，钻入密林。 太阳西斜，已经是酉时，夜里在山里赶路危险系数陡增。虽然这个高度应该还没有异形境的妖兽，但能省点力气就省点。 看似随意的绕着一块平坦地段走了几圈，龟甲在袖袋中发出微弱青光。 一张张符箓被他悄无声息的贴在了周遭的树上。 做完这一切，叶轩扫去空地上的碎叶残枝，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抽出一张软垫，铺在地上，舒舒服服的坐了上去。 然后，他便旁若无人的开始打坐冥想，专心修炼。 “我都拿我自己打窝了，总该上钩了吧！” 叶轩闭着眼睛，却将灵气附到双耳，静静细听周遭动静。 相比于那群庸才，他的优势，就在于提前掌握了部分八品和七品的能力。 更何况还有灵宝阁买的那些，还有浩然正气。 只等鱼儿上钩。 远处的几棵树上，四人互相对视，脸上都带着疑惑。 “他凭什么敢，一点防护措施都不做，就这么胆大包天在山里修炼起来了？”张诚眺望远处的那道身影，皱起眉头。 “属下猜测，他应该是做了准备的，只是我们离得远，没有发现。”张护卫指着叶轩。 “方才那人在那块地方绕了好几圈，想来是放了什么东西！” 李铭朔点头：“对，必然有所准备，叶轩向来心思缜密，这几年，咱们数次引他上钩出城，他都不理会。这次既然敢出来，要是没点准备，我都不信！” “不如，我去试探一下？”李护卫毛遂自荐：“属下再怎么也是淬体境，就算他有什么后手，属下也保证手到擒来！” 他很自信，气旋境与淬体境之间的差别，有如鸿沟。自己虽然缺乏药浴，体魄锻炼的不怎么样，但也不是一个气旋境三重天的垃圾可以打得动的。 李护卫觉得，自己就是站在那让对方打，叶轩也未必能让他破防。 “不行！我可记得三年前，他是怎么越级把那个淬骨境二重天的师兄，打成重伤的！”李铭朔摇头拒绝：“等深夜，等他放松警惕，咱们有更好的试探方法！” 时间如水流逝，月上梢头。夜间的山里，秋风微凉，四野寂静。偶尔有几声鸟鸣响起，将环境衬托地更加安谧。 叶轩硬是在毯子上打坐了三个时辰，一动未动。 天地灵气，随着他的呼吸不断吞吐，整个人的气息在肉眼可见的增强。 出城之前他就习惯性用正气掩盖了自己的境界，除非高他整个大境界，达到淬体境六重天，不然，根本看不出他的真实实力。 作为一个钓鱼佬，他很有耐心，一边分神倾听，一边慢慢修炼。下丹田中的气旋逐步壮大，武道修为向着七重天快速推进。 “咔嚓！” 十几米远处，一根残枝被踩碎了。 咔嚓声此起彼伏，转眼间，一双双绿色的眼睛盯住了正中间的叶轩。 不远处的树上，李铭朔嘴角上扬，手里拿着骨哨。 “现在，让我们看看大天才，到底有什么手段吧！” 听不见的哨声，在一头头低阶的气旋境灰狼脑袋中响起。 随着哨声的指挥，那股迷幻的气体，催动着这群还没启智的狼群，向着叶轩发起冲锋。 “他怎么毫无反应？”张诚不解。 场中那人一动不动，仍在修行。 下一刻，四周的亮起的阵纹便回应了张诚的问题。 十八章符箓激活，一座简易的三绝阵成型。 气旋境五重天以下，在阵中犹如待宰的猪羊，根本撑不住一合，就被激射的符剑刺成了筛子。 仅剩的一头六重天狼王拖着残躯跑出阵法，呜咽一声，扭头钻进了密林。 看着脚下方圆三丈的阵法，张诚吞了口唾沫：“真舍得啊！这个阵起码三十两银子！还只能防低阶的气旋境敌人。” 李铭朔微微颔首：“应该不只这个，再怎么他也是叶家子弟，身上的好宝贝肯定不少！” “你去把阵破了，试探一下他还有什么后手。”李铭朔看向自家护卫。 “好。”李护卫点点头，从树上一跃而下，一脚踏在镇上，汹涌的灵气喷薄而出。 只用了三息，便破了这座三绝阵。 “咦，就你一个？李枫这么看不起我，只派了你来？”叶轩总算睁开眼睛。 “呵呵，区区一个三重天的垃圾，我就足够了。”李护卫不屑地说到。 即使如此，看着对面那年轻人巍然不动地坐在毯子上，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他就心里发毛。 “那可不行，你一个人不够！”叶轩摇头。 “哼！大言不惭！看我斩了你！”李护卫动了。 双脚点地，整个人化作一道黑线，眨眼间便突破了十米距离，下一刻，一记手刀就要打在叶轩脖子上。 “斩。”嘴角轻动，龟甲里安静飘荡的仿品诛仙剑突然出现。 剑尖抵着李护卫的眉心，双向奔赴，让他无处可躲。 下一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叶轩提剑在手，看向李铭朔的方向，身前是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李铭朔，李枫派给你的护卫没了，你就算回去了，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吧？” 张护卫惊恐地看着那把剑：“法器！” 月光下，李铭朔的脸色无比苍白，他怎么也没想到叶轩手里会有这种武器。 方才叶轩出剑的那一刹那，煞气席卷而来，他如坠冰窟，大脑都被冻住，根本无法思考。 这样的剑，若是对着他，根本不用躲，可以考虑下辈子投胎的事情了。 “再不下来，我出剑了啊。”叶轩举起长剑，指向三人藏身的树梢。 李铭朔率先跳了下去，接着是张诚与护卫。 三人均是脸色苍白，眼中充满惧意，走了过来。 “这才对嘛，打生打死干什么，都是可以谈的嘛！”叶轩满意点头，指着毯子：“坐，咱们好好谈谈。” “谈什么？”李铭朔艰难坐下，看着对面那人满脸的笑容，恍如魔鬼。 “谈一谈，怎么让你们当上李家和张家的家主。” 第十章 算无遗策 一番详谈，送走了沉默的四人，眼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密林深处，叶轩总算松了口气，一屁股坐了下来。 “好险好险！幸亏本公子书读得多，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把这三个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叶轩随手把仿品诛仙剑扔在地上：“狗的，本以为李枫最多喊武馆那几个小菜鸡来找我报复，没想到竟然直接喊了淬体境的！差点翻车！” 这把只能用于一次的诛仙剑，原本只是为了那头妖虎准备的。但在他看到那个李护卫的刹那，他就知道不能藏着掖着了。 气旋境六重天和淬体境之间的差距，不是他那些后手可以轻易抹平的。 哪怕拼了命干掉这个，还剩下三个，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处理。 那就只能来个下马威，唬住对面。就像方才那样，一击杀敌。 “哎，也不算全无所得，起码李家一个暗之，张家两个，日后有需要，说不定就用上了。” 叶轩安慰自己。 想了想，还是没舍得扔，把已经报废的仿品收进龟甲中。 要不是实在没能力灭口，他根本不会留这三个人活着。这个世界，有储物灵器的实在是少数，他们三不过是一时间被他镇住了，没想这件事。 不然，叶轩突然掏出一把剑来，谁都知道他随身带着储物的灵器。这消息一出去，恐怕不少大佬都会追过来。 “修炼到天亮吧！七重天也快了，哎！” 不再去考虑明天怎么打虎妖，叶轩盘腿坐好，继续修行。 寅时末，一轮红日跃过地平线，给大地洒下光辉。 叶轩结束了冥想，掏出论语，迎着旭日，轻声诵读。 朗朗乾坤下，清气浩荡，垂落九天。从书里过滤一番之后，钻入叶轩眉心，壮大气旋。 一直读到卯正二刻，他才读完整本书。 “阅读的速度越来越快了，看来给儒道八品取名开窍是对的。想来，应该还有其他能力，不知道什么境界才能发现。” 收起书本，装好毯子，随意塞了几口干粮，一路向东行去。 矫健的身姿在林间穿梭，叶轩一边赶路，一边锻炼着对于力道的掌控，提高化劲能力。 即使不用流云步，他的速度也比这个境界的武者要快上许多。若是李枫在这，恐怕眼睛都要瞪出来。 一袭白衣快速飘过，踩过的碎叶只是轻微抖动，仍然保持着完好，便看着那白衣飘向远方。 辰正初刻，叶轩临近了情报中的位置。 哪怕还有两里路，他都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浓厚妖气。 “至少异形境四重天！” “大哥。”洛洪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警惕地看着前方：“昨夜我就到了，本想先动手试探试探。但又怕打草惊蛇，让那头老虎，直接吞了源气，就没动手。” “嗯，不要莽撞，这老虎不简单，能守着这道源气这么多天，说明有几把刷子。” 叶轩开始往外掏东西。 “大哥，你的诛仙剑呢？” “昨夜拿去杀一个淬体境的王八犊子了！”叶轩气急败坏：“想起来就生气，狗的，李枫竟然找了两个淬体境的来杀我！” “那你？”洛洪斌惊愕的看着他：“没受伤？” “没有，拿剑秒了一个，那三个给我吓住了，现在成我忠实的小弟了。我让他们回去当卧底，随时给我传递消息。” 叶轩笑得很灿烂：“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看我慢慢搞垮张李两家！” “大哥好手段！”洛洪斌由衷佩服。要是让自己去，肯定就打起来了，哪里能唬住他们。 “来，分配物资，这粒是爆气丹，这几张是金光符，刺它眼睛的。这个是土墙符，挡挡伤害……” 看着自己身上贴的越来越多的符箓，洛洪斌只觉得脑袋大。 “大哥，你这都给我了，你呢？” 叶轩嘿嘿一笑：“大哥用脑子，你听我指挥就行了！” 无脑小弟点点头。 巳时，洛洪斌提着剑，莽上去了。 一头体长五米的吊睛白额大虫从石窟里钻出来，伏低身子，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盯着洛洪斌。 在它的感知里，旁边的树上还蹲着一个人族。只不过那个，气息低微，与苍蝇无异。 “噌！” 飞剑擦着妖虎的额头飞了过去。纵使它躲得极快，那锋利无比的剑锋，仍旧划破了皮肤。妖虎的额头渗出血来。 “吼！” 一声咆哮惊天动地，叶轩差点被那吼声从树上震了下来。 “这玩意，真的是一个滑铲能对付的吗？”叶轩看着那妖虎满身的腱子肉，不禁怀疑前世的键盘侠们，真正的食力。 爆气丹下肚，洛洪斌浑身绽放出淡淡的铜色，淬体境实力完全爆发。 右脚猛蹬，整个人如同炮弹般，轰地射出。 妖虎都没反应过来，那沙包大的拳头便砸中了它的额头。 “当！” 恍如打铁一般，巨大的反震之力将洛洪斌直接推了回去，小臂颤抖，不断地卸去力道。 异形境四重天的妖虎，身体强度，抵得上六重天的人类。 洛洪斌，是在越四级战斗。 即便如此，这一拳，也给妖虎造成了不小的疼痛。只见它怒吼一声，便朝着洛洪斌猛地扑来。 “巳初二刻，三步！” 叶轩神情严肃，脑子里疯狂计算着路线，最终下达口令。 脚下，洛洪斌闻声撤退，脚步轻点，准确地落到叶轩说到的位置。 妖虎紧追不舍，如同弹簧一般，后脚还未落地，前脚就已经弹了起来，朝着洛洪斌再次扑去。 “酉正三刻，六步。土墙！” 洛洪斌闻言身动，手中甩出一张符箓。一道土墙从地里钻出，恰好隔在一人一虎之间，拖慢了妖虎一丝。 靠着这一丝，洛洪斌再次毫发无损的撤走。 “子时，两步，金光！出拳！” 洛洪斌毫不迟疑地往前踏出两步，虽然这样做的他，正好从侧方迎着妖虎而去。 金光符燃烧，刺眼的光芒顿时逼迫一人一妖闭上了眼睛。 妖虎下意识的收回前掌，护住脑袋。高高跃起的身躯，露出了柔软的腹部。 充满力道的拳头重重地砸在妖虎肚子上。 “嗷呜！”一声呜咽，妖虎倒退三步，眼中满是怒火。 自己竟然被一个低级人类一而再的击伤。 “啧啧啧，好大的二弟！跳起来就是吊儿郎当！”目睹了方才一切的叶轩不禁感慨。 “且容你这畜生再装一会，等下，就让你知道什么叫鸡飞蛋打！” 收起笑脸，叶轩继续下令：“寅初初刻，九步，两道土墙！” 轰隆声随之响起，继而是妖虎不甘的低吼。 自己明明加了速度和力气，结果第二道土墙又让它顿了一丝，放跑了洛洪斌。 洛洪斌心里毫无悸动，三年来，他已经无数次见证了叶轩的本事。 脑海中把战斗的每一个细节都计算进去，总能提前预判对手的行动，把对方吃的死死的。 这样的风范，他从未听说过！ 三年前的叶轩，不仅仅是天才战神，还是儒将！这些年虽然战斗力不在，脑子还在。 用大哥的话来说就是：“上兵伐谋！打架和打仗一样，都是靠脑子的！” 一人一虎就在这片林子里不断闪躲跳跃，整整一个时辰，妖虎连洛洪斌的衣角都没摸到。 自己却吃了上百拳！ 纵使身体素质过硬，被洛洪斌逮着身上同一个地方轰了几十下之后，也吃不消了。 脏腑有些破裂，腹部多了好几个伤口，眼角被撕下一整块肉皮，鲜血淋淋。 暴躁的脾气被它压下来了，深吸一口气，妖虎目光冰冷，前脚猛地跃出。 叶轩没有下令，反而自己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地就是一个驴打滚。 这头畜生总算发现了华点。 可洛洪斌却动了。即使叶轩没说，他也飞奔起来，奋力一拳砸向妖虎腹部的伤口。试图围魏救赵，逼迫妖虎放弃攻击叶轩。 “回来！”刚刚爬起来的叶轩连忙喊到，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妖虎眼神里满是狡黠，已经伸出去的上半身被它硬是拉了回来，两双水缸大的肉掌如同从天而降的陨石，对着洛洪斌的脑袋狠狠拍下。 “土墙全出，金光，气运双臂，护头！” 洛洪斌全部照做。 即便如此，那一双肉掌仍旧打了下来。两声清脆的断裂声，洛洪斌的双臂直接骨折。 “嘭！”断裂的手臂被妖虎压到胸口，继而推了出来。 叶轩连忙嗑药上前，接住小弟，连退十多步，才堪堪卸去力道。 “你个蠢货，我都没说指令，你自己冲什么！” 看着自家小弟瘫软的双臂，胸口一片血红，叶轩怒骂道：“说了多少次！别一看到我有危险就自己冲！大哥我脑子里全算好了！” “嗯！” 洛洪斌只是闷头，也不反驳。 “吃了，躺好。”叶轩掏出一粒青色丹药，直接硬塞进洛洪斌嘴里。 洛洪斌很开心的笑了。 这是四品的回春丹，对于六品以下的武者来说，就是生死人肉白骨的仙丹，叶轩一点都不犹豫就喂了他。 “好了，接下来，大哥让你看一下，如何让一头妖虎，鸡飞蛋打，感受什么叫做，蛋蛋的忧伤！” 第十一章 留一手 一颗丹药下肚，药力化开，原本凹陷下去的胸口瞬间恢复，双臂的骨头自己接续上。 只是原本的伤势有些重，洛洪斌一时半会无法动手，只能自保。 叶轩站在原地，与对面的妖虎对峙。 这一刻，这个原本在它看来，只是蝼蚁的小小人类身上，竟然散发出，让它都感觉到危险的气息。 妖虎行动起来，脚下生风，猛地扑向侧方的洛洪斌。 叶轩神色如常，不下指令，反而自己动了起来。 那快要跃出去的虎身竟然诡异的换了方向，扑向了叶轩原本站立的位置。 “呵，小小虎妖，就这点本事？”叶轩冷笑一声：“爆！” 虎身下方的泥地中，忽然爆出火花。 狂暴的灵气将原本就在渗血的伤口又撕开了几分，疼的妖虎龇牙咧嘴。 叶轩面无表情，心里却暗暗滴血。 昨夜浪费了那把价值三百两的诛仙剑，现在，又要开始霍霍十两一粒的地龙。 只能说那群整天研究炼器造宝贝的道士确实有几把刷子，硬是用灵气代替了火药，弄出了这种威力不等的修真版“地雷”，取名地龙，还卖的挺好。 妖虎吃痛，嘶鸣一声，痛苦的缩了缩肚子。 五米长的虎身，虎鞭在后面就占了一米。 前脚掌扑地，埋伏的地龙也就只能炸到虎腹靠前的位置，离叶轩的目标尚有些远。 境界比不过洛洪斌，叶轩更不敢吃伤害，脚下飞速移动，土墙与闪光不要钱似的往外扔。三年存的银子，像水一般流着。 一颗颗地龙震起泥土，在附近造成了十多个小坑。两人越打越远，从石窟外向着西边密林渐行渐深。 沿途，一棵棵参天大树轰然坠落，激起道道烟尘。 叶轩的胸口快速起伏，一身武道修为毫不掩饰，尽情释放。 他的双腿双脚已经堪比淬体境一重天的强度，再加上化劲与符箓的使用，每一次都靠着速度与脑袋躲过发狂的妖虎。 即使如此，躺在一旁观战的洛洪斌，慢慢皱起了眉头。 叶轩终归只是气旋境，即使提前掌握了部分淬体境的能力，也只能把下半身变得更强。相应的，他的上半身就会弱下来。 不断奔跑闪躲中，激射的石子，树枝，狂暴的灵力流，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数不清的细小伤口。 而爆气丹，马上就要失效了。 “午处初刻，二十布！三息！跃！”远处的叶轩突然再次下达了指令。 在洛洪斌到达之前，叶轩带着妖虎先到了位置。 他的气息陡然下滑，爆气丹的药效过了。 这一次，纵使脑子反应再快，化劲用的再好，灵气不支，叶轩怎么也躲不掉扑来的虎爪。 妖虎的眼中浮现出快意，终于逮到了这个滑溜的泥鳅。 虎掌从天而降，狠狠地拍在叶轩双臂上，轻而易举的突破了防御，讲他拍飞出去。 “爆。” 后脚刚刚落地，妖虎便感知到脚下传来的灵力波动，正要跳走，周围泥土里突兀地钻出来几十道土墙，互相融合成一面罩子，把妖虎倒扣在里面。 跃过此处的洛洪斌正好接到被捶飞的叶轩，一把拉住，连忙离开战场。 脸色雪白的叶轩掏出几颗丹药，直接塞进嘴里。 双臂仍旧无力，但体内炸裂的经脉已经修复好了，只要灵气可以运行，这伤就能慢慢修复。 土墙烟消云散，巨大的蘑菇云飘起，方圆十里都感受到了震动。 “小样，我埋了整整五十颗地龙！还搭了个小型聚灵阵！你还以为就一颗啊！” 叶轩靠着树，脸色苍白，但双目有神，指着躺在那奄奄一息的妖虎，兴奋地对洛洪斌说到，“你看，为兄说让它鸡飞蛋打，它就会鸡飞蛋打！” 烟雾散去，妖虎躺在原地，只有进气没了出气。巨大的身躯扑在地上，前半腹部的伤口只是撕裂的更大了，而后半，已经被炸烂了。 妖虎从张根硕变成了无稽之谈。 洛洪斌只觉得身下一凉，“大哥怎么做到的？” “简单，它上半身有伤，跑不掉的情况下，会下意识的往前扑，让下半身去承接地龙的爆炸。” 叶轩指了指之前的那些土坑：“我之前都只埋了一颗，炸开也就那么点大，妖虎觉得那个伤害它能承受。” “蠢猫也不想想，我气息将尽，不知道提前准备，硬生生在原地接它一掌，是为了什么！” 洛洪斌哑口无言：“大哥，算无遗策！”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向妖虎，剑光一闪，虎头落下。 正当两人放松警惕时，一道明晃晃的剑光，从两人身后的林子里，刺了过来。 刚刚恢复了一点的洛洪斌一手推开叶轩，一手迎向剑光。 恐怖的煞气仿佛要把空气拧出血来，根本不是他们两可以阻挡的。 长剑刺穿了洛洪斌的手掌，推着他的手，又刺穿了胸口，带着整个人钉在了树上。 暴虐的煞气在洛洪斌体内疯狂肆虐，要将他的五脏六腑完全搅碎。 淡淡青光自丹田升起，回春丹的药力原本沉淀在他体内，现在，随着伤势纷纷跑了出来，与煞气拉锯。 “真是可惜，原本想把你两一剑全杀了，不然，照头打下去，咱们峨眉武馆排名第一的天才，也要暴死吧！” 一个身穿上好绸衣，腰间配着玉珏的公子哥，面带笑容，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郑文瑞！”洛洪斌气若游丝，双眼血红。 叶轩默然起身，走过去拔下插在洛洪斌胸口的诛仙剑，把他扶好，“回春丹的药力还在，这破剑的煞气撑不了多久的，再有两个时辰，你这伤就能好。” “呵呵，大天才倒是好算计。方才那一场指挥战，打得我心悦诚服！本来我还一直想不通，洛洪斌到底为什么一直死死的护着你，认你当大哥，现在算是明白了。” 郑文瑞笑呵呵地鼓掌称赞：“当真是，一代儒将风范啊！” “你哪来的这个剑？”叶轩站在小弟身前，与他对峙。 “怎么，只准你们买，不准我买？”郑文瑞捡起诛仙剑，叹息一声：“可惜，仿品就是仿品，只能打一次。” “不过，那也够了。一个重伤垂死，一个废物，两招的事情。” 郑文瑞很有信心。 峨眉武馆这一界即将参加秋闱的毕业生里面，总共就那么几个淬体境。除了一个年纪最小，还淬体境二重天的洛洪斌，排名第二的，便是他郑文瑞。 大了两岁，一样的淬体境二重天。 “逼装完了吗？”叶轩吞下三粒爆气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装完了的话，你就可以歇逼了。” “呵，找死！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再算无遗策又有什么用？当我是那头蠢虎吗？” 郑文瑞冷笑一声：“又吞三粒爆气丹，我看看你能撑几息时间！” “我能发挥，武道气旋境，九重天实力！” 叶轩低声下令。 眉心的浩然正气一股脑全跑了出来，天地之间，清气浩荡，周遭的天道规则在默默之间被修改，灵气不要命的往叶轩体内钻，根本来不及运转周天，化为己有，便进了下丹田。 野性未泯的灵气想要脱离下丹田中的气旋，却被无形的规则牢牢压在上面，怎么也跑不掉。 小腹传来滞胀感，叶轩视若无睹，迎着郑文瑞的拳头，一式推云手拍了过去。 在郑文瑞惊恐的眼神中，他眼前原本只有气旋境三重天实力的叶轩，身上的气息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冲到了九重天。 双拳难敌四手，一拳当然打不过两只手。 叶轩轻松拍掉对方蓄力已久的拳头，早已淬体的鞭腿踢向了对方二弟，力道不多不少，刚刚好够蛋打。 郑文瑞只觉得胯下一凉，连忙后撤。 流云步展开，叶轩谨记伟人的兵法：敌进我退，敌退我打！整个人欺身上前，双拳如连绵的雨滴，不留丝毫缝隙，纷纷落下。 这一刻，郑文瑞感受到了三年前，那个前辈的恐惧。 他的每一次抵挡只会换来更快，更猛的拳势，每一步，都被叶轩计算到，无论如何也没法从这细密的攻势里抽身。 面对叶轩，他就像站在甲板上，眼前是狂风暴雨，一浪接着一浪，苦苦支撑。 “啪！” 这一拳终于没有防住，露出了一丝胸口的破绽。 叶轩继续出拳，刁钻的角度规避了郑文瑞另一只手，砸进了他怀中。 “噗！”郑文瑞吐血倒飞，脱离了攻势，但也负了重伤。 “这不可能！你凭什么就突然九重天了！你！你凭什么会淬体，还会化劲！” 郑文瑞倒在地里，满脸的难以置信。 原本好好地局势，怎么就突然逆转了？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叶轩啐了一口血痰。下丹田里的气旋已经绷不住了，快要四分五裂了。眉心的浩然正气也要枯竭，不过，可能在规则过去之前，他就扛不住这股灵气，先一步爆体而亡。 “因为，我做任何事情，都喜欢留一手。”叶轩提着方才刺穿洛洪斌的那把剑，步履蹒跚地向着他走去。 “别！叶兄！叶兄！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我愿意给你做牛做马！永远听您的话！” “做牛做马？”叶轩一脸嫌弃：“恶心！我又不是男桐！你还想要我给你草！” 眼看着剑锋临近，郑文瑞面目狰狞地喊到：“叶轩！你不能杀我！我爹是……” “管你爹是谁。” 一颗脑袋飞起，诛仙剑随之落地，叶轩眼睛一闭，向后倒去。 “大哥！” 第十二章 返回 睁眼时，整个视野都是洛洪斌那张清秀的帅脸，眼睛里全是担忧，看的叶轩差点心里一荡。 “咳咳，小弟，放我下来。”叶轩心虚地说道。 “哦哦，好！”洛洪斌这才把叶轩从怀里放到地上，脸上挂满关心：“大哥，你感觉怎么样？” 叶轩连忙安慰自己：首先，我不是男桐。但是我家小弟长得确实帅。其次，我不是男桐，毕竟长得帅的谁不喜欢看呢。最后，我不是男桐。 “我感觉，挺好？源气已经吞了？” 叶轩仔细感知了一番，原本应该崩溃的气旋如今却稳如泰山，甚至比他三年前同期时候的那道，还要稳固。 凌乱的经脉也恢复正常，里面流淌的灵气无比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是啊，幸亏这道源气，修复稳住了你的气旋，不然！”洛洪斌长出一口气，心里那颗大石头终于放下。 “嗯，看来此行不虚啊。不过，还是有点亏。本来以为这道源气，至少能保证我冲到八重天，剩下的足够我在一个月内冲到九重天。现在，大部分都用来修复身体了，才七重天！” 叶轩叹了口气：“还花了我存了三年的银子！血亏！” “郑文瑞的尸体呢？” 洛洪斌指了指石窟外：“还在那，大哥你要鞭尸泄愤吗？” “呸，我是那样的人吗？”说着，叶轩扶着洛洪斌站起来：“走，舔包去？” “舔包？” …… 看着叶轩对一具无头尸体上下其手，洛洪斌愣在原地，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 “大哥，死者为大，你还是别摸他了吧。” “你懂个屁！什么叫摸他？我这是在舔包！”叶轩瞪了他一眼，一把拽下郑文瑞腰间的玉珏：“你现在看看我的气息。” “咦，没了？”洛洪斌瞪大眼睛。 “想明白没？”叶轩一脚把尸体踹到妖虎那，随手扔了张火符，浓烟顿起。 “没有。” “哎，李铭朔那四个我们都能发现，凭什么一直到郑文瑞偷袭，我们都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叶轩把玩着手里的玉珏：“这玩意，至少是个法器。” “原来如此！”洛洪斌点头。 “这小子也算是个人才，前天把消息传出来的就是他，我估摸着他肯定会在这附近蹲人。结果直到虎妖死了我都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放松警惕，给了他可乘之机！” “是啊，这人太奸诈了！”洛洪斌点头应承：“幸好大哥机智，留了一手！” “嗯！” 又花了一个时辰稳固境界，待伤势稍好些，两人便下山返程。 回去的路就比来时好走多了，敢在关城门之前，两人总算是回到了城中。 “先回去好好修养一番！” 两人笑着招手，转身走向各自的宿舍。 来到屋前，叶轩过家门而不入，转身向着城中走去。 “哎，两天不见凝香，甚至想念。去看看她吧！” 半个时辰后，叶轩与洛洪斌站在教坊司门口，对视一眼，默然无语。 “咳咳！今晚月色真好啊！我出来走走，你呢？”叶轩抬头看天，步子却是往门里迈。 “大哥说得对，我也是出来散步的。”洛洪斌跟着踏了进去。 两兄弟有说有笑，满嘴道德仁义，却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后院。 “那大哥就不送了，请便！” “大哥请便！” 两人默然转身，各自走向属于自己的港湾。 凝香的园子里人声鼎沸，叶轩不禁皱起眉头。 “不是让老宝不准给凝香接客了吗？” 推门进去，一群衣冠楚楚的读书人挤在一起，团团围住小荷。 “小荷姑娘，那位许公子，今晚到底来不来？” “是啊，我们昨天就在这等了。今夜又在此等，你们姑娘可有个准信？不然我们这打茶会的银子，不是白白送出去的？” 小荷被这群人围在中间，转身都难，偏偏也不好生气，只是脸色铁青的回应到：“许公子何时来，哪里是我们家姑娘能知道的！我们姑娘根本就不接客，谁让你们进来的，你们找谁去啊！” “放屁！不接客，收我打茶会的钱作甚！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真以为得了一首名垂千古的诗，就是贞洁玉女了？狗屁！婊子就是婊子！” “要么，把作诗那人的信息告诉我们！要么，出来接客！” 一群人跟着起哄：“就是！我给了钱的！凭什么不陪！” 叶轩怒火中烧，一只手扒开人群，一只手护着小荷走出来：“带我进去。” 小荷正要回绝，抬头一看，正是那日的帅气猛男，喜色顿时浮上眉梢：“许公子随我来！” 前日作诗，他留的名叫许安，把轩子按拼音拆成了两个字。 叶轩冷哼一声，一道气障将最前面的几个人直接推倒在地，这才转身跟上。 十多个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黝黑。 “凭什么一个武夫能进去！” “就是！凭什么！找老宝来！咱们定要问个明白！” …… “小姐，你看谁来了！” 正看着宣纸发呆的凝香闻言一喜，连忙转身看去，一双桃花眼顿时泪水盈盈。 “公子！” 叶轩轻柔地扶住她那纤细的腰肢：“稍等，我让小荷把那群人赶走，让他们以后不敢再来烦你！” 满眼的委屈顿时化作思念，欣喜浮上心头，凝香轻轻嗯了一声，靠在叶轩怀里，只觉得无比温暖。 从龟甲里找出自己叶家的身份腰牌，随手甩给小荷：“拿去给老宝看看，跟她说，把银子退回来。再有下次，她不要干了。” 小荷并不明白这个腰牌代表着什么，但她知道，听公子的话准没错。 房里只剩下孤男寡女。 叶轩一手抚腰，一手捏着凝香的柔荑，面带愧疚地望着她：“这两天，辛苦你了！” 两行热泪滚滚落下，小可怜摇摇头：“公子，你也不要太难为嬷嬷，她照规矩，要保证教坊司挣钱的，也不是有意刁难我。” 叶轩轻轻刮了下凝香的小翘鼻，嗔怪到：“你呀，想着她干嘛！那老女人，不过是想借你的名气，多捞点银子，哪有半分照顾到你的感受！我不活撕了她就算手下留情了！” 一根手指头连忙抵住叶轩嘴唇，凝香半是高兴，半是害怕的摇头：“公子，不用这般替奴家操心！没事的！” “这怎么行！身要操，心当然也要操！”叶轩一把将她抱起：“只可惜，这两日去灵宝阁，把银子花完了。过些日子，家里放了俸，我再给你买些首饰！” 凝香娇笑着摇头：“不用的，奴家不缺银子！公子若有需要，奴家这还存着不少，都给你！” “哪里的话，我岂是那等人！”叶轩立马严词拒绝。 白嫖花魁就算了，还反向骗钱，那就不好了！作为一个读书人，一个君子，是有道德，有底线的！ 外面，一群读书人拦住了老宝，吵闹着让她赔钱。 “赔钱？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院子给你们开了，姑娘给你们喊了！凝香不出来是她的事，该做的我们教坊司都做了！还想要退钱？” “不退钱，那你就喊凝香出来待客！” “就是！让她出来！” 这群人寸步不让。 老宝冷笑着：“好啊！那我就去喊她出来！不就是陪你们吃顿酒吗，算得了什么？不过，你们得加钱！” “加就加！我们倒要看看，花中第一流，到底有多美！” 一群人在老宝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前往咏桂园。自从昨日这诗传开，凝香的小圆子便有了姓名，迅速成了府城读书人朝圣的地方。 老宝正要开门，小荷已经冷着脸先一步踏了出来，把腰牌塞到老宝手中：“许公子说了，叫你把银子还回去！再有下次，你也不用干了！” 老宝正欲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瞟到手里腰牌上的字，却猛地一愣，脸色刷的白了起来。 “好好好，我这就退钱！这就退钱！”老宝恭恭敬敬地把腰牌还回去，谄媚的看着小荷：“还请荷儿帮我在公子那，美言几句！老身保证，此事以后绝不再犯！” 一众书生傻眼了，不明所以地跟着老宝回去取钱。 “进去那个，到底是谁？不是个武夫吗？” 老宝白了他一眼：“不想死的就别问！进去那个就是前夜作诗的人！至于是谁，你们不用知道！” “方才小荷喊那人许公子。” “来之前，穆兄跟我说，作诗那人自称许安。”旁边那人接话到。 “呵呵，你们就当是叫许安吧。”老宝冷笑。 心里虽然有一万个不爽，却也不敢表露。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子，竟然会有京城叶家直系子弟的身份腰牌！ 要说府城谁最大，知府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但实际说，要说谁家最有势力，还真不是衙门，而是从这里走出去的京城叶家。 虎候叶振宇，是大夏王朝，当前官方唯一一个二品武夫。如今的爵位，已经超过了原本侯爵的一等，被当今皇上硬生生给了个自古未有的名称。 至于公爵，叶振宇曾立言，不灭妖蛮，誓不还。 皇上当时笑着说：“卿凯旋之日，公敕封之时。”除了开国元勋，大夏已经数百年未出现过公爵了。 作为叶振宇的老家，他的威望可想而知。 对于虎候的后代，先不说埋怨，老宝甚至恨不得把叶轩给供起来。 “荷儿，这是前日公子给我的银子。这一袋，是我孝敬公子的！这一袋，是我给你和凝香的！可一定要给我美言几句啊！”老宝巴结到。 小荷仰着头，骄傲地接过三袋银子，轻哼一声：“行，那我就帮你跟公子说几句好话！” “好！老身先谢过荷儿姑娘！” 第十三章 情报 这一夜，双方都很满意。 于是，天一亮，在小荷羡慕的眼神中，叶轩神清气爽的走出了大门。 “你怎么又起这么早？” 门外，洛洪斌果然已经在等着了， 叶轩登时感觉到了威胁。 小弟不敢样貌威胁到他，身体素质竟然也不差！ “不对啊，大哥，我记得你的银子不是花完了吗？昨夜哪来的钱付账？”洛洪斌突然发现了华点。 叶轩大方一笑：“花什么钱？” “piao资啊！” “我玩完，不给钱！不就不算piao喽！”叶轩一掏口袋：“咦，哎！凝香这个傻丫头，昨天跟她说我没银子了，还真忘我口袋里塞了几张银票。五百两！哎！何苦呢！” 嘴里说着，叶轩实在地把钱换到袖袋中，方便等会用的时候掏钱。 “大哥，你这样好过分啊！白嫖就算了，还收人家姑娘的钱！”洛洪斌有些低落。 “哎，没办法，谁让大哥长得又帅，又有文采！”说着，看到清晨的路边摊有卖橘子的，便回头说到：“你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买几个橘子。” 不一会，叶轩手提一袋青橘回来，递给洛洪斌一个。 “今天不比昨天，今天要回武馆，指不定就碰着那些爱慕你的小师妹，以及爱慕我的女老师，咱们得把勾栏里的脂粉气给弄掉。” 说着，叶轩老练的剥开青橘，撕下橘子皮，对着衣服挤汁。 刺鼻的酸味顿时将淡淡的脂香盖去。 洛洪斌恍然大悟：“大哥不愧是个中老手！” “嗯，这一袋橘子送你吃了，能治感冒。”叶轩把牛皮袋塞到他手里：“不要浪费。” 洛洪斌眉头紧皱：“还是送给姜环吃吧。” 叶轩惊愕，默然回正脑袋，朝着武馆走去。 这小子，何时搞定的姜环？就是，比我还不当人啊！ …… 在城里小摊吃了份油条稀饭，两人赶回了武馆，神色如常地回到各自住处。 今天是天顺三十六年，九月初三。 每个月逢五，逢十休息，城中赶集，武馆也让他们这些学子外出看看。 前两天已经是翘了两天的课，虽然秋闱在即，每天的课，基本都是吕轻眉随便讲些武学理念，便带着他们去演武场实战。 但再没内容，课也是要上的。 于是，叶轩准备收拾一番，就去听课，给美女老师一点面子。 还没等他出门，小院的木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怒气冲冲的吕轻眉宛如发怒的母暴龙，带着无尽的怒气，大踏步而来。 “你究竟还要玩到什么时候！说好的勤奋修炼呢！这两天跑哪去了？前几日，你打败一个李枫都还要靠丹药支撑！这两天还敢玩？你怎么好意思的？夸下的海口就当做放屁嘛！” 吕轻眉涨红了脸，恨不得当场劈了这个王八蛋。 尤其是感知到对方的气息，仍旧只有三重天，她的心里涌起了无限的失望。 “算了，我不管你了，随你去吧！” 说完，她转身朝着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忍不住愤愤回头：“你不解释解释？” 叶轩无辜地看着她：“老师，你都夺门而入了，总不好再夺门而出吧！好歹给我留个门啊！” 不等吕轻眉发火，叶轩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扛着两扇门卡好，反手带上，变戏法一般掏出一支金钗来：“我记得，今天是你生辰吧，送你了！” 金钗上刻着繁华朵朵，争奇斗艳，华贵中透着精美，女子只要瞧上一眼，便喜欢上了。 “这支叫百花簪，上面刻了世间所有美丽的花朵，以纯金打造，喻意老师你的美貌永不凋零，同时美胜群芳！” 叶轩诚恳地说着，脸上挂满了笑。 吕轻眉只觉得十分怒火顿时灭掉了九分，到是有五分感谢，四分赧然。 “油腔滑调，你平日读的书，教的都是这些？” “哪有！我可是老实人，说的都是大实话！”叶轩带着她进了里屋，亲手倒茶。 “知道老师你关心我，我也不瞒着了，这两天，我去密云山，找源气了。”叶轩放开了儒道对武道气息的屏蔽。 “找到……嗯？七重天？” 接过茶碗的素白小手一抖，一碗茶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 叶轩眨眼便到，轻松接过茶杯，拿起来喝了一口。 “老师要是不喜欢这个味道，我给你再换一壶。”说着，叶轩将茶杯端走，自顾自的尝了一口：“不过，这茶味道确实有些怪，怎么还有股茉莉花味？我记得是东州岳山的明尖啊！” 吕轻眉脸颊上浮起两朵红云，声音也不像往日那般高昂，低如莺语，“我刚刚喝了一口。” “哦？啊？学生该死！学生不是有意冒犯！学生，要不学生以身相许吧！实在不知道怎么悔过了！” 吕轻眉白了他一眼：“滚！” “好嘞！学生这就滚！”叶轩不经意间重新换了壶茉莉花茶，以及新的茶杯。 “好了，不贫嘴了，你当真已经气旋境，七重天了？”吕轻眉只觉得有些恍惚，从未听闻过有人能在几天内，连破四境的，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是啊，我的天赋回来了。再加上那道源气！”叶轩感慨不已：“秋闱之前，应该可以冲到九重天。” 吕轻眉微微颔首，眼神里也有许多感慨。 “一晃三年，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三年前，到底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你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不会逼你。只是现在，既然你的天赋恢复了，有些事就不得不知道了。” 叶轩一愣，有什么消息是自己不知道，而吕轻眉知道的？不应该啊！ “不用那么看我，我再怎么，也是馆主的关门弟子，更是吕家叛逆的千金，有些消息，要比你这个叶家庶长子，知道的多！” 说到叛逆两个字，吕轻眉的语气中充满嘲讽。 叶轩这才想起，自己这个漂亮的女老师，是朝廷现任闽州巡抚吕鸿志的女儿。 只不过，这位天性好武，脾气暴躁的巡抚家千金大小姐，早早地就因为要学武这件事，和家里人闹翻了。十几岁就被吕鸿志赶出家门。 然后就回来了老家，进了峨眉武馆，一待便是许多年。 武夷府还真是，人杰地灵啊！ 叶轩只能感慨。 “老师你都知道什么消息？”叶轩正了正神色。 “原本，你修为尽废之前，京城便有人想直接除掉你。”吕轻眉眼中浮现回忆之色，“那时候，你已经加入武馆，成了我的学生。” “所以，我与来人对峙，让他们放过你。” “他们不肯，但打不过死老头派来保护我的护卫，只得作罢。” 叶轩皱眉：“当时怎么没跟我说？”他本以为从京城逃了回来，对方至少会收敛点，最多暗下里打个招呼，让武夷府的这些二流小势力出手整整自己。 没想到，当时就派了杀手，千里追杀。 终归是一家人，闹成这样？ 叶轩的心里，涌出了无限杀意。 “本想告诉你的，结果没几天你就修为尽废。然后，那群人知道以后，便撤走了。我一想，你刚受到这么大的打击，再与你说这些，终究不好，就瞒了下去。” 吕轻眉轻轻摇头，把自己的那些疑惑都甩出去：“你们叶家的情况，我也有所耳闻。不过追杀你的那批，到底是不是他们派的，还有待商榷。” “我知道，此事，等过了秋闱，回京城之后，我会自己查清楚。”叶轩点头。 “嗯，但是，你要注意一下，昨日我收到消息，李家正在找江湖人士，目标似乎就是你。”吕轻眉抿了口花茶，茶味清香淡雅，正和她意。 “嗯？这么快就忍不住了？总不至于是为了李枫报仇吧！不就打了他一顿吗？”叶轩撇嘴。 吕轻眉嘴角微微抽搐：“不就？我看过李枫的伤，除非李家肯出五品的疗伤丹药，不然，秋闱之前，李枫绝对好不了！” “好不了就不上呗，本来以他那不过七重天的实力，上去也拿不到名次！李家还能真指望他不成？” 叶轩不屑一顾。 李枫在李家的继承人里，只排第三，上面还有个二十五六岁，已经淬体境五重天的哥哥，以及一个修炼天赋极差，但经商头脑极佳的弟弟。 终究只是地方的二流势力，挣银子，是第一条，有一份自保的实力，只是第二条。李枫，且不说和那个大哥争，连商人弟弟都抢不过。 除非，他得到叶城的认可。 “虽说如此，但不能保证李家是不是从京城那边得到什么口信，从而铤而走险。”吕轻眉告诫到：“你要拿秋闱第一的话，恐怕已经传到京里某些人的耳朵里了。” “对！这恐怕才是李家敢这么做的底气所在！”叶轩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多谢老师！老师真是又漂亮又善良，竟然暗地里为我做了这么多事！” “学生无以为报，老师竟然不要我以身相许，那学生就给老师做牛做马吧！” 只要给口草吃就好。 吕轻眉不禁又翻了翻白眼：“滚！” “那学生滚了！” “滚哪去？跟我去上课！” 第十四章 听曲 上课的事情毫无波澜，叶轩根本就没上演武台，很淡定的掏出论语，坐在一边专心读书。 知道他的底气之后，吕轻眉也罕见的没有对他怒目而视，反而是随他去，引起了一群学生的疑惑。 不远处，洛洪斌在台上与吕轻眉对阵。台下，姜环一边面目狰狞地吃着青橘，一边为洛洪斌加油。 “不错，你对力量的掌控更强了，身体强度也超过了正常的淬体境二重天，看来，有望在秋闱前，突破三重天啊！” 台下一阵哗然。 “洛洪斌才突破二重天多久啊！这么快，又要突破了？” “不愧是天才！果然可怕！看来这次，咱们武馆总算可以拿云州的秋闱第一了！” 姜环的脸上满是骄傲的神色：“那当然，我家洛洛就是天才！” “确实，比他的结拜大哥，咱们武夷府的大天才，名副其实的多！”有人高声嘲讽。 底下一片附和之声。 叶轩恍若未闻，一心读书，丝毫不被外物影响。 刚刚战罢的洛洪斌皱起眉头，盯着带节奏的那人：“我能这么快突破，都是因为大哥。再让我听见你说类似的话，我会让你参加不了秋闱。” 那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努努嘴，终究是把话咽了回去，没敢说。 只是，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心里非常不服。 散课之后，叶轩再次与小弟分别，各回各家。 然后，再一次过家门而不入，直奔城内勾栏。好在这一次，没和洛洪斌迎面遇上。 这个时代的年轻人们，寻欢作乐的法子少得可怜。 胆子大的，喜欢动的，出去打猎，走镖，看看河山。比较懒得，就初入这等烟花柳巷之处。 白日宣淫总归是不太好，但白日里，听书喝茶，总可以吧？既然如此，同理，我去勾栏，听取喝酒也是行的吧？ “凝香姑娘刚给五百两，不能浪费了她对我的拳拳之心！我得在这续学点技艺，晚上回去报答她！” 心里想着，叶轩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了勾栏。 夜里，叶轩把白日学到的，玩玩全全的回报给凝香姑娘，又教会她！ 当真是，从此叶轩不早朝！ 于是，第二天日上三竿，他才睁开双眼，舒舒服服洗脸刷牙，离开教坊司，留下疲惫不堪，仍在补觉的凝香。 一分钱没花。 上课，听曲，夜宿咏桂园。 又上课，听曲，与凝香大战三百回合。 “叶轩啊叶轩，你不能这么堕落下去啊！你还要争秋闱第一呢！” 第四天上完课，叶轩忍住了脚步，坚定地走回了小屋，好好修炼。 四个时辰后，落日余晖下，两个年轻公子哥相遇教坊司门口。 “散步，散步！” “是啊！是啊！” 两人默契转身，各自寻求港湾而去。 是夜，凝香姑娘几度水乳交融，浑身抽搐。叶轩也精疲力尽。 第五天清早，两人一人拎着一袋青橘回到武馆。洛洪斌送给了姜环，叶轩送给了吕轻眉。 一个咬着牙接下，一个疑惑地感谢。 第五天夜里，叶轩败兴而归。 “没想到，终究还是惹恼了姑娘！” 叶轩感慨不已。说好的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古人怎么骗人呢？ 一阵匆忙之后，叶轩陷入了对哲学的思考，为此，休息了一夜。 第六天早课，当洛洪斌带着淬体境三重天的气息走进教室时，满堂静默。 叶轩当即拿出小刀，在桌子上刻了个“草”字。 一下课，他就回到小屋，连续诵读五遍论语，接着开始放松大脑，打坐冥想，锤炼武道。 子时，叶轩麻利的爬下床，披星戴月赶到洛洪斌住处，疯狂敲门。 “洪斌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 拉着一脸茫然的洛洪斌，两人直接来到了后山。 “大哥，啥事啊？我还得稳固境界呢！” “你这两天没去教坊司？”叶轩兴师问罪。 小脸一红，洛洪斌不好意思地解释到：“那个，芸芷姑娘说，她有点受不住，要休息休息。而且我也没多少银子了。” 叶轩顿时心里舒服了许多，起码自己不要花钱。 “嗯，这才对嘛，年轻人，要学会节制，克制！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成常人所不能成的大事！” “那大哥你怎么忍不住？” 叶轩笑呵呵解释道：“大哥这是遵从本心，不违背自然规律，探究生命的起源！” “好吧，所以到底什么事？”洛洪斌不听他满嘴胡诌。 “商量个计划，我准备猎杀李松。” “嗯，啊？”洛洪斌一脸不解。 “李家近期就会对我动手。这种安排，不是李枫可以决定的。要么是他爹，李家家主的意思。要么，就是现在，握着李家一半全力的第一继承人，李松下的决定。” 叶轩摸摸肚子：“有点饿，等一下。” 几分钟之后，叶轩一手一只山鸡，回到原地。 “今天教你一手，以后带着小妹妹走南闯北，别忘了这道菜！” 一边麻利的破腹放血，找到水潭去除内脏，一边继续和洛洪斌交代。 “前面说的，我收到消息，李家要动手。这么几天过去了，李铭朔他们三，即便真的愿意当我的暗子，死了的李家护卫他们也瞒不住的。” “他们也会准备仿品诛仙剑？”洛洪斌悚然一惊。 “不会，我去问过灵宝阁，他们暂时没货了，这几天也没人买。”叶轩摇头：“而且我忘了说，当时，他们三是以为我手里拿的是法器，并不知道是一次性的仿品。” “这么算，我的实力会被直接拔高到淬体境五重天，甚至更高。” “一旦他们找了淬体境高阶，甚至不惜代价，找了七品炼精境的武者对付我，我根本没机会。” 洛洪斌皱紧眉头，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只好看向叶轩。 “到秋闱还有二十天，他们肯定还会再准备准备。毕竟，胆子再大，李家也不敢背负杀害虎候之子的罪名。” 叶轩自嘲地笑了笑，安全也是它，危险也是它，真狗屁。 “那咱们，就在这几日，解决了李松？”洛洪斌看着他拔了几根芦苇叶，洗干净，包住山鸡，然后开始往上抹黄泥。 “大哥，你怎么用泥糊在鸡身上？这能吃吗？” “等好了你就知道能不能吃了！”叶轩语重心长地说到：“不要老想着教坊司里的鸡，实实在在的鸡也是很好吃的！” 把叫花鸡塞进刚刚烧过的火堆里，又添了点柴火，叶轩洗干净手。 “李松的消息我已经打探到了，后天晚上，他会到达武夷城，押着一批草药。” “那我们，在城外截杀？” “你傻啊，他那队伍里，绝对有七品的武者押镖，咱们去不是送死吗？”叶轩白了他一眼：“好好想想，要是你辛辛苦苦修炼几天，结束之后，晚上会去哪放松？” “教坊司。”洛洪斌很诚实。 “对嘛！”叶轩点点头：“男人嘛，无非权钱，有了之后，自然就要享受。吃鸡，当然成了首选。” “明晚，你找你的芸芷，我找我的凝香，夜里行动。” 吃完叫花鸡，随便聊了会，两人分开，各自回去修炼。 路过李枫屋子时，叶轩刻意从墙边走过，手指轻弹，一封信悄无声息地落到了院子里。 “我不仅要先发制人，还要一石二鸟。”叶轩面带笑容的离开了。他相信，看完那封信，李枫绝对会非常有兴趣，站在他这边。 天顺三十六年九月十日，晴。 迎着朝阳，一觉醒来的叶轩神清气爽，大声朗诵论语，感受着清气冲刷大脑，灵光喷涌，心舒气爽。 接着，又随意打了几拳，拳头虎虎生风，势大力沉，攻势凶猛。 这才是他们叶家的武技，虎候叶振宇所创之虎拳。 “嘭！”可怜的木门又被人一脚踹开，凶神恶煞的吕轻眉闯进来，直接厉声质问：“叶轩！你昨夜是不是又去后山偷吃灵鸡了！” 第十五章 我没有我不是 作为一个老实人，叶轩想都没想，迅速拒绝。 “我没有，我不是，你可别瞎说啊！” 叶轩直接否认三连。 “呵，除了你还有谁？整个武馆就没几个人喜欢半夜出门的！更何况，胆大包天到去后山偷吃灵鸡的人，更是没有！除了你！” 吕轻眉冷笑一声：“别让我找着证据！” “老师尽管找，发现什么算我输！”叶轩一身正气，“君子坦荡荡！” “去，把门关上。”说完，吕轻眉自顾自的进了里屋。 叶轩翻了翻白眼，这女人，每次来都喜欢夺门而入，这两扇可怜的小门，三年来，已经无数次被她踹下来了。 “啥事？”带上门，叶轩依然给泡了壶花茶，把她服务的无比周到。用叶轩的话来说来，要让吕轻眉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说不定哪天就真当自己家了呢？ 在自家洗个澡，睡个觉什么的，不过分吧？ “李松今夜到府城，上次跟你说的，李家正在搜罗江湖人士的事情，我基本可以确定，是他授意的。” 吕轻眉很满意这小伙的服务态度，悄咪咪的瞅了眼那袋子花茶，又不好意思开口。 “老师喜欢的话，这茶都送你好了。”叶轩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意思。 “嗯，那我就收下了。”吕轻眉假装不在意的拿过茶叶：“就当是给你这些消费的酬劳。” 叶轩诚恳地笑着。心里默道：这傻女人，岂不知，世间赠与的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标好了价格！ “你有什么打算？”吕轻眉看着他。 “这话说得，我还能有什么打算？我在这武夷府里，要实力没实力，要背景没背景，就是个小瘪三。”叶轩长叹一声：“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似是很不喜欢叶轩如此说自己，吕轻眉皱起眉头，斥责到：“到底你还是叶帅的亲子！又不是他们以为的叶家远亲，这一层身份，能唬住不少人的！” 诚如吕轻眉所言，整个武馆乃至武夷府城，认识叶轩的人不多，但也不少。 除了知府等几个大官，就只有武馆的馆主，和像吕轻眉这样有背景的老师，知道叶轩真正的身份。 其他学子，全都以为他只是一个连虎候五代亲戚都没入的远方，厚着脸皮借着京城叶家的名声，才进了峨眉武馆。 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叶振宇封侯挂帅，整个武夷府的叶家人，直接就集体搬到了京城，一跃成为名门望族。 而老家这边，除了一些实在不肯过去的老人，就只有那些早已出了五服的远亲。 不然，若是叶轩公开身份，这群天天以嘲笑他为乐，张嘴大天才闭嘴大天才的学子们，恐怕个个都要来跪舔。哪怕叶轩是被虎候嫡子赶回来的。 “老师此言差矣，这世上总有不要命的，只要李家肯给银子，想来，这种人是不会少的！”叶轩摇头叹气。 “好了！不行的话，后面这段时间，你也不要到处乱跑了，就在武馆里。江湖人士，根本进不来的！” 叶轩立马拒绝：“不行！” 开什么玩笑，他还要去勾栏听曲，去教坊司深入学习，和凝香姑娘一起探讨生命起源的知识呢？怎么可以一直闷在这？ 再说了，今晚他就要出门，准备实施自己的计划，只不过不能告诉吕轻眉罢了。 “为什么不行？”吕轻眉有些生气了。 “咳咳，因为。”叶轩大脑飞速旋转，忽然灵光一闪：“我还要去书馆看书啊！” “就不能先停几日？正好秋闱在即，好好锤炼武道！”吕轻眉没好气地说着，一副怒其不争的样。气鼓鼓的脸蛋竟显得有些可爱。 “天呐！我竟然觉得这个母老虎可爱，我一定是眼瞎了！” 叶轩连忙镇定心神，浑身上下浩然正气流露：“子曰：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 “老师，好学才是第一位啊！” 莽子吕轻眉白眼一翻，并不打算和这个口齿伶俐的家伙辩论。 “随你，我会让魏老就守在你门口，一步不离的跟着你，直到秋闱之后，与我一起进京。”说罢，吕轻眉起身就走。 “这段时间，你就在这好好练武吧！少看点那些没用的书！” “可是，我已经八重天了啊！”叶轩放开气息，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刚走出里屋的吕轻眉楞在原地，猛地转身，再次感受了一番叶轩的气息，脸上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一个洛洪斌已经够打击人了，你比他还变态。” 小声嘀咕了几句，脸上又恢复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吕轻眉丝毫不拖泥带水地一脚踹开院门。 “没得商量！” “臭女人！” 叶轩无声怒骂。这家伙走就走，还故意报复他，又把刚修好的门给踹飞了。 可怜的叶轩提起锤子，老老实实的当起了木匠。 门外，一个身穿灰色麻衣，胡须拖到胸口的老人笑呵呵地看着他。 “魏老？”叶轩反应过来，连忙笑容可掬地打了个招呼：“快进来坐，我修好门就给您泡茶！” “呵呵，不用了叶公子！老朽就在外面打个盹，不搅扰公子修行！”老魏摆摆手，浑浊的眼球上下打量着叶轩，心中颇为满意。 老头，你那是什么眼神？怎么跟看待宰的猪是的？我还没拱你家小姐呢！ 叶轩心中腹诽：“哈哈，这可不行！我向来尊师重道，尊老爱幼！魏老身为吕老师的长辈，自然就是我的长辈，怎么能让您在外面站着呢？” “不用！你做你的就行，就当我不存在便好！”说完，老者直接在他眼前消失不见。 叶轩陡然一惊。 以前只知道吕轻眉身边跟着她爹派来保护的高手，却不曾想，这个老头的实力，有五层楼这么高！ 五品炼神境强者，已经可以真正做到快如闪电，奔若地动。而且过了七品化劲，对力量的掌控无比圆融，绝不浪费丝毫。 方才魏老离开，连他原本站立之处的泥土，都没有颤动分毫。 “早知道老头这么厉害，我还辛辛苦苦做什么计划？直接抱起轻眉的大腿，让她排老魏去一个人灭了李家不就完事了？” 叶轩慨然长叹。 一个巡抚的女儿，随身就有五品高手保护。自己一个虎候的儿子，竟然连随从都没有！孤身一人从京城来到这里。 人比人，气死人啊！ 回到屋里，继续演练叶振宇创建的虎拳。这门武技他练了十几年，早就烂熟于心。若是放开手脚，每一拳，都仿佛有虎啸声相伴，震慑敌人的心神。接着，裹挟巨力的拳头便会接踵而至，一拳让对方失去生机！ 这么多年来，叶振宇手下，就没几个能撑过一拳的。 半个时辰练拳，半个时辰推手，又一个时辰打坐冥想。 叶轩推开门，找到洛洪斌一起吃晚饭。 老魏不知道藏在哪里，眼不见心不烦，他就当不知道。 简单的再次确定时间点，临走前，叶轩找后厨要了一只兔子，塞进怀里。 夜幕降临，老魏站在屋外的树上，盯着小院里的一举一动。 随着时间推移，里屋的灯光熄灭，一切陷入了沉静。 灰袍悄无声息地落在床边，透过缝隙，他看到床上那具身影，听见了平稳的呼吸声，满意地点点头。 随后，灰袍回到树上，闭着眼睛，打起了盹。 四野寂静无声，偶有夜鸦飞过，落在魏老身边的树枝上，却仿佛不曾看见他一样，淡定地飞走。 一片祥和。 里屋的床上滚下来一个人，顺势滚到床板下，摸了下床沿，石板突然打开。 叶轩顺着台阶走了下去，合上石板，蹑手蹑脚。 打盹的魏老突然睁眼，下一秒，就出现在窗边，疑惑地看向里屋。 床上仍然躺着一个人形，就是心跳和呼吸都快了不少。 “做噩梦了？” 收起疑惑，魏老回到树上，继续打盹。 从地道口出来，一颗鸡蛋准确的砸到叶轩的脑袋上。 “等我回来就架火！” 当着灵鸡的面把蛋摇散黄，叶轩合上石门，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屋子的方向：“跟我斗？还太嫩了！” 这不过是他为了自保，挖的地道的其中一条而已。 狡兔三窟的策略，他玩的明明白白。 “大哥，出发吗？”树丛后，洛洪斌一袭黑衣，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走，随我去杀敌！” 第十六章 李松 两人并没有走大门，而是深入武馆后山，在一处不起眼的树根下，挖出了一块石板。 石板上盖着一层泥土，土上堆着落叶，如果不是被撬开，从外表怎么也看不出来这里十格地道。 来武夷府三年，叶轩已经挖了整整六条地道，联通武馆内外，府城内外。全靠有个小弟帮他望风运土。 天天当夜猫子，到处晃悠，可不是什么事都不干的。 两人跳进地道，顺手盖上石板，地道里一片黑暗。 两根火折子点亮了地道。 “沿途我虽然戳了不少气孔，但这地方总归空气污浊，咱们快点走。”叶轩半摸黑的带头赶路。 随意挖的地道并不平整，狭窄到只能容一人通过。路上磕磕碰碰，若是换了普通人走地道，怕是能直接摔死。 一盏茶的功夫后。城西里峨眉武馆不远的一处静僻巷子里，拐角处的一块石板，无声抬起。 月光下，两个浑身蹭满泥土的人影，从地道中钻出来，确认四下无人之后，麻利的换了身黑衣，把穿的那套扔回了地道。 “呸！太难闻了！要不是为了保险，这破地道我是真的不想走啊！”叶轩闻着身上依然飘出的黄泥气息，极为想念青橘。 “回来咱们翻墙回去吧。”洛洪斌提议到。 “当然！” 两个黑衣人沿着屋檐下的阴影快速穿街走巷，很快便接近了教坊司后院。 对于翻墙进来这种事情，教坊司是毫不在意的。 反正不管从哪个门进来的，不都是为了办事？难不成辛苦进来，只是为了趴在屋顶偷窥，然后继续手艺活吗？ 这个年代的人，应该还不理解什么叫现场直播。 既然找姑娘，就得付银子？至于想在教坊司闹事的？嫌命长？也不看看教坊司背后是谁！ 当然，叶轩不在此列，他能白嫖。 咏桂园的灯火已经灭了。没有叶轩造访的夜晚，凝香姑娘难得可以休生养息，睡个好觉，不用再受棍棒之苦。 黑夜里，两道身影轻松越过围墙，落在草地上。 睡得正香的凝香，突然察觉到有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刚要惊恐地叫出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里。 “嘘！是我！” 叶轩点亮了桌子上的蜡烛，回到床边：“小宝贝，想我没？” 凝香害羞地撇过头去：“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啊！还翻墙？” “这不是有事吗？”叶轩长叹一声：“来，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小弟，洛洪斌。” 墙角默默站立，眼观鼻鼻观心的洛洪斌这才抬起头来：“嫂子好！” 凝香一愣，才发觉小屋里还躲着一个人，连忙拿被子把自己盖好，却发现叶轩早就把她捂得严严实实：“你好。” 一句嫂子，成功地让她将洛洪斌划入了自己人范畴。 “我来给你们泡茶？” 叶轩拦住想要在被窝里穿衣服起身的凝香。虽然她穿的并不少，以往接待客人，也就多披一件外衣，但叶轩肯定不能让她这么出来。 小弟是小弟，女人是女人。 “喊小荷来就行，也没什么事，不用喝茶，让她帮我去找一找，李松在哪个房间。” 两人从窗子翻了出去。 “小姐，怎么又掌灯了？”小荷睡眼惺忪地从隔壁过来，茫然地看着坐在床沿上的凝香。 “不知为何，突然有些胸闷，你扶我出去走走。”凝香眉头紧蹙，仿佛非常难受，一只手捂着胸口，微微气喘。 “啊，那我去请大夫！” “不用了，这么晚了，打扰人家休息。再说，也不是很严重，扶我出去走走就是。” 拧不过凝香，小荷只好扶着她出门走走。 教坊司占地不小，后园自带一个小湖，溪水由西向东穿流而过。 三位花魁的小院，坐落在最北边，芳草萋萋，花繁叶茂。 往南就是一间间独立的住房，临湖景色也算不错，每户之间被竹篱笆隔开。 再往南则是教坊司主体的楼宇。 丝竹、歌舞、宴席皆是在此。大厅作陪的风尘女，往往和客人吃着吃着，就出吃到了房间里，换个口吃。 而有些银子有些势力的，通常会单独离席，去往湖边小屋，独自享受。 至于后院的花魁，得看人家的喜好，可不是银子能说了算的。 所以，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夜里留宿的，都是湖边那些灰房子。 主仆二人慢悠悠地绕着环湖小路走着，微风吹面，带来丝丝凉意。 “怎地，深夜了，还如此吵闹？” 路过灰房子时，凝香忍不住心烦，似是不满地说到。 不远处那间屋子里，灯火通明，不时传来女生的尖叫，与一道粗犷的男音。 小荷朝着那个方向啐了一口：“小姐你是不知道，又是那个李松来了！听月儿说，叫了五个姐姐去陪他。” 说着，小荷满脸悲伤：“不知道明天，五位姐姐能不能挺过来。” 只觉得同病相怜的小荷忍不住落下泪来。 凝香这才想起来，李家的大公子李松，是个变态。对待他们这些弱女子，根本不知道怜惜，而是疯狂折磨。 在教坊司还知道收敛点，不会直接弄死人。 前年在怡春院，直接一晚上弄死了六个可怜的姑娘。 一想到这，凝香只觉得心里有股怒火：“走吧，回去！” “小姐不走了？”小荷连忙擦掉眼泪：“我们可以绕一下，避开那里。” “不走了，心里想着难受。”凝香恍如弱柳扶风，一瞬间憔悴了许多：“本就是被家人连累的苦命人，哪里敢期盼能有什么好下场。” “小姐，老爷他一定是被冤枉的！肯定有一天，皇上会替他平反的！”小荷握着凝香的手，真心安慰到。 凝香遥望北方，脸上是凄迷的冷笑。 回到咏桂园，把小荷打发去睡觉，吹了灯，凝香推开窗子，小声唤道：“公子？”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窗户边。 借着月光，叶轩看清了那巴掌大的小脸，两道泪痕反射着微光，微微红肿的桃花眼让人更加心疼。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去剁了他！哪个不开眼的敢欺负我的姑娘！” 凝香只觉得心里一暖。叶公子没问让我做的事，而是上来就关心我！叶公子心里有我！ “没有，只是想到一些事情，有些难受。”凝香幽幽一叹，抬头凝望着叶轩那张帅气的脸庞，痴痴地看着他，问到。 “公子，那个李松，你是不是要杀了他？” 面对这样的目光，这样美丽而有令人怜爱的面庞上，痴痴的目光，叶轩的心一下子软了。 “是的，今夜，我是为了杀他而来。” 他不想说谎。心都软了，有些地方就该硬！当然，这里说的是为人处世上！ “好。”凝香郑重地对他行了个万福：“奴家，就替那些被李松欺凌羞辱，甚至虐待致死的姑娘们，谢过公子。” 叶轩陡然严肃。他当然查过李松的背景，知道了对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但老实说，这样的人，如果不是要杀他，他的确也不会因为这些红尘女子而动手。 在这个时代，这样的社会中，他自保都难，更遑论随意大发善心，帮助别人？ 原本，穿越过来之后，他的宗旨就是，低调，卑微，但是安全的活下去。 现在，可能要发生一点点改变。 “回去睡吧，今夜，李松必死。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安心睡就好。”叶轩摸摸她的脑袋，轻轻地在凝香额头上稳了一下，淡淡的少女体香，仿佛给他原本紧紧封闭的心灵，融化了些。 “公子小心！”凝香痴痴地看着那道身影遁入黑暗，消失不见，许久，才回过神来，上床休息。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她要等待公子的好消息。 第十七章 杀之 两人无声无息地接近了那栋依旧陷入黑暗的灰房，翻过竹篱笆，落在院子里。 入目的不堪，让叶轩差点没忍住骂人。 里屋的门大开着，床上躺着一个呼呼大睡的裸身壮汉，手里还紧紧攥着粗厚的皮鞭。 月光下，皮鞭上的鳞片反射着寒光。 竟然全是由薄铁片插进去做的逆鳞！ 这一鞭子下去，别说柔弱女子，就是一个气旋境的武者，都要皮开肉绽，痛不欲生！ 狗日的李松竟然敢拿这个抽姑娘们！ 床上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孩，北上鲜血淋漓，双手被绳子缚住，绑在床头柱上，不知是死是活。 里屋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三个，衣服破破烂烂，被撕成了碎片。 原本白净的皮肤上，抓痕，蜡烫的伤痕，乌青，一片一片，触目惊心！ 稍好点的是，胸口还有起伏，人还活着。 最后一个，也是让叶轩感到最愤怒的。 女子趴在地上，双手手指血肉模糊，从门口到床边，拖出长长的血痕。她的双腿呈诡异的角度翻折过来，腿骨尽断。 没看错的话，应该已经彻底没了呼吸。 而生前，究竟了多大的罪！可想而知！ 汹涌的怒火如同滔天的烈焰，几乎吞噬了叶轩的理智。 这些年，他一直让自己眼不见为净。哪怕经常会听到那些消息，什么哪州洪涝，哪州饥荒，饿殍遍野。但是要没看见，他就不会产生共情，不会觉得多难过，悲伤。 但如今，这样的画面呈现在他面前，前世培养的道德让他无法忘却，无法再去遗忘。 极端愤怒下，他的化劲使用到了极致，每一步踩下去都没有引起丁点震动，硬是以武道气旋境八重天的实力，摸到了一个淬体境五重天的武夫身边。 如果不是担心误伤附近的姑娘，他甚至想要直接把几十颗地龙全部启动，塞进被窝里，直接送他上西天！ 匕首无声无息地刺向了李松胸口，在接触到对方皮肤的瞬间，李松的眼睛睁开了。 “噗！” 匕首艰难地突破了对方的皮肤，刺进去仅仅一寸多点，便被李松的肌肉紧紧夹住，再难突破分毫。 毒素顺着伤口侵入脏腑，开始吞噬他的生机。 李松一脚踹飞叶轩，面目狰狞地爬起来，甩掉匕首，随便套了身衣服。 “哪里来的狗贼！竟然敢偷袭本少爷！活腻了！” 叶轩放开了气息遮掩，李松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境界，心中毫无波澜。 “我是来为这些姑娘们报仇的。”叶轩声音嘶哑，整个人躲在黑色夜行服中，看不出身份：“明日，我会报官。” “报官？报什么？虐杀教坊司ji女？简直可笑！”李松运转灵气，胸部肌肉夹住伤口，避免血液流失。 “她们不就是用来玩的吗？老子又不是不出钱！官府凭什么抓我？”冷笑一声，一脚把床上那个女人踹到一边，任凭对方的手腕被绳索勒出血痕，也丝毫不在乎。 “出了人命，爷赔点钱就是，以前又不是没有过。”李松眯着眼睛看着叶：“难不成，这些人里面，有你的姐妹？” 叶轩默然不语，官府如果管的话，也不会让李松这般行为，持续数年了。 “畜生，你妈生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叶轩一步退出了里屋。 李松的拳头，直接出现在他原本站立的位置，慢一秒，就会砸在叶轩脸上。 “咦，竟然躲过去了。”李松踩着已经死去女子的尸体，慢步走出屋子：“啧啧，差点忘了这还有一个，真是不禁玩啊！” 叶轩的拳头飞了过来。 李松嘴角上扬：“不禁刺激，就这样也敢来刺杀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境界碾压！” 背在身后的右手随意地抓向叶轩的拳头，左手向下推去，推波手带起了滚滚灵气。 在李松的脑海中，自己将会轻而易举的抓住叶轩的拳头，然后把他整个人拉过来，接着一掌拍烂叶轩的脑袋，结束战斗。 然而，李松没能接住这一拳。 恍惚间，斑斓猛虎幻现，浩然正气增幅下，加上化劲的使用，叶轩真正意义上的打出了目前最强的一拳。 腕骨扛不住这般恐怖的怪力，连带着指骨一起，碎成数段。 一口鲜血喷出，叶轩被反震之力打的倒飞出去，带翻了竹篱，撞到了树上。 李松只觉得一股恐怖的力道从右手掌心传来，虎口顿时撕裂，鲜血淋漓，紧接着手腕，手臂全部脱臼。如果不是已经淬体境五重天，身体极为强健，这一拳，将会直接把他的右臂生生撕裂打飞出去！ 即便如此，他也被右臂拽着狠狠地摔倒在地。 怒不可遏！淬体境五重天的自己，竟然被一个气旋境菜鸟一击打成重伤！奇耻大辱！ 正要起身进攻的李松，突然看到了一丝白芒。 反射着月光的匕首再次从原本的伤口上捅了进去。这次，进入了三寸，戳破了心脏。 死亡的威胁涌上脑海，李松发疯一般，一拳击飞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又一个黑衣人。根本来不及去管叶轩的死活，拼了命地往外逃去。 “有刺客！” 惊怒的吼声响彻教坊司，引起了一阵慌乱。 两道黑色身影在树梢间快速点跃，跟在李松身后，紧追不舍。 在教坊司的护卫赶来之前，三人已经冲出了大门，在街上跑了起来。 “救命啊！有刺客！” 李松一边狂奔，一边大喊。心脏受损的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不断流逝。匕首上的毒，又随着飞涌的血液迅速传遍全身。 如果不是自己已经淬体境五重天，根本撑不到现在。 可即使如此，最多再有十几息，他就会体力不支，被后面两人追上。 嘶哑的求救声吵醒了街道两旁的住户，有人点着灯，推开窗，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看错吧！在前面逃命的好像是李家大少爷！”原本睡眼惺忪的百姓一下子清醒过来，先是惊恐，接着又神采奕奕地趴床边看了起来。 “婆娘，婆娘，别睡了！赶快来看啊！终于有好人来收拾这个李松了！因果报应啊！” 两人与李松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只是身后，也传来了破风声。 府城守夜的士兵发现了异常，已经在向这边赶来。 等到他们追上李松，后面的士兵恐怕也能撵上他们。 心中焦急，叶轩正要再吞一颗爆气丹，逼着自己提速。 “后面的军爷追慢点呗！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别伤了自己！”两边的街道上，突然有人高声喊道。 “就是就是！军爷慢点！李大少爷修为高深，肯定不会有事的！军爷可别伤了！” 立马就有百姓附和起来。 一时间，看热闹的百姓纷纷站在了叶轩这边。 一股暖意油然而生。来自民众的善意化作山泉，滋润了已经干涸的眉心气旋。 原本枯竭的浩然正气，突然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生生带动叶轩把速度又提了一档。 儒道，气旋境，五重天！ 在身后士兵还有十多米远的距离时，叶轩一记推波手，打在了李松后心。 哪怕李松拼了命的想要转身防守，失血过多的他也根本转不过来，毒素让他连灵气都运转不周。 熟悉的招式拍断了心脉，仅剩的生机如过眼云烟一般飘散，李松的身体随着惯性，又跑了几步，便重重摔落在地，再无气息。 死之前的最后一刻，他的脑海里全是疑惑。 为什么会是推波手？为什么，是为了几个下贱的ji女杀他？ 可惜，这些问题他再也找不到答案了。 看着前方的身影倒地身亡，四周的百姓一阵欢呼。 今夜，武夷府除一霸也！ “前面两个，束手就擒，随我走一趟府衙吧！” 第十八章 羞红了脸 李松死了，只消看上一眼，袁尚就判断出对付的真实状态。 作为一个淬体境巅峰，一只脚踏进七品炼精境的武夫，想要擒住对面那两个境界不高的黑衣人，还是很轻松的。 不过，囿于对方确实是做了好事，袁尚并不想直接把他两打伤再羁押。 “我缠住他，你先跑！”洛洪斌低声说到。 他只被李松踹了一脚，境界相近，倒也没受什么伤。而叶轩不同，若不是浩然正气护体，强行将裂开的手骨压合住，他连最后那一记推波手都使不出来。 “不用，你先走吧，直接进地道。”叶轩摇头，转身向着袁尚走去。 “大哥？”洛洪斌一愣。 “走。”叶轩的语气不带任何情感。这一刻，他又变成了算无遗策的儒将，冷静地下达命令。 洛洪斌看了一眼叶轩的背影，转身就走。 “嗯？站住！”袁尚顿时要动手。 “大人，说两句。”叶轩一个箭步飘了上去，一手递出去令牌，一边压着嗓子解释道：“总归是我们李家自己的事情，会有人跟知府大人沟通的！大人何必掺和？” 袁尚抓住黑暗中激射而来的铁质令牌，一个清晰的李字刻在正面。 “你果然是李家人，那招推波手我就怀疑了！”袁尚欺身上前，一把扣住叶轩的肩膀：“但我的职责就是巡夜守城，放走了你，高府台是要问罪的！” 一张银票顺着袖管滑到了袁尚手里。 “军爷假装不敌就是，能追杀李松的，你就说是七品武夫，谁会怀疑？”叶轩神情淡然，又一式推波手拍向对方胸口。 眨眼间，袁尚的脑海里闪过万千思念。 下一刻，随着叶轩声势浩大，却毫无力道的攻势到来。袁尚仿佛闪躲不及，硬吃了这一掌，被迫松开扣住叶轩肩部的手，吐血倒退。 叶轩假装高手，一言不发，转身飘进了黑暗中。 袁尚艰难爬起，想要追捕，却又重伤难返，晕了过去。 街道两旁看戏的百姓，纷纷关窗熄灯，上床睡觉。还有些时间，想必能做个美梦。 一刻钟后，到处巡逻的卫队这才姗姗来迟。看到躺在街上的袁尚，连忙分成两批。一批护送百户大人去医馆治疗，一批继续追踪。 叶轩已经跑远，回到地道口，掀开石板，纵身跳了进去。将上方的石板严丝合缝地卡好，地道了又一次陷入黑暗。 “啪！”前方，一支火折子发出微光，照出了洛洪斌面无表情的脸。 “没走？”叶轩一边往嘴里塞活血化瘀的丹药，一边龇牙咧嘴地走过去。 浩然正气回归眉心上丹田，灵气温养手臂，慢慢黏合伤口。 “嗯，等你一起。”洛洪斌看着他的右臂：“要不，我去找拍卖行拿点丹药？” “不用。这个时间点，容易被人怀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叶轩摇头拒绝：“疼几天而已。” 就是不好手艺活了，左手，不太方便啊！ 心里嘀咕几句，两人摸黑赶路，在天亮之前赶回了武馆。 叶轩借着地道回到里屋，一把将睡得死死地兔子扔进地道，换自己躺到了床上。 动静引来了魏老。 “早啊，魏老，你也是来嘘嘘的吗？”叶轩笑呵呵地打过招呼，走到院子里，对准树根，开闸放水。 看来叶轩的确是刚刚睡醒。 打消了疑虑，眼见天色将明，魏老干脆收敛心神，好好休息一个时辰。 放完水，叶轩回到床上，表情管理失控。 手骨和臂骨在灵气与丹药的双重作用下，缓慢生长，消弭裂痕。坏死的神经与肌肉也再逐渐长出。为了加速恢复，叶轩硬着头皮调动灵气，直接冲刷经脉，刺激着每一个角落。 整整挨了一个时辰，牙齿都快崩碎了，叶轩硬是用灵气将经脉梳理完毕，再用浩然正气温养了一番。 汗水浸湿了被窝，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给他惨白的脸庞上，抹上了一模橘黄。 右臂的疼痛感总算降了下去，虽然行动还是不便，但好歹不影响睡意。 转身背着太阳，一脚踹开湿漉漉的被子，叶轩和衣而睡。 卯时，刚刚睡了一个时辰的叶轩，就被一声怒吼喊醒。 可怜的院门又双叒叕被人一脚踹飞，满脸惊怒的吕轻眉冲进院子，随手拍开房门，大喊道：“叶轩！是不是你干的！” 被吵醒的叶轩一脸茫然的从船上爬起来，眼神纯洁干净，不解地看着吕轻眉：“啥？啥事？我干了啥？” 吕轻眉原本冰冷的俏脸一下子变得绯红。 “你！你个变态，怎么不穿衣服不盖被子！” 一向高洁地吕轻眉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脸上红云越来越烧，只觉得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忍不住的回想那条可怕的物事。 越回想越觉得害羞，脸颊便越是绯红。原本好奇看热闹的魏老，一眼便看出了现状，自觉地逃离现场。 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啊？我的衣服！”叶轩惊呼一声，一招手，把踹飞的被子吸上来，挡住自己健硕的身体。 “轻眉啊，你咋一声不吭，这么早就跑来了！”叶轩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睡懒觉，又没到上课时间，找我干啥！” 说着，叶轩委屈地紧了紧被子，如同被人侵害的寡妇一般，可怜巴巴地说道：“小生这，一下子被姑娘看了个遍，这以后可还怎么娶妻啊！” 脾气本就爆裂的吕轻眉登时皱起眉头，轻哼一声：“你一个男人，看便看了，又待如何？大不了，我负责就是！” 说完，吕轻眉就后悔了，心里狠狠地给自己一巴掌，说的什么胡话！自己一个女生，怎么能说这些！ 祈祷着床上那家伙不要得寸进尺，耳朵里忽然传来叶轩委屈的声音。 “哎，这样的话，我就吃些亏，从了老师吧！希望老师不要始乱终弃，抛弃学生才好！” 恍如一道晴天霹雳，吕轻眉呆在原地，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中。 “夫人，你一大早的来找为夫，到底所为何事？”叶轩不动声色地穿好衣服，一脸柔弱地看着冷峻却茫然的冰山美人。 “我，我就是问你，李松死了，是不是你杀得？”吕轻眉茫然无措，下意识地问出了心里话。 “夫人，为何会怀疑我？难道夫人你派魏老监视我还不够，还怀疑为夫这都能出去杀人吗？”叶轩的声音中仿佛含着滔天的冤，实在是问着伤心，听着落泪。 “昨夜为夫做了什么，夫人只需问一句魏老便知，何须来兴师问罪于我、”说着叶轩缩回被窝，仿佛陷入了无尽失望深渊中。 “为夫乏了，夫人且退下吧，让为夫再睡会。” 叶轩的气息趋于平稳，很快，被窝里便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吕轻眉深吸一口气，无奈转身。脑海里却总是冒出方才与叶轩的对话，对方一口一口夫人，为夫，顿时羞得她小脸绯红，连忙扭动腰肢，加快速度离开此地。 树上的魏老瞅着自家小姐离去的背影，不禁又想起叶轩那硕大无朋的家伙事，不禁为吕轻眉以后的性福生活感到一丝担忧与看好。 又睡了两个时辰，临近午饭，叶轩才神清气爽地爬起来，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准备出门探听消息。 想来，今天，必然是消息爆炸的一天！昨夜动手的，可不止他和洛洪斌两人！ 第十九章 爆炸新闻 右臂依旧酸痛，基本难以行动。叶轩已经习惯了那里传开的不适，用左手刷完牙洗了脸，边兴冲冲地出门探查消息去了。 洛洪斌早已起床，迎着朝阳练了个把时辰，浑身出了一次薄薄细汗。 仿佛预知到叶轩会来找他，等叶轩到的时候，他已经洗完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两手捧着论语，坐在门口看着。 “干饭！” “好！” 两人并排走在小哭上，直奔膳堂方向。 沿途行人不少，可平时常常吸人眼球的组合，今天，却没人肯多看两眼。 放开耳朵，听了一路，两人也弄明白了众人一直讨论的事情。 李家这一代，三位继承人，一夜之内同时暴毙！ 原本还胸有成竹，觉得什么都知道的洛洪斌，在临近膳堂前，终于忍不住话匣。 “大哥！咱不就杀了李松一个嘛？不还有李枫哈和他弟弟吗？怎么一晚上全死了？” 洛洪斌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回事。明明自己亲自参与了一件凶杀案，还是主力之一。结果一觉起来，却发现，昨夜发生了三件凶杀案，每一件都不下于自己做的那件。 叶轩呵呵笑着：“没什么，吃完去你屋里说。” 吃饭的时候，不停的听着耳朵里传来各种劲爆消息，洛洪斌差点道心波动。 看着自家结拜大哥依旧面色不变，笑呵呵地吃着午餐，他这才安稳心境，老老实实干完饭，跟着回到了自己宿舍。 关上门，一向淡然处世，心无波澜的洛洪斌便连忙问到：“大哥，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李家那三个都死了？李铭朔反倒成了继承人？” 叶轩不紧不慢地给自己两倒了茶，炯炯有神地看着小弟：“还记得我上次与你说，在密云山里，吓住了剩余的李铭朔和张诚三人吗？” “嗯，记得。”洛洪斌点头：“你后来还说，再过段时间，他们可能就回过味来，吓不住了。” “嗯，所以，当时的我，其实与他们各有一番详谈，做出了许诺。” 抿了口茶，叶轩继续解释到：“当时，我承诺，只要李铭朔愿意当我的暗子，为我所用，我保证，让他能够当上李家家主。” “他凭什么敢相信你？”洛洪斌不解。 “那他又凭什么相信叶城呢？”叶轩反问。 “因为他是虎侯嫡子……”洛洪斌忽然沉默，结拜大哥虽然不是嫡子，却是虎候的长子。 叶振宇的亲子，还是老大，在大夏朝乃至全大陆，是什么分量，怕是不用多说。 对于一个在一府之地都只是二流势力的，旁支子弟来说，李铭朔根本没有直接与叶城联系的资本。 甚至于，哪怕是一直针对叶轩的李枫，都不知道叶轩的真实身份，只以为他是惹怒了虎侯嫡子的叶家旁系子弟。 因为连他都接触不到叶城，所收到的信息只是来自于某个中间人的传输。 当叶轩袒露身份的时候，李铭朔就已经彻底信服了。 “昨夜，你走之后，我给那个袁尚塞了五百两，同时递过去了李铭朔给我的李家嫡系子弟的令牌。” 叶轩嘴角上扬，仿佛在嘲笑愚蠢的李枫：“前几日我就找过李枫，说明了我的真实身份。并且告诉他，可以帮他干掉一直压在他头上的李松。” “你说，是一个远在天边的叶府嫡子更有可能守承诺，还是近在眼前的虎侯长子，更有可能遵守承诺？” 洛洪斌叹息一声：“自然是大哥你。” “所以，我让他昨夜里发动自己所有的能量，干掉那个弟弟，我则帮他干掉李松。他答应了。” “可是，李枫怎么也死了？”洛洪斌茫然。 “因为我让李铭朔把他杀了。一个气旋境巅峰的武者，偷袭一个重伤未愈的七重天菜鸡，你觉得，李枫还有活命可能吗？” 叶轩说得轻描淡写，洛洪斌听在心里，却觉得恍如惊雷。 “为什么？你不是答应他，让他做李家继承人吗？” 叶轩无辜地耸耸肩：“我什么时候承诺，让他当李家继承人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一直说得都是，帮他杀了李松，可从未说过，让他继承李家！” 洛洪斌呆若木鸡。 仔细回想，一直到现在，大哥说得都是，承诺让李铭朔继承李家，帮李枫杀掉李松。 “是他自己误以为自己能够独揽大权，怪我咯？” 洛洪斌只觉得叶轩的形象，在自己脑海里更加立体了。原本树立的儒将模样，如今更添了些狠辣无情的风采。 已然不是儒将了，这是三军统帅！决胜千里之外！ “我还是有个地方想不明白，即便如此，大哥你为何就笃定，李景山就会让李铭朔当继承人。他毕竟是个旁支子弟，李景山年纪也不算大，还能再生吧！” “很简单，李枫上头了。得到李铭朔传递，李松已死的消息之后，直接逼宫他爹，要求开家族大会，当众宣布立他为继承人。” 叶轩更加无辜了：“甚至在李景山拒绝后，一上头，鼓动李家的七品境长老对李景山出手。索性，李铭朔一直跟在身边，替来不及防备的李景山挡了致命一击。” “这……”洛洪斌哑口无言。 “李景山一瞅，这小伙又忠心，天赋又好。虽然是旁支，但好歹也是他们李家人。接着，李枫又被李景山的护卫手误杀死，于是乎，只能立李铭朔为继承人喽。” “这些都是你安排的？”洛洪斌的眼神中充满了敬佩。 “那倒不是，具体怎么干掉李枫，逼迫他像李景山逼宫，都是李铭朔自己的本事。我只是指明了一条路子。”叶轩莞尔一笑：“不论哪个家族势力，看似没有希望的旁支子弟，往往才是最深藏不露的人才！” 一翻攀谈之后，指点自家小弟，儒道该如何修行，叶轩便打道回府。 回屋的路上，好巧不巧地遇见满脸悲怆的李铭朔。 两人互相嫌弃地对视一眼，擦身而过。 一瓶极品丹药落在叶轩的手中，一道黑铁令牌也顺势进了李铭朔的袖子。 心满意足地叶轩回到自家屋子前，无语地看着门户大开的院子，满头黑线的走了进去，习以为常的开始修门。 吕轻眉花了一上午消化掉早上收到的冲击，又恢复了冰冷神色，从里屋走出来。 叶轩愤愤地看着对方曼妙的身材，眼神有意无意地瞟过对方的人中之处，心中立下誓言：早晚有一天，也要让你在我面前，门户大开！一览无余！ “你去哪了，我等你半天了！” “和洪斌吃饭去了，又有什么事？”叶轩没好气地问到。这次没敢作妖说什么夫君娘子之类的话，怕被打。 “李家那三个继承人都死了，你知不知是怎么回事？”吕轻眉紧紧地盯着叶轩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什么来。 “我哪知道！”叶轩白了她一眼：“魏老没告诉你，我昨晚老老实实睡了一觉嘛？” 吕轻眉轻吐一口浊气：“好吧，确实，应该不是你。” “真是奇怪，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吕轻眉皱着眉头，满脸疑惑，怎么也想不明白：“对了，那个李铭朔向来与你不对付，他成了李家继承人，恐怕还是会对付你。” “无所谓，反正秋闱之后，我就回京了。”叶轩关上门，指着里屋：“吃午饭没，要不要我下面给你吃？” “不了，我不饿。”吕轻眉摇头。 叶轩轻叹，不吃就算了，凝香想吃都吃不到呢！ “还有啥事不？”叶轩老神在在地掏出论语，从头开始读起。 “有，差点忘了。你去密云山找源气的时候，见到郑兴瑞没有？有个挺厉害的老头正在找他！” 第二十章 吹牛 叶轩原本平静的内心，一下子涌起波澜。 “郑兴瑞？隔壁刘老师带的那个？他怎么了？” “不知道，听说已经好多天没露面了。谁都联系不上他。”吕轻眉摇摇头，不是很在意，反正也不是她带的学生。 “不过，我记得他身份挺一般的吧，怎么会有个五品境界的老头当护卫？”想着，吕轻眉转身离去。 回头给家里寄封信问问，这个郑兴瑞到底什么来历。 “对了，老师。既然李松都死了，虽然李铭朔当了继承人，想来暂时肯定不会再有功夫管我的，你就把魏老带回去吧！” 叶轩瞥了眼躲在树上的灰袍老头，如果不是自己的浩然正气能够强化感知，哪怕是七品甚至六品武夫，都未必能发现他。 “呵，派个人保护你还不高兴了。魏叔，走吧，这小子不喜欢你，咱们不管他的死活了！”吕轻眉冷哼一声，正要一脚踹开院门，才发现这次，叶轩进来之后，并没有修理门框。 “瞪着我干嘛！”叶轩假装不明白她的意思，低头用心读书。 吕轻眉愤愤地，瞟了眼院子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木板，气呼呼地走了。 树上的灵气黑洞跟着消失，脑海里不断传来的压迫感总算离去，叶轩长舒一口气。 天天被这么个老头盯着，他连手艺活都不敢做了。太难过了！ “哎，右手没什么劲，确实不方便啊。昨天太累了，奖励自己一个凝香！” 手里的论语顿时不香了，随手甩到床上，整理衣冠，丝毫不在意现在还是午时。叶轩哼着小曲，踏着轻快的步伐，直奔教坊司而去。 武夷府今日并没有戒严。 叶轩并不知道李铭朔是如何把相关线索，呈现给李景山的。反正对于李松的死，李家家主从得到的消息分析出来，也是自己二儿子干的。 所以，昨夜的街道追凶，就被通过气的知府高大人一手压了下来。 家丑不可外扬！ 于是，今日的府城一片祥和，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但茶馆酒楼，以及昨夜的凶杀现场，教坊司里，来来往往地行人，唠嗑谈资全是李家的惊变。 还没踏进教坊司大门，叶轩便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 “诶，你们说得都不对！”那人一把推开在他身边搔首弄姿的姑娘，在一片吃瓜群众好奇的目光中，神情兴奋地说到：“我有个好哥们，在提刑司任职。昨夜那几个被李松折磨过，还活着的姑娘，说了不一样的话！” 所有人都看着他，静待下文。 “你快说啊！有什么消息！”有人忍不住骂到。 戈尧敲敲桌子，神情自傲，就是不开口。 “我请了！”有豪爽公子哥开口。 戈尧顿时喜笑颜开，抿了口酒，缓缓说到：“姑娘们说，昨夜动手的黑衣人，对李松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是来为这些可怜的姑娘们报仇的！’” 说到后面那句话时，他的语气一下子沉寂下来，仿佛昨夜刺杀李松的不是叶轩，而是他戈尧。 教坊司一众姑娘们的眼睛里，瞬间迸现出浓烈的感激。 叶轩很满意她们的星星眼，昂着头路过大厅，向教坊司后湖走去。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那个戈尧竟然又开口说到。 “接着，那位黑衣人又说到，他明日就会去报官，状告李松虐杀女孩！” 戈尧装模作样地学着李松的语气：“报官？官府敢管吗？能管吗？” 众人顿时无比气愤。 叶轩呆如木鸡，好像和昨夜李松说的，开始不太一样了。 “那李松，兼职目无王法！该死！” “就是，这种杂碎，还让他活了这么久，咱们武夷府衙门，到底是做什么吃的！” 一时间，群情激奋。 那个请客的公子哥看向戈尧：“然后呢，然后那个大侠怎么说？”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连叶轩自己都好奇，自己说了什么。 戈尧享受着让人瞩目的感觉，整个人站得笔直，挺胸抬头，背着双手，双目中充满万千生民，声音平淡却又坚定地说到：“官府不敢管的事情，我管。官府不敢杀的人，我杀！惩奸除恶，扶贫救弱，这！就是侠客！” 众人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几个中二公子哥甚至激动地浑身发抖。 叶轩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尬得。 幸好这群人不知道那个黑衣人就是自己，不然他要用脚指头抠出一栋别墅来！ 低下头，叶轩赶忙跑路。 “咦，对面那位兄弟，怎么听了就走！我还没说完呢！快来继续听啊！”戈尧一眼相中了跑路的叶轩，热情地招呼他过来。 “后面还有？”豪爽公子哥期待地看着他。 “当然！”说着，戈尧继续招呼叶轩：“兄弟，你这面相，我一看就觉得充满侠气！是个可以结交的好人！我请你一杯，坐下来一起听吧！” 被众人的灼灼目光盯得冷汗直流，叶轩正要拒绝，可转念一想，现在知道内情是他，这群人都是在吹逼。万一以后真相大白，真社死的也应该是他们才对！ 一念至此，顿时腿也不酸了，手也不抖了，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众人之间，靠着戈尧坐下。 “快说，那个黑衣大侠，后面还说了什么！” 叶轩也看着戈尧，想知道自己会说些什么。 戈尧仿佛那浪迹江湖的游侠，端起酒碗，豪迈饮下，长吁一声。 “李松闻言不屑一顾，说了声，‘就凭你？’。大侠摇头，接着用最诚挚的语气说到：‘不是我，是我身后，不想跪着的，千千万万的百姓！’” 叶轩不得不佩服这小子的嘴皮子，茶馆不请他去说书简直就是浪费人才！调动情绪实在是一把好手，偏偏讲的时候还能描绘的惟妙惟肖，语气神情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要不是昨夜，叶轩亲自动手杀得李松，他差点就以为是真的了。 几个中二少年已经止不住崇拜了，几个感性的姑娘更是泪眼婆娑，心里感动地一塌糊涂。 “我一定要加个黑衣大侠！” 声音清脆如风铃，听得叶轩心中欢喜，只感觉有无限美好的青春扑面而来，连忙转头看去。 “在下还有些事，告辞！” 下一刻，叶轩表情凝滞，艰难起身，抱拳告退。 “乔碧萝！怎么这个世界也有乔碧萝！” 叶轩恨不得连夜扛着火车跑路，太可怕了！ “兄台，兄台，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戈尧试图挽留。 叶轩头也不回，坚定不移地向着后湖走去。 戈尧只好悻悻地收回目光，继而又神情激动地跟众人继续吹牛。 绕过案发现场，那栋灰房子已经被隔离起来，几个披坚执锐的士兵封锁了现场，不让其他人出入。 隔壁的房间里，姑娘们正在休息，只是不知道昨夜那几个可怜的女子，如今治疗的怎么样。那个死去的可怜人，又被埋在了哪里。 心中感叹一声，叶轩便高兴地直奔咏桂园。 “呀，公子，你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早！” 小荷忙停下手里的活，眉开眼笑地来接待叶轩。 叶轩轻轻一拍她的小屁股，也不管她脸上的红晕，指使到：“到一边玩去，我要和你家小姐说些悄悄话。” 小荷羞臊地跑开，她自然知道这个悄悄话，是什么意思。 屋里，凝香借着日光，正伏案挥笔，抄写着诗词。 “小荷，我有点渴，给我倒杯水。” 只听见有人走进来，凝香还当时小荷，随口吩咐着，头也没抬。 “水可没有营养，让我喂你喝营养快线！”叶轩贴了过去，从后面搂住她的细腰，轻轻一捏。 “你干嘛！哈哈~哎哟~” 腰间软肉被攻击的凝香，顿时痒的花枝乱颤，手里提着的毛笔滴下一大团墨水，染黑了纸张。 “你看，我抄给你的诗。又要重抄了！” 凝香微微蹙眉，小嘴气嘟嘟，可爱极了，看得叶轩顿时心里痒痒。 “白天怎么了？白天才看得清楚啊！不然，晚上关了灯岂不是都一样了，还怎么欣赏你的美貌！” 凝香啐了一声，“哼！公子嘴里尽是些花言巧语！” “嘿嘿，管他呢！干活！”说着，叶轩就要抱起凝香，抬起的右手忽然停在半空中。 “怎么了？”凝香不解地看着他，眼神已经开始迷离起来。 “昨夜杀李松时，受了伤，这边手臂暂时动不了。”叶轩长叹一声，无奈地看着凝香，“本想我来的，不曾想，只能被动了。” “伤怎么样，严重吗？看过郎中没有？”凝香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右手，眼里半是感激半是心疼，“为了这些姐妹们，辛苦你了。” 第二十一章 危机 咏桂园的床没能摇起来。 但叶轩表示，这个姿势真的很舒服，闭眼享受就完了。 于是，这次不但操劳了凝香姑娘，也操劳了凝香姑娘。 揣着兜里不知道何时，被她偷偷塞进来的又一张五百两银票，叶轩满心愧疚，于是去买了青橘。 经过了一个下午加上半夜的上上下下，疲惫不堪的凝香睡得很香，连叶轩离开都没察觉到。 提着小摊那买来的煎饼果子，叶轩回到武馆。正准备送去给自家小弟，并且喊他起床读书，好好督促一番勤学苦练才是正道时，迎面碰上了黑着脸的冰山美女。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竟然起得这么早？我没看错吧，这才卯时吧？” 吕轻眉声音冰冷，听得叶轩跟着心里发寒。 于是他果断掏出煎饼果子，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塞到吕轻眉手中。 “啊，老师，早啊！还没吃早点吧！来，不要客气！外面买回来的，可好吃了！一直捂在怀里，还热乎呢！” “呵呵，你买了自己吃的，我可不敢要！”吕轻眉冷漠拒绝。 “老师说的哪里话，我已经吃过了，不信我哈口气你闻闻，是不是饺子味！”叶轩作势要靠过去。 吕轻眉吓得连忙后退一步，“恶心！” “嘿嘿，老师拿着吧，我真吃过了，这个特意买回来给你吃的！”叶轩眼巴巴地看着她。 吕轻眉轻嗯一声，接过油纸包。一打开，一股香气顿时喷涌而出，立马勾起了她的食欲。 轻轻咬了一小口，脆饼陪着鸡蛋，与酱料混合的刚刚好，再加上柔软的高粱面烤出来的外皮，酥脆可口，令人满意。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你有什么事？”虽然语气还是冰冷，吕轻眉的眼角已经没了方才的不悦，反倒是微微眯起，笑意隐现。 瞥了眼自家美女老师的脑袋，一头秀发中，插着一根稍有些俗气的金钗，正是前些日子，送她的那支。 叶轩顿时心中大定，决定坦白从宽。 “老师啊，昨天你问我见没见到郑兴瑞，我说不知道，其实骗了你的。”叶轩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眼睛，生怕对方直接发火，用对付他家院子门的方式对付他。 听到这话，吕轻眉的脸色顿时陷入冰霜。不过，出乎预料的是，即使非常不满叶轩撒谎这件事，吃着煎饼果子的吕轻眉，除了表情冷了些，语气反倒平常起来。 “昨天为何要撒谎？” 叶轩松了口气，幸亏今天良心发现，给小弟带了个煎饼果子！ “哎，我是怕把你卷进来！我身上的破事已经够多了，这几年，你帮了我这么多，我都知道。我不想再让你为了我树敌，怕你为此受伤。” 这话，叶轩说得无比诚恳。 确实是真心话。叶轩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三年，一个是洛洪斌，一直陪着他，傻乎乎的认他为大哥，不管碰见什么，都要站在一起。 另一个，就是这位带班的美女老师，替他挡下了许多风雨。如果不是看着她爹的面子，换成其他背景普通的，早就被来自京城的险恶吃得一干二净。 吕轻眉的表情缓和了下来，眼睛里带着几分欣慰，几分高兴，还有一丝丝的害羞。 “行了行了，我是你的老师，保护你是应该的，说得那么肉麻干嘛！”吕轻眉口里嫌弃，语气却是无比柔软： “都保护你这么久了，难道还怕这一次吗？” 叶轩表面感激，内心却打了个寒颤。 三年了，他可从没见过这位冰山女神，用这种表情，这种语气说话的啊！ 难不成，真要陪他演一出，美丽の家教…… 说着，两人还真走到了叶轩宿舍门口。接着，一声轰鸣，把他从美梦中踹了出来。 这次，饱受摧残的院门，没有再给叶轩修理自己的机会，被吕轻眉一脚踹地四分五裂，躺在院子里，再无生气。 叶轩默然走出，提前推开自家里屋的房门，以免事故重演。恭恭敬敬地泡上一壶花茶，捧着茶碗，送给吕轻眉，乖乖出门，掏工具修门。 吕轻眉甚是满意，靠着椅背，笔直匀称的双腿搭在另一张椅子上。战裙紧紧地贴在大腿上，一直延伸到纤细的腰肢。哪怕是半躺的姿势，合身的衣服，也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这一刻，叶轩知道，他必须取了这个女人。 “可惜这个年代没有黑丝，这么完美的腿，不配黑丝简直太可惜了！” 心中展开无限遐想，叶轩默默立誓。为了帮助天下女子更好的展现美貌，提高大陆男性居民的生活幸福指数，他一定要发明丝袜！ 吭哧吭哧忙活了半个时辰，叶轩才把七零八碎的散木用钉子拼好，重新装上插销，上好桐油，安好。 只不过，经过这么多次的折磨，这两扇木门，已经缺胳膊少腿了。 “就知道这女人小心眼，没那么容易消气。可怜了我的门，找时间得去内勤那边弄两扇新的了！” 叶轩修门的时候，吕轻眉就拿起他床头柜的书，颇有兴趣地读起来。 眼看着终于忙完，她这才放下书本，面带笑容地看着他：“说说吧。” 深吸一口气，叶轩猛灌一壶茶，情绪平和地坐下来，与吕轻眉对视。 “老师，还是你先说说吧。” 那淡淡的娥眉立马皱起：“怎么，你还想撒谎？” “不是，其实郑兴瑞那边我没什么情报。我想先听听你的消息，心里盘算一下，这事该怎么弄。”叶轩双手一摊：“毕竟，这方面，老师还得多向我学习！” “你在骂我笨！”吕轻眉握紧了拳头。 叶轩心头一颤。 这可不是小拳拳捶你胸口！以吕轻眉的实力，这一拳下来，他会死！ “没有没有！老师方才不是看了论语吗，里面，孔夫子不是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叶轩语重心长地解释到：“所以说，只要别人有比自己擅长的地方，就可以为师，可以学习！” 吕轻眉半信半疑地点头：“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学生岂敢！”叶轩赔着笑，连忙把那本论语抢回来。 这可是他儒道进境的关键，可不能毁了！话说，这几日诵读之后，眉心的气旋又达到了一个临界点，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突破了。 还是儒道好啊！读读书就能破境！哪像武道，天天累死累活，动辄就是打生打死，还不一定多强。 呵，粗鄙的武夫！ “老师，先说说你那的消息。”叶轩正了正神色。 “嗯。昨天来武馆找郑兴瑞的那个老头，问了郑兴瑞失踪之前的所作所为，就去了密云山。” “然后，根据他说的消息，鹰嘴崖附近有很明显的打斗痕迹，附近到处都是妖兽血痕，石窟里的源气也不翼而飞。他猜测，应该是有人杀了虎妖，取了源气。” 叶轩插嘴：“那老头怀疑，是那个取走源气的人，顺手绑架或者杀了郑兴瑞？” 吕轻眉不得不感慨，这小子天天读书确实有用，脑子的确好，一下子就想到了。 “是的，所以老头到武馆开始查，有哪些人在郑兴瑞失踪的开始几天，去过密云山。” 说着，吕轻眉盯着自己最喜欢的学生，一字一句问道，“那两天，你和洛洪斌，是不是去了密云山！取了源气！” 叶轩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你这是什么眼神！”吕轻眉又握紧了小粉拳。 “不是，老师你再想想，那天你来兴师问罪，我说了什么。”叶轩连忙摆正心态。 在拥有绝对的实力之前，绝对不能看不起傻子。不然，很有可能被傻子打死。 “你天赋恢复了啊！” “还有呢？” “还有啥？”吕轻眉一脸茫然。 “好吧，我当时提了一嘴，因为天赋回归，以及源气。”叶轩耸耸肩：“所以，其实我没有撒谎，早就告诉您了。” “想不到，老师这么不关心我，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学生，甚是心寒！” 叶轩泫然欲泣。 吕轻眉握紧了两只小粉拳。 “你能不能正常点！搞得跟受气的小媳妇似的干嘛？有病啊！” 吕轻眉咬紧了牙。 “气抖冷！男人为什么就不能这么说话！男人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叶轩回归正常，一脸谄笑，“嘿嘿，开玩笑的。那两天，我和洪斌的确去了密云山。” “你们，真的杀了那头妖虎，还有郑兴瑞？” 叶轩嬉皮笑脸地点点头：“是啊是啊！我就猜到那个散布消息的人，肯定藏在什么地方，等着出来摘桃子！果不其然！” 叶轩无辜的两手一摊，“所以，他就死了。” 第二十二章 勤学苦练(一) 吕轻眉的眼中透露出欣赏之色。 武夫，最是讲究顺心遂意。那些天天担心这担心那的人，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冲击更高的境界。 真正的纯粹的武夫，就要讲究一个斗字。要天不怕，地不怕！ 这也是峨眉武馆的馆主，如此喜欢吕轻眉的原因。 这个小女孩，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纯粹武夫。 看到她是这个表情，叶轩心里松了口气，继而又涌出一份感激。 这个女人，我欠她太多！ “所以，老师有什么关于郑兴瑞身份的情报吗？”这个才是重点。本以为没有背景的白身，突然蹦出来一个五品境界的武夫当护卫，这么看来，真实身份，恐怕不比吕轻眉要低。 叶轩倒是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债多不压身。反正，整个大夏朝，除了得罪皇帝可能更严重，其他的，也没几个比被叶家针对要来的可怕了。 “昨天我已经写信给老头问去了，来回还有段时间，等回复到了我再告诉你。”吕轻眉叹息一声，“你呀，就不能少得罪点人吗？” “怪我咯！” 送走忧心忡忡的吕轻眉，叶轩连忙把论语收回龟甲中。 这大宝贝可不能出问题！ 眼下，暂时的危机还没浮现。京城那边既然打了招呼，除了李家，其他几个二流势力搞不好也会动手。 不能粗心大意。 秋闱大考还剩十多天，一般从九月二十五左右，武馆就会先在内部筛选名额了。必须在二十号左右，突破到淬体境九重天，真正参与府城秋闱之前，稳固到气旋境巅峰。 至于郑兴瑞那事，暂时应该查不出来什么。只要咬死没见过他，那老头没证据，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至少，还有个魏老能顶着呢！ “叶轩啊叶轩，你怎么能吃软饭呢！你要做一个猛男啊！” “对了，叶轩，这个给你。昨天收拾东西才翻出来的，之前初入淬体境的时候，魏叔带给我稳定气机用的，气旋境也能用。” 刚修好的大门又被人一脚踹开，没等叶轩露出苦瓜脸，吕轻眉便神色淡然地扔过来一个小瓷瓶。 “啊！姐姐，你真是太好啦！我对你的感激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灵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此份恩情，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做牛做马才能表达我的心意了！” “去死！”吕轻眉一脚踹在飞奔过来的叶轩屁股上，力道刚刚好把他送到床头。 “姐姐真好，姐姐再见！” 吕轻眉羞红了脸，头也不回的逃了。 叶轩把刚修好的院门随手盖了上去，将就用着，立马回头吃药。 “还是软饭香啊！” 闻着眼前这粒淡蓝色小药丸上飘出的清香，只是吸了一口，他都觉得灵气运转地更顺畅了些。 “不愧是大户人家才用得起的聚气丹，五品丹药啊！说送就送了！”叶轩顿时把自己刚才说的话扔到了九霄云外，一口服下丹药，长舒一口气，“嗨！真香！” 丹药下肚，下丹田里的气旋竟然颤抖起来，而他的头顶，也出现了一个放大版的气旋，不断牵引着四野的天地灵气，疯狂灌输进入他的体内。 刹那间，气血之间若有雷鸣。 汹涌的灵气浪潮不断开拓，经过三年萎缩的经脉，再一次充盈起来，甚至在这过量的灵气下，被撑得更开。 眼看着有控制不住的风险，眉心的浩然正气如同一剂强心针，稳固了周身经脉。 浩浩荡荡的灵气流平稳流淌，绕行周天之后钻入下丹田，一边融入气旋当中，一边四散开来，与整个空间融合。 这个世界的人，出生的时候，都自带天赋灵根。 灵根不同，天赋不同。 常人往往是九品、八品，面前吸收点灵气增强体力便到上限了。普通的，七品，六品，五品，灵根完整，理论便有了在武道一途登顶的可能。 只不过，这般天赋的武夫，除非无比勤奋，再加上无限好运。不然，最高也就止步于五品。 再往上，便可算是稍有天资，四品于三品灵根，修炼速度便要快上许多。通常，四十岁之前都能进入五品炼神境。至于突破到四品练虚境，更多的看悟性和机缘。 一般来说，有这等天赋的人，脑子也不会太笨。 至于更高的二品于一品天赋，每出世一位，都是各方势力想要争抢的宝贝。 当年叶轩甫一出生，便引来了京城的各方势力关注。只不过他也不知道，当年自己的便宜老爹，为何没给自己找个便宜师父。 后来才明白，大夏境内，武夫一路，叶振宇想当老师，没人敢跟他抢。 大夏虎候，一品灵根！根据史书记载，是有史以来最快冲上二品的天才之一。 所以，当年的叶轩都被称为虎父无犬子。然后，在他三岁那年，原本身为上柱国的虎侯，突然被剥夺了这个封号。 同年十月，前兵部侍郎张明煦的女儿，叶家主母张婧诞下一子，取名叶城。 如今，叶轩那个法理上的舅舅，现任朝廷右都御史的张弘新张大人，每天上朝日常就是参叶振宇一本，要求削减军权，并惩其飞扬跋扈，目无君上之罪。 想到这，叶轩不禁又想起，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舅舅家里，好像还有个美若天仙的表妹来着？ 身上痛感加重，把他试图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冲击得七零八落。叶轩顿时长嘶一声，连忙调动浩然正气护体，放空精神。 只不过，意识空间不自觉的就开始发散开来，开始琢磨那个让他想了许久，都没想通的问题。 三年前，龟甲显灵那次，他下丹田中，好好地二品灵根，以及被他锤炼到极致的气旋，一同献祭给了这个母亲留下的遗物。 叶轩一度以为自己变成了普通人都不如的废人，没有灵根了还怎么修炼？ 谁知道，往后的时间里，他依旧能感知到灵气的存在，吸引天地灵气进入丹田，凝聚气旋。 而在龟甲不再吞噬灵气之后，修炼速度更是突飞猛进。哪怕他三年前就打得过相同的境界，留下来宽厚的经脉这个原因存在，但也从没听说过谁能在气旋境飞奔这么快的！ 更何况，他如今的气旋，比三年前那道自以为已经极限的还要稳固！ 叶轩没敢告诉吕轻眉，那道气源，救了他一命之后，剩下的能量只够帮他爬一个小境界的。 他怕美女姐姐吓傻，然后冲动之下，把他送到最喜欢搞研究的道门，被一群痴汉道士登dua郎。 “要是美女老师愿意邀请我去她家玩，那我还是乐意的！”叶轩感慨无比，“也不是想玩新游戏，就是，报恩！” 其实，历史书中记载，人类的天赋灵根，一品之上还存在另一种情况。只不过自古以来，除了三皇年间，仍有存世，挑乱人间的时候有过，后面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叶轩一点也不自恋，所以他首先便排除了这种可能。 思来想去，只能归结为，龟甲的神奇。 “我那个，可怜的妈，可能来历非凡！以后得想办法仔细查查！” 又一阵疼痛涌现，叶轩顿时龇牙咧嘴，太阳穴嘟嘟直跳。汹涌的灵气如同脱缰的野马，肆无忌惮的冲刷着还未开辟的细微末节，把原本已经足够宽敞的经脉，生生又拓宽了一倍。 整个过程就仿佛有人在给他开刀，不打麻药，一点一点剖开身体的每一部分。 若不是浩然正气减轻了部分疼痛，并无时无刻保护着精神，就凭这种程度的疼痛，他可能会死。 “哎，压力太大了！一想到马上秋闱之后，就要回京，面对那边风云诡谲的官场，我这点实力，大人物打个响指就没了！” 叶轩咬牙坚持着。 时光一点一点流逝，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之后，又被灵气蒸干。又浸湿，蒸干。如此反复十几次！ 叶轩整个人仿佛刚从金字塔的石棺里拖出来，成了风干千年的干尸。如果不是眼睛越来越有神，这身体送到佛门的寺庙中，立马就能被供起来。 如此恐怖的灵气输送一直持续到深夜。 随着头顶的灵气旋涡后继无力，噗嗤一声消散之后，叶轩的折磨之旅总算到头。 干尸在一阵关节摩擦声中站了起来，第一件事便是扔掉衣服，冲进院子，打水洗澡。 “玛德真臭！我明明都达到过半步淬体的境界，怎么还有那么多杂质！跟闷了十年的老坛酸菜一样！” 第二十三章 勤学苦练(二) 冰冷的井水冲刷了十几遍，再打上皂角除垢，一刻钟后，皮肤白嫩，浑身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叶轩，心满意足地回到里屋。 武道修为已经稳稳地停在了气旋境巅峰，叶轩暂时不会去碰淬体境。实在没有大量的物资去给他突破用。 武者八品，是一个非常费钱的境界。这一点，从九品突破到八品的要求就能看出来。 最高一档的突破，需要一味极品神药。比如万年雪莲，万年山参，万年何首乌……或者，一滴上古神兽以及一品强者的精血也行。 最次的，至少也要准备千两价值的药物。 而后者，有很大概率会突破失败，境界没有，银子也没了。 当年把叶轩赶回云州武夷府，也是包含了这个想法：拖慢他的修炼速度。 否则，以他的天赋，但凡脑子没毛病，叶家早就到处张罗极品材料，给他突破淬体境用了。 须知，突破时使用的材料越高端，打下的基础便越好，淬体的效果也就越佳。 比如洛洪斌，他突破时用的就是一滴三品武夫的精血外加几株千年古药。 这也使得他经常可以越级作战，同时还修炼速度飞快——当然，因为每次破境都有天地拍卖行给物资。 “都是亲儿子，我一个虎侯长子的待遇，和一个商会老大儿子的待遇，简直天差地别！”叶轩长叹一声，无比唏嘘。 每年京城除了几百两银子的俸钱从不缺席外，其他物资一概没有！ 并且还把这事在京城大肆宣传，以此来堵住一众怒骂虎侯贪污腐败的御史们的嘴。 看！我们叶家长子，一年到头就这点东西，够节俭了吧！ 所以，哪怕死也要撇清关系的张弘新，也不好意思参他姐夫大肆敛财。毕竟，他自家那个儿子，一年花钱如流水，随随便便去趟教坊司就是几十两银子。 好在老皇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这群官二代的行事，只要不影响到朝政时局，就当看不见。 “在这躲了三年，不知道京里是个什么情况。哎，三年之期已到！恭迎龙王回归！” 叶轩的嘴角歪成了耐克标志。 体会了软饭之香后，叶轩痛定思痛，下定决心一定要自力更生，努力奋斗。 于是，从龟甲里掏出那本论语，一门心思地读了起来。 天地之间有正气，正气浩荡清万里。 凭着刚刚突破带来的兴奋感，叶轩彻夜诵读，一直读到鸡鸣天亮，日出云开，这才揉揉眉心，放下书本。 “咦，这太阳里面，怎么有字？” 叶轩抬头望天，只觉得头晕目眩。 “哦，原来是个日字。这是上天在提醒我，该一月三十一日了啊！” 叶轩意气风发地走出院门，直奔教坊司而去。 昨天让凝香当了回掌舵人，今天，轮到他来当操盘手了。 互帮互助，乃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嘛！ 在咏桂园闹了一整天，叶轩这才放过可怜的凝香，让吃饱喝足的她好好休息，自行离去。 刚踏出大门，迎面便碰上了熟人。 “咳咳。” “大哥？”洛洪斌面无表情：“怎么现在就走？” 说着，洛洪斌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看了看他的腰。 叶轩登时感觉到了无比的冒犯，冷声道：“我早上就来了。凝香姑娘累了，我让她休息去了。” 察觉到自己小弟眼中的不服气，叶轩想了想，说道：“对了，昨天芸芷姑娘知道了姜环的存在，今天一早就派人送了封信给她，你还不知道吧。” 说完，满意地欣赏了下洛洪斌那白成纸面的脸色，乐呵呵地走了。 修罗场啊，他最喜欢了！ 回到武馆，叶轩顿时脱离了低级趣味，下定决心发愤图强，勤学苦练。 先打了一个时辰的武技，再打坐冥想一个时辰，然后读书。 第二日，疏通下水道。 夜里，勤学苦练！ 第三天，还没来得及出发，就有人上门来。 拉开崭新的大门，叶轩揉了揉眼睛，惊讶地看着面前两人。 洛洪斌一脸无奈，姜环小脸羞红。两个社恐都不敢开口。 “这是几个意思？”叶轩一时没搞明白情况。 “小环。”洛洪斌开口提醒。 “大哥好！我是来为我之前，对你口出不逊的事情，道歉的！”说着，姜环深深鞠躬，闷里闷气道：“希望大哥原谅我！” 叶轩看向洛洪斌的眼神变了。 本以为这自家小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初哥，现在看来，竟然是个天赋奇高的海王！这才几天，修罗场就搞定了？ “行了行了，没必要。我这个人向来大度，不会跟你一般见识的！”叶轩摆摆手，“祝你两早生贵子，百年好合。还有事不？没事别影响我出门实操！” 姜环这才相信洛洪斌的话，叶轩的确是个好说话的，之前还怕他会阻挠自己和洛洪斌在一起呢。 “没了没了！大哥去忙吧！”姜环又变回了那个青春靓丽的可爱少女。 “稍等，我大哥向来以君子自居，读的书不说浩如烟海，也算是汗牛充栋了。”洛洪斌忽然开口。 姜环的眼中满是星星，自己看中的男人就是厉害，长得又帅，气质又酷，实力又强，连成语也知道这么多。 “贤弟所言不虚。”叶轩淡然点头。 “那大哥应该知道有句话叫，子曰：唯女人与小人……”洛洪斌突然打住，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叶轩心中猛地一振，这兔崽子报那天的仇来了！ 这是在逼他给弟妹送见面礼啊！ “哈哈，看我，光想着干活，见面礼都忘了！等我回屋去拿！”叶轩笑呵呵地转身回屋。 “这小弟，有反骨了啊！不能留了！” 叶轩一边吐槽，一边翻箱倒柜。最是实在无奈，掏出了自己从京里带来的珍藏。 一个绣着“苏”字的香囊。 “我哪来的这玩意？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脑子转了半天，没想起来什么时候收到的这个，但看料子，确实是京中勋贵才用得起的江州丝绸，还是其中最好的云锦，想来肯定值钱。 “谢谢大哥！”姜环眉开眼笑，满意地接过，在要带上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随身佩戴。 “咦，确实得多谢谢！这个香囊，起码价值数千两，市面上还买不到。”洛洪斌有些讶异，不明白叶轩哪来的这种东西。 不过，以他的性子，也懒得关注这些。之所以认识，也是因为他们拍卖行，很多年前拍卖过一个类似的香囊，当时被京里的某个贵人以三千两的价格拍下，给幼小的洛洪斌造成了极大地心灵冲击。 叶轩送走两人的时候，表情都是凝固的。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好痛，从没感受到如此的痛彻心扉。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这料子很值钱，但不知道它会这么值钱！有这些钱，三年前我就淬体境了，还用等到现在？” 叶轩只觉得遭受了无尽暴击，垂头丧气地走出宿舍，走向教坊司。 世道险恶，人心不古！唯有凝香那，他才能感受到为数不多的温暖，由内而外的包裹了身心。 “公子今日为何，闷闷不乐？”凝香很是贤惠地问他：“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奴家帮你分担些忧愁。” “也没什么，就是痛失一大笔资产！”叶轩痛心疾首，喝了口闷酒。本来就没钱，现在这一下，更是雪上加霜。 凝香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公子这般人物，总有挣回来的时候，何必在意那些？春宵苦短，还是让奴家好好服侍公子吧！” 叶轩仔细思考了一番，答应了凝香的请求。 “公子躺好。” …… 叶轩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宇宙的浩渺，只觉得金钱什么的不过粪土而已，于是提笔写下了一句诗：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写完，大踏步离去。 假装睡觉的凝香一骨碌爬起来，欣喜地凑到桌边，看着那句诗，眼里闪闪发光。 “这才是我爱的男人！” 本准备发愤图强的叶轩回到宿舍，却诡异地发现，今天的小院安静的可怕。 眉心的浩然正气疯狂预警，强烈的刺痛让他把目光锁定在唯一的那株老树下。 树枝阴影中，静静地站着一个人，目光冰冷地盯着他。 “是不是你杀得郑兴瑞。” 第二十四章 猜测 “郑兴瑞？”叶轩神情淡漠，保持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能否先告诉我，你是谁？郑兴瑞出了什么事？” “我只问你三次，现在第二次，是不是你杀得郑兴瑞！” 阴影中的老者声音嘶哑，刺耳难听，但那股实打实的杀意却无比汹涌，将叶轩完全淹没。 “行，一人一个问题。我向来尊老爱幼，就让你先问好了。”叶轩走到树下的石凳边，就这么坐下来，变戏法一样掏出茶杯茶壶：“我没有杀他。” 说完，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但我兴许有些情报。” 眉心里的浩然正气，发疯一般沸腾，给他的意识空间上了一道道枷锁。 老者双目如炬，强悍的精神力注视着叶轩的一举一动，甚至一思一念，却怎么也没法判断出，叶轩到底是不是在说谎。 “有什么情报。”老者看都不看桌子上的茶。 “别急啊，现在应该是我问才对。”叶轩倔强地指着椅子：“老先生不如先坐下来，喝杯茶，咱们好好谈谈。” “你知不知道，我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杀了你！” 叶轩笑着颔首：“当然。老先生是五品，在下不过九品巅峰，在您手里撑不过一息。” “但是，这里是我大夏朝云州首府武夷城！是我大夏官方武馆峨眉武馆！坐镇着至少三位四品武者！” 叶轩继续做着请的姿势：“阁下不妨试试，杀了我，能不能逃出去。” “亦或者，阁下觉得，我一点消息也传不出去？”说着，叶轩掏出了叶家嫡系令牌，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曾三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方才确实有这个打算，在叶轩发出消息之前，把他敲晕带走。原本就准备直接依靠自己五品炼神境，强大的精神力，压迫对方说出实话的。 没想到，却根本突破不了对方的精神屏障。 想着突然动手把人带走，却也被识破。 “叶家的吗？”曾三的陷入回忆当中，一番思索，想起了三年多前，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恍然大悟。 “你是虎候那个长子？” 叶轩含笑点头：“是我。现在，可以坐下来喝喝茶，好好谈谈了吗？” 曾三一阵沉默。难怪有保护意识空间的宝物，原来是他。这么看来，对方说有办法把消息传递出去，确实不是诳他。 一念至此，他收起了快要溢出的杀气，在对面坐下。 “喝什么茶？” “随意。” “那就给老伯泡一壶，古井吧。”叶轩起身走向里屋，不一会，带着泡好的茶壶回来，先给曾三倒了一杯。 撇去浮沫，微抿一口，曾三不由感慨：“确实是好茶！虽是陈年古井，但香味很醇，品质极佳！” “哈哈，招待贵客，自然要用好茶。”叶轩也自己喝了一口，一颗心却沉了下去。 能喝出顶级古井的，可不是江湖势力，而是朝廷大员的嫡系！ 这个郑兴瑞，还真是哪个当官的亲戚？他怎么不记得武夷府有这么号人物？ “茶也喝了，可以谈谈了。”叶轩放下茶杯，笑呵呵地看着老头：“方才老伯先问了问我一个问题，公平起见，到我问问题了。” 曾三点头答应，“叶公子请问，可以说的，我会说。” 言下之意是，不能说的不会说啊！老家伙真狗！ 叶轩心里吐槽，表面波澜不惊：“方才老伯问我，是否杀了郑兴瑞。那我可以判断，郑师弟应该是出事了。” 曾三正要开口，却被叶轩抬手阻止。 “老伯别急，我没问你，郑兴瑞到底怎么样。我要问的是，郑师弟到底，有什么身份？” 这才是他想问的。刚才那话，不过是让曾三产生思绪，然后立马抛出自己想问的问题，让对方来不及思考，就会下意识回答！ 这是前世职业教会他的能力。 曾三只觉得话到嘴边，却又被自己硬生生逼了回去，只觉得一阵胸闷难受。 早先年听说，虎侯长子武道天赋惊人，不曾想竟有如此深的心思。至于武道，这个岁数还只是气旋境九重天，不过如此。 传闻果然都是假的！ “叶公子少怪，这件事，确实不能说。”曾三摇头拒绝。 叶轩轻叹一声：“好吧，老伯既然不肯说，那我也不能强求。那我换个简单点的问题，这次老伯可不要又不开口啊！” 曾三张了张嘴，想拒绝，却实在不好意思说出来。 人家先把身份摆明了，先回答了他的问题，又请他喝了茶，还照顾他，不强求第一个问题的答案。这要还拒绝，属实有些不给面子了。 叶轩把对方的表情波动尽收眼底，心里泛起了小得意。 粗鄙的武夫，就算跟着哪个大官混了些年岁，又能怎么样？脑子转不过来就是转不过来！ “请问老伯，您与郑师弟，是什么关系？” 曾三皱着眉头想了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了，不好回答吗？哎！老伯，你这样可不太好吧！” 曾三摇头解释，“不是不好回答。而是这个问题，怎么说呢。我和兴瑞，应该既是主仆，也是师徒，还是……”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最重要的关系，曾三又不肯说了。 “哦，原来如此，关系比较复杂是吧。”叶轩默默思量起来。 如果自己猜的不错，主仆，说明郑兴瑞至少是某个大员的儿子。自己从未听闻，那么说明那个朝廷大员没有公开。所以，当年回武夷府之前，他才查不到消息。 朝廷大员的私生子？这个老头则是那位大员年轻时的护卫？ 护卫怕是不会让郑兴瑞拜师学艺，以及最后一层不能说的关系吧。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个老头，作为那位大人的护卫，曾经救过郑兴瑞或者那位大人的性命。至于第三层关系，恐怕是义父了。 至于郑姓官员，当朝四品以上的有好几个，跟武夷府有关系的则一个都没有。 兴许郑兴瑞跟的是母姓，毕竟见不得光。 想到这，叶轩眼中一亮。一般来说，哪怕是私生子也不至于见不得光。在这个妇女地位如此低下的环境里，让那位大人不敢暴露郑兴瑞存在的话，只有一种可能。 正妻家里地位显赫。 这下子再去看，叶轩顿时锁定了对象。 当今天顺帝的妹夫，内阁文华殿大学士，吏部尚书严大人的女婿，现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的郑怀民。 天顺十一年，那会的郑怀民还在武夷府，连知府都不是，只是一个六品通判。 叶轩不由得轻吐一口浊气，读书就是好啊，整个天顺年间的史书，他早就翻烂了。一些现任大官的调动，生平，也都有个基本的掌握。 而且，最奇妙的是，方才回忆这些记载的时候，脑子竟然无比清晰，有些历史他明明当初只是过了一遍，仔细回想的时候，原本模糊的地方就会慢慢清楚。 想来都是浩然正气的辅助作用。 儒道还是强啊！功能真多！ 眼看着叶轩沉思许久，曾三一脸茫然。自己应该没说漏嘴啊？怎么这个叶公子，好像什么都知道了的表情。 他知道了什么？ 曾三一下子慌了。 “公子知道什么了？怎么……”眼看叶轩回神，曾三连忙追问。 “啊，前辈是要问这个问题吗？那晚辈只好献丑了。”叶轩清清嗓子：“我说一个名字，前辈看对不对啊！郑怀民！” 曾三如遭雷劈，一声气息瞬间爆发，宛如平地起风，直接将叶轩吹飞出去。 崭新的院门在这样可怕的灵力气流冲击下四分五裂，叶轩更是被吹出去十多米远，眼看着就要撞到树上，才被一只苍老的手抓住。 曾三收敛气息，略带歉意的看着他。 “叶公子，如何知道这些的？难道，就凭我那句话，就能猜出来？” 只觉得胸口上被人用大铁锤狠狠砸了一下的叶轩，艰难喘着粗气。要不是刚刚靠着吕轻眉送的丹药突破，就这一下，他就要躺床个把月不能动。 “前辈何至于此，我只是猜测而已，别人不知道！”叶轩终于缓了过来，苦笑着说到：“而且，应该到我问了吧？” 第二十五章 化解? 曾三沉默了。 沉吟片刻，他恢复冷静，“之前的交易取消。让叶公子受伤，是我的问题。我这有一粒回春丹，本想着，只要兴瑞没死，再重的伤也能救回来。今日找到了他破碎的衣角，便知道多半了遭遇了不测。那这丹药也就没用了。” 叶轩差点没忍住内心的狂喜。 爷今天不但成功避免了生死危机，还骗到一粒回春丹！ “本想直接送给叶公子，但希望叶公子帮个忙。” 叶轩连忙点头：“前辈请说！” “兴瑞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轩的脸色顿时悲伤下来，长叹一声，眼中尽是悲恸之情，哽咽到：“前辈有所不知！其实郑师弟，是替我挡了枪！” “何出此言？”曾三疑惑。 “此中因由比较复杂，这样吧，我长话短说。”叶轩斟酌了一番，解释到：“京里有人想杀我，不敢自己动手，挑动了武夷府周遭的一些二流势力。” “只不过郑师弟并不清楚这些。前段时间他不知从哪知晓了我的身份，便说明他的身份，与我接触，想和我结盟。”叶轩感慨不已：“毕竟，事实上来说，我们俩的身份地位，很是相近。他也很不甘心啊！” 曾三沉默了。自家少爷的事情他最是清楚。家里有个地位顶天的大妇，老爷别说纳妾，连青楼都不敢去。 郑兴瑞想要走仕途，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而叶轩这个事情，叶家那个诰命夫人的地位，比他们家那个还高！ “源气那个事情你也知道了。武夷府的张家把这消息放出来，郑师弟知道后，立马就通知了我。然后随我一起去寻找源气。” 说到这，叶轩情到深处，双眼红肿：“谁知竟然遭了张家家主和少主的埋伏。危急关头，郑师弟拼死把我送了出来，自己则被敌人残忍杀害！” “我对不起郑师弟啊！”叶轩自责地慨然长叹，抬头望月，满脸哀伤， “那你为何不找我！”曾三的话语中充斥着冰寒。 “前辈，你神出鬼没，我怎么找你？我总不能去找郑大人吧！郑大人本就丧子，万一再扰得他家室不安，晚辈罪无可赦啊！” 曾三默然。 “我去杀光张家！给兴瑞报仇！” 叶轩连忙拉住他：“前辈！此事不妥！张家毕竟是一方大势力，家里肯定有高手压阵。前辈贸然前往，恐怕出事！” “晚辈觉得，只消杀了张家家主和其嫡长子便可。那日，也只有他们二人动的手。其他人，毕竟无辜。” 叶轩心里默默安慰自己：终归是你们受不住叶城的蛊惑，要先对我动手。不能怪我痛下杀手！ “行。”曾三眼神冰冷：“多谢叶公子告知真相，这枚回春丹就当是赔礼了。” 说完，身影瞬间消息。 没等叶轩松口气，曾三又突兀出现，警告道：“虽然叶公子身份特殊，但兴瑞真正身份的消息，还请不要透露出去。” “那是自然！”叶轩真诚地看着他。 “希望公子遵守承诺！”话音未落，曾三就再次消失不见。 叶轩保持着沉静如水的表情，慢慢走回院子，坐在石凳上，看着满目疮痍发呆。 半个时辰后，这才一声长叹：“郑师弟，走好！” 言毕，走向里屋。 又半刻钟，房门啪一声打开，叶轩心疼不已地走出来。 “我夜夜施肥的树啊！我用了三年的石桌石凳啊！我养的花花草草啊！” 说着，叶轩看向门口，崭新的木门，被五马分尸，躺在门前空地上，无比安详。 “叶轩！刚得到消息，张家也要对你动手了！”门外，一个曼妙的身影火急火燎地跑来，突然一声惊呼：“我还没踹呢？门呢？” 接着，茫然地吕轻眉走进院子，看着四下里一片乱糟糟的模样，迷惑地看着叶轩。 “你家这是，遭贼了？” 叶轩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肘，跟我进屋。” 吕轻眉吓得一哆嗦，厉声喝问：“你想干嘛？” 当然是想干啊！“难不成你要坐地上啊！”叶轩投去鄙视的眼神。 吕轻眉轻哼一声，率先走向里屋，在叶轩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一脚踹开房门。 两扇坚挺了许久的木门，后脚跟着报废了。 叶轩眼皮一抽，收敛怒气。反正再过个把月就走了，将就过吧。 “啥事？” 口气虽然不佳，茶水却已送上。 吕轻眉端起茶杯，一口闷下。心情顿时舒服了许多，遂不与这家伙一般见识。 “刚刚收到的消息，张家也招了一批亡命江湖的武者。而且，据说京城那边的人，加了筹码。张家这次，准备直接在城里动手。” “你哪来的消息？”叶轩审视着他。一州巡抚就是消息再灵通，也应该是在任职的州吧。吕谊一个禹州的巡抚，凭什么在云州武夷府，当地的势力里都有眼线？ “咳咳，他们招的江湖人里面，有我们家的人。反正，消息肯定不会错！” “等下。”叶轩心头一阵，总感觉哪里不对：“吕大人，养江湖人干嘛？” “家丁啊！”吕轻眉不解：“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家丁，那也是放家里的吧？游荡在外，也是家丁？”叶轩瞪着她：“到底干嘛的？” “我，我不知道啊！”吕轻眉摇头，罕见的有些窘迫。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问你爹，或者魏老？”叶轩叹了口气，大他三岁，结果这么单纯。不愧是纯粹的武夫！啥也不想！ “我没事问这个干嘛？”吕轻眉蹙眉：“你到底什么意思！好心给你送消息，你还嫌这嫌那的！” “打住！别逼我气抖冷啊！”叶轩连忙端茶：“这一拳，三十年的工夫！我可接不住！喝茶！” 趁着吕轻眉喝茶的空隙，叶轩暂且按下好奇心：“方才我院子的样子，你也看见了。不是遭贼，是找郑兴瑞的那个人来了。” “啊？你怎么没死？”吕轻眉眨巴着大眼睛，上下打量自家学生是不是缺胳膊少腿，刚才没注意看。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叶轩满头黑线，以前怎么没觉得自己老师，怎么蠢呢？ “当然是被我无敌的智慧给打发走了啊！”叶轩默默替郑大人悲哀一声。 “说什么了？” “我猜到了郑兴瑞的身份，并且，把他的死，嫁祸给了张家。”叶轩掏出回春丹：“为了回报我的消息，他还给我了一粒回春丹。” 吕轻眉震惊了。 接着，叶轩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吕轻眉更震惊了。 “你好坏哦！”吕轻眉突然笑出声来：“我好喜欢！” 笑声陡然停住，房里一片死寂。 吕轻眉羞得恨不得用脚指头抠出一道地缝，把自己塞进去。 这都说了什么胡话！我是他的老师诶！老师和学生！是不可以的！ “咳咳，老师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叶轩压住忍不住上扬的嘴角，连忙帮她圆场。 境界还没到，暂时打不过这个女人，马上秋闱了，他还想五肢健全多活几天。 “总之就是，这几年有事没事刻意搞我的武夷府三大家族，李家已经变天了，张家估摸着明天开始也要变天，只剩下最后那个卫家。” “卫家那边，没消息了。”吕轻眉眼见他没有注意方才自己的话，顿时松了口气。只是，安定之余，还有些小失落。 “哪能每次都提前收到消息啊！无非是，以不变应万变罢了。”叶轩轻叹一声：“马上秋闱，不管成绩如何，我肯定都会回京去的。” “京里，有太多人不想让我活着回去了！”叶轩遥望北方，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自己那个弟弟的脸。 尤其是你吧，我的好弟弟。 第二十六章 预热 送走吕轻眉，叶轩打起灯笼，开始打理自己的小院。 怎么也是住了三年的家，走之前，还是收拾收拾吧。总不好给以后的师弟或者师妹们，一个狗窝吧。 忙活了半夜，甚至连夜翻墙进了后勤所的大院，扛了两扇木门回来，才把这个宿舍恢复了七七八八。 于是乎，为了让这株老树不会因为被连根拔起而枯死，叶轩连忙给它施肥。 今夜不想练武，不想读书，只想睡觉。 越是临近秋闱，他可能面临的危险程度也就越高。朝局的复杂程度，他暂时还摸不透。在京城待的那一年，并不能得到太多水面下的消息。 至于这个一样叫叶轩，身体里原本住着的那位，是个叶轩无比鄙视的纯粹的武夫。 说实话，原身能活到十八岁，他是没想到的。从记忆碎片里，他觉得以原身的政商，应该早八百年就给大妇那边搞死了才对。 “真是想不通吧！哪怕我娘没有名分，可毕竟也是你虎侯的亲儿子啊！还是老大！而且完美的继承了你叶振宇的武道天赋！品性也是个天生的武夫！怎么你就不闻不问呢？” 这也是穿越以来，叶轩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郑怀民是自己根基不足，不敢。叶振宇可不一样！大夏朝曾经的上柱国，如今的军方第一人，明面上武道第一人，赫赫战功！ 这样的人，必然有一颗澈明的无畏之心。怎么会被叶城他娘，张文倩所掣肘。 哪怕不让叶轩继承什么，就直接带在身边，一边打磨武道，一边沙场锻炼，不比留在京城，不管死活要正常的多吧！ “难不成，老娘给我便宜爹戴帽子了？”叶轩忍不住发散思维。 否则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就在各种奇特的遐思中，叶轩渐渐地遁入梦乡。 梦里，车水马龙，摩天大楼鳞次栉比，街道上人山人海。汽车，手机，笔记本；西装，皮鞋，大背头…… 叶轩眼角流泪，他在街角看见了白发苍苍的父母，看到了已经订婚的女友。 然而，下一秒，有节拍的敲门声便撕碎了整个世界，把他拉回现实。 “他娘的谁啊！哪个狗日的一大早扰人清梦！”叶轩怒气冲冲地爬起来，黑着脸拉开院门。 门口那人一脸不满，眼神中满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便昂着脑袋，冷声说道：“今日开始秋闱初筛，地点在演武场。” 说完，执事扭头就走，看都不想看他。嘴里还嘀咕着：“这种废物，吕老师何必这么关心？吹牛一个月了，还是气旋境三重天，垃圾！” 声音越来越远。 叶轩揉了揉眼睛，这才想起来，今天已经是天顺三十六年，九月二十五了。 离秋闱大考只剩五天！ 要不是这家伙提醒，他的确忘了今天就开始初筛。不过，这并不能成为对方嘀咕他的理由 于是，一粒小石子飞了出去，正好击中那人的腘窝（膝弯）。 正吐槽着的执事一个趔趄，半跪在地上。 茫然转身，叶轩已经关上了院门，他只觉得无比惊悚，吓得落荒而逃。 从井里打水，刷牙洗脸，整理仪容。穿上一身读书人喜欢穿的白衣，手里捧着书。 沐浴着日光，叶轩这才摇头晃脑着走向演武场。 一路上行人稀少。峨眉武馆早几日就张贴告示，只是叶轩自己白天走日，夜里走学，没工夫看罢了。 现在，全武馆的学子们基本都挤在演武场中，观看第一日的初筛。 甚至，武夷府下数个县城的武馆队伍，带队的老师也都亲临，对府城的人才摸个底，回去告诫自家学生。 按照正常编制，最后能参与春闱的全国学子，只有三千人左右，而能够参与秋闱大考的学子，则超过十万。 至于各地府州县的武馆，适龄的考生，足有百万之众！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云州作为大州之一，春闱名额有三百人。分配到州下各府来，则根据人口多寡，每府有二十余人左右。 名额不会再下分县城，否则，有些大府下辖的小县，可能一个名额都分不到。 为了保证公平起见，秋闱之前，各府下辖县城会由教谕安排，将文武两方的学子带到府城，参与考试。 这个时间点，整个武夷府下有资格参加秋闱的都来了。 文官序列的学子则在忙着背书，记诵经典，猜考题。有些胸有成竹的才子，则与同乡们聚会闲游，培养人脉。 至于武官序列的学子们，对他们来说临时抱佛脚是毫无意义的，来府城一趟，不得快活快活！看看热闹！ 于是，这几日，武夷府各个等级的勾栏生意火爆。 姑娘们欣喜一下子多了许多年轻体壮的小年轻们，即便手无缚鸡之力。 而这群气血旺盛的小男孩们也很高兴，毕竟府城的青楼质量，不是小县城可以比拟的。 当然，这些都与叶轩无关。 最近几天，他怕出意外，决定老老实实的躲在武馆里好好读书练武，绝不出门。 而今日，就先去参加初筛，小装一手。 演武场早就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只留下一条参加初筛的学子，进去的通道。 所以，每一个有资格有能力的武馆学子，都会在万众瞩目之中，踩着石板，踏上高台，在最高等级的验灵石面前，检查境界。 大夏朝廷对于参与秋闱的要求很低。文官要求男性至少成年，二十岁以上，取得秀才衔。武官无分性别，只要求二十五岁以下，达到气旋境六重天。 叶轩还没过去，就看见了那个坐在里层最中间，留着山羊胡，年过六十仍然满头黑发，精神矍铄，目光炯炯盯着演武台的峨眉武馆领导者，云州都指挥佥事，正三品。 比他老人家的境界稍高。步鸿羲今年六十二，踏入武者四品练虚境已经十年了，具体境界多少，没人知道。 各大体系，四品都是凡人的巅峰，这个境界的修炼者，的确理论上还能被军队生生堆死。但除非是在大型战争中，否则，打不过，人还不能跑吗？ 而且，拿上万的普通士兵或者气旋境武者去杀一个四品，得不偿失。 步鸿羲看完最后一个上台的学子，精神缺缺，评价道：“这一界有点差啊，淬体境都没几个。” 站在老爷子背后的吕轻眉，正在给他捶背。听到这话，连忙辩解道，“咱们还有个不用参加初筛的您忘了？” 步鸿羲有了些笑意：“对，还有洛家那小子。确实不错，这般年纪就已经淬体境三重天，比我当年强啊！” “还有没有，没有的话撤了吧，让他们准备后面的筛选了。”步鸿羲闭着眼睛，享受着爱徒服务。 “师父，叶轩还没来呢。”吕轻眉的眼里有怒火，但在老头面前，却如同调皮的少女：“哼，那家伙，我都叫人去喊他了！” “叶家那小子？哼！你说你，对他那么上心干嘛！这都三年了，也不见长进！难不成真想把自己赔进去？” 步鸿羲提到他就来气，总感觉自家这不是女儿更胜女儿的宝贝徒弟，会被叶家的废物小子给拱了。 这三年，她私下里帮叶轩挡了多少风雨，别人不知道，步鸿羲岂能不知？ 要是叶轩还跟三年前那个天才模样，也就算了。可都废了，还那么在乎干嘛？ 想到这，步鸿羲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京城的水还是太深了啊，叶大帅的长子，二品灵根的天才啊，说废就废了！幸好自己回老家养老来了，不然，搞不好早就死在京城了。 “师父，再等等吧！现在还早，也不急这一会嘛！”吕轻眉如同小女孩一般，一边用娇俏的语气说着，一边轻轻捶着他的后背。 “咳咳！好了好了！等等就等等，你轻点！师父一把老骨头，都给你敲散架了！” “嘻嘻，谢谢师父！”吕轻眉这才收力。 然后，她抬头看向入口方向，这才看到一脸痴呆的叶轩。 发觉吕轻眉注意到自己，叶轩这才憋着笑，表情严肃地走向高台。 路过两人处，叶轩先是恭恭敬敬地给步鸿羲行了一礼，接着抬头看向吕轻眉，表情严肃道：“老师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你继续！” 捶背的小手猛地用力，原本神色讶异，正要喝茶的步鸿羲只觉得一股大力从背上传来。虽然不至于受伤，猝不及防之下却把茶碗摔了。 叶轩逃也是的向高台狂奔。 第二十七章 来战 步鸿羲转过身去，瞪着吕轻眉：“逆徒！你是要弑师吗？” 吕轻眉羞红了脸，满脑子想的都是，叶轩把她刚才的小女儿姿态全都看在眼里，以后还怎么在他面前摆出老师架子？ “啊？老师你说什么？”吕轻眉这才回神：“呀，茶碗怎么摔了！” 步鸿羲深吸一口气，平复这糟糕透顶的心情，无奈地摆摆手：“罢了罢了！女大不中留！反正到时候，你爹肯定比我还急！随你去吧！” “师父，你说什么呢！什么乱七八糟的！” 青石板上，叶轩旁若无人地走着，仿佛看不见四周一众学子们，那充满鄙夷的目光。 “大天才还真敢来？也不怕丢人！” 师弟们不敢说，同一届的则率先开团。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听过李张卫三家的宣传，以为叶轩就是个死皮赖脸，靠着叶家名声才进入峨眉武馆的土包子。 再加上，陨落的天才，向来是最好的嘲讽对象。 “就是，不是说要拿秋闱第一，当武道解元的吗？怎么一个月过去了，您老还是三重天？” “哈哈！还第一！我看是倒数第一吧！咱们武馆这一界的毕业生里，有境界这么低的吗？就这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叶家亲戚！丢人！” 武夷府人士，一向把叶大帅视为神明，叶家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室。 而叶轩，一个明面上与叶家八竿子打不着，不知道隔离多少代的姓叶的土包子，竟然打着叶家弟子的旗号，走关系进了峨眉武馆。 要跟三年前那样天才也就算了，偏偏是个废物！ 如此侮辱叶家，侮辱大帅，简直罪无可恕。 一时间，全场都是学子们口诛笔伐声。各种污言秽语满天飘，有暴脾气者更是恨不得直接动手，先把叶轩打一顿，逼着他承认自己跟叶家没有关系。 叶轩恍若未闻，只是淡然地走向高台。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叶家小子，心性到是不错。”步鸿羲这才睁眼看向这个大帅长子。 然后他就懵了。 “轻眉，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三重天吗？” 吕轻眉俏皮的眨了下眼睛：“嘿嘿，不告诉你！看他怎么做吧！” 步鸿羲又深吸一口气：“女大不中留啊！” 眼看着当事人一直不回应，人们骂地越来越顺畅了。 “胆小鬼，回句话啊！装聋作哑干嘛？” “就是，大天才！你说句话啊？我们问你呐！你难道不知道气旋境六重天才能参与秋闱的最低要求吗？三重天跑来丢人现眼吗？” “废物！有本事与我一战啊！不说话装高手啊！” 叶轩默默听着，记下了每一个骂他的人，不为什么，只是觉得有些手痒。 终于走上高台，在监察执事面前，叶轩先是转身面对众人，压了压手。 “闭嘴。” 声音不大，但一股久居上位的气势，以及读书养出来的正气感，让这道声音发挥了字面上的作用。 恍惚间，人们忽然觉得台上站着的不是叶轩，而是朝堂上，一言九鼎的当朝首辅。 “不就是气旋境六重天吗。” 说完，叶轩放开了部分浩然正气的掩盖，让自己的气息直接从三重天涨到了六重天。 自从突破之后，七品之下的人，根本看不破他的伪装。七品之上，也就那些个，各自有各自的事情。 即便来了，有馆主在，看破了叶轩的真实修为，也不会吭声。 于是乎，群众傻眼了。 叶轩转身，渡出灵气送入验灵石，光芒万丈。 执事点点头，记下境界——叶轩：气旋境九重天。 “方才你们骂我骂的很爽，不巧，我今天也有点手痒，也想爽爽。刚刚好几个骂我娘的，骂我废物要打我的，我叶轩也给你们这个机会。免得秋闱之后，去了京城，咱们再不相见，你们想动手也找不到人了。” 说着，叶轩卷起了手里的书。实在找不到砖了，只好用书当砖头，不能负了孔老夫子的话。 毕竟，子曰：打架用砖乎，不宜乱乎，照头乎，乎不死再乎。 “你，你你……还有你，一起上，就旁片那个台子，我打你们全部。” 说着，握着书卷，叶轩在台上轻点，飞到人群上，踩着那几个骂得最凶之人的脑袋，飘到了对面的演武台上。 背着双手，面对众生。 “不错，很有当年，儒将李玉甫站在山海关头，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 步鸿羲眼中带笑：“你知道他会这么干？” 吕轻眉摇头：“不知道，他向来不喜欢出风头，这三年一直很低调。” “那这是何意？” 吕轻眉思索一番，轻声叹气，解释道：“也许真的像他说的那样，马上就要离开云州了，总要留下点什么。” 步鸿羲微微颔首：“不过，虽然境界恢复了，但哪怕是淬体境三重天的洛洪斌站在上面，也很难打。” 台下原本一片死寂，人们还沉浸在叶轩，当着众人，连破三境的恐怖气势中不敢吭声。 眼瞧着对方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直接邀战他们所有，脾气差的便爆了。 “好！我早就想揍你了！” 有了第一个，自然就有人敢跟上，不多时，被叶轩点到的人，基本都站了上去。 偌大一个演武台上，叶轩独自站立，对面则站了数十人。 台下空了一片，看向叶轩的眼神虽然仍然不屑，但多了份认可。 起码，大天才敢和他们打了。 “诸位，我一直没想明白一件事。还请各位解惑！”叶轩朗声询问，“鄙人从来没说过自己的来历身份，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我就是一个借用叶家名声钻空子的废物？” “我在武馆，何时说过一句，自己来自京城叶家？” 众人面面相觑，方才他们中有不少人都是拿着个作为由头去骂的。 “是李家，张家还有卫家说的对吧。”叶轩替他们回答。 “可诸位为何不动脑子想一想？我若真敢借这个名，用不着他们三家传，咱们武馆的老师们恐怕早就把我撵出去了吧。” 叶轩不屑地看着对面这群乌合之众：“武馆都没说什么，你们到是一个个义愤填膺，自以为知道真相，便气愤于世道黑暗，要揭露不公。” “小爷我三年前进入武馆，确实没报名！我是打进来的！” 洛洪斌姗姗来迟，一脸敬佩地望着自己的结拜大哥，随手指向站在步鸿羲身后的某个人。 “三年前，程老师不满大哥他不走流程直入武馆，便像大哥发起挑战。那时，程老师淬体境二重天，大哥他气旋境巅峰。只用了一招，程老师便败了！” 言毕，根本懒得看程池语尴尬的表情，洛洪斌看向众人。 “对你们，大哥他同样是一招，仅此而已。” “痴心妄想！你以为他还是三年前那个天才吗？”台下，听闻消息，匆匆赶来的，与叶轩一起毕业的同年们，忍不住嘲讽到。 原本他们，通过初筛之后就已经回去准备了。不像这群看戏的师弟师妹们，他们是要参加选拔的。 武者没法临时抱佛脚，但可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提前做些准备，面对敌手时更有获胜的把握不是。 随着一群毕业生到来，方才空出的位置再次被填满。 “他们没见过你那一战，我们见过。”那人嗤笑一声，“可那是当年的你，现在的你，就是废物！” 卫虹没敢去看洛洪斌，这几年没他锤了好几次。但是，挑衅叶轩，他的胆子不但有，而且很大。 台上原本败落的气势顿时又昂扬起来，一群叶轩的小学弟们骄傲地昂起脑袋：“就是！骂你一声怎么了？” 叶轩面无表情，淡然说道：“我方才跟你们说的是，入门的程序问题。他们说的是境界的问题，一码归一码，我自然是一个个解决。” 言罢，叶轩看向台下这群与自己同届的竞争对手们：“废不废物，五日后秋闱便见分晓，我说了要拿第一，自然不会食言。” “至于现在，我先来告诉这群可爱的师弟们，我叶轩，到底是靠什么进的峨眉武馆！” 说完，叶轩左手握书，右手握拳。 “虎！” 第二十八章 技惊四座 山林之中，最强大的兽，自然是老虎。 乳虎啸谷！百兽震惶！ 随着叶轩那一拳出手，天地之间响起一声虎啸。 啸声震天撼地！ 对面的众人，只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站在山中小道里，迎面扑来一头斑斓巨虎。 下一刻，叶轩的拳头，从每个人的额头前飘过，如同蜻蜓点水般，轻轻吻了下他们的太阳穴。 流云步被他使到了超出九品境界的极限，连一众淬体境老师，都不能完全看清叶轩的步伐。 在台下诸人的眼中，叶轩从出拳的刹那开始，变成了一道虚影，在眨眼之间，从每个人的面前飘过，出拳。 又一眨眼，风云骤变。 台上，只剩下叶轩一人站立，三十多个师弟全部倒下，昏迷过去。 “先贤有云，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帮我带句话给这些师弟，告诉他们，以后看待事情，多用用脑子，不要人云亦云。” 言罢，叶轩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捧书，晃晃悠悠地走下演武台。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来。没有人敢挡在叶轩身前，只是用惊愕敬畏讶异茫然地目光看着他离去。 直到这个身影走出了人们的视线，死寂的演武场里，才有人敢张口小声说话。 “他不是说只出一拳的嘛！刚刚明明打了三十拳！” 有人不服气的小声嘀咕着。 “蠢货，叶师兄说的没脑子就是你这种！方才，他说的是只出一招！不是只出一拳！这三十拳都是一招！” 言罢，仿佛不屑与他为伍，旁边那人甩袖而走：“多动动脑子！” 程池语脸色恢复了正常，看着叶轩的背影不由得感慨：“哪怕过了三年，哪怕他仍是气旋境巅峰，我好像还是打不过他。” “这已经完全不是气旋境该有的战力了，甚至，我觉得洛洪斌，都打不出这样恐怖的拳力来。”旁边的老师附和到。 “此子，不可限量！”步鸿羲满眼惊叹，看向身后那满脸骄傲的小徒弟，呵呵笑道：“这下子，老夫同意了。” “呸！什么同意！呸呸呸！不理你了！” 吕轻眉羞红了脸，扭头就走，临走前，狠狠地锤了步鸿羲一拳。 峨眉武馆馆主又摔碎了一个茶碗。 长吸一口气，老头子满是无奈：“女大不中留啊！” 场下，站在卫虹身边的李铭朔脸色复杂。原本以为叶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随随便便就颠覆他们李家已经很可怕了。 没想到，叶轩的天赋竟然回来了！ 要知道，之前，叶轩之所以能吓住他们三，靠的是那件法器长剑，而不是修为战力。 这才几天，进步竟能有这么大？ “怪物！绝对不能与他为敌！”李铭朔喃喃自语。 “李兄，你们李家这次到底出不出手，总不能只让我们卫家一家承担吧！那奖励，也只我们拿不成？”卫虹转身看向李铭朔。 对于这个原本根本入不了李家继承人行列的旁系，他的观感并不怎么好。只不过，李家在联合行动的前夕，出了这样的差错。他除了骂那个死了的李枫蠢，实在不知道如何评价。 “李家自己的事情还没处理好，我跟伯父商量过了，这次就不参与了。你们卫家和张家一起行动吧。”李铭朔微微摇头：“至于那边答应的奖励，我们也不要了。” 卫虹轻笑一声：“那好，正好我们两家已经准备好了，我找张河沟通一下，这两天就动手。” 说着，卫虹环顾四周，疑惑道：“张家人今天怎么都没来？” 李铭朔深深地看了眼尚有疑惑的卫虹，转身离去。 昨夜叶轩送来消息，张家也变天了。 这样的人，怎么敢站在他的对立面？ 林荫小道上，叶轩感受不到身后注视的目光了，连忙说道：“扶我！” 说着，两脚一软，就要倒下。 一直跟在身后的洛洪斌露出笑意：“不装了？” “靠！还不是你，非说什么一招！”叶轩只觉得浑身无力，下丹田里无比空虚，上丹田的浩然正气也是涓滴不剩。 “牛都给吹出去了！我要是做不到，不是丢脸丢死了！” 洛洪斌搀扶着他，只是傻笑，也不辩解。 “得了，扶我回去，今天怕是下不了床了。你替我去城里看看，张家到底怎么样了。如果张诚得手了的话，送消息给他，就问，卫家的具体计划。” “如果张诚也死了，那就算了。张家以后再说。” 叶轩心里对他没报什么期望。张家家主再怎么也是个六品武者，家族里大概率有初入五品的老家伙躲着。 只要曾三不能见面就秒掉对方，张家家主大概率死不掉。 毕竟在城里，曾三一击不中就得远走高飞。 更何况，如果真得手了，张诚那一支能不能压倒其他，得到主位，也很难说。 目送洛洪斌离开小院，叶轩回到床上，一头栽下。 出拳之前，他只是给自己加了个buff，说了句：“我的化劲能力提高十倍！” 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三十拳加流云步依旧抽干了他的灵气，靠着儒道的增幅，化劲被运用到了极致。他的每一拳，每一步都恰到好处，不浪费一丁点力量。 于是乎，身体和脑袋都扛不住了。 “我的头要裂开了！” 正气反噬直奔精神深处，叶轩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撕裂成两片，一片是他刚才的状态，化劲信手拈来。一片是原本的状态，稍微掌握。 撕裂感一直持续了一个时辰才有所缓解，相比于脑袋疼，灵气榨干带来的空虚疲软简直就是小儿科。 等到意识恢复了些，叶轩坐起身，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吞了枚定心稳神的普通丹药。 “有点意思。之前一直以为化劲是提高身体肌肉对于力量的掌控，单纯的只存在于体质上。” “没想到，对于精神上的要求竟然这么高！”叶轩眉心深挤，脸色惨白。 身体已经恢复了些许，反噬对于身体的伤害其实并不算大。 “可我怎么记得，书上说，武夫三品以下，只有炼神境是锤炼神魂的？其他境界都与魂魄无关。” 叶轩之所以鄙视武夫，不仅仅是这个体系，虽然吃着最多的资源，还这么朴实无华。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武夫一道，只修肉身。 按照叶轩这么多年看小说的理解，想要牛逼，那肯定是身体，神魂，修为三者一个不落下！简称——三位一体！ 像这个世界的武夫或者道士和尚，要么只管身体，要么只管神魂，那都是不长久了！ “还是儒道好啊！体同天地，神近自然，修为便是正气，出手即是规则！” 叶轩挣扎着掏出书来，仔细研读。 他觉得，自己有着上辈子的经验，接受了中华五千年历史文化的熏陶，在儒道方面，肯定更有天赋。 斜阳西尽，火红的晚霞照应天空。路上的行人，都被打上了一层橘红色的边饰，光彩夺目，却又温暖近人。 正在等待洛洪斌消息的叶轩，听见了院外的敲门声。 节奏很轻，不急不缓，他印象中没有这样的节拍。 拿着书，忍着仍有余威的头疼，叶轩开门见客。 “叶师兄。”门外那人穿着一身锦衣，看起来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只是眼睛深处，有着对权力无尽的渴望。 “你是叫？卫，卫什么来着？”叶轩确实想不起来，但他的心中咯噔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呵呵，我叫卫纨，是卫虹的弟弟。”卫纨并不生气，依旧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态度：“来给叶师兄送个信，洛洪斌现在在我们手里。他能不能活命，就看您的选择了。” 第二十九章 不要怕，我来了 这句话验证了叶轩的猜测。 只是出乎卫纨的意料，叶轩依旧神色如常，毫不惊讶。 “叶师兄，一点也不奇怪？” 叶轩摇头：“我奇怪什么？直说，要求是什么？” “叶师兄倒是个爽快人。”卫纨笑得更灿烂了：“那好，我们要求也很简单，一命换一命。你跟我们走，洛洪斌自然会原样送回。” “信物。” 卫纨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件月牙形的玉佩。 叶轩默然。玉佩他认识，是洛洪斌随身携带的法器，关键时候，能救命的。这种品级的东西，张家也没法造假，一看便知。 “我比较好奇一点，你们怎么抓到他的？按理说不应该啊！”叶轩有些不解。 “我们调查了叶师兄您最近常去的地方，于是便埋伏在了教坊司。结果，左等右等也不见您过来。而洛师弟，却正好出现在包围圈里。” 卫纨无奈一笑：“商量之后，我们也就只好先抓了洛师弟，拿他要挟您了。” “张家李家也参与了？” “李家没有，张家一起了。”卫纨做了个“请”的手势：“到底怎样，师兄去了，一见便知。” “对了，那位凝香花魁，师兄要是去晚了，恐怕就见不着了。” 叶轩第一次有种把一个对他笑脸盈盈的家伙，活撕了的冲动。 拿不到他本人，就拿他兄弟，拿他女人做要挟。卫家比李家要下作许多。 “行，我随你们去，等我一下，换套衣服。”叶轩冷着脸，啪的一声关上院门，扭头进了里屋。 门板只差一点就碰上了卫纨的鼻尖，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恶毒，情绪转瞬即逝，只留下笑意。 “叶师兄，时间不等人。酉正初刻，他们要是没见到你，可就要开始杀人了！” 门外，卫纨好心提醒道。 大脑在疯狂运转，叶轩找不到任何一条稳妥的路，保证凝香，洛洪斌和他都能安全活着的方法。 如果只是洛洪斌被抓，他都不怎么着急。毕竟小弟是天地拍卖行大东家的子弟，身份不低。他完全可以拖时间，找人。 但加上凝香就不行了。自己拖时间不去，对方不杀洛洪斌，但可以啥凝香。 教坊司的花魁，说重要也重要，背后有朝廷的背景。但说不重要也不重要，终究只是个妓女。大不了，卫家把动手的那人交出来了事。 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了。 他要赌，吕轻眉入夜之前，肯定会来找自己商量事情。白日所作所为也好，卫家的计划也好。老师上午自觉社死，躲到现在，肯定会忍不住来的。 实在不行，那就只能鱼死网破了。手里还有枚回春丹，不是没有机会。 随意找了张纸，叶轩写下几个字，拿一包花茶盖在纸上，转身出门。 “走吧。”叶轩看着他。 卫纨并不动身，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何意？” “我得确认叶师兄，没有留下什么信息，才能走。”卫纨指了指里屋：“烦请师兄和我一起去检查一下。” “好。”叶轩直接点头，一点也不犹豫。 这倒让卫纨一愣，他不相信叶轩真的只是换了套衣服，必然在房里留下来与某些人联络的信息。 扫了眼院子，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卫纨和叶轩一起进了里屋。 “叶师兄这小屋，真的简陋啊！”看到里面的陈设，卫纨不由感慨。 被窝与床垫下并无东西，桌子上没刻字，烛台干净，柜子里只有几套干净的衣服，唯有桌子上的一袋花茶，引起了他的注意。 “花茶暗夜开放好花三片见光则败树荫最佳九月当新。” 卫纨皱起眉头，这似乎只是花茶的采摘口诀。即使如此，他还是将纸张捡了起来，放下茶包，朝着叶轩呵呵笑着：“没问题了，咱们走吧。” 叶轩冷眼旁观：“速度。” 两人一前一后，以极快的速度赶到了武馆门口。 叶轩正要想城内教坊司方向冲去，卫纨却拉住了他：“那边！” 叶轩凝神一看，对方指的是出城的方向。 凝香缩在柴房角落里，浑身颤抖，满脸害怕。 中午时刻，一伙人不顾老宝阻拦，硬是闯进了咏桂园。接着，更是反锁院门，将老宝轰了出去。 就在凝香想要冷脸赶人之际，其中一人直接把刀架在了她脖子上，目光里充满色欲，淫笑了几声：“这么漂亮的美人，竟然给叶轩那个废物糟蹋了！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要真是未经人事，玩起来反而没意思！”另一人鄙视地看着他：“就是开发过的，才好玩！你懂不懂！” “那等会抓了叶轩，我要第一个上她！” “滚滚滚，抓阄！” 一群人嬉笑起来，嘴里的话却听得凝香面色惨白如纸。 就在她绝望之时，这群人当中，一个年轻公子哥开口说道：“凝香姑娘，不要害怕。叶轩不来，我们才会动你。叶轩若是来了，我们肯定会放了你的。毕竟，你是教坊司的花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凝香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顶着那把刀，目光炯炯地瞪着公子哥：“你们要把叶公子如何？” “自然是杀了。”卫纨带着温和地笑：“姑娘放心，我们调查过了，前些日子，叶轩每个白天都会来。所以说，你肯定会是安全的！” 凝香一时无法反驳。 左等右等，偏偏毫无动静不说，反倒是他们第一个埋伏圈，蹲到了洛洪斌。 于是，日落之前，凝香便看见卫虹带着昏迷的洛洪斌，一脸不满地踏进了咏桂园。 兄弟两一番合计，卫虹带着凝香和洛洪斌出城，重新做一个埋伏。 而卫纨，则亲自去武馆给叶轩通风报信，将他带去城外。 临近秋闱，城中江湖人士极多，最近都有宵禁，实在不方便他们动手，只好出城。 临走前，卫纨笑呵呵地看着凝香：“这下子，姑娘可危险了。那群畜生，可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姑娘，还是祈祷，叶轩答应过来吧。不然，到了酉时正刻，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在下可不能保证。” 凝香惊恐地看了眼那群壮汉，他们的眼神里只有邪恶。 眼前一黑，再醒来时，自己和洛洪斌都躺在稻草堆里。 借着窗外打进来的最后一点光线，凝香知道，时间快到了。 她的心怦怦直跳，脑海里不自觉出现自己将会被虐杀的场景，吓得浑身发抖。 她很想叶轩出现，又害怕叶轩会因此陷入死境。 这些日子，她发觉自己从最开始的报恩，已经到了如今，彻底的爱上了那个博学多识，博大精深的男人。 既害怕，又期待，无比矛盾。 时间一点点流逝，洛洪斌仍然昏迷未醒。柴房里已然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照进来丁点火光。 但那些光，不但没有给凝香带来温暖，反而让她绝望。 光芒越来越近，“吱呀”一声，柴房门被人向外拉开，提着火把的壮汉满脸淫笑走了进来。 “美人，你男人看来是不敢来了啊！按照小少爷跟我们说的，现在，你就是我们的啦！” 凝香绝望的闭上眼睛，贝齿咬住舌头。 “叶公子，咱们，来世再见。”一念至此，无尽的绝望转变为悲愤，凝香下颌用力，准备咬舌自尽。 一只手不知何时伸进了嘴里，轻而易举便抵住她的银牙。 凝香羞愧万分，只觉得万念俱灰。难道自己连自杀都做不到，只能受辱至死吗！ “傻丫头，寻什么短见！我还不想当鳏夫呢！” 熟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在她睁眼之时，一双嘴唇贴了过来，静静地含住她的红唇。 凝香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与此同时，刚刚给洛洪斌服了解毒丹的叶轩，脚也没闲着，疯狂猛踢自家小弟的大腿，想把他早点踹醒。 半晌，叶轩才松开嘴唇，温柔地安慰道：“不要怕，我来了，没事了。” 第三十章 套话 眼看着洛洪斌仍然在迷糊中，叶轩走过去，拽着他的肩膀一阵乱晃，总算把他迷茫的双眼里摇回来一点精神。 “我怎么会在这？”洛洪斌疑惑地环顾四周，瞬间察觉到场中奇怪的气氛，一骨碌爬起来，站在叶轩面前，与对面的卫家两兄弟对峙。 “噫，真是好戏！先是男女恩爱，后是兄弟情深！”卫纨鼓起掌来：“叶师兄，小弟真的很佩服你啊！” “呵呵，少说废话，赶紧让他们俩滚蛋。”叶轩懒得理这种家伙。 “来都来了，急着走干嘛？”卫虹瞟了眼躲在叶轩身后的凝香：“我看这花魁就不错，不如与你一起留下来，给兄弟们爽爽。” 叶轩背着双手，目不斜视地看着他：“你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杀不了你？” 一股杀意顺着他的眼睛，如同凝实的雨露一般，激射出来。 卫虹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就这？还敢挑衅我？”叶轩牵着凝香的小手，无视围堵，朝前走去。 壮汉们自行让路，不敢阻拦。仿佛叶轩面前有一股强大的势，让人不敢与之撄锋。 “洪斌，带你嫂子回城里。她要是有什么事，以后别来见我！”叶轩严肃地看着他。 洛洪斌郑重点头。 “凝香，先跟他进城，洪斌有办法走侧门的，不用担心。” “那你呢？”凝香深情款款地望着他。 “我要履行诺言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答应他们，当然只能跟他们走啦。”叶轩笑笑：“不用担心我，会没事的，去吧，回去睡个好觉。” 说着，叶轩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她从怀里推了出去。 “不要，我要陪……” 没等凝香说完，叶轩一记手刀，拍晕了凝香，看向洛洪斌。 洛洪斌略一思索，直接从外衣上撕下来几块步，裹着双手，拆扶着凝香柔弱地双臂，提着她向武夷府城走去。 叶轩张了张嘴，很想告诉自家小弟，倒也不必如此避嫌。不过，看他那轻而易举的模样，叶轩终究是把话咽了回去。 “叶师兄，可以走了吗？我们可得赶在救你的人来之前，把你带过去啊。” 卫纨做了个请的姿势，面带微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中。 叶轩深深地看了眼他们兄弟两，心中有了判断。 “比起这个弟弟，你这个当哥的，好像要差远了。”一边跟着向东南方向走去，叶轩一边挑拨离间。 “他确实比我强。”卫虹并不在意，反而大方承认：“十年前，我爹就看出来了。为了保护小纨，把我推出来吸引风雨，让他慢慢成长。” “大哥说笑了，咱们兄弟齐心，才能带领卫家脱颖而出，挤入云州大势力的高度。”卫纨恭敬回复：“毕竟，论起武道天赋，我可不如大哥！” 后半句没说，叶轩不用想也知道。卫纨比卫虹要脑子好。 卫虹与他同年，但大月份，卫纨则是去年才进的峨眉武馆，比他小三岁。 记得不错的话，卫虹的天赋确实可以，应当是四品灵根。 卫纨这个年纪能有气旋境五重天，天赋理应也不差。 只能说卫家运气真的比李张二家要好。 天赋灵根这玩意，可不管你出身的。脑子反倒能后天培养！ 像是李张二家，家主亲生的可有好几个，但能修炼的，张家两个，李家两个。李枫那个弟弟纯粹是脑子好，会经商。 而卫家家主，就这两个亲子。 都能修炼不说，一个天赋尚佳，一个脑子极好！ “怎么还有张家人？”叶轩发觉到身边的大汉泾渭分明，一边跟着卫家两兄弟，一边群龙无首，默默赶路。 腰间悬着的令牌显示着他们的身份。 卫纨称赞道：“叶师兄好眼力！这次确实是我们两家一起合作的。” “奇怪，李家没参加？”叶轩装作好奇的样子。 “呵呵，那群胆小鬼，家里出点事，就不敢来了。”叶虹不屑的笑了几声，“正好，少一个人分奖励，我们也乐意。” 似乎是，叶轩已经落入到他们手中，卫虹现在情绪高涨，话也变得多了些。 卫纨微微皱了眉头，开口提醒道，“叶师兄，其实我们知道地也不多，不用问了。” 卫虹一听，顿时明悟，脸色严肃起来，闭上嘴巴，不再吭声。 “好吧，主要是，我很好奇。光听说李家突然死了三个家主继承人，具体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叶轩耸耸肩。 叶虹憋得很难受，不能享受传播秘密的喜悦，真是折磨。 “这个我听说过，好像是李家那个李枫，想借着这次抓你的机会，把那两个兄弟都杀了，逼着他爹立他为继承人，夺权！” 右手边，那群张家的护卫中，一个大汉眉飞色舞地介绍道：“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李枫似乎还想顺便把李景山也给杀了，直接自己作家主！然后他就死了。” “原来是这样啊！想不到这位大哥竟然比卫家人，多了解这么多的内情！”叶轩小小一个马屁送上去。 “哈哈，那可不，这消息，我们张家都传遍了！也就他们家还不知道！” 左手边，一群卫家人顿时脸色难看起来。 不等卫纨安抚，叶轩继续拱火道：“就是！你们张家都不想要人领队，就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卫家家主两个儿子都来了，怕不是想抢功劳！” 卫纨停下脚步，眼神终于冷了下来，紧紧注视着叶轩，语气不含感情地提醒道：“叶师兄，麻烦搞清楚，现在，你才是阶下囚！我并不介意把你嘴巴塞住！” “啧啧，至于吗，我不过是疑惑一下，又不是针对你们！”叶轩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问道：“我只是好奇而已。张家人总不能让你一个卫家继承人来带队行动吧。难不成，张家要并入你们卫家了？” “放屁！那是因为中午的时候，家族里传来消息，少主他才带着九供奉急忙忙赶回去了！” 张家那边有大汉忍不住辩解道：“就凭卫家，也敢吞并我们？” 卫虹的脸气成了青色，他们能管住自家人，总不能真去管张家人。 本来叶轩就在拱火，他两兄弟敢多插一句嘴，恐怕两边就能吵起来。 “七叔，麻烦把他嘴堵起来！”卫纨冷声下令。 一直跟在最后面的黑衣人，悄无声息逼近，若非叶轩的浩然正气恢复了不少，根本感知不到他的近身。 “好强！我竟然一直没注意到他！”叶轩心中惊呼。 方才来之前，他就仔细大量过众人，没有让他特别恐惧的气息，只是这群护卫，基本都是淬体境，他依旧打不过罢了。 原本的打算，是撺掇两家起冲突，这样，他就有可能浑水摸鱼，趁机跑路。 不曾想，队伍里竟然还有个接近七品的存在。 淬体境巅峰，卫纨的七叔，与卫家家主卫黎一个辈分，竟然有这等修为？ 三大家中生代，不是都只有家主达到了七品吗？只没想到，卫家竟然还有个半步七品的。 卫耀轻轻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叶轩只觉得如遭雷击，整个人被电击麻痹了，一动也不能动。 接着，一团破布就被塞进了他嘴中。 卫耀不喜言语，朝两兄弟一点头，再次原地消失，出现在队伍最后面。 叶轩心中震动。对方已经摸到了化劲的门槛，只是有时能用，有时用不出来，只需一个机缘，便能踏入七品境界。 “呜呜！”叶轩象征性地叫了两声，以示抗议。 卫纨又恢复了智珠在握的神情，看着叶轩的眼神平静下来，温柔提醒道：“叶师兄，有什么话，等到了再说吧。也不急于一时！” 接着，他又看向右手边有些蠢蠢欲动的张家人，诚恳地说道：“诸位，请放心，不管你们张家管事的人在不在，我们两家一起行动，自然评分奖赏！我卫家，绝不会多占一点便宜！” 此话一出，张家人顿时也被安抚住了。 叶轩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时候，若是只有卫虹或者李枫那样的蠢货在，两边早就打起来了。这卫纨，确实有点手段。 该怎么破局呢？总不能，真的指望吕轻眉能在自己死之前赶到吧！ “不劳卫纨弟弟费心，这次分奖赏，张家由我全权处理。” 黑暗中，从他们身后，两个身影追了上来。 张诚瞥了眼队伍中的叶轩，面无表情。 第三十一章 破局之法 “张诚？怎么是你？张骁呢？” 卫虹实在忍不住了，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卫纨的眼中精光一闪，便被他迅速收了回去，表情不变，微笑着欢迎道：“欢迎张诚师兄！” “张骁有事，来不了。”张诚显然懒得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如同宣告一般，掏出一张只有少主才能佩戴的张家令牌。 “各位，从今天起，此事由我全权负责。” 说完，他在一群张家人震惊地眼神中，自己把令牌别在了腰上。 要知道，得令办事与自行佩戴，可是两回事。 张诚的做法说明，现在的张家，他才是少主。 “张诚！你在干什么？想死吗？那令牌是你能带的吗？” 人群中自然还有张骁的忠心下属，眼看着他敢这么做，立马暴怒吼道：“家里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对少主做了什么？” 张诚并不回答，而是看向了身旁那人。 黑衣人恍如黑夜里的鬼魅，根本没看清脚下如何行动，人已经来到怒吼的大汉身前，对着他的脑袋，轻轻一拍。 一个淬体境二重天的武者，被强化过的脑袋，像是熟透的西瓜般，轻而易举地被黑衣人拍爆。 “又是一个半步化劲。” 叶轩的眼睛上蒙着一层清光，他没去看对方的行动，除非动用言出法随，不然根本看不透。 他只是盯着对方脚下站过的地方，张诚旁边，灰尘都没扬起。而死者面前，有力量外溢，扬起了尘埃。 依旧是处在七品化劲的门槛上，只差临门一脚。 剩下的那群人不喊了，默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还有不服的，可以找魏供奉询问，他老人家会告诉你为什么。”张诚冷眼扫过众人：“继续赶路。” 说完，独自一人走到叶轩身边。 魏供奉与卫耀一样，吊在队伍最后面，悄无声息，仿佛不存在。 卫纨带着和煦的微笑，走向两人。先是对张诚拱手一礼，接着诚恳问道：“张诚师兄，不知可否告诉小弟，张家家主，现在是？” 话没说死，不问是谁，也不问怎么样，给张诚留下回答的空间，免得互相尴尬。 “是我爹。”张诚神情不变的看向叶轩，问道：“他呢，你们怎么抓住的？” “呵呵，张骁走之前我们就商量过了，用洛洪斌和那个花魁两条命来逼迫他就范。”卫纨感慨一声：“叶师兄，也是个重感情的人。” 被背缚双手，嘴塞破布，叶轩只能呜呜，双眼喷火，狂瞪卫纨。 看着叶轩如此表现，卫纨非常满意，嘴角若有若无的上扬。 然后，叶轩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 卫虹大踏步走过来，一脚踹在叶轩身上，怒骂道：“起来！继续走！” 叶轩依然罢工。 张诚蹲下来，拔掉他嘴里的破布，厉声喝问：“做什么？” “喝水！”叶轩昂着脑袋，一副不给水喝便誓死不从的模样。 卫虹气得还想踢他，被卫纨拉住。 “给他喝就是，叶师兄又不是不讲理的人。” “我要喝张诚带的。”同时，叶轩转身摇了摇手，“解了吧，你们这两个七品，一群八品强者，我就一个气旋境垃圾，还能反抗不成？” 卫纨正皱着眉头想要拒绝，张诚却走过去，解开了绳子。 由六品妖兽的兽筋做成了绳子，即便八品武者都挣脱不开。 “张师兄？” 卫纨有些不满地看着他，“若是出事？你们负责？” 张诚无所谓地点点头：“这个阵仗还能出事的话，咱们这些人都去自杀算了。” “可是！” “没有可是，绳子本就是我们张家的，绑与不绑，我说了算。”张诚根本不与他辩驳，自行卷起绳子，拿在手里。 没人注意到，他收起绳子的时候，里面多了块鸽子蛋大小的玉石。 左手毫不引人注意地收回袖子里，握着那块石头，度进去一道灵气。 刻音石里响起叶轩用神念录入的话语，直接传到了张诚的脑海中。 “等会帮我脱困，与卫家对峙即可，事成，让你们吞并卫家。”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在张诚的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看向叶轩的眼神如看神明。 前几日，李家的变故已经让他足够震撼了，尤其是他知道，这几乎是叶轩一手策划的。 而今天，则让他彻底臣服。 张家家主昨夜于书房中暴毙，今早才被发现。而他的几个儿子，除了张骁全部死亡，无一幸存。 张家群龙无首，张诚这一支靠着微弱的优势胜出。 而少主张骁，由于昨夜带人一直在城中与卫纨等人商量安排，反而逃过一劫。 即使如此，等他回去，张家已经变了天。 与李铭朔如出一辙，甚至更加疯狂。李家死的是嫡系三子，和李景山血缘最亲近，天赋也不错，还救了他一命的李铭朔这才接过少主位置。 而张家这边，主系一脉男丁死绝！张诚这一支反倒成了如今与老祖血缘最近的了。再加上平日，也是他们与主系关系最好，资源也好，人手也好，也第二多，顺理成章的接过了家主之位。 哪怕张诚他爹只是八品，也好过其他几脉八品都不是的叔伯们。 对于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族里毫无头绪。最深处的闭关室里，的确睡着张家的某个老祖宗，据说五品的境界，可没人敢去喊他。 还能理事，不曾闭关的唯一一个六品叔祖，查看伤势之后，只说了一句：“至少五品，莫在查了。”便随他去了。 张家草草埋了那些父子的尸首之后，便很自然的回到各自岗位上，继续生活。 张诚这次来，不但出于他自己对于叶轩的敬佩，还带着他爹的命令。 “两头下注。” 他们不敢得罪京城来人，但同样也担心一个至少五品的强者报复。 最好是，都不得罪！ 喝了水，活动了手脚，叶轩满意了：“好了，赶路吧。不过，我还是想问下，咱们到底是去哪？为何往北走？” 卫纨二话不说，抬头看向队伍最后，喊了声：“七叔！” “哎！等下，别急啊！死也别让我做个糊涂鬼吧！”言罢，叶轩看着张诚：“你说是吧！” “京城来人与我们约定的见面地点就在那。”张诚摇摇头，解释到：“具体我也不清楚了。对方到底是谁，只有家主知道。结果，家主昨夜暴毙了。我爹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奖励是什么。” 卫纨的眼神变了，目光在叶轩与张诚之间来回转移，面色冷如寒冰。 “动手！” 口令几乎同时从叶轩与卫纨的嘴里发出。只不过，叶轩是朝着对方逼去，卫纨则猛地撤退。 张诚立马跟着喊到，“动手！把卫家人全杀了！” 原本正朝着叶轩赶来的卫耀，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杀意，连忙转身回防。 刀尖划破他的黑衣，擦着皮肤，斩进空气。紧接着，一只拳头便欺身上前。 “当！” 仿佛铁匠铺里，铁匠正拿着大锤砸铁。拳与肉的碰撞，竟然发出了金铁相击的声音。 “过来吧你！”叶轩陡然提速，一只手抓向卫纨脖子，要将他一把攥死。 “啪！” 一只惨败的手掌轻而易举的接住了叶轩的右手，并立马如同附骨之疽般，反扭过来。 叶轩猛地一退，直接跳出去十步，这才脱离了对方的掌控。 “嗯，不错，难怪京城的人这么重视你。” 那人释放气息，扭了扭手腕：“让我看看，你能在我手里撑几息。” “兄弟们别不好意思了！杀啊！卫家早就藏了个半步七品的老家伙在队伍里！要不是早就想把我们都吃下，独吞奖赏，他们为什么这么干！” 张诚高声怒吼。 叶轩看向对面那人的手腕处，一个玉石雕琢的手镯，掩盖了他的所有气息。连浩然正气的都没能发现！ 卫纨站在远处，摇着纸扇，笑容和煦，“不要怪我们！如果不是张诚非要帮叶轩，你们其实可以多活一会的！” 说着，他把纸扇一合，眼睛里涌现出对于权力无限的渴望。 “京里答应我们，事成之后，武夷府的江湖势力，将只剩一个卫家！只要带着活着的叶轩过去！” 说着，卫纨面色古怪的看着张诚：“还得谢谢那个杀人者。不然，你们家收到的消息，应该是杀了叶轩才对，根本不可能让我们把叶轩带这么远。要是那样，可就得怀疑我们了！”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此时，卫纨颇有一种天命在我的感觉。 “想多了，柳成荫可不想被你插。”叶轩像倒糖豆一般往嘴里塞丹药：“事情还没结束，就还有机会。” 他的气息开始暴涨，卫纨的脸色开始变化。 “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天行也。” 第三十二章 谈判 懒得去管这些武夫能不能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叶轩率先出手了。 他要先试探一下，半步七品的武夫，肉身到底有多强。 毕竟，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破境时打下的基础厚实，如洛洪斌，可以一个打三个同境界。若是破境时基础不牢，用的最低限度的天材地宝。那大概率，就是被一个打的那三个之一。 “我的化劲增强十倍！” 叶轩给自己下了指令。 转眼间，他原本外放爆发的气息，瞬间收回，整个人与三位半步七品相同，不显山不露水。 “不能理解。”卫耀一脸惊奇，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叶轩，没看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他与另一位半步七品的供奉换了对手，自己见猎心喜，想要与叶轩玩玩。 不过，即使如此，面对叶轩的全力一拳，他也仍旧不放在心上。 从没听说，有人靠丹药之类的东西，能够跨越两个大境界打人的。 丹药这么有用的话，那还要苦修干嘛？ 两个拳头无声碰撞，灵气被挤压到极致，在拳头之间的狭小缝隙中，不断拉扯，撕裂，盘旋，最终爆炸。 卫耀退了一步，指骨微微有些发白。 叶轩一连后退十几步，虎口直接破防，被怪力撕裂，鲜血淋漓。 即便如此，他踩过的每一处都黄土凹陷，承受了巨大的力量。 右手背在身后，微微发抖，叶轩面不改色，心中却涌起无穷战意。 经过爆气丹和儒道增幅，他与半步七品之间的差距，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看来，哪怕是卫家的嫡系力量，在淬体境上，也没有用到多好的天材地宝去堆砌。 “再来！”回春丹的药力迅速覆盖，在正气的催化下，让他的虎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伤口，恢复如初。 脚步轻点，叶轩如出膛炮弹一般，飞向卫耀。 第一拳还没抵消掉的势，被他硬生生裹挟着，再次返回给对方。 战斗一触即发，随着两边的人反应过来，纷纷撸起袖子，怪叫着向着对方冲去。 单个淬体境的破坏力，可能只有方圆五十米。几十个淬体境，战场迅速扩大到了这一片森林。 方圆几里内，原本就落叶飘零的老树，一棵接着一棵轰然倒塌，惊起一阵鸟雀。 厮杀声在荒林中回响，灵气乱流在四野里游荡。 地面被四散的攻击深耕出一道道沟垄，纵横杂乱，满目疮痍。 不时有人被偷袭大叫，有人快意大笑。 一群身体强于常人的淬体境武夫，一时半会谁也杀不死谁，只是不断破坏着，消磨互相的灵气。 谁的体质更弱，境界更低，灵气更少，就会率先落败。 叶轩没时间管那些，他只知道，这群人里，他是最有可能第一个死的。 卫耀根本没有认真起来，就像是戏耍老鼠的猫一般，对待全力进攻的他。 没有提前准备，他就没法提前布局，身上带的那些地龙无处使用。而符箓，对于异形境的妖虎都只能阻拦一丝时间，对于半步七品的武夫，可以忽略不计。 摸清楚了对方的体质，叶轩不再盲目攻击，而是蜻蜓点水，寻找弱点。 淬体境只是一个不断强化身体的过程，按照理论上来说，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会得到相同增幅的强化。 但是，人总是有私心的。 比如叶轩，很可能在淬体境时，就会更多的让资源向擎天柱倾斜。 比如练掌法的，就会更多的打磨双手。 一盈一亏，那，必然有个人觉得不重要的地方，强化不如其他位置。 想让卫耀破防，叶轩只能攻击那里。 流云步发挥到极致，叶轩恍若在云雾里散步前行，身影模糊，时而在左时而在右，捉摸不透。 可就算这样，每一次他发起进攻，卫耀都会非常随意的随手一拍，恰到好处的挡住他的拳头。 “确实不错，你这个状态，淬体境五重天以下，随便杀。哪怕是六重七重，也能一战。”卫耀赞叹不已。 “不过，如果你只有这些本事的话，那我可要出手了。” 叶轩不为所动，继续游走。神魂在浩然正气的辅助下，保持着最高程度的兴奋，帮助掌控体内一分一毫的灵气与力量。 不浪费一丝，不多用一毫。 卫耀动了。人影自原地消失，如同最普通的一片落叶，随风飘飞。 叶轩毫无感知，若不是神魂预警，他根本发现不了对方的行动轨迹。 一双朴实无华的拳头，直奔叶轩面门。 推波手下意识打出，由上而下，不敢撄其锋芒。叶轩整个人蹬地，倒立跃起，双脚踢向卫耀后背。 脚尖还没到，卫耀已经诡异的转过身来，依旧是朴实无华的拳头，砸中叶轩小腿。 一触即分。 叶轩疯狂卸力，在泥土中留下一个个深陷的脚印。 然而，卫耀却仿佛不受影响一般，只是在原地顿了一下，就追了过来。 苍白的手指如同老鹰抓小鸡一样，就要提住他的后颈。 一道道土墙升起，挡在叶轩身前，却不能拦截分秒。 苍白的手指轻而易举突破封锁，拉进距离，突然改抓为拍，向着叶轩后脑勺落去。 “武夫的出招真的是朴实无华，却要命啊！” 叶轩一阵腹诽，根本不敢接这一招，只能继续压榨浩然正气。 “我立马倒退三米！” 天地规则改动，叶轩整个人突兀消失，出现在三米之外，接着继续倒退。 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原本能够支撑半刻钟的浩然正气，瞬间少了一半。 而他的双腿，突然出现两道伤口，往外喷血。 回春丹的药力流淌过来，快速修复伤口，避免失血过多。 “咦，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卫耀停在原地，必中的一拳被叶轩躲掉，他想不通。 “传送阵？”卫耀摇摇头，自我否定：“不太像。” 叶轩停下脚步，大口喘气。 “所以，方才到底怎么回事？” “你猜。”叶轩挺直身子，架可以输，气势不能输。 “不过你就算猜到死，也猜不出来的！” 卫耀点头，“好，那你可以死了。” 叶轩暴退。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肉眼可见的缩短。只要卫耀再近身两次，叶轩就得死在他手上。 武夫平平无奇，但不管哪个体系，被近了身，都容易被一套连死。 叶轩淬体境都没到，挨揍也挨不住。但偏偏加了上了一身光环，速度也比不过。 逃也逃不掉，打也打不过，挨也挨不住。 张诚瞥了眼这里最关键的战场，心中绝望。 少了个最顶尖的战力，这一役，别说送走叶轩，他们都得栽在这。 自己才刚刚当上张家少主，还有大好的前程啊！现在死了未免也太亏了！ 卫家终究是更有准备，武夫数量更多，哪怕淬体境很能挨揍，这么久过去，灵气不支，也慢慢的出现了伤亡。 原本极大范围的战场，被卫家众人逐渐压缩。张家的家丁们围着张诚，站在叶轩身后。 卫家人围了一圈，剩下的，也都站在卫纨身后。 卫耀与叶轩站在最中央，一个气定神闲，一个疲惫不堪。 “叶师兄，别挣扎了，还能少受点苦。”卫纨“好意”劝说道：“那人可只说要活的，缺胳膊少腿也好，遍体鳞伤也罢，人都没说啊。” “其实吧，跟你们走，不是不行。”叶轩突然一个大转折，指了指身后的张家人说道：“不过，得放他们走。” 张诚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叶师兄这般心善？”卫纨摇头拒绝：“可惜，你没有谈判的资格。现在，你只是阶下囚。” 卫纨并不想拖时间，他只是想减少伤亡。 虽说自家准备充足，但一番战斗之后，也有不少减员。 淬体境不比气旋境，每一个都是宝贝。每死一个，就代表大量资源打了水漂。 “我可以答应，让张诚走。但是这些张家的护卫，必须死。”卫纨笑着提出了要求。 “不可能。”叶轩直接替张诚拒绝了这个提议：“他们家供奉就能带着张诚离开，只要不管这些人的死活，你们根本拦不住。” “实在点，不愿意就继续打，他们拼没了，你们这也好不到哪去。” “只要七叔腾出手来就行。”卫纨威胁道：“无非就是先把你打废！” “我起码还能撑一炷香。在这之前，你们卫家会死多少人？”叶轩冷笑：“而且，一炷香之后或许又是一炷香。” 卫纨意动了。 进府城的时候要过士兵的检查，家里不好拍派人，所以除了塞了个半步七品的供奉，大体实力上，卫家与张家相差不大。 淬体境是家族中坚力量，培养一个都耗费巨大。不能死在这！ 只要拿到京城的资源，有他们的扶持，这一批淬体境，起码有半数能上几个台阶，五天赋好的甚至可以踏入七品！ 到时候，卫家才是真的算踏足云州大势力行列。 若是今夜都死在这，再去培养一批淬体境，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卫家的崛起，就要拖上十到二十年！到时候会出现什么变数，还未可知。 “一半！”卫纨坚定地说道：“最多一半！不然，那就两败俱伤吧！反正卫家肯定比我们更伤！” 张诚已经心动了，张张嘴想要答应下来，却被叶轩再一次抢先。 “那你猜，两败俱伤，李家会怎么做？”叶轩继续追击：“我只给你三息时间考虑，答应或者不答应！” “叶轩！你何必为张家人考虑这么多！他们和你又没关系！”卫纨一番纠结之后，怒了。 对方把话谈死了！ “关你屁事！”叶轩冷笑着伸出一根手指：“还有一息。” “好！” 第三十三章 死亡 张诚带人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本以为这次肯定栽在这里了，不曾想，叶轩最后把他们全给保了下来。 卫纨还就真的答应了？ “为什么？”张诚想不通。卫家的意图已经暴露，就不怕他们回去之后，联合李家，直接围剿卫家吗？ “恐怕，京城给的条件，非常高，高到他们有信心，同时面对我们和李家的进攻。”供奉从黑暗里走出来，一边与张诚交谈着，一边小心戒备身后。 “可那样的话，直接拼死把咱们杀了不就行了？最多他们家那群淬体境的中坚力量，也死一大半而已。” 张诚迷茫的眼神中忽然闪现光芒，想到了家主书房里，某封密信的落款：“傀宗！” “他们已经走远了，咱们可以出发了吧。”卫纨远远地看着叶轩，卫耀则与叶轩贴身站着，一只手扣着他的手腕，随时能把他制服。 “当然可以。”叶轩点头应承。 送走张家，除了因为张诚已经彻底成了他的人，他想给张诚留点可用的力量外，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 接下来，他要拼一线生机了。 化劲的力量悄然解除，剩下的那些浩然正气回到气旋中，身体的虚弱由回春丹不断修补，而神魂的撕裂，他暂时还能忍住。 毕竟，这次只是上蹿下跳躲伤害，不像下午，一秒全力三十拳。 “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做一件事。” 卫纨神色冰冷，不满地看着他：“叶轩，你不要得寸进尺。” “不不不，你误会了，不是有什么要求。”叶轩笑着摇头，“我只是，想读书了。”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叶轩从袖子里取出龟甲。浓墨般凝重的黑色下，仿佛历经沧桑变化的龟甲，微微放出光芒。 一本论语出现在他手中。 卫纨的眼神里充满神采。 “竟然是储物灵器！你竟然有储物灵器！” 贪婪之色覆盖了他的眼睛，卫纨从没想过这一趟的收获会有这么大！除了傀宗答应的奖励，自己还能得到整个大陆都没有几件的储物灵器。 想到这，他下意识地看向卫耀和卫虹，发觉他们的眼睛里也全是贪婪之后，顿时皱眉。 “夫子啊！学生对不起你啊！请原谅学生的行为，实在是为了保命啊！” 说着，叶轩把论语撕了。 眉心处的儒道气旋陡然消散，顺着双眼照射到手中的书里。 一道清光从云上垂落，恍惚间，仿佛天亮了。 “全杀了。”叶轩衣袂飘飘，背着双手，飘然离地。 天地规则仿佛只听他的命令，对着附近的人，下达了抹除的指令。山崩，地陷，雷击，火烧，风吹，雨打…… 混沌乱象！ 叶轩负手而立，清气萦绕，正气冲霄。 儒者，经天，纬地，裁定礼仪。天地礼仪，便是大道，便是规则。是以儒道，即使感悟天地，掌控规则之道。 直到叶轩燃尽儒道气旋，这方天地的乱象才终于消散。 一众卫家护卫尸横遍野，再无气息。卫虹瞪着双眼，眼神中满是恐惧与不解，以及悔恨，再无进气。 卫耀的尸体被一只手推开，卫纨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别……杀我……”卫纨气若游丝，看着叶轩的眼神如看怪物：“求求你……别杀……我” 叶轩无言，稳步上前，拧断了他的脖子。 然后，就地坐下，看着北方，静静发呆。 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看着北方，看着星河。 临近子时，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快速穿过密林，来到了这片混乱的空地前。 “叶轩！”吕轻眉惊喜喊道：“你没事！太好了！吓死我了！” 悬着的心顿时落回肚子里。 “嘿嘿，老师，你可算来了！”叶轩咧嘴一笑，有些欣慰：“我没赌错。” “还不是你，写得那都是什么，我看半天也没看懂！还好魏叔猜出来了！” “又不难，不过是藏头谐音罢了。暗号：见树，救。多简单！”叶轩摇头笑道：“是你太笨了！” “呸呸呸！你才笨！皮痒了不是！想跟我练练！”吕轻眉柳眉倒竖，说着便要走过来，抽叶轩一顿。 魏老连忙拉住他，皱着眉头摇头道：“小姐，先别过去，这周围的天地灵气，实在太过混乱。” “蠢老师，别过来，听魏老的话。”叶轩也跟着劝道：“等天亮，这里应该就恢复正常了。” 说着，他的情绪低落下来：“只是可惜，不能拿秋闱第一，对你为所欲为了。” “小崽子你想干嘛！还……你说什么？为什么不能！”吕轻眉下意识就要往他那边走去，袖子却被魏老死死拉住，往前一步都不能。 “放开！我要去问清楚！”吕轻眉怒气冲冲地对魏老挥出拳头。 “小姐！他的神魂正在逸散，看这样子，活不了多久了。你现在过去，冲乱了那边的天地灵气，他只会死得更快。” 魏老轻叹一声，这丫头，从来没有对他生气过，更不要说对他挥拳。 不过，看着场中的叶轩，他倒也释然了。 “女大不中留啊。只是可惜……” “怎么会？不可能啊！他们都是武夫，怎么会神魂逸散呢？”吕轻眉喃喃自语，根本不信，抬起头看着叶轩，眼神中满是求助：“叶轩，你快说，是不是和魏叔一起骗我呢！” “嘿嘿，我没事。“说着，叶轩对着他们摆摆手，眼睛却是看的魏永年：”我是读书人，不骗人。” 魏永年松开了手。 吕轻眉一下子冲了出去，闯进了纷乱的天地当中。 粉嫩的小手握成拳头，就要对着他的胸口打来。 “我没事，只是，要死了而已。”叶轩抬头看着她，一脸坏笑。 拳头还是打了过去，却没了力气，只是轻轻的贴上叶轩胸膛。 吕轻眉紧紧地抱住他，眼泪止不住的流，声音颤抖：“你别逗我了！你别逗我了！你不要死！你不准死！” “先放开我，我要被你闷死了！” 叶轩瓮里瓮气的声音从她胸口传来。 吕轻眉这才放开来，却不再注意自己被吃豆腐的事，双眸里全是他惨白的脸庞。 “答应我，不要死，好吗？” 叶轩想笑，却控制不了脸上的肌肉，声带轻微震动，发出的恶声音如同细蚊。 “我也想为所欲为啊，可惜老天不给机会啊。” “你活下来！活下来，我就让你为所欲为！”吕轻眉伏在他耳边，哽咽着回应到。 然后，并没有传来叶轩的坏笑声。怀中的身躯失去了最后的气息。原本抱着她臀部的双手，也失去了力量，软沓沓的悬空着。 叶轩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直直地看着天空。 吕轻眉嚎啕大哭。 第三十四章 揭棺而起 黑暗。 意识仿佛被一层黑布笼罩起来，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周遭的世界混乱暗淡，看不见的乱流在黑暗世界中横冲直撞。 而叶轩的神魂，则伴着这些力量，随波逐流。 “这就是阴曹地府吗？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 叶轩只觉得自己在飘。 仿若一片羽毛，在空中随意飘荡，时而翻飞，时而下落。有时，又会突然转折，来回徘徊。 意识跟着模糊，清醒，又模糊，清醒，来回反复。 盟 混沌中，不知年岁，好像还在昨日，又好像过了千年。 他的神魂，触礁了。 一座庞大不知边际的阴影，静静地坐落在这片空间中，截断了历史长河，万年无声。 叶轩慢慢感知着周遭，自己那仅剩的一魂一魄，被阴影接纳进去，变成了它的一部分。 “黄泉里的噬魂兽吗？” 叶轩的意识似乎清醒了些。不知为何，这座庞然大物并没有消化他的魂魄，反而像是在提供养分，慢慢温养。 叶轩进入了时而清醒，时而蒙昧的状态中，只是清醒的时间逐渐延长。 又不知过了多久，庞大阴影似乎招到了他更多的残魂，一道道黑影飘来，充实着叶轩。 苏醒的时间陡然增加，无所事事之下，叶轩开始思考。 思考武道的后续，八品淬体境怎么样才能做到最好，达到完美淬体；七品炼精境怎么样提高化劲的掌握，是不是要提前锤炼神魂；六品练气境又该怎么做到，将灵气如臂指使，挥洒自如…… 然后是儒道。八品定为开窍，除了提高自己的背书能力，还有无其他效用；七品又该怎么做，儒生开窍之后，是应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呢？还是应该先苦读经典，钻研儒道，博学多识？是按照前一条，一步一步来，逐步变化目标，亦或是走一条完全不同的路，以量变堆积出质变。 索性无所事事，不用考虑生存，不用考虑家庭，不要考虑这黑暗世道中的种种不平事。 他只需要思考。 巨大阴影一直温养着他，撕裂散乱的魂魄，被一点点牵引而来，并入主魂。原本残败的灵体，也逐渐完整。 甚至，相比于之前，经历此役之后，现得更加凝实，稳固，稳如泰山，硬如钢铁。 又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缕残魂并入，叶轩再也不用沉睡了。 庞大阴影中分出了一条通道，叶轩的神魂顺着通道钻了出来，站在混沌空间中。 “龟甲？”叶轩极目远望，尽全力让自己的是视线能够包揽阴影的所有。 “不对，背上还有阴影？玄武？” 叶轩惊骇莫名，他不知道自己的神魂为何在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头玄武的坐镇在这里。 “这里到底是哪里？” 打量四周，一片混沌，分不清上下左右，前进后退，似乎往哪都是无边无际的空间。 恍惚间，玄武背上的蛇首抬起了头，两道金光从它双眼里激射出来，将叶轩笼罩。 接着，原本耷拉下来的龟首，也悄然抬起，双眼迸射金光，再次笼罩叶轩。 四周的阴冷黑暗，被这座庞然大物不断吞噬，在体内转化成金光，照射到叶轩的神魂上。 仿佛冬日里沐浴暖阳，叶轩只感觉整个人都暖和起来，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死气尽去，生机重生。 舒服的闭上眼睛，意识被重新打散，落到魂魄的每一处。 然后，他就醒了。 “好黑啊，伸手不见五指的！” 叶轩对着头顶的黑暗摸去，硬邦邦的材质，好像是木头，还带着淡淡地香味。 “嘭！” 掀开模板，叶轩坐起身来。 院里跪着的几人目瞪口呆。 小荷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棺材，声音颤抖着说道：“公子，公子他！诈尸了！” 旁边的凝香嘤咛一声，吓晕过去。 洛洪斌的爽眼里爆**光，向前踏了一步，就要出手。 吕轻眉却先他一步，飞奔过去，全力一拳向着叶轩的额头打去，头也不回地喊到：“去准备黑狗血！” 叶轩懵了。 这什么意思，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先打一顿？ “别闹！是我！”于是，他伸出右手，轻轻松松地接下了吕轻眉的拳头。 吕轻眉如麻雀般飞起倒退，柳眉倒竖，暴脾气一下子涌了出来，怒视叶轩，问道：“你究竟是谁！竟然敢占据他的身体，借尸还魂！” 叶轩双手一摊，很无辜地看着她：“我是叶轩啊！” “不可能！他就算死而复生，也不可能随意接下我全力一拳。”吕轻眉神色无比严肃，警惕地看着他：“你到底是哪个老妖怪！” 叶轩从棺材里跳了出来，先是神色古怪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穿着一身难看至极的寿衣，脸上被画的惨败，两腮还抹了红粉，眉心点了颗红痣，要多丑有多丑。 嫌弃地甩掉身上的衣服，只穿着里衣，他这才舒服些，扫了眼众人，慢慢开口道：“此事，比较玄奇，我一时也说不清。这样吧，你们提问，我来答。我若是夺舍，很多事情不知道，你们一试便知。” “这三年，你让我做的最多的是什么？”洛洪斌第一个开口。 吕轻眉和凝香皆是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小弟竟然不知道让嫂子来。 小荷已经摇醒了凝香，此时的她，正半是期许半是畏惧的看着叶轩。 “读书，多读书，用心读书。”叶轩负手而立，相当自信：“下一个。” “最近你让我读的是什么？”洛洪斌追问到。 “论语。” 洛洪斌点点头，松了口气，看向两个嫂子：“我没问题了。” “我来！” 两个女人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然后，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眼中充满敌意。 “咳咳，尊师重道，还是老师先来吧。”叶轩连忙插嘴。 不曾想到，死里逃生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理修罗场！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把凝香也给带到武馆了！ 叶轩一眼便瞥见了洛洪斌嘴角的笑意，心里顿时通透。 “好小子！你给我等着！”叶轩心里怒骂。 吕轻眉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神色，而凝香则表情微怨，半是苦仇的低下头。 “我问你，我生日，你送了我什么？” “老师，你不是戴着吗？”瞟了眼对方头发上晃眼的金簪，叶轩心里咯噔一下，这个自行的女人开始进攻了！凝香危矣！ “哦，我戴着这么多，都是你送的？”吕轻眉的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凝香，像是在挑衅。 “我……”叶轩顿时噎住，眼神止不住扫遍对方全身，一颗星沉到谷底。 刚入门他就送了，一个银戒。当时吕轻眉跟他不熟，加上戒指戴着不舒服，随手收起来了。 然后第一年生日，送了玉镯。 武夫戴玉镯，除非像卫家供奉那样，带个法器遮盖自身气息，不然是不会考虑的。太影响战斗了！所以吕轻眉也收了起来。 第二年，叶轩送的是一小瓶香水，当时不知道对方喜欢什么花，他自己就用栀子花泡的。 很显然，喜欢茉莉的吕老师从来没用过。 第三年，金簪，就前不久。 叶轩抽了抽鼻子，栀子花香！这个鬼香水怎么还有味道？玉镯也带着，戒指也带着，金簪也带着。 吕轻眉身上总共就这么些饰品，全是他送的。 “是……是的。”叶轩脸色不变，根本不敢去看凝香的表情，不用想都知道，必然是无比幽怨。 “嗯，看来你还没忘。三年，送了不少，都是极有心意的。”吕轻眉转过身，半对着凝香，脸上带着笑容，好似凯旋归来的将军。 “凝香妹妹，我也没问题了，你还要问吗？” 叶轩倒吸一口冷气：这女人太可怕了！本以为只是个粗鄙的武夫，脑子不灵光，不曾想，宫斗起来竟然如此厉害！ 我可怜的凝香啊！ “姐姐都确认了，奴家自然不敢怀疑。”凝香声音柔弱，令人怜惜地接着说道：“奴家只想问一句叶郎，银子可还够？” 不等叶轩反应，她又柔柔地说道：“奴家把这些年存的钱，都换成银票带来了。原本想，都烧给叶郎，奴家也就随您一起去了。现在，就都给叶郎吧！” 第三十五章 开窍 绝地反击！ 叶轩脑海里仿佛有天雷劈下，忍不住自己的感动。 当时只不过是吐槽了一句缺银子，这妮子便不断地给自己塞钱，生怕自己苦了自己。 一个女人，一个如此漂亮的女人，不但不要你的钱，不要你的礼物，还给你钱花！ 这样好的女人上哪找！ 对比那边吕轻眉在炫耀自己，这些年从叶轩这，得到了什么。仅仅是一个月，就付出了这么多的凝香，顿时站了起来。 高下立判！ 吕轻眉只觉得气血上涌，脸红耳赤，一阵羞臊。连叶轩的实力都懒得追究了，轻哼一声，扭头就走。 随着一个飞踹，院门很慈祥的躺在地上，凝视着吕轻眉远去的背影。 洛洪斌知趣地对叶轩拱拱手，也跟着撤离。 院子里只剩下还活在梦里的小荷，以及满目惊喜之色的凝香。 “叶郎！”凝香突然掩面而泣：“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叶轩走过去，一把将碍事的小荷推了出去，顺便交待道：“把门掩上。”便抱起凝香，走向里屋。 小荷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秋风吹来，落叶飘零，就像她的心一样寒冷。 “太过分了！” 小荷气的直跺脚，鼓着小嘴，气呼呼地扛起木板，虚掩着院门。追着吕轻眉而去。 叶轩低下头去，舔掉凝香脸上的泪珠，刺地她顿时嘤咛一声。 “我这不是没事嘛！”叶轩笑呵呵地把她放到床上。 “嗯~”凝香害羞的低下头去。 叶轩看着她那诱人的表情，曼妙的身姿，吹弹可破的皮肤肆意散发着勾人的诱惑。 “哎，不行！在棺材板上躺了这么久，我先去洗个澡！马上就来！”叶轩等不及了，急吼吼的向院子里跑去。 “哎对了，我躺了几天？秋闱过了没？”话音未落，叶轩已经冲到了水井边。 “三天，今天头三！”凝香想了一下，接着说道：“后天才是正式秋闱。” “将就睡吧，我去洗个澡。” 凝香点点头，不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舒舒服服地冲了个热水澡，迎着日光，叶轩审视着自己的肌肤。 与战前相比，并无特别明显的变化，只不过靠着回春丹的药力，身体确实比初入九重天时要好上一些，但仍在正常范围内。 大概，能够与最差的淬体境二重天武者相当。 至于儒道…… 叶轩连忙掏出龟甲，意识一沉，钻了进去，看向书架第一排第一本。 自从这一排书架解封以来，那本泛着金光的《易》就不见了。一整排书，也就只有这本论语能抽下来看。 只不过，战前，为了同归于尽，他将论语死了，献祭了自己的三魂七魄，儒道气旋，引动了天地乱象。 撕书这件事，他早就试过。只是当时感受到无比强大的阻力，并且，才下手，周遭的灵气就混乱起来，吓得他立马停止。 三天前，他只是赌一把，被他赌中了。虽然代价大到不能承受。 现在，书架上，第一本论语的位置，只有一个虚影，神魂伸手去拿，却从虚影中穿过，拿不起来。 叶轩皱起眉头，仔细感受了一番，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地方自己在吸收炼化天地之间飘荡的浩然正气，修补书籍。就是速度有点慢，不是不能用了！” 心满意足，叶轩试着抽第二本。 《春秋》很轻易的被他从书架上拿了下来。 拿手的书一顿，叶轩立马退出去。 龟甲上青光一闪，他的手中多了本春秋。 “为什么？我没突破到开窍吧？”叶轩茫然，意识钻进上丹田。 原本庞大的正气气旋早已不见，整个上丹田中，空空荡荡，仿佛未开发的土地，安静，死寂。 “不可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叶轩连忙翻书，开读。 极远处的东方天空，一道道清气恢弘浩大，划破天空。 并没有浩然正气经过书本的过滤传入他的眉心，天地之间，周遭所有的正气，都在涌向他的大脑。 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吸收吞噬这浩然正气。 上丹田里，原本亏空的世界，转瞬间便充盈起来。就像连夜操劳之后，怒吃几颗六味地黄丸。 气旋不见了，变成了气海。 甚至，在他读书时，能明显的感知到周遭的一举一动。同时，头脑清晰，逻辑缜密的判断分析书中话语。 精神力被提高到武夫难以理解的程度。 冥冥中，他仿佛能感受到天地规则的具象化，感受到它们的流淌，感受到凭借自己的实力，能够修改到哪一步。 儒道八品——开窍！ 明目启智，耳聪心慧，可观世界！ 一时间，叶轩仿佛从天地规则中，感受到了大欢喜。 整整过了一刻钟，他才从这样的情绪里走出来，手中的春秋早已被读完。 眉心上丹田里充盈着浩然正气，数量上，至少是战前的百倍有余。 一股明悟浮上心头，现在的他，不是儒道八品一重天，而是三重天。 开了智窍，目窍，耳窍。 往后还有鼻窍，舌窍，左右手窍，左右脚窍，以及最后的心窍，同时踏入儒道七品。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叶轩激动地手舞足蹈：“我就说！开窍境不会这么简单！还在纠结往后的路，这八品，明明就已经是修身了！” “那按照我的推演，修身之后，便是养德。德行德行，儒圣必行之路！” 前路豁然开朗！ 武夷府的府学正早紧锣密鼓地安排秋闱相关事宜。 什么武夷三家，不管他们发生了怎样大的变故，对于官府来说，也就是地方二流势力而已，哪怕全灭了，也无所谓，撼动不了官府的政策。 府学这一届的教授文武各一个，武道上的，就是峨眉武馆的馆主，步鸿羲老爷子。 下设训导四人，两人在下面的县学兼职，另外两人，也是峨眉武馆的老师。 只不过年纪大了，除了偶尔讲讲课，传授一下武技，基本不带学生。 现在，五个老头围在一起，看着场中孤傲站立的吕轻眉，一个比一个眉头皱得深。 “这不合规矩吧！”最左边的袁训导抚了把胡子，摇头表示不同意：“名单两天前就定下来公示的，当时上报说叶轩死亡的也是你，如今说他复活的也是你。这样朝令夕改的，下面县学武馆的学子，还怎么信服？” “是啊，前日就张贴了告示，他的名字都划掉了，理应不能参加秋闱！如今你又说他活了，要继续参加。在不清楚内情的人看来，还以为我们峨眉武馆，走后门，塞人考试呢！” 最右边的吴训导附和到。 他们两都是峨眉武馆的自己人，率先开口反对，让吕轻眉顿时怒气上涌。 “你们二位怎么看？” 步鸿羲脸色不变，神色淡然地看向那两个没说话的下属。 从县城赶来的他们，确实不敢先发言。 “我们，我们同意袁大人和吴大人的意见。”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说到。 “为什么不行！叶轩又不是没资格！本来按照他那天的战力，就算直接保送春闱都可以的！当时也把他化入名单的！期间不过是闹了误会！现在要求给他加上，哪里就违规了！” 吕轻眉柳眉倒竖，若不是境界不够，打不过这几个老头。她现在就恨不得直接动手把他们全放翻。 “嗯，我也觉得吕丫头说的有理。”步鸿羲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本来他就是，如今加回去也没什么问题。大不了把事情原委发出来就是。” 一看老大发话了，四个训导顿时闭嘴。 “可是，死而复生这种事情，该怎么写呢？就算我们信了，别人也肯定不信啊！”袁训导开始甩锅。 “就写，原本重伤昏迷，府学私以为其不能参加秋闱，故而剔除名额，给后人机会。如今伤势痊愈，身体康健，故重新加入，保送决胜局，其余名额不变。” 第三十六章 办事 四个训导脸色顿时变化，哪怕是吕轻眉都微微摇了摇头，认为此事不妥。 “让他参加秋闱即可，没必要直接保送决胜局。” 步鸿羲扫过五人，神情不变，解释道：“方才你不是说，他醒来之后，随手接了你全力一拳嘛？” 五人陡然一惊。 吕轻眉这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追究叶轩的实力问题，被他复活这事带来的喜悦，给冲昏了头脑。 “不可能啊！他只是九品巅峰，我已经八品淬体七重天了！”吕轻眉喃喃自语。 “他能屏蔽自己的气息，你确定自己看透了？”步鸿羲的眼中出现笑意。 “呀！这么说，他又突破了！”吕轻眉惊喜道：“这也太快了吧！” “呵呵，不然，当年怎么会说是天才呢！”步鸿羲一甩袖子，起身离去：“就按我说的做。后面加一条，不满意的允许赛后自行挑战。胜者可继承叶轩名次！” 话音未落，步老爷子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大堂中。 吕轻眉看都不看四位训导，急匆匆地向武馆赶去。 她要问问那家伙，到底什么境界了。 从感悟天地的状态中出来，叶轩整个人都不好了。 “简直就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上一秒我还在与天道肩并肩，大道规则游于手中！下一秒，就变成了普通人。想改变下天地规则，都要耗费我海量的浩然正气！” 叶轩仰天长叹：“还是当天道好啊！” 修好院门，穿戴好衣服，叶轩向膳堂出发。 今天事情比较多，吃完饭，还得去城里找府学，商量自己的秋闱事情。 至于被干坏的床。 叶轩想了想盛怒的吕轻眉，以及可爱可怜又漂亮的凝香，下定决心。 “不换了，后面几天都睡教坊司了！”叶轩成功说服自己：“我为武馆省大钱！” 叶轩身死的事情并没有瞒住。 三天前，从城外回来后。吕轻眉第一件事就是把武馆中剩余的那些卫家人喊到一起，已特训的名义全部揍了一顿。 第二天，卫家两个少爷暴毙的消息便传得满城皆知，同时还有张家家主更换的消息。 几天内，武夷府三家全部遭难，风云变幻，所有人都知道最近要出大事。 而武馆内，叶轩死亡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如果换在之前，人们只会不屑一笑。而在那天，他一人一招，一息之内打倒三十个学子后，不少人对他的印象都颇为改善。 接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流言，说叶轩根本不是什么叶家的远房亲戚，而是虎候的亲长子！ 三家出事，就是因为收了好处，要害死叶轩，这才被人清扫。 接着，张诚与李铭朔都一改原本鄙视叶轩的态度，纷纷力挺虎候亲子。 于是，流言开始若有若无的把矛头指向卫家，那个到现在仍然一言不发的三大家之一。 晨光熹微，透过树梢撒下一道道立体光柱，把原本就枯黄的落叶，照射的更加金光闪闪。 叶轩拿着春秋，漫步在鹅卵石小道上，走向洛洪斌的住处。 这个时代，大部分人是没什么夜生活的，所以起的都早。 只有叶轩这种异类，习惯在夜里亢奋睡不着。 路人行人匆匆走过，临近秋闱，大家都很忙。 终于有第一个人注意到叶轩，张大嘴巴呆在原地。 “师弟早啊。”叶轩笑容温暖纯真，和蔼可亲地朝他打了个招呼。 “叶师兄！你诈尸啦！” “何谓之诈尸？我只是重伤昏迷，如今醒了而已。”叶轩并不生气：“马上你们也要年终考核，好生准备。” 那人顿时摆正身姿，恭恭敬敬地点头应承道：“是！” 叶轩很满意，朝前走去。 “叶师兄，你真是叶大帅亲子嘛？” 身后传来了颤抖的声音。 叶轩背着着他，微微点头：“是的。” 身后传来兴奋的低吼，不用看也知道这个从小听着虎候事迹长大的孩子，这会有多激动。 叶轩嘴角微扬，目视前方，继续前行。 该回京了，该造势了。 京城。 内城东北角，有一座占地百亩，高百丈的巍巍高楼。 周遭道路四通八达，却行人缺缺，颇为冷清。 但谁也不敢小瞧这栋高楼里的人。 大夏王朝，最独特也是最独立的存在——钦天监。 论官职，监正只不过是正七品的小官，在满朝朱紫面前，提鞋都不配。 可论身份。 当代监正，是道门元始宗初代宗主的师弟，没人知道他活了多少岁，是什么境界。 城头变幻大王旗，代代朝朝钦天监。 这座楼不知何年何月便出现在这里，自此历朝历代的京城，也都定都在此，依楼而建。 凡定都他地者，王朝尽皆短命。 此时，钦天监楼顶，望星台上，一道修长的身影悠然站立在栏杆前，凭杆远眺，目光所向，正是东南。 “风起东南啊，要乱啦。” 叶轩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犯去喊洛洪斌一起。 三个人坐一张桌子，他在边上，洛洪斌与姜环靠在一起。 尤其是，睡眼惺忪懒得动的洛洪斌，正张着嘴，享受着姜环的喂饭服务。 “看完之后，回到家里我横竖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半夜，院里的狗叫了起来，我也跟着叫了起来。” 叶轩默默记着小本本。 这个浓眉大眼的也叛变了，以前看错了他！本以为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白，不曾想是个天赋异禀的闷骚。 “咳咳，洪斌啊，收敛一点，附近都是人啊！” 洛洪斌点头答应，然后瞪着姜环：“你看，就你在外面别老黏着我！” 姜环委屈的撅起小嘴，往边上坐了点，舀起一勺胡辣汤，说道：“张嘴。” 洛洪斌应声张嘴。 叶轩目瞪口呆。软饭硬吃啊！小弟太不是人了！渣男！肯定pua了人家小姑娘！ “咳咳，你们慢慢吃，为兄还有事情要办，就不打扰了！告辞！” 叶轩忍不住了，端起碗筷扭头就跑。 “大哥慢走！”姜环热情挥手，然后继续喂食。 洛洪斌嘴里咕哝着，模模糊糊传出了声“大哥慢走”。 叶轩落荒而逃。 苏醒的消息在武馆里不胫而走，叶轩却出现在了府学门口。 一边朝两个看门的侍卫递去自己的武馆令牌，一边熟练地塞去一两银子。 果然，两人原本生人勿近的神情，立刻变成了热情的模样。 “啊，武馆的学子啊！找大人商量秋闱的事情是吧！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叶轩也热情地点头说道：“麻烦兄弟了，我叫叶轩，报名字就行。” 那侍卫正要转身进门，一听名字却愣住了，回正身子上下打量着叶轩，啧啧称奇道：“原来是你啊！不用商量了，你的事情都贴告示了！” “贴告示？什么告示？” “大门口右边木牌，上面第一张是秋闱安排，第二张就是你。今天刚贴的！” 那侍卫看着叶轩的一身穿着打扮，微微摇头：“你这怎么看都像是个书生，不像个武者！实在想象不到，你能在眨眼时间里，一招打败八十个的学子！” “我怎么听说是一百个？”旁边那侍卫反驳到。 叶轩的心毫无波澜。 “多谢二位兄弟告知，一点小意思，拿回去买酒喝。”说着，叶轩又一人给了一两银子。 两个侍卫表示非常满意，堆着笑脸送他离开。 右转，告示牌，人并不多。 秋闱的相关安排与名单公示，在两天前就已经放了出来。府下各县人员早就确定，只是峨眉武馆直到三天前才初筛，定下名额。 叶轩还没走过去，就听到那边传来惊呼：“这个叫叶轩的，保送决胜局了！凭什么！” 第三十七章 不服气? 一声惊呼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原本只是下意识前来府学门口蹲情报的各路家丁，纷纷朝着告示板涌来。 一时间，木牌前方人山人海，将它围了个里外三圈。 叶轩直接在人群后方，找了块砖头，踩上去，垫着脚。 被浩然正气强化之后的双眼，看向告示板，上面张贴的告示逐渐清晰。 除了一张颇为正常的秋闱安排，第二章纸，确乎写得是他的事情。 “府学这么快就知道了？”叶轩有些疑惑，自己昨晚半夜才苏醒，在凝香那里深更半夜，天明吃个早饭就来了。结果府学这边却提前一步将对他的安排给公示了。 “吕老师！”叶轩的脑子里闪过一个精光，智窍几乎完美加强了他的辨析能力。 “差点忘了，馆主不但是云州的都指挥佥事，还兼职着府学的教授一职。吕轻眉知道点什么，恐怕扭头步老爷子也就清楚了。” 叶轩瞅了瞅告示上的内容，对于老爷子的安排非常满意，于是扭头就走。 “这个叶轩，他凭什么直接保送决胜局！” 人群里传来怒喊声：“就算原本他有资格参加秋闱，被府学失误除名，要补偿，也不是这么个补偿法子啊！” 叶轩瞟了眼那人，长相陌生，并不认识。 “许峙，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谁让人家是峨眉武馆的学子呢，身份地位就是比我们县学武馆的学子要高！人家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喽！”旁边的同伴嘲讽到。 “呵呵，不仅如此，我家里有亲戚就是为峨眉武馆送菜的。听他说，这个叫叶轩的，还是京城叶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呢！当年就靠着这个姓，直接进的峨眉武馆！” 叶轩咋舌。自己的身份应该已经放出了啊！看武馆里那样子，大部分学子都知道了才是，怎么外面还在传他最原始版本的谣言。 “呵呵，原来如此！我道是为何会突然出现这种破事，原来是关系户啊！”许峙冷笑两声：“要是如此，那我们拼死拼活还有什么意义？这秋闱，不考也罢！” “罢考！” “罢考！” 呼喊声此起彼伏，迅速连成一片，府学中出来管理秩序的侍卫脸色骤变，连忙怒吼道：“放的什么屁！不服，看不到告示上写的吗？去挑战他啊！赢了的直接继承保送名额！看不见吗！” “这谁能进去峨眉武馆！我等都是县学武馆的学子，哪有机会见到他！等到明日初赛开始，他都不用露脸，就能直入决赛，我们还得过五关斩六将！狗屁的挑战！” 许峙厉声反驳。 侍卫脸色铁青，很想直接将他拿下，又怕激起民愤。心中不禁也开始埋怨起几位大人的操作来。 “我就是叶轩。”一道白衣站在府学门口，神情自若面对诸人，不急不慢地开口说道：“想挑战我的，现在就可以报名，府城东南角就有擂台。” 声音不大，但在浩然正气的加持下，无比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清脆肯定，中气十足，并不醇厚，却带着山岳般的气势。 一时间，闹哄哄的街道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人调转脑袋，看向府学衙门大门口，那道明亮的白衣。 “竟然是他！他怎么敢来的？” “就是，作弊就算了！竟然还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我等面前！是欺我县学武馆无人吗！” 被叶轩的气势镇住须臾，众人便又忍不住怒气，嘲讽起来。 许峙推开众人，大步走向叶轩，目光凶狠：“你就是叶轩！” “是我。”叶轩负手而立，目光下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可敢接受我的挑战！”被那道目光注视着，许峙只觉得自己的心里被对方看穿的一干二净。 他的气势瞬间就弱了下来，原本准备了一大堆骂人的措辞，也都说不出口。 “有何不敢？”叶轩淡笑着问道：“不过，我想知道一件事，许猛是你什么人？” “什么许猛？谁是许猛？我没听说过！”许峙脸色一变，连连否决。 “哦？你自己的堂兄弟，都不认了？”叶轩转身就走：“许猛在卫家当差，天赋境界还不如你。今天来闹事，收了不少银子吧。” “你这是造谣！”许峙脸色大变。 “造不造谣，也无所谓了。”叶轩耸耸肩，头也不回的说道：“战吧。” 当他决定站到台面上的那一刻，这些阴谋鬼蜮的小伎俩，都是无用功。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跟在叶轩身后，走向武夷府东南角的擂台。 往年，常有江湖侠客，喜欢再次斗殴。城中的居民也喜欢到这来看免费的战斗，大呼过瘾。 城里其他地方不准斗殴，违者是要下牢狱的。只有这里，经过官府公证，签下生死状之后，随意械斗。 这般浩大的声势顿时引来了更多的人，打听到事情原委之后，居民纷纷跟着前来看热闹。 就连各县的学子，也有些发现了热闹，呼朋唤友，过来提前摸摸底，看看其他武馆的学子，实力几何。 “那个许峙，可是气旋境巅峰啊！前面那个叶轩，才六重天，怎么敢答应挑战的？” 后方，有人疑惑不已。 “呵，还没听说吗？叶师兄那个境界是假的，真实实力，谁都不知道！”旁边跟着的峨眉武馆学子顿时反驳道：“叶师兄，三天前在武馆初筛的时候，一个打三十个，只用了一招！眨眼间，三十个师兄弟，就全趴下了！” “这不可能！就算是淬体境巅峰，也不能一招打趴这么多高阶的气旋境啊！” “我还能骗你不成！当时我们武馆大多数人都在场！亲眼看见的！”峨眉武馆的学子说得眉飞色舞。 “你这不对吧，我怎么记得是一百二十个？”旁边的居民皱着眉头看着他。 “我听说是一百五！” 身后不断传来众人的对话，走在前面的许峙脸色渐渐冰冷，心里越来越凉。 堂兄明明说这家伙只是一个废物，三年了一直都没突破气旋境三重天，怎么到这都变了？ 他自己感知到的气息，叶轩还是气旋境六重天。可听身后那群人说的内容，怕是淬体境高阶都有可能！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如此混乱？ 许峙看着越来越近的擂台，连忙给自己打气：要冷静！冷静！叶轩肯定没多强！那些人，都是收了钱的！一个个说的都对不上，肯定是叶轩自己吹出来的！ 想到这，他总算驱散了些恐惧，跟着叶轩踏上了擂台。 “过来签生死状！” 官差冷眼看着许峙，没好气地喊道。 许峙慢吞吞地走过去，提着笔的手都在抖，写下了自己歪歪扭扭的名字。 “叶公子！”接着，官差热情的看向叶轩。 “嗯？”叶轩有些奇怪，这人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好的过分啊。 “属下，属下就是想问问，大帅是不是真的有传说里的那么厉害！”官差腆着脸皮，一脸憧憬的看着他。 叶轩顿时笑了，搞半天是问自己那个便宜老爹。 “是的，传说不错，甚至可能还缩小了。”叶轩笑着回应。 官差的脸上顿时浮现出自豪的神色：“在下有个弟弟也在峨眉武馆学习！公子的事情我们队里都知道了！真是，不落大帅威名啊！” “呵呵，希望吧，等我先拿下秋闱第一。”叶轩颔首，向着许峙做了个请的手势。 许峙并没有听见他们俩在说什么，但看表情，他也知道，官差是认识叶轩的。 定然是商量怎么给我下黑手！让他取胜！ “都上擂台了，你还想走后门？”想到这，许峙忍不住嘲讽道：“能不能堂堂正正的打一场！” 叶轩伸出了一根手指：“一招。” “什么？”许峙疑惑，接着恍然明悟，脸色气的绯红：“做梦！” “开始！”官差冷冷下令。 许峙刚要摆好姿势，准备防守，对面的叶轩却消失不见了。一只雪白的拳头的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眼前，快得他根本没反应过来。 “虎！” 台下的观众们，只听见那拳头破风的啸声，接着，便看见许峙仰面倒下，重伤昏迷。 叶轩收回拳头，扫视台下：“可还有想挑战的，叶某今日，一并接了。” 第三十八章 张白圭 如果说，刚才，人们还在批判叶轩作弊走后门，毫无本事。 但随着这一拳结束，所有心有芥蒂的人，全都哑口无言。 表面只有气旋境六重天气息的叶轩，一拳，直接让许峙这个气旋境九重天，倒地不起。 那拳头，快得根本看不到出手轨迹。只是随着官差一声令下，拳头已至，许峙应声倒下。 “这哪里是气旋境六重天，怕不是淬体境六重天！”有人忍不住感慨道。 “是啊，本以为府学的大人们，是为叶师兄，走后门。不曾想，是为了多给咱们一个机会，免得一开始就撞到叶师兄！丢脸！” 身旁那人顿时附和。 一众吃瓜女子看着擂台的白衣书生，冒出了星星眼。 武夫太粗鄙，哪像叶轩，长得又帅，气质又好，读书人打扮，还能打！ 比武夫光粗不鄙，简直是梦中情郎！ “叶某再问一句，可还有对那告示不满意，想挑战的？”叶轩负手而立，昂首挺胸，正气浩荡。 “那么，叶某就先回武馆了，明日便是秋闱大考，在这里谨祝各位，前程似锦，旗开得胜！” 言罢，叶轩向众人拱手行礼，漫步下台，向着武馆方向信步走去。 众人自动让开一条道来，根本不敢阻挡。 那官差目送叶轩离开，这才关注到台上躺着的许峙，冷面说道：“有没有跟他一个县学武馆的，把他送到郎中那去，别再这里丢人！” 接着，不屑地补了一句：“什么东西，也敢挑战我们叶大帅的亲子！” 原本都在窃窃私语的人群陡然安静下来，那些还未听说过传闻的人纷纷看向官差，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看我作甚？你们不知道吗？叶公子就是大帅的长子！”说着，那官差鄙夷的扫视过众人：“呵，这都不知道！” 人群轰然躁动起来。 大夏王朝只有一个大帅，那就是叶振宇。叶振宇的长子，在武夷府的地位，与太子无异。 他们方才，竟然在嘲弄“太子”？ 人们一边痛心疾首于自己的愚蠢，一边赞叹叶轩的大度，不与他们一边见识。 一时间，激动地人群四散开来，纷纷像相识之人传递消息，告诉他们这个最劲爆的秘密。 官差冷眼看着人群涌去的方向，心中涌起了嘲笑之情。 幸好自己这三年来没嘲弄过叶公子，不然，就得像队里那几个私下说过叶轩坏话的倒霉蛋一样，挨揍了！ 从前两天得到消息开始，他们营里，以前嘲笑过叶轩的大头兵们，个个都找各自长官负荆请罪去了。 即便如此，还是被各自的兄弟狠狠揍了一顿。谁让他们敢说大帅儿子的坏话呢！ 叶大帅的军中的威信，真到了打仗的时候，恐怕皇上都比不过！ 一想起自己就在大帅的家乡当兵，替大帅看护这里，他便涌起骄傲之情。 叶轩并未走远，拐过街角就上了一家茶楼，看着后续的情形。 耳窍发挥功能，众人的言语一字不差落入耳中；目窍饱览众人表情；智窍分析众人心理。 就这么一会，他便感觉到自己眉心的浩然正气消耗过半。 “这活，真不是人当的！就应该弄个超级计算机过来计算才是！太累人了！” 叶轩擦去额头的汗珠，猛灌几口茶水，这才松了口气。 北上回京，除了要带着秋闱第一，解元的势压过去，他还要此地的民心。 这三年，不争是为了现在的争。 叶家的狗屁继承，他并不放在眼里。真正想要的，是红旗！ 每一个穿越到这种社会的红旗青年，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都会想做一番大的改造。 就比如，当年的王莽！ 只可惜，穿越者碰到了位面之子刘秀，还是败了。 “这位公子，我若没看错的话，可是叶轩叶公子？” 正在思考着，叶轩被一声询问打破思绪，回到现实。 眼前这人身穿文人布衣，边角洗的发白，身上除了腰间一件粗制滥造的玉佩，便再无饰品，一看就是常年拮据之人。 叶轩在脑子里搜刮了一阵，并没找到对应的人选，只好回应到：“正是在下。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那人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了一番叶轩，感慨道：“不愧是写下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叶公子！当真是一表人才！翩翩公子！” 说着，那布衣书生对着他躬身一礼，这才郑重介绍道：“在下是云州海安府人士！是前来州府参加文脉秋闱的学生！姓张，名白圭，字叔大。” 叶轩愣住了。 这个名字，他记得很清楚，当年看明史的时候，这个名字可是如雷贯耳的存在！如不是有这个人，大明朝，恐怕早就亡了。张白圭，后改名张居正，号太岳！ “原来是叔大兄！久仰大名！”叶轩的眼中浮现笑意，一半是为的前世此人的名头，一半是，此人的确出众。 身为一个读书人，叶轩还是知道一些云州当地的有名才子的。 诗道上，有前些日子想跟他比试，试图染指凝香的桓永贞；在策问上，出名的比较多，有上次与桓永贞一道的穆承，以及眼前这位张白圭。 当年听说这人的时候，叶轩就很惊讶了一番。没想到换了个世界，还有个张太岳，也是个如此聪慧的读书人。 “哪里哪里，浮名而已！哪里比得上叶兄的诗词！让桓兄都自惭形秽！”张白圭诚恳的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叶兄字如何？” 叶轩先是一愣。叶家也不讲究这些，取字是文人喜欢干的事情，喊个名字还能喊几个不重样的，武夫们向来讨厌麻烦的事情。 略微思考了一番，叶轩笑意更浓，说道：“小字长吉。” 说着，他连忙招呼道：“叔大兄先请坐！小二，拿杯子，上茶。” “不知叔大找我有何事？”叶轩为他斟了杯茶，笑呵呵地看着他。 那首赠凝香，应该已经在云州士林传开了，随手写的那句千金散尽还复来，估计是凝香故意传出去的。不曾想，这也传开了。 张白圭面带纠结之色：“小弟本以为长吉兄，是武夷府这边，不露高名的读书人，故而想约上见一见。” “可没想到，长吉竟然是为武夫。”张白圭慨然一叹：“只是觉得，若是行武道，未免太过浪费长吉的诗词天赋了！” “呵呵，叔大想劝我弃武从文？” “非也。”张白圭摇头，“长吉兄，既然与武道上有天赋，练武自然不错。愚弟的意思是，不若两条路一起走。” “哈哈，我也想，可是，朝廷恐怕不准许吧！”叶轩笑了，这个张白圭确实有意思。 “大夏立国六百年，可没有人秋闱春闱，同时报名的啊！” 叶轩想了想，说道：“不过记载里，也的确有先走文脉，或者先走武脉，最后转另一条路的。” “不不不！那样毫无意义！无论是否高中，至少要等三年！若是榜上有名，更是不知道要在其中一道上浸淫多久，才会转头他路。” 张白圭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我们几个的意思是，联名上书，举荐你一并参加今年的文脉秋闱！” 第三十九章 文武 叶轩是很想立马答应的。毕竟谁不想拿个文武双状元呢！ 但问题是，文脉与武脉不同，选拔起来更加严格，童生，秀才，举人，再是进士，一脉相承过来，都要考试。 除非圣旨补录，否则，任何想走文官一道的，都必须一级一级考上去，基本上，快的也要十多年。 就像眼前的张白圭，神童之名早就传遍云州，乃至附近州县也都闻名。可即使如此，他也先也只是秀才，得考了今年的秋闱，才是举人。 不过，年轻是真的年轻！才十九岁！ “恐怕你们的联名信，官府不会采纳吧！”叶轩试探着问道：“而且，我只是做了首诗，何至于此？” 这是他最奇怪的。 一首诗而已，哪怕确实能让他声名鹊起，但也不至于让这群心高气傲的云州学子，一下子就全都成了他的拥趸。 张白圭看了看左右，突然伏低身子凑过来，小声说道：“是吕大人那一系。” 叶轩的瞳孔瞬间收缩。 之前他便问过吕轻眉，吕谊一个禹州的巡抚，凭什么在云州武夷府，也有如此强悍的情报能力。 现在看来，他恐怕还低谷了那位，出身云州的禹州巡抚。 吕谊身后，朝中还有人。 他的老师，当年阅卷的主考官，便是天顺二十年的内阁大学士，如今已经致仕退休的齐德元。 而齐德元的亲儿子，如今也在朝廷当值，品级不大，却是个极重要的位置。 鸿胪寺右少卿，从五品的齐翰池。 朝廷的鸿胪寺左少卿目前是空缺的，鸿胪寺正卿常年被内阁大臣兼任，根本不管事。 故而，整个朝廷的朝会仪节，都是这位齐翰池过手处理。 一向之间，与皇帝接触的机会，甚至比内阁还要多。 舍此以外，朝中还是齐德元学生的大官，不在少数！ 齐党不显山不露水，在朝中的势力，确是难以相信的巨大！ 更何况，还有如今内阁的阁老，徐党，未入阁但却执掌镇抚司，都察院的魏党，以及军方。整个朝廷的局势不可谓不混乱。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清净地。”叶轩留了快碎银在桌上，带着张白圭起身离开。 两人出门即分开行动，一前一后，似乎毫无交集，走马观花般在街上随意看着。 不多时，叶轩走进了一家客栈，要了间房，率先进去。 片刻之后，张白圭也进了客栈，在小二的笑容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是外府来省里参加秋闱的，食宿自理，官府不包。 这已经比练武的那些好多了。 毕竟他们食量可不是文人能比。武夫不包伙食，每日练功食量巨大，家境不好的根本供不起。 一旦不能考中功名，这里许多武脉学子，就只能回家务农或者找法子参军了。 淬体境，没有银子，想都不要想。 刚合上房门，张白圭便看见叶轩坐在椅子上，正一脸严肃的盯着他。 “这，长吉兄是怎么进来的？”张白圭看着手里完整的锁，一脸不解。 “嘿嘿，绝学而已。”叶轩装模作样。 “哦哦，那边不说了。”张白圭从包袱里拿出一小袋茶叶，心疼地拈了些。 “咦，这味道，是海安的红袍！”叶轩鼻尖轻动，一股馨香沁人心脾，哪怕茶叶还没入水，香气就已经散发出来。 “长吉说得不错，确实是我们家乡的红袍！”张白圭脸上带着骄傲：“最名贵的那几枝，都要送到宫里，供皇室以及赏赐大臣。我买的这个，是去年的陈茶。” “就算这样，都要十两银子三钱。” 十两银子，对于叶轩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但对于张白圭家里，则是半年的收入。 要不是为了这次秋闱以及开春进京赶考，他根本舍不得花这么多钱就买这点茶叶。 “确实是好茶，贵也有贵的道理。回头我送你点，泰州的雨前。”叶轩明白他的意思。 对方这是把自己提到了极高的位置，不然不会舍得用这个茶给自己喝的。 “那就多谢长吉兄了！”张白圭心中一喜。 雨前可是文人最爱的茶叶啊！只是，也贵！ 喝了口茶，叶轩放下茶杯，神色如常地看着他：“吕大人都说了些什么？” 张白圭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长吉怎么看，当今的文武之势？” 叶轩心中腹诽。这家伙，带着吕谊的善意来找自己，结果自作主张开始考验他了。 “势同水火。”叶轩淡淡回应道。 “为何？” “制衡。” 张白圭的眼睛亮了起来，仿佛一下子来了兴趣，连忙追问到：“可否详细些？” “自古以来，任何一个王朝都是以武立国，以文治国。亘古未变！然，这世道终究是武道昌隆，文道孱弱。和平日久，则天下所积蓄之武夫愈多，动荡之隐患俞多。” “追溯历史，每一任王朝的覆灭，都来源于武夫造反。并且，大多数还是军队中当值的将军！” “只因他们实力强大，又有军队在手，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一旦胜仗，在民间又有极高声望！故而最容易造反，也最容易造反成功！” “所以，每位皇帝，最不放心的就是当朝掌军的武夫！每每都要提拔文官，扩大他们的势力，与武夫抗衡！” 张白圭欣然点头：“所以，二十一年前，你父亲虎侯，被剥夺了上柱国的称号，去军权，赋闲在家整整十年。” “直到北方战事吃紧，这才重新启用，派他前往边疆。” 叶轩颔首：“所以，你们总不会是，想要拉拢我对付他吧？” 叶轩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了，舍此以外，他实在不知道前任首辅一派的齐党，拉拢自己的意义何在。 “难道不行吗？”张白圭笑着看着他，眼神真挚。 “他再怎么也是我爹！”叶轩心里翻起了白眼，这群家伙还真这么想。 “长吉就不想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吗？” 叶轩的眼神瞬间凝固。 这个理由与他猜测的倒是不同。本以为对方会以叶城对自己的威胁作为诱饵，没想到会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便宜母亲。 老实说，如果这个世界，谁对他的恩情最大，还真不是吕轻眉，而是素未蒙面的母亲——冥姗姗。 对于这个给自己留下了龟甲的母亲，叶轩一直有很多好奇。 这龟甲内蕴空间大到不可想象，可以说是惊世瑰宝！而且，那里面存着的书籍，浩如烟海，更何况还有最开始那本宛如大预言家一般的《易》。 能留下这等奇物的女子，怎么会是普通人？ 但是，叶轩翻了二十年前，一直到天顺元年的所有相关书籍，他甚至连冥这个姓氏，能上史书的人都没见过一个。 冥珊珊这个名字，除了在叶轩心里，就仿佛在时间不存在一般，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哪怕是叶轩逼问过家里好几个二十年的老仆人，他们也都不知道。 叶轩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机缘巧合被叶振宇捡了。至于什么冥珊珊，只是老头子拿来忽悠他的。 见叶轩并不追问，张白圭也不着急，给他加了茶水，静静等待叶轩的回应。 读书人不比武夫，有的是耐心。学会等待，是谈判必须的技巧。 “说吧，你们知道什么。”叶轩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哪怕眼前这个钩子可能会让他万劫不复。 毕竟，龟甲的存在，儒道的存在，都来源于那个女人。 甚至，他可以窥见自己穿越的秘密。 “天顺十五年春二月，虎侯凯旋而归，陛下大喜，赐婚，虎侯拒之，帝震怒。” “四月，虎侯订婚。六月初六，虎侯大婚。帝大喜，封上柱国，赐金万两，丝绸十万匹，食邑万户。” 声音戛然而止。 叶轩的眼里满是惊愕。 “你没说错？食邑万户？不是千户？”叶轩已经懒得问，为什么这些话没有被记在史书上。 “没错，是万户。”张白圭感慨不已：“我第一次知道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 叶轩一时间无法平复心情。二十一年前，叶振宇还不是二品武夫，才初入三品。虽然已经是天纵奇才，但并不值得皇帝如此拉拢。 食邑万户是什么概念？侯爵千户，国公三千户，郡王五千户。只有皇帝的亲兄弟们或者亲儿子，分封的亲王，才能食邑万户！ 叶振宇只是一个出生于云州武夷府乡下的穷小子。 他凭什么在而立之年，就让天顺帝以亲王待遇拉拢他。 这不合理？ 一时间，叶轩的思维开始无限发散，无穷无尽的浩然正气涌向智窍，开始辅助他的思维。 可无论想出多少个可能，他都无法说服自己。 就算是失散在外的亲兄弟，也不能让天顺帝舍得这么个封赏。 “为何？”叶轩顾不上额角的汗珠，疲惫地看着张白圭。 “长吉，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张白圭再次转移话题。 叶轩摆摆手，懒得跟他玩这些虚的：“先说为何？” 张白圭两手一摊：“没人知道。但是我还是得提醒你，天顺十五年六月初六，是什么日子！” 一道惊雷劈在叶轩心头。 大夏天顺十五年，六月初六，叶轩出生了。 第四十章 约成 前身留下的，前十多年的记忆中，并没有关于这段的描写。 史书上也没记载虎侯具体是什么时候大婚的。 他问家里的老人，也只得到天顺十五年这个时间点。 但从未想过，是自己出生那天。 这两个时间点如此巧合，要说其中没有关联，他是不信的。 但，人类还能把分娩日子精确到天的嘛？ 叶振宇怎么知道冥珊珊，是那一天分娩？ 高品武夫还有这等本事？ “还有呢？”叶轩看向张白圭。 “没了。”张白圭把茶杯推过去：“也许吕大人上或者齐大人那，还有更多的消息。小弟这里只知道这么多。” 叶轩端起茶杯，喝茶压惊。原本浓香无比的茶水在嘴里毫无味道。 “光凭这些，恐怕不足以让我站在你们那边吧！” “叶城的事情我也就不过多赘述了，这些年对你的压迫你也都看在眼里。”张白圭心里想着吕谊给自己的信中记录的内容。 还有些消息吕大人并未告诉他，所以，就只能靠他自己用话术引导叶轩了。 “方才提醒长吉兄，注意这个时间。我不妨再多说一句。”抿了口茶，回味无穷。张白圭整理好言辞，接着说道：“高品的武夫，虽然不能完全违背自然规律，但小范围内改变自己的身体，是完全能做到的。这点，长吉兄比我清楚。” 叶轩点头。 比如他自己，虽然还没到淬体境，也能够在短时间内利用灵气加强身体的某些部位。 而七品化劲，更是能够完美掌控身体发力，什么缩骨功之类的不要太简单。再往上，只会更加玄妙。 “虎侯那时已经是武道三品，你母亲，境界会低嘛？” 叶轩一愣。 哪怕眼下就有吕轻眉这个女人，天赋尚可，他还是下意识的认为，这个世道，武夫都会是男人。 “有何证据证明我母亲是个武者？” “没有。”张白圭很诚恳：“但长吉兄不妨多想想，六月初六往前推十个月，虎侯在哪里。” “想来哪怕令堂就是能够改变产期，也不可能早产个把月吧。那时出生的胎儿，恐怕成不了长吉兄如今这般的天骄。” 张白圭说的不露骨，但是叶轩能听懂他背后的意思。 他母亲冥珊珊，至少也是天顺十四年九月十月左右怀的他。这个时间点，无论往后推还是往前走，都只能有一个地方。 北疆，战场。 合理推测，冥珊珊至少是个中品武者，在军中也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不然，叶振宇不可能留她在军营。 一个江湖女侠，本应成为虎侯的糟糠之妻。却在凯旋归来后，无法嫁给她爱的男人。 男人抛弃了她，选择了一个女方背景极为可怕的女子结婚。 一怒之下，临近产期的女侠，提前产子，正好是渣男大婚当日。接着留下一个龟甲之后，远走高飞。 也有可能根本没走，产子之后便去找叶振宇理论，被囚或者被杀。 至于四月订婚那时为何没出事，想必是被渣男的花言巧语哄骗了，毕竟春天刚回来的时候，叶振宇很硬气的拒绝了皇帝的赐婚。 叶轩很快脑补完了大概的过程。 “长吉，长吉？” 叶轩回神，歉意的笑了笑：“抱歉。” “没事没事，长吉想清楚就行！”张白圭再给他补了点茶水，递过茶杯：“虎侯虽然北疆，但叶府里发生的事情，他不可能一点不知。可这么多年，他也未曾替你申过冤。” “他明明可以做些什么，却什么都没做。” 叶轩面无表情。 哪怕叶城母亲的背景再雄厚，随着叶振宇在北疆的战事顺利，自身晋级二品，一切显贵，在他面前都如草芥。 只要叶振宇传回来一句话，就能极大的改善他叶轩的生活。 可叶振宇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接受着家里传来的消息。 于是，家里对他的倾轧也就越来越放肆。直到四年前，有意无意中，将想要淬体的前身弄死，才给了他可乘之机。 话说，他查了四年，也没查清楚当时到底是谁，真正出手干掉了自己。只是，无论如何，都与叶家脱不了干系。 “既如此，何不加入我们呢？我们并不会把虎侯怎么样，毕竟他是二品武夫。但，我们可以帮你报复，一直以来欺压你的人！” 非常具有诱惑力。 叶轩也拒绝不了。他在这个世界的四年，每一天都活的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生怕半夜醒来，床边站着杀手，朝他鬼魅一笑，一刀将他的脑袋割下。 “需要我做什么？” 张白圭呵呵笑着：“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站在我们这边，打击他们就行！” 走出客栈的时候，叶轩整个人都是沉重的。 读书可以知道这个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剩下的百分之一，除了亲历者谁都不知道，也不存在任何记录。 他读了四年的书，文武双修，任然不能掀起一点风浪。 现在，真正在朝中，兴风作浪的机会来了。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也没想那么多，只是想好好活着。 可他如果能好好活着，朝廷里，就有很多人，不能好好活着。 等叶轩离开半个时辰后，张白圭袖子里揣着两封信，离开客栈。 一封回给吕大人，一封交给云州士林的先贤。要把叶轩抬进文脉秋闱，必须要他老人家的帮忙。 走在回武馆的路上，叶轩整个脑子都是嗡嗡的。 整理了半天，弄清楚了事理逻辑，叶轩不由得感慨一声：“当官的都心黑啊！” 本以为自己和吕轻眉之间的瓜葛，吕谊根本没放在心上。所以三年来从不过问。 现在看来，老家伙怕是早就盯上了他。 如果自己这次没有展露诗才，天赋也没回归，不能在秋闱中崭露头角，恐怕吕谊会立刻让魏老带吕轻眉回家，不再与自己接触。 一边是自己女儿的美人计，一边是功名利禄，官道的通天坦途！ 只能说，为了政治，这群黑心的家伙们，什么都可以交易！ 这也变相说明了，一个二品的武夫，影响力倒是有多么可怕！ “搞得我现在，压力很大啊！秋闱再考文脉的话，诗词倒是罢了。策论，把握不是很大。” 哪怕齐党能量再大，以他的惊艳诗才把他硬送进秋闱，考试还是得他自己考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考的东西，他不知道，心里毫无底气。 一脸愁容回到武馆小屋，凝香还在睡。昨夜确实操劳了姑娘，加上前几日天天以泪洗面，心力憔悴，凝香这次睡得很深。 叶轩寻了把椅子坐下，开始思考。 如果文脉秋闱也参加的话，那他还有五天的准备时间。文脉与武脉不同。笔试也就是一张大试卷的事情，进了考试院，坐一天，到点结束。 武脉的擂台赛，可就难多了。尤其是为了保证公平性，一旦进入最后，那就是循环赛。 武夷府共有春闱名额二十七。而如今峨眉武馆以及府辖县学武馆，参加秋闱的名额共计三百三十多人！ 根据规则，淬体境以上直接保送前五十。即便如此，全府凑下来，也就只有三十多个淬体境。 像最多的峨眉武馆，也就只有十几个淬体境。 剩下的那些气旋境学子，经过二进一的战斗，从三百，到一百五，再到七十，加上淬体境学子，打乱抽签，继续二进一，一直到二十五人左右。 这就是春闱名额。至于具体排名，便是这二十七人，开始循环赛。 洛洪斌本来和长丰县的滕英逸一起，保送春闱的。但由于洛洪斌自己退出，变成了与叶轩一起保送决胜局。 他们只需要等到九月二十九日，打五十进二十五的比赛即可。 而文脉的秋闱，则是十月初一，初二两天连考。考生自带干粮，茶水。 考试内容，第一场为经义，基本从四书五经中摘句寻词，作为考题，检查考生对于经义的理解和掌握程度。第二场为论道和判语，考对于朝廷往年政策的讨论建议以及处理官司的判断决定，以此检查考生是否具备当官的能力。 最后一场，考的就是诗词。 看着自己床头空空如也的书柜，叶轩的脑子里灵光一闪。 “我可以作弊啊！我龟甲里全是书啊！” 第四十一章 温老 经义的话，龟甲第一排书柜全是经义！诗词，自己有唐诗三百首打底，还怕什么？ 唯一难的就是策论。大不了胡诌呗！三场有两场优秀，还不能参加春闱吗？ 至于春闱，那都是明年春天的事情了，他有时间准备。 一想到这，叶轩顿时念头通达，沉郁顿消，看着床上的凝香，只觉得花魁妹妹更有吸引力了。 “不行，还是让凝香好好休息，我这作息时间也得改改了，不然别到时候睡过了！” 想到这，叶轩走进院子，开始练武。 张白圭怀里揣着信，来到了府城西北角的一个小巷子里，在最深处的那间破败宅院前停下脚步。 整理衣襟，捏了捏自己的脸，让自己的表情保持谦逊和微笑，张白圭这才轻扣铁环。 “谁啊？”一道饱含沧桑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晚辈张白圭，受吕前辈所托，前来拜见温老前辈！”张白圭语气诚恳。 “吕前辈？东阳那小子？” “是的！”张白圭表情不变。温平可以喊吕谊叫小子，他可不敢！这位温老，可是和齐党领袖齐德元一个辈分的存在！ “进来吧，门没拴。”老人的声音里毫无情绪变化。 木门吱呀，听得出来，铁栓许久没有上油了。 进门一个小院子，一边种着两棵树，一株桃，一株李，寓意不言而喻。 温平就躺在树下的躺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给自己扇风吹凉。 九月底的云州，温度依然不低。 “晚辈张白圭，拜见温老！”张白圭走到椅子前，恭恭敬敬地向他鞠躬行礼。 一道清冷的目光射了过来，张白圭心中一个悸动，差点脸色惨白。 好在，作为一个神童，从小经历过许多大人物，他保持住了自己的镇定。 “嗯，传闻不虚。”温平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找我有何事？” 温平看门见山。 张白圭掏出怀里的信，双手奉上，站在一边，等待老人的回答。 温平的表情毫无变化，苍老又无情的目光从上到下扫完整张信纸，老人把它放回桌子上。 一老一少就这么对视着，都不说话。 张白圭心有静气，眼神中只有诚恳，静静等待他的回答。 半晌，那苍老的嗓音才响起，却依旧没有回答是与不是，而是开始追问张白圭。 “吕小子凭什么保证，叶轩参加秋闱之后，一定能中？” 这是温平最在意的点。 自己致仕多年，一直孕养名声。倒不是为了起复，而是为了在需要的时候，成为压死政敌的最后一根稻草，或是成为造势的第一杆旗帜。 而如今，吕谊却让他用名声把叶轩抬进秋闱。 小题大做不说，一旦叶轩的本事不足，无缘春闱，那对他这么多年的名声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吕大人给出了他的承诺。”张白圭笑着回答到。 “他的承诺，不值这个价。我不可能用我这么多年的心血去赌。”温平冷眼看着他：“纵使是老齐在这，也不能强行要求我。” “这样吧，温老，我念一首诗给你听。”张白圭转换话题，神情自傲，带入叶轩的情绪，高声念道： “君不见，大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温平的脸色随着诗句出口，而变得越来越红润。他的手，颤抖起来，大脑里仿佛有潮水汹涌。 声音戛然而止，温平只觉得自己差点有一口气没喘回来，差点暴毙。 “后面呢！” 张白圭摇头叹息，无奈说道：“叶兄和我说，他还没想好。” 接着，他又补充道：“他说，后面应该是两个人名。只不过，毕竟他是一个武夫，确实找不到愿意与他一同对酒当歌，吟诗作赋的读书人，故而一时也不知道写什么。” 温平的眼睛里激射出精光。 读书人不是武夫，武夫的梦想是战场！是江湖厮杀！是打遍天下！ 文人的梦想是朝堂！是治国平天下！是千古留名！ 一手赠凝香，早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对于这么一首好诗，却白白让一个妓女占去，温平可谓是心痛无比。 眼下，有一个更好的机会摆在眼前。 “那首赠凝香也是叶轩写得？”温平忽然想到什么，连忙问到。 “是的。”张白圭点头：“当初叶兄化名许安，写了这首，赶走了桓永贞他们。” “难怪！难怪！一首也就罢了，短短时间内，又出一首神作！此子惊才艳艳！”温平感慨不已。 “而且，吕大人已经关注他，关注了整整三年！”张白圭尽力打消对方的担忧：“这三年里，叶轩一直在读书。身为一个武馆的学子，却日日夜夜都泡在府城的书馆里，阅遍典籍！” “这才是吕大人的底气所在！”张白圭轻吐一口气：“读书人与武夫的思考方式，是不一样的！我与叶兄当面谈过，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书生！和他谈判，点到即止，很轻松。” 温平收起激动，恢复到古井无波的状态中，淡淡开口：“喊叶轩来见我。” 中午，睡了四个时辰的凝香终于醒了。 揉了揉微肿的眼睛，凝香看见了一身薄汗，光着膀子的叶轩。 一颗心顿时放到了肚子里。昨夜做的不是春梦，叶郎真的回来了！ “叶郎！”凝香双眼噙泪，柔弱地喊道。 “嗯？你醒啦？”叶轩停止打拳，随手撤下衣服，一边擦汗一边进屋：“饿了没？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在教坊司，好多都吃不到吧。” 凝香没回话。 叶轩疑惑地看过去，才发现这个妮子正在痴痴地看着他的稞体。 “可以摸哦！”叶轩一脸坏笑。 凝香娇羞的低下头去：“不要！” “是真不要，还是假不要？”叶轩抓起她的细腕，抵在自己的腹肌上，偏偏就隔着一点距离不让她摸到：“哎，既然你不想摸，那我就去冲个澡穿衣服了！” 凝香羞红着脸，想伸手，却被叶轩卡着，怎么也碰不到。 “你！”凝香想生气，却又不好意思，想伸手指，又够不着，想抽回来又动不了，眼圈顿时红了。 “好啦好啦，给你摸给你摸！”叶轩连忙松手，抓着她的玉指放在自己的腹部。 凝香轻轻拂过，立马收手，扭过头去不看他。 “嘿嘿嘿，我先去洗澡，洗完澡吃饭。吃完，我就送你回去。虽然说，你是教坊司的花魁，行动比较自由。可也不能这么久都不在教坊司待着啊。” 凝香不说话了。 “怎么了？”叶轩看着她，发觉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劲。眼神里三分纠结，三分害羞，还有三分哀怨。 “我，我给自己赎身了。”凝香的声音轻如细蚊。 “嗯，嗯？”叶轩有些茫然：“多少银子？” “三千两。” 叶轩一呆。三千两啊，好多银子啊！可他记得这妮子，那夜还是第一次啊！ 花魁不上床，就能挣这么多？而且，凝香的年纪，也不大吧。这才几年？ “我记得朝廷二品大员，月俸也就五十两，算上折色，到手只有三十两。一年下来也就三百六十两。三千两，得干九年！” 叶轩双眼无神，陷入自闭。 这样的话，自己还累死累活寻求当官干嘛？ 先去一趟泰国，再去一趟韩国，直接进京城的教坊司干几年，大夏第一富啊！ “凝香，问你个事。”叶轩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什么事？” “咱教坊司，收鸭子吗？赚钱吗？” 第四十二章 接小荷 “鸭子？”凝香一脸茫然：“这个我不知道，得去问厨房吧！” “咳咳，算了算了。先吃饭！” 宿舍的床是不能睡了，就剩几天，也没必要再去给自己打张新床。教坊司也不好回，叶轩只好带着她去城里找家客栈先住着。 “下午在这先好好休息，缺什么让小荷去买，我回武馆把她接过来。”叶轩从龟甲里找出来一堆符箓，塞到她手里：“有这些，起码淬体境以下都是安全的。我去找人来看着客栈！” 城里应该是安全的，苏醒到现在还没找过张诚和李铭朔，卫家那边虽然卫家两兄弟死了，家族还在，还要处理。 顺便，京城那边的消息，他必须提前了解一番。不然，两眼一抹黑的回去，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还得准备文脉的秋闱考试，把经义的书籍过一遍，同时找几份策论的范文瞅瞅，心里有个底。 还有最重要的事情，他得准备晋升淬体境所需的灵物了。 三年前就是被这个卡了，一时半会想不到办法。纵使武道再没前途，他也得先过了这个坎。 儒道还不是该暴露的时候，而且，既然浩然正气出现了，那些饱读诗书的大儒们，终有一日会发现并且寻找利用的方式的。 叶轩还没强大到可以成为开派祖师的程度。主要是，抛弃龟甲里的那些书，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直接吸收利用空气中的浩然正气。 总不能，以后每一位想走儒道的书生，都要来他面前，听他诵读经典，帮他们炼化浩然正气才能休行吧。 一边琢磨着自己从哪弄高品的灵物突破淬体境用，一边向武馆赶去。 小荷还在吕轻眉那，怕是一大早就想过来，肯定是凶女人不让她走。 小荷那丫头，可别乱说什么才是啊！不然，自己去了肯定没啥好脸色！ 正想着，走到了武馆门口，迎面看见了站在石狮子边的张白圭。 “长吉兄！”张白圭先行礼打招呼，生怕两眼无神的叶轩略过他直接进了武馆。 “啊？叔大？你怎么在这？”叶轩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是有人在喊自己。 哎，武夫虽然粗鄙，这点还是好的，就一个名字。这文人骚客的，有名有字，往后还有号！慢一拍都是不尊重！ “我刚从温老那过来。”张白圭略带歉意地笑了笑：“拿你的诗做诱饵，老人家的确上钩了。” 叶轩心里腹诽，怎么可能不上钩。那可是将进酒啊！要不是背了个岑夫子、丹丘生，他知道这两是谁？千古以来能一直留名？ 两个名字的位置，可是金字招牌啊！ “他老人家怎么说？” 看门的老头瞥了眼是叶轩，便不再管他，收了他一两银子后，对于张白圭进武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老人家对于人名的地方非常动心，当然表面没说。”张白圭不禁笑了：“前一刻还对你不放心，怕你春闱都进不了，败坏了他的名声。我念了诗之后，立马就说也不是不行，但是得考察考察你的学问。” “哈哈！这老头！”叶轩的脑海里浮现了境泽大帝的表情。 “哈哈，老人家嘛，都这个岁数了，不贪不念，不就图点名声嘛！”张白圭也跟着笑：“长吉兄这个诱饵，对于他来说，真的太大了！” “是啊，所以，另一个我白送你怎么样？”叶轩忽然说到。 张白圭愣住了。 他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脸色潮红，整个人微微颤抖。 叶轩保持着笑容，静静地看着他。 小样，还拿捏不了你？上午给你忽悠的这么惨，这下子场子全找回来了！ “这！”张白圭久久不能平复心情，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叶轩就知道他无法拒绝。 张白圭出身寒微，却自幼聪敏，闻名遐迩，早早就被吕谊看上，一心培养。 他是知道自己将来定会进入朝堂当中，施展胸中抱负的。 修身治国，平天下！不就是为了身后名。 如今，他能提前掌握身前名！这如何拒绝？ “无功不受禄！”张白圭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来，整个人都泄了气，仿佛颓丧的失败者：“我于长吉兄，既不是挚友，也不是亲朋，更无寸恩，怎可平白受如此恩惠！” 说到这，张白圭的隐藏的傲气一瞬间爆发，整个人容光焕发：“张某虽不才，却也是胸有抱负之人！但愿只凭自己，耕一个海晏河清！博一个青史留名！” 这一刻，他的眼里，充满了光。 叶轩不禁鼓起掌来。 “好！就凭你有这般毅力，就值得在我诗里留下姓名！”叶轩颇为赞赏，没想到这个小伙子竟然是个理想主义者。 “这不行！” “无碍，一首诗罢了，算不了什么！”叶轩摆手，一锤定音：“能交到你这么个朋友知己，我要比作出此诗高兴百倍！” 张白圭还能说什么？恨不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拉着叶轩去拜把子。 “长吉待我！恩如天高！” 叶轩只是呵呵笑，说道：“哪里哪里！我得叔大做知己，才是运气极好！” 看着对方激动到要哭的样子，叶轩在心里默默跟诗仙告罪。 白嫖太白的诗，还给改了。 属实有些对不住他老人家！ 这样吧，回头也写首自己的送给李太白，一人送一首，双方扯平了！ 想到这，叶轩顿时念头通达了。 至于两者之间的水平差异，那就不是他该考虑的了。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地来到武馆教师居住的园区。 吕轻眉就住在较深处一个僻静的小院子里。 毕竟是个女儿身，也不好和一群男人住的太近。再加上吕谊那层关系，武馆给她安排的地方，算是最优选择了。 被坏女人踹了这么多次门，原本打算敲门的叶轩恶向胆边生，在张白圭惊愕的眼神中，一脚踹向了院门。 “轰！”两块木板在这般力气下顿时碎成了八瓣，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木门，就这么突然的寿终正寝了。 “哪个王八羔子敢踢老娘的门！活腻了不成！” 一股杀气从里屋传来，满脸杀意的吕轻眉直接跃过中厅，飘进院子，瞪向胆大包天的闯入者。 “吕老师别生气，我看你这门都被虫蛀了，怕您舍不得换，这才出此下策！”叶轩打着哈哈解释着，继而若无其事的环顾四周，由衷感慨：“老师你住的跟我住的就是不一样啊！你这地方真大！” 叶轩瞟了眼对方因为生气而剧烈波动的胸口。 就像老师的熊一样大。 “叶！轩！”吕轻眉忍不住了，一声河东狮吼，差点喊聋张白圭的耳朵。 “你想死吗！敢踹我的门！” “老师说笑了！”叶轩正准备动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结果那女人丝毫不讲道理，小粉拳已经轮过来了。 这拳头看着无害，实则杀人！中上一拳，叶轩也不用参加秋闱了，躺着上擂台看戏就行。 “我是来感谢老师，替我争取到秋闱名额，还为了我暴打卫家弟子的。”说着，叶轩变戏法般掏出一支玉簪。 “沁蓝玉的，天然带着茉莉花的纹络，我找了好久。” 说完，叶轩目光炯炯，充满情感地看着她。 小粉拳终究是没了力气，轻轻地在他胸口捶了下，便张开手掌拿起簪子。 刚刚还满脸盛怒的吕轻眉，顿时笑靥如花。发觉到叶轩的眼神不对劲，这才撇过头去，把簪子收好，心里默念清心咒，恢复冷漠。 “门的事就算了，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来接小荷，凝香一个人我不放心，还是让小荷去身边服侍她。” 话音刚落，叶轩就察觉到，四周的空气温度陡然下降，冻得人忍不住想发抖。 “小荷！你们家小姐的郎君接你走。” 郎君两个字充满杀意，叶轩甚至感觉到吕轻眉的眼神从他的二弟处剜过，顿时一阵透心凉。 “啊！叶公子你终于来啦！小姐呢！你两昨晚弄了多久啊！现在才想起我来！” 小荷兴奋地一蹦一跳冲了过来。 叶轩很想冲过去把这个口无遮拦的婢女嘴巴捂住。 果不其然，吕轻眉再次怒了。 “滚！” 第四十三章 温夫子，白圭生 叶轩带着小荷落荒而逃。 刚出门，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砰的一声。 回头瞟了眼，那女人一拳轰爆了院子里的石墩，怒气未消，正砸向另一块石墩。 “妈呀！快跑！太可怕了！”叶轩撒丫子狂奔。 一连跑出去几百米，才堪堪停下，等待后面赶来的张白圭和小荷。 等两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叶轩小心翼翼地瞟了眼他们身后，确认吕轻眉没有追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还是境界低了啊！不然，这女人敢这么发脾气，老夫今天保准让她下不了床！” 叶轩恨恨诅咒，继而若无其事地看向两人：“你两这不行啊！就是不能修行，平日也可多运动运动强身健体啊！” “尤其是你，叔大，不是我说你！身体才是一切的根本，往后有的是事情等你处理！身体不好，你怎么干！”叶轩一副说教的模样。 “我还是更佩服长吉兄方才逃跑的身姿啊！小弟实在学不来！”张白圭虽然喘着粗气，却也不忘反驳。 “咳咳，小荷，我喊洛洪斌送你去凝香那边，我和他还有点事要处理，晚上再去找你们。”叶轩掏出一锭银子塞给她：“记住了！去那先开一间房！不准跟凝香睡一间！” 小荷低下头去，脸蛋浮起红云。她自然知道叶轩想干什么。 三个人来到学子们住的园区，这个时间点，洛洪斌应该刚和姜环吃完午饭。 “洪斌！洪斌！”鉴于不知道姜环那妮子在不在里面，和洛洪斌干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叶轩忍住了踹门的冲动。 难怪吕轻眉每次找他都喜欢踹门，这么干确实很爽！ “来了！”门后传来洛洪斌虚弱的声音。 “嗯？你这是什么情况？精神如此萎靡？”叶轩迷惑的看着自家小弟。 洛洪斌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双眼无神，看着叶轩还打了个哈欠。 “啊，没什么，睡一觉就好了。大哥有啥事不？” “洪斌，外面是谁啊？” “是啊，谁来了？” 屋里传来两道女声。 “芸芷姑娘！”小荷张大嘴巴。 “姜环！”叶轩瞪大眼睛。 张白圭的眼神在叶轩和洛洪斌身上来回转移，颇为感慨。 不愧是结拜兄弟，这女人缘，都很强啊！ 叶轩默然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洪斌，帮我个忙，送小荷去城里，云启客栈。去之前先找一下李铭朔和张诚，让他们两家各出一个淬体境去客栈下面守着。” “外面再派两个淬体境盯梢，有事立马汇报，想办法联系我。” 叶轩想了想，补了一句：“秋闱之后，我让他们吃了卫家。” 洛洪斌看了眼张白圭，强打起精神，郑重地点点头，回道：“好！” 路上只剩下叶轩与张白圭两人。 “叔大，温老可有什么喜欢的？” 张白圭思索一番，摇摇头：“应当是没有的。有的话，早就有人上门送了。” “嗯，那就不带了。”叶轩果断放弃这个想法。 都想白嫖诗仙的诗句了，还要收礼就过分了。 两人穿街走巷，不一会便来到弄堂最深处。张白圭再次轻扣铜环，说道：“温老，晚辈带着叶轩前来拜访。” “进来吧。”老人的声音虽然平静，却隐隐有着一股激动之情。 推门进入，一道饱含沧桑却依然锐利的目光，直接落在叶轩身上。 温平仔细审视着他。 仅凭卖相的话，叶轩确实是一个合格的读书人，书生气十足，长得也帅，白衣飘飘，双目有神，眼睛里似乎包含天下苍生。 “嗯，过来吧。”老爷子从椅子上起来，带着两人穿过小院，进了中庭。 正午的阳光透过天井打下来，把厅堂照的明亮如外。 内里的陈设十分简单，居中一张条案，上面挂着孔圣人的画像，下方摆着香炉。条案前一把椅子，椅子腿已经被虫蛀烂了好几个洞。 左右一字排开，各摆了两把椅子，连同椅子边的小方桌都被擦得锃亮，只是难掩破旧。 摆设一应俱无，除了两盆君子兰。 穷酸是真的穷酸啊！按理说，温平干了这么多年的御史，就是再穷，也不至于这样吧。 家人呢？ “老夫的妻子十年前就走了，只有一个儿子，如今在北边蒙州下面的一个小县城当值，之前想接我过去，我懒得动。家丁也请不起，平日打扫也都是我一个人。” 温平慢悠悠地拎着茶壶，给两个晚辈倒茶，吓得两人连忙捧起茶杯，半弯着腰。 “怎敢让前辈为我们倒茶！折煞我们也！”叶轩恭敬接过茶水，心中有些佩服。 自古以来，御史一职向来都是清官聚集的地方。 皇帝也好权臣也罢，就喜欢把这些只要名声，清廉如水的人塞进御史队伍中。 你骂任你骂，改一次算我输！ 贫穷换来了名声，御史们很乐意。挨骂换来了实权，大员们也很乐意。 两派制衡相互攻讦，御史大战，皇帝也很满意。 于是，国泰民安。 虽然敬佩，但并不代表叶轩喜欢。因为这群人，很大一部分，其实确实没什么本事。如前世海瑞那般明如镜清如水，还有能力的官，和圣人没什么区别了。 大部分言官，能力其实都是不够的。不然，皇帝也不会舍得踢都察院去。 既能下安黎民，又能上抚君心的官员，哪个皇帝不想要？ 言官，说到底，只适合挑刺，不适合干活。 “茶比较一般，两位将就将就，不要在意。” 叶轩浅尝一口，表情不变。温热的茶水进入嘴里，除了苦味，没能泛出一丝清香。 “这是市面上，茶户们摘的细枝末叶炒的，还是陈茶。”叶轩放下茶杯，朝温平拱了拱手：“回京，我喊人买点明春新摘的雨前给您送来！” 温平摆摆手，拒绝道：“不必了。喝惯了陈茶，好的反而入不了嘴。” “无碍，晚辈可以一直提供。”叶轩呵呵笑着。 “不用了。”温平坚决拒绝。 叶轩不再坚持。 三人一时间都不说话，张白圭这次不是主角，便静静看戏。叶轩等着老头开口求他，温平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措辞。 良久，见场间气氛有些尴尬，张白圭才率先开口。 “温老，您不是说要把长吉喊来，看看他的学问吗？” 温平立马点头：“是也。” “不知温老想考察晚辈哪方面的学识？” “听闻叔大说你诗词一道天赋惊人，我变考校一下诗词，如何？”温平快掩饰不住眼里的精光。 叶轩一笑：“当然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温平急忙追问。 “晚辈这首，得有酒，有肉。得是纵情狂歌！得是意气风发正儿郎！”叶轩感慨道：“温老这般，我写不出。” 张白圭在憋笑。 温平脸色一滞，只感觉被噎了一下，非常难受。 “这当如何？” 叶轩看着温平有些急迫的表情，知道自己成功了。 小老头被他挑起了情绪，入套了。 “倒也不难。”叶轩沉吟片刻，诚恳地望着他：“晚辈，就请温老与叔大，前往城中望月楼，吃饭！” 天顺三十六年，九月二十四日夜。虎侯长子叶轩与前都察院左都御史温平，云州神童张白圭，一见如故，相约于武夷府望月楼喝酒。 是夜，叶轩诗兴大发，作《将进酒》。 “温夫子，白圭生，将进酒，杯莫停！” 流传千古！ 第四十四章 酒后 当晚，一身酒气的叶轩一步三颠，晃悠悠地回到了云启客栈。 “开门！”趴在门上，叶轩仿佛酒鬼回家，对着木门又捶又踢，整层住客都听见了响动。 不少人都从门里探出头来，愤愤地骂了几句。 凝香忙将叶轩扶了进去，随手关了房门。 “叶郎，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我去给你倒点茶！” 看着他醉醺醺的模样，凝香连忙扶着他躺到床上，赚很要去倒茶。 一只手抓着她的衣袖。 “嘘，我没事，装的。”叶轩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凝香瞬间明悟，这是个和那晚翻墙一样，即将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叶郎，你要出去？” 凝香一边走去倒茶，一边轻声询问。 “嗯，去见一见张李二家，我要他们打草惊蛇。”叶轩接过茶杯，一口饮尽，伸出食指戳在杯子里。 酒液顺着手指流入杯中。 满满一大杯倒完，叶轩长出一口气，脸色恢复白润。 “剩下的都分解消化了，现在没事了！”想着，叶轩忍不住骂了两人一句。 “一老一少两个酒鬼！一点修为也没有竟然还这么能喝！离谱！” 无人注意到的黑夜中，一扇窗户突然打开，让新鲜空气流入房中，吹散酒味。 女人如嘴里碎念着，似乎在与房中人说着什么。 不起眼中，一道黑影似乎闪过窗户，遁入黑暗，再难寻找。 叶轩如同一只黑夜里的猫，在屋顶上，来回跳跃奔跑。 浩然正气加持下，他将脚步压到最轻，只是在每一片砖瓦上轻落，便再次跃起。再看时，已经到了前面的房顶。 不多时，叶轩便来到了那条隐蔽的巷子，掀开石板，钻了进去。 再出现时，已经是他在武馆的住处。 一只手抬起石板，慢慢撑起塌陷的木床，露出一人空间。 叶轩立马钻出来，转身轻轻放下床板。 “哎，好可惜啊！”看着一团乱麻的里屋，叶轩感慨一声，转身就走。 秋闱在即，武馆会组织人员入场，分发令牌等相关事宜，毕业生等闲不会离开。 黑暗里，叶轩跳进了李铭朔的院子，轻扣里屋的房门。 “是谁？”李铭朔的声音里充满戒备。 “我。” 久违而有熟悉的声音，让李铭朔愣了半拍，这才起身前来开门。 月光下，看着那张被自己痛恨了许多年，又敬佩无比的脸庞，李铭朔一时有些恍惚。 “叶哥。” “进去说。” 李铭朔赶着要去点蜡烛，却被叶轩拉住。 “不用，就几句话，说完就走。”叶轩掏出一封信来，扔到桌上。 “这几日，我还要准备其他事情，没空管卫家。你和张家一起，先主动出击，打扰他们。别让他们干预到秋闱。” “等秋闱之后，我会帮忙，出手灭了他们。”叶轩指着桌上的信封：“相关具体的安排都在里面，照上面写得做就行了。” “可有什么疑问？” 李铭朔嘴巴张了张，最终也只吐出个好字来。 叶轩起身就走。 片刻之后，他以相同的方式见了张诚，给他留了另一封信，转身离开。 借着地道出现在府城中，叶轩并未回到客栈，而是向着城东，与武馆相距不远，却非常隐僻的角落。 那首诗后，温平已经知道自己，彻底上了叶轩的贼船，于是，把他自己知道的一些情报，一股脑全扔给了他。 情报里，主要都是这些年来，武夷府乃至云州官场的一些记录。 偶尔也涉及当地一些出名的势力信息。 比如，卫家，家主藏在外面，防止卫家最出色的两兄弟同时暴毙而准备的私生子。 李家张家两个家主都是生得多。叶轩之前还夸过卫家主运气好，就生个两个都堪大用。却没想到这个老硬币，就在城里藏了个私生子。 城东角落，一条黑灯瞎火的巷子里，夹在中间的一间不起眼小院，瞧着虽然干净，但难掩破败之气。 叶轩很轻松地跳进了院子。 没有直奔里屋，而是走向了门房。 手里攥着玉珏，隐藏了自己的所有气息，直接用言出法随给自己加强了力气与化劲使用。 门房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正在闭眼打坐，气息悠长，一身修为极其强大。 随着叶轩踏过门槛的刹那，大汉睁开眼睛，二话不说一拳砸来。 “淬体境五重天？卫家人还真舍得啊！” 叶轩还之以拳头。 如果还是三天前，这一拳最多也就是势均力敌，并且叶轩撑不了多久。 但，经过梦幻中那头玄武的温养，他的儒道修为已然晋升八品，开了三窍。 除了猛增的浩然正气，眼力、耳力以及智力都得到提高。 对方的拳头在他眼中速度越来越慢，透过风声与灵气的变化，他用耳朵收集，用脑子做出判断，轻易找到弱点。 一拳打出。 在那人不解的眼神中，叶轩以区区九品巅峰的武道修为，破开他的全力一击不说，还打破了他的防御，只一下，便让他伤了脏腑。 “你是什么怪物！” 叶轩懒得回答。趁他病要他命！不然，万一这家伙想通了扭头跑路，他还真杀不死。 “欺人太甚！我就不信，你能支撑多久！” 两人再次对拳。 一声轰鸣，强大的反震之力崩裂了他的虎口，叶轩却像没事人一样，欺身向前，想要把他一套连招带走。 卫家侍卫如同看鬼一样看着叶轩，怎么也想不通，一个九品武者，是怎么用出化劲的。 于是，等他再想逃跑时，已然来不及了。叶轩的双拳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如雨点般砸来。 卫侍卫只能不断招架，抵挡。打出的双手只是越来越慢，突破封锁的拳头越来越多，他的伤势越来越重。 而卫侍卫期待的叶轩气息衰竭，也一直没有到来。 最终，他绝望了。 随着叶轩最后一道虎拳，轻而易举穿过他的防御，砸中对方的眉心，轰碎了额骨。 卫侍卫带着惊恐的眼神，倒下了。 叶轩的口鼻中呼出一道白色长龙，瞬间，汗如雨下。整个人的精神都萎靡起来。 “不行啊，儒道差了两阶。武道落后太多！虽然一加一都快大于十了，境界还是太低！” 叶轩一屁股坐到床上，穿了半天粗气，一边打坐恢复灵气，一边观想那在梦中见到的玄武真身。 眉心的刺痛逐渐缓解，双臂的酸痛也好了许多。坐了一个时辰，他才摆脱方才的强烈疲惫，走出门房。 屋里传来匀称的呼吸，气息一般，境界并不算高。叶轩心里有了把握。 推开门，还没进去，他便皱起眉头来。 屋里一股子汗臭味，还有石楠花的味道夹杂其中，无比难闻。 床边地上散乱的扔着女子亵衣，汗衫，外衣外裤，仔细一看竟然有两套。 “睡这么深，看来早就结束了，真没用。”叶轩对床上的卫公子报以男人的鄙视。 他的计划是，把这家伙带走，交给李铭朔或者张诚，作为谈判的筹码。 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经过上次的团灭之后，属于卫家主的嫡系力量恐怕已经被清空了大半。 如果再算上没有继承人的话，恐怕他已经被弹劾了。 更何况，答应京城那边的事情，他们也没做到。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处罚。 事已至此，拿着卫家主小儿子的命，一番谈判，许他一个三流势力之主的承诺，帮他清除想占他家主之位的同族，也不是不可能。 “卫泱，跟我走一趟吧。”叶轩一巴掌呼醒睡得如同死猪一般的男子。 借着朦胧月光，卫泱茫然地睁开眼睛，看清了叶轩的脸，吓得怪叫起来：“叶！叶轩！别杀我别杀我！” “杀不杀你，取决于你爹肯不肯合作。”叶轩笑眯眯的看着他，伸手就要把他拎出被窝。 “我爹都交代我了！什么都答应！” 叶轩的眼神顿时充满杀意。 第四十五章 卫泱 “你说什么？”叶轩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前日，我爹就跟我说了，你肯定没死！让我做好准备，你没来找我就算了。来的话，不管你说什么，都答应。”卫泱紧张得咽了口唾沫，整个人都在抖。 他虽然被养在外面，但他爹卫黎都舍得派一个淬体境五重天的高手，给他当贴身护卫，还能不跟他说家里的情况？ 几天前，两家针对叶轩的行动，他都知道。家里出了什么实力的队伍，他一清二楚。 对于那两个哥哥，尤其是心思深沉的卫纨，到底有多可怕，他心里明白如镜。 那个老硬币哥哥绝对在队伍里还藏了只属于他的势力，能左右局势的人。 即使如此，等到事情结束之后，听到家里传来消息，说叶轩一个人杀光了他们卫家队伍所有人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懵了。 一个九品武者，杀了两个半步七品，一群八品，这是什么怪物？这是他能对付的吗？ 尤其是，外面都在传叶轩也死了的时候，卫黎语重心长的告诉他。根据京城那边的消息，叶轩大概率还活着，让他小心的时候。卫泱都快哭了。 “你爹，前天就跟你这么说了？”叶轩神情古怪，玩味地看着他。 “是的。”卫泱勉强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说话不结巴，解释道：“四天前，叶哥你把他们都杀了之后。我爹手下就没什么势力了。再加上捉拿你的事情失败，京里来人发火了。” “所以，第二天，大伯就联合其他几脉逼宫了！”卫泱神情沮丧。 哪怕他现在站出去，说卫黎还有个继承人，也于事无补。 在卫家，家主成了几乎孤家寡人一般的存在，号令根本出不了屋，还怎么当家主？ 一旦倒台，现在卫黎还活着，境界还在，活得不会多难。可等年纪大了，力衰体竭，之前被他打压过的人，恐怕都会跳出来。 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于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 可卫泱一点怨恨也生不起。 毕竟，如果叶轩不杀，他一辈之也出不了头，到死也就是个私生子，连踏进卫家家门的勇气都没有。 更何况，是卫纨他们先要杀得叶轩。 “卫黎再怎么也是个七品，他那一代，不就他一个踏进七品了吗？还有个差一点的半步七品，也跟他关系最近。” 卫泱摇头，苦恼地说道：“家族里，还是有几个七品的叔祖的，就是年纪大了点而已。更何况，京里来的那个，是六品强者！他生气了，怪我爹办事不力，谁敢不服？” 叶轩不禁琢磨起来。 他之所以敢答应李铭朔和张诚，秋闱之后让他们吞并卫家。靠的可不是自己那点微末的实力，而是张白圭，吕谊，以及他们背后的人。 合作达成，魏老也就不再只是吕轻眉的护卫，也成了叶轩的合作对象。 也就是说，在武夷府，在吕轻眉身边，他有个可以随时呼唤的五品武夫，作为打手！ 这才是他的底气。 卫家的老祖宗，也就是个五品。往后这几百年，家族里，还有没有六品都不知道，七品也就那么几个。有魏老在，根本翻不起一点风浪来。 但，魏老只有一个，况且还是吕谊的人，总不能大张旗鼓的出现在卫家，无差别乱杀吧。 叶轩也只能请他暗中跟随，对付高手。 出力的还得是张李二家。 原本的打算，就是强攻。在从温平那知道卫黎还有个私生子的背景后，叶轩判断出对方现在的日子也难过，不然不会继续让卫泱潜伏。 他才萌生了劫持卫泱，逼迫卫黎与自己谈判合作的想法。 只是没想到，卫黎竟然更早就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哎，能当上家主的，都不简单啊！不能小看世人！”叶轩由衷感慨。这世界还是聪明人居多！ “嘘！” 两个侍妾终于醒来，看见床边站着个黑衣人，吓一大跳，差点就要叫出声来。被卫泱一人一只手，死死地捂住嘴巴。 “呵，我没这么可怕。”叶轩回过神来，对着两个衣不蔽体的姑娘帅气一笑，眼神无意中瞟了眼对方的身体。 这小子眼光不错，这两姑娘长相一般，货倒是很大，沉甸甸的。 “我是个读书人，最厌恨打打杀杀，喜欢来文的。”叶轩看向卫泱：“你爹的做法我很欣赏。但是，保险起见，我还是得抓你。让你这两个女人给你爹带口信就是。明日午时，东云酒楼见，记得摆脱跟踪。” 言罢，又瞟了眼姑娘，叶轩一把抓住卫泱的脖子，像提溜小鸡仔一般，拎着他走出房门。 卫泱第一次感受到在屋顶飞得感受。就是，整个人被叶轩提在手里，是斜着飞的，很难受。 没过多久，叶轩便带着他来到了城南的一家客栈后院，一脚踹开柴房的门，把他扔了进去。 “掌柜的？” 后院里屋，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跑。眼瞧着是叶轩，脸上立马挤满了笑，恭敬说道：“竟然是叶公子！叶公子深夜来这，是有什么事？” 叶轩指了指柴房，冷声说道：“卫黎的私生子我抓过来了，你亲自看着。他要是跑了或者被人救了，我让李铭朔剁了你。” 掌柜的连忙附和道：“叶公子放心！绝对不会有问题！我保证，一定看好他！他要是出事，我提头去找少爷！” “嗯，我走了。”说罢，叶轩再次沉入黑夜，消失不见。 掌柜抹了把冷汗，一颗心怦怦直跳。 “太吓人了！这就是虎侯的长子吗！方才那股杀意！我的妈呀！”嘴里念叨着，掌柜一步三晃肚皮，推开柴房门。 “你就是，卫黎那老家伙的私生子？” 看向外人时，他的眼神顿时凶狠起来。 卫泱被吓了一跳，头点的跟小鸡啄米是的，生怕慢一秒，掌柜就要把他砍了。 “啧啧啧！从未听说卫黎还有私生子啊！”掌柜直接搬了把小板凳，就在门口坐下来，死死地盯着他。 “叶公子真有本事啊！这等隐秘知道就算了，还把人都给抓了！吞并卫家，指日可待啊！” 一番赶路，打架，再赶路，等他回到云启客栈时，已经是子正二刻了。 夜深人静，客栈整个陷入黑暗，所有房间都在睡梦中，扫去白日的疲乏。 三楼东南角的一间天字号客房，窗户依旧开着，清冷的秋风不停地往里钻，更新空气的同时，也让房里的温度一直在下降。 凝香缩在被窝里，一边担忧着叶轩的安全，一边恼怒这个被窝怎么捂不热。 降温来的很突然。 叶轩假死的第二天，下了一整天的雨，紧接着就降温了。临近十月，哪怕是靠海的云州，坚挺的暑气也扛不住北方呼啸而来的寒流，缴械投降了。 又是一阵冷风吹进来，凝香苦恼的踩紧被子，把自己裹好，免得漏风进来，把好不容易积蓄出来的微弱热量又给带走。 “看姑娘的样子，想必是冷极了，被窝还捂不热吧。” 叶轩伏在她耳边轻声说着，顺便轻轻咬了下她的耳垂，吹了口气。 “让小生来给姑娘暖被窝！”说完，他已经脱了衣服钻进去。 “讨厌！”凝香扭过头去，不敢看他。 “啊，姑娘就是这样报答为你暖被窝的恩人吗？”叶轩假装委屈，一边毛手毛脚，一边感慨叹气。 “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好人都没好报！” “嗯~公公子，你要怎么报嘛？” 凝香脸色绯红。 叶轩坏笑一声：“善恶到头终有报啊！” 第四十六章 商谈 凝香一觉醒来，才发现已是中午。 叶轩不知从哪扯了块黑布遮住窗户，阳光透不进来，房里依旧很暗，于是让她也睡得很香。 自从和叶轩熟悉了之后，她的生活作息遍彻底乱掉了。 似乎是感应到姑娘醒来，叶轩结束了冥想，从小塌上下来，走到梳妆台边，倒了盆热水。 “洗漱一下，我让小二给你和小荷送吃的。”叶轩把毛巾浸湿，又拧干，递给凝香。 “奴家自己来就好，叶郎忙去吧。”凝香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接过毛巾擦脸。 天字一号客房大小肯定是不如独立的小院，但内饰功能性和舒适性上却不差。当然，贵是真的贵！ 住一夜需要五两银子！一般家庭想都不敢想。 “我去喊小荷过来，叫小二准备点饭菜。今天想吃什么？” 凝香呆呆的看着帷幔，想了想，摇头说道：“也没什么想吃的，让小二随便送点吧！” “那我就照自己的口味来了啊！”叶轩换了身干净衣服，整理好衣冠，施施然出门。 先去楼下喊小荷，在她无奈地眼神中，下楼找小二。 “小二，准备饭菜，送到天字五号房。” 小二把抹布往肩上一搭，躬身询问：“客官想吃什么菜？” “你听好了，要是记不住的话，我可就不说了。”叶轩心里坏笑。 小二抬起头，看着他，一脸傲然之色。“客官尽管说！我要是记不住，那就不用在这干了！” “好！那我就说了，仔细听，我要：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炉猪……外加腌苤菜丝儿！” 一段顺口溜，满堂惊愕。 原本来来往往吃饭喝酒的客人，一脸敬佩地看着叶轩，脑海里全是那一串串的菜名。 “好！”终于有人打破了寂静，率先喝彩。众人忙跟着鼓起掌来。 小二的脸色无比颓丧。 “好啦，逗你玩的，甜口咸口辣口淡味各上一道就行，要热乎的。”叶轩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另一边肩膀。 看着叶轩的背影，小二张了张嘴，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回头我写给你，背熟了念给我听听！”叶轩头也不回地说到。 小二的脸上顿时一扫颓丧之色，无比激动地回应到：“好嘞！恭送公子！” 出门右转，在街上行人里一路闲逛，漫无目的的转弯。 两道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一个应该是卫家人，还有一个是谁？ 凭借着强悍的精神力，没用多久，他就将两人甩开，躲在箱子里换了套衣服，才施施然走向东云酒楼。 东云酒楼不大，只有上下两层。连包厢雅间都没有，二楼多了道栏杆，可以看街上的风景。 平时，酒楼生意一般，除了中午晚上没什么人。 如今，借着秋闱，往来的学子，送考的亲人，观战的侠客，都让这座偏僻小楼热闹起来。 一楼早已坐满，叶轩也不看，直接登楼。 二楼拐角中，他看见了那个鱼与卫纨长得极像的中年人。 相比于卫家家主卫黎，叶轩可能更有名气。尤其是这两天，到处都在宣扬这个虎侯长子的消息。 只可惜，这三年叶轩很少抛头露面，城里人大多根本没见过他。 不然，这个客栈恐怕要挤满了人。 至于卫黎，露面比叶轩还少，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是只存在于传闻里的大人物！ 所以，两人坐在拐角，也没一个人过来打扰。 “呼！” 看着这个年轻书生毫不设防地坐下来，卫黎长出一口气，眼睛里的冰冷收起。 “你就不怕我一掌拍死你？” 叶轩给他斟了一杯酒，笑呵呵地回道：“怕。” “那你还敢就这么来见我？”卫黎仔细看了看周围，没有高品武者。 “我邀请的你，自己却不敢来。怎么能让你相信，我给的承诺呢？”说着，叶轩也给自己倒了杯酒。 “好！够胆！不愧是叶大人之子！”卫黎端起酒杯：“这一杯喝完，之前的仇怨，一笔勾销。” “可！” 两人一饮而尽。 “泱儿在你那，还好吧。” 叶轩点头：“放心，很好。在我这，可比你那安全。” 卫黎点头，确实如此。私生子的消息能瞒住张李两家，瞒不住卫家自己人。只要他的那群兄弟联合长老们，下决心找，肯定会把卫泱找出来的。 如今被叶轩抓去，哪怕家里知道，也不会有事，反而更相信卫黎会继续站在卫家角度，协助傀宗捉拿叶轩。 “那咱们就开门见山吧，不知叶公子约我来，到底想谈什么？怎么谈？” “自然是什么都谈。”叶轩表情轻松地说着：“比如，怎么协助李家和张家，把卫家吞并。” 卫黎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最终又平息下去。他只能苦笑一声，看着叶轩摇头叹气道：“叶公子还真是，不近人情啊！就不先劝劝在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让我背叛家族吗？” 叶轩耸耸肩，对卫黎拱手说道：“要说起不近人情这四个字，卫家主应该比我更甚吧！昨夜我刚拍醒令郎，他可就什么都招了！” 卫黎嘴角一咧，自嘲笑笑：“我倒是忘了，泱儿是个胆小的。” “像卫家主这般的聪明人，我也不用玩虚的。我猜的不错的话，昨夜看门的那个，明面上是你的人，实际上，是你哪个兄弟的暗子吧。” “即便我没从温老那得到卫泱的消息，这件隐秘，最后恐怕还是会落到李铭朔挥或者张诚那，最后传进我的耳朵里。” 卫黎的脸上全无笑意。 这次，他终于认真起来，把叶轩当做平等的对手，有些感慨地说道：“英雄出少年啊！你怎么看出来的？” 叶轩举起酒杯，与他碰杯，仰天一饮而尽。 “很简单。若真是你的心腹，淬体境五重天的境界可不低，你不会不告诉他，我会来的消息。但你偏偏只告诉了卫泱，没跟他说。” “他死的不冤啊。”卫黎颇为惆怅地感叹道：“想当初，他作为老七的贴身侍卫，与我关系也极好。我也没想明白，他怎么就暗中投靠了三叔。可能，也就这一两天才叛变的吧！” “终归只是侍卫，外人，不像老七那样的自家人。见风使舵起来毫无内疚。” 叶轩摇头反驳道：“卫家主此言差矣。想来，应该是你们家那些亲人，见风使舵最快，拉拢的他吧。” 这个时代，家族主义盛行，人多了，亲缘关系都是狗屁，内斗比外斗厉害多了。 毕竟，皇族都这样，下面怎么会不有样学样呢？ “也是。”卫黎点头认可：“不过，叶公子杀便杀了，也不多这一个。” 叶轩笑了，老阴比在骂他杀了卫黎的所有心腹，给之后谈条件加筹码了。 “卫家主可不能这么说。”叶轩夹了片牛肉，吃进嘴里，咽下肚，才缓缓说道：“就譬如这牛肉。身强力壮的人吃它，只会觉得有嚼劲，香味扑鼻。年老体衰，没几颗牙的老头去吃，只会是崩掉大牙，满嘴是血。” 卫黎神色不变。 自己抛了个钉子出去，却被叶轩顶了回来。 自己留下那人，除了想借叶轩之手杀了他这个想法外，还有另外一个意思：检验叶轩的实力。 那天晚上的事情毕竟太过匪夷所思，并不能证明叶轩已经自身强到可以杀半步七品的强度。 如果，叶轩打败了对方，也就罢了，见到卫泱一起合作，张李二家吞卫，他带着自己那批人离开，换个地方继续做自己的卫家主，土皇帝一个。 如果，叶轩被抓了，那也行。明面上，侍卫仍旧是他的人，抓了叶轩，就等于他抓到的，功过相抵。哪怕在家族里，地位不复从前，起码保住了自己的家主之位，还能传给卫泱。 促使他今天没敢一见面就动手的原因，就是那个战场。 一间小小的门房里，叶轩一个人杀死了八品中的侍卫！如果不是全程碾压，不至于连门房都打不出来！ 这说明，叶轩表面上显示的境界，全是伪装。 这样的人，纵然他已经七品，也没把握一击必杀。一旦得罪死，家里注定下位，外面还要被叶轩针对。 不如一开始就打消念头，与叶轩合作。 “呵呵，叶公子少年天才，自然不会崩牙。”卫黎恭维了一句，接着叹息道：“可毕竟我那一整头牛，都被您给吃干抹净了不是？就凭这些，公子就不该，让些利与我？” “必不可能。” 第四十七章 长风破浪 叶轩也收起笑容，表情严肃，目不转睛的盯着卫黎的双眼，正气浩然。 “卫黎，你要明白！是你们要杀我在先！我正当防卫在后！世间岂有被杀者补偿杀人者的歪理邪？” 卫黎哑口无言，被叶轩的话语和气势震得不敢反驳。 叶轩只是盯着他看，双眼中唯有正气长存，任何一个人，只要心里有鬼，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便忍不住颤抖恐慌。 这也是目窍开启带来的好处。 而下一个小境界，叶轩觉得，应该就是舌窍。 “哎，好吧。确实是由我的贪念引起的。”卫黎受不了那个眼神了。仿佛自己被人扒光了扔在雪地里，供人观赏一样。 叶轩收回目光，端起酒杯，与他碰杯。 第一步达成了，他占据了谈判的有利地位，后面的各种条件，便好说了。 觥筹交错，一番详谈，两人约定好各自的条件与承诺，宾客尽欢。 一直到申时，两人才一前一后走出酒楼，各奔东西。 小二过来收桌，看着满桌的空盘子，目瞪口呆。 两个人怎么吃得了这么多东西的？胃口真大！ 与卫黎分别后，叶轩第一时间前往张李二家的驻地，给他们传递消息。 卫泱仍然被扔在柴房里，掌柜的去睡觉了，换了另一个人在一秒不离的盯着他，什么也不干。 确认这家伙没事后，叶轩也就立马赶回了云启客栈。从卫黎这得到一些重要的消息，他要提前准备布局了。 刚回到客栈所在的巷子，他就感受到那两道目光看了过来。 临近秋闱，他也没空管这些小虫子。反正有两家的人守着，对方也不能悄无声息的闯进来带走凝香。 将他们视若无睹，叶轩回到房间。 “凝香，帮我研墨，我要写信。” 窗下书案旁，一个美丽女子素手握着墨砖，轻轻地在砚台上磨着。 凝香一边研墨，一边歪着脑袋，看叶轩在写什么。 笔走龙蛇，宣纸上迅速浮现出一个个蝇头小字，笔力遒劲，字迹工整，规规矩矩的同时，又显得无比大气磅礴，内蕴万千。 “公子的字写的真好，每次看到都忍不住欢欣喜悦。”凝香忍不住夸赞到。 “一般一般。”叶轩嘴上谦虚着，嘴角却咧得很开。 秉承上辈子的习惯，他一直都很喜欢写写画画，边背诗词边练字。 “傀宗、叶城、吕谊、齐党、北疆、妖族……公子，你写的怎么都是一个个词语啊，没有一句完整地，好乱啊。” 凝香皱着眉头，一句也没看懂。 “乱才对，毕竟我自己看着都觉得乱。要是看懂了，我就不应该在这里坐着，而应该在朝廷，在天顺帝身边，首辅的位置。” 叶轩写下一个个谜团，思考着这其中的关联。 方才从卫黎那得到的情报，验证了张诚说的傀宗所言不虚。这次卫家的行动，就是傀宗授意的。那个从那个京城赶来，想接手被活捉的叶轩的强者，也是傀宗的一个弟子。 大教的弟子都是六品了，卫家竟然没有一个人打得过。 至于再往前，卫黎告诉他不是傀宗，但也不是叶家，而是王府。 景王，当今皇帝的亲弟弟，比他小五岁，天顺帝登基时才十岁，什么都不懂。 叶轩很确定，自己跟这个景王以及他的王府中人，毫无瓜葛。叶城那边也与王府八竿子打不着。 “这个景王，到底为什么要对付我？三年了，一直想杀我的竟然是他们？”叶轩怎么也想不通，手里知道的消息太少了，得找时间从齐党那搞点情报来。 齐党与徐党不对付，首辅徐子升刚过花甲的年岁，能力极强，手下也跟着一帮人。然后是魏党，那帮人与叶家到是没什么瓜葛。 最后就是军方，常年被几大文官党派集体攻讦。 军方在北疆打了那么多年，很难说与妖族没什么勾结。 除了朝廷本身，还有许多能够影响朝廷的势力。比如国教，灵宝宗。奇淫巧技的出处，深受皇帝喜爱。宗主被封为国师，常年闭关研究，却偏偏是个三品巅峰的道士，修为极高。 还有钦天监，叶轩永远忘不了，那惊鸿一瞥带来的震撼。从未想过木质结构能够造出如此雄伟的高楼。尤其是高楼上，还有个白发飘飘，近似仙人的老头。 …… 这个鬼世界的水太深，他确实把握不住。 十年没见自己的亲爹了，他很怀疑那个二品武夫，已经可以肉身接核弹了。 这么强的人，还被大夏朝廷束缚着，可想而知，皇室也藏着很多隐秘。 而下面的百姓，依旧每日平淡生活。要么受人剥削，要么剥削他人。只是这几年看来，被剥削的越来越多。 朝廷有制度，太祖皇帝明文规定。文人四品及以上者，家中田地无须缴纳赋税；四品以下，缴纳一半；考中秀才，少缴纳三分之一。 太祖此举是鼓励百姓，多读书，少练武，进入朝廷协助皇帝治理臣民。 只不过，少练武这个隐形后果，没人敢直言。纵使一群武官再不满，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毕竟开国那会，太祖就是最强的武夫。 于是，土地兼并，以不可抗拒的速度在大夏境内扩张。 所以，叶轩得知大夏有这么一条祖制，还活了近千年的时候，是非常震惊的。 普通人的寿命与前世古代人并无区别，土地兼并应该在三百年前就发展到极致，人民就该起义了才对。 对此，哪怕因为这个世界能够练武修行，普通人极难造反，他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我如果回京，暗中加入齐党。必然会对上如今的徐党。军方那边都是叶城那一脉把持，即便跟叶振宇关系好的几个将军不会对我下黑手。紧跟张明煦的那群人，绝对会使袢子。再加上，还有个皇党的郑兴怀，还不知道会不会出手……” 叶轩甩笔长叹：“环顾四周，四面皆敌！难啊！” 一双巧手轻轻地攀上他的额角，轻轻揉着太阳穴，缓解焦虑与疲惫。 “公子何惧之有？天生我材必有用！以公子之材，肯定会名流千古的！”凝香柔声安慰到，一脸心疼的替他按着太阳穴。 “我倒是不追求名流千古。”叶轩微微摇头。 “那公子，求的是什么？”凝香疑惑：“读书人，不都想要名留青史吗？总不能，公子还想当武夫吧。” “名留青史有什么用。”叶轩冷笑一声，尽是嘲讽：“狗屁文人，只想着名声，却不想着干点实事，有什么用？这个世界，缺的是儒生！是大儒！是圣人！” “我的追求，很简单。天下为公，天下大同！” “能达此成就，我就心满意足了。至于我自己能不能名垂千古，无所谓。” “轰！”窗外传来雷声，原本一碧如洗的晴空，顷刻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深秋季节，还会有这等天气，属实少见。 叶轩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那浓如墨的黑云，负手而立，目光坚定。 在他眼中，这些黑云，便是前行路上的艰难险阻。一道道雷霆，就是如同李松那般的恶徒。小到财主门阀，大到朝廷巨蠹，都应该一刀斩杀。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第四十八章 写信 今日已是九月二十五，秋闱大考，在全国各地州府都紧锣密鼓的举办起来。 一向喜欢看热闹的民众，也早早地来到城东的擂台，寻个好位置，欣赏比赛。 小贩们的推车早早地便占据有利地形，既方便自己抽空看比赛，又能售卖瓜子水果。 第一天的比斗，大多都是峨眉武馆的弟子胜出。 大夏不禁武学，但高深的武技和相关的吐气法门，都被一小撮人牢牢握在手里，根本传不出来。 比如皇室，就可以学习太祖长拳，从不外传。 而京城的武馆，也有只教自己人的特别武技。 每个学生学习的之前，都签过契约，禁止外传。一旦发现，武馆会派人立即追回，废除违禁之人的修为。 就像峨眉武馆，平日里教学生的，也就是些三流武技，最好的也就与李家的推波手齐平，由五品武夫开创。再往上，只在老师之间流传。 即便如此，峨眉武馆的学子们，也能靠着更强的武技，打败同境界的县学弟子。 在境界相当的情况下，谁掌握的出力方式更巧妙，谁能更多的运用自己的力量，就一定会是胜者。 “这一届，好苗子不少啊！” 步鸿羲坐在主位，看着下方擂台上打得有来有回的考生，频频点头。 “峨眉今年不行，你们几家武馆都还不错，淬体境以下的也有好些苗子。” “是啊，好几个都是三年前刚刚入学，才学完三年，便急不可耐的参加秋闱，想要进入军中。”袁训导叹了口气：“我看着都可惜。这么好的天赋，等下一次秋闱，凭着淬体境的修为，冲到京城，不是更好吗？” “如今要是境界不足，没进春闱，提前入了军中，可就不能再参加了啊！”袁训导感慨不已：“多等三年，起点可是差了一大截！” “早就问过了，家里穷，根本没钱淬体，再读三年，也还是九品。”分管那个县学的胡训导解释道：“小孩子和他爹娘，都想让他赶快入伍，在军中博取军功，换来晋升淬体境的灵物。” “至于这些剩下的孩子，考不到功名，家里也没什么依靠，武道修为，这辈子也就到头了。去镖局给人押镖，还是上山打猎，或者回家种田，与常人过的并无二致。” “民生多艰啊！”吴训导忍不住叹息到。 步鸿羲瞪了他们四人一眼，低声喝骂：“你们几个，要是敢在京城的街头这么说话，晚上就得给锦衣卫带走！” “嘿嘿，这不是有你老布在前面顶着吗！真给人告上去了，要抓也是先抓你！”袁训导老不正经的歪嘴笑着。 “那我死之前肯定把你带走！”步鸿羲吹胡子瞪眼。 “嘿嘿，那我就只能勉为其难照顾两位嫂子啦！”吴训导笑的很贱。 于是，他同时挨了左右两人的拳头。 坐在五个老头身后的吕轻眉开心地看着这一幕。五个小老头平日里个个露面都是一脸严肃，不怒自威。高深的修为境界也让人不敢开玩笑。 唯有这种时候，看着后辈们崭露头角，才会激起他们曾经争强好斗的心，然后互相开起玩笑。 “对了，叶轩那小子呢？就算保送了，也不知道来看看比赛？” 步鸿羲瞥了吕轻眉一眼。 “他呀，搬出武馆，住客栈去了。谁知道他怎么想的！我才不管他！”吕轻眉没好气地说到。 “哟，小情侣闹别扭了！”步鸿羲老不正经地打趣到。 “谁跟他是情侣了！老师你不要瞎说！”吕轻眉一把揪住步鸿羲的白头发，狠狠拔下。 “哎哟！这姑娘！”步鸿羲脸皮抽搐，语重心长地劝道：“你这丫头，就不能主动去找他？他这一天天忙得跟什么似的，那个教坊司的花魁，天天伺候他，久而久之，你的地位不保啊！” “他忙什么！两天都没来看我！搬走也没跟我说！我没打他就够给他面子了！”吕轻眉眼圈微红，只觉得无比委屈。 “哎，蠢丫头，你去问问小魏就知道了。我估计，他忙完肯定要找你赔罪的。” 吕轻眉脖子一梗，嘴硬道：“他敢来！我就揍他！揍到他不能参加秋闱！” 整理好思绪，叶轩信笔疾书，连写三封信。 一封给吕谊，一份给温平，一封给张白圭。 党不党的无所谓，他只是想收点自己的人。 书信弄完，外面天色已晚。 一轮月牙高悬夜空，傍晚下了雨，天上星辰稀疏。 天气转凉，雨后更甚，叶轩与凝香小荷随意吃了些，便想熄灯上床。 春宵一刻值千精。 一天过去了，叶轩已经千精散尽还复来，完全可以提枪战斗了。 看着缩在被窝里的凝香，叶轩叹了口气。 夜猫子该出动了。 推开窗户，黑影再次消失在黑夜中。 一封信从温平家的门缝里塞进去；另一封从窗户下递进了张白圭的房间。最后一封，则被叶轩贴身携带，进了武馆。 这次没有走地道，而是正大光明的从大门踏入。 昨日去接小荷时，人比较多，他也没怎么谢过吕轻眉。 秋闱名单的事，她肯定是帮了忙的。而且，自己和凝香腻歪了两天，独独冷落了她。以吕轻眉的脾气，恐怕早就打上门来，结果发现叶轩竟然不告而别，恐怕整个人都气炸了。 把玩着手里的瓷瓶，叶轩斟酌着词句。等会，该怎么平息美女老师的怒气。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他，吕轻眉还真有可能只能打个平手了。 “头疼啊！好像不管说什么，一顿打是跑不了的！”叶轩仰天长叹，心情悲痛：“做男人真难！” 走到门口，远远地跟树上藏着的魏老打个招呼，也不在乎对的惊讶的神色，叶轩无比乖巧，轻轻扣响铁环。 “谁？”屋里传来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 正常时候，吕轻眉一向是这般高冷的女神，是一众学子乃至年轻男性老师的梦中情人。 “是我。”叶轩先收起瓷瓶。 “滚！” 不出所料，原本已经开门准备出来见人的吕轻眉，扭头又回了里屋。 房门被砰的一声摔上，就像此刻她的心情一样。 “咳咳，吕姐姐！不要生气嘛！我这不是来赔罪了吗！”叶轩掐着嗓子，贱兮兮地喊道：“长夜漫漫，秋风瑟瑟，姐姐就忍心看我在外面受冻嘛！” “冻死最好！”房屋里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叶轩听得出，吕轻眉那装得不屑一顾的语言下，隐藏着一丝嫌弃与心疼。 “冻死了，姐姐还上哪去找像我这么英俊神武，天资过人，风度翩翩，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院门向内拉开，吕轻眉那张冷若冰霜的脸露了出来，一脸嫌弃的看着他：“真不要脸啊！” “嘿嘿，常言道，烈女怕缠郎嘛！我要是也矜持，今晚都不敢来了！”说着，叶轩厚着脸皮就往里面挤。 “谁让你进来了！”吕轻眉嘴里说着，身子还是很诚实的给他让了位子。 “来来来，我给你泡茶。”一进门，叶轩便直奔里屋，熟练地翻出来他送的那包花茶，洗杯，泡水，烫茶。 “呵，你一个大忙人，今晚怎么不陪你的花魁，有空来找我的？”吕轻眉看也不看他端来的茶水，冷笑着盯着他。 叶轩闻言，自己喝完，悠然长叹。 “我知道，这两日冷落了姐姐，姐姐一定心里不高兴，觉得我忘恩负义，没良心！” 叶轩巴巴的看着她，目光中百转柔情，诚恳地说道：“这两日一直在忙，晚上刚忙完，我这就来看你了。” 说着，他拿出瓷瓶，放在桌子上，一脸关心地看着吕轻眉：“我知道，一颗气脉丹算不了什么。所以，今夜，学生特地来讨打的！怎么出气怎么来！随便打！留一条命就行！” 说着，叶轩眼睛一闭，上衣一扒：“蹂躏我吧！” 第四十九章 静修 很可惜，叶轩想象中玩的很花的画面并未出现。 一只小粉拳带着恐怖的力量停在了，离他胸口三寸的位置。 吕轻眉终究没下手。 “这次就算了。” 叶轩一喜：“老师不气了？” “呵，先存着，等你秋闱之后再打。免得现在打完，你上不了台！白白浪费我去找师父给你求来的名额！” 叶轩嘿嘿一笑：“我就知道，只有姐姐才对我这么好！” “哪里比得上你屋里那个花魁！”吕轻眉脑袋一撇。 叶轩砸了砸嘴唇，满屋醋味啊！ “咳咳。” “还有没有什么事？”吕轻眉极不待见地瞪着他。 “这要看老师，怎么想了。”叶轩露出坏笑。 下一秒，他就被吕轻眉揪着耳朵拉到院子里，飞起一脚，踹了出去。 魏老看着挂在树上的他，既觉得好笑，有一有点警惕，低声告诫道：“臭小子，没有像吕家提亲之前！你敢碰轻眉一下，老夫扒了你的皮！” 倒挂在树上的叶轩，委屈的看着他，痛心疾首地说道：“魏老！你是从哪看出我想碰她的？” “那你刚才坏笑！”魏老一副过来人的表情，脸上写满了懂得都懂。 “我是想忽悠她陪我读书啊！”叶轩大声反驳着，接着一脸鄙视地瞪回去：“亏你还是老前辈！天天躲树上偷听！” 房里生闷气的吕轻眉耳根一下子红了。 “臭小子，滚！”魏老一巴掌拍去，叶轩便从树枝上飞起，轻飘飘如同风吹的鸿毛，飞向武馆大门。 打完，魏老赶在吕轻眉提刀赶来之前，消失在黑夜里，留下一句话：“轻眉啊，老夫还有点事，今晚不守你了。” 手里握着刀柄的吕轻眉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贫压抑心中的羞臊与怒火。 远处，叶轩还在飞，在她眼里只剩下一个小点。 “活该！”朝那个方向啐了一口，吕轻眉转身回屋。 房间里又回到了之前的安静空荡，只有桌上的茶和瓷瓶显示他来过。 一时，吕轻眉有些失落。 “呸呸呸！我竟然会羡慕凝香！”脑子里浮现出奇怪的画面，吕轻眉脸蛋绯红，羞臊的站起来，跑出院子，吹吹凉风。 “我怎么可能，会想要给那个轻浮的家伙，生小孩呢！” 吕轻眉茫然地看着夜空，一时间思绪混乱。 “对了，那家伙刚才留给我的，是气脉丹？”突然想起什么，吕轻眉转身回屋，拿起瓷瓶，拔下塞子。 一股腥味顿时弥漫整个房间。 “四品气脉丹！”吕轻眉傻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身为一州巡抚的女儿，她见过无数的奇珍异宝，仙丹妙药。 但眼前这颗，却是真正的有市无价的珍宝。 这一粒，如果是九品巅峰武者吸收，可以中等淬体！ 若是已经晋升淬体境的武者吸收，也可以凭借其中蕴含的强大气血脉力，提高修为。 如她，凭借这颗丹药，吸收个十天半月，能够毫无隐患地冲上淬体境七重天圆满，离八重天临门一脚。 起码能节省他他一年多的苦功，或者大量的资源灵物。 “这家伙！明明自己已经九品巅峰了，不拿去突破，倒跑来送我！”吕轻眉皱着眉头，最终嫌弃，手上却无比小心的把丹药放了回去。 气脉丹的珍贵，不止在于强大的药性，也在于极难炼制。 这般庞大的气血灵力，只有大妖才能凑出。放在大夏朝，就这一颗，就要屠镇！ 现今流传的气脉丹，基本都是从边疆过来的，大夏境内自己炼制的几乎没有。 “他那是看不上这个。以他的心气，是想完美淬体。”魏老神出鬼没，不知何时进了房间。 “你又偷听！”吕轻眉说着就要去拔刀。 “别别别！”魏老吹胡子瞪眼，连忙按住她，小心解释道：“是那个臭小子又跑回来，跟我说留了封信在你桌子上。” “行，知道了，我自己看就行。”吕轻眉挥挥手让魏老出去。 “小姐，那信不是给你的。”魏老无奈地看着她：“是给老爷的。” “嗯？啊！他给我爹写信干嘛？不会想……”吕轻眉的耳根又红了。 魏老连无奈都不想无奈了，这丫头，怎么就这么笨呢。叶轩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想提亲的事情！ 完蛋，自家小姐已经彻底陷进去了！ “小姐，小姐！别胡思乱想了！信里是他和大人想要商谈的事宜，涉及朝政的！”魏老只能打破她的幻想。 “哦，这样啊。”吕轻眉顿时没了兴趣。 魏老拿起桌角的信，消失不见。 眼瞅着老人终于走了，刚刚恢复平静的吕轻眉又脸红起来。 自己方才到底在想什么！竟然会觉得叶轩写信给自家老头提亲！ “吕轻眉啊吕轻眉，你就这么急不可耐了吗！女孩子，要矜持一点！” 折返跑结束的叶轩，迅速赶回来客栈，钻进被窝。 凝香果然没睡，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帷幔发呆。 于是乎，干茶烈火。叶轩便开始了辛勤的开荒大业。 一番辛苦之后，付出了百万精兵的代价，看着疲惫的凝香沉沉睡去，他便起身打坐冥想。 业精于勤，荒于嬉。这几日都没怎么好好读书，也不曾用心练武，这样可是不行的。 秋闱是稳稳地，可他的目标，在京城，在春闱。 大夏如此广阔，九州纵横十万里，统御臣民数以亿计。 能人不知凡几！一个武夷府，就有洛洪斌这样天赋惊人还年轻的高手，九州各地，比他更出色的年轻人，绝对也有。 尤其是各大家族，准备走武馆序列的子弟。 洛洪斌今年才十九岁，再给他六年时间，恐怕已然七品。只要二十五岁以下，都可参与秋闱。很难说会不会有些人，拥有足够资源的积累，硬生生等到最后一年，才来参加秋闱、春闱，高中状元，平步青云。 七品天才与普通七品，真的是两个境界的武者。 经历过高等淬体的七品武者，身体的强度，完全不输给同境界的妖族，甚至有些比妖族更加出色！ 这样的人，越级战斗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叶轩想要战胜他们，就要拥有打败普通七品五重天武者的实力才行。 目前的他，撑死也就干掉八品五重天。 而离春闱，只有四个月时间了。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后面三天，叶轩都足不出户。每日清晨开始读书，与凝香一起诵读经典。接着吃过早饭，由小荷陪着她下棋。 小荷不会围棋，叶轩便教了她们五子棋。两个女人一见便喜，玩的不亦乐乎。 而叶轩，在在房里锤炼武艺。将武馆教授的一些简单武技练习练习，接着继续深耕虎侯叶振宇创立的虎拳。 房里如有虎啸，幸而叶轩借着数次儒道的增幅，对于化劲的掌握有了明显的提升，已经可以减小虎啸的声音。 现在，他再出拳，连风声都变得极小，可以说是悄无声息。 一上午恍然而过，中午吃饭。吃完，他带着两个女人出门逛街。 对此，叶轩表示毫无压力。毕竟钱都是凝香给，他只负责拿。 看着那越来越瘪的荷包，叶轩下定决心，回头找他们三家要钱！出门在外老是让女人掏钱，属实没面子。 逛完就在街上吃了晚饭。或是面条，或是馄饨饺子，皆是教坊司里吃不着的食物，叶轩带着她们穿街走巷，尽去一些偏僻的角落寻找美食。 天黑之前回到客栈，把小荷打发走，一男一女，共处一室。又是月黑风高，黑灯瞎火。 顺理成章地，老牛就耕起了地。 等姑娘睡着，他在爬起来打坐冥想，一边吸收灵气，一边观想玄武图，熬练境界。 三日，一晃而过。 天顺三十六年九月二十五日，秋闱大考的关键日期。 这一日，淬体境以上保送的学子与血战三日，杀进来的气旋境学子，合计五十人，将角逐出最后的名额，确定到底自己，能不能参加明年春天的，京城举行的春闱！ 这将是改变他们中许多人命运的一天！ 第五十章 赛前 叶轩起了个大早。 凝香根本起不来，昨晚折腾的够呛。自从跟了叶轩之后，作息完全变了，天天都要睡到日上三竿。 于是，也就不能和叶轩上演送夫出征的戏码，他只好独自一人前往城东擂台。 连续看了四天的比试，府城的百姓们不但没有厌倦，反而更加兴高采烈。 有钱有闲的老爷们早早地让家丁占好位置，只等起来便过去。 没钱有闲的普通百姓则赶早过来，一边啃着油条糍糕，一边兴致勃勃的与旁人讨论。 几家赌坊的盘口仍然开着，只等开打便要收盘，一群下了注的赌徒一边看着盘口，一边远望擂台，静静等待着决胜局的开始。 “你们说，这次有多少九品的学生能干翻八品高手？” 几个老大爷坐在自家椅子上，一边嗑瓜子，一边观察着入场的选手，一顿品头论足。 “我觉得啊，得有好几个！”旁边的大爷吃完自己的，趁他不备，一把从老友怀里抓了一大把瓜子。 “嘿！你个臭不要脸的！”老爷子瞪了他一眼，紧紧捂住瓜子，半转过身，这才接着说道：“反正，我听说，叶大帅的那个长子，也没到淬体境。” “你说叶轩叶公子啊！他不肯定第一？”旁边的老头嚼着瓜子仁，满脸笑容。 “是啊是啊！那天叶公子一招就把挑衅的那个叫什么，许峙的，打到昏迷！可见叶公子的实力有多强！” “呵呵，我是不信！” 一个年轻人不知从哪钻出来，把椅子拉到这群老头身边，坐下来，翘着二郎腿，神态倨傲。 “我打赌，这家伙绝对不可能第一！” “哪来的臭小子！你敢看不起我们叶公子？” 被掏瓜子的老大爷登时坐不住了，眉毛皱成了一字，一双老花眼竟瞪出了虎威。 “臭小子找死吗！”旁边的老头也都跟着附和道。 “我哪里看不起他了？”戈尧两手一摊，无辜的看着大爷们：“我明明说的是，叶轩拿不到解元。又没说他不能当亚元。” 说着，戈尧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大把瓜子，给每个老爷子的面前放满，这才施施然道：“我觉得吧，叶轩再强，毕竟境界太低，应该还是打不过洛洪斌的。” 众人笑呵呵地收下他的瓜子，然后继续喝问道：“小伙子懂什么？那个洛洪斌虽然厉害，不还是叶公子的小弟！” “就是就是！哪有大哥打不过小弟的？” 戈尧笑了，又掏出一大把瓜子，放在桌子上，说道：“那不如咱们打个赌？赌注，就是这些瓜子。你们赢了，除了桌子上的，我再给你们一人十倍的量。” “要是输了呢？”嘴上这么说着，老头们已经很自觉的向瓜子伸出魔爪，面不改色的吃了起来。 “那简单，你们一人请我一份这个数量的瓜子。” 眼看着几个老头无比自觉，他连忙也伸手分瓜子，免得被他们全给偷完了。 老家伙们是真的不要脸啊，都没答应与他对赌，就先拿起赌注吃起来了。 “嗯，我觉得很合理。”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很公平！先吃瓜子！” 几个老头纷纷点头，然后面不改色的抓瓜子吃。 戈尧脸皮抽搐，跟他们抢了起来。 “嘿，你别说，这臭小子的瓜子，比咱们买的好吃不少！” 戈尧自豪地拍了拍胸口，骄傲地说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我靠，慢点，给我剩点啊！” 几个老头趁他吹牛的同时，疯狂出手，桌子上的瓜子迅速见底。 戈尧知道自己被套路了，牛也不吹了，直接扛起桌子就跑，先把瓜子薅回口袋里，才又扛着桌子回来。 “臭小子，你这就不对了。你怎么能私吞赌注呢？” “就是，拿出来，咱们几个人平分！” 所有的老头都瞪着他。 戈尧嘴角抽搐：“我屮！” 台上，五十个人互相间隔一人距离，随意站着。 互相之间的眼神中充满了战意火焰。能走到这一步，谁都不会服谁。哪怕这里有一半只有九品气旋境，他们也是战力强大的天之骄子，有信心能够越级打败初入八品的武夫。 叶轩负手而立，身穿白色长衫，梳着文人发髻，看起来温文尔雅，与周围一个个短发简衣的武夫们，看起来格格不入。 可越是这样，下面的群众越是高兴。 “看，不愧是咱们叶大帅的儿子，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前排的观众们一眼便看见了鹤立鸡群的叶轩。 “是啊！叶公子长得就很帅，这么一对比，简直更帅了！跟谪仙临世一样！不行，我要给他生猴子！” 京城的“大家闺秀”们泛起了星星眼。 “叶公子！我爱你！” 更有大胆的直接喊了出来。 坐在步鸿羲身边的吕轻眉，脸色非常难看。 “你要不要，也喊一个？”步鸿羲表情严肃，嘴里却说着不正经的话。 吕轻眉面不改色，右手猛地抬起，抓住老头几根胡子，猛的拔下。 步鸿羲眼皮一跳，无奈叹气。 “人间不值得啊！” 台下的声音稀稀拉拉，更多的人依然只是期待地看着他。经过这几日的发酵，叶振宇长子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武夷府，哪怕是没见过他本尊的百姓，在这经过旁人指点，也知道场中书生打扮的那个，就是叶轩。 虽然他们对叶大帅有着绝对的信心与尊敬，但对于大帅的儿子，尤其是如今这个书生打扮，公布境界还没到淬体境的叶轩。人们还是有些担忧的。 除了一小撮喊着“叶公子威武”、“叶公子”必胜的脑残粉之外。大部分观战的人，都或多或少的要么有钱要么有势，看待问题更加理性。 不少人都在与身旁的有人窃窃私语，讨论叶轩最后能拿到的名次。 “你们觉得，叶轩最后能得第几？”步鸿羲听着会场到处飘进耳朵里的谈话，也兴致勃勃地问着几个老伙计。 袁训导略一沉思，伸出了一只手。 “前五？”吕轻眉看向老人。 袁训导摇头：“第五。” 吕轻眉不服地撇嘴。 “何以见得？”步鸿羲好奇地看着他。 “前二应该就是洛洪斌和滕英逸，至于到底孰强孰弱，两人都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得打过才知道。” 袁训导指着台上的两个小伙子，表示非常满意。 “三四名，我感觉应该是峨眉的向佐与明光县的凌承志。向佐前几日刚刚突破到淬体境三重天，凌承志在二重天已经浸淫沉淀一年了，武技娴熟。” “其他的八品，要么是一重天，要么刚进二重天没多久，应该不是叶轩对手。”袁训导对于自己的判断非常有自行。 三年前，叶轩初入武馆，就以九品巅峰的实力，打败峨眉武馆淬体境二重天的学长，这件事他们都知道。 所以，三年后，叶轩重回九品巅峰，袁训导估摸着除了这四个，其他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步鸿羲也不点评，瞟了眼自家徒弟那快要噘到天上的小嘴，笑呵呵地看向吴训导：“老吴，你怎么看？” “我和老袁前四个一样，但是第五，老袁忘了个人。”吴训导笑呵呵地指了指台上角落里，独自待着的一个男生。 “嘶！差点忘了他！那看来，确实不好说啊！”袁训导点点头表示认可。 “嗯，知府黄大人唯一的儿子，没进武馆，一直是自己带在身边言传身教的。虽然只有淬体境二重天，但毕竟，年纪还小。而且，天水黄家，可是名震天下啊！” “如果不是他年纪太小，比洛洪斌还小一岁，我甚至觉得，黄汲可以杀进前三，和洛洪斌滕英逸争一争解元宝座！” 第五十一章 秋闱(一) “呵呵，你们两呢？” 步鸿羲依然不评价，而是看向剩下的两个训导。 两人纷纷点头，表示支持吴训导的判断。 吕轻眉已经懒得去反驳了。 步鸿羲从怀里掏了掏，拿出一个木盒，半化开盖子，露出里面的符箓。 “打个赌吧，我赌叶轩，能拿解元。” 说完，他把木盒放在了桌子上。 “老步，你疯了？这可是你拿来保命的玩意？”袁训导瞪着眼睛，不解地看着他：“这可是三品的天元符！” “是啊，这玩意防可抗住三品强者的全力一击！攻也可打出三品强者的全力一击！无价之宝啊！你怎么想不通，拿来做赌注的？” 吴训导也是一脸讶异地看着他。 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们根本不敢参与。 步鸿羲呵呵一笑，直接把盖子抽掉，无奈地说道：“这纸已经快废了。当年我在战场上，替我扛了妖族一头三品大妖的随意一击。” 袁训导看着符箓上的裂痕，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仔细端详了一阵，他把盖子塞回去。 “不过，即使如此，这符箓剩下的能量，也能抗住五品武者的全力一击，同时发出一道五品的攻击。算得上珍物了！” 步鸿羲吹胡子瞪眼，无语地看着他：“我自己就是四品，我需要这玩意？” 几个老头纷纷露出尴尬的笑容。 他们不比步鸿羲，训导一职官品不高，因为他们本身的境界也不高。四人中最强的也就是吴训导，卡在六品巅峰多年了。其他三个，也都是六品水平。 这半废的符箓，对步鸿羲来说没什么用，对他们来说，却仍然珍贵。 “赌不赌？几个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胆子还这么小？”步鸿羲鄙视地看着四人。 “赌！”袁训导率先下注：“没你的贵，一件五品的暗器，飞蝗石。我赌他拿不了第一！” 吴训导不满地瞪着他：“你个死不要脸的，刚刚明明是你说他只能得第五的！现在又变成了不能第一！不行！” 吕轻眉冷眼瞧着几人，冷冷开口道：“一件符箓你们也不好分，不如这样，各自只能选一个名次，没中的都给中了的。” “那我就赌第六！”袁训导立马抢答。 吴训导眼看自己慢了一步，顿时不爽了：“不行，你还是赌第五，我赌第六！” “咳咳，那我就不赌了！”袁训导两眼一翻。 “你们都下第六，我也下一份，第一。”吕轻眉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箓，放在桌子上。 “五品赤剑符，可以使出一道五品巅峰剑修的剑气。” 吴训导连忙把自己的宝物拍在桌子上：“第六！五品的水元符。保命用的！” 步鸿羲看向剩下两人：“你两不玩玩？” 剩下两个训导纷纷摇头说道：“我们可没这样宝贝的东西来下注。” “那好，咱们就收盘了。这两日便能见分晓。”步鸿羲笑呵呵地把桌上的四件宝物收起来。 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宝贝被步鸿羲揣兜里，袁训导咽了口唾沫，给赌注加上补丁。 “先说好啊！如果他既不是第六，也不是第一，那咱们这赌局作废，东西要物归原主啊！” 吴训导连连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这才公平！” “那是自然。”步鸿羲看向擂台中央。 府学的执事已经给每个人发好了号码牌子，各自抽签决定对战顺序。 这个境界的武者实力低微，根本打不了多长时间。武者的持续作战能力，是在八品获得飞速提升的。 体质越强，相应的耐力也就越强，同时蕴藏的灵气也就越多。 两个淬体境巅峰的武夫，能打几天几夜不停歇。而两个初入淬体境的武夫，打上半天就要虚脱，体力灵气完全跟不上。 今天一个上午，这群人就能打完一轮。 前几个上场并没有种子选手。即使如此，相比于前几日的战斗，今日的比赛，观赏性更上一个台阶。 每一个参加的学子，出拳的速度，力气，都要远远超过普通的九品武者。 尤其是步法突出的，更是在台上如同幻影，看得台下众人目不暇接，直呼过瘾。 胜负常常在一念之间，极少出现两人是势均力敌，半天打不完的情况。 又一场结束，执事看了眼桌子上的号码，高声喊道：“下一场，七号，王毅正！对战，二十八号，叶轩！” 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丝躁动。 两人都不是淬体境，但所有人对叶轩的期待，都远超普通的淬体境。 在他们眼中，叶轩，就是最好的种子选手！ 大帅的孩子，就应该以第一名的身份，去京城，代表武夷府，出战春闱，冲击状元！ 王毅正一个飞跃跳上擂台。 叶轩则不急不缓地走上去。 王毅正的眼里浮现出一丝不屑。 “互相行礼。”执事朝叶轩笑了笑。 “长丰，王毅正。”对面那人抱拳一礼。 “峨眉，叶轩。”叶轩则回了他一个拱手礼。 “开始！”执事一声令下，跳出擂台。 王毅正在他喊出开的时候便动了。脚下步走七星，迅速欺身而上，双掌裹着雄浑的灵气，对着叶轩胸口拍来。 角度刁钻，速度奇怪，防不胜防。 若是普通的九品巅峰，这一击都难以接住。 “嗯，七星步踏得不错。”叶轩仿佛未见，左手负在身后，右手也出掌，用的是峨眉出云手，七品武技。 眼前的王毅正被他看出日出涌上山头的云雾，而他则成了晨起观云的儒生。 对着那片云朵，伸手拍散。 力气不大，速度不快，角度也没有。 就是简简单单，堂堂正正的一掌。 可偏偏，王毅正怎么也不能绕过去。他那傲人的速度，刁钻的角度，在这一掌下无所遁形，只能被迫与叶轩正面对上，一掌换一掌。 “不急，我这后面还有一整套连招，只要让我占据主动，你必输无疑！” 王毅正心中盘算着后续的招式，看着自己的手掌与叶轩碰上。 下一掌还没来得及打，王毅正就发觉自己飞了起来。 一股根本无法阻挡的巨力从叶轩那看似绵软的手掌上传来。不容抵抗地突破了他的灵气防御，接着震裂虎口，打散后续灵气，把他整个人打飞。 那一瞬间，王毅正只觉得自己好似站在一条断流的大江面前，江水滔滔涌来，无法抵抗。 胸中一口老血涌上喉咙，怎么也咽不下去。 下一秒，他就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台下观众们安静了一秒，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见叶轩的对手吐血倒飞，倒在台下，一动不动。 “好！叶公子一招就赢啦！叶公子无敌！” 有人带头喊了起来。 于是，不明觉厉的百姓们，也跟着喊了起来。 “叶公子无敌！”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一掌到底有多厉害。 袁训导和吴训导的脸色，顿时黑了。 普通人看不出来，他两却看得一清二楚。 这根本不是八品这个境界的武夫应该打出来的招式！这是七品武者才会才能使用的化劲！ 那看似绵软的一掌，实则蕴含了叶轩全身的力气，没有一丝浪费，一丝多余的，全部灌注到王毅正的手心。 “完了！至少前三！”袁训导呆呆地看着擂台。 “这下，肯定是赢不了了！”吴训导无比后悔。 “呵呵，前几日，他就在这，一拳把那个许峙打下去的。当时不少人都看过。你们也肯定听说了，只是不信吧。”吕轻眉嘴角上扬，笑得很开心。 步鸿羲一言不发，笑眯眯地盯着台上的叶轩，心里却又无尽感慨。 这才几天，他对化劲的掌握，又上了一个台阶。简直恐怖！提前两个大境界掌握七品的特殊能力，还能够逐渐精通！这样的天才，怎么可以用常理度之！ “能不赌了不？”袁训导眼巴巴地看着步鸿羲。 步老头一抬，看向天空：“当然……不能！” 第五十二章 秋闱(二) 叶轩在观众们的高呼中走下台。 并未径直回到座位，而是走向对面倒地昏迷的王毅正，笑着对冲过来医治的大夫柔声说道：“我来吧。” 在人们疑惑的目光中，叶轩扶起王毅正，收回了卡在他胸口，只属于自己的灵气。并用浩然正气，唤醒了他沉睡的灵魂。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就没事了。”说完，他才把王毅正交给大夫，转身回席。 尽全力是尊重对手，救人是珍惜生命。 他与王毅正无冤无仇，仅仅是因为秋闱才巧合之下，分到了对立面。这不是他伤人甚至杀人的理由。 叶轩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人。无故杀人是犯法的，是应该偿命的！ “天啊！叶公子打败对手就算了，还亲自下场把他救治好了！叶公子真乃是仁义无双啊！” “仁义无双！仁义无双！” 戈尧看着躁动的人群，脸都绿了。 几个老头笑呵呵的看着。从戈尧那偷来的瓜子已经吃完了，现在在吃自己的瓜子。 “怎么会这么强？”戈尧满脸的不可思议，怎么也想不通。 扫了眼周遭的百姓，他的脸色更加奇怪。不像是怨恨，而是一股子玩味：“强就算了，还收买了如此多的民心。呵呵，你到底想干嘛？” “要我说啊，臭小子，你不如现在就把赔偿拿出来，我们几个先分了吃了得了。”老头嗑着瓜子，有些嫌弃。 “还是你那个吃起来香，在哪买的？” 戈尧嘿嘿一笑：“想知道啊！不告诉你们！” “呸！臭小子！” 几个老头嗑完的瓜子壳顿时飞来。 路上，叶轩特意绕了远路，和步鸿羲几个老头热情地打招呼，然后跟吕轻眉抛了个媚眼。 吕轻眉的回应是后脑勺，但她那绯红的耳根则完全出卖了她的心情。 步鸿羲回之以老怀大慰的笑容。 而袁吴两个训导，则脸色黝黑，懒得看他。 叶轩心中不解，自己应该没得罪过这两个吧。都是分管峨眉武馆的老头，而且因为境界颇高，基本也不授课，他连面都没见过几次，什么时候得罪的？ 回到座位，叶轩看着台上的同窗们，兴致缺缺。 确实没几个能打的。在他八品开窍境的目光下，那看似不错的速度，慢的跟龟爬是的，漏洞百出，毫无吸引力。 “洪斌，你怎么看得这么带劲。这些都不是你的对手啊。”叶轩往后一趟。 “我在看长丰县武馆的武技，提前准备。”洛洪斌看着台上，目不转睛。 “长丰县？哦，那个滕英逸是吧。”叶轩也来了兴趣。毕竟只在县学武馆，说明对方家境一般。 可家境一般，竟然能在淬体境这么快的晋升三重天？ 他有些想不通。 这个世界非常残酷，叶轩也不知道当初最开始找到武道八品晋升方法的前辈，是如何做的。反正从那时候开始，贫穷与富贵之间的差距，就变得越来越大。 穷人，不管天赋再好，没有资源，永远也突破不了武道八品。富人，只要能修炼，就是吃丹药堆也能堆到半步七品去。 继而，贫富差距一直拉大。 只有部分，既有天赋，又有运气的少年，成为了其中的变数，一个两个，撬动天下大势，最后掀翻当朝，改朝换代，出现新的贵族与平民。 周而复始。 “滕英逸坐哪呢？”叶轩好奇地左顾右盼。 “寅初二刻，第三排，那个穿着打补丁的布衣便是。” 叶轩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男孩。 年纪不大，与洛洪斌相仿，二十岁左右。但是，面相上，却长得像是三十多的人。 皮肤因常年晒太阳而变得黝黑，小臂粗壮有力，应该是常年干农活导致的。 头发虽然经过打理，但看得出来非常生疏，边角毛躁，很少梳理。袖子上好几块补丁，原本就是一件普通的粗布衣服，还舍不得扔。 整个人看起来无比老实，看着他人的目光充满了紧张与不安。 叶轩皱起眉头，他周遭那些同样来自长丰县学的学子，看滕英逸的目光，让他有些不舒服。 那是与之前，峨眉武馆一众学子，看曾经的叶轩一般的眼神。 嘲讽，不屑，鄙夷。 只不过峨眉这群人，嘲讽的是他气旋境三重天的境界实力。 而长丰那群人，嘲讽的是滕英逸贫穷的家境。 “洪斌，你对滕英逸了解多少？”叶轩收回目光，转而看向自家小弟。 “不清楚，只是听说，他好像运气特别好，晋级淬体境靠的是一颗四品大妖的妖丹以及大妖守护的一株大药。” “嗯？”叶轩一脸茫然。 “好像说是，他进山打猎走太深了，误打误撞进了大妖的洞府。结果大妖正在冲击三品，失败死了。连用来破境的药都来不及用，连同自己的妖丹一起，全白送给滕英逸了。” 叶轩倒吸一口凉气。 他忽然有些怀疑，到底谁才是穿越者。难不成，这个滕英逸才是主角？ 这打猎进山洞偶遇将死老爷爷得到衣钵然后扫荡江湖成为第一高手。 武侠主角脚本啊！ 叶轩知道腾英逸为何可以这么快进入三重天了。 一颗i接近三品大妖的妖丹，加上能够辅助大妖突破的大妖，甚至超越了普通的三品药材，内蕴的能量可想而知有多么恐怖。 仅仅是用来突破淬体境，打基础，是根本用不完的。 腾英逸抗住了第一波的能量洗礼，肉身恐怕强大的不可思议。 剩下的能量，都积蓄在身体各处，等到境界快要突破时，再冒出来冲刷身体。 “运气真好啊！”叶轩忍不住感慨到。 这个等级打基础，可以一直支撑他平稳过度到淬体境七重天，都不需要考虑破境材料的事情。 而等他七重天，恐怕早就凑够了后续所需的突破材料了。 老天对于这个穷人家孩子的馈赠，确实是最好的。 一想到这，叶轩不禁又愁了起来。 自己也要突破淬体境，可上哪找突破材料呢？ 这要是换个世界，自己作为虎侯唯一的孩子，二品武夫恐怕原因直接去妖族杀一只二品大妖，把妖丹和自己的精血给叶轩突破。 可这个世界，他是根本不受老爹重视的庶子。别说家族支持，自己那个亲弟弟能不派人阻碍就算不错的了。 正胡思乱想着，洛洪斌站了出来。 执事叫了他的号。 本来应该和腾英逸一起保送春闱，但为了与叶轩交手比斗，而自己放弃了名额。 这件事，峨眉武馆已经传遍了。 对手也是峨眉的学子，一个气旋境九重天的同窗。 看到洛洪斌朝自己走来，他苦笑了一声，无奈地说道：“洛师弟，我全力出一招，便认输。你手下留情，别让我受伤可行？” 洛洪斌微微颔首。 戈尧一脸好奇的看着台上，早就听说了洛洪斌天才少年，但很少有人见过他的出手。 毕竟，两年前，不服他的都被打服了。 对面那人沉心静气，酝酿了片刻，终于动了。 观众们只看见一道黑线，眨眼间便穿越空间，来到洛洪斌面前。 他的袖子里飞出十多件暗器，布满四面八方，在灵气的驱使下，速度惊人，向洛洪斌飞去。 而他本人，则跟在暗器后面，右拳握拳，砸向洛洪斌的腹部。 这一拳，是他这么多年所学的全力体现，是他二十年来，能够打出的最强一击。 洛洪斌反应地很快，快到他根本没看清。 两根手指如同铁钳，紧紧卡住刺向他眼睛的暗器，其余的根本不管，左手伸出，与他对拳。 “轰！”如同炮弹落地，满场轰鸣。 众人的耳膜被震得生疼。 洛洪斌一步未退，静静站立。 对面那人倒飞出去，右手整个耷拉着，已经断了。 一直飞到擂台边缘，他才看看停下，艰难爬起，朝着洛洪斌行了一礼：“多谢师弟手下留情，我认输。” 摧枯拉朽。 第五十三章 秋闱(三) 滕英逸的眼神中出现了强烈的战意。 叶轩微微颔首。这几日小弟整日和两个女的鬼混，但是修炼到是没落下。 他这个淬体境三重天的身体强度，堪比叶轩前夜晚上击杀的那个卫家五重天侍卫。 其他暗器打在洛洪斌身上，发出金铁交击声，便颓然坠落，一点伤害也没造成。 “这小子确实不错。”步鸿羲笑意浮上面孔，老怀大慰地说道：“今年，咱们峨眉，至少能出一个二甲的春闱进士了。” “是啊！当真是天赋异禀啊！要是再给他三年，兴许能试着争一争传胪！”袁训导也无比高兴。 他现在只要看到有人也很强，就高兴。这说明叶轩有对手。 “可惜今天上午，是看不见滕英逸出手。算上叶轩，一下子出三个二甲进士，咱们武夷府今年，算是不错的了！” 吴训导笑呵呵的点头。 “说不定能进一甲呢？”吕轻眉撇撇嘴。 步鸿羲白了她一眼：“蠢丫头，你三年前自己参加的春闱，难度如何心里没数吗？” 女子武者本就少，三年前吕轻眉参加秋闱，也曾轰动京城。 只可惜，她别说二甲，三甲都没进去。淬体境一重天的修为，在春闱就是垫底的存在。更不要说大家都是来自九州各地的天才，越级战斗个个在行。 吕轻眉当初第一轮秘境就被刷了。 听着老师的训斥，吕轻眉罕见的没有反驳，也没有拔胡子，只是自己喝闷茶。 显然，以叶轩如今的境界，哪怕战力高得可怕，他也不认为叶轩能够进前三。 每一届的春闱，能进前三名的，都是变态中的变态！全是怪物！ 不到二十五岁，就已经半步七品，甚至往年出现过已经七品的妖怪！ 这光是境界上的差距，就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这让人怎么打？ 吕轻眉看着洛洪斌走下擂台，向着叶轩那走去，心中有些感慨。 洛洪斌是可以再等三年的，三年后也才二十二岁，再三年才超过年纪。如果能够正好卡着二十四到快要二十五的年纪，那才是刚刚好。 至于叶轩，过了年二十二，三年后二十五，超了月份，只能这次参加。 只能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不然，前几届的一甲，也不会都是二十四岁。 上一次，出现刚刚二十九拿下一甲，还要追溯到叶振宇。 即使是叶大帅，当年春闱，以淬体境五重天的境界，二十二岁的年纪，也只拿下了榜眼。 在争夺状元的战斗中，输给还差两个月，就二十五岁，已经半步七品的林祥一招。 只不过，天才是不可阻挡的。 现在的林祥，就在北疆，担任叶大帅的偏将，四品初。而叶振宇，已经二品多年。 “不错，还以为你被美色腐蚀里，没想到没落下。”叶轩笑呵呵的看着自家小弟，非常满意他的表现。 “大哥说得哪里话。我已经禁欲好几天了！”洛洪斌反驳道。 “放屁！前几日我去找你，你还把芸芷带进武馆去，双宿双飞！”叶轩翻起了白眼。这家伙，自从尝到甜头之后，就学会面不改色的撒谎了。 “大哥误会了，我只是跟芸芷姜环探讨武学，学习武技。” “好家伙，学英语是吧！”叶轩比出了宇宙通用手势：“行！” “而且，就我所知，大哥不是比我纵情声色的多吗？刚刚重伤苏醒，就和嫂子把床都弄塌了。” 洛洪斌面带笑容，看着叶轩。 “老大不说老二，我不与你一般见识。”叶轩面无表情地扭过头，看向擂台。 “你们在聊啥呢？”吕轻眉不知何时冒了出来。 叶轩脸色一僵，连忙点评道：“哎呀，这两个打得不错，你看这拳头！啊，吕老师，你怎么过来了？” 洛洪斌在旁边憋着笑，笑呵呵地跟吕轻眉打招呼。 “洪斌，我可没看你这么开心过，刚刚在说什么？”吕轻眉狐疑地看着他，理都不理叶轩。 坐在后面的叶轩疯狂给小弟使眼色。 洛洪斌会意一笑，回应道：“没说什么，就是听大哥教我，怎么大展雄风。” “大！展！雄！风！”吕轻眉咬紧银牙。 “是啊，我说大哥你别说了，我不需要，我可不想把床弄塌掉。他非要传授。”洛洪斌无奈地轻声叹气：“谁让他是大哥呢，我只好听着。” 哪怕是背对着吕轻眉，叶轩都能感受到那即将爆发的怒火。 狠狠地瞪了眼坑哥的洛洪斌，叶轩连忙起身，开溜。 “我有点事，先走了哈！你们慢看！” 吕轻眉转过身来，看着逃跑中仍然不忘优雅的叶轩，握紧了拳头。 不过，看着四周如此多观众的情况，他只能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的怒火。 “啪！”一拳头捶在椅子上，木椅不堪重负的裂开了。 洛洪斌眼角抽搐，庆幸自己那两个都是菜鸡，打不过他。 “师父要见你，去吧。” “馆主？”洛洪斌讶异。 “是的，有事交代你。你先过去，我去喊滕英逸。”吕轻眉点点头，面色冰冷，朝着长丰县学的座位走去。 刚走两步，她又忍不住回头问道：“刚刚，叶轩真的在说那种事？” 洛洪斌纠结了一秒，最终还是不忍心，摇了摇头。 “没有，我开玩笑的。” 吕轻眉的眼里怒火顿消，涌现出丝丝羞涩。 “没事了，你去吧。” 洛洪斌这才赶紧离开。 已经提前跑路的叶轩，早就到了几个老头身边。能让吕轻眉在众目睽睽之下主动过来找他和洛洪斌，只能是步鸿羲喊的。 “呵呵，你才过来啊。”叶轩一脸和煦的笑容，兄弟情深，拍了拍洛洪斌的肩膀。 一股大力从肩上传来，差点没直接给他拍坐下。 洛洪斌只能装作无事发生，跟五个老头行礼。 “打得不错。”步鸿羲满意地看着他：“等滕英逸过来，一起说吧。” “洪斌啊，你愿不愿意，在我峨眉武馆再修三年？退出此次的春闱？”袁训导忽然开口问到。 看着其他人责怪的眼神，袁老头无奈的解释道：“实在忍不住，这才问了出来。小洛的天赋，实在太好，再过三年，年纪上也没超出，完全可以等等！” 洛洪斌看向叶轩。 叶轩只是笑着回看，一言不发。这种事情，全看自己的选择，他不想插手。 就他所知，拍卖行他爹那边，是希望他赶快参加春闱，谋取官身的。 而洛洪斌自己，其实是想再熬一熬的。 “我。”洛洪斌一时有些沉默。 “哎，没关系，你自己想想就是。一个人，一生只能参加一次武道春闱。我是实在觉得，你如今就去，有些可惜。再给你三年，我觉，你完全可以达到淬体境七重天，八重天的高度！只要你爹那边给到足够的资源，武馆这里，可以把一些压箱底的武技都教给你！” 袁训导是真的惜才。 步鸿羲捏了把胡子。洛洪斌出身很好，家里有条件支持他突破晋升，不是那种一般的家庭，只能靠着春闱谋取出路，用朝廷给的资源才能修炼的普通学子。 这样的好苗子，能进峨眉武馆，是他们的幸运。 “无须焦急，你自己考虑就行。就算事出有因，明春必须参加春闱，我们也支持。以你的表现，进三甲是稳的，二甲的话，正常发挥也是可以进的！” 步鸿羲安慰道：“好了，先不要想那么多，到春闱还有四个月呢。你应该好好准备下，秋闱争夺解元的事情！” “滕英逸也到了，来，跟你们说说，春闱要小心的事情。” 第五十四章 秋闱(四) 看着几个白胡子以及衣着得体的叶轩与洛洪斌，滕英逸有些紧张德握了握拳头。 “拜见几位大人！” 眼看他就要直接跪下叩首，叶轩一把扶住，微微摇头说道：“喊老师即可，在这没有什么大人。” 滕英逸一愣，脸上带着疑惑看向步鸿羲。 步老头微微颔首。 他这才松了口气，朴实一笑：“谢谢老师们，还有叶师兄！” “洛洪斌。”洛洪斌率先行礼。照理，他比对方年纪小。 滕英逸连忙回礼，生怕慢了礼数。 “哈哈，好了，既然都欧认识了，就没必要这么拘谨。大家既然从武夷府出发，前往京城参加春闱，就是同乡加同年，以后共事的日子还久。” 叶轩把滕英逸拉到身边站好，轻轻拍掉他肩膀上的灰尘，脸上带着温暖的笑。 “不用紧张。” 滕英逸能感受到来自叶轩的善意与尊重，那股温和的力量驱散了他心头的恐惧，让他挺直了身子。 “英逸，你要始终记住一件事。夫人，生于天地之间，乃万物之灵长！当顶天立地！自尊自强！因人自尊，故受万物尊！因人自强，故当万物强！” “做好自己，便可圆融。”叶轩指着峨眉武馆的方向，呵呵笑着：“这三年，我受到的排挤嘲笑，比你还多。你问问洪斌，我是怎么看待的。而如今，他们又是怎么尊敬我的。” 原本远观的时候，叶轩只能看出他是个简朴的人。当面一看，确实是非常朴实的孩子，而且天赋异禀！甚至超过了洛洪斌。 只不过，按照浩然正气的判断，这孩子的情绪非常糟糕，心里恐怕埋下了幽暗的种子。以后，不是困于心境，难有寸进，就是堕于心魔，走入邪道。 他是真的舍不得一个这么淳朴的老实孩子毁掉。 步鸿羲的老眼中布满了笑意。 “叶轩啊，你可比我们这群糟老头子会讲啊！我们这群粗鄙的武夫，天天就知道打架，可不懂这些。”步鸿羲欣慰地看着他，恍惚间似乎看见了曾经叶大帅的身影。 袁吴两个训导也收起了黑脸，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然后他两就同时瞪着分管长丰县的那个训导。 “别看我，我早就说过了，该发的补贴我也都发了。可入不敷出，能有什么办法。我还能天天盯着县学那群兔崽子，让他们不准张嘴吗?” 张训导连忙自辩。 “行了行了，你有叶轩会说？他读了多少书，你看过几本？就你那粗鄙的样子，怕是安慰人跟恐吓一样！”步鸿羲白了他一眼。 滕英逸红着眼睛，看向张训导，道歉道：“张老师，我那会还以为，你在威胁我，让我不要报复他们。” 张训导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终究是能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往椅子上一靠，摆摆手，放弃挣扎。 “哈哈，我就说嘛！”其他四个老头子顿时笑开了花。 “咳咳，几位，麻烦说正事。为何只叫我们三个？今年的名额，有二十七之数吧。” 叶轩连忙打断他们。周遭不少人都看过来了，尤其是其他的晋级选手，那眼神，可是非常的羡慕嫉妒恨啊，看得他如芒在背。 步鸿羲一挥手。 无形的灵气蔓延开来，化作一座屏障，将他们几人隔离开。整个世界忽然安静下来，外界的嘈杂顿时被跟着隔离出去。 “别看了，练气境就能学会。”步鸿羲把两个出神的小家伙喊回来。 洛洪斌与滕英逸眼中充满期待，他们终有一日，也能做到随手这般强大。 “春闱的考试制度，你们都了解多少。”步鸿羲看向叶轩，这个读书最多的应该会知道。 “三轮，第一轮是秘境，每个参加的学子都会发布令牌，进入秘境。除了面对里面本就存在的危险，还有小心其他学子。因为最后评判的要求，是每个人收获的令牌数量。” “第二轮，资质考核。是由灵宝宗设计制造的一件奇特灵宝。据说是一间小屋。屋里到底有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这一关，比较特殊，历来没有真的资料流露，每一个进去的人，出来之后对于其中发生的事情全都闭口不言。” “那怎么评判？”洛洪斌不解。 “灵宝自行决定。”叶轩耸耸肩：“据说绝对公平。” “第三轮吗，那就简单了，跟我们现在一样，战斗。抽签对战，二进一，直到只剩下四个人，每人打三场，按照胜场数目决定名次。若是出现平分，则按照两人对战时，输赢分上下。” “二进一打到只剩四个？”滕英逸一脸惊讶：“这抽签的话，不就全凭运气了？万一有很强的人，一开始就碰见了未来的状元，那名次就会很靠后？这样不公平吧！” “运气本就是实力的一部分。”步鸿羲淡淡地解释道：“如果足够强，一路打上去，不就是状元了？” “其实，只要能通过第一轮的秘境，就进了三甲了。通过第二轮的，就是二甲。一甲总共就三人，这般选择，虽然影响名次。但都在二甲这个行列中，其实对未来的影响不大。” 叶轩笑呵呵解释到，安慰滕英逸。 “哦哦，这样啊！那就没关系了！”他心里松了口气。只要进了二甲，起步就不同了，打磨几年，外放最低也是个通判！ 通判一个月的俸银，可有足足五两！像他们家，一年的吃穿用度，也就十两银子。他两个月的俸钱就够了！ 存个两年，就可以到县城买栋小院子。 滕英逸的脸上浮现出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待与希冀。 只要自己，能进二甲！ 叶轩从滕英逸的眼睛里看到了光。这样的神采，他在五年前的自己身上也见过。只可惜，所有的希望，都被当时房价、婚姻摧毁的一干二净。 “是的，叶轩所言不错。我们几个对你们的希望和要求，也是进入二甲。你们三个的灵根都极高，洛洪斌和滕英逸都是三品灵根，叶轩是二品。通过那个资质考核问题不大。” 步鸿羲捏了捏自己的胡子，接着说道：“不过，如今的问题是，要让你们安全的通过第一轮，秘境考核。” “秘境有什么隐情吗？”叶轩率先问出了他们的疑惑。 “嗯，有内幕。”步鸿羲微微颔首。 屏障外面，春闱名额已经出来了大半。几个训导口中的第三第四名都已经登过场。 也不知是不是抽签有鬼，几个种子选手的对手，都是还没到淬体境的九品境界的学子。 这就导致，他们两上去，也是一招制敌。 向佐和凌承志下台时，看着屏障处的表情非常难看。尤其是盯着叶轩的背影，充满了不屑与愤怒。 洛洪斌和滕英逸他两确实打不过，但叶轩，连淬体境都不是，凭什么可以得到几位训导的青睐？ 站在里面聆听的明明应该是他们才对。 仿佛是感受到了身后灼灼的目光，即使隔着屏障，叶轩也回过头瞥了他们一眼。 然后继续听步鸿羲诉说隐秘，顺便对老头翻着白眼，表达不满。 春闱还早，啥时候不能说，非要这时候说！ “别翻白眼，你以为我急着喊你们三作甚！”步鸿羲显然看见了他的白眼，老头子眼一瞪，翻了回去。 “春闱名额上午就出，下午就要把相关的名单安排交过去。方才袁老头劝洛洪斌说时间还早，他那是忘了秘境内幕的事！我现在再问你最后一次！” 步鸿羲神情严肃地看着洛洪斌，问道：“你到底想要这次就参加春闱，还是等到三年后！” 第五十五章 秋闱(五) 袁训导叹了口气。 洛洪斌突然发觉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一时有些无措的看向叶轩。 “哎，好吧，我问你一个问题。”叶轩无奈叹气，接过小弟递来的选择权。 终究只是个十九岁的孩子，选什么说不定以后都会后悔。还是让他来担责吧，以后有什么事，自己扛着就是。 “你练武，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自己更强，为了高官厚禄，还是为了守护家人？” 叶轩接着说道：“不要急着回答，我给你十息时间考虑，好好想想。” 刚刚想张嘴的洛洪斌沉默着点头。 所有人都沉默了，静静地等待着洛洪斌的回答。 “好了，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叶轩看着他。 洛洪斌轻吐一口浊气，迎着结拜兄长的目光，坚定地回答道：“为了守护。不只是家人，还有朋友，还有同窗，还有姜环。当然，还有大哥你。” 叶轩白了他一眼，责怪道：“怎么，大哥还不是你的家人？姜环以后不是你的家人？” “嘿嘿！大哥懂我意思就行！”洛洪斌只是傻笑着，又变成了三年前，输给叶轩之后，被他带着到处疯玩的傻孩子。 “行，那大哥就替你做主了。这一次，参加春闱。”言罢，他看向步鸿羲：“步老，还请告诉我们，到底有什么内幕？” “嗯，既然你参加，那就可以听。不然，就要等三年后。”步鸿羲的眼神忽然变得复杂起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北方。 “你们知不知道，‘南北榜案’？” 四个训导的脸色古怪起来，洛洪斌和滕英逸则一脸茫然。 “靠，看你小子的表情，你又知道了！”情绪都酝酿到位的步鸿羲，非常满意另外两个小伙的表情，一看到叶轩这，整个气就泄掉了。 太伤人了！往年每一届的学子，哪有读书多得多的？就是肯花时间去读书的都没几个。 更不要说，南北榜案，早就被皇室封禁，一般的史书里都看不到。连那些参加文脉的考生，随便拉一个问问，都是不清楚的。 可叶轩这家伙，凭借着自己亲爹的官位够高，品级足够，翻看了不知道多少史书，了解到许多隐秘。 “真气人！”步鸿羲往座位一躺，眼一闭，开摆：“不讲了！你说！” 接着，仿佛是气不过，老爷子睁开眼盯着叶轩，说道：“你要是说错了！后面就给我闭嘴！不准开口了！” 叶轩两手一摊，表面笑嘻嘻，心里嘛卖批。 只能说，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却忘了演。 “咳咳，那就我来介绍吧。”叶轩清清嗓子，很满意自家小弟和腾英逸那崇拜的眼神。 博学多识就是这么让人沉迷啊！ 粗鄙的武夫！还是读书好！ “我朝开国时，高祖皇帝自南方起事，天纵神武，连克强敌！不到五年，便扫清南方四州之地。而北方，也有一人，统一五州，与太祖皇帝形成了南北对峙之势。” “决战时刻，原本深陷劣势的高祖皇帝，临阵突破，成为一品武者，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以少胜多，反败为胜，一举扭转了局势！自此之后，高祖皇帝扫清六合，席卷八荒！一统九州！立国大夏！绵延千载不朽！” “然而，立国第三年，大夏第一次春闱，便发生了震惊朝野的南北榜案。” “跟随高祖皇帝起兵的都是南方人，朝堂上，自然也是南方人占据了多数！再加上，北方领土才并入疆域三年。一群南方武将伙同士林，联手欺上瞒下，将春闱考生分南北。凡北方学子，一律不录！” 叶轩叹了口气：“是故，当年春闱放榜，满城骇然。无论文脉武脉，竟无一位学子来自北方。” “皇上不管吗?这样太过分了吧！怎么能这么欺负北方人啊！”朴素的腾英逸忍不住为同为夏国子民的北方兄弟出头。 “管了，没啥用。榜单已经放出去了，中高中的学子们宴席都办了。这种时候，高祖皇帝难道还能说，榜单后半的人一律不算吗？” 叶轩忽然间也得当时那个皇帝和前世的朱元璋同病相怜。 “无奈之下，他把此次春闱的主办官全给下了大狱。同时，请了北方的将军和大儒重新阅卷，选了同样数量的北方学子，一并上榜。” “那岂不是，三甲进士的人数，多了一倍！”腾英逸有点茫然。 “是的，危害就是，后备太多，官位不够。冗官冗员的现象一直流毒几十年，到第三任皇帝，也就是高宗皇帝才终于解决。”叶轩看向步鸿羲，歉意一笑。 “步老，背景我已经介绍完了，后面的内幕我就不知道了！还请步老赐教！” 叶轩态度诚恳。 老头子嘛，心态跟小孩似的，得哄。 步鸿羲满意地点点头。这小子学聪明了，自己把势造好，然后风头给他出！ 不错！是个尊老爱幼的年轻人！ “嗯，既然你诚恳邀请了！老夫也就勉为其难的给你们讲讲隐秘！”步鸿羲开始酝酿情绪。 叶轩瞥了眼旁边两个傻孩子，那两双眼睛都充满了求知欲，只有自己不太配合。 步鸿羲的眼神若有若无的瞥了他一眼。 叶轩立马会意，于是装模作样的也充满求知欲地看着他。 步鸿羲这才满意，淡淡开口：“虽然高祖皇帝自那以后制定了严苛地律法，规定文武秋闱都要保证公平公正。可私底下，仍然出现了交易。” “南人勾结管理北方五州的官员，在秋闱便提前接触北方的学子，进行威胁交易。换取名额！” “再往后，慢慢地，随着北人地位提升，与南人平等。这样的交易，就变成了互有往来。到最后，更是变成了规矩！” 步鸿羲长叹一声，表达了自己对于这黑暗世道的痛恨不满。 “我们云州交易的西北的漠州，这一届，恰好是他们多拿，我们给名额。” 步鸿羲无奈地看着三人。 叶轩收起了求知欲，脸上带着微笑，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两个则满是不解。洛洪斌还算镇定，对此不放在心上。而腾英逸，则慌了起来，手都在抖。 “不用担心，肯定不会把你的名额送出去的。”叶轩瞥了眼他颤抖的手，安慰到。 “哦哦！我没事！”腾英逸结结巴巴地回应到。 “春闱三轮中，可以操作的只有第一轮秘境。所以，一旦达成交易，很大概率三甲都进不去。要把自己的令牌输给漠州的学子！” “那我们应该做什么？”叶轩发问。 “找漠州学子，抢令牌！”步鸿羲的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连平静的叶轩，都差点没反应过来，瞪着眼睛看着步鸿羲。 四个训导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步鸿羲非常满意众人的脸色。 “老步，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脑子不清楚？”袁训导严肃地看着他。 “没有。”步鸿羲呵呵笑着，反驳道：“如果只是为了让他们注意保护自己，不要被漠州人抱团抢了。我至于铺垫这么多吗？” 叶轩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讶然地看着步鸿羲，试探着问道：“皇上，要出手了？” 众人顿时全都看向叶轩，这话比步鸿羲的说法还要荒诞。 步鸿羲却没有反驳，而是惊奇地看着叶轩，眼神中满是赞赏，口中却反驳道：“不要瞎说！皇上的意思岂是我们能随意揣度的？到底什么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消息来自京城，我们照做就是。” 步鸿羲收起笑容，看着三个学生郑重地说道，“记住我的话。碰见漠州学子，全力去抢，去拼，千万不要让！” 第五十六章 吃饭 屏障撤去，三人神色各异，回到自己的座位。 腾英逸仍然处在茫然情绪中，连周围同学们半是鄙夷半是羡慕的眼神都没注意。 看到洛洪斌还在思索，叶轩淡然一笑，不知从哪掏出一本书来，慢慢读着。 现在的他什么也不是，出了事自然有高个顶着。 连吕谊都没给他传消息，说明此事高度机密。 步鸿羲让他们遇见漠州学子要主动出击，叶轩知道这是老头希望他们保护自家学子。 不知道内情的人会继续交易内容。 除了他们三个以外的云州学子，大概率要付出不少名额。 整个云州，各府县的种子选手，恐怕都会被告知，要直接抢夺漠州弟子的令牌。 那么，综合之下，就掩盖掉了那些实力本来就不算突出的弟子，损失惨重的问题。 因为漠州的弟子也会损失惨重。 这样子会把双方的种子选手推出来，但同时，也会让两个州都显得很正常，而不是一边晋级的寥寥无几，一边绝大多数都进了第二轮考核。 那样的话，如果天顺帝真要动手，恐怕两州学子无论进还是不进，都要走大霉。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叶轩看着手里的书，思绪却飘到了远方。 突然打破这绵延上千年的潜规则，不知道究竟为何。反正，肯定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随着执事念完名单，上午的决胜局终于结束。二十七人的春闱名额完全确定。 从头到尾，只发生了两次九品打败八品的事情。绝大多数八品学生，都保持了对于九品考生的压制力。 而最让叶轩意外的，则是一个他从未注意过的人。 知府的公子，黄秋尙。 面对九品巅峰，来自峨眉武馆的一个师弟，黄秋尚来手都没出，站在原地，全盘接下对方的攻击，然后一个甩肩，全给弹了回去。 简直就是在打太极！ 天水黄家的太极拳，叶轩此前有所耳闻。可他以为是这个世界，最普通的那种力拳，而从未想过，竟然和前世所见的太极一般，借力打力，以柔克刚的门路。 叶轩差点就冲上去问他家老祖宗是不是也是穿越者。 中午照例休息一个半时辰，给众人吃饭午休。 下午未正一刻开始积分赛。 中午没敢再跑回客栈乱搞，叶轩带着洛洪斌，同时跑去喊了腾英逸，二话不说，请步鸿羲和四位训导以及吕轻眉一起，去了望月楼喝酒。 望月楼是武夷府最好的酒楼，同时也是最贵的。 九个人一顿饭下来，花销要到六十两银子！抵得上庄户人家四年的衣食住行。 腾英逸一开始还是吃得很拘谨，不敢下筷子。 叶轩于是率先放开了吃，给众人倒酒夹菜，热闹气氛。 于是乎，腾英逸也就放开了手脚，大快朵颐起来。 “叶轩啊，我听说你这三年，都缩在武馆或者书馆看书，什么时候跟这望月楼的小二这么熟络了？” 袁训导喝到微醺，看见叶轩与小二交谈甚欢，不禁疑惑。 “袁老这话可不对。我上个月可就走出武馆，在城里好生闲逛过了。”叶轩呵呵笑着，拍了拍小二的肩膀。 小二满脸荣幸的兴奋点头，激动的表情快要跃出表面，飞快着小跑下楼，去给叶轩他们添酒加菜。 “这楼吃饭可不便宜，难不成，你还在这吃了一个月？”袁训导一脸的不信，接着说道：“方才那小二，明明一脸激动，都不只是熟络了。你这是给拉他多少赏钱啊。” 叶轩听到这话，不由得脸色一垮，委屈地解释到：“袁老这话，晚辈可要反驳了！” “我回到武夷老家以来，叶府一年送来的银子，不过百两，哪里够我在这吃饭赏钱。光是平日练武买药的开销，都不够花！” 叶轩说得情真意切。 吕轻眉听得心疼，脸色黯然。 几个老头则是浑然不解，袁训导正要追问，却猛地想起叶府的真实情况，酒吓醒了一半。 “咳咳！勿怪勿怪！酒喝多了，就好瞎说！” 叶轩摆摆手道：“不打紧！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既然如此，这饭我们也不好让你请了！步老头！”袁训导正想着，忽然把矛头对准了还在小酌的步鸿羲。 “你既是馆主，又是府学博士，官最大俸钱最多，这顿你请！” 其他三个老头纷纷点头称赞：“附议！” 步鸿羲顿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瞪着他们说道：“大家都是老师，凭什么只我一个人请！一起出！” “此言差矣！我们都是协助，只有你是正牌！请这三位优秀学生吃一顿饭而已，都舍不得？步老头你怎么这么小气！” “呸！”步鸿羲横眉冷对千夫指，大有和四个老头互相喷口水的架势。 洛洪斌与吕轻眉默然起身，嫌他们丢人。 滕英逸仍然大快朵颐，筷子飞动，扫空一盘盘珍馐。长这么大，他从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菜！ 叶轩则满脸笑容，看戏，顺便嗑起了瓜子。 不一会，小二端着刚出锅的热菜，又碰了两壶好酒上来。 五个老头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泄气。 这一顿，起码百两银子了。 向后喝了三坛子酒，全是从天顺二十一年珍藏到现在，十五年的花雕。光酒就已经三十两了。 再加上这上的全是大菜，皆是望月楼最拿手的那些，一道在十两银子与二三两银子不等。 一时间，五个老头只觉得索然无味。 这吃的不是美食，是银子啊！ 该死的叶轩，为什么要带他们来这里吃！本以为请客就算了，没想到竟然没钱！ 都怪该死的袁训导！为什么非要聊钱的事情！ 转眼，几个老头面带怒气，一人抢了一大块刚刚烤好的羊排，愤怒地撕扯着羊肉。 仿佛嘴里嚼的不是肉，而是有着杀父之仇的敌首。 吃得可谓是咬牙切齿！ 五人平分，一人二十两银子。步鸿羲一个月的俸银，四个训导大半年的俸禄。 “我出五十两吧，咱们一人两个月白干。” 狠狠地嚼碎嘴里的羊肉，步鸿羲看着四个小老弟，率先发言。 几个训导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愤愤地继续啃肉。 前朝末期，正是由于贪官污吏横行，导致民生凋敝，国运衰落，才使得九州各地爆发了起义。 所以，本朝立国，高祖皇帝便制定了严苛的律法，对于官员每月的俸禄极为苛刻。 虽然私底下大家都会或多或少的捞点。但就他们四个七品的训导，能吃多少？ 再者，武夫本来就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加上多年练武，丹药法宝武器符箓，全是巨大的开销，根本就存不了银子。 武脉当官，根本就不是为了那点俸银，是为了那后面分配的资源，俸银只是附带的。 否则，他们不但穷，还会进境缓慢。 “哎！” 几个老头子慨然长叹。 叶轩笑得非常灿烂，故意问道：“几位老师，何必如此苦恼？晚辈从头到尾都没说要让你们请客啊！” “你有钱吗？”步鸿羲白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吃肉。 “钱确实不多，可，谁说在这吃饭，要给钱的？”叶轩耸耸肩。 一桌子如看傻子一般看着叶轩，怀疑他是不是脑子坏了。 “呵，我倒是见过吃饭不给钱的！都被扔出去了！”旁边桌子的一个年轻人擦了擦手上的油，满脸鄙夷地看着叶轩：“没想到你这个所谓的天才，这么不要脸。” “付不起的话，区区一百两，我可以给。”那人旁边的友人满脸嘲讽地看着叶轩。 “哪来的狗？真吵！”叶轩淡淡地看了过去，两人腰间悬着令牌上，清晰的刻着“卫”字。 步鸿羲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看着他们的令牌似乎在考量着什么。 洛洪斌与滕英逸都要起身，尤其是滕英逸，朴实的他吃了叶轩的饭，看不得叶轩被人言语欺侮。 “坐好，吃你的饭。”叶轩把他按住。 “呵呵，真能忍啊！这都不敢动手？”那两人又是一顿冷嘲热讽。 小二蹬蹬上楼，正要跟叶轩打招呼，却被两人喊住。 “小二，过来，叶轩那桌吃了多少钱？他付不起，我们帮他付了。” 说着，为首的卫家人掏出一块金锭。 小二像看傻子一般看着他们，不冷不热地回复到：“两位卫公子，不好意思，望月楼不收叶公子的饭钱。” “我们大东家说了。叶公子送了我们望月楼一首诗。我们投桃报李，大夏境内所有望月楼分店，不收叶公子一钱银子！无论几人，多少菜，几壶酒，全部免费！” 第五十七章 开赛 一时间，整个三层都安静了下来。 人们满脸讶然，不可思议地看着小二，纷纷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你再说一遍？”卫健神情呆滞，怎么也不敢相信。 “不用理他，畜生是听不懂人话的。”叶轩把小二拉过来，指着面粉渣说道：“几个老师喜欢吃这个，再给他们上一盘吧。其他的，我已经吃饱了，你们呢？” 众人纷纷摇头，不好意思再吃了。 五个老头连忙拒绝叶轩的好意，心中百味杂陈。 “别客气！都是木老板请的！”叶轩笑呵呵地说道。 “不用了！谁吃得下这么多！这一大桌子荤菜都换一遍了！”步鸿羲摇头拒绝，看着小二说道：“不要再上了。” “这？”小二看向叶轩：“叶公子，您说呢？” “那就算了吧，马上还得比赛，他们还要嗑瓜子，吃太多了瓜子可就吃不下起来。” “嘿嘿，那我去问问掌柜的，给您们多送点瓜子来！”小二急吼吼地跑下堂去。 “有什么想问的，路上再说。再等会，赶不及比试了！” 眼瞅几个老头张了张嘴，叶轩连忙打断。 众人起身将要下楼。 “叶轩！”卫健突然大喊一声，叫住他，眼睛里满是寒光：“别以为你走了狗屎运就没事了！好戏还在后头呢！你给我等着！” 叶轩理都不理，径直下楼。 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卫纨的脑袋绝对继承了他爹，而这个蠢货，估计十有八九也继承了自己的爹。 当年就没干过卫黎，如今生个儿子也比卫纨差远了。 自己这桌好几个老头，虽然都没穿官服，但能让叶公子亲自作东请客的，身份岂能简单？ 这蠢货竟然完全不放在眼里，骂他穷逼的同时，把几个老头也给骂了！ 大夏律法载有明文，官商严禁勾结。大部分官员表面上都没钱。 可人家什么地位？什么权势？是这么个武夷府的二流势力可以惹得嘛？ 就步鸿羲的身份境界，在云州江湖上，走到哪都是座上宾！ “呵呵，卫家的小子好大的口气。老夫确实老了啊，今日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嘲笑了。”刚下楼，步鸿羲的声音便传进了众人耳朵。 吕轻眉的脸上浮现笑意。 “那老师不得出手教训教训他们？” 听着自家徒弟的撺掇，步鸿羲顿时吹胡子瞪眼道：“怎么教训？我总不能打上门去就为了这么一句吧！” 吕轻眉的小嘴顿时撅了起来。 “不过，找布政使衙门查一查他们卫家，是不是偷税漏税倒是可以。” 吕轻眉的脸上顿时笑靥如花。 “无需如此。”叶轩却并不领情，直接拒绝。 “步老，这件事，还请您暂时不要帮忙。晚辈，有些计划。”叶轩看着他。 几个训导纷纷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见没听见。 步鸿羲盯着他的眼睛，嘴唇不动，声音却如线一般直接传入他的耳朵里。 “李家和张家的事情是不是也是你做的？点头摇头即可。” 叶轩还是第一次听到传音，兴奋之色刚要蹦出来就被他压了回去，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那饱含沧桑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就猜到了。李家也就罢了，毕竟家丑。张家可是报了官的。你呀！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步鸿羲的眼神无比复杂。 他虽然兼着武夷府府学的教授和峨眉武馆的馆主，但高低也是个四品武夫，大部分时间都在整个云州与相邻州府间办事。 对于叶轩的事情，之前，他了解的并不多。 一者是叶府那边和叶轩的关系实在暧昧，他作为虎侯帐下的老将，实在不方便参与。 二者，一个已经废了的天才，便不配受到他的关注了。 甚至，对于叶轩，他还有很大的不满的不满。因为自己的关门女徒弟，好像要被猪拱了。 这几日接触下来，他才知道，自己真的小看了叶轩。 “不愧是大帅长子啊。老夫确实看走眼了！既然你自己有安排，我也就不横插一脚了。秋闱之后，回到京城，替我带几封信给几个老家伙。” 言罢，他便不再说卫家的事情，而是开口发声，聊起了方才的酒。 说着说着，便又回到了钱上。 “所以，为什么小二说你可以免费在望月楼吃喝？”吕轻眉抛出了心底的疑惑。 几个老头顿时都看向了叶轩。 “他不是解释了吗？”叶轩耸耸肩，很无辜的看着他们。 “我记得是送了首诗，这是什么屁话？一首诗？能值几个钱。”袁训导抚了把胡子，不屑地说道：“你就别装了，实话说，是不是因为望月楼的大东家，和你们叶家有关系？” 袁训导的话顿时勾动了大家的八卦之心，连洛洪斌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叶轩无奈摇头：“这还真没有！就是有，也不是我想白吃就白吃的啊。” “事实吗，就是我约了温平温老，咱们云州的神童张白圭一起，在望月楼吃了个饭，作了一首诗，仅此而已。” 几人一脸不信。 “真的，骗你们干嘛？”叶轩很是无奈。这群武夫，对于一首能够流传千古的诗词所带来的的意义，完全不能理解。这让他很难办啊！ “等下，你说温平？”步鸿羲刚走了两步，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名字，愣了一下。 “是天顺二十五年致仕的右都御史温平？”步鸿羲瞪着眼睛。 叶轩一脸纯真的点点头。 “嘶！”四个训导倒吸一口冷气。 温平这名字他们不熟悉，但是右都御史这个官职，他们很清楚。 “你怎么和老温走到一起去的？”步鸿羲疑惑地看着他。 “别说什么读书读了三年的屁话！就武夷府那几家客栈里，读书读了几十年的书生都有！” “啊，张白圭介绍的。” “你又怎么突然认识了张白圭？”吕轻眉盯着他。 “啊，他自己找到我的，说很欣赏我的文采。”叶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丝毫不慌。 “你哪来的文采？”袁训导咄咄紧逼。 “读书读了三年。” 步鸿羲一口老血差点喷出。又给叶轩绕回来了！ “不管了！文人的事情，就是乱七八糟！全是狗屁！写几句诗还能上天不成！”步鸿羲呸了一声，扭头就走。 叶轩呵呵笑着，也不反驳。 现在的确只有武夫能上天。可未来，儒道大兴，文人只要吹一句牛皮：我和太阳肩并肩，飞得可比武夫还高啊！ 众人回到赛场，观众席上已经左三圈右三圈围满了人。 下午开始的排位赛，才是这场秋闱真正的重头戏。 确定了名额之后，这一群学子便不会再畏手畏脚，希望一招制敌。而是会使出浑身解数，把自己掌握的武技全部来上一遍，检验自身。 普通观众们可不喜欢一招制敌的比斗，凶险再多，他们看不懂，也不爽快。 只有下午这样的排位赛，众人打的花里胡哨，看起来才爽。 二十七人，由县学执事中补充一人，共计二十八，分四组，每组七人，组与组之间对战。 一组二组打完，三组四组打。 接着是一组四组，二组三组打。 一组三组，二组四组打。 胜者积一分，败者不计分。 全部打完之后，取前六名，循环赛。 “赛制，还是很公平的啊！总共三轮，总不会每次都抽到像洪斌这样的种子选手。对经济低的学子来说，确实不错。” 叶轩琢磨着赛制，忽然好奇起来，府学派出的那个执事，到底多强。 “所有人都过来抽签了！” 第五十八章 雨中太极 二十七个人走到了台下，伸手在黑箱子里摸出写有数字的纸条。 叶轩抽中了叁三。 第三组第三号。 “还有一人呢？”向佐抬头看向分发的执事，眼神顺带着瞟了下最中间的叶轩。 向家，并不是地方势力，也没收到来自京城的授意。向佐的父亲只是武夷府推官，正七品，官衔不高，权力也小。 在这种低武社会，有人暴毙而亡，实属正常。但想要根据尸体找到凶手，则非常艰难。 是故，大夏规定，凡州府县三级，城中闹事者，杖三十，罚银十两；打架斗殴致使轻伤者，杖八十，罚银百两，囚三年；致人重伤者，流三千里，废修为（若有），抄没全家；致死者，报与刑部，秋后问斩。 而城池外面，则松的多。于是，真动手，大家也都挑着外面，一是抓不到；而是即便抓大了，也比城里判得轻。 因此，大夏九州，绝大多数百姓，都居住在城中，或城边，罕有居于偏僻山村者。 叶轩当年南下就感慨过，这世界的城镇化率比他上辈子生活的地方还要高。 至于种田。城池多在平原，附近良田许多。往往以一座县城为中心，辐射方圆几十里内，都是良田。 相应村落离城不过几里远近，再远也不会超过十里。 往外，就只有一些士族大户的庄园，以及衍生出来的小镇。那些大户们，俨然成了小镇的土皇帝。 向家，就是武夷府下，不计入官府考量的小镇土皇帝。 各户百姓皆有户籍，但在官方记录中，只算是散户，隶属武夷府，仅此而已。 “这最后一个号就是他的，急什么？”那执事冷冷地等了向佐一眼，看向台下。 不多时，一个中等身材，样貌普通的中年人小跑过来，拿起最后一张纸条。 “四组三号。”王超朝着发号执事略微点头，便向叶轩笑了起来：“叶公子，又见面了。” 叶轩倒是没想到，被派出来补位的竟然会是前几日，监督他和许峙对战的那个管理擂台的执事。 当时没注意对方的境界，现在一打量，才发现对方也是淬体境二重天。 看年纪至少三十多了，这辈子估计也就卡在八品了。 淬体境所需的资源，实在海量，一般家庭，确实供不起。一个小执事，月俸够一大家子吃喝也就勉勉强强。除了官府每个月给武者补助的那些低品丹药，对方估计也没什么其他物资来源。 “是你啊！真巧！”叶轩呵呵一笑，拱手一礼：“还不知道兄台尊姓大名。” “我叫王超，在府学当管理擂台的执事十多年了，上上次秋闱也是我补位参加的。”王超朴实一笑，回了一礼。 “叶公子你几组几号？”问着，他把自己的纸条翻过来给叶轩看。 “咦，有点巧，第一场就是我们两。”叶轩也翻给他看。 王超顿时笑得更加灿烂：“能跟叶公子交手！是我的荣幸！我一定全力以赴！” “好！那我也不留手！” 向佐瞅着两人，看着叶轩的后背一阵冷笑。 上一场，叶轩打同境界的对手，一招制敌。这次，他到要看看，叶轩还怎么一招制敌。 往年也不是没有需要补位的先例。这些执事虽然年纪大了，天赋一般。但这么多年浸淫，锻炼武技，同样境界下发力的技巧，对力量的掌握程度，都要超过他们这群天才。 更何况，二十七个学子里，达到淬体境二重天的才八个。同境界都未必打得过，遑论低境界？ 所以，历来抽到补位执事的选手，都会打得很难受。好在执事们也就是陪练一把，面对考生，也都会一番苦战就假意认输，送上一分了。 但，叶轩可是和王超差了两个境界，尤其是从九品跨到八品，向佐不信，他还能跟王超一番苦战。 叶轩不知道向佐在想什么，但那道目光里确实充斥着让人不爽的情绪。 他也感受到了对方的不满和鄙夷。 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也不满叶城，可他能做什么？如果摊牌，最后还不是要靠拳头说话？当然，也可能是嘴皮子。 “启用九擂台，请几位大人上台观战，随时出手救人！”执事在台下一个石碑前站住，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令牌，塞进石碑上的凹槽中。 在百姓们的惊叹声中，原本完整一块，占地极大的超大擂台，忽然一分为九。 座椅轻摇，脚下轰轰作响，就快擂台各自向着观众席移动了些许距离，互相隔开。 步鸿羲登上靠东的闲置擂台，一人看守三座。另外四个训导则登上偏西的擂台，一人看守一个。 执事神情严肃，等他们站定，这才接着喊道：“一组二组上台！对战！” 整整十四人，站在台上。七道光幕将七座擂台隔离开来。这些防御罩能够吸收抵抗淬体境五重天以下的任何攻击。 叶轩坐在位置上，看着这番神奇的画面，不禁感慨不已。 下面刻着阵法，每座小擂台下方又有灵宝宗的符箓支撑，配以元始宗的阵法，可谓是坚固无比。 但一旦出事，几个老头都是随手就能撕裂，救人，完全不耽搁。 滕英逸在四组五号，洛洪斌抽到了一组八号，向佐则是二组三号， 凌承志在三组六号，黄尚则是二组六号。叶轩已知的几个种子选手，本以为都会岔开来，没想到这一轮就要先对上了。 三轮打完，他们四个碰上的人当中，要下去两个，进不了前三的争夺了。 叶轩把滕英逸拉到身边坐下，和他一起看比赛。 洛洪斌对面是一个淬体境一重天的考生，向佐对面是一个气旋境巅峰，而黄尚则有些倒霉，对面站着同样为八品二重天的学子。 “那个人，挺强的，我听说是天长县这次的种子。不过没怎么见过他出手，不好判断战力怎么样。”滕英逸指了指黄尚对面那人。 “你觉得他跟黄尚谁会赢？”叶轩笑着问到。 “嗯，不好说。这个黄尚我看不透，上午比赛，他的出手和我的习惯完全不同。不亲身打一架，根本判断不出来他能防住多少，打回去多少。”滕英逸目光如炬，兴奋地看着六号擂台。 对于武道，滕英逸有着最本真的热爱。 叶轩瞥了眼自家小弟台子上的对手，和他差距实在太大，没啥好看的。也盯住六号台。 “黄尚。” “何劲。” 两人抱拳行礼，战斗开始。 黄尚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进攻。 何劲的目光却没有放在黄尚身上，而是四下打量他的周围。 空气似乎变得凝稠了些，气压有些低，叶轩抬头望天，要下雨。 何劲笑了，突然动了起来。一眨眼的工夫，他的身影变幻出两道、四道、八道、接着成千上万道，随着打落的雨滴一起，对黄尚发起进攻。 “天长县学的压箱底绝学，雨身术！在这种下雨天里，这个何劲的战力，起码达到了淬体境四重天！太强了！” 台下，不乏有眼光独到的观众，一眼便判断出了何劲的状态。 滕英逸整个都兴奋起来，仿佛终于找到了对手，看着那满天的虚影，握紧了拳头。 叶轩恍如无视，依旧盯着台上的黄尚，想知道，面对这般威势，四面八方的进攻，他该如何防守。 就是换了自己在上面，不给使用符箓等外物，他也只能放弃一些不重要的进攻，注意防护心脏，脑袋等部位，然后反击。 叶轩很好奇，这个像是蓝星太极的术法，会怎么打。 下一秒，台上的黄尚回应了他的好奇。 面对漫天风雨，千万身影，黄尚脚踏七星，双手画圆，场中升起了一张太极图。 所有的攻击落在上面，恍如石沉大海，掀不起丝毫波澜。 所有人目瞪口呆。 第五十九章 战王超 叶轩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异世界见到那么完美的太极图。 黄尚只是不断的画圆，双手柔和地往复推动，那黑白两色构成的太极图就像是剖开混沌的利斧，将漫天雨水一分为二，将万千拳脚隔离在外。 神乎其技！ 所有人，包括步鸿羲，都只能叹为观止，感慨天长黄家的太极拳，名不虚传。 “真就全防出去了啊！”滕英逸也惊叹了一声，把兴奋的目光从何劲那收了回来，转而放在黄尚身上。 看着眉头深皱，在哪绞尽脑汁思考对策的滕英逸，叶轩笑了笑，没说什么。 太极拳确实没什么缺点，滕英逸想不到也正常。 六号台的形势出乎众人的意料。 即使黄尚依靠一手太极图，将那凌厉的攻势全部防了出去。但由于下雨，他没法找出何劲的真身，完成击败。 两人就像是一个无解的弓与无懈的盾，互相都不能奈何，只能胶着在那里。 其他几座台上，各种轰鸣声是不是响起。考生们拳拳到肉，激烈碰撞着，各种武技全都被搬上擂台。哪怕是同一种，不同的人对于它的思量也不相同，打出了各种各样的效果。 台下观众看得高兴，其他十三个考生学得也高兴。 不少人都在惊呼：“没想到还能这样打！” 叶轩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他已经放弃了那边胶着的局势，转而看着其他的台子。 即使是差距极大的三号台，那个九品巅峰的考生，也打出了亮眼的操作，没让向佐将他快速击败。 不过，三号台仍然是最快结束的，向佐没做到一击制敌，脸色有些难看。而他的对手，根本没来得及多检验检验自己的战力，就被向佐击败，也有些难过。 两人率先离场。 向佐在回到座位的路上，故意从叶轩这绕了一下，嘴唇轻动。 “下一轮，我要把你打到满地找牙！不过，你得先过了那个执事才行！” 说完，向佐嘴角上扬，嚣张离去。 叶轩看了眼他的背影，懒得搭理。 他自觉跟对方没什么交集，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不过是被步鸿羲拉过去秘密谈话了而已，就让这蠢货如此嫉恨。 以前在武馆怎么没发现呢？ 哦，也对，自己以前不出名。 出名的洛洪斌、郑文瑞他打不过。要不是被自己所杀，今年的种子选手里面，峨眉武馆还得再加一人。 想到这，叶轩又想起了那个恐怖的五品老头，一声黑衣，半夜闯进张家把家主一系屠戮一空的狠人。 “不知道他如何了？这么久了，郑怀民那边肯定收到消息了。自己，到底会不会暴露呢？”叶轩一时有些难以判断。 “你说什么？”滕英逸茫然地看着他。 “哈，没什么，我在想怎么破局，随口说出来了而已。”叶轩打个哈哈绕了过去。 “哎，你想到了吗？我是想不到怎么打破那张太极图。”滕英逸失望地看着黄尚，有些颓丧。 “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叶轩提点道：“你可以试试，刺拳。对着那张图的中心处，多次，快速刺拳。每一拳都要保证自己打在那个不变的位置处。” “这样嘛？”滕英逸开始走神，脑海里模拟着场景。 “有机会试试就知道了。” 雨点小了起来，随着太阳露出脑袋，原本沉闷的乌云顿时被阳光驱散开，天气复晴。 何劲面色苍白地从幻想中走出来，而对面的黄色依旧顶着太极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输了。” 何劲点点头：“是的，我认输。” 两人不再交战，转身下台。 “呼，有点难办啊！”叶轩看向刚打完没一会的洛洪斌，问到：“怎么样，你能破防吗？” “难，得试试才知道。”洛洪斌微微蹙眉。 除了向佐的三号台，其他台子都打了许久。即使是洛洪斌，能够快速致胜，也让对手尽了全力进攻，检验了自身战力之后，才三招取胜，给足了对方面子与里子。 一二组全部打完，下场休息。执事敲响金锣，声音高亢：“三组四组，上台比武！” 叶轩一袭白衣，不紧不慢，走上六号擂台。 王超站在对面，抱拳一礼。 “开始！” 七道金光罩子将七座擂台完全笼盖，接着变成透明。 “奇妙。”叶轩的眼中浮现清光，看着那玄妙的阵法，脑海中不断的解构灵气纹路。 随着它的消失，叶轩这才收回目光，对王超拱手行礼。 “那，咱们开始了？”王超尝试着问他。 “可以！”叶轩笑着点头。 “那你来攻击，把你想检验的武技都练一遍！”王超站在原地，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不不不，不用，还是你来攻吧！让我见识一下府学衙门的武技！”叶轩拒绝。 “这怎么行，还是你先来！” “你来！” 台下的向佐一脸茫然，看着台上两人互相扯皮，双方完全都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眼看着旁边几个擂台打的轰轰烈烈，热闹非凡。只有叶轩这里无比和谐，两人扯着扯着就走到一块，开始聊起天来。 “咳咳。”步鸿羲不得不咳嗽两声提醒他们，现在是在比武。 观众们也不乐意了。虽然他们喜爱叶轩，但不代表他们想看叶轩跟人聊天而不是比斗。 “超哥，这样不行，咋们还是打一打吧。这样，你把你会的武技都拿出来练一练，我帮你推演一下，看怎么修正，提高你的战力。” 叶轩后退几步，摆开架势。 王超明显一愣。他是近距离见过叶轩一拳打败许峙的。但没有直接面对，不知道那一拳的恐怖。 如今，叶轩只是在他面前摆起架势，蓄势待发，那股汹涌的势便如同伏低身子的猛虎，盯着猎物一般，瞬间让他汗毛倒竖。 几十年的战斗经验让王超立马下了判断：自己不是叶轩的对手。 一想到之前自己还试图帮叶轩检验武技，磨练战力，然后再送他一分，王超就觉得羞臊。 搞半天，是叶公子怕他输得太难看，不肯出手，保他的面子！ 想通之后，王超面露感激之色，对叶轩点头说道：“那好，我要进攻了！” 场上气氛陡然一转。 王超的双手表面浮现出一层青色石质表皮。 府学衙门的基础武技之一，石肤术。只有淬体境武者才能学习。 使用之后，武者身体皮肤强化如岩石，坚硬无比，攻防一体，只是速度变慢。 “哈！”王超大喝一声，整个人如同滚落山崖的巨石，向着叶轩奔来。 每一脚踩在擂台上，都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响。 观众们兴奋起来，终于看到了不一样的对决。 王超这种朴实无华，却又充满视觉冲击的进攻，才是他们想看的。 向佐嘴角上扬，一脸哂笑。王超的战力，在这一刻，完全超越了淬体境二重天。 “我到要看看，你怎么接！” 叶轩的眼睛中流淌着清光。王超的速度在他脑海中再次放慢，视线从他的拳头开始，一寸一寸向身体延伸，寻找弱点。 扫遍全身，叶轩微微蹙眉。 王超的石肤术练的不错，露出来的皮肤基本都被青石颜色覆盖，坚硬无比。 既然暂时找不到弱点，那就算了。 负在身后的右手握成拳头，笔直对着王超，猛地砸出。 破空声如同虎啸，硬是盖过了王超奔跑的震动声。 啸声入耳，顿时让他顿了一拍，积蓄的气势一滞，在最弱点与叶轩的虎拳相撞。 三号擂台轻微抖动起来。灵气爆炸的余波撞上了透明的护罩，致使上面的灵气纹路泛起了涟漪。 步鸿羲满眼笑容，满意地点头。 王超半蹲在地上，石肤术已经褪去，满是敬佩地看着叶轩，抱拳一拜：“多谢公子手下留情！我不是对手！” “别急，你把其他武技再拿上来演示一番，我给你改改！”叶轩微笑着打断，免得他直接认输。 “这！好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六十章 不服?憋着 接下来，三号擂台上，王超大展神威，各种低品而有奇特的武技一股脑全甩了出来。 时而擂台轰鸣，时而阵法荡漾，破风声，地动声，双拳相交声，不绝于耳。 观众直呼过瘾，掌声不断，对着台上两人赞不绝口。 尤其是，叶轩从头到尾一直站在原地，根本就没动过。一只手背在身后，无论前方王超的声势再浩大，他都是一拳化之，然后告诉对方的招式缺陷在哪，该如何修改。 这般下来，尽显高手风范。 而更让人们惊叹的是，叶轩的境界，只有九品，而与他对战的执事，则是八品淬体境二重天！ 以低境界指点高境界，这在普通人眼里，就是神仙手段。 于是，对于叶轩的赞叹声一浪盖过一浪。 “不愧是叶公子！竟然能够指点比自己境界还高的武者！这就是天才！” “是啊是啊！我听人说，叶公子天资无双，咱们武夷府，甚至整个云州，都没人比他天赋更高！” “大胆点！整个大夏！除了叶大帅！就没人比叶公子更有天赋！” “哈哈哈！人家父子两，都是咱们大夏最一等的天赋，叶公子未来肯定也是大帅那样的伟大的人物！” “这就叫，虎父无犬子！” 府城的百姓哪里知道叶府的那些勾当，在他们眼中，叶振宇把叶轩这个长子送回老家，那是不忘本，是一直惦记着他们。 他们看着叶轩的目光，一如当年看着叶振宇那样，充满期望。 向佐的脸色很难看。 观众看不明白，他看得清楚。 那个府学衙门派出来的执事王超，虽然声势浩大，可实际上，根本就没用力！ 所有在招式在接触到叶轩的前一秒，灵气全都被收了回去，全靠惯性打出。 他是完完全全的在保护叶轩，不想浪费他的灵气，让他能够以最好的状态参加下一场对战自己的比赛。 “这算什么！作弊吗！这是假赛！”向佐越看越生气。 自己为了快速取胜，那一击耗费不小。哪怕多休息了一会，也不能立马恢复巅峰。更何况，他展示了自己的绝学之一。 而叶轩，从头到尾，除了第一拳有些意思，后面全在划水！ 朴实无华的拳头虽然每次都能击中王超的弱点，可对于叶轩自己来说，什么都没展现。 此事的向佐看叶轩，就像是看着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完全不知道对方有哪些手段。 “这是作弊！我不服！”眼看着其他擂台已经有几个分出胜负了，向佐实在坐不住了。 自己想看到叶轩受伤的事情泡汤就算了，竟然连叶轩的状态都没打掉丁点。而那个八品二重天的执事，便准备认输投降了！ “我不服！这个王超绝对是跟叶轩认识！故意不使力气！不能给叶轩加分！”向佐直接找上了管理的执事。 执事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视若无睹。 向佐怒了，直接朝着观众大声喊道：“叶轩是在作弊！与他对战的衙门执事根本没出力！” 然而，回应他的，不是人们的疑惑与追问，而是口水和瓜子壳。 一时间，群情激愤，无数瓜子壳朝着向佐飞来，带来了人们的愤怒。 “放你娘的狗屁！你才作弊！你全家都作弊！” “向狗！滚回你们向家镇去！城里不是你能闹腾的地方！” “哪里来的土老帽！也敢污蔑我们叶公子！打死他！” 旁边那个执事悄悄躲远，以免被瓜子壳误伤。 向佐看着漫天飞来的垃圾，脸上充满了怒色。 在向家镇，他就是太子！在镇子上说一句话，那是一言九鼎！所有人都顺着他！ 报名峨眉，也只是意思意思，家里有单独的七品师父一对以授课，平日根本不来城里。 向家与依靠府城做商业贸易的三家不同，他们祖上是官！不是百姓！那些田地都是祖荫下来的，这些年越来越大。今年除了他考武脉秋闱，还有个堂兄参加文脉秋闱！ 隔壁禹州岭南府还有他们向家的现任官！ 他是贵族后代！如今却被一群平头百姓骂土老帽！ “等着！你们都给我等着！看我不把叶轩狠狠地踩在脚下！踩碎你们这群人所有的骄傲！” 向佐黑着脸，转身就走。 “不过是最近二十年才发迹的家族！算什么狗屁！我们向家，传承数百年不倒！我们才是贵族！我才应该得到欢呼和尊重！” 向佐看着走下台的叶轩，咬牙切齿。 “怎么回事？”叶轩发觉所有人都在怒骂着，不禁好奇起来。在里面，他们是听不见外面的声音的。 那执事顿时告诉他发生了什么，说完还不忘嘲讽向佐一句：“就凭他也敢污蔑公子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叶轩笑了几声，无奈地摇摇头：“树大招风，随他去吧。” 接着，他径直走向向佐。 “听说你刚刚，非常不服气？觉得超哥根本没使力气是吧？” 向佐一脸桀骜不逊地看着他，冷笑着反问道：“难道不是？” “是啊，可那又怎样？”叶轩不知道他对自己哪来这么大的恶意，既然无法感化，那就火化吧。 “不服，憋着。” 言罢，他转身就走，懒得再理。 至此，他已经摸清了向佐的实力。他接下王超石肤术用的虎拳，如果不是最后收力，就那一下，就能破掉王超的防御，将他重伤。 向佐竟然连这个都没看出来，还觉得王超是在对他放水，简直可笑。 后面他在帮王超修正武技，王超一次都没放水！完全没有收力！只是叶轩每次都能凭借着自己的目窍耳窍和智窍，判断寻找出对方灵力流转的空挡，击中弱点。 这才导致王超每一次进攻，有些水平的人看起来好像是打到最后是收了力气一般。 真正眼力高的才能从中看出来叶轩的可怕。 所以，自己下台的时候，五个老头全都在对他微笑致意，感谢他帮助县衙的执事。 “没意思，看来这个向佐和齐名的凌承志都不行啊。最后四个应该就是英逸、洪斌、我和那个黄尚了。” 叶轩回到座位上，滕英逸已经先一步结束了。他的对手只是一个八品一重天的考生，面对滕英逸，没几招就败下阵来。 事后，滕英逸还很不好意思，因为没能让对方多打一会，检验自身。 “无须自责，你是属于武痴那种类型的，一打起来全情投入，什么都忘了。”叶轩笑着安慰他道：“没发现步老头虽然不管你那个台子，可你一上去，他就或多或少的盯着你那边。” “嘿嘿，我这，一打起来就脑袋发热，啥也忘了！”滕英逸傻笑着，继而无比诚恳地感叹道：“还是叶哥厉害！面对那个执事的每一招，都能发现弱点。随意一拳就能让他使不上劲。” “叶哥的眼力和判断力，太强大了！” 叶轩顿时一喜。滕英逸说的是让王超使不上劲，而不是王超没有使劲。说明他真的看出来了。 这份眼力实力，不愧是这一界武夷府，和洛洪斌齐名的种子选手。 叶轩有些技痒。 “你没见过他更可怕的一面。”洛洪斌忽然开口道，似乎是全程看了滕英逸的战斗之后，认可了这个对手。 “啊！叶哥还有更可怕的一面？”滕英逸明显会意错了，被吓了一跳。 “别听他瞎忽悠！”叶轩连忙解释到：“就是之前，我天赋没恢复之前，喜欢骗洪斌当打手罢了。” “是哦，总是能料敌先机、断事如神是吧！”洛洪斌没好气地撇撇嘴：“怎么你就有这么好的脑子呢？” 滕英逸茫然地看了看他两，没搞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于是，开心地傻笑。 这两人不但实力天赋都不比他差，还从未展现过任何恶意，这让他很开心。 “下一轮，一组四组，休息一刻钟后，登台比武！” 第六十一章 战向佐 叶轩快乐地嗑起了瓜子。 只是苦了第四组的考生们，刚刚结束，只能修士一刻钟，便要再上台去打斗。 身边一个刚认得小弟，一个三年的马仔纷纷起身上台。只剩他这个老大哥潇洒地坐在台下，快活地嗑着瓜子，喝着凉茶，看戏，好不自在！ 至于读书什么的，有看戏快乐吗？ 不急着突破！ 洛洪斌的对手依旧不强，只是一个八品一重天。而滕英逸则碰上了二重天的对手。 对于自家小弟的实力，叶轩还是有所了解的，洛洪斌那边基本没什么看头，估计让对方练完，几招也就胜了。 于是，叶轩便扭头看向五号台。 明光县学的考生，看到滕英逸的时候一脸苦笑。 叶轩看了看他们的嘴型，尝试着读读唇语。好在目窍的加持让他可以短暂提高视力，虽然距离挺远，他还是能看清对方的嘴唇。 “滕师弟，能不能让我检验完，你再出手？” 对面那人已经二十四岁了，多等了三年才来参加，只想考进三甲。 即便多了三年，虽然有些天赋，可家境一般的他，也只是勉强突破到八品二重天。 “这，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住。”滕英逸脸带歉意，不好意思地说道：“一打起来，我就控制不住的全力以赴了。” 那人只好叹气作罢，朝滕英逸抱拳行礼，无奈说道：“那就麻烦师弟尽量控制，实在不行，出手就是，我也好学一学师弟的本事。” 两人同时动了。 只不过，叶轩能看出来，滕英逸非常克制。 对手的速度不快，出手的力气也不算大，但有一种堂堂正正，明明赫赫之感。 明光县学的绝技——小天光。 没有拳脚的附加，只是三个字。虽然只是六品武技，但据说，是很多年前，从明光县出生的一个高品武夫开创的天光决里面，脱胎而出。 故而取名小天光。 这门武技非常独特，使用之人如烈日当空，堂堂正正，让敌人无法躲闪，只能硬接。而且，攻伐凌厉，大开大合之中又掺和着让人防不胜防的招式。 当真是诡谲难辨。 叶轩看得津津有味。这三年全泡在读书上，真正自己动手打架很少，有什么都使唤洛洪斌去打了。 而且，峨眉武馆教授的那些武技，太简单了，他都吃透了。就一个五品武技四象拳，据说也是从远古哪个大能创立的极品武技中简化出来的。 模仿的四种妖兽，虎豹狼熊，全是至刚之拳，最是适合滕英逸和洛洪斌这种直人。 叶轩丝毫不感兴趣。 这年头，再阳刚的拳法武技，能刚得过他们叶家的虎拳吗？ 我叶轩，就是最刚的人！谁敢与我击剑？ 台上，原本非常克制，试图让对方打完全套的滕英逸忍不住了。 双眼中冒出精光，整个人完全兴奋起来，脸色红润，直接动手。 他的速度陡然提升了一大截，以叶轩的眼力，都极难完全看清滕英逸的动作。 起手便是长丰县学的独门武技——天物掌。 掌法柔顺，圆融，带着五分太极拳的柔意，又有五分广博，交杂排列，矛盾相融。 尤其是这般掌法是被武痴一样的滕英逸打出来，就显得更加割裂。 叶轩不再嗑瓜子，而是聚精会神，仔细观察。 第一轮，长丰县学子打过这一套掌法，他也看过。可如今看滕英逸打出来，根本就像是两种武技。 那个八品一重天考生打的是有板有眼，能夸上一句不错。而滕英逸打的，则完全是脱胎换骨版本。 这个武痴，在出手的时候，不断地对手臂、手掌、身体进行着微调，整个人永远处在最合适的姿势中。 “这是什么天赋啊！真的是武痴啊！”叶轩感慨不已。 想比于自己，纯靠眼力和脑力计算判断，滕英逸这样的出手调整，则完完全全靠着本能。 叶轩怀疑他的灵根恐怕不止三品，这等武道天赋属实恐怖！就像是天生就是为了练武来的。 洛洪斌与他则不同，自家小弟是懒得动脑子，喜欢苦练。就比如四象拳，是洛洪斌苦练到极致，因为可以发挥出超越境界的战力。属于苦练加天赋。 而滕英逸，则是天赋加苦练。两人的侧重点不一样。 “不能小看天下人啊！一个武夷府就有这样的年轻人，放眼九州，深不见底啊！”叶轩砸吧着嘴，知道来年春闱的考核，有些难了。 小天光仅仅支撑了两个呼吸，就被滕英逸撕裂开。台上原本凝滞的空气顿时一松。 滕英逸的天物掌本要直接打出，却被他硬生生收住。 原本红润的脸庞瞬间变得惨白，又恢复红润。 “呼！差点没忍住！你再来！”看着对面脸上毫无血色的对手，滕英逸质朴地笑了笑，摆好架势。 那人深吸一口气，无比感激地看着他，诚恳地抱拳一礼，说道：“好！那我继续！” 叶轩又嗑起了瓜子。 两人打的不算激烈。除了那招小天光，滕英逸的对手就没有太出彩的手段了。在滕英逸的估计忍耐下，没能勾起他强烈的反击欲望，就导致一边是花里胡哨，一边和叶轩对付王超一样，轻松写意。 都是很简单的拳脚，身法，偏偏就能躲掉对付的攻击，并且捎带着反击。 叶轩能从滕英逸的脸上看出来，他纯粹是随心之举，脑子还没怎么想，身体已经自然而然的躲避反击了。 除了感慨天赋惊人，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反正步鸿羲和分管长丰县学的训导笑得很灿烂。 申正一刻，第二轮上半结束，所有人休息一刻钟。 “二组、三组，上台比武！” 随着执事敲响金锣，喊遍全场。 叶轩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向三号擂台。 向佐只在坐前轻点脚尖，便飞出去十多米远，又几步，就跳到了擂台上。 然而，观众们却并不买账，所有人都一脸嫌弃地白了他一眼，转而看向叶轩。 看着众人的脸色在鄙夷和激动中无缝切换，向佐恨得牙痒，在叶轩踏上擂台的那刻，冷声喊道：“叶轩！这一战！我要把你这个打成残废！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个废物，什么也不是！” “蜀犬吠日！”叶轩负手而立，身姿挺拔，淡淡地回应道：“我就在此处站着，动一步，算你赢。” “找死！”向佐顿时怒了。 根本不等执事喊开始，在金色护罩升起之前，他就动了。 “这狗贼不要脸！还没开始就偷袭！呸！” 观众席传来一片怒骂声。 已经动身的向佐脸色更黑，脸上满是怨毒，根本不管外面观众的愤怒，加快速度向着叶轩冲来，发起进攻。 随着护罩升起，阵法启动，三号擂台被隔绝开，骂声骤然停止。人们也听不到里面的微弱声响，只有破风声爆炸声能或多或少的传出了些许。 即使如此，不少观众仍然嘴里骂着，愤怒地瞪着向佐，即使以他们的眼神，根本看不清那道黑线。 向家传承数百年，虽然当初家族的奠基者，是朝廷文官序列的一位大员。 可都能爬到那个位置，自然是可以捞到许多高品的武技绝学。 再加上庞大的财富支撑，从二代开始，便文武同修，各有突出子弟。 十几代至今，祖上也出过五品武者，请到过四品武者传授武学，即便到了今天，向家家主一辈中，也有几个六品武夫镇守家族。 至于族老里有没有五品，外人便不得而知。 向佐有足够的自信，他在家族学到的武技比峨眉武馆要好得多。叶轩的情况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得很。 一个被排挤回乡下的暴发户长子而已！竟然比他享受到更多的光辉！ “不能杀你，我也要弄废你！”看着尽在咫尺，仍然保持着冷淡面孔的叶轩，他的心里无比恼火。 璀璨的金光在他拳头上绽放，这种六品武者才可以做到的灵气外放，被大能以武技的形式，让八品武者也能施展出来。 瞬间，六道拳印脱离他的手，笔直地轰向叶轩。而向佐自己，则猛地转身，在擂台上画出一个大圈，出现在叶轩背后，对着他的后心砸去。 “你不是说动一步就认输嘛！我倒是要看看，你躲是不躲！” 第六十二章 任尔东南西北风 观众们顿时为叶轩捏了把汗。 那闪烁着金光的灵气拳头，能够脱离人手御空而行，已经超出了之前其他战斗的威力。 “四品武技。”袁训导虽然也看不惯向佐方才的所作所为，但想到自己毕竟下了注，只要叶轩扛不住这一击，自己便能赢到天元符，不禁期待起来。 “袁老头，你怎么笑得那么高兴？刚吃人家一顿饭！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看叶小子打输了？”步鸿羲白了他一眼。 “咳咳，你不要诽谤我！我只是……”袁训导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台上的叶轩，左右开弓。 左拳对准了那些飞来的灵气拳头，右手则拍中了向佐的偷袭。 连衣袖都没有产生一丝多余的震动，只是被手臂带着挥舞出去，接着与手臂一起收回。 脚下纹丝不动，浑身肌肉瞬间抖动，又迅速恢复。 那声势惊人的拳印竟抵不过叶轩随手一拳，后心的偷袭也被他随意一掌轻易化解。 向佐更是被迫后退十米远，脸色阴沉，难以置信。 “你只是什么？”步鸿羲笑呵呵地看着自己的老下属。 袁训导脸色红里透白，白里透红，最后憋出一句：“我只是高兴看到咱们武夷府，自虎侯之后，又出了叶轩这个天才而已！” “哈哈。你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可不是很好看啊！”步鸿羲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嘲笑，看见这两个老下属吃瘪，他很开心。 “别急！还早呢！这才刚开始！”袁训导瞪了他一眼。 台上，制胜一击失败，向佐顿时拉开距离，远远地观察着叶轩。 “你为什么会化劲！”向佐一边围着他绕圈，一边冷声问到：“是不是又作弊了！” 叶轩很是无语，这家伙怎么就会觉得他在作弊？ “心里装着粪的人，看什么都觉得是粪。”叶轩淡然回应。 “你！”向佐大怒，也不等找到破绽，再次出手。 他的双脚如有鬼魅加持，一时间，竟然幻化出数道影子，从西面八方向叶轩同时发起攻击。 “啧啧啧，向家竟然有这么多不错的武技？这身法我没记错的话，是鬼影步吧。可惜他境界太低，和飞灵拳一样，根本发挥不好出来。” 步鸿羲一边分心看着另外两座擂台，一边点评着三号台。 袁训导和吴训导又露出了希冀的表情，期待向佐能够打败叶轩。即使他们方才已经看出来了，叶轩可以使用出七品化劲。 可这又怎样呢？刚才向佐使得飞灵拳，不也是六品武者才能做到的灵气外放吗？ 他们只当是叶轩掌握的武技罢了。 然而，接下来的画面让他们全部瞠目结舌。 面对从四面八方袭来的鬼影，叶轩闭上了眼睛。 他的耳朵微动，眉心盘踞的浩然正气在这一刻，全力涌向了耳窍，不断接受来自周遭的信息。 气流的流动声，脚步声，呼吸声，心脏跳动声。 一声声，从模糊到清晰，被他全部接受。 大脑飞快运转，一条最合理的防守反击路线迅速拟出。叶轩在完全看不见的情况下，动了。 没有任何武技加持，只是对着周遭的某个位置，右手轻拍。 就仿佛老师在教导学生，拍了拍孩子的脑袋一样。叶轩也是这么做的。 他每拍一记，那处的鬼影就要现形一次，被他拍脑袋。 而随着拍过半圈，向佐已经无法维持鬼影了，只能被迫从步法中退出，原理十步，大口喘着粗气。 仅仅这么短时间，他就被叶轩拍了十几下脑袋，如同犯错的学生被老师教训。 强烈的耻辱让他脸色通红，盛怒之下，已经忘却了这是秋闱的擂台。这一刻，他只想杀人！ “不对啊，我怎么看着，叶轩每一次出手，都妙到毫巅，完完全全就是七品化劲的运用！毫无武技痕迹！” 袁训导瞪大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我也看着像七品化劲。”吴训导不敢相信地看向步鸿羲。 另外两个训导也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看我作甚，你们四个都是六品，还能看不出来是不是化劲吗？”步鸿羲老神在在，负手而立，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 “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和你们做赌？” 步鸿羲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他其实之前根本不知道叶轩可以把化劲用到如此程度，只是在当日，叶轩昏迷前，一招几百三十个学弟的时候，看出了一些端倪而已。 “这小子，不错！老夫没看走眼！” “你就这点能耐？”叶轩看着不远处的向佐，依旧寸步未动，背着双手，神情冷淡。 比较之下，那边已经发动了两轮攻击的向佐，则要疲惫的多，情绪激动，相形见绌。 “呵呵，我之前说要把你打成残废！现在我改主意了！我要把你打死在台上！”向佐面目狰狞地放着狠话。 叶轩纯当他放屁。 现在就是一个七品武者站在他面前，都不能把他打死。当步鸿羲这么个四品武夫是吃素的？ 当然，如果是六品武夫，可以灵气外放的，叶轩扭头就走。这个距离，步鸿羲可能真的来不及救他。 “子曰：废物就是废物，说再多也是废物。” 叶轩昂首挺胸，神态自若，中期十足地说到：“来吧。” 向佐舍弃了花里胡哨的步法，而是朴实无华的加速跑来。 没跑一步，他的速度都会快上几分，天地之间的灵气朝着他的头顶汇聚。 每多一步，汇聚的灵气便要大上一倍。 不过八九米的距离，向佐跑了七步，灵气在他头顶已经快要实质化具象出来。即使是不曾修炼的普通人，也能隐隐约约在他脑袋上看到一个灵气半球。 “这是什么？火箭头槌？”叶轩顿时对这个武技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就像当时面对李枫的推波手一样。 只不过那招只是名字骚气，这招则是实际骚气。 “好头槌！”袁训导不禁赞叹到：“这一击凝聚的灵气波动，起码达到了八品五重天！” “不止。”步鸿羲眼睛更毒，一眼便看出了那背后隐藏的凶险，解释道：“这道灵气只是开胃菜，真正的杀手，是后面紧跟而来的铁头功。” “外表的灵气，都是空气吸收过来的。他自己丹田里的灵气，这时候全都汇聚在脑壳上，就那一块的身体强度，已经堪比八品五重天，加上武技的加持和蓄势，这一下撞击，能摸到六重天的边！” 观众们看不出来这些，他们只是听见了连续的破空声，看见了那实质化显形的灵气头槌，看见向佐如同出膛的炮弹一般先慢后快的飞向叶轩，似乎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不少人都从座位上站起来，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紧张地望着台上情况。 哪怕是吕轻眉，都忍不住握紧了小粉拳，直直地盯着三号台。 滕英逸的脸色无比潮红，从头到尾，向佐的进攻都在勾动他好战的神经。 他无比渴望，此时站在台上与向佐比斗的不是叶轩，而是自己。至于叶轩本人，滕英逸下意识的感觉，跟他打自己发挥不出本身独特的风格来。 更何况他对叶轩非常有好感，下意识的不愿意下死手。 唯有洛洪斌，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三号擂台，一点也不担心台上的叶轩。 面对着飞速而来的火箭头槌，叶轩笑出声来。 “不错，就凭这个，让我回忆起了一些高兴地事情，这次，我不废你。”叶轩轻声诉说着，仿佛在陈述一件最基本的事实。 接着，他抬起双手，一前一后，挥出拳头。 “虎！虎！” 连着两声虎啸，震动四野。 所有七品以下的观众，在听见虎啸的刹那，心神都停滞了半秒。 接着，便看到叶轩的左拳轰爆了那层灵气头槌，右拳顶住了向佐的头顶。 人类身躯的碰撞，发出了金铁相击的脆响。 叶轩的拳头被推后一寸，人们的呼吸都慢了一分。 然而，下一刻，暗劲自叶轩脚底涌泉穴升起，经过双腿，驱赶，流入手臂，腕部，掌心，最后是拳尖。 恐怖的力量顿时破开了向佐的防御，瞬时间头破血流，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到阵法护罩上，摔落在地，不省人事。 步鸿羲看向执事，后者立马会意，宣布叶轩获胜。 护罩打开，几个执事上台将向佐抱了下来，送去医馆治疗。 叶轩仍然站在原地，一步未动。 看着一双双敬佩的眼神，叶轩轻声诵道：“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 霎时，掌声雷动。 第六十三章 前四名 “啊！叶公子！我一定要给你生猴子！” “啊~我受不了了！又帅又强又有文采！叶公子！你是我的神！” 诸如此类的喊叫声此起彼伏，一向矜持的府城千金们，如今全都被点燃了激情，在那高声尖叫。 可即使如此，他们父辈兄长也没有回头责怪。因为他们自己也在尖叫。 “叶公子真乃我大夏第一天才！陛下就应该封他为小虎侯！” “是啊！咱们大夏，还有哪个年轻人敢和叶公子一较高下！” 纵使以叶轩的脸皮，都有些扛不住了。 自己只是希望弄点民意，好带着这股势回京搅动旋涡而已。现在看来，似乎因为这次的秋闱比斗，弄得有点过分了。 他很怀疑，这会大喊一嗓子，天顺帝荒淫无道，今日叶某反了，这群上头的百姓，怕有不少都会跟着起义去。 “造星太可怕了！民意如潮水啊！”叶轩无比感慨，不再耍帅，转身下台。 观众们的欢呼声响了半天才渐渐平息。不过，这次秋闱的热闹气氛，随着叶轩如此张扬的战胜向佐，也被彻底点燃。 坐到位置上，洛洪斌只是向他点点头，便继续看六号台。 而滕英逸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目光如炬地盯着六号台。 叶轩顿时想起来，这一轮，除了自己和向佐，另外两个种子选手也碰上了。 黄尚与凌承志。 两个都是淬体境二重天。 只是，黄尚的战力，直逼普通的四重天武者，而凌承志，也丝毫不让。 “两人都是倒霉蛋啊，抽到六号的考生没有弱的，之前两场都是露了底。” 叶轩看向台上，两个人皆是消耗巨大，对轰一掌后各自分开，在那喘着粗气。 凌承志还没用小天光，黄尚也没用太极图。 从开始一直对轰到现在，两人都想把对方的状态压到最低，继而一击破开防御，完成击败。 两人都见过对方的绝招，也都知道那招式的威力是如何恐怖。 双方都没有信心像之前的对局那般，以绝对的优势碾压过去，赢得胜利。 纵使之前的对手里，也有淬体境二重天的学子。 “两个人都没多少体力了，要定胜负了。”叶轩抓了把瓜子，开心地嗑起来。还给洛洪斌跟滕英逸也送了点。 “别光看，吃点。” 洛洪斌一边聚精会神的盯着擂台，一边下意识的听话抓瓜子，然后随便嚼了两下，连壳一起吞。 至于滕英逸，依旧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痴痴地盯着擂台。 “哎，不懂享受！”叶轩懒得再管他们，舒舒服服地躺在椅子里，丝毫没有被台上紧张刺激的气氛影响到，微笑着嗑瓜子，喝茶看戏。 随着最后一轮对拳试探结束，两人都停手罢战，深吸一口气，同时闭眼。 下一刻，擂台上升起了三道光。 一道来自于凌承志，他的小天光与另一位同样来自明光县学的考生明显不同。 相比于那人凝聚的堂皇之势，诡变之攻，凌承志的小天光则完全抛却了后者，专精与那股势上。 即使凌承志离六品还远，凭借着这道神奇的武技，他让自己的灵气与天地灵气产生共鸣，变相的做到了外放。 瞬间，一颗光彩夺目的太阳，在擂台上神奇，照耀四方。 隔绝擂台的阵法上出现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仅仅是被光芒照耀，就产生了匹敌淬体境四重天巅峰的攻击力。 台下的执事立马走到石碑前，和应对叶轩与向佐那一战同样，塞入令牌，提高阵法输出，将护罩强度临时提高到了淬体境七重天。 涟漪消失，阵法隐藏，只是光芒依旧照耀。 而对面，黄尚再一次打出了太极图，整个人如同被阴阳相割，黑白二色不断变换。 天光照耀下，黑白阴阳鱼旋转。 如沸油泼水，不断发出呲呲声。 凌承志动了。艰难却又坚定地朝着黄尚走来，那天光，也在不断增强，刺眼夺目。不少普通人，只能闭上眼睛，止不住流泪。 阴阳鱼越游越快，黑白两色产生了交织变化，黑中有白，白中有黑，玄妙莫测。 呲呲声逐渐增大，围绕着黄尚，周遭的灵气乱流到处肆虐，在一处处微小空间里发生碰撞，爆炸。 叶轩的眼中流淌着清光。 眉心气湖中的浩然正气源源不断的涌向双目，将那刺眼的金光变暗，保护双眼，增强视力。 注目凝视了数个呼吸，他才看清万丈光芒下，凌承志的模样。 “盾要赢了啊。”叶轩喃喃自语。 无尽光芒中，凌承志浑身焦黑，衣服上全是一个个破洞，透出内里已经被高温烧焦的皮肤。 他表情狰狞，双目中充满坚毅，似有死志，抱着一往无前的态势，向黄尚拼命走来。 叶轩悄然起身，来到台上，拍了拍步鸿羲，小声说道：“终止吧，救人。这场赢了要是两人都打不了排位赛，甚至不能参加春闱，我们得不偿失。” 步鸿羲默然无声，看向四个训导。 四人面露难色，无比纠结的相互看了看，不敢下决定。 “我担责，大不了，排位赛的名额，我让给凌承志，这场是黄尚赢了。”叶轩瞪了他们几个怂包一眼，冷声说道。 步鸿羲笑着摇头：“这不合规矩。秋闱赛场，非生死，场外不得出手。他们两大概率黄尚惨胜，凌承志重伤，都不会死。”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叶轩反驳道：“根据大夏律法，为避免参加选手出现重大伤亡，裁判官员有权中止比武。至于如何界定重大，这就取决于你们五人。” 叶轩指着六号擂台，正气凛然地说道：“再不停止！马上，就会是重大伤亡！你们说呢！” 观众们已经注意到了裁判台上多了个人，一边舍不得从六号擂台移开目光，一边抽空瞥着叶轩，想知道他在干嘛。 没有阵法护罩隔档，离得近的观众席听见了叶轩的声音，纷纷疑惑不解。 “这？”四个训导看向步鸿羲，却发觉他只是一脸笑意，并不说话，顿时手足无措。 “这这这，我们！”四人面面相觑。 六号擂台上，那副太极图已经转到飞起，阳极阴生，阴极阳生，在普通人眼中，原本异色的鱼身鱼眼，如今已经变成了同色。 凌承志也走到了黄尚面前，爆炸声已经大到震耳的地步，刚刚加强完的阵法，再次显现，灵气纹络紊乱起来，护罩上出现层层涟漪。 执事慌忙跑过去，继续提高阵法强度。 “好吧，终止吧。”最终是袁训导先开了口。 吴训导跟着点头说道：“我也同意。” 剩下两个张了张嘴，无奈地说道：“同意。” 叶轩看向了步鸿羲。 老爷子呵呵笑着，一声不吭。 下一秒，他就直接穿过阵法护罩，在其上留下个人形空洞，出现在六号擂台上。 刺目的金光瞬间消失，那飞速旋转的太极图也陡然停止，不见踪迹。 步鸿羲左手按这凌承志的脑袋，右手按这黄尚的肩膀，给他们度去精纯的灵气。 “啊！这怎么回事？怎么停了？” 高处的观众席上，有人顿时不满，起身大喊，质问步鸿羲。 靠下的观众席，有人茫然出声解释道：“似乎是叶公子喊停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场，判黄尚胜利。”步鸿羲洪亮的声音传遍每一个角落：“鉴于两人都足够强，此战，两人都各加一分。未免出现死伤，衙门决定，停止此场比赛。” “有异议者，可以等秋闱之后，与他们二人对决，看看你们能不能赢。”说到这，老爷子忽然笑了起来，看向裁判台上的叶轩说道：“也可以挑战叶轩，他提的要求。” 叶轩挺然独立，一身正气，面相众人。 “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我叶某行事，问心无愧！” 第六十三章 打他 话音落下，四野寂静。 叶轩脸色平淡，神态自若。身为参加秋闱的考生，他去要求两个能够威胁到自己名次的学子终止比赛，是有很大嫌疑的。 但是他还是做了。 如果不做，他问心有愧。 一个闷葫芦但是用着太极拳的选手，一个出身普通但意志坚定的考生。 叶轩骨子里，是个很善良的人，对待敌人，恶人，他会毫不手软。但对于这些无仇无怨，不作恶的人，他不觉得对方就该这么去死。 大部分的人还在沉默着，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呵呵，我看你就是想让他们没打完就终止，都不积分，这样就能让你稳进前三吧！” 台上有人冷笑着出声，他周遭不少人都跟着附和起来。 叶轩看了他们一眼，为首的正是那个在望月楼嘲笑他穷的卫家子弟。 叶轩没有理他。 百姓们嘀咕了起来。虽然他们很多人都觉得叶公子肯定不是这样的人，可现在事实就是，两人明明没有受伤，也没打完，叶轩就独自跑上台去，要求裁判喊停。 “若非如此，几位训导和步大人都没喊停，他们的眼力，不比你一个八品都没到的垃圾高得多！凭什么要你去喊停！” 那人说地有理有据，不少观众，哪怕一开始并未怀疑，也不得不乱想起来。 眼瞅着卫家几人说完，叶轩毫无辩解的意思，甚至要转身下台，议论声顿时更大了。 “这是什么，这就是心虚了！不敢辩解了！”卫健看见叶轩扭头就走，顿时来劲了，放声喊道：“大家伙看到没有，叶轩他就是个伪君子！就是想让黄尚和凌承志微分胜负便停止比赛！都不加分！这让保他稳进前三！” 台下的洛洪斌握紧了拳头，噌的一声站起来，向着卫健所在的观众席走去。 “洪斌，回去，跟狗较什么劲？”叶轩摇摇头。 “哟！怎么，我说点实话，就忍不住了？来打我啊！”卫健继续挑衅。 把两个力竭的病号送到台下，喊来大夫把脉治疗，步鸿羲回到裁判台上，玩味地看向卫健。 “刚才忘了说，叶轩来找我的时候说，愿意一力担责，并且劝我们说，这一局判黄尚胜，积一分，把自己的分再给凌承志，保证他们都能拿满分，他自己可以不进排位赛。” “至于为什么，方才我已经说了，未免出现重大伤亡。再打下去，黄尚会惨胜，大概率春闱都不能参加。凌承志会死。就这么简单。” 言罢，步鸿羲看向了执事。 执事立马会意，敲响金锣，声音嘹亮：“休息一刻钟，准备第三轮。” 满场寂静。 半晌，台上传来了百姓的窃窃私语：“叶公子，大公无私，菩萨心肠啊！” 只是瞬间，这话便传到了观众席的每一个角落，在每个人嘴里念叨，直到最后，汇聚在一起，声如波涛，传遍东城。 “叶公子！大公无私！菩萨心肠！” 卫健的脸色绿的发黑。 叶轩依旧神色淡然，步伐不变，走回座位。 “刚刚那人呢？揍他！他不让叶公子打他吗？我们替叶公子揍！” 人群中忽然出现了这么一道喊声。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卫健的位置，目露凶光。 卫健茫然地看着四周那道道不善的目光，傻眼了。 “打！” 瞬间，卫家人周遭座位上的观众们动手了。一时间，群情激奋，不管有没有修为在身，人们都不管不顾的抡起拳头，狠狠地揍着卫家这群污蔑叶轩的人。 叶轩瞟了眼最高处东北角的几个座位，五个白胡子老头身旁，坐着那个与他有一面之缘的人——戈尧。 方才那句打人的节奏，就是他带的。 而且，明明是在最高处说的话，声音却像是从看台中央响起。这等功夫，已经不是武技能做到的了，而是彻彻底底的六品练气境，灵气外放。 明明这么年轻，竟然已经是六品武者了？这怎么可能？ 叶轩的瞳孔瞬间缩小。 似乎看到叶轩在望着自己，远处的戈尧放下瓜子，满脸热情地跟他挥手致意。 “小子，你跟谁打招呼呢？”旁边的老头好奇地看着他，眼疾手快地从他怀里抢了几颗瓜子。 “当然是叶轩啦！”戈尧收回手臂，不满地看了眼老头，连忙把剩下的瓜子攥紧。 几个老头抢他的瓜子吃，只是觉得戈尧带来的更香，却不曾发现，那瓜子壳上，隐隐流淌着淡红色的灵纹。 戈尧也并不在意被他们抢，很开心地和老头们侃天说地，从大夏建国一直聊到当今圣上，从风土人情聊到国家政策，从天南海北聊到府城巷弄。 只是，相比于聊天的同时看比赛，戈尧更多的时间，都把目光放在叶轩身上。 他的眼神深处，流淌着奇特的幽暗黑芒。 眼看着卫健等人被一群观众暴揍，叶轩神清气爽，又喝起了茶，嗑起了瓜子，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上勾拳！对喽！打头！打头！别打手臂啊！” 洛洪斌无语地看着自家大哥，刚刚面对那般情景时明明正义凛然，现在看到卫健被打一点也不矜持，反而高高兴兴地在哪喝彩。 “大哥，注意形象！好多人看着呢！” 叶轩摆摆手，丝毫不在意，嘴里继续喊着：“就这么打！用手肘戳他！” 洛洪斌面无表情的撇过头去。 “哇！叶公子好随和亲民！平易近人！大家闹成这样，他也不恼，还和大家一起互动！” 洛洪斌听到身后传来的惊叹声，人麻了。 一刻钟很快过去。被叶轩打得头破血流的向佐仍然没能回来，还躺在医馆里昏迷不醒。 而力竭的凌承志和黄尚，则在步鸿羲各度了一道精纯灵气，又服用了疗伤丹药之后，恢复了不少体力，脸色苍白地回到了座位。 两人都听说了事件的经过。黄尚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远远地跟叶轩点头致意。 凌承志则是神情复杂，最终忍不住起身过来，向他表示了谢意。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凌承志向他抱拳一礼，脸上满是无奈与失落。 “无碍，只是不想看到你们把命浪费在这里。”叶轩微笑着点头回应道：“不是给你积分了吗，怎么这么颓丧？” “我这个状态，下一场勉强能赢。可明日与你们几个打，还是没有机会。”凌承志苦笑着，眼里满是不甘。 “秋闱除了解元，其余名次并无作用，何须放在心上？”叶轩安慰他道：“不如好好准备来年的春闱，比如，静养休息，冲击一下三重天。” 凌承志笑得更加苦涩了，摇摇头解释道：“没有资源，没法突破。我已经在这个境界卡了一年了，靠我自己吸收转化天地灵气，恐怕还得一年。” 说到这，凌承志无比羡慕地看了看滕英逸：“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么好的运气。我突破八品，只是最次的那一等灵物。” 滕英逸尴尬地挠了挠头，没好意思反驳。 凌承志的家境不算富裕，但比穷到穿补丁衣服的滕英逸要好些。只能算是普通人家，在明光县城里有一间屋子。 为了让家里这个唯一能够练武的孩子突破八品，父母已经花光了说有积蓄，才买到最次等的灵物。 县学里像他这样家境，二十五岁之前卡在九品的，十有八九，都指望秋闱春闱翻身。 入了朝廷，哪怕只是一个衙役，都能让自己有机会进入淬体境。 武道不度穷逼！ 叶轩慨然长叹，这才是大夏治下，正常武者的常态。 没钱，没运气，天赋也不算多高，不入官府序列，就只能争渡。 “等明天，你去申请一下补助，买个聚灵阵和化灵丹，春闱之前应该是可以突破三重天的。” “补助？算了吧，没关系，根本排不到。等发的时候，都明年后年了。”凌承志摇头。 “没事，去申请就行，衙门那边，我找人打招呼。” 第六十五章 积分 凌承志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怎么可能！你……”然后他才想起来，叶轩真正的身份。 如果叶府的大少爷替他在府学衙门打招呼，那群官吏谁还敢压他的补助？ 大夏祖制，为了鼓励百姓勤学苦练，货与帝王家。凡田户家庭，后代子孙考取举人功名者，无论文武，皆可一次性领取赏银五十两！ 这笔银子，对于那些个普通家庭来说，就是一比巨款！ 可随着千年时光，申请的流程越来越长，银子越来越难领取，以至于近几百年来，官府衙门根本不会宣传告知相关事宜，许多人也都根本不知道这个事。 即使知道了，考上了，报名申请，等发银子那天，可能也不再急需这五十两了。更何况，到手也发不到五十两。 凌承志根本没想过，能从府学衙门手里要到这些银子。 但从叶轩的目光里，他知道，这事妥了。 “公子大恩！凌某永世难忘！以后，公子若是有需要，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没有二话！” “哈哈，何至于此！本来就是你应得的补助！”叶轩连忙摆手，嘱咐道：“等会三轮结束，我们一起去申请就是。差点忘了我自己也能领了！” “那好！”凌承志的眼睛里满是期待，脸色都红润了些。而一旁的听着的滕英逸还在茫然。 “你们说的补助，是啥？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哈哈，晚上咱们去领钱就行！”凌承志也不羡慕他了，拍拍小兄弟的肩膀，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观众们上厕所的上厕所，聊战局的聊战局，也有不少赌徒，跑到盘口上，追一注或者兑钱，有喜有悲。 反正庄家笑没了眼。 随着执事再一次敲响金锣，嘹亮的声音传遍场地，秋闱积分赛第三轮，也就开始了。 凌承志与叶轩一同上台，只不过相比于叶轩面前的气旋境巅峰对手，凌承志对面则是天长县学的种子，何劲。 两人皆是脸色雪白，状态极差，互相对视一眼，都在苦笑。 “我比你伤的重，就算进了排位赛也是全输，这场我认了吧，咱们过过招练练手就算了，你保一下分。”凌承志心情尚佳，率先开口说道。 何劲虽然也被黄尚打击了一番，但没像凌承志这般拼命，只是灵气体力有些不支。 但两人真打下来，到底谁赢谁输，也的确不好说。 面对与他同样岁数的凌承志，何劲微微点头，道了声谢。 两人便打起了花架子。 至于叶轩这边，一如既往，让对方率先进攻，继而防守反击，同时帮助他人修正武技，收获迷弟。 台下，滕英逸和黄尚两个人，都看出了叶轩身上的猫腻，个个都瞪大眼睛看着他的举动。 高台上，戈尧翘着二郎腿，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不行，叶轩这一拳打得不对！” “哪里不对？”旁边老头嘴里杠着，眼睛却盯着他的瓜子：“你又不是练武的莽夫，你懂个啥？” 戈尧先把手里的瓜子揣回口袋，这才拿空出来的手做示范说道：“方才那一拳，他是这么打的！虽然省力，可也失去了该有的速度。要知道，世间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这一拳，就应该再给些力量，把速度提上来，才是最完美的结果！” 看着这家伙说的振振有词，几个老头皆是狐疑地看着他。 “咳咳，其实我就是说说，我也不懂！”戈尧突然嘿嘿一笑，噌的出手，从左右两个老头手里抢回几颗瓜子。 “臭小子！” 一时间鸡飞狗跳。 第一场结束的较快，打到现在，九品的考生们基本都完全检验了一番自己的实力，体力早已不支，至于丹田里的气旋，也是萎靡不振，后继乏力。 第二场便紧锣密鼓的开始，黄尚一如既往的倒霉，面对的又是一个淬体境，好在是一重天。 四组的六号选手，两个争夺前五的种子，一个天长县学的种子，还有一个，也是淬体境一重天，简直就是死亡分组。 那孩子一脸苦笑，朝黄尚抱拳行礼，干脆认输。 “你不打？”黄尚皱眉。 “不打了，在凌哥还有何兄弟那，都检验过了，差距太大，没有必要再打了。”那人无奈摇头：“我的身体，也扛不住了。” 黄尚也不多言，点头致意后，转身下台。 最后一场结束地更快。向佐更是根本没有出现，他的对手直接取胜积一分。 只可惜，第四组的三号是王超，他一个府学衙门的执事，要积分也没用。 太阳西斜，天色已晚，三轮六场全部结束，已经是酉时。 有不少观众提前退场，回家煮饭烧菜去了。 执事今天最后一次敲响金锣，拿着算好的分数单，当众宣布。 “现有积分满分者七人，分别为：叶轩、洛洪斌、滕英逸、黄尚……” “明日，由他们七人抽签，轮空一人，剩下六人二进一，剩四人进行排位赛，争夺解元！” 话音刚落，剩下那三个人，直接出列，同时喊道：“我退出。” “为何？”执事拿着纸笔，并无丝毫疑惑地记录着，仿佛早有所料。 “这个，我们看了前四人的战斗，自觉不如远甚，就不上去丢人了，所以退出。”他们三认真解释到。 三人中，只有一个是淬体境二重天，也是刚突破没多久，另外两个，都是淬体境一重天，且不说境界上的差距，为了今天的满分都已经拼尽全力了，明天上台，被一招解决，未免太丢人了些。 “好，那明天就是你们四人争夺解元，两两各战一场，可有异议？” 叶轩四人同时摇头，表示认可。 “嗯，今日的比武到此结束，各位，可以退场了！” 人潮退去，叶轩和洛洪斌一起，带着凌承志跟一脸兴奋的滕英逸一起，同四个训导老头一起，往府学衙门走去。 步鸿羲临时有事，没跟他们一起，提前便走了。 四个老头没好意思跟凌承志聊天，一言不发，装出一副高人做派，走在前面。 四人则变成了他们的小跟班，在后面快乐聊天。 “叶兄弟，你没骗我？真有五十两银子？”滕英逸的喜悦是彻底地发自真心的。 五十两对于他们家来说，真的是一笔天大的巨款！ “没错，大夏祖制，谁敢修改？”叶轩笑着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明天考完我就带银子回家！一定给爹娘一个惊喜！五十两啊！可以给我们家吃十年！” 滕英逸的脸上泛出了红光。 洛洪斌忍不住轻咳一声，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知道你中午吃的那顿饭，要多少银子吗？” “啊，我知道很贵。大概，十两银子？”滕英逸也小心翼翼的猜测道。中午他完全被那些菜品吸引了，全神贯注，一心干饭，根本没注意身边发生了什么。 十两银子，已经是他的极限了。那些菜虽然好吃，长得也好看，可不过是一些蔬菜肉品，十两不能再多了！ “一百多两。” 滕英逸人傻了。 看着这个还穿着补丁衣服的可怜孩子，洛洪斌一时有些后悔说这个话题。默默转身跟上了前面四个训导。 凌承志脸皮抽搐，也一脸心疼的追上去。 “一百多两？我一个人吃了大概五分之一！我吃了二十两！”滕英逸掰着手指头开始算：“二十两，剁肉能剁两千斤猪肉！买大米，更是能买八千斤！够我们家吃好几年！” 算着算着，滕英逸泪流满脸，无比心疼的望着天空，哭道：“爹！娘！孩儿不孝！竟然吃了这么多钱！” 叶轩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到：“没事！没事！别哭中午饭我白嫖的，没花钱。” “啥叫白嫖？”滕英逸红着眼睛问到。 “就是你去教坊司，找了姑娘，玩完之后，不给钱。”叶轩打了个比方。 “啊！那岂不是畜生都不如！玩都玩了！还不给钱！”滕英逸哭得更狠了。 叶轩哑口无言，默默扭头，放弃滕英逸，追上来前面几人。 第六十六章 领取补助 这孩子实在太淳朴了，他都舍不得逗弄了。 几人浩浩荡荡回到府学衙门，四个训导随手指了指衙门西北角的一处院子说道：“办理补助在那边，因为涉及到银子，不归我们管，是云州布政使司直辖的。” “你们去那边打个申请就行，若有难处，就说我们让你们来的。应当无碍！”袁训导指点完，四人便一起回了武脉院子，处理后续事务，准备公文。 叶轩四人互相看看，便向着西北角那个偏僻的小院走去。 青石砖铺就的小路并不多款宽，只能供两个人并排行走。左右两旁皆是花草树木。 云州温热潮湿，植被长得很好。 中间还穿过了一方池塘，看到两座亭子在树木丛中露出檐角，麻雀停在上头，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此处平日间，很少有人来。 叶轩一行人穿过草丛树木，来到衙门前，天已经快彻底黑了。 门口连看守的衙役都没有，大门敞开着，内里物什破破烂烂，都是陈年没换过的东西。 一个身穿天蓝色官袍中年人正胳膊撑在案板上，打盹。 旁边的水漏正滴滴答答的计时，再有两刻钟，他就可以散值了。 “咳咳，上官。”叶轩轻敲案板。 那打盹的官爷这才惊醒，揉揉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四个年轻人。 “我们来申领补助的。”叶轩说明来意。 那人张嘴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屋外天色，摆摆手拒绝道：“今天到点了，明天再来。” “不是还有两刻钟嘛！”腾英逸愣头青，梗着脖子问到。 那人顿时把眼睛一瞪：“我说散值就散值！到底是你当官还是我当官！” 腾英逸刚刚激起的不忿顿时散了。这么多年父母的教导告诉他，民不与官争。 眼看这个刺头不敢说话了，他嫌弃的赶人：“赶紧走！别妨碍我下班！几钱银子浪费我的时间！” “谁告诉你我们是来领童生补助的？”叶轩向右前方踏了一步，挡住对方的去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们是来申领，考中举人那五十两银子的！” 堂官愣住了，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四个年轻人，回头坐回到位子上。 “本官记得，秋闱才刚刚开始吧，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已经高中举人了啊！” 说着，他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仰着脑袋，看向天花板。 凌承志无奈地叹了口气，当时他在县城衙门申领秀才补贴时，那个堂官也是这样。一开始他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以为真的只是需要身份证明。 结果狠吃了几次闭门羹，几钱银子硬是拖了半年才发下来，就这样那堂官还黑着脸。 后来凌承志才知道，是因为自己没用打点。可秀才每一季的补助才几钱银子，本就不多，还要拿出来打点上下？ 自那以后，他就对后续的补助不抱什么希望了。 “身份证明自然有，这是四位训导的手书，和府学衙门的官印。请大人过目。”叶轩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 那堂官瞥了叶轩一眼，瞄了瞄信封上面的印章，拆都不拆，便又昂起脑袋，敲了敲桌子。 “不够。” “还缺什么，大人尽管说就是。”叶轩负手而立，站得笔直。 “你们要申领补助，要什么材料不知道吗？还敢来问本官？”祝则微眯起眼睛，尽情宣泄着不满。 眼前这人衣着华贵，应该不是普通家庭，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知道？ 不过，照理来说，这种家境的子弟，一般也不会来申请这五十两。 “大夏祖制，凡我大夏子民，考中举人者，凭举人身份可于当地府衙申领补助现银五十两！三日内发放！” 叶轩冷眼看着他，厉声喝问：“不知大人，还需要什么材料！” 祝则心里咯噔一下，刚刚信封上印的不是武脉府学的大印吗？怎么武夫还对古制这么了解？ “那是以前！三百年前，这规矩就改了！神宗体恤地方官府，念府库空虚，现银不足，特许可以延后半年发放！”祝则勃然大怒，拍桌起身，与叶轩对视。 “哦？是吗？不知这则条例，记录于哪处条文，可有实据？请大人告知。”叶轩毫不退让。 凌承志和滕英逸在后面拉了拉他的衣角。 祝则气笑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敢如此抬杠，实在让人火大！ “神宗皇帝口谕，岂是你这等小民可以得知的？你是在质疑神宗皇帝的旨意吗！” “大夏祖制，凡后世子孙有修改制度、条例等一切行为，需增补至律法中，以供天下臣民知晓！”叶轩静静地看着祝则：“大夏律法开篇明义，大人难道是说，神宗皇帝，不尊祖制？” “大胆刁民！口出妄言！竟然敢污蔑神宗皇帝！”祝则一拍安卓，勃然大怒，指着叶轩的鼻子怒骂不止。 “哎，算了，懒得跟你争了。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你不就是想要银子吗？”叶轩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拍在桌子上，同时把自己的叶家令牌扔了上去，盖着银票。 “银子就在这里，你敢要吗？” “有何不敢！”祝则心一横，抽出银票装进口袋，拿起令牌随意瞥了眼。 “叶？我倒没有听说过，武夷府有什么叶家。”祝则松了口气，不屑地笑着，随手把令牌扔了回去。 叶轩没捡起，任凭它落在地上。 “滚吧，本官今天身体抱恙，不能办事，你们明日再来！” “你仔细看看，这个叶字，是哪里的叶。”叶轩冷冷出声。 “自然是为我大夏朝遮风挡雨的京城一叶！”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一前一后两个人踏进了衙门正堂。 “罗大人！哎呦！您怎么突然来了！来之前也不派人告知下官，下官这什么都没准备！还望赎罪！” 罗安宜却是看都不看他，而是直直地望着叶轩，满眼笑意。 “叶公子，本官云州同知罗安宜。” 叶轩一眼便看见了站在罗安宜身后的张白圭。 “罗大人！”叶轩拱手行礼。 祝则慌了。 怎么回事？为何这位正四品的同知罗大人，会无视他，对一个平民如此热情？ 等下，方才罗大人说京城叶！ 祝则哐当一声直接跪倒在叶轩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叶公子！下官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念在小人上有高堂老母，下有螟蛉子女，放了小人一码吧！” 叶轩却仿佛根本没看见一般，直接绕过他，与张白圭拱手行礼。 “叔大，你怎么来这了？” “我这是，特地来找你的！”张白圭眼神往罗安宜身上飘着。 “嗯？难道是，秋闱的事情？”叶轩罕见的露出了一丝激动。 “不错！”罗安宜笑着点头，语气中满是赞赏：“从温老那听说你不仅文采斐然，还对史书了若指掌。原本我还有些怀疑，今日一见，方知温老所言不虚！” “哈哈，温老和罗大人都过奖了！”叶轩摆摆手。 洛洪斌三人都很懵。 从祝则骂叶轩污蔑神宗皇帝的时候，他们就看不懂了。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一个云州同知？怎么这个四品大员对叶轩这么热情？怎么刚刚还趾高气扬的祝则一下子就给叶轩跪下磕头了？ 三人面面相觑。 “喏，这是补录你名字的相关公文，需要你在上面签个字，便是解决名额的问题了。” 叶轩双手接过：“好！” “大人，能否借你堂上的毛笔一用？”叶轩看着依旧跪在那的祝则。 祝则已经把令牌捡回来，涕泗横流，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等待叶轩理他。 听到他的话，祝则连忙把令牌奉上，点头如捣蒜：“公子随意用！” “哦，多谢大人。” 第六十七章 罗大人 签完名字，祝则无比自觉地过去拆开信封，照着纸上所写的四个名字，从抽屉里拿出四张公文纸来，填写姓名。 “叶公子，您看，这是申领单！没有问题的话，请您和您的三位朋友，按个手印，下官就可以取银子了！” 祝则一脸谄媚，把四张申领单摆在桌子上，捧着红泥。 叶轩看向身后三人：“你们怎么说？” “签了吧。”凌承志看向滕英逸。 滕英逸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也觉得，可以签了，反正，给银子就行！” 洛洪斌没说话，第一个上来按手印。 祝则递上了感激的眼神。 滕英逸和凌承志一起按了手印。 叶轩这才不急不忙的拿起令牌，收回袖袋里，以碾压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带微笑。 “大人，明日秋闱结束，我会喊剩下二十三个同年，都来这领取他们该得的五十两，不知道大人这边的库房里，够不够？” 祝则只觉得自己心中在滴血。 这些银子，每三年，至少有一半，都是会落到他自己口袋里的。这下子，被叶轩一闹，自己这份外快将一分钱也挣不到不说，还得自己花钱。 “没问题！没问题！明日叶公子的同年们来取银子就是！”祝则挤出一道难看的笑容。 叶轩按下手印，带着三人转身就走。 “大人，望月楼吃个饭？” 罗安宜笑着点头。 “大人，能否给布政使司打个招呼，让上面，把这次的银子放下来。” “怎么，不让那个祝则，多吐点出来？”罗安宜与叶轩并排在前，张白圭则慢了他们半个身位。 “不用了。”叶轩摇头苦笑：“我不能为了自己一时之爽，害的后来者反受其害。他这次自掏腰包给上面打点，下一次，就会贪的更厉害，把自己掏的钱，数倍补偿回来！” “若是这一次，我请你给上面打了招呼，不许他自掏腰包。他不但会感激不尽，还知道他的直属上司，我也能请动，往后就会收敛许多，造福我的那些师弟师妹们。” 罗安宜的眼里精光暴涨，顿时对于自己这一党，费尽心力拉拢叶轩，还帮他拿到文脉秋闱名额的事情，感到欣慰。 果真是个当官的料子！ “好！这个忙，我帮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望月楼。 “小二，可还有厢房？” 小二屁颠屁颠地跑来，看了眼站在最中间的中年人，无比眼尖地瞥到了对方腰间悬挂的玉佩。 又是一个大员！ 他恭恭敬敬对着众人点头哈腰道：“有的有的！我这就带各位贵客去！” 进了厢房，叶轩朝罗安宜拱手一礼：“罗大人，我失陪一下，马上回来。” “好，你去吧。”罗安宜随和地点点头。 拉着小二走到楼梯，叶轩塞给他一张百两的银票，不容拒绝地说道：“我不好一直吃白食，这银子，拿给掌柜。另跟他说一声，不要上酒了，准备一壶雨前，吃完就上。” 小二苦着脸，想把银票塞回去。 “收着！”叶轩皱起眉头。 “可是，我要是拿了这钱，掌柜的怕是要直接把我赶走了！”小二可怜巴巴地解释到。 “你就跟他说，我说的。他要是敢不收，以后我再也不来望月楼吃饭！” 叶轩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小二终究是不敢反驳，小心翼翼折好银票，拿在手心，赶忙下楼找掌柜。 热菜上桌，罗安宜尝了尝武夷府的望月楼菜品，满意地点点头。 “这座楼子，确实厉害啊！不管大江南北，哪里的店，吃到的菜品味道，都是一样的好！不负你那玉盘珍羞值万钱的评语啊！” 张白圭附和道：“大人说得不错！要是我自己，可舍不得在这楼里吃饭！也就是长吉的面子，能在这白吃白喝！” 叶轩顿时哈哈笑着：“叔大，你要是这么说！下次我可不请你了！” “别别！我还指望着到京里，天天找你去望月楼吃饭呢！”张白圭也开起了玩笑。 “未尝不可！”罗安宜夹了块豆腐，入嘴即化。豆味极淡，反倒是有一股醇厚的浓汤从化开的豆腐中流出，厚而不腻，回味无穷。 “妙哉！如此食物，再配上美酒，难怪长吉你可以写出那首《将进酒》来！”罗安宜感慨不已。 “只可惜，明天本官还得回州里，准备阅卷的事情，不能饮酒！” “知道大人还有事情，没让掌柜送酒，让他准备了雨前茶。”叶轩看了看另外三个小兄弟。 滕英逸吃得无比心疼，每一次咀嚼都像是面对杀父仇人一般，极为卖力。仿佛吃在嘴里的不是肉，而是银子。 凌承志则战战兢兢，没敢多动筷子，是不是偷瞄几眼罗安宜，不敢说话。 只有洛洪斌，神情淡然地往碗里夹肉。 他们商人世家，在官府也有些关系，跟罗安宜八竿子打不着，没必要多恭敬。 “后日便是秋闱，你准备的如何？” 叶轩品了口茶，无奈地说道：“最近忙着比武，也没时间准备啊！” “这可不行！我们这些人，可都对你寄予厚望啊！”罗安宜规劝道：“虽然文脉没有规定二十五岁这个年龄限制，可逆若是能早些进入翰林院，也好早一步提高资历。” “这次秋闱，你可要放在心上！不然，我们这些人花费这么大代价给你要来的名额，岂不是浪费了。” 说到这，罗安宜看向北方，开口解释道：“要知道，这次为了不引起那些人的反对，交给吏部的公文，可是当天就批下来了！” 叶轩点头：“晚辈知道，虽说这几日并没有怎么准备。但，想来，秋闱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嗯，你有这份信心就好！书生意气若是都丢了，那你这些年的书也就白读了！” 最后勉励了叶轩几句，罗安宜夸了夸另外三个年轻人，便带着张白圭离开。 目送马车拐过街角，失去视线，四人这才转身离开。 “呼！可算走了！这个饭，是我这些年以来，吃得最难受的！一句话都不敢说！”凌承志长舒一口气。 “这你得跟洪斌和英逸学，你看他两，就跟没看见罗大人一样，吃的不亦乐乎。”叶轩哈哈笑道。 “这我可不敢！要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就算了，都知道他是咱们云州的同知了，我哪里还敢这般放肆！” 凌承志的眼中满是希冀之色：“四品啊！进了京，都是能上朝面见皇上的大员！我竟然能和他共桌吃饭！” “这有什么，中午我们不也跟步老头一起吃了饭！”叶轩满不在乎。 凌承志的脸皮子抽搐了几下，终究化为长叹。 人要天赋有天赋，要背景有背景，自己那什么比呢？ “结果吃饭的时候，英逸比晚上还放肆！” 滕英逸顿时脸红起来，小声辩解道：“我爹娘自幼教我说，吃饭的时候，就该只关注饭菜，而不是说话。” “哈哈，你爹娘教的是对的！”叶轩点头赞许：“吃饭就是吃饭，本来就不该加那么多东西！只可惜！” “不过也是实话，中午的气氛要开放得多，一群练武的老头，显然不在乎这些条条框框。晚上这顿，吃得我也有些压抑。”叶轩摆摆手，想要驱赶方才那种束缚的气氛。 “嘘！叶兄弟，你这话可不好在外面说！要是给罗大人听去了，说不好要记恨你！”凌承志连忙紧张得四处张望。 “没事，就你们三个，都是自己兄弟，私下说说，又有何妨！” 叶轩全然不在意。 洛洪斌无感，反正他和叶轩，早就亲如手足了。而滕英逸根本不会想那么多，他只知道叶轩确实对自己很好，所以他也应该对叶轩很好。 只有新加入的凌承志，心里泛起了许多感动。 同年之谊，就是这样培养的吧。 心里想着，他还是忍不住劝到：“反正，少说就是。” “知道啦！看你慌得！”叶轩拍拍洛洪斌的肩膀，一脸坏笑：“洪斌啊，今晚别回武馆了，让人给姜环传个信，说明早怕来不及，今晚你住白芷姑娘那里。顺便，给英逸和承志，开开荤啊！” 一直面无表情的洛洪斌顿时容光焕发，笑呵呵地回应道：“好啊！” 第六十八章 买橘 把两个脸红成猴屁股的家伙，赶着与洛洪斌一道去教坊司，叶轩这才回去客栈。 这两天都没动凝香，明天还要决战，自然更不会这个时候精气外泄的。 于是，面对那勾人心魄的眼神，轻撩胸膛的柔荑，叶轩面不改色心不跳。 “公子！”凝香侧身躺在他身边，一只手抱着他的胳膊，一只手轻抚胸口，指尖划过肌肉，挑弄道：“公子就不看看我？” 叶轩轻哼一声，冷笑道：“呵，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他不为所动。 “公子好狠的心！前几日还百般恩爱，这两天就弃若敝履！”说着，凝香嘤嘤嘤起来。 叶轩瞥了她一眼。 “嘻嘻！公子还是看我了！”凝香顿时不装了，捂着嘴浅笑起来。 “凝香，本公子给你表演个法术怎么样！”叶轩忽然笑着说到。 “啊，好啊！什么法术？”凝香顿时来了精神，眨巴着卡姿兰大眼睛，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看着他。 “我给你表演个，倒头就倒，不到点绝对不醒！” “啊？什么意思？”凝香不解。 “你看就知道了！”说完，叶轩脑袋一仰，倒在枕头上，眼睛一闭，呼吸均匀。 “这是什么？公子？公子？”凝香傻眼了。 可无论她怎么喊，叶轩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睡得无比香甜。 “哼！我也睡觉！”凝香像个八爪鱼一样抱紧叶轩，小脑袋紧贴着叶轩的肩膀，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晨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在屋内洒下一片金黄。 细小的尘埃在金辉中缓缓漂浮，无须流动着，煞是好看。 叶轩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拿开凝香的藕臂，从她的魔爪下钻出来，洗漱吃饭。 决赛辰时准时开始，他至少得卯正三刻之前要到，算上路程和吃饭，卯正初刻就的起床。 而凝香已经被他彻底感染了，不睡到快巳时根本醒不来。 洗漱完之后，出门敲了敲隔壁小荷的房间，让睡眼惺忪的小丫头别忘了时间，接着下楼让小二准备好早点，随意吃了些，便出发去教坊司门口。 万一这武夷府秋闱决赛日，四个选手有两个在教坊司睡过了，那可就闹大笑话了！ 尤其是，他们还是另外一个选手劝去教坊司的。 叶轩熟练的从大门进去，走到后面院子，狠敲了敲芸芷姑娘的浮云院。 “谁啊？”婢女揉着眼睛，打开院门，略有些茫然地看着叶轩。 “去喊洛洪斌起床，就说他大哥问他，还打不打了！”叶轩没好气地说道。 婢女啊一声，不聪明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洛洪斌的大哥是谁，只是看着叶轩这身衣着打扮，下意识觉得不能招惹，便转身回去敲门。 “小姐，外面有个自称洛公子大哥的，找他。” 一席话刚传进去，屋里顿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啪！”屋门向内打开，洛洪斌一边整理衣冠一边往外走，身后传来芸芷的声音。 “公子加油！” “好。”洛洪斌面无表情的走出院子。 “走，去喊他两，别全迟到了！”叶轩砸吧着嘴，一脸笑容地问他：“是不是今早我不来，你就睡过了？” “大哥不要胡说，我岂是那样的人！”洛洪斌义正言辞地否认。 “哦，好吧。对了，来的时候，我把路上卖的青橘都买了扔了。”叶轩仿佛看戏点评，仿佛事不关己一般，陈述到。 洛洪斌的脸色顿时白了，他身上全是胭脂香粉味，还有姑娘的体香。一般人也就算了，真去了擂台那，但凡有点境界的武者，都能闻出来。 “大哥！你扔哪了！” 叶轩顿时哈哈大笑，“大哥逗你玩的！怎么会真让你社死呢！” “那，你没买？”洛洪斌的脸上出现希冀。 “是的，因为我看了看，根本就没有卖的。” 洛洪斌人傻了。 等喊了凌承志和滕英逸两个小伙，他们惊讶地发现洛洪斌竟然罕见的有的失魂落魄，不禁好奇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洛洪斌也不理他们，只是神色黯淡，一脸悲怆。 “咳咳，没什么，就是你们自己闻闻身上，是不是一身的胭脂红粉味。”叶轩笑呵呵地看着两人。 滕英逸脸色羞红，他还是初哥，昨夜确实有些激烈。 凌承志虽然家境一般，但毕竟年纪摆在那，这些事还是懂得，倒没什么表情。 “你没啥，你不打，来玩便玩了。可是他嘛！”叶轩看向滕英逸。 小伙子脑子一根筋，方才根本没想到，现在被叶轩这么一说，顿时明白了。 自己这还有两场决胜局，结果前一夜跑去教坊司玩了一夜，一身的酒色就来比武了。 这会让大家怎么看？ 人设崩塌！社死现场啊！ 滕英逸瞬间明白了为何洛洪斌会神色悲怆，眼神黯淡。毕竟在人们的印象中，洛洪斌一直是一个除了练武，对任何事物都毫无兴趣的出世模样。 结果，竟然也是个好色之徒！ “怎么办？”滕英逸站在洛洪斌身边。 “凉拌。”洛洪斌看到他，竟然突然觉得心情好了些。 大家一起社死总好过自己一个人社死。 “凉拌，再加炒鸡蛋吗？”滕英逸竟然听懂了这个冷笑话。 叶轩好奇地看向他：“你从哪听说的这个？” “我们村里都知道啊。”滕英逸挠挠头，不知道叶轩为啥这么好奇。不就是村里都喜欢说的俏皮话吗。 “嗯？”叶轩忽然有些恍惚。一时间，他都不敢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异世界中，还是在死前的梦中。 为什么异世界也有太极拳、太极图，为什么异世界也听过凉拌炒鸡蛋的笑话？ “自古相传的？”叶轩忍不住问到。 “这，应该是吧。”滕英逸点点头：“反正，我小时候就爷爷他们说过。” 四人走到教坊司门口，今日门外果然没有买青橘的。 洛洪斌所有的期待顿时化为乌有，又低着脑袋，开始悲伤。 叶轩看了看两人，仿佛感同身受，轻声叹道：“当悲伤逆流成河！” “你们在此处站着不要动，我去买些橘子回来。”凌承志忽然开口说到。 叶轩和洛洪斌猛地看向他。 叶轩瞅着街角，一个小商贩推着推车刚刚过来，车上正放着许多青橘。 “呸！竟然敢占我便宜！”叶轩一把拽住他，不容置喙地说道：“我去买！” 洛洪斌看着凌承志，无比疑惑：“你怎么知道，要买橘子的？” “这个，我以前也去过县城的青楼。跟那些女票客学的。”凌承志不好意思地解释到：“家里存点银子供我练武挺不容易的，我还花在这上面。要是给我爹娘知道了，估计要打死我。” 滕英逸一脸茫然，不知道为啥要买橘子。 不一会，叶轩提着一袋子青橘回来，一人一颗，剥皮挤汁，涂抹在身上。 顿时，他们身上的胭脂味便被这刺鼻的酸味盖过去了。 “原来如此！还能这样！学到了！”滕英逸大开眼界。 一行人路上随意买了些吃的，终于是在辰时之前赶到了东边的擂台外。 熙熙攘攘的路人已将观众席位坐满了大半，当值的衙门执事也都到位，府城的守军也分来了一个小队，维持治安。 步鸿羲坐在最正中的位置上，面有忧色，双眼无神地看着北方发呆。 吕轻眉老远便看见了四人，也看到了叶轩那坏坏的笑容，不屑地撇过头去。 经过一夜的休息，黄尚的神色看起来要比昨天下午好得多，虽然脸庞还有点白，但从气息上来说，已经比巅峰时刻，恢复了大半。 而昏迷了半天一夜之后，向佐也终于醒了过来，不顾大夫的劝阻，咬牙顶着重伤，来到看台上，要看叶轩的决战。 “叶轩！等着吧！你一定被洛洪斌和滕英逸暴揍！” 走到向佐身边的叶轩听到这话，不禁轻笑出声，拍拍两个小弟的肩膀，好奇地问道：“你两等会，会暴揍我吗？” “当然！” “绝对！” 两人回答的很干脆。 叶轩顿觉毫无面子，扭头就走。 凌承志跟在后面，一脸傻笑。 向佐气得牙痒痒，忽然想到不好的事情，等会这两人不会都给叶轩放水，让这么一个八品都不到的人，拿到解元吧？ “叶轩！这次你休想再作弊了！我已经请人来了！只要你作弊！我保证让你这次秋闱的成绩完全作废！” 第六十九章 滕英逸的写轮眼 太阳升至树梢，日晷的指针指到了辰时，当值的执事敲响金锣，神情严肃。 “四位考生上台抽签！” 叶轩、洛洪斌、滕英逸和黄尚起身离坐，走向一号台。 面前的方形木盒里只有四张纸条，写着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循环赛。 一二、三四为第一轮，一三、二四为第二轮。算总积分，积分相同根据两人对战的胜负确定解元归属。 叶轩先抓，随意选了张，打开一看，依旧是他最爱的三号。 “我是一号。”滕英逸看向剩下三人问道：“谁二？” “不是我。”洛洪斌摇头，他拿了四号。 黄尚朝着滕英逸点点头。 “抽签完毕，现在宣读比武要求……” 执事一番长篇大论，听得有些早起看戏的观众打起了哈欠，不得不喝一口自带的苦茶提神醒脑。 戈尧依旧坐在最高处，和几个老头谈天说地。几个老人家也很奇怪，这个年轻人明明看起来年纪不大，却见识极广，什么都能说上两嘴。 几天下来，硬是还能说！也不嫌嘴干！ 说起嘴干，天天嚼他带来的瓜子，怎么也不口渴？ 老头们很是疑惑，于是又从走神的戈尧怀里抢了一把，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你们太过分了！”戈尧一边怒上眉梢，一边毫无动作。嘴里骂着老头们死不要脸，眼睛却落在台下一个身穿布衣的普通观众身上。 他看到了对方那间布衣里面，深紫色的奇特官袍。 “啧啧啧，哪个家伙这么有本事？连治抚司的紫衣人都找来了？最近云州有什么大事？” 戈尧喃喃自语，手里的瓜子又被偷了几颗，顿时怒了。 “老贼欺我太甚！” 下方，随着执事叫号，滕英逸和黄尚登台比斗。 “开始！” 金锣响彻云霄。 九座擂台再次合一，一座完整的大阵升起，隔绝四周。阵法上的灵纹比起昨日更加繁复，这是能抗住七品以下所有攻击的防御阵！ 只是相应的，每时每分的消耗，也很巨大。 “长丰县，滕英逸。” “黄家，黄尚。” 黄尚摆出防御姿态，面对强敌，他不会贸然进攻。 滕英逸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双眼中，战意倾泻而出。 面对此次秋闱，最强的盾，滕英逸给足了面子，起手便是天物掌。 天造万物，万物归一。 滕英逸从原地消失，如同穿越空间一般，直接出现在黄尚身后，对着他的后心，便是一掌。 叶轩瞳孔微缩。 方才他已经提前开起了目窍，清光浮在双眼表面，世间一切都仿佛变慢下来。 而方才那一刹，他仍旧没有抓到滕英逸的行动轨迹。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哪怕是炼神境，也做不到瞬移。只有四品练虚境，强大到能以武碎空，才能在小范围内，瞬移。 “不对，他方才不是瞬移，而是融入到这方天地里了。”叶轩恍然明悟，然而这个答案却让他更加惊讶。 这是什么武道天赋？仅凭一个中等的武技《天物掌》，就能领悟到这一层境界，在极端时间里让自己化为天物，再返回到自身，简直神才。 难怪运气那么好，这种才是大天才，大机缘的位面之子剧本啊！ “洪斌，你有把握打败他吗？”叶轩轻声问道。 “打过才知道。”洛洪斌的声音依旧不带丝毫情绪。 台上，面对突然出现的滕英逸和他的手掌，黄尚也来不及转身，只能背对着他，打出了太极图。 黑白阴阳鱼一开始便飞速旋转起来，挡在身后，搅住了他的手。 即使如此，却也没能完全当下，黄尚的太极图，普一接触，便被破开，让滕英逸的手掌伸进去半寸。 这是第一次有人破开太极图，只用了一个照面。 也是第一次有人能在台上让黄尚后退。 连四个训导都忍不住点头惊叹。 “真乃是天才中的天才啊！滕英逸未来，不可限量！至少四品！”袁训导忍不住感慨道：“这一掌，哪里还是你们县学的天物掌，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他自己的感悟想法了！” 面对此等天才人物，他们只能惊叹。 而纵使以步鸿羲的境界实力，也忍不住感慨一声：“真是大江后浪推前浪！” “把前浪拍在沙滩上。” 叶轩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步老，为何眉头紧锁？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叶轩走到第二排，一屁股坐在吕轻眉旁边，朝她嘿嘿一笑。 “中午一起吃饭啊！” “谁要跟你一起吃饭！”吕轻眉撇过脸去，鼻尖微动，又拧着眉头回头看他：“你怎么身上一股橘子酸味。” 叶轩无辜地两手一摊，解释道：“给洪斌和腾英逸买的青橘，我身上沾了点。” 吕轻眉顿时柳眉倒竖。 “别生气，我又没去。我肯定回客栈了啊！而且啥也没干！不信你回头问问凝香。”叶轩连忙招供：“是他们三昨天晚上一起去的，今早我去喊他们起床的。” 吕轻眉白了他一眼：“呵，回去我就跟姜环说。” 叶轩坑弟的目的达到了。 “你个小子，到底是来找谈情说爱还是来关心老夫的！”步鸿羲不满地看着他，顺带调侃自己的女徒弟。 吕轻眉的耳根顿时红了。 “老头你瞎说什么！”小粉拳猛地捶向步鸿羲后背。 叶轩眼皮子直跳，就这一下他都得使出浑身解数去防御。 步鸿羲咳了一声。 “咳咳，步老，所以到底有什么事？”叶轩好奇地看向他。 老爷子叹了口气。 “结束再说。” 台上，被破开防御的黄尚迅速转身，脚踏七星，双手抱球画圆，那张太极图再次显现，而且以极速开始旋转。 腾英逸再次消失。 天物掌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黄尚身后，按在了太极图上。 原本极速旋转的阴阳鱼猛地凝滞，直接被那双肉装卡在半空。 而腾英逸的手，也没能深入进去，离黄尚的后背仍有一些距离。 汹涌的灵力突然从黄尚的头顶冲出，化作一把飞刀，对射腾英逸猛地劈下。 猝不及防！ 以往的战斗中黄尚根本没有展示过自己的进攻，一直都以太极图起手，靠反震就让对手认输。 唯一一次要破例也被叶轩喊步鸿羲阻止了。 可这不代表他没有进攻手段。 这一道灵气化刀，正好是腾英逸双手被卡在太极图里，无法回防的时刻。再加上此时黄尚背对着他，一般人也根本想不到会有这种手段。 腾英逸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潮红。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劈脸一刀，双手被卡死在太极图中的他，额头开始发光。 一道灵气护罩凭空出现在他的脑壳外，无比轻松得挡住了灵气大刀。 “好亮的电灯泡！”叶轩惊叹一声，看向了向佐。 台下，不少人都看着向佐。 向大少也很配合的露出了铁青的脸色。表情如同吃了苍蝇一般，心里发堵。 “这天赋！我已经找不到词汇形容了！”袁训导目瞪口呆：“他都没跟向佐对上，只是看了一场，便自己摸索出了向家的绝学武技！模仿了七七八八！” “妖怪啊！” 几个训导纷纷点头赞同。 步鸿羲的脸色又好看了几分。 大刀将护罩劈碎，自己也支撑不住，化为灵气，四散开来。 滕英逸终究只是观看模仿，只是在头顶划出了这层灵气头盔，没能让自己的脑袋，也和向佐那么硬，来一记火箭头槌。 然而，让叶轩傻眼的是，艰难从太极图里拔出双手的滕英逸，挥出了右拳，嘴里一声轻斥：“虎！” “我靠！这他妈不是神童！这他妈是写轮眼啊！” 第七十章 武痴 ！\t很显然，吕轻眉没有听懂什么叫写轮眼，疑惑地看了过来。 叶轩没理他，眼中流淌着清光，他要知道，这个妖怪一样的小兄弟，到底能学会几成。 “太惊悚了！跟这人打架，还没打完，自己的绝学武技要被偷师个七七八八！这还怎么打？” 叶轩心里打鼓。 自己现在拿得出手的武技可不多，这要是和滕英逸打一场，怕是全都要给学了去。 更关键的是，滕英逸和黄尚打完，搞不完下一场跟他打，就会太极图了。 “怪胎！” 台上，这一拳虽然比不过叶轩那气势惊人的真正虎拳，却也有了五分气势。 速度与力量兼容的拳技，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附加，只是面对敌人的弱点，狠狠一拳。 这一拳，恰好打在了太极图的中央，那个恒静的点上。 至今为止，还没破过的黑白阴阳鱼，碎了。 整个太极图轰然裂开，露出了内里的黄尚。 而滕英逸的拳头去势也尽，快速收回。 还没等众人歇一口气，滕英逸又动了。 这一刻，人们听到了虎啸声、豹吼声、狼啸声、熊吼声。 滕英逸的拳头虎虎生风，如雨点般密不透风，携带着四象威力，疯狂冲击着黄尚。 太极图已破，他的防御不再，该如何应对这般狂风暴雨式的攻击？ 所有人的心头都浮现了问题。 下一刻，黄尚用自己的拳头回答了。 什么武技都没有！黄尚只是挥拳！ 他的速度被提到了极致，视力被增强到极致，灵气的运用被提到了极致。 硬生生在比滕英逸低了一个小境界的情况下，在昨天消耗更大的前提下，顶住了这波攻击。 两人的拳头快到已经看不清了。 众人只能看见有两团黑影不断地撞击在一起，打铁声穿过阵法护罩，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由于频率太高，已经连成一条线，如同在奏响乐曲。 能够防御七品以下任何攻击的护罩被迫浮现出来，表面产生了道道涟漪，虽然依旧坚挺着，但看得人心惊胆颤，生怕它突然碎裂，里面暴乱的灵气散出来误伤到观众。 “气机已经到了八品七重天的程度，中心的危险，已经不下于八重天的普通一击了。”步鸿羲的眼里满是怀念。 “看着这两个小家伙，这个年级打成这样，真是让人怀念当年的时光啊！” “当年你有这本事？”袁训导呸了一声。 步鸿羲神色不变，自豪地说道：“当年比我有本事的，现在可没我境界高！老夫这是大器晚成！” “得了吧，你不也是个三品的灵根！算啥晚成！”吴训导无情撕破他的伪装。 “可我觉着，台上这两，都不止三品的灵根了。”叶轩开口说到。 “滕英逸确实不像，那等学习能力，战斗天赋，简直闻所未闻！”步鸿羲轻抚胡须，又摇摇头解释道：“不过，灵根更多的是影响修炼速度，对于这部分战斗的天赋，到影响不大。” “可我也没觉得自己修炼地多快啊！”叶轩不解。 此话一出，几个老头和吕轻眉全都对他怒目而视。 “你是对自己的修炼速度没有逼数吗？你天赋回归才几天？一个月啊！你从三重天蹦到九重天！你这叫不快？那我们这群人是不是可以去死了！” 步鸿羲极度不满地瞪着他。 叶轩尴尬地笑了笑。 主要是自己现在还没淬体，可自己在这几个人当中，其实是年纪最大的，所以才浑然不觉，反倒觉得自己修炼太慢。 老头说得对，如果叶府肯支持自己的话，以他的天赋，五年前肯定就可以淬体了。资源足够，淬体境破境起来是毫无压力的！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身体能不能承受。 而叶轩的身体，囿于天赋强大，给他足够的灵物，连冲九重天不是不可以尝试一下。 这么算的话，这个年级，叶轩实际上，可能已经七品中阶的程度了。 不到二十五岁的七品中阶，是什么概念？ 前不说无古人，至少也是能在岁月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被后来者奉为榜样的天才。 只可惜，他现在除了这个叶姓，能在外面装模作样，真有什么事，他还是孤家寡人。 场上，两人已经对了上千拳，每一拳，都带来灵气的碰撞，爆炸，冲击。 每一拳，黄尚的肌肉都在颤抖。 终究是境界不够，加上身体未恢复，扛过前面五百拳之后，他就被滕英逸压着打了。 武痴就是武痴，在这疯狂的挥拳中，他的出拳力度，速度仍在提升。 四象已经不见了，现在的拳完完全全就是他自己模仿四象拳提炼出来，最适合自己的武技。 叶轩看着目窍，紧紧地看着滕英逸，他的身后一道自己的虚影，矗立在天地之间。 他见过洛洪斌打四象拳，小弟的身后会出现那四兽的身影，非常凝实。 而如今，四象消失，变成了滕英逸自己。虽然还非常虚幻，人们根本看不出来。但叶轩知道，影子就是存在！ 武痴走的是对的！ 一时间，他又想感慨了：这家伙完全就是一个武神的苗子！ 黄尚被滕英逸硬生生压到了擂台边缘。从第两千拳开始，黄尚就已经顶不住了。 他的速度在变慢，而对方却越战越勇，越打越快。从一开始每五拳会挨上一拳，变到现在已经是每接住一拳，就会挨上一拳。 胸口已经微微凹陷下去，嘴角留着鲜血，黄尚的状态比昨日跟凌承志打完还要糟糕。 滕英逸却恍如未绝，脸色潮红，挥拳如雨下，状如疯魔。 “可以停了。”叶轩拍拍步鸿羲提醒道。 “哎！给我都看入迷了！虽然这两小家伙，还有很多不足！可八品二三重天，能打成这般样子！老夫也算开眼了！” 步鸿羲感慨不已，这比当年自己那一届，甚至前面好几届，都要强上许多。 关键，后面还有叶轩和洛洪斌。往年，这样的角色有一个基本就是稳稳地解元，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只有凌承志和向佐这等战力的人。 今年却如同集体爆发一般，一下子来了四个！ 欣慰啊！ 步鸿羲一脚踏出，没有毁坏大阵，而是直接出现在台上，一只手拉起黄尚，顺便度去一道精纯灵气，平复躁动的气血。 而滕英逸那边，他还没拉住，小伙子便以诡异的角度躲了过去，并且对着步鸿羲的手发起攻击。 “好小子！结束了！”步鸿羲哭笑不得，只能微微用力，左手直接穿过空间，一巴掌拍在滕英逸的头顶。 “啪！”这一道大力神掌，直接把滕英逸涌起的灵气给拍散了。 被人强行从武痴状态给扯了回来，滕英逸只觉得气血翻涌。 “哎！”步鸿羲无奈不已，正好放开黄尚，一只手按在滕英逸头顶，一只手点着他的丹田，送去灵气，压住快要暴走的气血。 精纯无比的灵气晶流从滕英逸百会穴涌入，分出极小的一丝进入经脉，游走大周天，环绕丹田一圈，再上到百会穴，回到步鸿羲体内。 如此这般，连续十个呼吸，滕英逸才平静下来，脸也不红了，智商也回来了。 “步大人！” 看着身前给自己疗伤的步鸿羲，滕英逸吓一大跳，连忙就要给他作揖告罪。 “算了算了！差不多了，下去休息吧。” 说完，他也不管这个怪胎般的小家伙，拎着黄尚飞身下台。 “休息会，看第三场还能不能打，不行就弃了。”说完，转身就走。 黄尚看着台上一脸郝然的滕英逸，握了握拳头，终究是叹息一声，自认不如。 “此战！滕英逸胜！积一分！” 执事敲响金锣，继续喊道：“休息一刻钟！三号四号准备上台！” 第七十一章 偷师 回到座位，滕英逸啥也没干，手拄着脑袋，靠在椅子上发起了呆。 “你在干嘛？”洛洪斌不解地问他。 “我在回忆，黄尚刚刚用的那些武技，是怎么发力，怎么勾动天地灵气，把它打出来的！” 洛洪斌翻了翻白眼：“打完了，你还能想起来？” “是啊，每次战斗，我都会像是刻在脑海里一样，回想的时候，就调出那些画面，特别清晰。我自己还能跳出来，观察想看的细节。”滕英逸挠了挠头。 洛洪斌一脸问号。 “步老，说吧，有啥事。” 步鸿羲瞥了眼四个假装看天看地就是没看自己的老头，手指轻点，一道灵气光罩讲他两与外界隔绝起来。 “这么隐秘？还不能让他们四个知道？”叶轩顿时升起了好奇心。 “要不是跟你爹有关，我也懒得跟你说。”步鸿羲没好气道。 “嗯？北边出事了？”叶轩倒是没什么反应，对那个只活在记忆里和众人的赞美畏惧中的帝国战神，毫无感觉。 “是啊，妖族动了。”步鸿羲的脸上满是愁容。 “十年了！自你爹镇守边疆以来，北方十年未有战事！甚至妖族连小打小闹的偷袭都没有过！整个北疆，安定的不正常！” 步鸿羲长叹一声，大夏朝甚至皇帝，都快忘了当年，妖蛮合击大夏的事情。 “可知道什么原因？” “不知。”步鸿羲摇头，看着他严肃地告诫道：“此事属于机密，朝廷未发明文之前不许传播！你烂在心里就行！” 说到这，他的语气又平和了些：“你爹他身为二品武者，莫说妖族，就是放眼寰宇，也没几个人能对他造成多少伤害。他要是想走，敌人拦不住的，你不用担心。” “我也没担心啊。”叶轩白眼一翻。自己都担心不过来了，他那还有心情去担心一个二品武夫！ 步鸿羲顿时不爽了：“那是你爹！” “我没说不是啊！”叶轩反问道：“可就我跟他这身份境界差距，到底该谁担心谁？” 步鸿羲扭过头去：“比你的武去！” 叶轩和洛洪斌有说有笑地走上擂台，完全不像是要比武死战的样子。 “这哪里像要比赛，这倒像是上去唱戏的！”向佐冷冷说道：“洛洪斌肯定又要给叶轩放水了！” “你这家伙！凭什么污蔑叶公子！” 后面的人顿时怒了。 “呵呵，就那个垃圾，也用得着我来污蔑？我说的是事实！”向佐冷笑着，却牵动了伤势，忍不住咳嗽起来。 “该死的叶轩！肯定是嗑了药！作弊才击破了我的攻击！” 他仍然觉得自己不可能输。 “呵，你才是垃圾！叶公子两拳就把你打成猪头了，你还好意思看不起他？” “放你妈的屁！你们这些臭鱼烂虾，也敢看不起我！老子打死你们！”向佐扭头就朝着身后那人挥拳打去。 台下的混乱丝毫没有影响到台上，随着阵法护罩升起，外界的喧嚣也就被隔绝开。 “开始吧，不聊了，再聊他们要有意见了！”叶轩笑了笑。 “好！” 叶轩摆开架势，回忆自己上辈子体育课里学到的太极拳，照着黄尚的太极拳，以自己的想法摆了出来。 “这样子，咋这么想黄尚打的那个？”袁训导一脸懵逼。 “十分甚至九分相似。”吴签训导砸吧着嘴，无比感慨：“这届学生一个两个的都是怪胎啊！前有腾英逸，后有叶轩！这看看别人打架就能偷师武技！实在恐怖！” “老吴，你说咱两上去打一场，让腾英逸和叶轩看看，他们能不能偷师咱们的招式？” 吴签琢磨着，不太自信地摇摇头：“我觉得应该不行！我的招式很大，极其消耗灵气，以他们的境界，想要模仿，就要长时间忍受灵气空虚感，我觉得他们忍不住。” “切！就你那招自创的大腕髋缅！有什么难得！爆发那么一下，一点也不持久！”袁训导不屑一顾。 “老家伙你说什么！”吴签怒了。 “不服打一架！”袁训导一步不让。 台上，看着叶轩打出这一手太极拳，洛洪斌没有任何惊讶。以大哥的脑子，看一遍就会这种事情，太正常不过了。 洛洪斌对叶轩有无穷的信心。 既然大哥想试验试验偷师偷了几分，他自然是乐于检验的。 四象拳起手，虎豹狼熊四兽具象化显示出来。 明明只是第一拳，却仿佛同时具有四兽的神韵。 与滕英逸自己改变，适应自己不同。洛洪斌是用了三年时间，把这门武技精进到一个恐怖的程度。 他的四象拳，提前达到了化劲的功效，没有一丝一毫力量或者灵气的浪费，每一点都用在刀刃上。 面前的空气被灵气撕裂开，随着拳头到达叶轩面前，拳头外面的灵气也就消耗殆尽。 剩余的力量，全部蕴藏在那一只拳头中。 四兽的幻影，一道道并入拳尖，与灵气和力量一起，在最尖端的那一个点上，坍缩到致密程度。 “叮！” 仿佛一根针戳破了纸张。 拳尖在那黑白两色的太极图上开了个小口。于是，压缩到极致的灵气从小洞中喷涌而入，瞬间将其撕裂开来。 叶轩以太极推手卸力，先退再进，依旧站在原地。 而洛洪斌，也被他推了出去。 “不行，没有灵气的运行脉络图，我这只能模仿到三成左右。” 叶轩暂时放弃了。 台下，黄尚的脸色并无变化，但眼神中满是震惊。一半是惊讶于叶轩和滕英逸一样的变态偷师天赋，一半是惊讶于洛洪斌能打出这么恐怖的四象拳。 方才那股力量感，在洛洪斌的拳头接触到太极图之前，根本感觉不到。 而在接触的瞬间，所有的压抑全部爆发开来，瞬间击破了太极图的防御。 如果现在站在台上的不是叶轩，而是他本人，仅仅这一下，他的防御就要告破。 “终究还是差了一个境界，如果我也是淬体境三重天，我应该能防住这一拳。”黄尚思量着，握住拳头，下定决心要快速突破了。 “那你还试不试？”洛洪斌扭动手腕。力量爆发的越狠，对他身体的要求也就越高。也因此，他的身体强度其实要比同境界的正常强度要高。 他是个喜欢硬拳打爆发的人。 “换一手。”叶轩笑笑，双掌同时起手。 金色的光芒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照耀了整座擂台。 凌承志的脸皮子一阵抽搐。 小天光！ 对此，他除了叹气佩服以外，无话可说。 “妈的！都是变态！” 高台上，戈尧一边吹水，一边观察着叶轩的一举一动。 尤其是他上台之后，戈尧看得非常仔细，不放过一个举动。 “啧啧啧，没想到这家伙，偷师能力挺强！看了几遍就学了个七七八八。”戈尧点评到：“不过这些武技都太差了，没什么学的必要。” “你放屁！这些那个不是我们武夷府下各县学的独门武技？你竟然嫌弃它们？你会啥！” “就是，装什么大尾巴狼！有本事的，你也下去跟叶公子打一场！展示一下你的绝学啊！” 老头子们顿时怒了。 戈尧连忙赔笑：“嘿嘿，别生气啊！我就是嘴花花！只会指点江山，哪里有什么真才实学！打架就算了！” 说着，他给几个老头们一人多分点瓜子。 哪怕嗑了几天，老人们依旧不觉得厌烦，反而非常喜欢。对于戈尧立马赔礼道歉的行为，表示了认可。 “这才对嘛！咱们啊，当了观众，吹吹看看就好。挑三拣四，还没个真本事，那是自取其辱。” “大爷说的极是！” 叶轩进攻，洛洪斌懒得防御。作为一个莽子，他只会出拳，也一直信奉，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于是，面对那团刺目的金光，他果然继续挥出四象拳。 四道幻影飞扑过去，在金光中瞬间消融。 但同时，他的拳头也再次临近金光源头。 “嘭！” 猛烈的爆炸打出了阵法护罩，好在叶轩的小天光也只偷了个三四分威力，爆炸的余波仅仅是在大阵上掀起几道涟漪，便没了后续。 叶轩皱着眉头，退了一步。 洛洪斌则进了一步。 “大哥，还有啥要试验的？” “还有个天物掌，不过我还没想好。滕英逸和长丰县学其他弟子打的差别太大，我就不试了。” 叶轩扭动手腕，伸了个懒腰。 “我要认真了！接好！” 第七十二章 化劲传授 如果说洛洪斌是将一招武技练到了极致，所以拳头除了直以外，什么都没有。那叶轩，就是把巧练到了极致。 三年蹉跎中，他的武道灵气毫无增长，体力也没什么变化，力量也好速度也罢，被气旋境三重天的境界卡死在那，根本没法突破。 能接触的，只有巧。 也是因此，他才能提前掌握化劲这个本该七品才去领悟运用熟练的技巧。 只不过体质不足以支撑技巧，有时候就是脑子到了，身体不够。 如今，面对另一个莽子，叶轩把化劲运用到了极致。 叶轩打出了又一个版本的四象拳。 四匹野兽从四个方向对洛洪斌发起了进攻。而叶轩自己，脚下生风，流云步让他如同脚底抹油一般，花开四朵。 四道身影紧随着野兽虚影发起进攻。 这般花里胡哨的画面，顿时强烈得刺激了人们的眼睛，观众顿时纷纷叫好。 “什么东西！全是花拳绣腿！”卫健鼻青脸肿，鄙视地看着台上。 “啪！” “谁偷袭我！”卫健立马回头。 下一刻，他再次抱住后脑勺。 台上，面对根本分不出先后虚实的攻击，洛洪斌毫不退缩，双拳架出。 来自于更高的境界下，带来的速度与力量优势，洛洪斌无惧对抗，反而追求对抗。 叶轩的优势在于脑子，在于众人不知道的儒道手段，带来的花里胡哨。 如果真跟莽子拼对抗，那叶轩必输无疑。 就在虚影将要接触到洛洪斌的瞬间，它们仿佛都活了过来，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四道兽影生生拉住攻势，扭头各转九十度，换了方向。 “神乎其技！闻所未闻！”袁训导瞪大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我打了一辈子拳！就没见过还能在这样的！”吴签傻了眼：“为何我根本没看出来他的灵气运行方式？这兽影，到底是怎么动的？” 说完，四个老头一起看向步鸿羲。 步鸿羲翻了翻白眼，不爽的说道：“看我干嘛！我哪知道！” 他比四人高了境界，也多走了五品的炼神境，虽然是个武夫，神识也远远强于常人。 方才那个瞬间，他清晰地感知到，叶轩的眉心处，有神念波动。 “绝对不可能！九品提前掌握化劲就算了，怎么可能提前锤炼神魂？这个境界的武夫，神魂弱的跟纸一样，哪里禁得起锤炼！” 步鸿羲喃喃自语，双眼死死的盯着叶轩。 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了。以他的见识，哪怕是一门心思专修神魂的道门以及西域佛门，真正开始锤炼神魂，也是在七品。 七品，这群方士才能做到以神魂驭灵气，形成术法攻击。 哪有叶轩这样的？ “大帅啊！你这是生了个什么怪胎？” 叶轩的眉心丹田里，浩然正气的小掀起微波，不断有湖水蒸发，化作气机，给他自己加持各种状态。 首先是连绵不断的化劲运用，然后是力量和速度的增幅，接着是关键时刻强用天地规则，修改灵气的运行从而影响到武技的施展。 方才四兽忽然转向，靠的就是修改规则。 只可惜步鸿羲没入三品，连四品高阶都不算，看不出来规则的变化。不然，只怕他会瞪瞎了眼睛。 洛洪斌有些气急败坏。 明明他的速度更快，力量更大，明明是自己在以攻代守。结果愣是到现在，连叶轩的衣角都没摸到过，拳头也没碰到过。 偏偏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被叶轩准确预判，然后抓住弱点，进攻。 纵使他这个莽子，以强大的毅力和对身体的掌控，强行把自己的进攻扭转。下一刻，叶轩那明明已经出手的武技，带着一往无前之势的灵体，竟然就诡异的躲过去了！ 一番操作下来，洛洪斌的衣服都被撕破了，却连叶轩的身体都没摸到过。 “咋不动了！”眼看着自家小弟突然停下来，叶轩连忙收住攻击，坏笑着看着他。 “没意思！都摸不着你！还不如我进攻你防御！” “那你要想办法摸到我啊！”叶轩笑着指点道：“须知道，这个世界可不只有一往无前的武夫。手段诡异的不在少数。更何况，还有体质更强的妖族、蛮族，还要主修神魂的道士、和尚。你只会这般，以后遇见如何处理？” “大哥教训的是！”洛洪斌长呼一口气，平复心情：“可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办？” “想想我平时怎么教你的。”叶轩说完，根本不给他想的时间，再次攻来。 这次，叶轩没有再取巧，而是实实在在地挥拳进攻起来。 满天的气息都被收入体内，外界不留丝毫。力气、速度、角度、时机，全都达到了最巅峰的状态。 这是七品化劲的完美运用。 没有丝毫声响，就连身旁的空气，都悄无声息的分开，却像是天地自然流动。 这一拳，直到飞至洛洪斌眼前，他才察觉到。 一道虎啸响彻云霄，接着，拳随声到。 猛烈的爆炸中，两道身影倒退分开，又瞬间逆着炸势迎上去。 台上的形势陡然变化。 叶轩隔着三层境界，与洛洪斌疯狂拼拳。 可出乎人们意料的是，这般打斗，叶轩却是占据了上风。 他的拳速没有洛洪斌快，力量也不及洛洪斌大，可角度，时机，要完胜于他。 而发力上，叶轩又有化劲支持，更加完美的掌控武技。 四象拳与虎拳全面对碰。 可洛洪斌的每一下，都没能在自己的最高点发挥，与叶轩的每次撞击，都是自己灵气运转周天结束，下一次还没开始的时刻。 靠着这点，叶轩硬生生把他压制住了。 憋屈！ 洛洪斌感觉到无尽的憋屈。 他是个直人，没有滕英逸那般的战斗天赋，做不到看了就会，会了还能改。他喜欢盯着一件事，去用心琢磨。 所以他直来直往，输给叶轩便要认他做大哥，一认就是三年，哪怕这三年里叶轩境界全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直人面对这般诡谲的战斗，往往是无力的。 “左移三寸。”叶轩终究是开了口。 洛洪斌下意识的照做。 两个拳头，都在各自最巅峰的时刻，遇上了。 猛烈的爆炸声从碰撞点传出。原本已经泛起涟漪的大阵竟然颤抖了一下，吓得近处观众差点逃跑。 “八品巅峰的波动。”步鸿羲叹气。 “两个怪胎！”袁训导叹气。 “还有滕英逸，三个。”吴签叹气。 叶轩后退三步，负手而立，微笑着看着自家小弟，说道：“你好好想想，为何我让你刚才要左移三寸。” 洛洪斌也跟着停手，认真思考。 一群观众顿时茫然。 为什么每次看叶轩的比赛，打着打着就变成了教学局？ “方才，如果你不动，那么和之前一样，我依旧是寻着你的来势最弱点，进攻。而那三寸，就是为了延长你留在手臂的小周天，使得原本已经达到极点要下落的灵气势头，再走片刻。” “这片刻，让你能够逆势上涨。” 叶轩讲解到：“把这一点领悟了，你就能提前运用化劲了。”说到这，叶轩不禁没好气补了一句：“平日都叫你多看书，多动脑子，怎么还这么直！” “这不是有大哥你带领吗！”洛洪斌咕哝一嘴，但也实实在在地想了起来。 一边想着，他一边手里比划。 空气里传来拳头的破空声，而随着他的比划，破空声却越来越小，可速度却越来越快。 直到某个瞬间，似乎达到了一个平衡点，破空声完全消失，人们却只能看见一道黑影。接着，远处的阵法忽然显形，在其中一个点上，拱起三寸高。 “八品巅峰！” 老头们集体叹气。 “大哥，我好像懂了点，但是，还得练习。”洛洪斌的脸上若有所思。 “嗯，找到一次就能找到第二次。你之前只逮着四象拳练，确实能在这个武技里把化劲炼出来，可没懂原理，不知道总结，七品之前，你还是推不开化劲的使用！” “我知道了，谢谢大哥教诲！”洛洪斌长吸一口气，满足地笑了：“这场，我认输了。” 第七十三章 好为人师的胜利 欢呼还没响起，向佐的脸就已经彻底黑了。 “作弊！这他妈是作弊！你们都瞎吗！这都看不出来！” 吼声响彻场馆，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个歇斯底里的向家少爷。 “煞笔！”叶轩白了他一眼，无语至极：“等我喝英逸打完，要不咱两再打一场？” “七爷！你快抓他啊！他这不是作弊是什么？那个洛洪斌都没发力！就主动认输了！” 向佐看向身边坐着的那个大汉。 大汉面容刚毅，浑身肌肉把布衣撑得鼓鼓的，充满了安全感。 听到向佐的话，七爷摇摇头，声音沉稳：“这场没有作弊。叶轩想赢，洛洪斌摸不到他，会被生生耗死。” 说完，大汉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四周，怎么周遭这群观众的眼神，这么嫌弃。 “他娘的，这个土包子又在污蔑咱们叶公子！打他！” 一群人扔来了香蕉皮。 大汉瞬间从原地消失，扔下向佐跑路。 眼看着这个头角峥嵘的家伙，陷入了人民的海洋中，没工夫回他的话，叶轩只好下台休息。 洛洪斌整个人都还处于神游状态，脑袋里不断模拟着，思考着灵气的运行小周天，如何通过灵气来影响发力。 路过步鸿羲等人时，叶轩被吕轻眉一把拉住。 “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等到这个时候跟洛洪斌说这些？早怎么不教他？” 吕轻眉有些不满。 “我要是早就会了，还能不教你嘛？”叶轩无奈地耸耸肩：“这个东西，本来也就是我最近才摸索出来的捷径，还不确定到底能不能推开。” “至于为何在场上，是我跟洪斌用心打了之后才发觉，我能帮他修正出手，提前摸到化劲的门槛，故而直说。” 洛洪斌眉头微微蹙着，似乎有些担忧道：“虽然你说如此，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份眼力，恐有异议。” “异议就异议好了，我叶某人行事，向来问心无愧。”叶轩对此不屑一顾。 看着自家美女老师那好看的脸蛋上，快要拧住的眉心，叶轩悄悄握了握她的小手，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低声说道：“等结束了！我就和老师找个没人的地方！大战三百回合！指点老师怎么快速感悟化劲！” “呸！”洛洪斌正要打人，叶轩却已经逃之夭夭，她只得红着脸朝他啐了一口，没好气道：“指点就指点，搞得这么见不得人作甚！我哪有这么好面子！” “丫头啊，方才叶轩说，要跟你干嘛？”一直坐在前面老神在在的步老爷子耳朵微动，沉声问到。 “没什么。” “哎，年纪也不小了，真喜欢，也别老是藏着掖着！有我和你爹给你撑腰，咱身份也不比他差！” 说着，老爷子端茶喝水，感慨时光飞逝，当年第一次见这个小丫头的时候，她才那点大，一股子倔劲，非要学武。 “啪！” 小粉拳从后面狠狠地砸中了步鸿羲老腰，吕轻眉直接用上了四象拳，四道兽影一闪而没，把力道传递到老头后背上。 手里的茶碗没端住，手一抖便摔在地上。 步鸿羲面无表情地环顾四周，大家伙都在看着向佐那边的乱象，幸好没人注意到自己。 “老袁，眼神别瞟了！今天晚上散值之前我就要看到公文！还有老吴，你也是！” “那两，把你们笑脸收一收，今晚也别吃庆功宴了，各自分管的县学公文报告交上来！” 一番训斥，四个老头顿时脸色黝黑，有怒不敢言。 这边，叶轩一回到座位，便迎来了滕英逸的问题轰炸。 “叶哥，你是怎么指点他的，快教教我！” “我刚刚看洛洪斌打的四象拳，模仿着打了一拳，你看，我这样，这样出力，我感觉挺好，可效果比他的差很多！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还有这个，这个太极图，黄尚只打了那几招，你后面的那些步法手法都是怎么想出来的，感觉怎么这么融洽？” 滕英逸化身好学分子，双目炯炯有神，盯着叶轩，等待他回答自己的问题。 叶轩和煦一笑。 “来，我一条条说。” 于是，众人便看见两个本该剑拔弩张，一言不发专心准备争夺秋闱解元的学子，正气氛和睦的聊了起来。 叶轩指点，滕英逸好学，完全不像马上就要登场比武，争抢第一名头的决赛选手。 算上之前叶轩面对洛洪斌的那场，这一界的气氛完全就和以往不是一个画面。 “太奇怪了！”有人不禁咂嘴，总感觉哪里不对。 “是啊！这哪里像以前那样，你死我活的比武打斗啊！这是在教书育人啊！” “就是！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画面！” 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边感慨气氛的奇妙，一边赞叹叶公子无双的人格魅力，竟然让这两个种子一起被折服。 “两位，马上开始了，这！” 府衙的执事无奈地走来提醒他两，休息时间到了，要上场比武了。 滕英逸毫不在乎的摆摆手：“再等等！叶哥还没说完呢！别急！等会再说！” “这，秋闱比赛，哪里还有等等的说法？”执事一脸茫然。 可滕英逸根本不理他，只是兴奋地看着叶轩，满脸都是对于武道知识的渴望，听着叶轩的讲解，眼睛越来越亮。 “几位大人！这怎么办？” 无奈之下，执事只好找到步鸿羲他们。 “叫他们比武！”袁训导黑着脸。 可以认输，但不能不打！一旦出现这种超时的情况，就不是一份公文能解释清楚的了！ “让叶轩打完再教！”步鸿羲挥手，赶走执事。虽然他表现得对那边毫无兴趣，一双耳朵却把注意力全都落在那边。 “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做到以神念驾驭灵气的！还能跟洛洪斌和滕英逸讲得若有其事！奇了怪了！到底在说什么？” 一边假装四处张望，一边每隔几秒就偷偷瞄了瞄两人，灵气灌注双耳，不断尝试接收那边的消息。 “我们在体内御气的时候，有个很明显的点，就是顺经脉走。” 叶轩的声音断断续续钻入步鸿羲的耳朵。 “……但是，启智非常重要。提前开发神魂意识，对后续的感悟破关，都很有帮助。” “……比如你这样，这样出拳，你的下意识会让你向左偏一寸，大这已经是你的战斗天赋异于常人带来的好处了，可依旧离完美的化劲有差距！差距在……” “你看，这样就好了吧！用你的强大神念，去改变……” “他奶奶的！一句完整的都没听到！是谁在杀猪吗！吵死了！”步鸿羲暴怒。 每次听到关键的地方，就有一阵嘈杂的声音盖住了叶轩和滕英逸的声音，让他漏掉关键点。 步老爷子起身四望，终于找到了噪音来源。 向佐那边，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穿着绿袍的年轻人，一只脚踩着他的双手，对着向佐扇巴掌。 “别吵了！要打滚出去打！吵的老夫烦死了！” 步鸿羲的身影从原地消失，瞬间出现在向佐那排座位旁边， “啊！步老大人！屁民这就走！这就走！”戈尧赔着笑，点头哈腰道：“实在是这个人嘴巴太臭，骂叶轩就算了！把我们都骂了！还说要把我们这群男的都给骟了，女的都给女干了！” 说到这，戈尧补充道：“也包括您！” 步鸿羲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正愁没地方泻火呢，伸手一把抓起已经被打成猪头的向佐的衣领，冷声说道：“替我跟你爹问好！你名次已经定了，回家准备春闱就是，不用待在这了！回去吧！” 下一秒，向佐如同升天的火箭，咻的一声，飞入苍穹，化作流星，往东边飞去。 一道紫色身影紧跟着那飞去的流星追了出去。 周遭的百姓纷纷鼓掌赞叹。 “不愧是四品武者！当真是神仙手段！”戈尧也跟着佩服鼓掌。 步鸿羲先是远远地看了眼追去的紫衣人，收回目光，理都没理戈尧，便再次打破虚空，回到自己的座位。 “怎么还没开始？” 袁训导表情凝滞：“滕英逸直接认输不打了，叶轩离解元只剩下黄尚一个了。” 第七十四章 只属于洛洪斌的一拳 说完这句，袁训导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 如果说，在秋闱开始之前，他对于吕轻眉口中的叶轩，已经给足了认可和面子，认为他能排到第六的话。现在，他是彻底服气了。 仅就他对战向佐的那一战看来，还看不出叶轩和洛洪斌以及滕英逸的差距，甚至可能离他们两还有些距离。 可随后，跟洛洪斌的一战，则说明了很多。 这个还只是九品武者的“弱鸡”，越过两个大境界，提前感悟掌握了七品化劲！ 这也就罢了！化劲只能提高叶轩的战力，最多弥补他和洛洪斌两人在境界上的差距罢了。 可他竟然还能坐到以神驭气！ 这是五品武者的特权！ 他已经被这个年轻人打击了不知道多少下了。小家伙掌握就算了，还能跟人讲解，帮人修正，引导他们少走弯路！ 这是什么变态？已经从领悟上升到理论高度了！ “哈哈！看来你两的东西，要归我和轻眉了啊！” 步鸿羲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刻。 “步老头，你凭啥就对他这么有自信！明明他跟洛洪斌滕英逸差了三个境界！”吴签忍不住问到，一想到自己那保命的玩意，马上就要拱手送人，就觉得一阵心疼。 “他昏迷前在学院一招挑三十的那一战，我亲眼看见了。”步鸿羲解释道：“他沉睡的时候，我其实也暗中看过。怎么说呢，给我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他当时尸体附近，有一股特别的，不像是灵气的能量，再不断的涌动。” “当时我就判断他应该死不了，可能是振宇留给他的保命后手吧，我就没管了。” 步鸿羲感慨不已：“本以为他苏醒之后应该就突破八品了，谁知道依旧没突破。我就猜测，那股能量应该是增强了他的其他方面。果不其然，落在了神魂上！” “早该猜到的！这小子死之前，三魂七魄都散了，想醒来肯定要修复神魂的，那股能量，想必是南疆那些巫族使用的手段吧！” 吕轻眉瞪着一双凤眼，狠狠地剜了自己老师一眼：“那您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第三天才回来，都不知道这事呢！” “咳咳！为师那不是想着，他要是自己突然醒来，能给你个惊喜吗。” 步老头自知理亏，说着说着就没声了。 叶轩身为叶振宇长子，他又是叶振宇当年在军中的直系下属之一，怎么可能不关注这个上司的儿子。 可囿于叶轩这三年来的糟糕情况，以及京城叶府里，相比较于叶轩这个母系跟他们这群军中大佬毫无关系的孩子来说，真正的世子母系一脉本就是上一任的军队元帅，自然而然，叶城跟他们这群老卒，天然就很亲切。 他能够坐到不偏袒京城那边，对叶轩和叶城一视同仁，已经算公正了。 更何况，经历过朝廷那群人的勾心斗角之后，他对这种事情所蕴藏的危险，无比熟悉。 叶轩如果不能想叶振宇当年一样崛起，未来必然是凶多吉少，或者仕途黯淡，郁郁寡欢一生。 这样的生活，他不想看着自家女徒弟就这么陷进去。 至于当时差距到那股奇异的能量，步鸿羲既没出手帮助，也没出手阻止，一切听天命。醒不过来，过些年，自己那女徒弟自然会找到更好的。 醒来了，那就是天数如此，想来未来即使前途坎坷，也能逢凶化吉。让轻眉跟他一起闯一闯，兴许不错。 这些，他都不能和吕轻眉说。 “呸！为老不尊！”吕轻眉习惯性地捶了他一下。 叶轩和滕英逸又讲了一刻钟。 看着执事告知，滕英逸直接认输不打，所有人都一副“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这是滕英逸将叶轩当做老师了，徒不与师争！所以才直接认输的！” “是啊，只能说，叶公子虽然境界不如他，但懂的比他们要多得多！这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啊！” 戈尧早就回到了自己的躺椅上，从他那个仿佛永远也掏不完的百宝袋里继续抓出来瓜子，跟几个老头们唠嗑。 “这下子，叶轩可就直接得了两分，其他三个各有败绩。就算他没打过黄尚，只要洛洪斌击败了黄尚，叶轩也还是解元。” “就是嘛！我一早就说了，叶公子肯定得第一！你个小子，还不信！”旁边的老头顿时附和。 “嘿嘿，我现在是信了。不过，万一他没打过黄尚，结果黄尚连滕英逸和洛洪斌都没打过，他却赢了滕英逸和洛洪斌，这要传出去，岂不是丢人！” 戈尧道出了这个秋闱决赛最诡异的地方。 “那绝对不可能！黄尚怎么可能是叶公子的对手！”老头们立马反驳。 戈尧只是嘿嘿笑着不说话。 这是很有可能的！ 并不是只有滕英逸和洛洪斌、叶轩在进步，一直苦战的黄尚也在进步。 滕英逸与洛洪斌和叶轩的区别就在于境界差距。 淬体境三重天，带来的力量速度增幅，是化劲没办法完全弥补的。更何况，两个人，都是莽子！一个是武痴，一个是钢筋，他们的战斗模式就是最强的矛。 于是，凭借着境界压制，能够击破黄尚这个最强的盾。 戈尧是看好被叶轩指点过的洛洪斌，战胜黄尚的。 可叶轩不同，叶轩靠的是巧和其他能力。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在对付洛洪斌是非常好用，对付滕英逸也能起到效果。 可面对站在原地跟龟壳一样的黄尚时，最好的战果就是平局。 毕竟，叶轩的爆发，打不到那两个人的同等水平，更不可持续。 “这要是传到京里，可不好听啊！你会怎么办呢？”戈尧看着台下对滕英逸倾囊相授的叶轩，期待着最后一轮的局势。 又一刻钟之后，黄尚和洛洪斌相继上场。 洛洪斌依旧在神游物外，嘴里念念有词，手上不断比划着，看得一群峨眉武馆的老师和弟子们，纷纷为这个武馆的希望捏了把汗。 “开始！” 随着执事敲响金锣，大阵升起，将擂台包裹。 黄尚依旧不主动攻击，摆开架势，打出太极图的绝对防御。 似乎是被金锣声拉回现实中，洛洪斌长呼一口气，双目有神。 “我现在在试验自己的拳头，可能把握不住力道，先提前跟你说一声，以免伤到你。” 黄尚的眼睛眯了眯，但他没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丝毫的嘲讽，对方是在非常真诚的告诉他这些，让他小心防备。 于是，他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应到：“好，你来。” 人们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可以看到，两个人都突然紧张起来，于是也跟着紧张起来，期待着接下来的画面。 下一秒，洛洪斌在原地消失了。 不同于滕英逸那接着天物掌融入天地的半瞬移，洛洪斌是因为速度太快。 快到已经超出了这个境界该有的极限。 而这个速度，不是他的双脚带来的，而是他的拳头。 没有任何武技的影子，洛洪斌只是挥出了只属于自己的，普普通通的一拳。 这一拳，包含了他这些年对于直的理解，包含了叶轩对他的指点修正，包含了自己的领悟。 于是，这一拳，质变了。 仿佛开天辟地，这一拳在接触到太极图的瞬间，划开了黑白，重塑了天地。 只一拳，便轻而易举的破开了黄尚的防御，让他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让洛洪斌的拳头击中了他的胸口。 “噗！” 鲜血喷出，黄尚倒飞出去，将要撞到大阵上时，被赶来的洛洪斌接住，帮他卸去冲力，落在地上。 “咳咳！”黄尚不断咳嗽着，不解地看着他。 “大哥说，你没什么心机，也是个喜欢钻研武道的人。而且，是我试拳，你可以躲的。” 洛洪斌解释到。 沉默了片刻，黄尚点头答谢：“多谢。” 伤势没有想象的重，肺腑有些难受，好在第二下撞击前辈洛洪斌拉了回来，不然，等会他就不用和叶轩打了。 只是，两人之间的差距，有点大。 “别沮丧，这小子只能打出这一拳，打完他就萎靡了。”叶轩的声音从台下传来，他不知何时又出现在这里。 执事一脸无奈的看着他，对两人解释道：“叶公子看到洛公子蓄力的时候，就连忙赶过来，准备救人了。” “那你们这？”他有些茫然地指了指洛洪斌和黄尚。 “我输了。”黄尚轻声说道，不知为何，却并不憋屈，也没有多么颓丧，因为洛洪斌的气势确实一下子衰落一大截。 “多谢叶兄弟。”黄尚向着叶轩抱拳一拜。 “没事，好好休息，平复一下，马上咱们还要打。”叶轩搀着洛洪斌，朝黄尚笑笑。 “好！”黄尚点头，走下台去。 “本场，洛洪斌胜！休息一刻钟，马上第三轮！” 第七十五章 解元归属 执事敲响金锣。 观众慨然惊呼。 结束的太快，他们都没看清，就发现黄尚已经吐血倒飞了。 “叫你装！这下废了吧！等会跟英逸那场你怎么打？”叶轩搀着洛洪斌慢慢走下台。 自家小弟脸色如常，根本看不出来虚弱。可叶轩了解的一清二楚，这家伙方才那一拳，耗尽了丹田里所有的灵气，才带来了这么恐怖的速度和力量。 甚至，在接触太极图的瞬间，洛洪斌发现了这一拳已经脱离了掌控，极有可能直接把黄尚打死，硬生生逆着经脉收了力。 现在的他，就是个受了内伤，半废的武夫，起码要躺个十天半月才能恢复。 “可我悟了。”洛洪斌梗着脖子回应到。 “屁！我让你曲一点，你更直了！”叶轩面不改色地嘲讽道：“你在这直有什么用，晚上去教坊司，你这样子，还能直的起来？到时候，芸芷姑娘可要累死累活了。” 洛洪斌沉默了。 “咋整？” 洛洪斌想做个直男。 “大丈夫，当能伸能缩，躺在那让别人吞吞吐吐的，算得了什么！”叶轩把他按在座位上，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这事，大哥帮你摆平！” “你要干嘛？”洛洪斌顿时警惕地看着他。 “臭小子，你想什么呢？岂不闻朋友妻不可欺！龌龊！”叶轩坐在他边上，小声告诉到：“这可是我从古书上看到的珍贵药方，你不要外传1啊！” “啊？啥？你说？” “淫羊藿、菟丝子、斑蝥……弄在一起，煮水服用！有奇效！” 看到两人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还表情萎缩，吕轻眉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两，又在商量去教司坊？” 冰冷的声音从两人头顶传来。 叶轩猛地抬头，果不其然，吕轻眉那双凤眼正带着刺骨的寒光，死死地盯着自己。 “你可不能乱说啊！我已经好久没去教坊司了！”叶轩连忙呸了声：“不对！我什么时候去过教坊司！你这是造谣！” “大哥，今早你还去喊我们起床的！”洛洪斌补充到。 “小弟，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叶轩白了他一眼，真是狼心狗肺，刚刚才教给他一个壮阳的药方。 “啥事！”叶轩强行转移话题。 “老头喊你。”说完，吕轻眉转身就走。 看着那细腰翘臀，一扭一扭的离开，叶轩捂住了洛洪斌的眼睛。 “干嘛？” “没事，怕你眼睛干。” 走到主座，叶轩笑着和几个老头打招呼，只可惜，袁训导和吴训导的脸色都不很好看。 只有步老头一脸笑意，招呼他坐到边上。 “步老，有什么事？” “咳咳，老夫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步鸿羲一挥手，又是一道灵气光罩讲他两包裹起来，连四个训导都屏蔽了起来。 “又有什么大事？这么紧张兮兮的。”叶轩不解。 “我想了半个时辰也没想通，上一场你打洛洪斌那个，是怎么用神识引导灵气的？” 老爷子的脸上满是费解。从看到叶轩那般神乎其神的表现自己，他就在不断思索，猜想，否决，根本没注意其他事情。以至于他刚才，都没关注洛洪斌和黄尚的战斗。 不然，刚才看到洛洪斌出手的时候，他就会上台阻止了。 “啊？步老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啊？”叶轩的脸上有一种纯真的美。 “别跟我装蒜！他们四个看不出来，我还能看不出来？当我四品境界假的吗？”步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 “装啥？我没装啊！我真没听懂您在说什么！”叶轩诚恳地解释着。 “放屁！你用了不止一次！那是五品武者才能掌握的攻伐手段！你掌握化劲也就罢了，那个以神御气必须要求足够强大的神魂才能做到！” 步鸿羲微眯起眼，冷冷说道：“你是不是被什么老妖怪给夺舍了？” “你可不要瞎说啊！我告你诽谤啊！什么夺舍！”叶轩心中一抖。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异世界的灵魂，掌控现世界的躯体到底算不算夺舍。 但是万一真查出来什么，那可就完蛋了！ “好吧，我坦白！我解释！”叶轩看着老头那越来越危险的眼神，无奈开口。 “其实就是，死而复生之后，我的神魂比同龄人要强大凝实很多，应该是过程中受了什么神秘力量的孕养。” 说到这，他耸耸肩，无辜地回望着步鸿羲：“别看我，我也不知道那股力量是怎么回事，从哪来的！我要是知道，我还能那么怕死，在武馆躲了三年不敢出门吗？” “还是不对，就算能把你的神魂变得凝实些，也不至于强化到足以支撑御气的程度！” 步鸿羲死死地盯着叶轩，总觉得他没说实话。 “那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只是一个九品的小垃圾。” 步鸿羲终究是没有威胁恐吓，毕竟不是敌人，搜魂也好威胁也好，都拿不出手。 只是语言上的恐吓，这家伙脸皮跟死猪一样，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算了！走吧！这事我会修书一封，问一下你爹，到底是不是他给你留的什么东西。搜魂这事我不好做，但是如果你爹的话，他就有理由检查了。” 说吧，步鸿羲挥手收了灵气光罩，摆摆手赶人：“你很不恨我都随你，作为振宇的老战友，既然他把这个孩子交到我手里，最起码，我得保证，你得活着，并且，你确实是他的孩子。” “行，这种事，我不会芥蒂的。”叶轩笑笑，转身离去。 气氛有些沉闷，吕轻眉不禁皱眉，看着自己老师问道：“臭老头，你又跟他说了什么？怎么感觉你两都这么不高兴？” “没什么！”步鸿羲想跟她笑一笑，却挤不出笑意来，最终只能慨然一叹，无奈问道：“轻眉，他醒了之后，你有没有感觉，他和以前，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你什么意思！”吕轻眉严肃起来。 “有没有可能，现在的他，根本不是叶轩，而是被某个老妖怪夺舍了。” 吕轻眉茫然地摇了摇头，解释道：“不可能的，他醒来的时候，我问过的！洛洪斌也问了问题的！他都答出来了！” 步鸿羲轻叹一声：“我记得你告诉我，他死的时候，还留着一魂一魄的吧。” 吕轻眉愣在原地。 夺舍，可不仅仅是占据肉身，也可以吞魂的。搜魂都能查看记忆，更何况是吞噬！ “这不可能！他最近表现得一点问题也没有！” “但是他的神魂，强大的不正常。”步鸿羲的眉心拧成了川字：“我虽然不能搜索，但刚才试着接触了一番，那等凝实程度，非专修神魂之人，根本达不到。” “最近不要单独和他见面了。往年咱们云州学子进京赶考，水路需要两个月，陆路更慢，车马需要三个月。最迟十月底你们就要出发。到时候，你就别跟着去了，我亲自带队。” “他的事情，我会修书给叶大帅，让他找道士来查魂，验明真身。” 步鸿羲神情肃穆，一改平日风格，仿佛军中大将在跟下面的士兵下达命令。 “我！”吕轻眉鼓起嘴。 “嗯？”步鸿羲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吕轻眉顿时变成了写起的皮球，无奈地应了下来：“好吧！”她知道，自家老师确实要生气了，也确实发现叶轩身上不正常的地方了。 执事敲响金锣，躺在椅子上的观众们纷纷坐直身子，抖擞精神看向台下。 第三轮要开始了，解元的归属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第三轮第一场，一号滕英逸与四号洛洪斌，上台比武。” “我认输，这场不打了。”洛洪斌坐在椅子上，动都不想动，有气无力地喊到。 满场哗然。 “你确定？你要认输？”执事瞪着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说完，洛洪斌就懒得在理对方。这时候，他只想着秋闱赶快结束，他要去抓药，熬药，重振雄风！ 至于滕英逸，早就看出来洛洪斌的内虚，自然也不会非要强迫对方和自己打一场。 已经商量好了，等洛洪斌伤养好，两人在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场。 “这！” 执事麻了，看向坐在那面沉如水的步鸿羲。 “嗯。”步老头心情不太好，只是淡淡地点点头。 眼见这位二品大员都点头了，执事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又敲了声金锣，宣布比赛结果。 “这是武夷府有史以来，最离谱的一次秋闱啊！争夺解元的比赛总共六把，有两把不打！” “活久见！” 无奈，执事准备下台，再傻等一刻钟。 有的观众不买账了，自己早早地过来占据了有力座位，就是为了看比武看热血青年打斗的。 结果一上午到现在，总共才五场，连着歇了两场！洛洪斌打黄尚只用了一拳，约等于没打。 这么算下来，没打的场次比打了的还要多！ 这是什么决赛？ 叶轩瞅着颇有微词的观众们，心想这要是搁上辈子，怕是这群人就要开始喊退票了吧。 “吵什么？”步鸿羲的声音不大，最瞬间响彻整片场地，震得所有人大脑发蒙。 这一刻，哪怕是叶轩，都觉得思维停滞了一秒，才从那种震动中缓过来。 “这才是四品武者的实力吗！”叶轩不禁感慨。 平时步鸿羲都是一脸笑容，说话也无比接地气，就像隔壁的老爷爷一样和蔼。可说到底，他是一个真正的四品高手，一个快要脱离凡人界限的可怕武夫。 这种人，如果发怒，在这里杀人，最多一刻钟，全场近万人，都会被屠戮一空。 四品高手在战场上，哪怕面对全是九品境界的普通士兵，想要被磨死，也得至少出现三千的兵力才行。 当然，现在情况下，三千士兵中，已经有三十个百夫长和三个千夫长了，千夫长，就已经是五品强者。 实际情况下，如果备好了阵法，一千人左右的普通士卒，就能够困死一个普通四品。 这也是明明妖蛮联军的高手远多于人族，但每次都被人族打的落花流水的原因。 人族拥有更多的低阶士兵，拥有更多的灵宝宗法宝武器，甚至，威力惊人的火药。 是的，这个时代的道士，炼丹练出了火药，被投入使用了。大夏朝，有大炮。 “最后一场，直接开始，叶轩，黄尚，你两上去。” 老爷子的决定不容置疑。 这种时候，四个训导不傻，自然看得出步鸿羲心情不佳，也不会触他的眉头，问怎么跟上面交待的事情。 “是！”执事面无表情敲响金锣。 连敲三次，又是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情。今年的秋闱，真是波澜起伏。 “决赛最后一场，二号黄尚，对战三号叶轩。本场结束，将出现本届秋闱，武夷府的解元！” “考生上台比武！” 叶轩漫步上台，脸上带着一如往常的笑，虽然他知道，步鸿羲很不高兴。 黄尚不明白这些，只不过，这般突兀的变化，对他并不怎么友好。洛洪斌那一拳的伤害极大，这几场又没打，恢复的时间并不多。 “要不，你再休息休息。”叶轩看着他脸色惨白，诚恳地提议道：“不然，又有人要说我作弊，占便宜了。” “不用，你也是个真人，不像那个向佐。”黄尚摇摇头：“毕竟我还高你两个境界，没有什么你占便宜这样的说法。” “那好吧，那你攻，我守。”叶轩笑着提议道：“打到现在，你都没怎么检验自己。这次就让我帮你检验一下。” 黄尚刚刚摆出太极拳的造型，听到这，微微一怔，想了想，点头答应道：“也好。” 从叶轩和洛洪斌的那场，他也能看出来很多东西。如果自己还在全盛状态，打下去，大概是平手。因为叶轩未必能破掉他的防御。 可现在，以自己的身体状态，拼下去，自己必输无疑。 因为他也摸不到对方。 现在这样，一边是叶轩给自己时间恢复伤势，一边也能够检验战力。毕竟打到现在，他几乎每一次都是处于防守方，只会防守反击。 那有武夫，只会挨揍不能打人的呢？就是怕疼全点了防御，也要杀敌不是？ 叶轩与他摆了相似的架势，手上却挂了单鞭，露出中央胸膛的漏洞。 与黄尚的太极拳像又不像。 “奇妙！”黄尚感慨一声，慢速出手。 天水黄家以太极而闻名，太极拳更多的也的确是防御，但不代表没有进攻手段。 黄家出名的还有一手，叫太极剑。 只不过，祖上规定，五品以下，不准佩剑。 至于原因，黄尚也问过他爹，可惜武夷府的知府大人也不知道。 不能用佩剑，但可以用手指。 伸出实质和中指，大拇指扣在无名指上，黄尚起手拔剑式。 灵气自指尖点出，如同锐利的剑气，就要划破叶轩袒露的胸口破绽。 但下一刻，那单鞭，就画起了圆。也不与指剑接触，也不去当那无匹的剑气，只是从右往左，从上往下那么一推，就将黄尚的剑指，轻松化解。 做完这些，叶轩没有趁势上步推人，而是收手，继续挂单鞭。 黄尚自己退了三步。 “多谢。”刚才，叶轩只要上步，就能以肩膀为撞击点，重创他的胸口。但叶轩没有做。 “没事，你继续。”叶轩笑着，向他招手。 高台上，戈尧嘴巴里依旧没有闲着，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跟老头们分析局势。 “这叶轩聪明啊，知道自己不一定能打破黄尚的防御，以退为进，表面上让黄尚边打边恢复，实际上让他已弱点攻击叶轩的强点，趁机让黄尚觉得自己打不过，继而认输！好算计！”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旁边的老头顿时不爽了，翻着白眼看着这个小子：“明明是叶公子宽厚待人，知道黄尚身受重伤，肯定打不过自己。为了给他留面子，才只守不攻，帮人检验武技战力！” “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好算计！我看你就是古人说的：心中有粪，满目皆屎！” 戈尧顿时脸色黝黑，今天竟然被一个老头骂了。 “你才心中有粪，我这是合理分析！准确推测！” “呸！你就是心中有粪！” “放屁！” 其他老头看得乐呵，台上台下都有戏看，真好。 台上，黄尚又是一道剑指打来。这次他换了方向，没去进攻叶轩的胸口，而是自下而上，斜击叶轩下颚。 叶轩双臂向上，再次打飞他的剑指，退步轻拉，力量不大，但顺着对方进攻的势，却直接让黄尚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明白了吗？”叶轩扶着他，笑着问到。 黄尚的脸上出现一丝明悟的神色。 “你的太极图，防御强，是因为阴阳鱼在动。但你自己没有动，所以被滕英逸抓到了圆心的静点，以此为突破口，连续出拳轰开。” 叶轩左手画圆，右手前推，一张太极图一边自转，一边随着他的右手前进。 “如果这样，滕英逸就必须改变出拳，就无法每次都能准确把握静点，你的防御能力，也就大大提升。而且！还能像我刚才那样，借力打力，而不是简简单单的防守反击。” “这才是真正的太极。”叶轩看着他：“你学会了吗？” 黄尚的脑海里疯狂吸收叶轩的话，意识中，两种观点在不断碰撞，一道身影在飞速演练。 最终，还是叶轩的身影击败了父亲的影子，成为了唯一。 “我明白了！” 黄尚点头，认真道谢：“多谢叶师教诲！” 说完，他直接抱拳鞠躬，久久不起。 “这啥意思？” 观众们傻眼了。怎么没打两下，这就谢师恩了？ “这场，我认输，不打了。”黄尚看向执事：“叶轩，吾师也！我不如也！” 第七十六章 马不停蹄 如果说刚才，众人还在哗然，现在，则是惊叹。 所有人，都在惊叹，黄尚的诚实，与叶轩的强大。 这到底是有多么厉害，才能让同辈的天才种子，能在擂台上当场行师徒礼，说出“吾师也，吾不如也”这般重量级的话。 再加上之前，滕英逸因为听叶轩讲解忘我到不愿意比武，直接认输；洛洪斌与叶轩对战从头到尾都没摸到他衣角，最后更是被叶轩指点之后，一拳差点打死黄尚。 综合起来，叶轩这个明明连八品都没到的低境界“垃圾”，却有着深不见底的战力水平和理论水平。 在擂台上，其他人都是武夫，只有他，兼具武夫的战力，和儒者的文雅，一直都带着和煦的笑，不显山不露水的让对手折服，同时给他们指点迷津。 叶轩整个人的气质，与其他的选手，格格不入，却又能将之包容起来。仿佛容纳百川的大海！ “是不是，这样的话，咱们武夷府这一界的秋闱，就是叶公子了？” 有人小声询问，声音有些恍惚。 “是啊，毕竟叶公子三战全胜！积分第一。” 旁边那人回应道。 “我发了！我发了！我买了叶公子解元！三十倍啊！”场下突然有人激动地喊了出来，手里挥舞着赌坊的凭证。 此话一出，满场寂静。 所有下了注的人，都嫉妒的看着那个赚翻的家伙，同时悔恨自己，怎么就不相信叶公子！ “搞了半天，都是嘴里支持你啊！下注的时候，没人下你！” 吕轻眉看着路过的叶轩，开心地嘲笑到，“恭喜啊！我的解元学生！” “我早就知道了，毕竟，如果不是我自己下了我本人三千两银子，这个赔率还能更恐怖。”叶轩淡然一笑。 “你哪来的三千两？” “去银庄借的啊。”叶轩一脸无：“算上利息，扣掉本金，我净赚九千多两！回头给你买点首饰！” 吕轻眉登时耳根红了，嗔怪道：“谁要你的首饰！” “嘿嘿，随你！反正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在班里，你当众答应我的。我要是得了第一，啧啧啧！”说着，叶轩贱兮兮地搓了搓***笑两声。 “咳咳！”步老爷子轻咳两声，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轻眉，去安排一下放榜的事情，你在武馆干了三年多了，还不积极主动一点！后面怎么给你升官？” 老头瞪着她。 吕轻眉轻哼一声，起身去找相关的府衙衙役。 至于四个训导，并不在意，反正他们离退休也没多少年了，各自也都带了徒弟。 像吕轻眉这样，背景深厚的，根本不会觊觎他们的位置，只要愿意往上爬，用不了多少年，就能上去。 只不过，大夏立朝千年，女官达到的最高水平，也就是四品知府的高度。 这个世界的儒道上还没出现程朱理学，再者由于武道的存在，女性本来也有高手，所以，对于她们的规定没有那么多。 只是，毕竟打起架来，女性对比男性，肉搏总是更吃亏的。加上，武者中男性比例远远大于女性，她们的地位也算不上高。 秋闱开始的轰轰烈烈，结束的简简单单。 人们意犹未尽，望着空旷的擂台发呆。 执事最后一次敲响金锣，宣布胜负，宣读后续的安排流程，便带着人率先离开。 叶轩也早早地吊在衙门队伍后面，跟着离开。 别人有的要吃庆功宴，有的要去玩乐，他可不行。武考过了，还有文考。 明天便是云州秋闱文考！ 与武考不同，文考对于场地的要求，要低很多，程序也没那么复杂。但相应的，需要阅卷时间，放榜也就比不得武考，打完就结束。 但也因此，等到出分的时间，更加漫长煎熬。 十月初一、初二两天连考之后，便是五天阅卷，初八放榜。 这五天，对于整个云州的莘莘学子，都是折磨。 交待自家小弟请这群人吃个午饭，叶轩便匆匆离去。 他还要找张白圭要自己的凭证，不然，明天连考场都进不去。 “命苦啊！前世高考也就两天，如今连考七天！又是打架又是动脑！” 叶轩慨然长叹。 从城东走到城西，一路寻到张白圭住的客栈，按照他给的房号，敲了敲门。 “长吉？” “是我。” 房门朝里打开，叶轩忍住四处打量的冲动，笑问道：“你怎么突然换了个客栈？” 张白圭脸色窘迫，无奈地解释到：“也是实在没办法，罗大人介绍了不少云州前辈，有的人想跟我深谈一番，便要进房间。以前那个，太小太狭促了些。只能咬牙换个大的。” “哈哈，你这都是沉没成本啊！” 张白圭把玩着这个新名词，也没询问，赶忙请他进来。 “那边，武考结束了？”张白圭一边泡茶，一边询问。 “刚结束。”叶轩也不客气，拉出椅子自行坐下。 “怎么样，长吉名次如何？”张白圭笑呵呵地问道。 “一般一般。” “哦，没事，修武道强健体魄即可，真要治好国家，还是靠咱们这些文人。”张白圭安慰他道：“叶兄别往心里去。” “咳咳，我是解元。”叶轩忍不住解释到。 “哦，那也挺好了，起码……”正在倒水的手突然僵在空中，眼看着茶水都已经漫出茶杯，张白圭还没有收手的意思。 叶轩只好小声提醒道：“叔大？水扑了。” “啊！哦！抱歉！走神了！”张白圭这才收起眼中那深深地震撼，连忙把茶壶放下，转身去找抹布擦桌子。 “长吉，你方才说，你拿到解元了？” 张白圭的声音里有一丝丝颤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是啊，勉勉强强，拿了个第一。” “这！”擦干桌子，张白圭一时有些语塞，张了张嘴，长叹一声：“不曾想，你的武道天赋竟然也这么高！结交你之前，我也去打听过，那会我记得他们说的是，你从天才变成了庸人，我还想着，你这么好的儒道天赋，练武实在浪费，正好拉你过来。” “没想到！”张白圭感慨不已。 “哈哈，他们说的也不错，那会，绝大多数人所知道的叶轩，的确是个废物。”叶轩摇摇头，对他的惊讶感慨早就预料到了。 “不过，这也不影响，我继续走文道仕途。”叶轩耸耸肩，解释道：“武官序列，上上下下，有大半都跟张老太尉有关系，我进去了，永无出头之日。” “是极！叶兄只有走文官序列，才有机会扳回一城。”张白圭点头认可，复又感慨道：“只是可惜了你的武道天赋，竟不能在军中大展身手！” “无所谓，真需要的时候，我会出手。” 两人就在客栈楼下大堂里草草吃了些，张白圭便带着叶轩前往云州按察使司衙门。 主管一州学务的。主要为各州按察使佐官按察副使、佥事的分道之职。 但往往，为了制衡按察使，朝廷又会安排各州的都指挥佥事简直各武道学府的博士。这就导致，分管学务的主官，官职还不如分管下属学府博士的官职高。 像云州的按察左副使贺明贺大人，只是从三品，而步鸿羲，则是正三品。这就导致，州内武脉学务，贺明每次都必须先和步鸿羲通气商量之后，才能做决定。 否则，命令发下去，只能在文官序列传达，武官序列，没收到步鸿羲的消息，根本就光收不干。 而这次，能把叶轩的名字实实在在的补录进文脉秋闱，就必须贺明签字，才能送抵吏部签字回文。 衙门外站着的侍卫看了眼张白圭，便不再阻拦。 这些日子，张白圭被带着出入官衙许多次，他们早就熟了，但是叶轩就不行了。 “你不能进！要等通报！” “这位是叶轩，叶公子，我带他来拜访贺大人的！”张白圭笑着解释到。 叶轩更上道，直接走上前去，随手就是两块银子，一人一个，笑着说道：“烦请两位官差放行，容我和张兄弟一起进去。” “哈哈，这话说得！既然是叶公子，又是拜访贺大人，我们怎么敢阻拦！请进请进！” 第七十七章 贺明 按察使衙门占地极广，作为一州主管衙门之一，便落在州府城内。 布政使衙门则落在东南角的海泉城。对于云州来说，海上贸易和渔业才是发展民生的大头。 而另一个都指挥使衙门则落在云州西南角，防备南疆。 于是，云州的按察使，比另外两位管的事情更多，更忙，常常要兼顾其他两个衙门的活去干，还不讨好。 而云州的按察使元阙，是个没什么背景的清官，六十多的年纪，当上一州按察使，也就到头了。 从岔路上去往佐官所在的院子，一路上，青石、斜桥。流水。落花，宛如花园仙境，毫无官家气氛。雕梁画栋，红漆青瓦，间隔以石山、凉亭、花草树木，美轮美奂。 叶轩不禁想起，再被卫家人带出城的时候，沿途看见的百姓光景，与这里一相对比，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而城中百姓所在，才是人间。 大夏十亿生民，能居城者，不过十一，但就是这剩下的十分之九，生来便成了骡马跪族，一生辛勤劳累，只是为了供养剩下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达官显贵。 “好一个优美花园，当真是岁月静好，淡看云卷云舒啊！”叶轩嘴里说着褒奖之词，语气却极尽嘲讽。 “呵呵，长吉也见过僻野乡村？”张白圭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但被他瞬间按下，恢复平静。 “那要看你说的是说上所记，还是实实在在。”叶轩抬头仰望蓝天：“算了，在这就不说这个了。” “是也，心知肚明即可。”张白圭点头称是：“想做改变，还需等我们这样的人上去。” 总算来到了按察副使专属的院子前，两进的宅子不算大，毕竟只是副使办公的场所。 门房早早地就看见叶轩两人向着这边走来，眼瞧着是两个没穿冠带的年轻人，便昂头看天，鼻孔看人。 “烦请通报，就说是江陵张白圭与叶轩一起拜见副使大人！” 张白圭恭敬地朝那门房行礼。 听到名字的门房毫不在意，依旧抬头看天，理都不理这个云州享有盛名的神童。 叶轩二两银子递了过去。 “烦请通报。”此时的他，还是挤出笑脸的。 那门房毫不客气地收下银子，轻蔑地哼了一声，继续抬头看天。 叶轩干脆取了一锭银子，只是，收起了笑脸。 “通报。” 一锭十两，加上前面二两，这十二两，已经足够庄户人家几乎一年的开销。 收下这沉甸甸的银锭，门房才给出回应，笑呵呵的说道：“二位公子稍待，我这就去通报！” 看到门房走远，张白圭这才收起双手，满脸无奈鄙夷。 “这才只是三品官的门房，我大夏朝，又有多少三品？”叶轩冷笑一声。 “哎！上下贪墨无度！荼毒百姓！”张白圭跟着感慨。 穷苦出身的他，对此最有发言权。哪怕顶这个神童的名号，这个月，在府城，该打点的他一样也少不了。 以他的出身，根本拿不出来那些礼物和钱财，基本都是身后的齐党在垫付出资。 这些债，以后都是要还的。而到时候，张白圭即便已经身居高位，手握重权，改革的决心还剩几分，就不可知了。 “二位公子！大人有请！请跟我来！”门房屁颠屁颠地跑回来，打开大门，恭请二人入门。 跨过门槛，远远地便看见站在大堂门口的一个中年人，一身红袍，胸口纹着飞鹤，长须飘飘。 瞧见两个年轻人，贺明那严肃的脸上挤出了笑容，率先开口道：“我来武夷府也有两年了，一直听说虎侯长子就在这府学中深造学习，却一直没能见上一面！” “今日见面，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叶公子生得是面如冠玉，仪表堂堂！再配上你的那两首能够流芳百世的奇诗，当真是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叶轩连忙摆手：“贺大人过奖了！不过是随意作了两首！哪里值得上大人如此高赞！” “哈哈，年轻人，有才气，不需要藏着掖着！我们啊，就喜欢你这样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说完，贺明这才看向一旁的张白圭，说道：“这位就会咱们云州的小神童？” “回禀大人，晚辈张白圭，当不起神童称号！”张白圭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丝毫没有受到冷落的样子，恭敬行礼。 “不不不，你可当得起！你的那几片策论，就是本官看了，也是惊为天人，发人深省！让本官学到了不少东西！” “来，长吉，叔大，随我进去！老李，给二位公子奉茶！” 叶轩感受到了极大地压力。 这个贺明，初一见面，毫无三品大员的架子，简单的接触，随便两句话，就把两人都给捧了一遍，没问就说出了他两的字来，无形拉近双方的关系。 同时，又一直占据着主动强势方，暗示他们自己的身份地位，拿住了高位。 叶轩只能感慨，文官和武馆，真的是两种人类！他在步鸿羲身边从未感受到这样的压力。老头就算生气，他也只能感受到杀气。 “嗯，老秦，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看着给叶轩端茶的门房神情不对，贺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啊！没什么！没什么！刚刚倒茶的时候没注意，烫了手。” “哦，那就回去拿药敷一下。”说到这，贺明浅尝了一口茶水，皱起眉头说道：“这茶不行，换了！” 老李浑身一抖，背上冷汗直流，连忙应到：“是！” 叶轩和张白圭面面相觑。 这泡的已经是雨前了，而且是上品，这还不行的话，大夏还能有什么能喝的茶吗？ 下一刻，老李再端着两碗茶出来，叶轩就明白了。 茶托里除了茶碗，还有一锭二两银子，就放在茶杯旁。老李站在叶轩面前，一脸惊慌，还带着恳求地看着他：“公子，请喝茶！” 叶轩玩味地捡起银子丢进袖袋，才端起茶碗，谢道：“多谢！” “不敢不敢！” “下去吧！好好给你的手敷药！下次注意了！”贺明冷声说道。 “是！老爷！”老李点头退下。 眼看着自家家丁下去，贺明这才露出笑脸，跟两人解释道：“这老李的爹，一早就是我贺家的管家，他也是跟我从小玩到大的，所以一直带在身边。人其实不坏，就是有点毛手毛脚！二位勿怪！” “岂敢！岂敢！”张白圭连忙摆手。 叶轩不说话。 贺明又喝了口茶，坐在主位看着他，笑问道：“长吉有什么见解？” “哦，没什么，只是想到了昨日，我带着秋闱考中举人的另外几个兄弟，去领取补助时的情况。” 贺明来了精神，追问到：“哦？这么说来，长吉已经高中武脉举人了？” “大人可小瞧他了，他今日中了武脉解元。”张白圭补充到。 贺明脸上的惊讶转瞬即逝。他记得很清楚，情报上说，叶轩根本不受虎侯重视，也被叶府排斥，而且，到了武夷府还变成了废人。基本就是彻底爬不起来的那种。 否则，他一个主管学务的主官，又怎么会到现在都没见过叶轩的面！那是避之不及啊！ 这个消息，与他的固有印象形成了强烈的冲突，一时间让他有些出神。 “贺大人？贺大人？” “哦！没事！我只是感慨！方才那句虎父无犬子！说得确实对啊！想不到长吉，在武道上也有这等本领！本官练武至今四十多年了，仍然只是个八品。惭愧啊！” “呵呵，大人任一方文职，为一州生民谋划，哪里是我这样的武夫比得上！” “对了，方才你说想起去领补助的事情，发生了何事？”贺明拉回话题。 “也没什么，就是有些人吧，毛手毛脚，不干净。” 第七十八章 凭证到手 此话一出，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张白圭眼神示意了叶轩好几次，叶轩都没在意，非把话说了出来。 门房的畏惧，来自于他强手了虎侯长子的银子，说烫手就是在跟贺明报备。 贺明让他换茶，实则是“还”差，即让他把银子退回去。同时用点出老李的身份，跟他比较近，也批评他毛手毛脚。言下之意，就是告诉叶轩，骂也骂了，但是关系比较近，看在他贺明的面子上，就此接过吧。 张白圭应下来了，叶轩没吭声。 于是贺明便追问他有什么要求。 结果，叶轩把同样的词，同样的要钱，讽了回去。 根据大夏律法，祝则所在的衙门隶属于布政使司，可云州这边，布政使司在海泉府，对于武夷府的事情可谓是鞭长莫及。 真正发放银两的活计，就落在了同在武夷府的按察使司上。 而面前这位分管学务的按察副使，就是祝则实际上的直属最高上司。 对于下面人的德性，贺明一清二楚。 但是这话从叶轩嘴里说出来，就是在骂他们整个云州的学务体系，上梁不正下梁歪，上下贪墨成风。 骂他们这些官，都是手脚不干净。 他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哦！竟然还有这等事情？”贺明冷哼一声，不知是在生气祝则丢人现眼还是在生气叶轩竟然敢骂他。 “我记得武夷府管理发放补助银两的照磨叫祝则来着，他好大的胆子！竟然就在我的管辖之下，连朝廷拨给举人的银子也敢贪！明日我便派人传他来训话问罪！” 贺明怒拍案桌。 叶轩只觉得怒意上涌。 明日？为什么不是现在？都在一个府城里办公，祝则离这里最多十里！骑马过来一刻钟！ 要治罪，现在不治！要等到明天！ 贺明摆明了就是不想管！ “哈哈，大人莫要生气！底下的官员最是喜欢阳奉阴违，手脚不干净！这种事情千古以来都是如此！大人莫要自责！” 张白圭连忙出来打圆场，生怕叶轩继续刺激贺明。 说着，他直接站起身来，走到叶轩身边，挡在两人之间，一边转移话题，一边给他疯狂使眼色：“大人，这次我们来，是为了秋闱凭证的事情。” “这几天长吉他一直忙着武考，没时间来拜访大人，实在是抱歉！今天武考一结束，他便来找晚辈，约着一起来拜见大人了！” “你说是吧！长吉！”张白圭的手背在身后，在桌子上写着字。 叶轩看出来他写的是考试两个字，长呼一口气，压制住心里的怒火，起身与他并排站立。 “是的！还请大人不要怪罪！” 贺明的脸色稍霁：“都坐！站起来干嘛！秋闱文考也好武考也罢，都是大事正事，不能耽误！来见我这种小事，拖一拖又无所谓！这有什么好怪罪的！” “大人不怪罪便好！”张白圭回到位子坐下。 “那，请问大人，我的考试凭证可否发下来了？”叶轩懒得再与他打机锋，直入主题。 “这个嘛！”贺明眉头一拧，似乎有些纠结。 “还没下来？明日就是秋闱文考了吧！” 张白圭装作焦急的样子。罗安宜那边早就传了话，文书只要叶轩签了字，云州这边就能把凭证做出来，无非是贺明过盖个章罢了。 “哎！两位公子也都知道，虽然云州学务是我在管，可我上面，还有那位真正的按察使大人，这种事，毕竟是要送到吏部审批的，是肯定需要元大人点头才行的！所以！” 贺明没有看两人，反倒是看着自己的手，仿佛看见了什么脏东西，轻轻吹了口气。 “咦，我这手上，哪来的烟灰？弄脏了啊！” 贺明假意惊呼。 张白圭的眼中满满的失望。 叶轩刚刚压下去的怒火瞬间燃起，还没发作，张白圭却先他一步起身。 “大人，我这里有一封信，是吕大人写得，您看一看吧。”说完，他面无表情从怀里把那封信取出，递给贺明。 不知为何，听到吕大人这个名字的时候，贺明已经严肃起来的脸色，在打开信封之后，又充满了笑意。 叶轩瞥到了那一闪而过的银票底色。 按察副使大人似笑非笑的收起信封，熟练而又自然的塞进了袖子里，向张白圭点头说道：“嗯，吕大人交待的事情，本官定然好好办！” “多谢大人！” “李二，去催一下，问问元大人，考试的凭证字签好没！可不能耽误了咱们云州才子的秋闱啊！” 门房诶了一声，从后面急匆匆跑出来，出了院门。 叶轩运起浩然正气，张开耳窍，全力追踪着那人的脚步声。 李二出门之后，绕着这座院子的外墙，拐了半圈，从后门，又回到了院子。 接着，进了铺就了木地板的房间，过了片刻才出来，从后门绕回正门。 李二喘着粗气，一路小跑冲进大堂，举着手里的一块纸板，激动喊道：“拿到了！拿到了！元大人签完了！” “嗯？大堂之上，注意举止！这般莽撞，成何体统！”贺明皱着眉头，责怪道：“给两位公子看了笑话！” “呵呵，哪里哪里！这也是李叔觉着能帮长吉的忙，激动些罢了！”张白圭连忙出来打圆场。 他们付出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那张盖着吏部红印的凭证。这种时候，就算被贺明再怎么恶心，也都忍了。 “长吉？”贺明满脸笑容地看着叶轩，偏生不说喊他干嘛。 叶轩强行压住那快把他吞噬掉的怒火，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朝着门房李二拱了拱手。 “啊！叶公子客气了！来！您的凭证！您收好！” 李二那满是肉的脸上露出难看的笑，笑呵呵地把凭着捧到他面前。 “对了，我去找元大人的时候，他院子的门房，竟然问我要了十二两银子！”说着，李二瞥了眼高居主座的贺明，发现自家老爷神色不变，便接着说道：“那人真是！连我的银子都要！不知道元大人和咱家老爷关系有多好吗！” 说完，他笑呵呵的看着叶轩。 贺明也笑呵呵的看着叶轩。 叶轩不想忍了。 抬起手捏住凭证中间那小小一寸地方，李二死死的攥着两边，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然而，下一秒，一股巨力从叶轩捏住的方寸之地爆发出来，直接震开了李二的手指，甚至撕裂了他的虎口。 “啊！”李二顿时抱着虎口，宛如杀猪般叫出声来。 “叶轩！你想干嘛！行刺吗！来人！” 贺明怒拍案桌，直接喊人。 “大人切莫要诽谤我，我不过是拿凭证的时候，力气大了点，谁知道这个门房，竟然这么弱不禁风，仅仅是被我抽出一张纸板，就伤了手。” 叶轩恢复了云淡风轻的表情，施施然拿出一个小瓷瓶，扔在桌子上，笑着说道：“当然，不管怎么说都是因我而起，那这点小伤，我肯定要帮忙治的。这里面是一颗极珍贵的疗伤丹药！便送给大人了！还请大人一定要帮他把伤治好！不然，我这良心上可过不去啊！” 说完，他径直走向贺明，一身煞气猛然爆发。 刚刚盛怒之下拍桌起身的贺明，被这股煞气笼罩，竟吓得直接瘫坐了回去，惊慌地望着叶轩：“你！你想干嘛！” 叶轩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满脸中正的“高官”，笑呵呵地解释到：“没什么，只是跟大人说一下，晚辈，不只是个读书人，也是个武夫。方才，恰好听到有人，哪也没去，就绕着这座院子走了半圈，便回来了。” “这银子，多是不多！我这两天在望月楼光吃饭就吃掉了二百两。但想要从我这让我心不甘情不愿的掏？呵呵！” 说完，叶轩直接把手伸进贺明的袖子里，抽回那封落款写着吕谊的信封。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圣人诚不我欺！” 言罢，他拉起一脸雪白的张白圭，信步踏出。 第七十九章 横眉冷对千夫指 一直到走出大门，张白圭都觉得自己的腿肚子还在发抖。 刚刚叶轩是丝毫没给对方留面子！那可不是贩夫走卒，那是朝廷三品大员！分管一州一亿生民“刑名”主官之一！ 那样的人物，被叶轩直接撕破脸骂了？ “缓一下！缓一下！我腿软！”张白圭拉住叶轩，扶墙而立，脸色一片雪白。 “哈哈，不曾想，叔大的胆子竟然这么小啊！”叶轩毫不吝啬自己的嘲笑。 “长吉！你这简直是！简直是！” “简直是太爽了！”叶轩直接结果话茬，看向那红漆大门，意气风发：“元阙没什么背景，这个贺明，将来肯定会接他的位置，年纪不大，以后拜相入阁也未可知。” “虽然我不知道他的背景有多硬，他知道我其实毫无背景。但这豪不影响，我狠狠地打他的脸。” “咱们大夏朝的儒生，都太软弱了，偏生还最喜欢蝇营狗苟，欺上瞒下，真是侮辱了儒这个字。” 叶轩看向天空，一身浩然正气涌出气海。 “既然如此，便由我来，改一改这儒道的风气吧。” 装完逼，叶轩毫无留恋，看都不看那朱红色的官衙大门，转身大步离去。 张白圭的眼中满是感叹，脸上露出触动之色，抬头仰望天空。 叶轩身后，清气冲宵。 回到张白圭住处，叶轩看着自己那张考试凭证上，鲜红的吏部大印，面有所思。 “对了，这个贺明，有什么背景？” 张白圭放下茶碗，苦笑着看着他，一脸无奈地说道：“你连他什么背景都没搞明白，就敢这么骂他？” “咳咳，气上头，忘了。”叶轩尴尬一笑。 “他是徐党的人。”张白圭回忆道：“天顺十九年，徐子升徐阁老担任那年的春闱主考官，也是那一次，贺明高中二甲。” 想了想，张白圭推测道：“元阙老大人还有一年便要退休，到时候，肯定是贺明直接接任云州按察使，快则半年，慢则两年，肯定要调任京都，寻一部主官担任的！” 叶轩点头附和：“这么说，这家伙，以后可能会搞死我啊！” 张白圭忍不住翻起了白眼：“你才知道啊！亏得你胆子也是大，你知道我当时最怕什么吗？就怕他喊一嗓子：有人行刺，然后调来卫兵把我两直接给抓了！咱们这次的秋闱春闱，全都完蛋！” 叶轩朝他嘿嘿直笑，打趣道：“这不是，给我吓到了吗！他不没喊吗！” “那是你运气好！而且，再怎么，估计也会顾及一下你叶帅长子的身份，不敢真抓人。” 叶轩摇头反驳道：“他要是真顾及，就不会问我要那点银子了。你那信封里，是吕叔给你准备的一千两？” “嗯，其实已经和徐党打过招呼了。在对付你爹这件事上，徐党和齐党，其实是统一战线的。所以，本来他就不该问我们要这银子。但吕大人还是准备了，有备无患嘛。” 说到这，张白圭就气不打一处来，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无奈地看着他说道：“你怎么就还给硬拿回来了呢！这下子，徐党那边不就结怨了！” “叔大这话可就不对了！咱们读书是为了什么？那些所谓的远大抱负，终究远在天边！而近在眼前的，便是咱们这些读书人，这些儒生的尊严！若是我们，连一舒胸中之气都做不到！又怎么能生出担当家国重任的脊梁？” 叶轩的眼中，浩然正气流转不绝，浑身上下，清气伴生，意气风发。 “我辈儒生！当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一句话，飞入张白圭的耳朵中，让他只觉得振聋发聩，整个人忍不住发抖起来。 恍惚间，他再次看到叶轩周身，那浓厚四溢的清气，只觉得胸中如有万丈高楼拔地起。 叶轩离开的时候，张白圭嘴里还在念叨着那句诗，从叶轩那听说前面这首七言律诗前后都还没想好的时候，忍不住一阵叹惋。 “和长吉在一块，总是能听到一些让人自惭形秽的句子，实在太打击人了！” 送走叶轩之前，张白圭如是说到。 看着叶轩的背影离开视线，张白圭关上屋门，拿出纸笔，泼墨挥毫，讲这句话写在了纸上，吹干，直接用细绳挂在床头。 “自此以后，这便是我的人生格言了！我张白圭，当谨记此句，穷尽一生，为之奋斗！” 叶轩刚刚走到街角，刚刚转身，便看见了无穷清气，自张白圭居住的客栈处，直冲云霄。 “怎么回事？”叶轩望着那犹如青龙飞天的景象，眯着眼睛，难以置信。 站了片刻，他毫不犹豫，直接转身回头，直奔张白圭房间。 “嗯？长吉，你怎么回来了？落了什么东西吗？” 打开门，房内一应如常，除了床头挂了张纸，其他没有变化。 叶轩瞥了眼纸上的字，便甩到一边，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声音有些颤抖着问道：“叔大，你说实话，刚才，你有没有看到一条清气长龙！” 张白圭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了，惊奇不已的反问道：“你也看见了？我不是眼花了？” 一颗在叶轩萦绕了许久的心结，悄然无息地打开了。 反手关上门，叶轩一屁股坐在张白圭的床上，径直躺了上去，开始状若疯癫地大笑。 “哈哈！哈哈哈！易经诚不我欺！诚不我欺！儒道大兴！” 张白圭全程懵逼，完全不明白叶轩为什么发笑，又为何要说儒道大兴的话。至于易经，他当然也看过，只当是本闲书罢了。 “长吉，你是不是发烧了？说的什么胡话？” 叶轩拍开他的爪子，又躺了片刻，这才止住笑意，坐起身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与激动，说道：“我说你做！” “啊？” “别啊！照做就是！” 叶轩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双目中涌现清光。 浩然正气从他的眉心上丹田里钻出，自双眼喷射，落在两人之间，勾动周遭飘荡在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 叶轩无声默背《论语》。 随着一声声“子曰”在他心里响起，哪怕没有取出龟甲里的那本古典《论语》当做中介，已经儒道八品开窍境的他，也能凭借着自己已经开启的穴窍，转化天地正气。 张白圭的嘴巴越长越大，眼睛越瞪越圆。 随着叶轩转化的浩然正气越来越多，张白圭能亲眼看见的清气便越浓厚。 他伸出手，在空气中撩拨着，那些清气也跟着气流一起扰动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什么？”张白圭傻眼了。 “你对这股能量，有什么特殊的感受吗？除了能看见？”叶轩期待地看着他。 “有，很亲切，很熟悉，就好像，我本来就应该掌握它们！”张白圭寻找着措辞，一只手在那凝成浓雾的浩然正气中来回拨动。 “能不能吸收？” “吸收？”张白圭愣住了，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是说，像武夫吸收天地灵气，那样子吸收？” “对！”叶轩重重点头，抬起手指点着他的眉心处，度去一道浩然正气，解释道：“就这这个地方，有我们儒生，才能开辟使用，留存浩然正气的上丹田！对了，这种清气，我取名叫浩然正气，用的是亚圣《孟子》一书所记。” “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绥也。是集义所生者……” 张白圭脱口而出。 随着他的背诵，那原本游离在天地之间的清气，慢慢向着张白圭的头顶聚集。 在叶轩目窍视觉中，星星点点的浩然正气，一粒一粒艰难而有坚定地钻进了张白圭体内。 接着，在叶轩度去的那道正气带领下，绕行了神魂周天，最后汇入眉心上丹田。 这一刹那，张白圭只觉得自己犹如鱼入大海，鸟上青天，整个天地都变成开阔起来。 世间万物与以往所见不再相同，只要他闭上眼睛，用神魂细细感受，就能感知到周遭，那随风飘动而又无处不在的星星点点——浩然正气。 “浩然正气长存！正气长存！儒道大兴啊！” 张白圭泪流满面。 一直到申时，张白圭才结束自己的第一次修炼。 上丹田里微微发胀，那朵美丽的青色气旋，已经有拳头大小。 虽然出了一身臭汗，张白圭整个人却犹如脱胎换骨般，整个人精神十足，双眼炯炯如有神火。 “感觉如何？”叶轩的眼神里满是期待。 张白圭扑通一声跪下，向叶轩直接叩首。 “叶师大恩！请受弟子一拜！” 叶轩正襟危坐，神情严肃，安然受了这一拜。 “请受二拜！” 叶轩一把给他直接拽起来，脸上的肃然一点都绷不住了，不耐烦地说道：“哎呀！好了好了！你还真三拜啊！一次就好！快说，怎么样了！” 张白圭脸色古怪地看着他，解释到：“我感觉到，那些浩然正气，冲破了三道关口，气旋随之猛烈变化了三次。” “那就是气旋境四重天。”叶轩不禁点头，感慨道：“你这天赋比我好啊！当时我第一次突破，接着养书三年之功，才冲到三重天。你一来就是四重天！” “叶师，我好歹读书十多年了！你才三年啊！到底谁天赋高！”张白圭垮着脸：“而且，你那武道天赋，还这么变态！” “咳咳！会说话就多说点，为师很爱听！”叶轩负手而立，神情淡然，一副出世高人的模样。 “我还是叫你长吉吧！你这面貌太年轻了，老师我还是喊不出口！”张白圭顿时泄气了。 叶轩这死不要脸的模样，哪有半分为人师表的端庄？ “哈哈，你要硬是喊老师，我比你还尴尬！虽然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可要真下口去喊，那就是两码事了。” 叶轩摇头：“提醒你一句，儒道我自己也没太搞明白。若不是今天，我走到街头，转身看到你这清气冲霄，试验之下才有了你踏上儒道修行的奇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 看着叶轩一脸的严肃表情，张白圭郑重点头。 但下一秒，他就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可是，这浩然正气怎么用啊？” “我尝试了半天，武道的功法书我也看过，可这浩然正气，我怎么驱使它们都跟大爷似的，一动不动啊！” 叶轩白了他一眼，嗔怪到：“儒道本就是还未开发的净土，如果这么简单就让你找到了使用的路途，岂不是痴人说梦！” 张白圭皱起眉头，鄙夷地看着他：“这么说，你也不会。” 叶轩并不言语，负手而立，走到窗前，轻轻吟诵道：“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 此刻，张白圭仿佛看见了一道金光，一轮金色的太阳，在叶轩的头顶悬挂着，照耀四方。 “逼~王！” “咳咳，叶师，所以到底怎么运用这些浩然正气呢？”张白圭虚心请教。 “方才帮你运转周天的时候，走的哪条经络？”叶轩背对着他，反问道、 “不是人体经络，走的神魂。”张白圭恍然大悟：“武道修身，儒道炼神！原来如此！” “非也！”叶轩摇头。 “武道修身，是前期，中期比如五品炼神境，就是用来专门炼魂的。四品炼虚境，其实也是对神魂的一种锻炼，毕竟靠的是对天地四方的感悟力。” “再往后，基本身神同修。其他体系道士和尚妖蛮，都是如此。”叶轩转身看向张白圭，问道：“你觉得，这些体系的修行之路，总结起来，怎么概括？” 张白圭无意识地敲着桌子，深思熟虑后回答道：“由内而外？” “正解。”叶轩无比满意，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这孩子一点武道天赋都没有，但这个脑子，聪明的紧！一点就通！ “武道体系，讲究的是先内求己身，壮大之后，外求天地，感悟掌握。哪怕是道士和尚两条路，炼魂也是从七品才开始，而且，他们更多的是用神魂驱使灵气。说得难听点叫花里胡哨。” “论起实际战力也好，生存能力也好，纯粹的武夫都是武道中最高的。因为灵气入体的第一件事，就是绕行人体经络，强化己身而非神魂！” 叶轩朝他伸出手来，轻咳两声。 张白圭听得入神，根本没注意到，把叶轩晾在原地。 “逆徒！为师要喝茶！” “啊！哦哦！叶师请喝茶！”张白圭乖乖地将茶捧过来。 “嗯！这才对嘛！我都没收你束修，奉茶还不积极点！”叶轩满意点头。 “叶师自然是至善至德之人！”张白圭假意恭维到。 “咳咳，孺子可教也！”叶轩喝了口茶接着说道：“而咱们儒道，起点便不一样。” “武道炼神是因为身体足够强大，每一境界都在温养神魂，这才让他们的神魂禁得起锤炼，继而能够撑住直到完全掌控这般强悍的身体。” “这是武夫炼神的初衷。但是往后，自四品开始，就不同了。你可知道，为何各大体系，三品以上，都叫做超凡？” 叶轩狠狠地过了把老师瘾，开始考校张白圭。 “这，难道不是因为太过强大，已经超脱凡人的范畴？” 张白圭疑惑。 “这个名词，确实是超脱凡人四个人浓缩而来的。可问题是，为什么四品不叫超凡，也不从二品开始叫超凡，而是从三品？” 叶轩似笑非笑。 张白圭浑然懵了。 “这，学生不知！” 叶轩无比爽快，终于考倒了这个天才。 关于武道修炼，尤其是最高的超凡三境，家里是有相关书籍介绍的。若非他爹是大陆最强武夫，这样的书，他也没地方找。 就算是一般的五品武夫，可能都不知道四品之后的路怎么走。 “从三品开始，各大体系，都不得不走上感悟天地这条路。” “可你方才说，武者四品炼虚境，就已经在考验悟性了！”张白圭想要扳回一城。 “是的，但这个境界，其实还是在强化武夫的身体。境界越高，对虚空的感悟越多，身体也越强，能穿梭的距离越远。” 叶轩神秘一笑：“其实武道境界，三品之前，就是在不断提高身体强度！我没有破碎过虚空，但我知道，人类的身体，进入虚空之后，受限极大！越强的人，可以待得时间越长，可以穿梭的距离也就越远，这才是他们能够瞬移的原因。” “而这其中，感悟空间大道，也能够提高他们穿梭的距离，提高他们在虚空中的生存能力。” “这个境界就是一个过渡段！让凡人武夫，从过渡到身体能够长时间承受虚空，过渡到他们走入感悟大道的路。” “我问你，感悟大道，是为了什么？”叶轩突然发问。 张白圭沉吟片刻，尝试着解释道：“如果类比咱们读书的话，掌握道理，是为了说话做事时时刻刻都运用道理，从而立于道德不败之地。” “那么，感悟大道，也就是为了掌握运用大道！” 张白圭的眼睛在发光。 叶轩只觉得非常满意。 “对！他们修到超凡，是为了运用大道！大道何解？自然规则而已！道教三品法自然，佛门三品发宏愿，都是为了掌握运用天地规则！” 叶轩看着张白圭，轻声说道：“我会飞。” 在张白圭的目瞪口呆下，天地灵气自行在他的北上组成了一道翅膀，轻轻扇动，让叶轩漂浮在空中。 “我们儒生，一开始，就可以改变天地规则！” 第八十章 从零到一 如果说，在今天下午之前，叶轩还对未来怎么走，儒道何去何从充满了迷茫，那么如今，他对这个世界的儒道发展，则充满了希望。 “我试试。”张白圭的眼中泛着精光，看向那静静地躺在书桌上的毛笔，深吸一口气，念道：“笔自己会写字。” 半晌，桌上比的笔除了抖动一下，再无反应。 “咳咳，不要操之过急，毕竟你现在才气旋境四重天，浩然正气的储备太少！”叶轩安慰到。 “那咱们儒道，怎么分出境界的呢？我是指像武道那般的大境界区分。”张白圭也不气馁，哪有刚上手就能熟练掌握的，找时间多试试总会有成功的那一天。 “不错！很敏锐啊！”叶轩先是赞叹，接着摇头：“要问我的话，我也不知道。” “啊？” “根据我的了解和推测，目前，在这个世上，我应该是第一个接触开启儒道修行的读书人。”叶轩拍拍他的肩膀：“你是第二个。注定会名留青史的！” “全靠你自力更生？”张白圭一阵苦笑，看着叶轩的眼神充满敬佩。 “暂时，的确是这样。”叶轩耸耸肩，解释道：“原本，我一直在让洛洪斌跟我一起读书，结果，我也尝试帮他引导浩然正气，可惜没能成功。” “我怀疑，可能儒道与武道一样，也需要类似灵根那样的修行天赋。”说到这，叶轩皱起眉头，疑惑道：“可从我踏入儒道修行以来，已经一个月了。按理说，咱们大夏有如此多的鸿儒宿老，怎么一个都没传出来？” 张白圭茫然摇头，他完全不知道。 “看来，咱们儒道修行的体系，你算是开创者，我是第一个承袭者。引用他们道教圣人的话来说，你就是那个道，零号，我则是道生一的一号。” 叶轩脸色怪异地看着他，随口说道：“我倒是不想当零，只是没想到你会是一。” “谁能想到呢！”张白圭完全没察觉到叶轩所说的深层意思。 “咳咳，反正，目前我自己摸索出来的修炼方式，就是读书。读书写字应该都可以，反正你的眉心丹田里已经凝结出了浩然正气组成的气旋，只要你专心修儒的时候，它应该都会自行帮你吸引转化周遭正气。” 叶轩转身关上窗户。 “与武道一样，儒道九品，我也命名为气旋境，整个大境界就是在壮大气旋，你明白吗？” 张白圭一愣，不解地问道：“可你方才不是说，我们儒道，一开始就可以修改天地规则？” “是的，那是因为九品是基础，是往后所有境界的根本，故而，在这一层里，其实是可以领悟使用后面那些大境界的特殊本领的。” 叶轩调动下丹田中的灵气，对着书桌抬手一点。 一道灵气飞剑划破空气，眨眼间便刺中书桌的拐角，在上好的木桌上留下了一道深有一寸的剑痕。 “灵气外放！怎么可能！这不是武道六品炼气境才能使用的本领吗！”张白圭还是看过与武学有关的书的，这点常识他还是知道的：“难不成，刚才那个是武技？” 武技，先贤大能独特的智慧，把高境界才能使用的特殊本领，通过特别的灵气运行周天，让低境界的武夫也能使出。 “不是，这就是灵气外放。”叶轩朝他嘿嘿一笑：“我还是气旋境九重天，武道九品巅峰，还不如我的儒道修为！” “那你！”张白圭突然愣住，想起了叶轩刚才讲的那些话。 九品气旋境乃是后续一切境界的根基，所以可以领悟高境界才能使用的特殊本领。 “你，自己领悟的？”张白圭张大嘴巴。 “是啊，秋闱之前，我只是刚学会使用化劲，秋闱跟他们打了几场，看了那么多场，尤其是那些奇奇怪怪却往往另辟蹊径的武技之后，突然就明白了灵气外放是怎么回事了。” 叶轩笑着解释道：“至于武道五品的炼神境，已经被儒道提前解决了。” 说到这，叶轩脸色一暗，有些忧虑。 “怎么了？” 叶轩想了想，还是把当时步鸿羲逼问他神魂异常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当时我其实是用的儒道修为，改变的天地规则，只不过步老头没看出来，以为我用的是五品炼神境的手段，所以盯上我了。” 叶轩叹了口气：“天才总是容易被人针对！我太难了！” 张白圭翻了翻白眼，接着安慰他道：“没事，虎侯估计不会放在心上。就是真派人来检查，也肯定不会赶出搜魂这种会眼中伤害你神魂这种事情来的。” “总归是自己亲儿子，可以冷漠不管，但也不至于那么狠心。” “呵呵，确实，毕竟都那么冷漠不管了，还能在乎我是不是被人夺舍了？”叶轩自嘲一笑。 “话说回来，儒道后续的境界我还不清楚，但是言出法随这样，肯定境界不会低的。不然，这个本事也太恐怖了！跟人战斗，直接一句：你自杀，那也不用打了。” 张白圭点头附和。 “不过，八品我已经摸索出来了，我将它命名为：开窍境。”叶轩他让神情严肃说道：“看着我。” “啊？” 张白圭虽有疑惑，但仍旧照做了。谁让叶轩现在是老师，他是学生呢。 “这！这！” 下一秒，他就被眼前的画面震撼到了。 在他的感知里，叶轩的眼睛射出两道青光，耳朵里也向外冒着清气，嘴巴一张一合间，丝丝缕缕的清气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叶轩发声了：“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早生华发，藏在发髻后面，从前往后数第七根。” “我的耳朵告诉我，在我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你的心跳在加快，总共跳了九次。” “而我告诉你，你是猪，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对？” “对！”张白圭下意识回复到，立马感觉到了不对劲，顿时半怒半臊的撇过头去。 “哈哈！这舌窍我还没怎么用过。我现在儒道也就八品二重天，离三重天还有段距离。” 叶轩一脸贱笑：“没想到，只是试了试，就成功了！” “叶兄！” “好好好！我不玩了！你听我说！”叶轩连忙摆手安慰。 “您老还是别对着我说了，我还是不看您老了！” “哎！怎么这么无情呢！”叶轩长叹一声：“岂不闻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岂敢岂敢，你是老师，我是徒弟，我这只能算上问。”张白圭嘴里反驳着，人却转了回来，算是受了叶轩这不大不小的马屁。 “咳咳，那我接着说了啊。”叶轩清清嗓子，接着回说道：“根据我的摸索，在儒道九品壮大气旋，积蓄浩然正气达到一定数量之后，上丹田里的气旋，会变成一方池塘。这边算是突破了！” “但突破的前提就是，智窍的开启。至于为何，还是之前的原因，我与九品初期，第一个感知到的特殊能力，其实并非言出法随，而是记忆力超常。往往灵光一闪！很多记忆深处的东西，也能轻而易举就想起来！” “这！这岂不是为我等读书人，量身打造的神技！”张白圭忍不住激动到颤抖。 “是的，经过我的摸索，我没有八品就是尝试锻炼言出法随，而是选择了开窍。毕竟，在我看来，浩然正气本就可以与天地法则共鸣，因而修改变更。随着咱们自身的正气数量越来越多，对规则的灵物越来越深，言出法随的能力就是自然升高的！” “就像武夫，从头到尾，身体素质都在随着境界的增长而不断提高一样！所以那时候，我断掉了把言出法随定为八品本领的想法，而是一心扑在了智窍上。” “接着，我就发现了九窍。除掉破境八品开启的智窍外，目窍、耳窍、舌窍、鼻窍，此乃外四窍。后面，我觉得应该是心、肝、肺、脾、肾内五窍。” “至于开启的顺序，全看个人，我不觉得向后有什么差异，看个人需要吧！” 说完，叶轩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张白圭乖乖地接过茶为他绪水，眼巴巴地望着他。 “然后呢？” “然后嘛！”叶轩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了。” “你是神童，要不你帮我参详参详？”叶轩期待地看着他：“我也来不耻下问一下！你别不识好歹！给我点意见！” “我知道个屁！滚！” 然后，叶轩就被张白圭赶出了房间。 “切！调侃你一句，看给你气的！”叶轩拍拍衣服上的灰，施施然走下楼梯，恢复了脸上兼具退人千里又令人心安的微笑。 张白圭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张字帖发呆。 “哎！长吉真是个妙人啊！明明从小没有父爱母爱的是他，面对凶险黑暗的也是他，却活得如此乐观豁达，来逗我开心。” “张白圭啊张白圭，你还有什么想不明白，走不出来的呢？” 长叹一声，他把吕谊寄给他的信封拿出来，从里面倒出了两张信纸，一张银票。 吕谊给他寄了两封信，一封给他自己，一封在情急之下给贺明的，银票则单独放着。 给他自己的信里，写着：“九月二十七深夜，汝母溘然长逝，死前遗志，唯愿你春闱高中，为国为民。” 看完之后，他过于悲痛，只是随意打开了另一封给贺明的信看了看，便把两张纸连同银票都塞进了给贺明的那个信封里。 回来的路上，叶轩走在前面，拆信封看了内容。 走到窗边，推开被叶轩关上的窗户，张白圭站在楼上，看着街上远去的背影，无限感激。 什么儒道，在长吉心里，都不如他的情绪重要。 “此生！必不负你！必不负国！不负民！” “啧啧啧！那小子，肯定感动坏了吧！这会突然转头回去打他个回马枪，肯定能看见他哭得鼻涕糊了一脸。” “桀桀桀桀！” 旁边的行人怪异地瞥了眼叶轩，便唯恐避之不及，连忙躲开。 “脑子有病，笑得跟傻子是的！” 远远地，叶轩听到了那人的自言自语。 “咳咳！” 叶轩连忙不苟言笑，信步而行，向着客栈走去。 回到客栈下，叶轩正要上去，却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看着两人想喊又不敢喊的样子，叶轩面无表情地转身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来。 “嗯？” 李铭朔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说道：“叶哥！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旁边的张诚的脸上也五分敬佩，五分畏惧地看着他。 他们都得到了消息，知道叶轩拿下了武夷府秋闱的解元宝座。 尤其是之前，亲眼见到叶轩明明已经没了生气，如今又醒来生龙活虎不说，还悄无声息拿下了卫家家主，以及秋闱的解元。 他们两对于叶轩，再没有半点异心。这样的人，不是他们可以算计的。 “急什么？” “不是叶哥，你之前传话说，秋闱结束，咱们就动手吗？卫家那边，卫黎以及提前找人跟我们两家沟通了。”张诚连忙解释到，看到叶轩稍稍皱眉，他就心有恐惧。 那晚，逃命之后，张诚带了人，在天亮以后，又赶回到战场。 碎尸遍地，血染四野，好一副凄惨画面，看得张诚心惊胆颤。 “卫黎啊。”叶轩捻起两粒花生米丢到嘴里，随口说道：“你们帮我回复他，让他再忍两天。” “啊！为什么？”刚问完，李铭朔就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两巴掌。 这是他该问的嘛？ 叶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看得李铭朔心中拔凉拔凉，这才不带丝毫情绪的解释道：“因为我明天后天，还要参加文脉的秋闱，没空，就这么简单。” 说完，他一挥袖子，起身离开。 两道音线直接钻进了他们的耳朵：“十月初二，子时，全面进攻卫家。” 旁边桌子的食客仍然大快朵颐，完全没听见叶轩说了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满脸震撼。 “谁啊？” 房里传来凝香温软的嗓音。 “咳咳！劫财！数到三，再不开门！我就冲进去劫色了！” 叶轩扯着嗓子，压低嗓音，装出一副大汉模样。 “哼！奴家还怕你不成！随便你劫！” 叶轩一怔，继而脸上一喜。 经过他锲而不舍的努力，终于把害羞的凝香，也变得不正经起来了！ “呵呵！这位夫人，竟然如此盛情！那本寨主，可就不客气了！”叶轩随手带上房门，一脸淫笑，边走边脱衣服。 “讨厌！窗户还开着呢！”凝香羞红了脸，直接对着土匪投怀送抱起来。 “自己关了！”叶轩不耐烦地朝着窗户喊道，眉心浩然正气四溢。 “吱！”不远处的窗户自行关上。 凝香目瞪口呆，小手捂着自己的樱桃小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公子，你怎么做到的啊？” 叶轩居高临下看着她那满是好奇的小脸蛋，嘴角上扬，问道：“你想知道啊？” 凝香小鸡啄米般点头应道：“想啊！” “等价交换！你准备用什么来换啊！”叶轩刮了下她的琼鼻。 “奴家！奴家只好以身相许了！”说着，凝香羞涩地低下头去。 “那好！为夫在擂台上打了几天，累死累活给你博了个解元回来！实在不想动了！”叶轩松开手，直接往床上一趟，摆了个大字。 “你看着办吧！” 凝香只觉得浑身都在发烫，脸红到了耳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小手握住垂直握把。 “那，奴家来服侍你！” “嗯！等为夫休息好了，就捣蒜。” “啊？捣蒜干嘛？公子你要烧饭吗？”凝香茫然不解。 “差不多吧，你先自己热热菜。” …… 所有将要参与文考的学子，都在秉烛夜读，临时抱佛脚也好，考前猜题赌宝也好，最后复习也好，基本上都躲在屋里，专心看书。 唯有叶轩的房间里，春天到了，石楠花开了。 一觉醒来，天刚蒙蒙亮，叶轩轻轻掀开被子，迅速下床，转身连忙把被子塞好，免得热气跑出来。 看着脸上仍带着疲惫之色，睡得正熟的凝香，叶轩满足地笑了笑，穿衣洗漱。 文考与武考不同，武考作弊要么买通对手——抽签制让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要么提前服药——一眼就能看出来，毫无意义。 文考的作弊，是很容易的。 历届来，夹带小抄，买通考官的事情，数不胜数。为此，皇帝掀起的大狱也是不知凡几。但屡罚屡犯！根本禁不住！ 除了严防死守，朝廷也着实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所以，考生被要求提前一个时辰到考场门口集合，一个个通过检查，才能参与考试。同时，连考的两天时间里，所有考生不准离开属于自己的隔间考场。 一应吃喝拉撒睡觉，全部都在那两平米大小的隔间里完成。 三面围墙，一面空出。考生面对走廊，奋笔疾书。时不时有巡考官走过连廊，死死地盯着考生。 穿得衣服、携带的食物、水，全都都要细细的查一遍。没有一点问题，才能通过。 为了方便，叶轩什么也没带。反正，以他的体质，两天不喝水，一晚不睡觉，也没什么事。 考场门口，一群读书人，站在萧瑟秋风里，或是与同伴高谈阔论，来掩盖自己的紧张，或是干脆闭眼背诵，强化记忆。 但不论是那种，手里都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袱。 只有叶轩，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 “咦？这人不是之前参加武考的叶轩吗？他怎么来了？”有人发现了叶轩，好奇问到。 “来送考的吧！”旁边那人猜到。 “我听人说，这个叶轩，诗才惊人，那首赠凝香，还有将进酒，都是他写的！你们说，有没有可能，他也被请来参加文考了？” “就他！呵呵！自以为读了三年书，就是儒生了吗？他能写出那些诗不过是走了狗屎运！为了这个就让他一个武夫来参加文考？你是真蠢！” 卫克毫不吝啬自己的嘲讽。 旁边的人，即使觉得他骂的难听，却也觉得他说得对。秋闱大事，怎么可能说参加就参加呢？ “不是他蠢，是你蠢。卫克，叶兄弟已经被几位宿儒联名保举，吏部盖章准许，参加秋闱文考了！他就是来考试的！” 第八十一章 元阙 张白圭拎着包袱，踏着清早的第一缕阳光，走向众人。 “带的啥，有没有好吃的，给我尝尝。”叶轩一点也不生分，大步上前，夺过包袱，就要拆开。 张白圭颇为无奈，连忙抢回来，解释道：“长吉！你自己不带啊！光吃我的！” “我懒得拿，哪有考试带吃的。”叶轩直勾勾地盯着那包袱，说到：“给我尝点。” 正想劝他去买些吃的，又想起叶轩不是弱不禁风的读书人，还是个刚拿了解元的武夫，便无奈说道：“服了你了！就一点饼干，不好吃。” “那算了！我不喜欢吃饼干！”叶轩顿时摆手。 张白圭刚伸进包袱里的手停在当场，满头黑线。 “蠢货！不带吃的，我看你到时候饿了怎么考试！” 卫克立马开口，想要扳回一城。 围观的书生们也不禁点头附和。哪有人考试不带吃的？就算不带饭，水总得带点吧！ “卫克说的不错，这个叶轩，终究不是完完全全的读书人，连这点知识都不知道！等会，看他饿的时候怎么办！” “就是，哪有人，就靠两首诗就能破格参加秋闱的！一首还是写给妓女的！这不是胡闹吗！” “定然是走后门靠关系的！我听那群武夫有人说，他是虎侯的儿子！天赋极差，在京城不好弄秋闱名额，特意送到家乡来，走关系要名额！据说昨天，直接让对手不打就认输，拿了武考的解元！” 议论声愈来愈大，张白圭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这都是什么话，难道宿儒们都是见钱眼开的小人吗？难道官府都是只看关系的废物吗？ 这群人，如此贬低！如此中伤！当真是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气啥，我都不气。”叶轩看着他那怒而胀红的脸色，笑呵呵地安慰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以后都是这样的人进了官府，管理百姓，他们怎么想，就会怎么做。可以遇见，百姓过得有多难！” 张白圭泄气了。 跟这群虫豸在一起，怎么治得好天下？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叶轩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别忘了你抄写的那句话！” 张白圭调整心态，深吸一口气，眼睛里再次射出精光。 人群突然散开一条路，一身朱红色官袍，头顶二品冠带的白发老人，步履蹒跚，在另一个红袍大员的搀扶下，慢慢走向考场。 “晚辈见过元大人！贺大人！” 一时间，场上诸多读书人纷纷带着激动，向两个红袍大员行晚辈礼。 唯有一个意外。 叶轩负手而立，平视二人，面带微笑，不言不动。 元阙慢悠悠地转过身来，用浑浊的眼神打量着叶轩。 周遭的年轻人纷纷怒了。 “叶轩！行礼啊！你在干什么！” “果然是个武夫！连我们读书人的礼节都不知道！真是丢人！” “叶轩！你那是什么眼神，竟敢与元老大人对视！” 一声声或是怒吼或是咆哮，从人群的各个角落响起。一时间，这群原本互相看不顺眼的读书人们，竟然统一起了战线，对叶轩同仇敌忾，口诛笔伐。 卫克的嘴角已经要歪到天了。 张白圭很冷静，并没有什么表情，反而和叶轩一样带着淡淡的微笑。 贺明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变过，根本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是，振宇的孩子？” “是我，元爷爷！”叶轩迎了上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就连贺明，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他从未听说过，叶轩和元阙认识，有什么关系。 “哈哈！好！好啊！十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你怎么突然回乡了？我记着，你不是二品灵根，走的武道吗？这会不在京城参加秋闱，到这来干嘛呀？” 老爷子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一下子笑开了。如同绽放的秋菊，从皱纹到眼角，都荡漾着笑意。仿佛守在家里的老人，突然看到了多年未见的亲孙子一样高兴。 刚才议论叶轩走后门的人傻了。 读书不代表他们没试过武道，这个世界，练武毕竟比读书更有出路。如果武道有天赋，他们大多也不会一心读书。 二品灵根是什么概念？ 方才暗讽叶轩靠着关系拿下秋闱武考解元的几个人，瞬间羞愧难当，脸红得如同猴屁股。 “我都来武夷府好几年了！”叶轩接过元阙老人的手，替代贺明扶着他。 元阙那昏暗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道精光，只那一瞬间的气势，就吓得贺明脸皮抽搐了一下。 “那你怎么不来找爷爷？”元阙的语气中毫无责备之意，反倒像是爷爷咋训斥做错了事的孙子，充满溺爱。 “我就是想，既然都回来了，那就从零开始，自力更生嘛！” 叶轩什么都没说。 元阙的眼角浮现了泪光，他充满怜爱地看着叶轩，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无奈又心疼地说道：“这些年，苦了你了。” 说着，老人家似乎有些不忿地看向北方，骂道：“振宇这孩子！就是犟！等他哪天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都是他的孩子！怎么能这么厚此薄彼！” 四野寂静无声，所有听到这话的考生全都低下头去，一边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一边竖起耳朵，迫切的想知道老人家还会说些什么隐秘出来。 叶轩摇摇头，笑着劝道：“没什么，我都二十一岁了，哪里还需要这些。你看，我现在靠我自己的本事，不也得挺好的吗？昨天还拿了咱们武夷府，秋闱武考的解元！” 老爷子笑得更开心了，无比欣慰地点头说道：“好啊！爷爷当初就说，你以后，肯定不比振宇差！果不其然！” “不过，老夫等会就去骂步鸿羲那个老匹夫！你的事情，他竟然一点都没跟我说！真是老畜生！” “咳咳，爷爷，算了！步老爷子怕是不知道您跟我的关系，只以为你和我爹熟悉。而且，我来的试试，府上有人送了信的，就是他，这三年，其实都没怎么见过我。” 元阙轻叹一声，拉着叶轩的手，眼神里满是悲哀，劝慰道：“你爹他也不想的，你不要怪他。有些事，确实……哎！” “没事，我都习惯了。”叶轩笑了笑。 “老夫之前被无心之人瞒着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你在这，不管怎么说，你也得搬去我那住！贺明，你主持一下考试，我带小轩有事。” 元阙根本不在乎他人的眼神。他本就没有背景，而且马上就要致仕了，手上的活，早就被贺明那个派系侵吞的一干二净，他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想好好地当个爷爷。 “元爷爷，我也得考试啊！”叶轩拉住他。 元阙讶异地看着他，又看向贺明。 “元老，是这样的……” 贺明连忙把事情脉络说了一遍。 “把那首行路难读给我听听。” 贺明愣住了。他哪里知道叶轩写了什么诗，到底写得怎么样。齐党找他，不过是交易罢了，他哪里还真去考察了叶轩的学术水平。 贺明看向了叶轩。 叶轩冷笑一声，懒得看他，自己开口念道：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值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灵河冰塞川，将登神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一首《行路难》念完，但凡懂点诗文的读书人，无不为之侧目。 一时间，叶轩的形象，仿佛就是诗里的那个人，前路困难重重，让人绝望。但叶轩却仍然充满希望，坚信自己有乘风破浪的那一天。 “好！好！好！” 元阙的眼睛里爆射精光，仿佛找到了年轻时面对官场黑暗，无力困顿却又充满期待前行的身影。 “老夫实在是没想到，当年的小屁孩，竟然能写出这样精彩的诗句！之前老夫还听家丁年过《将进酒》，也是你的！真是没想到啊！” “我大夏，将出诗仙啊！” 第八十二章 入场 “嘿嘿，元爷爷过奖了！”叶轩嘴里说着，脑袋却自然而然地抬起几分，骄傲无比。 被陌生人夸奖，和被自己尊敬喜爱的亲人夸奖，是不一样的感受。 尤其是，夸他的人，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在这具身体的原主人，那凄苦的十多年生涯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其中有一段就是，冥珊珊留下的老仆人带着他逃离京城，回到武夷府，找到了这个当年从叶家手里，收养了叶振宇的老爷子。 老爷子对他的疼爱，完完全全就是把他当成了亲孙子看待。 这让当时的叶轩，感动的同时，也对这个老爷子有了无限的爱。 以至于哪怕叶轩取代了原身，都继承了这份感动与关心，在知道自己时时刻刻被人盯着时，根本没有主动联系武夷府的任何人，生怕给老爷子带去不好的事情。 不只是元阙，当时认识的那些人，他一个都没联系。 躲在武馆里，除了因为怕死，还有一部分，是出门就难免可能遇到熟人。他不想给他们带去灾厄。 无朋，无友，无亲，光脚的他就不怕穿鞋的。 “元老，时间不太够了，我们得抓紧时间给他们检查放行了。”贺明小声提醒到。 元阙从头到尾一直拉着叶轩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听到这话，这才依依不舍的放手，勉励地拍拍他的后背。 “去吧！拿出点真才实学，让爷爷见识见识！爷爷不知道你到底学得怎么样，但既然那几个老家伙肯联名担保你，他们要是不想晚节不保的话，定然是检查过你的学识的！爷爷就祝你！马到功成吧！” “哈哈，那我去啦！” “去吧！” 叶轩大踏步走到门口，看向检查的人，张开双臂：“检查一下吧。” “叶公子，我就不查了，您进去吧！”那人一脸谄笑 “嗯？你想陷我于不义？”叶轩侧目斜视，眼神冰冷。 那人顿时惊恐失色，连忙答道：“公子误会了！小人，小人哪敢有如此想法！小人只是！只是！” 不远处，元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贺明的眼睛里杀意一闪而过，这人是他的部下，这么做，也是他授意下来的。 本是想故意在元阙面前整这么一出，引出叶轩的身份，让这个无牵无挂的元老爷子，对叶轩深恶痛绝。阅卷时那几个考官，知道他和元阙的态度，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可现在。 “贺明，跟我回去吧，还有事要处理呢，后续的监考阅卷，就让京城来的刘大人全权处置吧！” 元阙独自一人超前走去。 手也不抖了，腿也不瘸了，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股让人难以直视的气势。 老爷子，要为叶轩，遮挡这段时间的风雨，为此，他必须抖擞精神。 贺明的脸色有些难看。 “好的，元老！我这就来！”深吸一口气，平复糟糕透的的心情，贺明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又挤出小脸，追上老人。 “搜！仔仔细细的搜。” 叶轩闭上眼睛。 众目睽睽之下，布政使司的小书吏只能红着脸，照着叶轩说的干。 细细检查了衣服，袖袋，是否有夹层，又摸了摸盘起来的头发里是不是夹带了小抄。 由于叶轩没带包袱，藏东西的地方少，那人也就住手了。 “完了？” “完了！”唐书吏连忙点头。 “嗯，我进去了。” 言罢，叶轩踏进考场。 安静到现在的一众考生这才开始讨论。 “你们说，这个叶轩，到底有没有真材实料啊？这么看，他好像是真的被几位宿儒查验过才情的。” “你懂什么？那都是卖叶大帅的面子。”有人依旧看不起叶轩，不屑地嘲讽道：“不过是一个从小习武的武夫罢了，偶尔做了几首诗，还不知道那诗到底是不是他写的呢！” “我觉得你说地不对。听元老大人的意思，好像，叶公子在叶府不得宠，被迫回到咱们云州的。我记得，大帅的正妻只有一个孩子，叫叶城吧？” 有人忍不住辩解道，明显了解过相关的知识。 “呵呵，官绅家里到底什么样，谁知道呢！” 张白圭无言摇头。 虫豸太多，无药可救。 “有疑问应该去求证，去了解，去探究事实，然后再下结论。听了别人说得又不肯信，自己又不愿查证，就在这无的放矢，造谣中伤。你这种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冷冷留下一句话，张白圭再也懒得看他们，径直走向大门。 长吉说得对，想要登高处，想要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就得横眉冷对千夫指。才能俯首甘为孺子牛。 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根本不现实。 唐书吏和后到的另一人一起，一同检查将要参与考试的学生。与唐书吏不同，后来之人，面对任何一个，检查得都无比仔细，无论是谁，都面无表情，一丝不苟。 甚至，连抓几个被唐书吏放过去的考生，从他们衣服夹层你找到了小抄，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顾合真，你当真要翻脸！” 还剩下一半的人没查，考试时间却已然临近。 唐书吏受不了了，铁青着脸，冷冷质问道：“现在离考试时间只剩下两刻钟，你再这么磨叽，剩下的人，全都参加不了秋闱！这个罪责，你但不担得起？” 顾合真一边检查着眼前的人，一边不带丝毫情感地回应道：“元大人会担。” “另外。”他抬起头，冰冷的目光盯着唐书吏，一字一句地说道：“才放了你们贺派几年的权，秋闱就敢这么卖名额了？这已经是第七个了！” “你！你休要胡言！光天化日之下造谣中伤贺大人！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唐书吏心里咯噔一下，梗着脖子大声反驳到。 这种事情，死也不能承认。 考生自己夹带小抄，毕竟没进考场就被查出来了，只能算有作弊意愿，没有真正作弊，也就是取消资格。但是被发现串通考官，那是要下大狱的！要杀头的！ 顾合真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向着排队的下一个考生招招手，拉过来继续一边检查，一边嘲讽道：“只要你把里面那些夹带了的人，都拎出来不就完事了？哪些人，你知道的，不用我说吧。” “不然，若是真没查完，时间不够了，这个事，元大人会亲自上书。孰轻孰重，你自己看着办。” 言罢，他懒得再理会一旁这个在云州官场浸淫多年的布政使司书吏，一心扑在自己的工作上。 元大人派他来，不是让他耍嘴皮子的。他要保证，这次的云州秋闱文考，不会出现丁点意外！不会给朝中留下任何把柄！ 这是老爷子，能帮叶轩做到的不多的事情了。 脸上阴晴不定，一番纠结之后，唐书吏还是走进了人群中，黑着脸把几个人抓到一边。 “看什么看！一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想作弊！东西扔了再进去！考个试，就要凭真本事！别老想着走歪门邪道！” 一边臭骂着，他一边给几人使眼色。 能有关系找到贺明塞钱的，家里也都不简单，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于是，四个人纷纷点头哈腰，麻利的把携带的小抄拿出来扔掉，这才归队。 紧赶慢赶，终于在辰时之前，把所有考生检查完毕。 两个书吏最后进入考场，关上大门，从内里拴死。 军中派来的三个千夫长陪着主考官坐镇大堂，八个百夫长看守八个方向，盯死每一个角落，绝不放任何人或者消息传递进来。 副考官开始分发试题和纸张，各人的桌子上也早就摆好了笔墨。 水漏就摆在大堂正中，京城来的刘全忠时不时抬头看看水漏，又好奇地瞟着一个个神态各异的考生，心有感慨。 十几年前，他也是坐在考场的一员，如今已经到了监考他人的年纪，一晃许多年啊。 “贺大人怎么还没来？都已经封门了！” 一个千夫长巴巴地望着大门，忍不住问到。 “贺大人不来了，本次只有在下一个主考官负责，元老大人安排过了，贺大人另有重任。” 刘全忠淡淡地看了他一样，让他把所有的话都咽回肚子里。 瞥了眼水漏，刘全忠清清嗓子，提高声音：“秋闱文考！开始！” 第八十三章 笔落惊风雨 考场上一片安静，所有学子都在通读试卷。 叶轩只是看了眼开头，便知道了这考的是什么。 很不巧，他的龟壳你就有原文。 自从上次死而复生之后，龟壳就可以收进自己的意识空间了。那片无尽黑暗中，就在他的神魂旁边，一片龟甲正在缓慢漂浮。 叶轩挥手之间，索来龟甲，意识沉入其中，对照自己的记忆，翻阅古籍，与他所记并无区别。 至于对这段经义的解读，自古以来的点评不要太多。 当然，他自己也有自己的看法。 刘全忠沿着中央的走廊，一边慢慢走着，一边观察两边隔间里的各个考生。 被主考官这么盯着看，每个学子都露出了紧张得神色，或是低下脑袋，躲避眼神，或是，假装拿起笔，又不知道写什么，放下来。 “嗯，这个穆承不错，思路如此清晰，已经开始动笔了。” 刘全忠终于发现一个下笔如飞的考生。 穆承似是胸有成竹，对于经义一道本就擅长的他，很快便融合了先贤的论点，与自己的想法融合，继而下笔。 继续前进，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巳时，整整过去了一个时辰，许多人，才堪堪打好腹稿，沾墨动笔，尝试答卷。 考试时间是很充分的，正因为如此，卷面的整洁度，字迹便非常重要了。 能参与到秋闱这个阶段考试的学生，就没有字写得难看的。但考试的时候，并不要好看。要得是工整！字迹清晰！ 越容易辨认越好！ 以往并非没有书家圣手参与考试，哪怕那字拿出来都能流传千古，但在考场上，考官们阅卷之时，只是皱着眉毛，扣掉卷面分。 “这个人，怎么还在睡？” 又一次路过叶轩面前，刘全忠看着与半个时辰前保持同一个姿势，一动未动的叶轩，不禁皱起眉头。 “咳咳！” 他故意站在叶轩面前，轻咳了两声，想要喊醒叶轩。 只可惜，叶轩仍然保持着一只手撑着下巴的姿势，闭着眼睛。 “孺子不可教也！”刘全忠愤怒离去，他到要看看，这个小子到底会写出什么名堂来！竟然敢在考场上如此睡觉！ 午时正，头脑风暴又奋笔疾书了许久的考生们，纷纷停下手里的笔，一边从头再复盘自己所写的内容，一边打开包袱，取出茶水吃食，填饱肚子。 叶轩睁开了眼睛。 两个半时辰，他把经义篇直接在意识空间里，洋洋洒洒下了一篇草稿，并且修改完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誊抄而已。 鼻尖饱吸墨水，铺开纸张，镇石压住两端，一只手卷好袖子，按在小臂上，以免松开。 刘全忠又一次走了过来。 看到叶轩醒了，纸上依旧一个字都没有，这位翰林院侍讲学士，忍不住冷哼一声。 真真是朽木不可雕也！都两个半时辰了，连个人信息都没填写！ 要不是在考场，不便打扰他人，他都想对此人说一句：“睡得好香啊！” “我倒要看看，这是武夷府哪家的公子哥，竟然如此不把秋闱当一回事！” 刘全忠冷眼瞧着。 叶轩先在侧边写入自己的信息。 “叶轩，字长吉，京城……” 刘全忠顿时愣在原地。 外地人不知道，他一个在京城待了十多年的老翰林，还能没听说过这些年，叶府的那些八卦消息？ 一瞬间，刘全忠的眼神就变得复杂起来。 他没记错的话，当年这个叶轩叶公子，也是京城首屈一指的武道天才，结果被府里赶回了家乡。刚回去便传来，天赋尽毁的消息，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叶府中那个平日温良贤淑的主母。 不过，谁让叶轩的母系毫无势力，这消息传回京，除了成为人们饭后茶余的谈资以外，连波澜都没掀起丝毫。 刘全忠只是没想到，这个曾经的武道天才，这三年里竟然不甘心就此堕落平庸，转而学文，还只花了三年就能参与秋闱。 “嗯？不对啊？哪有读书三年就可以参加秋闱的？前面童生秀才呢？” 刘全忠疑惑不解，难不成以前在京里的时候，这个叶轩，就已经开始读书写字，做了两手准备吗？ 想到这，侍讲学士不禁对他产生了极大地好奇，于是仔细地看向叶轩的卷面。 叶轩动笔了。 刘全忠原本舒展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眉心挤出了川字，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色。 “这一段是哪里的？我怎么没印象呢？” 刘全忠心里自言自语着，一边在脑海里翻箱倒柜，查找源头，一边死死盯着叶轩的笔尖。 随着字迹越来越多，内容越来越丰富，他那皱着的眉头也就慢慢舒展开来。 很快，一张纸就已经写满，叶轩放下毛笔，轻轻吹干墨迹，稍待片刻。 刘全忠已经隐隐预感到，叶轩后面会怎么写了。 只是，有些典籍，连他自己都印象不深，似乎应该是很古老的先贤书籍，甚至有些，只是一些前人的只言片语，都被叶轩引用在自己的回答你，佐证自己的观点。 待这张纸上的墨迹干透，叶轩抽出第二张来，不带丝毫停顿，再次挥毫。 洋洋洒洒，笔走龙蛇，刘全忠硬是站在原地看了半个时辰，一动未动。 上千字的文章，一气呵成，除了换纸没有丁点停顿，没有一个错字，没有多余的墨痕墨迹，叶轩的馆阁体也写得极棒，看得人心悦诚服。 而且，内容，简直超出了刘全忠的意料。 再那道考卷看完考题之后，他自己也打了腹稿。 可刘全忠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那些想法，与叶轩想比，要差了太多。 叶轩这片策论，旁征博引的程度，简直可怕，有好些句子观点，他都只是模模糊糊有点印象，竟然被叶轩完整写出。 通篇下来，观点清晰分明，紧扣经义原题，既解释了前贤的释义又点名了自己的想法。 要不是自己还在考场，刘全忠差点就激动地叫了出来。 难怪翰林院的前辈都喜欢监考，能看见这样的文章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写出，简直不枉此生！ 刘全忠无比激动，恨不得现在就宣布考试结束，然后拿着叶轩的试卷，回去对照典籍，仔细研读分析。 他是实在没想到，虎侯家里这个从小到大被人嫌弃打压的的长子，在儒道上，竟然能有如此水平！ “那群蠢货！天天就传叶轩的武学天赋多么多么高！谁知道，他在文学上的天赋，才是真正的惊世骇俗啊！” 刘全忠心中窃喜，一想到翰林院那群同僚们学子们，整天眼高于顶，这次，定然让他们好生羞愧一番！ “咳咳，大人，您在这站了一个时辰了，周遭的学生，压力都极大。而且怀疑您，故意影响这位考生！您看？” 副考官硬着头皮走过来，附在他耳边小声劝说到。 刘全忠这才反应过来，轻咳两声，摆摆手，示意他会内屋再说。 两人回到里屋，三个千夫长同时看了过来，脸色各异。 刘全忠波澜不惊地解释到：“没什么，就是看到一个学生，写得还不错，竟然有些用典连我都不知道，故而多站了会，在那想了想罢了。” 三个千夫长无奈地缩回脑袋。他们可没怎么读过书，这话接不下去了。 副考官顿时惊异道：“还有大人您不知道的典故？” 刘全忠慨然点头，赞叹不已：“是啊！那年轻人，所写所用，真是条理清晰，主题明确，旁征博引，发人深省！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文！” “哦？大人说得，可是让属下心里痒痒，恨不得立马拿过来大饱眼福啊！” 三个千夫长对视一眼，纷纷无语。一个破文章有什么好看的，还大饱眼福。 只有教坊司里风情万种，半光半衣的姑娘，那才能让男人大饱眼福。 读书人，就是没意思！ 一时间，刘全忠拉着副考官开始考据典故起来。 叶轩收好第一份考卷，打开考题，看向第二道。 不多时，他又一次闭上眼睛，回到意识空间，开始引经据典，打腹稿。 第八十四章 下笔如有神 一整个下午，刘全忠来了三躺，叶轩都闭着眼睛，似在假寐。 无论刘全忠有多急切，叶轩都不睁眼动笔。 这次“睡觉”的时间比上午还要长，一直睡到了太阳接近下山，酉初三刻，叶轩才长出一口气，睁开眼睛。 题目并不算难，但叶轩确实没什么把握。 第二道与第一道不同，下面两道二选一，一个是某年某月某日，某州某县的县令做出的判决；另一个则是大夏前朝某年月，朝廷颁布的法令。 要么，选前一项，对案件做出审定，对判决做出评论，并给出自己的判断。要么，选后一项，对法令做出评断。 对于判案，叶轩着实没什么头绪。题干太少，乍一看就是一个简单的案件，前因后果一句话明了。可叶轩没有卷宗，不知道人情关系，时事如何，根本没法下判断。 后者，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毕竟，这个法令虽然不出名，但也是实实在在的记载了史书上的。他看过，也看过前后的一些时政情形。 只不过，史书向来不详细，他只能从那些只言片语中下判断。 所以，这篇稿子，他写了很久。 研墨，提笔，挥毫。 一直到大堂里每个人都在桌子上点亮了烛台，叶轩才誊抄结束，松了一口气。 不算多满意，但也是他眼下能写到的极限。信息量太少，他只能凭着对史书上只言片语的简单记载，做这么多的分析了。 刘全忠又一次走过来，正好看见叶轩吹干第二份考卷，将之收起。 顿时，侍讲学士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不走了！这么不赶巧，正好碰上叶轩写完。这下子，是一点也没看到。 刘全忠无奈地走近，打量了叶轩回答第三道考题的白卷，叹了口气。 叶轩已经算写得很快到了。正常来说，第一天晚上这个时间点，大部分人，也只是堪堪写完第一题经义，看完第二题并打好腹稿，最多打了一小部分。 像叶轩这样，打完腹稿就能一蹴而就，一字不差的，着实少见。大部分人，都会边写边改，替换一些字词。 第三道，诗词，刘全忠没什么兴趣。 自古以来，写诗写得好的又不是没有，但最早的，都能追溯到刚刚建国那会。天下初定，高祖皇帝雄心壮志，民间百废待兴，文风开放，是故百花齐放。 随着时间流转，千年以来，各种限制禁锢越来越多，好诗名词也就越来越少，近几百年，都没什么非常出色的名诗。 来之前，倒是听说云州出了一首《将进酒》，写得确实极棒！只是不知道何人所作。刘全忠准备这边秋闱文考结束，便去衙门里问问，见一见这个新兴的诗人。 叶轩瞥了眼题目，不禁嘴角上扬。 秋闱，所以让写秋天。 叶轩想都没想，提笔写道：“秋词”。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写罢，笔回笔架，墨凝砚台。 摆好试卷，叶轩干脆靠着墙，盘腿打坐，闭目养神起来。 还有一晚上加一个白天的时间，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了。不过这玩意不准提前交卷，他也出不去，只能在这打坐修炼了。 刘全忠呆在原地。 那七言四句不过二十八个字，落在他的眼里，也冲进了他的心上。 二十八个字，一改往常伤风悲秋的哀伤格调，一扫秋日落叶冷风的悲怆之情，写出了一股豪迈自信，积极向上的神采！ 此诗虽短，却完胜一众伤秋诗句，便如石破天惊一般，直击人的心灵！ 刘全忠转身就走，越走越快，慢了他怕自己忍不住就在考场叫出声来。 “大人？怎么了？”副考官见他急匆匆差点就小跑进了里屋，不禁问到。 刘全忠双目炯炯有神，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整个人兴奋莫名，激动地手抖。 “妙啊！妙啊！” “什么妙啊？”副考官疑惑，转念一想连忙追问：“是不是那人写了第二题？” “不是！是第三道！诗词啊！”刘全忠连饮三杯茶，手指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嘴里念念有词，整个人无比亢奋。 “大人！快说说！写得什么？” 刘全忠瞥了他一眼，“自己看去！还没考完呢！你想干嘛！” “我不知道是谁啊！”副考官傻眼了。 “那就不怪我了！”刘全忠老神在在地坐在主位上，又喝了口茶，看看窗外，忍不住叹了口气：“怎么时间过得如此之慢！赶快结束啊！老夫要阅卷！” 夜已经深了，除了部分文思泉涌的学子，还在秉烛夜读，奋笔疾书，大部分考生都裹紧自己的外衣，缩在墙角，和衣而眠。 动了一天的脑子，每个人都非常疲惫，哪怕有烛光刺眼，他们也都陷入深眠。 叶轩睁开眼睛，有些无趣地望着天花板。 没有凝香那香香的软软的身子相伴，睡觉都不香了。 放空脑袋，思维朝着奇奇怪怪的画面坠落，叶轩慢慢也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当天边浮现出鱼肚白，第一缕阳光，越过地平线，洒向大地时，叶轩准时醒来。 在这片狭窄的空间里伸了个懒腰，他再次闭上眼睛，回到意识空间里，从龟甲中找了本古籍，以神念通篇诵读。 天地之间游荡的浩然正气，随着他的念诵，被牵引到头顶百会穴，顺流而下，在神魂中绕行周天之后，汇入眉心丹田里的气湖里。 大周天运转着，叶轩也通过诵读，加强嘴部的小周天。浩然正气不断冲刷这看不见的经脉，打通不知名的穴位，只要嘴窍开启，舌绽莲花，嘴炮杀敌，不是幻想。 副考官顺着走廊，监考众人。 看到还在睡觉的便敲敲桌子，喊醒他们继续考试。 在考场，他们是一句话也不能说的。不然就会被人举报徇私舞弊。 走着走着，来到叶轩面前，他下意识的敲桌子。 叶轩没理他。 “嗯？”副考官黑着脸，又敲敲桌子。 叶轩还是没理他。 副考官怒甩袖子，直接跳过。 “朽木不可雕也！” 接着，巡视后面的考生。 第二天的考试比第一天要煎熬地多。一上午，所有人基本都结束了第二道题的回答和复盘，开始绞尽脑汁地思索最后一道诗词。 诗词和经义不同，这东西，不是经过训练就能掌握的。写诗，真的非常看天赋！ 像桓永贞，略微思考一番，心里也就有了词句，只需要删删改改，便能写出一篇平均水平以上的答案。 而对于绝大多数考生，往往都是搜肠刮肚之后，怎么遣词造句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诗句，一眼看过去似是而非，读起来也不好听，深思下来也毫无深意，完全就是水。 这样的考试，最是熬人。 不怕题目难，就怕题目宽泛，什么要求都没有，写什么都写不好。 刘全忠和副考官一起，巡视众人，顺便提前瞅瞅每个人的答案。 虽然刘全忠嘴里喊着要阅卷，但实际说，两个考官是没有权力直接阅卷的。 真正阅卷的是来自翰林院的庶吉士，他们两个考官只是负责最后的评判，决定评分是否有问题。 当然，阅卷标准，也是他们定的。 “哎！”路过叶轩时，发现他的桌子上依旧摆着一张白纸，人保持同一个姿势，躺在那还在睡觉，副考官不禁叹气。 刘全忠一声不吭，带着副考官巡视完回到里屋。 “怎么会有这样的考生！辰时我去巡视，就喊了他几遍，硬是不醒，如今还在睡！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刘全忠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也不言语，只等看他的笑话。 水漏里的水滴缓缓滴落，浮漂从午时落到了申时，离考试结束，只剩下最后一刻钟。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笔，表情或自信，或忧愁，各不相同，都在静静等待着结束的那一声金锣。 “敲锣吧！”刘全忠看着水漏的时刻，面无表情地向三位千夫长吩咐到。 三位千夫长掀开那块占了房间一半空地的布匹，露出了其中巨大的金锣。 深吸一口气，三人合力抬起一把硕大的铁棍，对准锣心，用力敲响。 “咚！” 锣声响彻云霄，笼罩全城。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动，抬头望天。 “什么日子？” “秋闱完全结束了！” 第八十五章 灭卫 一众考生怀揣着各式各样的心情走出考场。 一群书吏从外面走进来，开始给收考卷，装订糊名。 刘全忠和副考官坐着喝茶，副考官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那首被刘全忠夸上天的秋词了。 “试卷收快点！” “你先别急！”刘全忠不慌不忙地喝着茶，笑着说道：“你可知道，写这首诗的是哪位考生？” 副考官摇头：“我哪知道，这里面坐着的我一个都不认识，难道你认识？” “我也不认识。” 刘全忠一边说着，一边向他使眼色。 “不过，我知道刚刚被你骂的那个人是谁。”刘全忠玩味地看着他。 副考官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是？” “就是他。昨天他就写完了，一直在休息。”刘全忠嘴角微微上扬，看着自己这个师弟的表情逐渐尴尬，表示非常满意。 “长吉！”张白圭走了过来，春风满面。 “啧啧啧，看来你对自己的成绩很有信心啊！”叶轩笑呵呵地看着他：“走，请你吃饭。” “不不不，我没时间。”张白圭连连摆手拒绝：“我已经睡了一下午了，今天晚上要连夜赶路。” “去哪？安不安全，要不我喊人陪你一起？”叶轩一愣。 “安全，有人来接我。”张白圭摇头，指着路边一个抱着剑的中年人招手：“就是那位。” “张叔大？”中年人抱着剑走过来，看着张白圭询问到。 “是我，这是吕大人给我的信。”张白圭拿出盖着吕谊印章的书信递给他。 “嗯，确实是吕大人的印章。”中年人把信封还给他，终于挤出了一丝笑容。 “在下，燕十三，是吕大人的贴身侍卫和同年。” 叶轩和张白圭同时愣住。 “不是，同年？还是侍卫？”叶轩的眼中流露清光。面前的中年剑客身上笼罩着一层灵气护罩，没法看穿他的境界。 “咦！你也是武者？”燕十三好奇地打量着叶轩。 “他就是叶轩，吕大人应该跟你说过的。前日拿了武考解元！”张白圭笑呵呵地介绍着，脸上浮现出一丝骄傲。 燕十三的目光顿时亮起，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大量起来，看得叶轩心里发毛，忍不住问他：“这位燕大叔，你到底在看什么？” 燕十三啧啧称奇：“我在看，为啥虎侯的儿子，也这么强！这身体，明明只有气旋境巅峰，感觉强度已经不下于一般的低阶淬体境了。奇妙！” “咳咳，麻烦您老别看了。”叶轩心里说道：看得老子后庭一紧。 “对了，你既然是吕大人的同年，为何又成了他的贴身侍卫？”说到这，张白圭忍不住瞅了眼叶轩，心想难道这也是个文武双修的天才？ “这个嘛。”燕十三眼里有光，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剑，开口解释道：“秋闱我落榜了，再加上我一直喜欢书中的侠客，想要游历四方，便转修武道。” “可是，武道不是很费银子吗？不参加秋闱春闱，你哪来的银子？” 下一秒，张白圭就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问。 燕十三疑惑地看着他：“练武怎么会缺银子？不就吸收天地灵气吗？本来就是我爹逼我去学文的，秋闱落榜，他就答应我转修武道，要啥给啥。” 张白圭果然闭嘴。 “嗯，你这体质不错，再给你二十年，应该能追上我，到时候，我跟你好好打一场。”燕十三对叶轩比对张白圭感兴趣的多。 “哈哈，那好，等到我追上前辈的那天，肯定与你战上一场。”叶轩点头应允。 斜阳下，叶轩送别两人，转身前往客栈。 考试前，他给李铭朔跟张诚留的话是，等两天后，也就是十月初三的子时，也是人们睡得最熟的时候。 果不其然，等他到客栈，李铭朔与张诚已经坐在楼下等他了。 看到叶轩走来，两人连忙起身，皆是抱拳恭喜道：“预祝叶哥旗开得胜，金榜题名！文武同揽！双元伴身！” 叶轩一头黑线，连忙摆手打断他们的恭喜，无奈地看着两人问道：“你两都是从哪学来的这些词！说得倒是挺溜的！” “嘿嘿！我们去请假了教书先生。” 李铭朔解释到，抬头看了看楼上，小心问道：“叶哥，你要不先上去打个招呼？” 叶轩摇摇头，“不用，我跟她说过了。” 接着，他又拿出两封信来，说道：“铭朔，你叫个人，把这个送到元府，跟门房说，是叶轩叶公子交给元老大人的。” “这封，张诚，你叫个人，现在立马去武馆，找吕轻眉，把信给她。跟你的人说，不管吕轻眉开不开门，理不理他，都把信塞进去。” 两人头点地如同小鸡啄米。 “你两带上贴身的侍卫，跟我走。” 五个人循着夜色，走在人烟稀少的街上，无比显眼。 “叶哥，咱们怎么出城？走我们两家的特用渠道吗？”路上，李铭朔小声询问到。 叶轩头也不回，轻声回复道：“跟我走就行了，后面有跟屁虫，我有办法出城。” 说着，叶轩带着他们开始穿街走巷。 一刻钟后，两个跟踪的卫家人疑惑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巷子，完全不知道叶轩去了哪里。 就在两人互相对视，疑惑不解之时，叶轩和两个侍卫从他们后方悄无声息地出现，对着两人的后颈，便是两记手刀。 两个贴身侍卫都是淬体境五重天的水平，两个跟踪的则只有一重天的境界，根本挡不住前者的偷袭。 “怎么处理？”张诚看向叶轩。 “杀了，尸体带走。” 叶轩冷漠下令。 不多时，五个人绕到了叶轩挖的地道边。 在他们四人惊愕的目光中，叶轩掀开了那长着苔藓的巨大石砖，露出了下方的简陋地道。 “你们先下，我要把石砖合拢。” 叶轩看着他们。 四人略微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最终，在张诚和李铭朔的眼神下，两个侍卫硬着头皮跳进了黑灯瞎火地地道。 “怕什么，我还能把你们扔进去困死不成。”叶轩无语地看着他两。 两人也只好跟着下去。 拖着石砖恢复原位，叶轩无中生有般变出一根火折子，朝前带路。 “走快点，看不见就摸着两边的墙走，这里面只有一些我捅的细微通风口，时间长了会闷死。” 这话一出，后面四个人顿时也关不上周遭的烂泥了，纷纷加快速度，跟紧叶轩。 绕了许久，叶轩终于关上了火折子，沿着墙壁爬上去，推开头顶的石块。 一股新鲜空气顺着地道口流了进来，给五人带来了生机。 等叶轩一出去，四人立马手脚并用爬上去，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大口喘气。 “至于吗，都是武夫，体质哪有这么差？”叶轩脱下被污泥弄脏的夜行衣，随手扔到一边，弹了几粒火星，将之烧为灰烬。 张诚很想反驳，明明是叶轩走在最前面，把新鲜空气都吸完了，他们越往后只能越吸污浊空气，怎么可能不喘？ 张了张嘴，他又老老实实的闭紧嘴巴。 “休息好的话，换个衣服，脏的烧掉。没有换的那就稍微抹一抹，太脏了，不像个样子。” 四人一脸无奈，这又没个储物灵器，谁没事随身带一套新衣服换。 “走吧。” 五人直奔安排好的联络点。 三家的庄园自东北到东南，各自占了一个方向，呈扇形落在武夷府城外。 其中，卫家庄园在东北角，占地极大，内有良田河水，佃户许多。 这次的联络点选在卫家正南的一片树林中。 张李二家的供奉和甲士早早地到了此处，悄无声息，都在闭目养神。 接下来，他们面对的，就是血腥的厮杀，能不能活下来，谁都不知道。这个时候，还是少费点心思，多想想怎么在杀敌的同时又能够保命的好。 五个人还未接近，便有黑影从两旁的树上跳下来，落在他们面前。 “是我。” 张诚和李铭朔同时说到。 暗哨连忙停止攻击，向两人微微点头，回头叫醒众人。 “公子们来了！” 眼看着林子里就要喧闹起来，叶轩微皱眉头，声音清亮却又低沉，准确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安静！” 所有人皆放轻了动作，那道声音有种奇特的魔力，让人下意识的就想照做。 “你们可能有的人还不认识我，我自己我介绍一下，这三年，被你们两家一直针对的虎侯长子，叶轩，就是我。” “安静。” 还没等众人惊呼，叶轩再次出声，所有人再次下意识的闭嘴。 叶轩很满意自己的嘴窍达到的效果，接着说道：“至于为何现在，你们两家突然倒向我，你们不需要知道理由。你们要知道的是，只要跟着我，是真的可以吃香喝辣，真有有福同享。” “拿下卫家之后，所有的财产，我许诺，拿出一半，分给诸位兄弟。剩下的一半，才归两家私库。你们，可愿意？” “原意！” 每个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很好，但是我要约法三章。卫家，我也有内应。藏在家主房内的人不准杀！老幼妇孺不准杀！残疾者不准杀！能不能做到？” 张诚和李铭朔顿时就急了，瞪着眼睛看向叶轩，想劝他收紧条件。 众人再次应道：“能！” “好！出发！” 第八十六章 一石三鸟 临行前，两人试图劝说叶轩。 “我知道斩草要除根，你们怕卫家的后人报复，我可以理解。”叶轩面无表情地看这两人，解释到：“这点你们放心，他们，我都交给卫黎了。” “卫黎会下到县城，换一个地方，重新创建一个更小的卫家，从头再来。这些剩下的人，既是新卫家以后的中流砥柱，也是他现在的枷锁。你们懂吗？” 两人无话可说。 叶轩此举，既保存了卫家的老幼，却也等于给卫黎上了一道坎，最起码，几十年内，这个新卫家都翻不了身。 话已至此，他们也不能再说什么。 “叶哥，官府那边怎么处理？” 这是李铭朔最关心的问题。 虽然江湖力量最近几百年来逐渐增强，可毕竟百姓心里，还是尊王重国的，发生了这样可怕的事情，民情舆论可想而知。 纵使卫家再怎么不得人心，一朝覆灭，死伤数百，那也过于可怕了。 “这个，不用你们担心。”叶轩忽然笑了，只是笑得两人有点发毛。 “正要跟你们商量。这次剿卫的名义，其实是按察使司衙门下发的。” “啊？”张诚茫然不解。怎么还惊动了云州主管刑名的按察使司？ “具体原因你们不用管，明天一早，衙门就会派人上你们两家的门，你们今晚回去以后，每家都提前准备好十万两银子，补税。” “十万里？”李铭朔瞪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叶轩冷冷地看着他：“怎么，不愿意？嫌多了？” “叶哥，这，突然要拿这么多现银，就算是我们两家，也很难啊！”张诚苦着脸。 “是不是觉得，卫家的钱还没吃下去，就让你们先吐十万里出来，舍不得啊！”叶轩呵呵笑着：“欺负我没算过账吗？卫黎早就把他们家的账目跟我说了，你们两家也大差不差。” “卫家值钱的是现银吗？是田产，绸布。这两庄，每年的产值就至少五万两！再加上园子里那些个花花草草，瓶瓶罐罐，仓库，到底多少价值，你们自己心里都有数。” “这十万，一是补税，二是低价收购！懂不懂？” 叶轩背着手，指向远处那闪烁着光芒的万家灯火，冷笑着：“三家在这武夷府深耕了多少年，吸了多少民脂民膏，只是让你们少吸一点，依旧是大赚的买卖，你们都舍不得？” 李铭朔深吸一口气，回应道：“叶哥说的，我们照做就是！” 张诚慢了一拍，也连忙补充道：“是是，我们这就去安排！” “嗯，尽速安排，不然，卫家的财产，不是那么好吞的。我去处理卫家那几个七品的老家伙，天亮之前，必须扫荡完，不管结果如何，辰时前都要收兵。” “是！” 看着叶轩走远，张诚这才擦掉额头的冷汗，长出一口气。 “妈的，压力太大了！跟着叶轩身边，简直就是如临深渊！战战兢兢！生怕惹他生气！” 李铭朔也松了口气，满是疲惫地搓搓脸庞，无奈地说道：“谁说不是呢！明明他也没说什么，可那股气势，就让人害怕。可我看他跟老百姓聊天的时候，笑得那叫一个和蔼！” “哎，你说这次，怎么还把官府给牵扯进来了？平白无故给他们送二十万两，这不闹吗？” 张诚一脸不忿。 “你是不是傻，刚才叶哥的话你没听明白吗？”李铭朔瞪着他说道：“这二十万两，就是让卫家的各种财产田庄合理合法转移给咱们的！一半是补税，一半是买产业！你懂不懂？” “不是，你详细说说，这个补税是什么意思？买产业又是什么意思？”张诚有些茫然。 “蠢货！边走边说！赶快回去准备银子！反正叶哥不会坑我们就是了！”李铭朔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武夷府城某个巷子深处的大院里，元阙刚刚在家丁的服侍下泡完脚准备上床休息。 今天遇到叶轩的事情，让他原本沉寂的心，忽然又泛起了波澜。花了半天时间了解了大致的情况，他直接剥夺了贺明大半的权力，收回了下放给他的按察使权力。 明日开始，他不能再清闲了，又要忙起来了。 不过，虽然如此，他还是很开心。 “老爷？外面有人自称是叶公子派来的，送了封信给您！”管家敲了敲门，微微弯着腰说道。 元阙挥挥手，穿上鞋，走到桌边，说道：“拿来吧。” “是！” 对着烛火，老爷子眯着眼睛，拉远了细看。 管家站在一边，等待吩咐。 不多时，元阙看完了整封信，满是皱纹的脸庞顿时绽放笑容，无比欣慰。 “好啊！好啊！这孩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刚跟我相认，就送了份大礼！好啊！” 管家也跟着开心，好奇问道：“老爷，可要我去做些什么准备？” “去，我写个手令给你，你立马送到臬司衙门。另外，同时去一趟照磨所，让他们准备统计接受银子！” 老爷子精神抖擞，浑然不似平常。 管家也感慨不已，以往，老爷都是到点就回家，谁也不见，什么事也不多管，全都下放给了贺明。整个人暮气沉沉，就等着致仕养老。 今天见了叶轩之后，跟换了个人似的，精力充沛，一扫颓势。 “老爷，到底是什么好消息，让您这么激动？” 元阙看了他一眼，笑呵呵地说道：“你在我家也待了有二十年了吧，贺明才来云州三年，你就跟他了？” 管家只觉得这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差点把他劈死，吓得他连忙跪在地上，磕头痛苦。 “好了，以前的事情，我也不追究。从今天开始，断了和贺明的来往，等我退了，自然有人会保你，不用担心。” “二十年的交情，信我还是信他，随你的便。”元阙端起茶杯。 管家擦掉眼泪，恭恭敬敬磕了个头，起身站定，一言不发。 “嗯，既然端茶送客你也不走，那本官希望日后，不会再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你自己心里清楚。” 元阙放下茶杯，露出笑容，说道：“给我研墨，老夫要写手令。” “是，大人！”管家应声道。 元阙一边写着，一边碎碎念般说道：“这事，说与你听也没什么，本就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明天一早就要给全城发告示的。” “老爷，是小的多嘴了！”管家连忙说道。 元阙没理他，自己接着说道：“长吉啊，不知什么时候联合的李家和张家，今夜就踏平卫家，让我派人明早去接管。” “这三家这些年，腐蚀了多少武夷府的官员，干了多少贪赃枉法的事情，偷税漏税多少银子，没人知道。” “但人家上下打点的到位，有根深蒂固，明面上不犯法，谁也动不了，也不好动。”老爷子写着手酸，停笔歇了会。 “更何况，都是江湖势力落脚的，家里养的家丁实力到底怎样，更是不清楚。” “他小子倒好，不费官府一兵一卒，就把卫家拿下了。虽说分给了张家和李家，官府也拿到手二十万两银子。” “这可不是咱们抄家抄来的，是变卖卫家财产补的税啊！”元阙笑得无比开怀。 “这，小人怎么没听懂呢？”管家的脸上浮现疑惑。 “长吉借官府查税补税的名义，对卫家动手。覆灭之后，再让官府以卫家财产不足的名义，把他们家的田产之类，变卖给张家和李家。同时那两家除了出买钱，也要出税钱。” “官府只要发一纸公文，出个名头，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二十万两，同时铲除卫家这个吸血虫。张李二家，作为长吉的下属势力，出点钱，把卫家的大头产业田庄吃下。剩下的小商铺门店，由更下面的城中散户去吃。三方得利！” 管家的眼神顿时亮起：“原来如此！叶公子好算计！” 第八十七章 傀宗弟子 在没有碰到元阙之前，叶轩是打算成事之后，让张诚和李铭朔直接把家族里几个不听话的族老，以及部分家丁供奉扔出去，再赔上一笔银子，消除这事的影响的。 但既然碰到了元阙，他便有了新的方案。 借了官府的名头，对于伤亡，就能解释成，卫家拒不补税，还打伤官府来人，出言不逊，无法无天，是故被衙门派兵剿灭。 主要的产业被卖给张李二家补充卫家的欠税，剩余的产业收归官府，低价出手给下方的百姓散户，给出油水。 这样的做法，不但不会在百姓中引起轰动或者恶劣影响，还会让众人拍手称赞。至于报到朝廷，也有个由头。 不然，发生那般重大的伤亡事件，只会让老爷子晚节不保，老脸无光。 让利于民，让利于国，让利于己，这次自己都占到了。 叶轩握了握拳头，这就是自己政治生涯的第一次尝试。目前感觉，还挺成功。 黑夜中，卫家庄园前不远的路边，叶轩站在树下，静静等待着。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后。 “魏老！您可算来了！我等半天了！”叶轩转身笑道：“您不来，我都不敢进去。” 魏泉惊奇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发现我的？” “嘿嘿，这是我自己的办法，不好说。”叶轩狡黠一笑。 “行吧！”魏泉无奈：“只是，说灭就灭，官府那边你给什么理由？” 魏泉严肃地看着他告诫道：“这可不是一般的械斗，虽然在城外，可这么做，伤亡起码数百人！根本不可能瞒住的！” “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元大人明天会发出告示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叶轩带上面具，声音沉闷：“这次的计划，一石三鸟，您只管放心出手就是。七品以上交给您了！七品以下，我自己负责。” “这么有自信！”魏泉呵呵笑着：“看来这个武考的解元，给了你不少信心啊！消息我已经传给吕大人了，想来他知道也会很高兴的！说不定就准你上门提亲了！” “咳咳！”叶轩被呛了一下，连忙转移话题道：“这个后面再说，咱们先动手！” 卫家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 即使京城来人一直就住在家中，以自己的身份境界给了他们极大地安全感。可不知为何，在得知了叶轩夺得武考秋闱第一的消息后，他们的不安大大的加深了。 事情，朝着完全不可控的方向，加速滑落。 原本已经完成的任务，两个少主带着一群家丁，都抓到叶轩，带出了城外，只要到地点就行。结果偏偏发生了意外。 所有人都死了，可叶轩死而复生了。 就跟见鬼了一样！ 偏偏那个傀宗的弟子，丝毫不感到惊讶，反而老神在在地早他们家坐着。问有什么安排计划，又一概不说，只是三个字打发他们。 “再等等。” “等不了了啊！内线的消息十万火急！今晚，那两家就已经派人来了啊！再等！我们卫家就要完了！” 卫黎的堂哥焦急地在房里直打转。 主位上坐着的那人却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水，仿佛一点也不把这消息放在心上。 “到时候，我会出手。他们两家有没有六品武者，你怕什么？” 有了这话，卫煊总算安心了些，这才稍微松了口气，解释道：“不是我不相信您！主要是，那次失败之后，我们卫家本就一下子少了许多淬体境的护卫。根本不是两家联合的对手！” “更何况这次，叶轩又死而复生，还夺得了武考第一！我们能不怕吗！”说着，卫煊忍不住看着那个人的脸，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毕竟，上宗说好的那些，还没到货呢！” 奚虎嘴角上扬，古怪地看着他：“你就这么着急想突破到七品？” “想啊！”卫煊连连点头。 “那好，那我就满足你。”奚虎一张拍向卫煊的脑袋。 叶轩和魏泉两人，趁着夜色，翻进了卫家的庄园。 对卫家地图烂熟于心的他，一路走小道，多穿阴影黑暗，迅速接近了卫黎标注的傀宗弟子住处。 家主府里已经没多少有生力量了，只是卫黎这几日有意无意的将跟自己关系比较近人都喊了过去。 一众叔伯兄弟也不在意，以为他是在补充自己力量，只是冷眼看着。 卫家的局势已经完全变了，原本稳稳当当的家主被卫黎的一众兄弟完全架空，主脉也夹起尾巴做人，完全没了平日间的趾高气扬。 而以卫煊为头的几个兄弟，又天天往园中角落里的一个小院子跑。久而久之，就算不知道里面住着谁，下人们也都明白，哪里的人，才是能够决定卫家所有事情的幕后者。 夜巡的侍卫们都在打着瞌睡，这年头，也没有哪个毛贼敢潜入卫家庄园偷东西。至于自家人，这种勾当，被抓到就是逐出家门，犯不着。 一老一少两人悄无声息地经过门口看守的护卫，两记手刀，将两个只有气旋境的武夫打晕。 看着眼前简朴的木门，叶轩有些感慨。 本以为会是一场艰难的潜伏与反潜作战，经历数位高手的埋伏，闹出大动静，才能突破近傀宗弟子的小院。 谁知道，这外面根本就没人看守，两个护卫才九品，跟意思意思是的毫无作用。 想了想，他不禁自嘲地笑了笑。也是，一个六品高手，哪里需要九品八品的菜鸡来护卫呢？ “翻墙。” 说完，叶轩带头翻了进去。 魏泉从墙上飘下，疑惑地看着他。 “打晕那两不是为了走正门，是为了跟里面人商谈或者动手时，不会让他们知道，发出信号。” 叶轩随意解释到。 两人走到悄无声息走到门口。 叶轩手里拿着那件从郑文瑞那夺来的玉珏，停在门口。 “进来吧。” 木门自行打开，奚虎坐在主位上，旁边站着满脸呆滞的卫煊，空洞的眼神直直地盯着门口。 叶轩收起玉珏，好奇地看向对方。 “院子里我放了好几个小巧的傀儡，你们除非能做到四品武夫破碎虚空，瞬移进来，否则，只要出现，我肯定能知道。哪怕没有气息。” 奚虎指着两边的座椅，招呼道：“给二位客人奉茶。” 呆滞的卫煊闻言照做，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一股古怪劲，仿佛非常不协调，根本不像是自己的手脚一样。 “贵客勿怪，这个卫煊非要突破到七品，我也只好随了他的愿，把他练成七品武傀。现在只是刚刚起步，还要炼制许久才能圆融。” 魏泉一言不发，坐在位子上仿佛老僧入定般，闭眼闭嘴。 “哦？傀宗就是这么对待合作伙伴的吗？”叶轩笑问道。 “叶公子此言差矣，卫家可从来都不是我们傀宗的伙伴，它只是一条狗！”奚虎笑着解释到：“我们让他看家护院，如果赶走了不速之客，自然该赏骨头吃。可如果，咬伤了贵客，那不就该杀了吃肉吗？” “呵呵，还未请教。” “在下傀宗内门外务执事，奚虎。”奚虎向着叶轩抱拳道：“见过叶公子！” 第八十八章 尘埃落定 “既然阁下想谈，那就说说，怎么补偿。”叶轩好奇地打量着卫煊这具傀儡，眼中流淌着清光。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一个活人练成傀儡，让其跨越境界，这般的手段，近乎邪术。叶轩对此到是没什么兴趣，他只是想知道其中的机理，以便提前做出准备来应对。 “叶公子似乎对这具傀儡非常好奇。”奚虎面带笑意，全然不似刚才对待卫煊时刻的态度：“不如，我把这具傀儡送给您？” “你是想补偿我，还是想害我？”叶轩冷笑着问到。 “哈哈，叶公子多虑了，我们江湖中人，向来不在意世俗之人的眼光，一具傀儡算得了什么！”奚虎呵呵笑道：“不过，在知道公子已经和朝堂上的诸公有合作之后，我们也就不冒这个风险了。” “叶公子，什么都是可以谈的，您开个价吧。” 叶轩沉吟片刻，深处一根手指道：“一具五品傀儡，外加你们傀宗炼制傀儡的秘法。” 奚虎呵呵笑着，也不拒绝，顺着话头说道：“若是公子愿意加入我们傀宗，吃下心丸，我想宗门的长老们肯定是很乐意给您这些的！” “怎么，我只要这点就不接受了？我说的还只是对我地补偿，而不是后续合作的要求。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傀宗和我也不必谈了。” 叶轩冷哼一声。 奚虎微微皱眉，但很快又松开，笑着抿了口茶，劝道：“叶公子，狮子大开口，也不能开这么大嘛！” “先不收我们傀宗的秘法绝对不可能外传，单单是一个五品境界的傀儡，有多难炼制，叶公子心里应该也清楚。” “那不是我的事，是你们的事。”叶轩冷眼看着他，似乎不给任何转圜的余地说道：“要杀我的是你们！差点真杀了我的也是你们！如今希望补偿谈合作的还是你们！我就要这点，如果都做不到。我不介意今天先杀了你。回京之后，慢慢对付你们傀宗。” 奚虎的眼中闪过一道厉芒。 “呵呵，叶公子先别急，我既然说了都可以谈，自然是有所准备的。”奚虎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放在桌子上，看向卫煊命令道：“拿去给叶公子看看！” 傀儡无声出动，拿起新步履蹒跚地走到叶轩身前，把它递给叶轩。 叶轩拆开信封，对着烛光细看。 奚虎观察着他的表情。 让他无奈的是，叶轩从头到尾，脸色都没发生定点变化，仿佛信上关于叶振宇和冥珊珊的记载，与他没有半点关系是的。 看到叶轩看完所有呢绒，仍旧面不改色，奚虎一时有些心虚，试探着问道：“叶公子觉得，这些隐秘，能值多少补偿？” 叶轩淡淡开口：“要说不值一文，确实昧了良心。我辈读书人，不喜欢说假话，这些抵得上我要的你们傀宗秘法。” 奚虎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心塞地难受。 “叶公子，那五品傀儡，极难炼制！如果说你愿意合作，真拿一具出来，赠送给您作为补偿和合作条件，我们还能考虑！可单纯作为补偿！不可能的！” 奚虎皱着眉头解释道：“练出一具可用的五品傀儡，要试验消耗的六品武者至少有五个！再加上至少五年的培育，以及过程中各种各样的天材地宝，说是价值连城毫不为过！” “若叶公子确实不肯松口！那在下也没办法了！还请这位前辈出手，杀了我吧。” 奚虎干脆以退为进。 叶轩看向魏泉。 原本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一动不动的老人，突然出手。 那苍老的手掌瞬间穿过奚虎身前的灵气护罩，庞大的精神力倾泻而出，让他的意识慢了半秒，然后，脖子就被魏泉握在手中。 “咳咳！”奚虎连咳数声，嗓子在魏泉的压力下声音都变得尖细起来，可却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 “不愧是吕大人身边的五品高手！”奚虎嘶哑着嗓子，依然在说着：“叶公子想要动手，那便动手吧。” “我问你最后一遍，如果不答应，那就只能不死不休了。”叶轩抬起手伸出第一根手指说道：“第一条，六品傀儡一个，现在就要。” 接着，他伸出第二根手指：“既是补偿，也是合作的条件，我要你们傀宗炼制傀儡的秘法，所有！我可以立誓不外传。” “好！” 奚虎掐着嗓子回答到。 魏泉松手，走回座位，闭眼坐下。如同老僧入定，再无波澜。 “如何保证？”叶轩看着他。 奚虎先是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猛咳了几声，这才不急不忙地抽出一张硬皮纸来，笑呵呵地递给叶轩。 “叶公子，在上面签名就行了。” 叶轩眉头一皱，惊讶于奚虎竟然带着契约，更惊讶于这种东西竟然会有用。他从未听说过在高武世界，订立契约有用。 大致的扫了眼整篇，叶轩又愣住了。 从头到尾，除了限定叶轩不得无缘无故对傀宗弟子出手以外，没有做任何限定。对于傀宗提出的合作要求，叶轩完全有权自主选择接受或者拒绝，不受限制。 除此以外，就是规定了傀宗秘法不能外传，其他全是优惠。 比如，允许叶轩借用傀宗在各地的分舵力量，借用银两、丹药、傀儡、法宝甚至人力。 只要后续还上就行。 “这？送礼？”叶轩愣了。 奚虎无辜地耸耸肩道：“具体我也不清楚，反正来之前大长老给的就是这份。上面签的也是大长老的名字。” 叶轩不禁疑惑起来。 如果说，条件非常苛刻，对他各种条条框框的限制，他反倒不怀疑了。 可现在，这个契约，简直就是傀宗把他当宗门唯一传人培养是的，全是让利，毫无要求！这是什么意思？ 事出反常必有妖，叶轩收拢心神，眼中流淌着清光，死死地盯着这张硬纸，想找到什么被自己遗漏的地方。 比如小到针尖那么大的字体，或者普通人看不见的留言。 可无论他检查，水浸火烧，甚至不得已请魏泉动用精神力检查了一番，都没发现丁点问题。 一时间，拿着这个烫手山芋，叶轩茫然了。 恍惚间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有点不真实。 奚虎也不催他，只是随手一招，一颗木球落在桌子上。随着他念出口诀，启动开关，那木球转眼间变成了一个半人高的木人，手脚灵活无比，来去如风。 “叶公子，六品傀儡就在这，签上名字，这就是您的了！” 叶轩麻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最后，他还是提起笔，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滴了一滴血。 刹那间，叶轩仿佛听到了一声宏大的誓词在他心里响起。冥冥中产生了某种感应，将他和这份契约联系在一起，而契约的另一头，则远在天边。 “哈哈！那咱们之间的仇怨就一笔勾销了！这具傀儡，是无主的，公子只需要滴血认主即可！相关的操作方法，我这有本小册子。至于具体的炼制秘法以及其他的秘术，还需要等公子到了京城，亲自往傀宗走一趟了！” 奚虎随手一招，那身板单薄的木人还原成直径三寸的圆球，静静地搁置在桌子上。 “外面的人以及打进来了，我的事情办完了，也就不多待了。公子，在下不打扰你的雅趣，这就回宗门复命去！咱们，京城再见！” 说完，奚虎向魏泉行了一礼，打开房门，迅速离去。 叶轩抱着圆球，神色古怪。 “我想不通。”魏泉也跟了吕谊许多年，这次却什么也没看出来，傀宗到底有什么深意。 “没事，我也想不通。”叶轩一拍木球，收进了龟甲空间里，眼中有光。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先把武夷府的事情办完。” 窗外，杀声惊人，火光震天，到处是嘶吼与喊叫声，血与火混杂在一起，染红了整个黑夜。 今夜，武夷府卫家，除名。 第八十九章 告示 如果说，昨日的市民们，还在回味这秋闱武考时，这群年轻人的神勇表现上。今日，他们就完全忘却了秋闱，转头吃起了卫家覆灭的瓜来。 城东一座不起眼的茶馆里，当时和戈尧做赌的几个老爷子，一边喝着茶，一边嗑着从戈尧那赢来的瓜子。 只可惜，秋闱一结束，那个年轻人便不见了，这么好吃的瓜子，现在被他们吃了两天，也没多少了。 一边感慨年轻人不讲武德，死活不告诉他们瓜子从哪买的，一边侃着今天的新闻。 “真可怕啊！那么大的卫家，说灭就灭了！听说是李家和张家干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敢的！这下，看官府怎么处理！” 一个老爷子一副骇人听闻的表情。 “就是啊！他们两家都敢堂而皇之地灭门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哪天看咱们这些小老百姓不顺眼，岂不是随手就给灭了？” 另一个老头也义愤填膺地说道：“这次，官府要是不拿出点狠得，我看咱们也不用在这武夷城住了！保不准哪天就被人剁了！” “对！一定要官府和两家给个说法！虽说这卫家平日也是作恶多端，可衙门毕竟没有论罪！怎么能让人就这么给一夜之间杀完了呢！” 几个老头达成了一致意见。 “你们这群老爷子，没事就喜欢瞎说！”戈尧不知何时也出现在茶馆里，从旁边拉了把椅子坐过来，笑呵呵地看着一群老爷子。 “衙门口已经贴上告示了，城门外面也贴了，官府都说了来龙去脉，你们还在这瞎猜造谣！” 为首的老爷子顿时不满意了，怒瞪戈尧，张口喷到：“小伙子你懂个屁！那都是假的！” “我还没说写了什么，你怎么就知道是假的？”戈尧玩味地看着他。 老爷子一时语塞，嘴巴张了张，尴尬的表情终究化作了一句：“反正，官府发的，十有八九就是假的！” “你要这样说，那我就算了！本来还想带你们分点瓜子吃呢！”戈尧作势要走。 “别听老李头瞎扯！他就是个愤老，看到啥都要骂两句！你说！”两边的老头子们连忙把他拉住，一边骂着李老头，一边看向他的口袋。 戈尧乐呵呵地捧出一大把带金色纹路的瓜子，看着老头们纷纷争抢，这才满意地坐下来，接着说道：“官府发告示了，动手的不是张家和李家，是臬司衙门的官兵。” “为啥？”老李头恬不知耻地也抢了一小把瓜子，一边吃着一边问他。 “因为元老大人想退下来之前为大家做些好事，就让三大家把这些年漏的税赋给补缴了。结果张家和李家都交了，只有卫家，不但不交，还打伤了来催缴的书吏！” “这才惹恼了元老大人！” 李老头还是疑惑，追问道：“可我听说，卫家那些田产布庄，都到那两家手里了啊！” 戈尧笑呵呵地看着他：“这你就不懂了吧！官兵上门是要收缴赋税的，卫家先对官府动手，那衙门是不是得还击？可拿下卫家之后，查抄库房，发现银子不够！怎么办？” “充公！”旁边一个大爷回到。 “就是，这不就把卫家的产业充公了嘛！可到底衙门还是要银子，不要产业。朝廷也不允许他们这些当官的自己又经商啊！所以，就作价卖给了那两家！好几万两呢！” “我的天！这么多银子！这卫家这些年，贪了多少啊！”老李头张大嘴巴。 “嘿，这哪里多，更多地都进了官府某些人的口袋了！”戈尧压低嗓音，悄咪咪地说道：“知道为啥元老大人突然又出来了吗？就是因为那个贺大人，捞得太过分了！” “嘘！小点声！” “这事咱武夷府谁不知道！谁又敢说！元老大人不管是，臬司衙门的兵全在贺明手里！他想贪多少就贪多少！” “是啊！咱们这些老百姓，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我支持元老大人！做得对！” 一时间一众老头子聊得热火朝天，把元阙的所作所为和贺明这三年干的事放在一起不断对比，最后一致得出结论：元阙做得好啊！贺明就是个垃圾！ 临近午时，老人们各回各家吃饭离去，戈尧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带着这样的消息和观点离开，表情玩味。 “叶轩啊叶轩，我可都是照你的心意做的啊！希望到时候，你要记得感激我啊！” 从床上爬起来，叶轩美美地伸个懒腰，摇醒了还在睡觉的凝香。 “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被拖起来的凝香神情恍惚，有些茫然，张嘴打了个哈欠，刚想伸懒腰，顿觉得自己有些腰酸。 “嘿嘿！这不好几天没那啥了吗！下次收敛点收敛点！”叶轩歉意一笑。 “哼！今晚不给你了！我要休息！”凝香狠狠地剐了他一眼，撇过头去。 昨晚玩得那么花，搞得她现在想起来，羞死了。 “没事！今晚，你躺好，我自己主持阳务运动！”叶轩贱笑着，擦干脸庞，沾了点水，发动偷袭。 “啊！被子弄湿了！”凝香吓得尖叫。 “这才几点水！”叶轩继续沾水洒向她的脸蛋。 “我起来！我起来！别撒了！” 经过一个上午的发酵，再加上老谋深算的元阙，早就安排人装成普通市民，在城中的各处酒馆茶楼散步告示上的消息，同时把阴谋引导向贺明，全城的人，都接受了这个事实。 卫家桀骜不驯，不交税赋，还殴打命官，这才被官兵查抄全家。 至于传言的死伤，都是卫家的一些供奉和家丁，查抄中试图反击，这才被击杀的。几个带头造反的卫家长老也被通通拿下，在反抗中或是畏罪自杀，或是被官兵不小心击杀。 但卫家家主卫黎仍然活着，卫家的妇女老幼也都还好好的在衙门的看管之下。 卫黎更是带了几个入城，在官府门外听候发落。 所谓江湖势力灭门惨案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 最后，元老爷子判处卫黎带领族人迁离府城周遭，一应家产全部充公，此事也就算是告一段落。 对此，全程百姓无不拍手称赞，尤其是知道了许多小得门面铺面都下放给城中百姓，全城布价下调之后，更是高颂英明。 一时间，几乎隐身三年多的元阙，瞬间被城中百姓冠上了青天大老爷的名头，成了人人夸赞敬佩的好官。 至于贺明，不但直接被众人略去，更是有不少坊间传闻，说他三年里贪婪成性，盘剥百姓士商极狠，是个彻头彻尾的贪官污吏。 风向名声的转变，就是这么突兀迷离。 武馆里，了解了事情大概脉络的吕轻眉一脸茫然，浑然不觉这其中蕴藏的奇妙。 魏泉则惊叹不已，对于叶轩的第一次出手就能达到如此效果，感慨有加，听得吕轻眉更加茫然。 “有这么厉害吗？不就是找了个理由，灭掉了卫家吗。怎么说得跟，打了多大的胜仗是的！” 吕轻眉小声嘀咕着。 “小姐啊！你当年也看着老爷处理了那么多事情，怎么就没点政治脑子呢？”魏泉无语地看着她，难怪小姐真离家出走，跑来这武夷府学武的时候，吕谊也根本没有拦截劝阻，反而遂了她的愿。 自家小姐这个脑袋，确实不适合玩心眼。 “切，反正以后，有我爹，有他，我又不用跟那些人天天个勾心斗角的！”吕轻眉对此不屑一顾。 话刚说完，她就察觉自己好像说漏嘴了，耳根子瞬间通红。 “咳咳！小姐，我觉得老爷肯定不会阻拦叶公子提亲的！这事，等春闱结束，您可以督促一下他了！” 说完，没等吕轻眉发飙，魏泉立马开溜。 “臭老头！你！” 还没骂完，眼前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吕轻眉满脸的怒气瞬间如水流般散去，转而是两朵红云飞上双颊，嘴角上扬，露出甜蜜的笑。 “哼！才不便宜那个臭小子！” 第九十章 放榜 日子照常过。 在跟洛洪斌、滕英逸等几个人吃了顿饭，逛了逛城，再把他们送走，叶轩就和凝香过上了甜蜜性福的快乐生活。 至于小荷，小荷…… 五天里，叶轩除了陪姑娘，就是专心修炼，以此打消心里的那股负罪感。 只不过，武道修为上，下丹田里的那道气旋，已经被他压缩到了极致，再也不能扩张半点。 经历过毁灭重塑的气旋，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与正常的都不一样。 叶轩放弃了再往里硬挤灵气，免得落得个爆炸身亡的悲剧。转头专心打磨儒道。 在吹了几天牛之后，嘴上的舌窍水到渠成般开启，叶轩顺利进入开窍境三重天。 由此，他不得不感慨，读书改变命运是真正的真理。起码不用像武道那般，需要那么多的天材地宝去养。 若是以后儒道能够推广开来，哪怕是贫穷农户子弟，只要能读书，能识字，便可通过儒道改变自身的命运。 到那时，统治者们，再也不能如此轻易就剥削下层的民众，再也不会出现固话到如同一潭死水的社会阶层。 人人平等的大同时代，才更有可能到来。 人人皆可读书，人人皆能成圣。 一番感慨之后，他就给凝香戴上了刚买回来的铃铛。 “干嘛？” “今晚比比看，你和铃铛谁叫得响。” 十月初八，秋闱的气氛在经过几天的沉寂之后，在这一日，又迎来一波小高峰。 阅卷的院子大门向内打开，把守的官兵们努力张开已经在打架的眼皮子，看着几个神情亢奋的庶吉士走出来，手里捧着一张丝绸制成的榜单。 不少考生起早赶来这里，只为第一时间知道自己的成绩。 士兵们推开闹哄哄的人群，给刘全忠让开道路。 这位来自京城翰林院的侍讲学士，神色威严，带头走向告示牌。 后方的庶吉士连忙跟上，拉开绸布，将两头的绳子挂在木牌两端。 “云州秋闱到此结束！文考榜单已出，众考生如有异议者，前往可前往按察使衙门质询。” 言罢，他没在人群中找到想见的那个人，有些失望地离去。 等到大人们离开，人群顿时一哄而上，冲到近前看榜寻人。 “穆承！颇有才名，这次秋闱竟然只考了三十名！” “这个桓永贞倒是还不错，看来不止会写诗，策论也可以啊！考了第十名！” “卫家这个卫克可惜了！第六名，人却没了！” “可惜个屁！那人在城里，天天欺男霸女，死了才好！让他中了进士当了官！才真是可惜！”立马有人反驳到。 人们的目光顺着排名往上看去，终于看到了万众期待的名字。 “不对啊！这经魁亚魁的名字咱们也都熟悉！可砸门云州的小神童怎么才是亚元！谁能抢了他的解元！” 榜单一如春闱棒，共分三段。第九名及以后最多为第三段；第八名亚魁与三到七名经魁为第二段；解元独列第一段，以示褒奖。 “叶长吉是谁？这是哪号人物？凭什么抢了张叔大的第一！” 来看热闹的除了考生也都是些读书人，立马就不服气了。 看到一个横空出世的名字直接蹦在了他们所认识的所有才子之上，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人群闹腾起来，众人互相传递消息，询问打探，竟无一人知晓这个叶长吉是何方神圣，为何突然变成了解元。 甚至，有记性好的学子，一番回忆之后，无比肯定。当初文考张贴考生名单时，绝对没有这个名字。 一时间，群情激奋！作弊之声不绝于耳。 愤怒的人群在某些人的煽动带领下，直奔按察使衙门，一定要阅卷放榜的京官给个说法。 当洪流散去，唐书吏从树林里走出，一脸阴笑。 “叶轩啊叶轩，闹这么大，你的答卷是必须要公布于众的！我和贺大人都想看看，你这个武夫到底有几分才识，能买通元阙和刘全忠给你评了个解元！” 一群人浩浩荡荡直奔按察使衙门，有不知情的观众一听，也都觉得义愤填膺，纷纷加入声讨舞弊的队伍中。 人群数量越来越多，巡街的士兵担心暴动，也根本不敢阻拦，只能一边立马派人去臬司衙门调大部队来，一边紧急上报正副按察使大人。 很快，暴动的消息便传遍了半座府城，人们竞相奔走，转告茫然的百姓这个惊人的消息。 而原本的问题，就在这一遍遍传话中，变了模样。 “什么？元大人被那个叶长吉买通了，直接给他定了解元？” “什么？这个叶长吉从天而降，不在考生名单里还参加了秋闱，还拿了解元？” “什么？连京城来的那些翰林院大学士们都被收买了？这叶长吉到底是何许人也！” 一时间，叶轩费尽心思给元阙刚刚捧起的名声，就在这有心人的谣传下，出现了松动。 哪怕许多人不肯相信元老大人会干这样的事情，可毕竟府城居民数以万计，传着传着，自然也就有人信了。 而那个叶长吉，更是被百姓们打成了徇私舞弊，背景深厚，以权谋私的十恶不赦的形状。 哪怕按察使衙门外一片宽广，不到巳时，就已经被人挤得水泄不通。 愤怒地喊声响彻云霄，哪怕是从未关注过云州士林的吃瓜群众，也在人们的普及下，知道了前九名，除了第一都在合理区间内。唯有那个叶长吉，无人知晓。 “确实，就算这人没有买通元老大人，能出这样的篓子，老大人也有个失察之过啊！” 理中客们经过理性分析，下了判断。 刘全忠是第一个赶出来的大官。 前脚刚离开考院，后脚就发生了暴动，他不愤怒是假的。 作为一个读书人，尤其是能够给皇子上课的读书人，刘大人有着足够的气节和气量，可也禁不住这群人如此的谩骂与无知。 “阅卷是庶吉士们阅的！我和副考官根本没有插手！” “那评断标准不还是你定的！” 刘全忠差点气死：“这标准自京城到九州，无一不同！” “谁知道你有没有修改！” 人群中立马就有人质疑。 “我让他们出来对质！”刘全忠气疯了。 “呵呵，都是你的人，你让他们怎么说，他们肯定就怎么说呗！” “你！你们！”刘全忠只觉得一口老血卡在胸口，这群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文人气节，什么叫做风骨。 “我堂堂侍讲学士！用得着收受贿赂？区区一个秋闱解元！算得了什么？满朝朱紫，有多少秋闱解元？别说秋闱，你们这群考生，有多少能中进士！中了又有几个能出任仕途？” “本官读书讲经二十年！何曾做过一件亏心事！” “难道今日疯了，为了你们口中所谓的那点银子，就把什么都出卖了？” 唐书吏猫在人群中，眼看着前方最闹腾的学子不敢吱声，便掐着嗓子喊道：“想证明你们阅卷判名没错也简单！把试卷公布不就行了！” “我大夏律法有明文规定！秋闱春闱考卷，保密保存十年！严禁公布！你们想造反吗！” 贺明大踏步走了出来，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仿佛坚定地与刘全忠站在一边。 身为一州按察副使，老练的刑名，他对大夏律法的熟稔程度，相较于叶轩有过之而无不及。 元阙听见这话，心里叹了口气。 这件事其实解决起来非常简单，就是按照唐书吏喊得那样，把叶轩的考卷公之于众。 可问题是，自古以来文人相轻极为严重！文考阅卷这件事，不同的人对答卷的评分有着完全不同的理解。 这也是为何，每一届的两榜进士，都认当年的主考官为老师的原因。正是因为这些主考官定下了评分标准，有利于他们的答案，才让他们得以高中。 不拿出来，上面质询，可以给上面查，只要解释合理，加上考官那一脉力保，完全没问题。 可一旦公之于众，麻烦就大了。 朝廷的这项规定，一是为了保证朝廷拥有绝对的裁定权，以免被普通人干扰；二也是为了方便秋后算账，留一份底在，以后有事，什么都好说。 可一旦公之于众，不管是有问题还是没问题，首先裁定权进了平头百姓手里，其次以后的想要攻击算账，便少了一分利器。 百姓都说好，你凭什么说不好？ 元阙冷冷地看了贺明一眼，走出大门，面相乌泱泱的人群，声音不大，却坚定地说道：“叶长吉便是叶轩，长吉是他的字。” 人群忽然安静下来，人们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 “至于为何公式名单没有他，因为他是考前几天才被诸位名宿联名推举进秋闱的。相关的吏部文书，由贺大人主要负责，可以公示。” “至于为何判叶轩第一，他到底写得如何，本官也不知道。本官相信叶轩，更相信刘大人！本官要求，公示叶轩的考卷！一应罪责由我来担！” 刘全忠惊了，连忙劝道：“老大人！不可！这会让您……” “无妨！无非是提前一年致仕罢了！”元阙摆摆手，笑呵呵地看着他，低声解释道：“我相信你的眼光，更相信那孩子的水平！” “就用我最后的官身，送他上文脉的高峰，助他一鸣惊人吧。” 第九十一章 凭什么第一 最后一句老爷子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里念叨。 这一次的闹事，是阳谋，想要叶轩以后的声誉不会受损，不会一直有人在背后戳他脊梁骨，让政敌以此作为攻讦的把柄，就只能这么做。 毕竟叶轩的秋闱，和其他考生都不一样。 其他人，无论是谁，总归都有之前的文章诗词可以查，历经童生、秀才，多年求学，水平几何，才情何如，大家也都知晓。 可叶轩，之前给人的实际印象，就是一个武夫，即使他天天穿着文士长衫，书生气十足。 突然出现在考场的人，夺了小神童的第一名，任谁也不服气。哪怕这个人是大家喜爱敬佩的叶轩——因为他并不是读书人，他的表现就是武夫。 宣布完，老爷子转身离去，毫不留恋。 贺明的眼角荡漾着笑容。 这次的阳谋，无论如何，他都是赚的。 元阙要保叶轩的清誉，那就必须公式答卷，本就要致仕的他必然要提前乞骸骨，那刚刚被老爷子收回去的按察使大权，又会回到自己手中。 如果元阙不公布，那不管怎么力保，叶轩的名声都要臭！ 前者回权，后者报复，他稳赚不亏。 “早就知道你会给叶轩定个解元！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到要看看，这家伙能写出什么来！若是写得一般！这次，本官可就要把他的仕途，直接扼杀了！” 贺明心中冷笑，表面上大义凛然，走到刘全忠前面，独自面对众人，说道：“各位学子，市民，稍安勿躁！元大人已经答应你们公式考卷了！官府已经派人去取了！不久之后，结果到底怎样，一看便知！各位不要再闹了！” 贺明的人立马回应道：“贺大人的话我们自然是信得！既然贺大人都这么说了，咱们就先等等！看看那位解元，到底写得有多好！能盖过咱们云州的神童！” 人们的怒气似乎宣泄了许多，听人这么一说，也就都心平气和了下来，安静等待着考卷。 贺明满意地点点头，回头安排人端来椅子，给几个翰林院的学士设座。 同时，又派人去喊乡学的几个教授。 他怎么可能相信翰林院的人。他要喊自己的人来，找错！ 不一会，几个老学究就被贺明的人喊了过来，坐在众人之前，静等官兵押送考卷，当众判分。 日上三竿，等到有的人快要坐不住了，官兵们这才姗姗来迟。 两人一组，总共十个人，扛着五个大箱子，艰难穿过人群。 刘全忠瞥了眼封条完好的箱体，沉声解释道：“所有考生的考卷，在阅卷判分之后，都以放入箱中封存，并贴上封条。至于到底把谁的放在了哪个箱子里，不打开谁也不知道！” “五个大箱子，路又被你们都给堵了，只能让官兵扛进来，嫌慢的，本官也没办法。” 原本还在埋怨的声音顿时消失了。 接到消息的叶轩，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了人群前方，站到了第一排，默默看着这一切。 对于秋闱的名次，他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考了状元朝堂无人，依旧十年难进寸步。哪怕三榜进士最后一名，只要有人，平步青云。 他的要求不高，只要能进春闱即可。 对于主考官能把他评为解元，叶轩毫无预备。 第二道考题，他确实感觉没写出个所以然了，本以为评分应该是一道甲中，一道乙中甚至丙上，最后给一道甲上，能进前八名得个经魁就算不错了。 所以，当顾合真跑来跟他说这事的时候，叶轩还愣了几秒。 听着周遭众人窃窃私语，叶轩觉得有些好笑。 如果张白圭在这，这群人根本就闹不起来。打着给叔大正名次的旗号，这才让他们如此同仇敌忾，义愤填膺。 也就是欺负张白圭人不在这，不知道此事。 刘全忠揭去封条，开启木箱。 几个庶吉士走过来，每人一个箱子，翻找叶轩的考卷。 围观的人群纷纷咽了口唾沫，紧张地看着眼前。 元阙说出，叶长吉就是叶轩的时候，不少人已经清醒了过来。当老大人冒着辞官的风险答应剩下那批人，开箱公示的时候，有一半的人，已经相信了。 剩下的一半，仍旧在支持心中的张白圭，那个让云州人到哪都骄傲的小神童；另一半，则等待着欣赏叶轩的答案，看看是否和他们心中的叶轩形象一样，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找到了！” 庶吉士将答卷拿出，送到刘全忠手上。 刘全忠将个人信息部分递到贺明眼前，询问道：“贺大人请看，是否为叶轩的试卷。” 贺明点点头回应道：“不错，的确是叶轩。” “你们也看看！”刘全忠拿着试卷，走到第一排前，给他们轮流看过。 叶轩向后退了半步，这会他不想自己被刘全忠发现。 “确实！” “你们几个，注意誊抄。”刘全忠站到刚推出来的木制高台上，取出第一张，开口诵读。 下面，阅卷的庶吉士们笔走如飞，飞速誊抄着叶轩的答案，只等读完送给众人查阅。 “第一题：《论语》有云：子曰……考生以……” “作答如下……” 刘全忠念得铿锵有力，顿挫恰好，整整读了一炷香，才将叶轩所写读完。 贺明看向那几个老学究，眼神中满是深意。 “请问诸位，这篇回答，可否给一个甲上？”刘全忠俯视着台下诸人。 “好多评断，我都没听说过，真的假的？”下面，有人不禁嘀咕起来。 几个老学究初始听着神情放松，可随着刘全忠往后读，他们的脸色也就越来越严肃。 贺明为官二十年，除了经典，其余的书早就丢完了，没发现叶轩这回答中的可怕之处。他们这群一辈子泡在古籍中的老学究，可不一样。 许多引用，都是从儒学经典的犄角疙瘩地位的古书中挖出来的，还非常点题。 这般化用，若非回答之人拥有令人恐怖的阅读量，根本做不到如此信手拈来。 贺明的眼神危险起来，几个老学究没有做出回应，似乎有点不对劲。 刘全忠轻笑两声，冷冷地盯着发生质疑的那人，一字一句解释道：“确实有许多，不说书名了，作者的名字你们都不知道。但，不巧，我和其他人，经过了三天的查找，确认无误，叶轩所用典故，全部属实！” “注一，取自……” 刘全忠胸有成竹，丝毫不惧质疑，一个一个地将典故全部背了出来，甚至大致介绍了出处和作者。 读答案只用了一炷香，介绍所有注解，却花了半个时辰！直听得许多人昏昏欲睡。 贺明脸色变了。 如果一开始他还在质疑叶轩的文学水平，这一片答案听下来，他就知道自己输了。 明明听说叶轩只读了三年的书，怎么阅读量竟能有如此恐怖！换成其他人，要不吃不喝读多久才能读通透，全部记下，并且灵活使用？ 难道，叶轩不仅仅是武道天才，还是个读书天才？ 贺明的神色阴晴不定。 几个老学究讨论片刻之后，给出了统一的意见：“甲上。” 至此，大半的人已经相信了，叶轩的确有拿解元的水平。 “咳咳，看大家的意思，应该都相信了吧！既然如此，后面的答卷要不就作罢，不看了？这已经到午时了，大家还要回去吃饭呢！” 贺明突然开口劝说到。 再读下去，毫无意义，叶轩后面两道肯定写得不差！尤其是诗词，能写出《将进酒》的人，在考场说不定也能写出传世名作。 让刘全忠读完，不但对叶轩清誉无损，反而帮他养名养望，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吗？ 一众百姓本来不觉得什么，这么一听，也突然有些饿了。 眼看着人群就要涌动起来，刘全忠忽然不干了。 “别急啊！我还没念完呢！” 他冷笑着俯视众人，两个时辰前，这群人还在质疑他的风骨。 “策论没时间听，诗总有时间吧。”刘全忠淡淡开口。 “听听也无妨！反正就几句！” 前排的人纷纷点头。 “嗯，那我念了。”刘全忠放下考卷，调整气息，情随衣动。 “题目很简单，写秋，秋天的秋。” “叶轩作的是《秋词》。”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第九十二章 提前动身 贺明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的。 这首诗，不想以往流传下来的那些隐喻丰富，辞藻华丽或者多处用典，让普通人一时无法欣赏。这首，简单明了，通俗易懂，只要读过书能识字，一听就能明白其中蕴含的意味。 字俗诗俗意却高！ 这才是秋词的厉害之处！ “虽然感觉，好像跟听说的那些诗都不太一样，可读起来，总感觉气势昂扬！一扫秋天的颓败！” “妙啊！妙啊！没想到秋天还能这么写！” “叶公子，真是文武双全！武练得好，诗还写得这么好！真是我辈楷模！” “在下心悦诚服！没想到我竟然会怀疑这样的人，配不上秋闱解元！惭愧惭愧！” 仅仅过了几息，回过味来的众人便激动起来，纷纷赞扬这首诗的意境和用词，夸赞叶轩的诗才了得。 此诗一出，写秋诗句的风格，恐怕要焕然一新了！ 这是一首，能引领文风的诗！它的传唱度可想而知！ 普通人背不下来《将进酒》那么长的句子，也不太能理解那么多的字词，但这首《秋词》！必然会在普通人的口耳相传下，在整个大陆奏响！ 贺明的脸色黑得很彻底。 哪怕这次确实拿到了本就该属于他的按察使大权！但同时变相的帮叶轩宣传了这么一波！他只觉得无比后悔！ “你们还有异议吗？” 刘全忠神情激动地看着众人，还没从刚刚念诗的状态中脱离。 几个老学究统一摇头，毫无意义。仅凭这首诗，他们觉得给叶轩一个解元就够了，更别说见面的释经部分，回答的如此完美！ 至于贺明私下里给他们安排的任务，早就扔到九霄云外了。 文人，重气节风骨！他们在圣人书里泡儿一辈子，尤其看重这些！现如今根本不愿昧着良心去打分。 “没有没有！我们心服口服！叶公子文武双全！实在是让人敬佩不已啊！” 人群中有早已致仕的老书吏忍不住称赞到。 “是啊！我武夷能有叶公子，实在是武夷之幸！武夷之福啊！还望叶公子知道之后，原谅我们的莽撞质疑！” “哼！其实我一直相信叶公子的！元老大人说叶长吉是叶公子的时候，我就信了！就是有人在瞎起哄！害的老大人不得不启封考卷给大家看！” “就是就是！我一直相信咱们元老大人和叶公子！就是有人在挑拨离间，想闹事！把他揪出来！” “我这我这，一直吵着嚷着要看试卷的那个人在我这！” “扁他！” 一时间周遭的人群对唐书吏拳脚相加。 叶轩躲在人群里，嘴角微微上扬，笑容温和而又冷漠。 最终，在士兵的介入下，鼻青眼肿的唐书吏安全进了按察使衙门，围观的人群也就渐渐散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叶轩则笑呵呵地走进大门，直奔按察使的小院。 他需要和老人商量一下了。 元阙坐在书房里，桌子上摆着一封刚刚写好的请罪奏章。 疲惫的老人坐在椅子上，有些感慨。想当年，这样的奏章，一刻钟不到就能写一封，写完依旧精神抖擞。如今，硬是磨了一个多时辰，才把这百多字堪堪写完。 “确实老了啊！” 元阙看着窗外洒下的阳光。 坚定了帮叶轩证明实力，保住清誉，他就在思考怎么退了。 这次的事情，贺明肯定会发动朝中的人脉，无论如何也会让他提前退下来的。未免到时候被陛下多罚几年俸禄，让人说闲话，他还不如立马上一道请罪告老的奏章。 想来皇帝看在他年纪的份上，也就准了，不会加罚，更不至于迁怒叶轩。 只是不知道叶轩到底写得怎么样，能不能让武夷府如此多的民众满意。 “元爷爷。”叶轩敲了敲门。 “进来吧。”老爷子满脸笑容，宠溺地看着他，乐呵呵地问道：“这几天怎么都没来找我？” “嘿嘿，忙着给您老造重孙去了！” “没大没小！”袁老爷子笑骂到，眼神里的喜悦却更多了：“看上了谁家姑娘，什么时候提亲啊？” “嗯，也不急，毕竟我现在，连个官身都没有，等过几年再说。”叶轩摇摇头，这才转回正题，解释道：“爷爷别生气，我害怕，把灾祸引到您身上，所以才不来见您！” “本以为这次起码能让您，充实地多干一年。没想到，那个贺明！” 老爷子毫不在意地微微摇头，反驳道：“我倒觉得，他做的挺好。” “老夫本来就心灰意冷不想干了，不然这三年，也不会渐渐地把所有权力都放给了他。”元阙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只是个读书人，年纪大了，身体也就不行了！我要是有步老弟那个身体，我肯定事必躬亲！” “哪里老了！您才刚刚七十二岁！”叶轩在老人面前，瞬间变回成以前的孩子，半是不满地反驳。 “哈哈，圣人也只不过活了七十三，我能到这个年龄还在做官，已经算是走运了！” “亚圣还活到八十四呢！”叶轩掏出一张纸塞到老爷子手里，解释到：“把这个带好！回家之前，按照上面写的抓药！备齐了才准告老还乡！” 元阙一愣，慢悠悠拿起纸，眯起眼睛，逐字逐句地看着。 “这都治什么的啊？” “调理身体的！”叶轩回忆着药典里的记载，解释道：“云州临海靠南，多雨，湿气大，夏季常常闷热难耐！常年在此居住的人，难免患上风湿！” “您老的家乡又是苦寒之地，一年三百多天，有一大半都比云州冷得多！最易犯风湿病！这药方，一是帮您调理身体，补补身子；二也是有助于祛祛除体内湿气，补充阳气，抗寒防冻！” 说到这，叶轩嘿嘿一笑：“这三年，我一直拿药方之在洛洪斌身上试，保证这个肯定没问题了！” 老爷子的眼里泛起泪花，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哽咽道：“这些年，难为你了！” “哪有！我天天过得开心得很！”叶轩浑不在意。 一时间，爷孙两对视着，眼中全是不舍，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元阙有很多想问，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叶轩也有许多想说，却也不知从何说起。 “大人，贺大人找您！叶公子？” 书吏推门通报，一抬头看见叶轩就坐在元阙对面，不禁一愣。 元阙连忙擦掉眼泪，轻咳两声，整理自己的衣冠，起身说道：“嗯，我马上就来。” 叶轩也跟着起身，轻声说道：“今晚去您老家里，喝一盅？” “好！” 下午，叶轩回到客栈，把刚吃完午饭又钻回被窝的凝香拉起来，认真地看着她：“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京城？” 浅浅地打了个哈欠，凝香明显没反应过来，随口答道：“好啊，那去啊。” 说完，她就要继续睡觉。 “还睡啥！还不起来收拾东西！”叶轩顿时上下其手，朝着她的胳肢窝和腰上挠起痒来。 “咯咯咯！好痒！我醒了！我醒了！别挠了！” 凝香顿时一个激灵。 “醒了就收拾东西。顺便问下小荷，愿不愿意离开武夷府，随咱们一起走。”说到这，叶轩顿了下：“以后可能都不会回来了。” 凝香有些茫然，疑惑地看着他问道：“这么着急吗？” “嗯，再不走，我怕要出事了。”叶轩神情严肃：“好了！你赶紧收拾！我晚上有事，回来晚！你到时候先睡！” 说着，叶轩一巴掌拍在她的翘屯上，看着她羞红的小脸，银笑两声：“为夫晚上再来收拾你这个小妖精！” 第九十三章 告别 下午，叶轩在武馆堵到了生闷气的吕轻眉。 对于这张让她又爱又恨的脸，吕轻眉的第一反应是关门。 为了保护自己那高挺的鼻梁，叶轩连忙伸腿进去，卡住大门，满脸灿烂，变戏法般掏出一盒粉黛。 “这可是我托望月楼的伙计，从北边泰州买来的，最新的粉黛，可是雅士蓝带他们家的！” 吕轻眉使出最大的劲，也没能让叶轩吃痛缩脚，只好冷着脸转身回房去。 叶轩死皮赖脸的跟进去，缠着她一起进了房间。 “呵呵，有什么事就赶快说！说完赶快走！我没时间理你！” 叶轩自觉地把胭脂盒放下来，自顾自倒了杯茶。 “哎呀，怎么这么绝情！” “你在胡说！我撕烂你的嘴！”吕轻眉柳眉倒竖。 “啊！我好怕哦！嘴要是撕烂了，以后怎么亲你啊！” 一只手准确无误地向着他的脸飞来，被叶轩一把攥住。 “嘿嘿，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手，哪里像是练武之人！”叶轩捏了捏她的手心。 “你！”吕轻眉使出吃奶的劲，也没能抽出来，又急又怒又羞，眼眶瞬间红了。 “诶诶！别哭啊！”叶轩吓了一跳。 “你是不是来告别的！” “咦，今天怎么这么聪明了！”叶轩惊奇不已。 豆大的泪珠如雨线滚滚而下，给叶轩吓得顿时手忙脚乱。 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像哄孩子似的摸着她的脑袋。 “不哭不哭！又不是见不着了！虽然云州我可能不回来了，但你可以去京城啊！京城的吃喝玩乐，可比武夷多多了！” 吕轻眉红着眼睛瞪着她：“去了你养我啊！” 叶轩两只手抱着她的脸颊，深情地看着她，柔声说道：“我养你啊！” 当天晚上，叶轩去了元阙的府上，和老爷子把酒言欢，谈天说地，从过去到现在，又畅想了一番未来的美好。 “明天一起走吗？”元阙拉着他的手，一脸不舍。 叶轩摇摇头：“不行的，我怕有人收到消息会来追，我会尽全速赶路。这次提前走，除了您和轻眉，谁都不知道。” 元阙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爹也不给你配个贴身的侍卫，弄成现在这样，回家还要提心吊胆！难为你了！” “没事！只要我自己小心，肯定没意外的！京城还有大好的生活在等着我呢！”叶轩反过来劝说元阙道：“倒是您，路上千万不要着急，慢慢走！就当是游山玩水！让身体慢慢适应北方的天气。” “知道了！”老爷子慈祥地看着眼前这个孙儿，有万千关心埋在心里无法开口。 “哎！有时候，我真的想直接劝你，不要争了，就跟着老夫一起去幽州算了。有老夫在，怎么也能护你周全！你呀，也不用想那么多，趁早找个良配，给爷爷生个大胖小子。没事就打打猎，喝喝酒，写写诗耍耍拳，多好啊！” “可是爷爷知道，那不是你想要的生活。爷爷在你的眼里，看到了天下苍生！” 元阙的精气神陡然拔高了一大截，整个人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代那会，正是鲜衣怒马少年郎，心中有念，眼里有光，也曾心系天下藏身，壮志在胸！ 只不过，现实不但给了他狠狠地一巴掌，还把他打晕了方向。从此，就变成了莫欺少年穷，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过些年就应该死者为大了。 没有背景，什么都不是。 同期的官员能力不如他的，多了去，官位比他高的，好几个！ 现在都在京里，在朝堂上，只有他，无依无靠，被扔到了远离京城八千里的云州。 要知道，隔壁吕谊比他小了三十岁！就已经做到禹州巡抚了！ “元爷爷！”叶轩沉默了片刻，开口解释道：“我想要天下为公，天下大同。” 元阙的眼中爆射出两道精光。 “好！好！好！非常好！” 元阙比听到叶轩作的《行路难》时更加高兴激动，不住的拍着他的后背，眼神中满是欣慰与快意。 “想当年，你爹也是这样，眼神里充满希望。只可惜！” 元阙充满期待地看着他：“我希望你能保持住你的初心！” “一定！” 走在大街上，叶轩心中充满了不舍。 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怎么好。这次返乡路途遥远，车马劳顿的，再加上北地如此苦寒！ “诶！我这脑子！我怎么忘了浩然正气！起码也让老爷子试试，万一有用呢！”叶轩忽然想到了什么。 元阙是他这一世至亲之人，是绝对信得过的！那浩然正气这事，就不必严防死守。 叶轩立马掉头，狂敲元阙家的大门。 深更半夜，刚刚收拾完碗筷桌子的老管家正要睡觉，却又听见了叶轩的声音，只能从床上爬起来。 “公子，您还有事？老爷他刚刚躺下！” 叶轩点点头，也不在乎其他，连忙说道：“带我去。” 无奈之下，管家带路，直奔元阙卧室。 “长吉？怎么又回来了？” “有重要的事！差点给忘了！”叶轩瞥了眼管家。 管家识趣地离开，带上门，回到自己屋子。 叶轩手中凭空出现一张符箓，灵气注入，光罩生效，将两人笼罩起来。 “这是？” “爷爷，你最近一个月，可有读过书？”叶轩急忙问道。 “嗯，放权给贺明之后，我平日里也就在书房读读书，没什么其他能做的事。”元阙也不追问，等着叶轩自己解释。 “那你有没有感觉到，一股奇特的力量？就在空气中到处漂浮着。只要你一读书，就能感应到。非常温暖、宏大、却又很亲近。” 元阙的眉头深深皱起，随后惊奇地望着叶轩道：“你这么一说，我到想起来了。确实有这种体验！我还当是年纪大了，精神不济，造成的幻觉。把书一放，闭眼休息，果然那种感觉就没了！” 叶轩茫然无语。 老爷子竟然会觉得是幻觉？还把书放下，不读就没了？ 这么好的走儒道入修行的机会摆在眼前！却被一次次忽略！叶轩觉得，如果浩然正气也有意识，肯定会气急败坏。 “书！您读！”叶轩随手掏出一本《论语》，塞到老爷子手里。 “好！”元阙对他有无限的信任，拿起书对着烛火，艰难地诵读起来。 叶轩感知到周遭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在随着元阙的诵读，慢慢地向着此处靠拢聚集。 “子曰：学而时习之……” “爷爷，看着我这。”叶轩忽然开口。 元阙抬起头，猛地愣住。 “这！这是！”他看见了叶轩那双眼中喷涌而出的清光，那股味道，与他刚才读书时，感知到的一模一样。 “这是浩然正气！是只属于我们读书人特有的，帮助我们走上儒道的修行，掌管天地造福苍生的浩然正气！” 花了半个时辰讲解如何修行，又帮着元阙凝聚出最基础的气旋种子，看着老爷子那陡然精神了数倍的眼神，叶轩心满意足。 “哎！真羡慕啊！我第一次走进儒道，才气旋境三重天！爷爷你一开始，就是气旋境七重天！果然书读得多，懂得多！这起步也就高很多！” 元阙感知着那道气旋的奥妙，脸上满是喜色。 “对了，这个是谁引你的？还有高人？” 叶轩摇头：“没人引，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是第一个走上儒道的人。张白圭是第二个，爷爷您是第三个。” 元阙不赞同：“未必，既然我能感受到，天下千万读书人，自然有许多都能感受到。这其中，总有人会误打误撞的尝试吸收利用这些浩然正气。” 叶轩悚然一惊：“是也，儒道兴许已经在天下各处，开花了！” “嗯，尤其是京城的东林书院和翰林院！恐怕有不少人都发现端倪了！” 叶轩转忧为喜：“这样一来，我也就不算什么奇人了！” “是啊！不过，我估摸着，你有可能是儒道修行最快的那个！”老爷子笑呵呵的看着他：“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儒道大兴！” 第九十四章 启程 再次离开元阙家时，已经是子牌时分。 叶轩无声无息地走在大街上，一时有些感慨。 在这座城里生活了三年，虽然基本没怎么逛过，但毕竟熟悉。这里人的口音，与京城全然不同，但少了几分傲慢，多了许多亲切。 临离别了，反倒真的有些不舍。 “带点纪念吧！”叶轩走到一处巷弄，四处打量，最后盯上了人家房顶上的瓦片。 “古有背井离乡，今有背瓦离乡，日后也是一桩美谈！” 心里向着，他一跃而起，抽了片青瓦，没入黑夜。 深夜，下起大雨，雨滴顺着窟窿不停落下，在屋里形成了瀑布，煞是好看。 “孩儿他爹！你快起来！怎么漏水了！” “昨天新换的瓦！你是不是睡迷糊了！” “真漏水了！” “我看看！日！狗娘养的瓦匠！竟然给老子偷工减料！明天我就去砸了他的店！” 后来，武夷府城掀起一场翻修屋顶的热潮，可惜叶轩已经走了。 给李家和张家留了三封信，一家一封，一封给洛洪斌。叶轩带着神色激动的凝香，以及睡眼惺忪的小荷，坐进了马车。 趁着夜色，走李家的专用通道，在月光下，出城。 马车被他改造过，加了布料提高缓震能力。再加上车厢里的小床和木板座椅上都铺了软垫，虽然睡觉仍会有些颠簸，但也比其他的马车舒服很多。 就比如现在，小荷躺在上面，睡得跟死猪一样。 叶轩在外面驾车。 随着黑马越跑越快，凛冽的秋风也吹得越来越冷。 凝香踢开厚厚的门帘，将棉袄给叶轩披上，挤在一起，坐在小木墩上。 “进去吧，外面冷。” “睡不着，陪陪你。”凝香环抱这着他，任凭冷风吹面，眼神直直地看着前方的路。 叶轩无奈，一只手牵着缰绳，一只手拿过鹤氅，给她披上挡风。 小丫头朝着他嘿嘿傻笑，收回手臂，裹紧大氅，靠着他的肩膀。 “你这样，我可没办法挥鞭了。”叶轩无奈地说道。 “那就不挥嘛！让马跑那么快，它也累呀。” “不快点，怕有追兵。”叶轩的语气温柔下来。 “你怎么跟吕姐姐说的？”凝香忽然换了话题。 叶轩一怔，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沉吟了片刻，叶轩回答道：“我让她去京城。”想了想，他又问道：“你会不会吃醋啊？” “会！”凝香如实答到：“但是我不嫉妒。” “我终究只是个花魁，说难听点，就是一个妓女罢了。又是罪官之后，即使脱了奴籍，也不可能嫁给你的。只要能在公子身边陪着，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说着，凝香把小脑袋往他身上靠的更紧了。 “跟我说说你爹的事情吧，你一直不让我问。如今我要去京城了，你的事，我肯定是要管的。” “嗯，我爹是天顺二十二年的进士，被杀之前，官至户部主事，天顺三十二年。”凝香的语气中带着丝丝哀怨与悲伤。 “云州清吏司？” “嗯。”叶轩皱起眉头。八年时间，从两榜进士混到六品的户部主事，其实不算慢了。正常进士都会现在翰林院里干几年庶吉士，等待各地出现实阙。 就算运气好，有县令空缺，一干三年六年九年不动的，都是极有可能的。 像凝香他爹这般，起步就在六部中算是罕有的了。 “叔叔他，叫什么？跟的是哪一党？”叶轩隐隐感觉这后面有些问题。 “我爹叫徐正真，党派的话，我不懂，他也从没在家里说过。”凝香摇摇头，眼眶泛红：“他从不把公务带进家里，每次回来都是笑呵呵的，或是买些糖果，或者买些玩具。娘看着他的眼睛里，都是爱和高兴。” “我就记得，那时候，我们家很小，住在京里外城一个偏僻的巷子里，只有一个小院。爹也请不起仆人，唯一的小荷还是娘有次出城去庙里上香，路上捡的。” “虽然屋子很小，但我那时候很开心。我喜欢看书，也不跟邻居的孩子玩。到是小荷，跟他们都玩熟了，一到晚上回来，身上总是脏兮兮的。娘就骂她，一边骂一边给她洗澡换新衣服。” “爹也会带两份零食或者玩具，一份给我，一份给小荷。” 凝香仿佛沉浸在回忆之中，脸上满是快乐。 “那时候，每天都过得很快，也都很快乐。我学会了读书写字，还尝试着写了几首诗词。爹每次看了，都夸我写得好，再练练就能成为女诗人了。” “小荷则不肯学习，爹想请人教她练武，发觉她也没有灵根，只好作罢。随着爹的官越来越大，开始有人上门了。” “渐渐的，爹也不能准时回家了，常常忙到半夜，甚至整宿整宿的不回家。娘开始不开心，开始担忧起来。但是爹却不在意，每天都精神抖擞，神采飞扬。用娘的话来说，就是，爹的眼里，有了光采。” “那年我才十岁，也不是很懂娘说的是什么意思。反正从那年开始，爹就好像把这个家忘了，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当中。然后，天顺三十二年，六月初一，一群官兵冲进了我们家。我娘不从，自己跳井了。” “我也想跳的，却被小荷死死拉住，就被官兵带走了。” 凝香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徐正真。”叶轩心里念叨着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智窍疯狂运转，看过的记录在他脑海里不断翻页。 “天顺三十二年，六月初一。”叶轩很确信，自己把所有看到的有关于这个时间点的历史记录都回忆了一边，根本没有关于他爹的相关记载。 甚至，这一天，乃至附近这段时间，朝堂上也是风平浪静，一片祥和。 唯一出的问题在北方，不过也是半个月后的事情。妖蛮派出小股部队，寇边骚扰，烧杀抢掠。杀死掳掠边关人口两千余，牛羊牲畜数千匹。 难道这两有关联？ “凝香，你爹是不是跟军方关系较近。” 凝香摇摇头：“我不知道。” “没事，不用担心，等到了京城，我就开始着手调查，如果徐叔叔真的是含冤，我一定还他清白！”叶轩安慰道：“你相信我吗？” 凝香轻轻点头：“嗯！” 黑夜中，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越过高墙，进入了峨眉武馆。接着，身影轻车熟路地找到叶轩居住的小院，一声不吭，跳过院墙，破门而入。 屋内空无一人，甚至连东西都被叶轩搬了一空。 曾三瞥了眼床沿的灰尘厚度，眼神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 下一秒，他的身影在原地消失，恍如一道黑色闪电，只在院子里定了一秒，便进入墙外的树林里。 戈尧不慌不忙地从墙角暗影里走出来，看着曾三远去的背影，脸上挂满着笑。 “啧啧啧，真是奇妙，又被他给猜中了！”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贺明睡了个好觉，洗漱完，随便吃了些早点，便来到书房。 “唐家少，去问问，元大人有什么指示吗？” 贺明捧着一本云州地理志，随意地翻着。 “是！”唐书吏立马向着只属于元阙的按察使小院走去，他的心里充满快意。 昨天那事之后，他就见到了元阙自己写得辞呈。今天过去，定能好好嘲讽一番那个气人的顾全真。 等元阙彻底致仕，他一定要想办法把顾全真给罢官，好好整一番！ 只要舔好贺明，理由什么的就无所谓了！ 心里窃喜着，唐家少敲了敲小院的大门。 “烦请通报，贺大人派小的来问问元老大人！” 良久，内里毫无回应。 “烦请通报！”唐三少不耐烦地又敲了敲门。 “吱呀！”大门向里打开，并未插门闩。 “嗯？走了！” 第九十五章 休憩 对于元阙的离去，除了在官府中引起了震荡，全府城的百姓都丝毫不知。 吏部的回文还没下来，元阙只是自己请辞，现在的云州按察使，理论上仍旧是他。所以官府衙门也不能张贴告示。 但老大人自己离开了，衙门不能一日无主，贺明自然而然地，就接过了那方大印。 “呵呵，这个老头，到是自觉，溜得比谁都快！”贺明看着桌子上的官袍和印章，眼里满是喜色。 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真正掌握这代表着一州按察使司全部大权的印章。 等调令一到，他再熬三年，便能回京！到时候，至少也是个六部尚书！只要老师徐子升运作一番，五十岁入阁，不是梦想！ “大人！大人！”唐书吏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脸急迫。 “何事如此慌张！你也是个读书人，就不能稳重点？”贺明瞪着他。 “是！小的下次一定注意！”唐书吏连忙应到。 “何事？” “叶轩跑了！”唐书吏连忙答到。 “嗯？跑了？”贺明微眯起眼睛。 在知道元阙不辞而别之后，他立马就下令让唐家少去“请”叶轩来一叙。没想到，那家伙到机灵。知道元阙一走，自己肯定要动他，竟也提前走了。 “几时走的？和元大人一起？” 唐家少一脸茫然，无措地摇摇头道：“这，这小人就不知道了。” 贺明差点气死，大骂道：“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说他跑了？” “不是！不是！”唐家少吓得连忙跪下去，解释到：“小的带人去他住的那间客栈搜了，人去楼空。问了掌柜和小二，小二说昨日还看见叶轩来着，叶轩也没退房。” “小的就估摸着，他应该是跑了！也派人去城门询问了，现在消息还没传回来。” 贺明冷冷地看着他，语气缓和了些：“起来吧，去城门，找守城的士兵问清楚。另外，拿着我的手令，去臬司衙门调一队官兵，追。” “遵命！” “等一下。” 看着他走到门口，贺明忽然又开口补充道：“你知道是哪个千户。”说着，贺明右手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唐书吏立马点头道：“是！” 在闯入武馆其他学子的房间，问出叶轩已经搬到城里的消息之后。曾三连夜找到了客栈。 把睡得迷糊的小二拍醒，曾三二话不说，直接搜魂。 房内人去楼空，小二记忆中小荷的房间也是如此，线索在这里彻底断了。 “叶轩！你到底在哪！” 戈尧从门后走出来，笑着说道：“我知道他在哪。” 曾三瞬间出手，两道灵气飞拳直奔戈尧而去。而他自己则迅速拉开距离，心中一阵骇然。 除非是四品以上的武夫，不然，不可能近身到这个距离，他还发现不了的。 遇到这样的对手，他一点对抗的心思都没有，只想赶快逃走。 “该死！不是说叶振武根本不在乎叶轩，没给他安排贴身的侍卫吗！” 曾三心里暗骂。 下一刻，让他惊恐地是，戈尧直接从原地消失，出现在曾三身后，轻轻按住他的肩膀。 一股毁天灭地的煞气迅速将他笼罩。刹那间，曾三只觉得自己仿佛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这个人，随手将他抹杀。 “慌什么啊，我跟你一样，也想杀了叶轩。”戈尧呵呵笑着，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明明看起来只是个年轻人，却在安慰着他这个五十多岁的老人。 “那前辈您，为何自己不出手？”曾三颤颤巍巍地问到。 他已经发现了，面前这个年轻人，已经不算人了。 哪怕是四品的步鸿羲都不能给他如此可怕的压迫力，也做不到一击便生擒他。 这样的差距，只有超凡！面前者这位，已经脱离了人的概念，至少是三品强者！ 三品和五品，就像人与蝼蚁的差距一样大，他根本掀不起反抗的心思。 “我也想啊，但是我不能对他出手啊。”戈尧笑呵呵地看着他，提议道：“不如，我告诉你他在哪，你把他杀了。咱两合作怎么样？” 曾三茫然。 “你不愿意？” 戈尧仍旧笑着，表情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可房里的温度，瞬间就冷了下来。 因为心情而影响到天象，这是超凡者才有的本领。 曾三怂了。 “前说笑了，我当然愿意！” 戈尧满意地点点头，松开了按着他肩膀的手，笑呵呵地指点道：“他昨夜连夜出门的，坐的马车，跑不了多远。你往北追大概一百多公里，就能遇见。” “去吧，等你的好消息。”戈尧挥手送别。 然而下一刻，曾三前脚刚走，戈尧就追了出去。只是，一如之前，曾三怎么也发现不了。 云州北上的官道边，一辆马车停在草地上。 一匹健硕的黑马正啃着铺在地上的精饲料，吃得无比香甜。 这次北上，马车里除了他们三，什么东西都没有。 但凡需要的东西，全被他塞进了龟甲空间里。这匹好马花了他整整三千两银子！已经是武夷府马行最好的马匹了，买的他无比肉疼！ 不过，速度也让叶轩很满意。拉三个人的情况下，连跑了五个时辰，虽然不是最高速，也达到了每小时三十公里。 不过，现在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在跑下去还没出云州，这马就要累死。 “修整两个时辰，等马休息好了，咱们继续赶路。” 叶轩找了块空地，扫清落叶，打了个土灶。 锅里正煮着土豆和牛腩，加了调料之后，盖上锅盖。即使如此，浓郁的香气仍旧止不住地钻进三个人的鼻子。 对于叶轩空手变东西的魔法已经习惯了地两人，看着他又拿出了一个大碗三个小碗，连忙围着小灶团团坐。 “好香啊！” 小荷疯狂地咽着口水，看着那锅土豆炖牛腩的眼睛里，放着精光。 凝香也眼巴巴的看着，好奇地说道：“我都不知道你的厨艺这么好！” 叶轩笑着解释到：“小时候，家里总是吃不饱，还不好吃，我就自己偷偷弄来各种各样的食材，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烧。” “哎！你小时候也是怪可怜的！”小荷刚说完，就觉得自己失言了，连忙用手捂着嘴，小心翼翼地偷看叶轩的表情。 叶轩倒是没什么反应，舀起汤尝了尝味道，感觉差不多了，又夹了块牛腩，已经被炖的软烂。 “嗯！开吃！” 三人大快朵颐一番，吃饱喝足，叶轩带着锅碗瓢盆去找水清洗。 这个年代没有洗洁精，只有皂角。不过叶轩也只带了几块洗澡用，希望就只能用丝瓜瓤了。 两个女人回到了马车上，黑马也回到车前，站着睡得正香，等待那个控车极稳的马夫回来叫醒它，继续上路。 现在是未时末，叶轩把缰绳拴好，坐在木板上发着呆。 申时准时动身，戌时前差不多能到武夷府北边的林原县城。今晚不能再熬了，他需要睡一晚。 接着，明天后天连着赶路两天一夜，能到云州西北的淮阳府城。 贺明的人只敢在城外动手，不可能在城内行凶的。而且，除了云州，西北的湖州是齐党的地板，再北边的河州则是严党的地盘，不是贺明一个按察副使就能染指的地方。尤其是叶轩现在绝对不是敌人的情况下。 他只是贺明一个人的眼中钉，但却是其他数党的座上宾。 只要能尽快走出云州，那么贺明就不足为惧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细细盘算了一番，这次离开，算是不辞而别，没有人提前收到消息。 步鸿羲不可能会追上来。老家伙听说他和元阙相认之后，甚至直接送了他几个保命的玩意，算是对之前怀疑他的补偿。 而贺明那边，就算想立马找自己麻烦，也就只能派臬司衙门的官兵。以那群废物的行军速度，追上他们恐怕要十天半月，到时候他都出云州了。 本是想喊吕轻眉一起走的，这样能把魏泉也该带上。 可是这样的话，叶轩自己心里过不去，他过不了这个坎。为了一己私欲，让吕轻眉直接陷入到危险当中，抛弃待了这么多年的云州，在还没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就跟他走。实在太过自私！ 思来想去，叶轩实在想不到什么事，只好作罢。 “再怎么，我还有个六品的傀儡，四张五品的符箓法器，就算真出事了，也不怕！”安慰自己一番，叶轩挥鞭出发。 第九十六章 生死危机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 叶轩的眼皮子却跳得很厉害。 武者的灵觉毫无反应，这是来自儒道的警示。有极大极强的恶意正在迅速接近。 下一秒，叶轩毫不犹豫，直接跳车，向着树林里钻去。 跑得正欢的黑马并未察觉马夫的缺失，只是发现，原本勒着自己的缰绳忽然松开。马夫是不是让自己跑快点？ 黑马心里想着，于是加快了速度。马车陡然颠簸起来，引得里面的两女惊叫出声。 “哎呀！太快了！都没法下棋了！” 凝香忍不住劝说到。 两人面前，摆着一张小桌，桌子上正铺着五子棋。凝香和小荷下得不亦乐乎。 “叶公子！你太快了！慢点！” 小荷按住棋盘，生怕它倒了，自己可是占着上风呢！虽然五子棋看不出来上风下风。 外面没有回应。 凝香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连忙掀开帘子朝外看去。 座椅上空空如也，叶轩没了踪迹。 “停车！吁！”凝香连忙拉住缰绳，却差点被黑马带飞。 “怎么了小姐？”小荷也顾不上“一片大好”的局势了，连忙出来帮忙。 “叶公子人呢？”小荷茫然问到。 两人合力终于拉停了马匹，凝香连做几个深呼吸调整，这才断断续续地回答到：“不知道！” 两人对视无言，脸上皆是担忧恐惧。 “掉头！回去找他！”凝香的眼中展露出坚毅，下了决定。 躲过第一道攻击的时候，叶轩仍旧没看到偷袭者是谁。 他也根本顾不上回头去看，一个饿虎扑食扑倒在地，接着连忙爬起，向着密林深处狂奔。 不是四品，不然会直接出现在他面前，根本躲不掉。 但，至少六品，因为那招属于六品才能的灵气外放。 叶轩的脑海里疯狂计算着对方需要多久能追上，自己该如何闪躲，如何利用已有的资源反杀。 他根本没指望能跑掉。 七品武夫的追杀他都跑不掉，更何况六品甚至五品！现在只希望先跑远些，不能让凝香她们有意外，然后再考虑怎么反杀。 又是两道破空声。 叶轩一道驴打滚躲过第一道攻击，紧接着随手甩出一叠符箓。身后突然升起数十道土墙，在那道攻击下却如同刀下豆腐一般，一触即溃。 叶轩随手又扔出去一道长剑。 灵宝阁分店买的诛仙剑。 灵气长刀与剑尖对撞，在外人看不见的尺度上，长刀直接切开了刻印在剑身上的繁杂符印，撕碎了那堪比中等淬体境武者一击的阵法，接着，让长剑从剑尖开始，一分两半。 这般坚韧的武器，被灵气长刀轻而易举的剖开。叶轩听着身后的碎裂声，心中胆寒。 这要是让它劈到身上，自己岂不是也要直接两半。 好在虽然挡不住攻击，这般剑也终究延缓了攻势，让叶轩能够躲开。 曾三终于追上，离叶轩只有十米之遥。 “咦，你有空间灵宝！” 这道声音，瞬间唤醒了他的记忆。 叶轩终于知道是谁在追杀自己了。 “曾三！你追杀我干嘛？你有病啊！你走了，我帮你吧卫家都给灭了！给文瑞报仇！你不领情还恩将仇报！” 叶轩使出了吃奶的劲在奔跑。 “郑大人听了我和你的对话，以及我搜寻到的信息，告诉我，凶手是你。”曾三的语气仿佛千年寒冰。 叶轩心里咯噔一声。 果然玩政治的都是老硬币。那个郑怀远一听就找到了破绽，直接分析出了真相。 “我可以解释！”叶轩试图补救。 “不用解释，你放心，死在这里，没人知道是我杀的。就算查出来了，我也会自尽谢罪，陪你一起下地府。” 曾三随手又是三道灵气长刀，同时快速拉进与叶轩之间的距离，一息不到，两人就只剩下五米远。 叶轩的腿上绑着数张极速符，帮他破风聚灵，即使如此，也比曾三慢了太多。 地龙边走边扔，炸开被灵气长刀撕裂的土墙，让满天飞扬的土石再去敲打它，以图稍稍影响它的飞行角度。 再次堪堪躲过这些刀芒，叶轩根本顾不上检查被刀风带出的伤口，继续向前狂奔。 曾三已经拉进到随手就能拍到叶轩的头顶，但不知为何，迟迟没有下手。 他一边继续追着，一边四处观察，想找到戈尧的身影。 “应该不会管吧！”心里嘀咕着，曾三坚定了自己的杀意，对着叶轩的脑袋一掌拍去。 他很确信，下一秒，叶轩的头就会像熟透的西瓜一般爆开。 然而，叶轩却突然转身，甩出一道水元符。 淡蓝的水波从细微的一个小点膨胀开来，转眼间变成一面水墙，横亘在两人之间。 曾三的手掌排进水墙里，却被死死卡住。那柔和的水波看似绵软无力，却能很好的划掉曾三全力一掌的威力，让他一时半会没法拍下去。 叶轩趁着这点时间，连忙一个驴打滚脱离他的近身攻击范围，头也不回的朝前继续跑去。 只是，曾三没注意的瞬间，在叶轩翻滚的那一刹那，他的手上，一颗小石子突兀消失。 “啪！”曾三的手掌终于突破了水元符的封锁。 他还没来得及欣喜，神魂便疯狂刺激大脑，传来警示。 曾三的身体，扭出了诡异的角度，整个人如同弯曲的蛇，胸口和脖子以及下腹拉出了蛇形。 飞蝗石从空挡中飞了过去。 然而，下一秒，飞出去的石头，划出一道弧线，突兀转弯，击中了他的后背。 “噗！”清脆的洞穿声，接着是一片血雨。 曾三冷眼看着掉在地上失去了灵性的石头，一掌拍在胸口，浑厚的灵气不断催生强大的体质，暂时封闭住伤口。 从袖袋里取出丹药一口吞下，曾三除了脸色惨白了些，看不出任何伤势。 “大意了。” “想不到你身上还有五品的水元符和飞蝗石，竟然让你伤了！”曾三再次迅速拉进距离，同时保持着最大的警惕，吧叶轩当做同等境界的敌手对待。 “不过，除非你还能拿出四品境界符箓或者法宝，亦或者找一个同样五品境界的武者甩出刚才的飞蝗石，兴许我就死了。” 叶轩头也不回，只是逮着郑兴怀和郑文瑞一顿臭骂。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结果你家主人郑文瑞，竟然还甘于居于女人胯下！丢不丢人！” “他郑家老祖宗的脸面都给他丢光了！” “抛弃糟糠之妻！生了个嫡长子不敢上郑家家谱！只能扔在外地放养！丢不丢人！” “郑兴怀就是个乌龟！郑文瑞就是个鳖孙！” “就这样郑文瑞都不知羞耻！还天天欺凌他人！小人至此！可见你曾三是怎么教育的！你也是个王八蛋！就像现在这样，只会欺软怕硬！你有本事找步鸿羲去啊！” 叶轩发动舌窍，舌绽莲花，出口成脏。将追击的曾三气的是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恨不得立马杖毙了叶轩。 “叶轩！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别介！你啥时候算人了？我刚才不就论证过了，你就是个卵蛋！开除人籍了！” “受死！”曾三再一次近身，双掌齐出，挥出数道风刀斩断叶轩的前路，逼着他后退的同时，硬接自己这充满怒意的一拳。 从叶轩逃离马车到现在，仅仅只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他却已经经历了数次生死危机。 五品武夫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叶轩根本跑不掉，只能不断制造机会，暂时脱离。 曾三的右拳挥舞出去，左手却悄无声息地提到小腹前，以防备叶轩的后手突袭。 “去！” 一颗木球突然甩向曾三的脸。 老头左手顿时握拳打来，要将这木球打飞。 下一刻，木球就凭空化作半人高的木傀儡，手里握着一把赤红色小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曾三的左手，一剑割掉了他的左臂。 与此同时，浑厚的拳劲狠狠地拍在木傀儡的肩膀上，同样卸掉了它的胳膊。 “啊！” 一时间，两人同时尖叫。 叶轩身前的土墙如土鸡瓦狗一般全部爆裂，根本没法挡住那一拳。 情急之下，他直接把龟甲拿了出来，抱在手里，挡在拳头的前方。 曾三的拳头没能击破这片龟甲，但如同潮水的灵力依旧越过死物，把叶轩撞飞。 一时间，五脏六腑全部移位，七窍流血，叶轩全靠着浩然正气吊着，才没直接晕死过去。 对面，失去左臂的曾三也无法再压制住胸口的伤势，左肩和胸口同时飙血，整个人化作血人，看起来比叶轩还要凄惨。 可叶轩知道，对方的伤，都不致命，而自己这个伤，就算是回春丹，都难医。怕是要三品的春生丹才行。 “咳咳！”叶轩躺在地上，无力的咳着，逐渐发散的眼神看着越来越近的曾三。 “老夫！今天差点栽在你这个九品的垃圾手里！实在是没想到！” 看着眼神迷离，瞳孔放大的叶轩，曾三感慨不已：“当真是后生可畏啊！再给你二十年，老夫绝对不是对手！但是，谁让你杀了兴瑞！那我就只能请你下去陪他了！” “去死！” 第九十七章 一滴血 就在曾三的拳头临近的瞬间，叶轩原本已经无神的眼睛，忽然放射出两道精光。 眉心丹田里的无尽浩然正气全部喷涌而出，随着叶轩念出那个字一起，勾动这方天地的规则，立即生效。 “定！” 刹那间，这一方天地似乎变了，变成了叶轩专属的领域。在这片领域当中，叶轩就是主宰，是规则，是道。 随着他说出这个字，周遭的空气一股脑的向着曾三涌去，拼了命的要将他卡死在原地，让他不能动弹。 眨眼间，曾三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鱼，原本处在顺畅的大海里，肆意遨游。而现在，则被人突然捞起，陷入了泥浆。 天地变得晦涩凝滞，不说动一下手脚，就连思维都停滞了。 顾不上嘴里涌出的鲜血，叶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曾三的脑袋扔出了又一张赤剑符。 这是他送脂粉给吕轻眉，得到的报酬。 也是那个女人对于自己不能配叶轩一起离开，而表达的歉意。 然而，当符剑即将刺入曾三眉心的前一秒，黑衣老人的胸口闪出一道白光。 “叮。” 剑尖刺在一张铜镜上，却没法再深入半点。 叶轩的神色顿时灰败下来。 “啪嗒！”两声，耗尽灵力的符箓燃烧殆尽，铜镜也失去了应有的灵性，摔落在地。 凝滞的天地恢复如常，曾三擦去额角的汗珠，心惊胆战地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叶轩。 “真是死里逃生！”曾三的眼睛里流淌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如果不是大人给的这枚五品护心镜，现在的我已经死了！”曾三眼神冰冷，看着脚下只有出气，没了进气的叶轩，冷冷说道：“老夫已经够高看你了，却还是差点死在这！你的手段，太过诡异！刚才那一瞬间，都已经涉及到天地规则的超品境界，你若是告诉我怎么做到的，老夫可以考虑，留你一条命！” “呵呵！”刚笑两声，喉咙就被翻涌的气血淹没，叶轩的嘴里发出了难听的咕噜声。 “咳咳！你不是要报仇吗？”叶轩虽然依旧没法动了，只能倒在地上，却仍旧鄙视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对郑兴瑞真有多关心多爱护呢！现在看到了晋入三品的希望，就把老郑家全给抛了？” “你不懂！”曾三表情淡漠，与之前因为叶轩的骂声而大怒的自己，判若两人。 “规则！代表着超品！代表着长生！以前我没有机会，连四品我都没法感悟！可如今，你一个九品的垃圾都能运用出这般伟力！老夫相信，知道老夫知道这条路，我就一定能踏进去！” 曾三的脸上出现了无尽的狂热。 “是吗，那好，你过来，我告诉你。”叶轩的声音无比低沉，似乎快要撑不住了。 “你快说！说完我就救你！”曾三伏低身子，把耳朵贴向叶轩的嘴巴。 叶轩的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容。 “你要死了。” 说完，他昏死过去。 曾三还没来得及狂怒，一道金光便从他脑后射来，直接将他的脑袋轰爆，只剩下一个无头尸体，跪在那里。 木傀儡的手里拿着那张天元符，灰飞烟灭。 随着叶轩昏迷，失去操控的它也跟着瘫软在地，宛如散架倒塌的木箱，了无生机。 一时间，树林安静了。 一个青衣年轻人从旁边的树上一跃而下，看着满地的血迹啧啧称奇。 “好一个摸不着头脑！” 戈尧把曾三的尸体拍开，又好奇地瞥了两眼木傀儡：“嗯，有点意思。” 最后，他才看向已经气若游丝的叶轩。 眉心丹田浩然正气干涸，消耗一空。好在神魂足够坚挺，这次没发生魂魄分裂逸散的情形。 但是身体，犹如用了几十年的老旧风箱，破败不堪，内里五脏六腑全部受损移位。 内出血，外出血，加上方才强行运用天地规则，定住了曾三的身体，造成的道则反噬。 叶轩的身体瞬间老了几十年，生机尽失。若不是下丹田里的灵气在全身游走，尽力弥合伤口，吊着一口气。 这具身体，可能已经四分五裂了。 “不错，这身体确实到了极限，差不多生机尽去，死气横生了。”戈尧仔细检查了一番，无比满意：“看来可以承载了。” 紧接着，他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个翠绿色药瓶，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神情严肃，口中念念有词，似在解开什么封印。 随着咒语越念越快，这片天地掀起了波澜。 深邃高远的长空之上，大片大片的乌云开始汇集，阴风阵阵，黑云里电光雷闪不断，空气转眼间变得沉闷，凝滞，似乎将有大恐怖降临。 戈尧终于念完最后一个词组。 覆盖在药瓶上的一层金色薄膜消散。 戈尧斜视着天空，看着那闪烁其间的电光，冷哼一声：“聒噪。” 刹那间，乌云消散，天空放晴，一片祥和安宁。 仅仅是念出这两个字，就仿佛耗尽了戈尧所有的力气。他双腿一软，摔倒在叶轩身边，唯有捧着药瓶的双手拿得极稳。 瘫倒在地的他一双充满沧桑的混浊眼眸细细打量着叶轩，沉默许久之后，方才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药瓶里飞出来一滴血。 幽黑、深邃、混浊却又纯净，其中仿佛蕴藏着世间的所有死气，却又同时蕴藏着最强的生机，矛盾又统一。 黑色的血液飞入叶轩嘴里，顺着喉咙直入体内。 滚滚气机直冲灵霄。海量的生机不断涌出，修复着他的伤势，同时吸收转化那不断诞生的死气，一时间，叶轩的身体在衰败枯萎与生机勃勃之间不停转化。 而他那已经成长到极致的气旋，就在这般的转化中悄然破碎，化作雨点，落入枯干的河床。 以这片树林为中心，方圆三百里内的灵气，被下丹田一扫而空。 原本的涓涓细流瞬间变成了奔腾的长江，浩浩荡荡。 叶轩的武道气息突飞猛进，直冲九霄。 “不行，太快了，根基不稳。回去！” 戈尧微微蹙眉。 言出法随。叶轩的境界瞬间回落，江水被不断压缩，最终，几乎固化，退无可退，停在了七品淬体境六重天。 戈尧终于满意了。 接着，他那昂着的头颅突然松懈，一头摔进土里。 下一刻，戈尧的眼神恢复清明，一骨碌爬起来，身上灵气流转，草屑泥土等物顿被扫落。 “哎哟！亏死我了！这下子，每个三年五载是回不到巅峰了！” 戈尧一脸苦涩，看着仍旧昏迷的叶轩，气就不打一处来。 “叶轩啊叶轩！什么便宜都让你占了！以后，你要是不报答老子！老子抽死你！”言罢，确认周围没有危险之后，戈尧从原地消失不见。 半个时辰后，两女这才循着踪迹追到了这里。 “公子！”凝香一眼便看见倒在血泊里的叶轩，眼泪瞬间止不住外流，连忙跑来。 “呀！”小荷尖叫一声，也跟着跑来。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凝香哭成了泪人。 “嗯？你哭什么？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吗？”叶轩猛然醒来。 “呀！” 小荷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叶轩又诈尸了。 “你没事？”凝香红着眼睛看着他。 “嗯，让我检查一下。”叶轩一番内视，确认无误，这才点头道：“没事。” “哇！” 第九十八章 赶路 “好了好了！别哭了！没事的！我这不好得很吗！”叶轩连忙搂着她安慰到。 “你知不知道！”凝香抽泣道：“我跑过来，看见你倒在血泊里！有多害怕！” “好啦好啦！是我思虑不周，没料到这次的危险。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了！”叶轩轻轻拍着她得后背，向小荷使了个眼色。 “她是不是上次也这么哭的？”叶轩小声问到。 小荷连连点头。 两人都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叶轩轻轻刮了下她的琼鼻说道：“笑你哭得伤心。” “你讨厌！” 凝香气得捶了下他的胸口。 回到管道上，黑马正在路边有一茬没一茬的啃着枯草。 本就是深秋，地上根本没多少植被，全是枯叶残花，再加上黑马吃惯了精饲料，就是有草，它也懒得吃。 看到那个赶车的马夫带着两个女人总算回来了，黑马不满地打了个响鼻，撇过脸去。 “哟，这马还生气了！有意思！”叶轩把两人扶上车，随手抓了把精饲料，递到黑马嘴边。 闻着香，黑马顿时又把脑袋摆了回来，高兴地吃着。边吃还边蹭着叶轩的手，以示友好。 “我还是喜欢你刚才，桀骜不驯的表情，你恢复一下。”叶轩拍了拍它的脑袋。只可惜这句话黑马听不懂。 驱马行车，叶轩顿觉轻松，仿佛心头去了一病，那种隐隐有股大祸临头的感觉也消失不见了。 对于自己昏迷后发生了什么，他毫无感知。 检查完自己的身体后，叶轩只有惊叹。 如果说以前他还羡慕滕英逸运气好，能够路上捡到天材地宝。现在，他则是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位面之子。 明明重伤垂死，眼看着就要肉身衰竭，伤重不治才对。怎么一觉醒来，不但伤全好了，自己的武道修为还突破了。 更诡异的是，他对于自己到底用什么灵物突破的，毫无印象。在下丹田里找遍整条灵气长河也没找到道基物。 老实说，当他第一次把意识沉入到丹田，看见这条浩浩荡荡的宽阔灵气长河是时，整个人都懵了。 书上记载，淬体境武者的丹田，灵气汇聚成溪，一重天溪宽一尺，二重天两尺，三重天三尺，四重天才一丈，五重天两丈，六重天三丈……九重天也才十丈。 叶轩目测了一下自己丹田里这道灵气长河的宽度，大约有三十丈。 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境界只有淬体境六重天，因为河岸两边，还有三条河道，分别代表在七八九三重境界。 “我是昏迷的时候吃了什么玩意？直接给我突破到了六重天？能有这种效果的，至少是三品灵物啊！可是三品灵物，还能从天而降，这么恰好的落尽我的嘴里？” 叶轩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不知道的是，他丹田里的灵气长河里，流淌的灵气已经浓稠到固化。而别人的灵气溪水中，是清澈见底的涓涓细流。 百撕不得其jie，叶轩只好放弃求jie。 “凝香，你出来一下。” 叶轩头也不回地喊到。 凝香诶了一声，半天没动静。等了许久，才不情不愿地出来，问道：“什么事啊！我在和小荷下棋呢！” 叶轩轻咳两声，小声说道：“你靠近点听。” 凝香靠了上来。 “今晚住客栈，咱两那啥那啥？你觉得如何？” 凝香的脸色瞬间绯红起来，嗔怪地哼了一声。 “现在好好休息，不然晚上累的没精神，可就没意思了！来来去去的，就得有互动才有意思！” 凝香头也不回地说道：“知道啦！” “小姐，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叶公子也真是的，外面风这么大，还叫你出去！万一不小心得了风寒可怎么办！” 小荷关心地递过来鹤氅。 “没事，我就是有点不舒服，你自己玩吧，我想睡一会，养养精神。”凝香钻进小被窝，闭上眼睛，让自己快速睡眠缓解坐车的疲劳。 外面，叶轩满意地点点头，又嘀咕了一句：“该养精蓄锐的不应该是我吗？你又没有棒槌。” 马儿跑得很欢快。 酉时末，提了速度的黑马终于带着马车，在关城门之前进了林原县城。 是夜，小荷被赶去另外一个房间，而叶轩和凝香，则大战至后半夜！ 结果，睡了一下午的凝香依旧顶不住了，而叶轩，却仍然精神抖擞。淬体境六重天的他，体力已非常人。 只要对象不是奇女子或者相同境界的武夫，叶轩完全不是问题。 只是那样的话，对于普通人来说，不利于长期保养。 于是乎，心疼体贴姑娘的叶轩，只好悻悻作罢，结束战斗。 “草草了事！” 叶轩不是很爽，无奈之下，也只能洗洗睡觉。 是夜，一支五人小队赶到了县城外，人困马乏，无比疲惫。 带头的正是云州六个副千户之一，贺明的心腹手下戴飞，另外四个都是他的亲信百户。 五人从接到贺明的手令之后，立马骑马出城，连追了三百里，结果都没发现叶轩等人的踪迹。 “该死的唐家少！不是说一百多里就能遇见的吗！人呢？把咱们兄弟几个当猴耍！这都要出武夷府了！” 戴飞牵着马走进树林，和几个手下点起篝火，就地歇息。 这五匹都是退下来的军马，年纪大了，虽然仍旧比一般的马冲刺更快，耐力更好，但也不能连续不断跑上三百里。 中间每五十里他们就得停下修整两刻钟，以免马匹猝死。 而唐家少给的情报里说，叶轩只买了一匹马，却拉着三个人，怎么可能比他们跑得快？ “狗日的唐家少，那个叶轩绝对早就走了！决不可能昨天半夜才出的城门！王八羔子自己情报没弄明白，就去撺掇贺大人，结果出力的还是咱们！真抓到了，功劳却是他的！” 一个百户一边嚼着干粮，一边愤怒地骂到。 “就是！那狗日的真不是个东西！就会在贺大人那敬献谗言！屁本事没有！一个读书人，比我们这些练武的粗人还不要脸！” 戴飞瞪了他一眼：“蠢货！你骂自己别带上我们！” 看着四个嘴里骂骂咧咧的兄弟，戴飞也感到一阵烦躁。 四个百户有三个是淬体境巅峰，一个刚刚突破到炼精境。而他自己则是炼精境巅峰。 三个半步七品，一个七品和一个半步六品，这样的阵容，如果时机把握的准，偷袭一个刚刚突破的六品武夫都足够了！ 结果却被贺明派来追杀一个九品的菜鸡。 叶轩？叶振宇长子又怎么样，九品就是九品，跟他差了两个大境界。怎么打？ 明明喊这几个百户就够了，非把他也叫上，简直是大材小用！ 该死的唐家少！ “叨叨几句就算了，活还得干！只要还没出云州，我们就得追！他们一匹马带三个人，总归是没我们快的。唐家少情报再有问题，也不至于差了那么多天！想必，叶轩现在，就在前面的县城中。” “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进去，连夜偷袭！打他个措手不及啊！” 一个百户无比兴奋地提议到。 “你是不是傻？大人叫我们几个来，不就为了杀人吗？咱们想进城，就要亮身份！叶轩如果死在城里！你觉得京里查起来，会查不到我们头上吗？” 戴飞冷眼瞧着他。 “可是贺大人为啥一定要杀叶轩，我对他印象还蛮好的！” 有一个百户说到。 “你管那么多干嘛！叫你杀你就杀！大人本来只是想羞辱他一番，谁知道他自己非要逃走！既然如此，不杀留着过年？” 戴飞看着这帮蠢材，心中无奈。 “难道等以后，叶轩起势了，手握大权，再来报复贺大人吗？” “哦！有道理哦！可是贺大人啥时候跟叶公子结的仇？还是死仇？我看叶公子对谁都挺好说话的，整体笑呵呵的啊！” 最后一个百户不解地看着戴飞。 “蠢货！关你屁事！反正现在就是有仇！还有机会杀人灭口！斩草除根！你干不干！” 戴飞快疯了。 “干！干！”四个百户点头如小鸡啄米。 “行！今晚就在这休息！明天开城门之前，去北城门外，十里处埋伏！” 第七章 赠凝香 察觉到了老宝眼角的不屑，叶轩不以为意，大步走向了最里间的那个院子。 还没靠近，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取笑声。 “穆兄，快喝！这你都没想出来！” “就是，穆兄，我们还期望你能让桓兄也能喝一杯的，你也太让我们失望了！” “你们啊！桓兄的诗才哪里是我能比的！”穆承自嘲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还是桓兄厉害啊！今日凝香姑娘选了飞花令让我们打茶会，到现在了，桓兄硬是一口酒没喝！我们都已然醉矣！” 穆承半分羡慕半分钦佩，看着与花魁对坐的桓永贞，忍不住说到，“看来今夜，桓兄要与凝香姑娘对月畅饮了！” “嗯？那可未必。” 叶轩推开院门，面带微笑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皱着眉头，却发现对这个不速之客毫无印象。 桓永贞行了抱拳礼，沉声询问，“不知兄台尊姓大名，此处已被我等包场，还望兄台海涵。” “包场？什么时候打茶会还有包场这种说法了？来的时候老宝可没跟我说啊！”叶轩仿佛看不懂他们的脸色，自然地寻了把椅子，坐下来，一双眼睛就直接落在对面的花魁身上。 凝香生的肤白如脂，体态婀娜。脸不过巴掌大，却生得一双桃花眼，眼中有盈盈秋水，勾人心魂。整个看起来，令人恨不得搂在怀里，好好疼爱。 凝香的眉头拧得更深了，眼见大好的局被搅和，不禁开口训斥，“这位公子，奴家今晚，的确只请了这几位书生。公子若是喜欢奴家，大可他日再来。却不好，扫了这几位读书人的雅兴。” 话里话外全是在讽刺我非读书人啊。 “哎，没想到刚坐下，姑娘就要赶我走。我虽然不是读书人，但我却喜欢读书。不过，想来的确是比不过在座的几位真正的才子！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作罢。” 叶轩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起身要走，临到门口时，忽然又回首说到，“今日一见凝香，如见天人。忍不住想要赋诗一首！如见正是秋日，金桂飘香，我便作一首咏桂的吧。稍等，请下人送来。” 说完，叶轩迈出小院，合门离去。 “呵，不自量力，竟然在桓兄面前夸下海口，妄敢赋诗一首！简直是井底之蛙！”穆承冷笑一声，只觉得叶轩实在是丢人现眼。 “穆兄，不能这样背后嚼人口舌。兴许此人的确有些诗才，却又正好大隐隐于市呢！咱们不可轻视天下人啊！” 桓永贞连连摆手，“不过，既然那人想要作诗，那不如咱们也一同写写吧，等下也好与之对比，学习学习这位大才的诗情！” 众人顿时哄笑。 “小荷，去拿纸笔来，让公子们作诗！”凝香眼中一喜。她酷爱诗词，最喜读书，今晚让一个陌生人搅了兴致，不曾想却能得到桓永贞的咏桂诗，此生不枉！ 不多时，众人纷纷停笔，面色各不相同。 “咱们还是先看了桓兄的诗，再考虑要不要读自己的吧！”穆承扫了一圈，发现没人敢率先亮相，只好如此提议。 众人纷纷点头，“极好极好！” “姑娘，方才那人写得诗也到了。”一个仆人捧着一张宣纸，低头走进了园子。 “放一边去。”凝香现在毫无兴趣，只想快点拜读桓永贞的诗句。 “慢，不如我们先读读那位仁兄的好诗，学习一下？”桓永贞笑着提议。 众人顿时乐了，“好！”心里纷纷默念，先读了最差的，自己的就好意思展示了。 “我来吧。”凝香神情淡然，带着几分不屑，几分嘲弄，素手接过宣纸，“赠凝香：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众人的嘴越张越大，眼神空洞无光，呆立原处，满脑子只剩下那四句诗。 凝香的眼中泪水盈盈，表情又喜又惊，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焦急地喊到，“方才那位公子呢？在哪？快请回来！” 说着，凝香止不住泪水，捧着诗，转身走向里屋，“去请那位公子直接过来。诸位，抱歉，今晚凝香不见其他客人了！” 小荷来到前厅的时候，一眼便看到独自买醉的叶轩。 别人都左拥右抱，只有这位公子独身一人。 “真不愧是能写出惊世诗句的天人！”小荷心中惊叹，款款上前，“这位公子，凝香姑娘请您一人过去。” “嗯？这怎么好意思，其他几位读书人呢？” “公子莫要说笑，您的咏桂诗一出，他们哪里还敢争锋！”小荷跟了凝香许多年，对诗词还是有点认知的。 “请公子移步，姑娘今夜要和公子对月吟诗！” 整个大厅都静了下来。 今夜来的读书人不少，许多都是奔着后面几个大才的名声来看看的。方才还有许多人在讨论，会是哪个先把凝香拿下。吵来吵去，大多数都觉得还是颇有诗才的桓永贞。 却不曾想，半路杀出个无名氏。 “什么诗？”有人忍不住高声问到。 叶轩理也不理，随着小荷径直走向后院，云淡风轻的路过几位才子，进了里屋。 “几位，还请出去吧，姑娘不接客了。”小荷神色淡然的赶人。 在后续追出来的一众的目光中，几位云州才子神色恍然的推出园子。 “桓兄，方才那位兄台，到底做了什么诗！快与我等说说吧！” 桓永贞沉吟片刻，叹了口气，念道，“赠凝香： 暗淡轻黄体性柔……” 念完，没等众人回过味来，感叹一声，“在下自惭形秽！告辞！” 穆承跟着说到，“无地自容，告辞！” 所有人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光彩，能够见证一首名垂千古的诗词诞生，所有人都感到与有荣焉。 “这下，凝香姑娘要名留青史了！”感慨中半是惊叹，半是羡慕。 经过桓永贞几人，叶轩看都没看。 开玩笑，颇有诗才。颇有诗才比得过千古第一女诗词家李清照吗？ 南北朝之后的诗词他都能放心抄，只不过抄诗不是他的本意。要不是憋了三年，还有人抢花魁，他也不会祭出这个杀手锏。 穿过花园，进了里屋，小荷奉上清茶，便自觉地退了出去。 月下朦胧的凝香，则眼含清泪的坐在帷幔后面，痴痴地望着叶轩。 本就令人怜惜的面庞，饱含泪水，更让人心疼。 叶轩一时看的有的呆。 “奴家，奴家谢过公子大恩！” 凝香突然起身，走到叶轩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叶轩吓得连忙将她扶起来，心中一阵腹诽，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的人，对于青史留名的渴望。 “姑娘无须如此，在下只是对姑娘，一见倾心，诗兴大发有感而作罢了。” 说着，叶轩轻轻抹去凝香脸上的泪痕。 手感真好啊！白白嫩嫩的，又赏眼又爽手。 凝香的脸上浮起两朵红云，趁此轻轻靠在叶轩身上，羞涩地说到，“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叶轩。” …… 日上三竿，叶轩才睁开眼，拿开姑娘的玉腿，给她盖好被子，轻声下床。 掌握了部分化劲，虽然武道修为还没到八品淬体境，他仍然保住了武夫的体面，做到了菿奣。 这就操劳了姑娘。看着凝香仍然拧在一起的眉头，叶轩颇为心疼。 “小荷，好好服侍你家姑娘，把这银子给老宝，告诉她，不准让凝香姑娘接客！听到了没？” 小荷结果荷包，感激地点点头，“知道了！公子放心，今夜之后，姑娘怕是不肯再见其他人了！” “嗯，行，我还有事，这就走了。过几日，有时间了我再来。给你家姑娘买点好的，多补补！”说完，叶轩大步离开。 出了勾栏大门，才发现洛洪斌早早地就等在门口了，脸上说不清什么表情，茫然地看着天边。 “啧啧啧，洪斌啊，你这是，回味无穷？意犹未尽？” “啊，大哥！你出来啦！”洛洪斌浑然没听见叶轩说了什么，“走吧，咱们去买些东西做准备。” “咳咳，大哥提醒你一句，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不要上头！”叶轩拍拍他的肩膀，朝前走去。 第九十九章 土鸡瓦狗 “遵命！” 五人栓马卸鞍，招呼着马匹吃点难以下咽的野草，自己也只能啃些冰冷的干粮，四个百户不禁又对着唐家少破口大骂。 “狗东西！要不是情报错误！我们至于什么都不带吗！回去看老子不给他下绊子！” 戴飞默然无语。 一觉睡到天明，叶轩把像树懒一样缠着他的凝香给抽下来，下床洗漱。 虽说这个中武世界法术不够发达，没整出超远距离的传送阵普惠世人。但这般坐着马车赶路倒也有个好处，每到一地，便能欣赏此地的风景，品尝此地的美食。 如果不是后有追兵，这般一直逛下去，也未尝不可。 “起来了，懒猪！” 啪的一声，凝香终于惊醒，拍掉他的咸猪手，这才睡眼惺忪地起床。 “哎呀，感觉，全身酸疼！都怪你！” “没办法，本公子龙精虎猛，就这已经是收了手的！” 洗漱收拾完，三人在楼下吃了些早点，又在小二的指点下赶着马车顺路买了些零食，这才悠然上路。 辰牌正刻，马车行驶到北城门，大略检查了一番，再加上叶轩的买路钱，守卫笑脸相送。 大黑马拉着车厢开始提速。 “嘶，这马跑得真快啊！” “是匹好马！” 两个士兵啧啧称叹。 行驶到离岔路口还有五里路，叶轩忽然拉车。 棋子撒了一地，两女差点从坐垫上摔下来。 “怎么了？”小荷惊呼出声，还以为路上遭了土匪。 “前面有危险。”叶轩陷入纠结。 上次是察觉到时危险已经来了，还是自己几乎无法反抗的凶险。他才不得不弃车逃跑，把曾三引走，以免误伤两女。 可事后想想，万一那会突然钻出来什么劫匪，或者追兵赶到，两女的下场恐怕好不到哪去。 这次的危险感知相比于曾三那会，要轻松地多。 只是精神通过浩然正气，与天地交感的某个瞬间，冥冥中天道示警了一下。 叶轩判断应该不算太难，担忧的是，打起来不能分心守护两女。 “要不，我先带你们回城？等我解决掉前面的危险，再回来接你们？”叶轩提议到。 凝香立马撅起小嘴，直接回绝：“不行！” “我怕等下打起来，照顾不了你们。” “那也不行！”凝香依旧皱着眉头。 “最多二里地！二里地你们下车，去林子里等我。或者把车留给你们，我自己一个人去。”叶轩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容许再改。 黑马放慢了脚步，对此，它表达出了极大地不满，时不时喷个响鼻。 来到离危险源差不多一公里左右，叶轩勒马停车，牵着绳子马车带到林子里，保证从路上经过时看不见的距离，这才稍稍安心。 “这个你拿好，有什么危险，就把它扔出去，会炸。”叶轩一股脑的往她怀里塞东西：“还有这个，小烟花筒，有什么事，就拽这里，我就知道了。” “还有……” “好了！够了！你自己留着用吧！都给我们了，你用什么！”凝香担忧地望着他，心里却很暖。 “没事，我也用不着，都是当时境界还低的时候买的。”叶轩忽然呆了一秒钟，这才想起，自己这个当时，似乎只是几天前。 “反正，一旦有什么，立马拉这根引线。” “嗯嗯！” 岔路口，一片安静，这个点就经过这里的人并不多。林原县城本就小，两条路一个往西北，再走数百里才能到云州西北角的淮阳府。而另一条路，则去往林原东北边的另一座隶属于武夷府的小县城。 五个人，五匹马，皆一声不响藏在树林中，静静等待着鱼儿入网。 戴飞的想法很好，离县城太近，容易吸引到城里人。太远，他们又不想跑。而且，也不知道叶轩会走哪条路。只能在岔路口这边埋伏。 好在此处林生树密，倒是个埋伏的绝佳地点。 眼瞧着日上三竿，五人已经在这等了一个多时辰，城门开这么久了，叶轩急着逃命赶路的，怎么十里路还没走完。 几个百户都忍不住嘀咕起来。 “怕不是那小子察觉到了什么？掉头回去了？” 戴飞冷冷地瞪了四个下属一眼，四个百户顿时老实了，提高警惕，继续监视着来路方向。 又是半个时辰，毫无动静。 这次连戴飞都在怀疑是不是叶轩真的掉头回去了。 恍惚间，他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心生警惕的他立马回头看去，一颗木头蛋不知何时滚到了自己脚下。 下一刻，木头蛋忽然化成人形，伸出紫铜色的手指，无视戴飞的防御，在他没反应过来之际，一指洞穿了他的喉咙。 戴飞死不瞑目。 “老大！老大！你看对面走过来的，是不是叶轩！老大！老……” 在百户惊呼中，戴飞瞪着眼睛，尸体倒地，了无生机。 木傀儡则早就退去，隐入树林，等待着叶轩的下一步指令。 “就你们几个土鸡瓦狗，也敢来追杀我？贺明就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叶轩径直向着他们的藏身之所走来。 手里握着那枚能够屏蔽气息的玉珏，这群人根本没有发现他。 叶轩早就绕过了这个岔路口，从北面过路，进对面的树林中，在一路小心翼翼地南下摸回来，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你！你怎么杀死戴千户的！” 百户们傻眼了。 “区区一个半步六品，很难杀吗？”叶轩轻笑一声，挑了他们当中最弱的一个，心里默念：我的拳速快五倍！ “嘭！”众人根本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见着自己的队友飞了出去，而叶轩这才不慌不忙地收起拳头，拍拍身上的灰尘。 反噬还有一会，自己的身体加强了这么多，正想看看能抗住多强的反噬。 “这！怎么可能！” 剩下三个人彻底傻眼了。 “情报不是说，你才九品的吗！” 叶轩玩味地笑着，嘲讽道：“情报你们也当真？” 之所以没让木傀儡动手，是他在查探的时候，只从戴飞一个人身上感知到了浓烈的杀意。这四个人，他没有感知到一丝一毫的杀气。 “该死的唐家少！我就知道他不靠谱！他娘的狗东西！没一句真话！” 王百户一边怒骂唐书吏，一边直接跟叶轩投降认输。 “叶公子！我们几个，其实不想对你动手的！都是戴飞还有贺大人逼我们的！我们都很敬佩你的！” “是啊是啊！叶公子！我们几个，真的没想过跟您动手的！”马百户连忙接嘴到。 叶轩冷笑一声：“是指望戴飞动手，你们打打下手吧。” 张百户挠挠头，嘿嘿笑着：“这，毕竟还在贺大人手下干事，就是装，也得装个样子不是！” “咳咳！多谢叶公子手下留情！”被打飞的赵百户捂着胸口，步履蹒跚地走过来。 “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们四个吗？”叶轩负手而立，占据主动。全然没有境界比他们更低的态度。 “不知道！”四人老实摇头。 “因为在半个时辰以前，我就摸到你们身后了。”叶轩说道：“幸好你们四人没对我表露杀意，不然，地上躺着的那个，就是你们的下场！” 四个百户顿时一阵后怕。 “虽然如此，但毕竟你们追杀我在先，我也不好不罚你们。你们可有怨言？” “没有！” “嗯，我向来是一个讲究公平正义的人，也不要其他的，把你们的银子还有什么能用的丹药法宝武器之类的，都给我就行。衣服就不用脱了，免得你们光着屁股回去，丢人。” 第一百章 京都 在扒掉了四人身上所有能用的东西之后，叶轩这才无比嫌弃的放他们走了。 理由都帮他们想好了：“正要截杀叶轩，忽遇高人阻拦，不敌。戴千户被杀，高人未曾追杀，四人只得作罢返程。” 顺便告唐家少情报有误，严重失职！ 等四人失魂落魄地离开之后，叶轩才环顾四周，确保四下无人，上前舔包。 “靠，这个千户，怎么这么穷！连保命装备都没一个！”一番搜索，叶轩不满地离开。 路上，四个百户仍有些魂不守舍，总感觉云里雾里，不太真实。 “明明是咱们五个人，去围堵截杀叶轩，怎么突然，戴老大就死了？变成了叶轩放我们一马？” “是啊，我也奇怪，跟做梦似的。” “就是可惜了戴老大。虽然他才调来咱们武夷没多久，平时也比较凶，也看不起我们，还喜欢扣咱们的工钱！就会拍贺大人马屁……诶，不对啊，这缺点怎么越列越多！” “得了，你不就想说，他死得冤枉吗？”王百户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道：“冤枉个屁！他儿子刚来咱们这，就抢了东庄老李家的儿媳妇，还不是他出钱找人摆平的？结果老李家一家子全给他带人抓进来了，你忘了？” “这种人死了就死了！死得好！” 黑马又一次不满地打了个响鼻，对于这个车夫把自己拴在这，却没留点精饲料的行为表达了深切的不爽。 “吃！”叶轩凭空变出一大把，塞进马嘴里。 黑马顿时乖了。 “回来啦？”凝香惊喜地看过来。 “是啊。” “没事？” “没事。”叶轩解开缰绳，看向大路方向，挥舞长鞭，指向北方：“出发！” 天顺三十六年十一月十三日，寅时，煞北，宜出行。 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进了京都西南面的右安门。 时候还早，来往的行人就已经非常多了。 街道两边的摊贩，也都早早摆好摊位，叫卖起来。 整个京都分为三层，外城内城以及皇城。 内城裹着皇城，外城则裹着内城的南面，内城北面有一条宽二十米的护城河流过。 小荷掀开窗帘，惊喜地望着外面。 “小姐，你看，是糖人！武夷城咱们都吃不到！啊！还有烤鸭子！好香啊！”小荷的声音中透露着怀念：“这么久了，还是跟以前一样呢！” “是啊，都没变呢。”凝香微笑着。 下了主干道，路就没那么宽了。被两边的商贩把路一占，加上来往行人又多，叶轩只好下车牵着马走。 一别三年，还是有很多感慨的。 这里的一切都没变，一如往常千年，千年繁华、热闹，有着全大陆最多的人口，种类最多的吃食，最发达的商业，最强大的阵法…… 可以说，这座都城，是人族千年来所有文化武道智慧的结晶。 吆喝声不绝于耳，听着叶轩也有点饿了。 “老板，包子怎么卖？” “十文一个！”老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穿的还不错，就是脏兮兮的，都是灰，明显赶了长时间的路。 “涨价了？我当初走之前，还只卖到七文钱。”叶轩忍不住问到。 “哎，没办法，猪肉啊油啊甚至连我这柴禾，都涨价了！包子不涨价，我也活不下去啊！”老板一脸无奈。 “来两笼，一笼肉的一笼菜的。”叶轩直接扔给老板一两银子说道：“再装点油条豆浆给我。” “好嘞！爷！我找您钱！”老板顿时笑开了花。 “不用找了，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答我就行。”叶轩摆摆手。 “爷随便问！小的只要知道，肯定说！”拿了钱，老板态度极好。 “我记得往年，到了年关，朝廷不都会下令禁止这些肉菜油盐柴米涨价，让大家过个好年的吗？今年怎么就涨了？” 叶轩接过包子，捡了个大的，塞进嘴里。 温热的汤汁瞬间在嘴巴里化开，浓郁的香气顺着汤汁涌进鼻孔，带来无尽满足。 “好吃！” 老板自豪的笑了笑，解释到：“公子你有所不知！这法令，还是年年有，只是，架不住下面的不听啊！” 老板扳起手指头，如数家珍般介绍道：“就说这柴禾吧！现在哪还有散卖的农户啊！也不知道是朝里哪个大员牵头，弄了个什么柴禾帮，把一众散户的柴都给低价收了，再高价卖给我们！我们要是不买，就没柴用！” “人散户肯卖？”叶轩皱眉。 “散户不肯卖不行啊！他不卖，没人敢买他的柴啊！你说一个散户，一天能砍几斤柴，够谁用？你这一年又要用多少？你今天买了散户的，这一年，柴禾帮都不卖柴给你！你怎么办？” 包子铺的老板舀好豆浆，放在桌子上等凉，接着说道：“这一来二去的，散户的柴没人买，就只能卖给柴禾帮。只有柴禾帮卖柴，人家涨价，我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 “没人去告？”叶轩端起一碗豆浆尝了尝，味道不错，豆味挺浓。 “就是告过了，才隐约听说，后面有人。最后不了了之！” “那猪肉，油盐呢？”叶轩追问。 “猪肉涨价倒是没办法，听说是南边成州闹了猪瘟，好多养猪大户的猪都病死了，没了货源，涨价也没办法。” 老板刚说完，叶轩就沉默着看了看眼前的大肉包子。 “客官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这买的可都是刚宰的活猪！安全得很！” “没事老板！我就是看看！你接着说！” “我跟你说，我在那家猪肉店买肉买了多少年了，绝对不会坑我的！”老板自信满满地看着他：“放心吃！” “好好！”叶轩只能赔笑。 “油就是正常涨价，每年到这会都涨一点，过了年四月份，就下来了。倒是没啥！” 叶轩无语的看着他：“那岂不是就因为柴禾涨了，所以你涨了？而且还涨了三文钱？” “嘿嘿！大家都这么涨得！小本生意，扣掉成本，也就多挣一文钱而已！”老板撇撇嘴：“再说，我们都涨了这么久了。” “行吧，那没事了！”叶轩不再多说，提着包子上车，把早餐扔到两女的脑袋上，把她们砸醒。这才下车牵马，朝西城深处走去。 “真是个奇怪的人，听他意思，三年没来了，一来就问这些干嘛？”包子铺的老板看着叶轩的背影，略感茫然。 叶府在内城，他不打算现在就过去。 马蹄子踩在石板上，发出哒哒声，热闹的气息也在逐渐远离他们，四周有了些武夷城里街道的感觉。 不算宽阔的小巷子只能容一辆马车行驶，两边的宅院看起来年久失修，早已老化。仔细看去，一个巷弄里面，十户房子，只有三户的门环上还算干净。其他的屋子都多年无人居住。 “这地怎么看着比武夷城还偏！”小荷张了张嘴，没想到在京城还有这种地方。 “京都真正的繁华，在内城。外城其实早些年，就是来往商贩就地休息，才慢慢搭建起来的。西城属于贫民窟，中城热闹些，家境好些的都住在东城。” 叶轩的手里变出一把钥匙，微微使劲，才拧开已然上锈的锁。 推开院门，把马牵了进去，车则先扔在外面。 院子里野草遍地，落叶堆积，一股烂叶子的味道飘满空气。 “这是我当年攒钱买下来的，便宜。虽然是二进的宅子，当时只花了我五百两银子。”叶轩骄傲地说到。 “才五百两？这可是京城诶！就算在贫民窟，也不会卖这么便宜吧？”小荷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真的，地契还在我这呢。只要五百两！”叶轩指了指水井：“当时那老板说，宅子里闹鬼，没人敢要，加上地段偏僻，这房子又年久失修的，所以便宜卖我了！” “闹鬼？” 第一百零一章 夜半阿飘 两女噌的一声，抱在一起，恐惧地看着水井方向。 “公子，你别吓我们，真闹鬼啊？”小荷只觉得自己牙关都在打颤。 “是不是真的啊？”凝香也如受惊的小鹿般，抱着小荷想把她往前推。 “小姐你别挤我呀！你站前面！” “不不，你站前面！” 叶轩无奈地看着两女双手一摊：“至于吗？” 从寅时一直打扫到午时末，三人才终于把这间小院子给弄干净。 院子里的杂草全被叶轩除掉了，只剩下最中央的那棵大树。石桌石凳擦干吹净，锈蚀的门闩直接拆下来，下午去换新的。 厨房清扫一净，碗碟洗洗冲冲还都能用。只是筷子锅铲甚至锅盖，都早已发霉。就连铁锅，中间也锈出一个大洞来，不能再用。 房里的椅子一直没人使用，虽然涂抹了桐油，没晒过太阳，也生了虫洞。还有吃饭的方桌，松松垮垮。 叶轩直接在院子里把能烧的全给烧掉了。 中午将就着随便吃了点，留两女在家把细枝末节清理干净，叶轩则到市场上置办缺少的家具。 一直忙活到天黑，关上门，点亮蜡烛，这座原本破败的小院，才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明亮的烛光把餐桌染成了橘黄色，热气腾腾的饭菜摆在桌子上，三个人围桌而坐，吃得不亦乐乎。 “忽然有种，小时候的感觉。”凝香看着四周，眼神迷离说道：“以前，我们家也是这样一起吃饭的。” “是啊，这感觉，跟教坊司，跟哪里都不一样。只有家里才有！”小荷赞同地附和道。 “呵呵，家的感觉吧，还有没有吃出来妈妈的味道？” 凝香摇摇头：“我娘是北方人，烧菜喜欢炖的。” “哦哦，我知道，东北乱炖嘛！确实好吃！”叶轩下意识的回复到。 “东北乱炖？不知道诶，我娘没说过叫什么。”凝香摇摇头，疑惑问道：“可是，东北那边，不是苦寒之地，鸟无人烟吗？怎么会发明出菜来？” “咳咳，很久以前的。很久以前，那里是有人族的！”叶轩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哦，这样啊！” 吃完饭、洗了碗，烧了热水，三人都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洗去这段日子赶路的劳顿与风尘。 把小荷赶去侧室，叶轩早早地就带着凝香钻进被窝。 “不嘛，今晚就不要了！收拾了一天，太累了！”凝香躲避着他的毛手毛脚，小声哀求道：“咱们睡觉吗！” “好吧！”叶轩也只好答应她。 凝香靠在叶轩怀里，闻着身边男人身上淡淡的香气，看着微微飘动的床幔，那一丝透过门缝照射进来的月光，只觉得无比安心。 “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啊！”凝香感慨不已：“白天你就出去赚钱，我和小荷在家里打扫卫生，给你织衣服。晚上咱们一起下棋、看书、吃饭。夜里就抱在一起睡觉！就这样过一辈子该多好啊！” 叶轩把她搂紧，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说道：“会的会的！会有的！” 街上的更夫敲了三响。 月光恰好绕过树梢，找到了井口。 幽暗深邃的井中，月华渗入水面，逐渐下沉。 淡淡黑气飘出井口，一道虚影浮了上来，双眼无神，漫无目的地在院子里游荡。 仿佛是感知到主卧里，存在着浓郁的血气，虚影逐渐向着主卧飞去，无声无息地穿过紧闭的门窗，进了屋子。 “啊！” 阿飘突然发出一声尖叫，猛地从屋子你逃出来，一溜烟钻回了井中。 叶轩站在床边，神情严肃。 “嗯？”凝香茫然醒来，看见他站在床边，不禁疑惑。 “你先睡，我起夜小解。”叶轩笑着解释到。 “好。”应完，凝香就转个身，沉沉睡去。 叶轩走到院子里，循着那股奇特的神魂能量，追到了井边。 “哼！还真有脏东西！要不是我有浩然正气护体，万邪不侵，换个一般的武夫，还真就被你得手了！” 叶轩抽了张避水符，直接纵身跳进井里。 井深一般也就六七米，叶轩一路探下去十米多，却没见到底。只不过从七米多开始，就没了砖石，都是岩土。 咬咬牙，叶轩继续下潜，一头扎到底。 十五米深，下方豁然开朗。 “地下暗河？”叶轩一惊。 而就在他眼前不远处，一具腐烂的尸身不知何时从暗河上游漂了下来，流到此处被石头勾住衣服，便就地生根。 一想到自己幸好还没喝井水，叶轩就一阵庆幸。 强忍着不适，他用绳子扯着尸体，从井里钻回院子中。 月光照耀在尸体上，方才的那道虚影再次现形。 “无意识？” 看着眼前的阿飘双眼无神，只是在院子里四处游荡，叶轩有些失望。 尸体肯定不是这间院子原主人的，那暗河通到哪里他根本不知道。京城地下水系复杂，上游有多少支流根本摸不清楚。 虽然儒道炼神，可对付鬼魂这种事情，专业的还得找佛门和道门。 “算了，明天出城找个地方给你埋了。你这怨魂又无意识，就是有什么冤屈我也不知道，也没法帮你洗去。你我缘尽于此！” 叶轩随手招来一块雨布，盖在尸体上。 没了月华，那虚影飘着飘着便失去了力量，回到尸身。 叶轩正要回屋睡觉，迈出的脚步却忽然停下，又收了回来。 “既然来了，不妨下来一叙。” 叶轩看向自家院子里的那棵大树。 树上，原本空无一物的位置，忽然钻出一道身影。 那人跃下树枝，轻巧落地，神色古怪地看着叶轩，有些不可思议道：“你怎么发现我的？” “一点小手段。”叶轩笑笑，行礼说道：“不知治抚司的紫衣人，深夜来我家里，有何贵干？” “在下治抚司异事门银边紫衣，元华。” 中年人回了一礼，自我介绍到。 叶轩心里一惊。虽说治抚司在各地都有分局，也有相应的三级紫衣。 可外地的金边紫衣，也就与京城的银边紫衣一个等级。甚至可能，境界还没京城的银边高。 据他所知，想要当上银边，至少也是六品修为。 “叶轩。” 元华倒是没在意这个名字。京城人如此之多，同名同姓者更不用说。而且，叶家那位大公子都离开三年多了，谁还一直记得。 “嗯。是这样的，叶公子。今夜我巡夜，路过附近时，感知到此地有阴气流淌，鬼气森森，便过来查看。正巧撞见您把这尸首带出来，故而想查探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元华背着双手，突然紧盯叶轩问道：“您可知道？” “不知。”叶轩摇头。 “哦，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井里，有尸体冤魂的？”元华上下打量着他，试探道：“我没看错的话，你只有八品吧。武道八品，对于神魂方面并无涉猎才对。” 叶轩笑了：“每个人都有些秘密不是吗？我在房里睡觉，被一股阴冷的力量惊醒，一路追到井边，下去一探，就发现了这具尸体。便打捞上来，打算让她入土为安。难道这也有错？” “抱歉，叶公子无须动气，在下只是按照流程询问一下罢了。毕竟，现场只有你，第一个怀疑对象，也只能是你不是吗？” 元华笑笑。 “那公子可知道这户宅子，之前都有谁住过？何时住的？” 叶轩摇头：“不用想了，这尸体，跟这座宅子毫无关系。” “何解？” “井下面是暗河，尸体是从上游流下来的。被石头挂住衣服，才留在了井底缺口处。”叶轩解释到：“当时我买宅子时，掮客就跟我说，这地方闹鬼。这尸体死了至少有数年！” “那怎么才腐成这样！”元华疑惑。 “流水不腐，地下温度也低。”叶轩看着他：“您要是想调查，大可带走，或者下井一看。我只希望，以后不要来打搅我们就行。” “哈哈，公子放心。毕竟是桩命案，能找我们还是要找一找的！公司所言，我都相信。只是如此说的话，线索都断了，我们也实在没办法不是。” “看我干嘛？我也没线索啊。”叶轩发觉他的眼神有点不对。 “这想请公司帮个忙。只要公子肯帮，我们就肯定有线索！还望公子垂怜这个可怜女子！”元华踩住大义。 叶轩总觉得他的表情有问题，很想拒绝，但又觉得，这是在自己屋子发现地，能帮不帮，良心确实过不去。无奈之下，点头应允。 “行吧！无伤吧？” 元华拍着胸脯说道：“放心！保证无伤！” 第一百零二章 遇故人 就在叶轩答应的瞬间，元华就开始自顾自的往外掏各种材料。 六角罗盘、符纸、朱砂还有只毛笔。 接着，叶轩的目瞪口呆下，元华把朱砂和水，毛笔沾色，在符纸上笔走龙蛇，鬼画符。 接着一张贴在叶轩头顶，一张贴在尸体头上，捧着罗盘，怜悯地看着他：“叶公子，你准备好了吗？” “等一下！”叶轩越来越觉得自己被坑了，死死地盯着他，凶狠问道：“你确定，没有危险？” “绝对没有！只是请她上你的身一会，让你看一下，她死前经历了什么而已！”元华笑着解释到。 “那，来吧！”叶轩闭眼。 “起！” 一股灵力灌注进入罗盘，牵引广大月华凝聚在最中间的圆圈中。接着，元华将罗盘倒转，圆圈对准尸体额头的符箓，将月华与灵气同时射了出去。 下一秒，原本虚幻的阿飘瞬间被牵引出来，在月华的壮大下凝实了几分，顺着符箓，被元华牵引到叶轩身前，轻松钻入。 叶轩早已收起了护体的浩然正气，不然这阿飘根本不敢出尸体。 而随着这道鬼魂入体，一时间，他只觉得自己被人脱光了身体，扔进了数九寒冬之地，浑身发冷，下意识就要调动浩然正气暖和身体。 “忍住！还没发现是怎么回事呢！” 下一刻，叶轩便发觉自己身处一个酒席之间。 四边都是些肥头大耳的达官显贵，一个个笑得正开心。 前面的中庭里，丝竹歌舞同时进行，女子一个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艳波荡漾，勾人心魂。 而自己，正坐在一个一脸刚毅之士的身边。 这么大的亏的都吃了，结果到现在一点有价值的消息也没找到，岂不是血亏！ “梅大人！您师爷送消息来了！见不见？” “我去见他。”梅大人嗯了一声，走到门边，忽然对门外的小厮说道：“这个女的被我玩死了，你们处理一下。” “好的！大人慢走。” 床上躺着的“叶轩”一惊，神魂瞬间离窍，将要逸散。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身上遍体鳞伤。 接着，他就看着小厮唤来下人，抬着自己的尸体，来到井边，随手扔了下去。 回忆消失，叶轩苏醒，满头冷汗。 “如何？”元华笑呵呵地看着他。 “我很想打你你知道吗？”叶轩咬牙切齿地说道。 “咳咳！都是为了冤死人！公子勿怪勿怪！” 简要描述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两人都沉默了。 叶轩沉默在于，京都配备了师爷这个贴身下属的官员，还姓梅的，就只有仍在任上的京兆府府尹梅鸿博。 他相信元华也想到了这个。 可问题是，梅鸿博在外面的名声，可一直都是“铁面无私”、“断案如神”，人人称道的好官！ 尤其是，全城百姓都知道，梅大人，不近女色！ “好了，尸体我会带回衙门，此案一时半会也没有眉目。有什么需要协助调查的，我会再来找你的。” 叶轩顿时瞪眼：“别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找我作甚！” “哈哈，叶公子别急着拒绝，说不定呢！”元华抽搐长鞭，捆住尸体，驱使灵气将她抬起。 “叶公子，有缘再见。” “不见！” 叶轩扭头就走。 紫衣人消失在黑夜里。 第二日，叶轩什么也没跟两人说，自己去买了些净水的玩意，把这口井给清洗了一遍。 幸好下面流的是活水，有点什么早就冲了下去，井里的水还算安全。 在给家里弄了些盆栽绿植之后，整个小院总算显出生机来。 把两女留在家里自己玩自己的，叶轩准备着手办事。 既然都提前来了，不给自己找些助力，那不是白跑一趟。 怀里揣着信，叶轩收拾一番，便直奔城东而去。 天顺三十六年，十二月十四，宜出行。 叶轩揣着信，正在想，自己顺着什么由头去见吕谊安排的那人，却一头撞见了两月未见的熟人。 “叔大？” “长吉！你怎么来这么早？” 半刻钟后，两人在中城区的某间茶馆里坐下，一边品茗，一边感慨。 “大人还说，你肯定要等过了年才来！肯定不愿意提前过来的！” 张白圭惊讶不已，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京城撞见叶轩。 “我也没想到能遇上你。我还以为你去禹州，要跟吕大人一起进京述职才会来。”叶轩笑着问道：“难不成吕大人也提前来了？” 说到这，张白圭的眉头微微皱起，轻声叹道：“没有，大人今年是没法述职了。” “怎么？” “南疆出事了。”张白圭无奈解释：“考完当天我跟燕十三前往禹州，路上收到的消息。” “然后燕十三就自己去禹州了，两个侍卫护送我进京。吕大人让我把消息先带给齐党的诸位，沟通联系一下，好让他们商议对策，同时在朝堂上发力。” 叶轩咂舌不已。秋闱其间，南北两边同时出事，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种事，咱们现在也帮不上忙，让啊大人物们去着急吧。” 叶轩给他续上茶水，问道：“来几天了？有没有地方住？” “刚到五天，骑马颠死我了！我住在国子监。举人都能住那！”张白圭一拍大腿。 “对喽，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这事，还得你来！” 叶轩一愣：“啥事？” “写诗！” “本来这个时候，继任禹州巡抚的人选应该早就到了，吕大人也应该早就完成了交接，回京述职的。之所以拖到现在，就是朝堂上，徐党和严党同时发力，不想让我们的人，继续经营禹州。” “这次的人选是？” “白身。” “怎么会？就算是为了堵各家的嘴，也不能派个白身吧。”叶轩不解。 “书院的大儒。”张白圭解释到。 叶轩恍然大悟。 文人相轻是自古以来的习惯。尤其是国子监的文人，喜作帝王文章，却个个都能混个官身。书院的文人，喜读圣贤文章，却往往郁郁不得志。 两脉之间的分歧，比文武之间的矛盾还要大。 天顺帝不能让各方都满意，索性选了个让各方都不满意的人选。 这一手确实有意思。 “哈哈！老皇帝有意思！”叶轩忽然觉得天顺帝也是个妙人。 “嘘！喝茶呢！我可不想被砍头！”张白圭瞪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所以，各方都想着拉拢他。而今天，恰好是他离京赴任的日子。” “太赶了，马上过年了，让人路上过年。”叶轩微微摇头。 “哈哈，若能一展抱负！谁在乎能不能过年？” “倒也是！读书教书那么多年，不就为了走马上任，大展宏图嘛！”叶轩也笑了。 “我本来还愁送什么给他！现在好了，你赶紧写首诗！我给你带过去！让他们书院的师生看看，咱们国子监体系的后进，也能写出震古烁今的诗句来！” 第一百零三章 赠诗 片刻之后，张白圭把玩着诗句，一脸兴奋地拽着叶轩离开了茶馆。 现在是辰时，根据惯例，京官赴任，午时阳气最盛出发。 这样，不会带走宵小阴暗邪物，也象征着王命之师，光明正大。 而临别的上午，就是各方饯行之时。 此刻，东林书院里，人声鼎沸。 书院依山而建，学堂、藏书阁、演兵场一应俱全。 读书不代表只读书，圣人云六艺，后世子弟自然都要学习的。只不过读书人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而不是为了踏入武道。 虽然他们大多数也都踏不进去。 最靠南边的一座小山上，树着一间凉亭，山下，蜿蜒溪水流过，一众学习曲水流觞，慨然高歌。 “这次，我书院总算是有人出仕，而且一出山就是一方牧守！未来，必然会有越来越多的书院学子前往九州各地任职的！” “是啊！得知杨先生要出仕，我们可都是高兴地好久睡不着！” “我看你是，整夜想着怎么写这首送别诗吧！” 写诗送行，向来是文人惯例。只是，大陆经道隆盛，骈文兴盛，唯独诗词，一直不显。自古时《诗经》、《离骚》之后，后世在就没什么出名的诗作了。 “这次的第一，怕还是岳师兄的。” “是啊，岳师兄当年秋闱第一，春闱竟然连三甲都没进去！自此寄情书本，再不管官场事。” “其实岳师兄心里还是想高中的，想和杨先生那样出任仕途。这一次，恐怕也刺激了他。” 几人盘腿坐在草地上，互相讨论着这次的送别。 日近中天，三个中年人有说有笑登临高台。 “见过张师、李师、杨师。” 一众学子纷纷行礼。 三个中年儒生微微颔首，信步走入凉亭。 “想不到，我们几个，竟然是你，第一个得到官职。”张淳略带羡慕地看着他，给三人各自斟了杯酒。 “是啊，院长都没混到，竟然让你拔了头筹！”李宏甫也不无羡慕地说道。 “呵！你两读书都读到狗肚子去啦！圣人云：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你们都想当小人？” “我呸！”两个大儒纷纷大怒，指着杨庭光的鼻子骂道：“要是这次换我上，看你嫉不嫉妒！” 下方，一群学子毫不在意，反而颇有兴致地看戏。 反正这样类似的骂战，在书院里每隔几天都会发生。 只不过，普通学生的骂战没有大儒的好看。 “好了好了，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你们也不嫌丢人？” 书院院长王云，不知何时走上了高台。 “院长！” 三个大儒点头行礼。 “沐和，把礼物收一收，准备滚蛋吧！禹州来消息了，南边也不安生了！此次你去，肩上的担子很大啊！” 王云长叹一声：“祸乱四起啊！” 三个大儒尽皆默然感慨。 张白圭站在台下，静静地看着台上四人。 进了书院之后，他便直奔院长的院子而去。方才，就是跟着王云一起来的。 席见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最终，仍是王云带头，打破沉默。 “这块玉珏，老夫随身佩戴多年，饱受文气孕养！如今文道即将兴盛，此物想必将来必有大用！你带在身边，驱邪养神，也算不错。” 说着，王云解下腰间的一块紫玉，递给杨廷光。 “多谢院长！”杨廷光恭敬接过。 “这是老夫昨日连夜抄的《兵解》，有了这书，你要是真被人追杀了，也能保命！” 杨廷光不爽地瞪了眼张淳，回嘴道：“你个老小子，你才会被人追杀！放一百个心吧，要是真被武夫近了身，你这《兵解》也救不了我！” “你呢？李卓吾，你个抠货，准备送我点啥？”杨廷光好奇地看向李宏甫。 “呸！到底谁抠！上次说好谁输谁请客！你到现在也没请！” “上次那明明不分胜负！” “好了！赶快吧！”王云无奈地看着面前这三个“大活宝”，当着这么多学子的面，一点老师的样子也没有。 “行吧！喏，我写的诗。” 李宏甫递上诗卷。 杨廷光装作不屑一顾的样子接过来，轻轻打开。 “别来沧海事，语罢暮天钟。” 杨廷光的眼里有着愁思：“沐和啊，虽然你抠门，但是诗确实写的好啊。这群学生，怕是没有人写得比你好了！” 李宏甫轻哼一声，负手而立，眺望远方：“再怎么我也是书院里唯一能够教诗词的先生！还能没两把刷子？” “让学生们把准备的诗之类的，也都念一念吧。”王云抚了把胡子，笑呵呵的说道：“先把卓吾的诗念一遍，让他们自己想想自己写的还要不要念出来。” 杨廷光笑着点头，转身面相一众学子，朗声把诗句念了出来。 “这是你们李老师送给我的临别诗句。我知道你们中有不少人都准备了离别诗，若是觉得自己写得不错，能有这般水平甚至更好的，可以念一念。其余的，你们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此话说出，下方许多人都露出失望之色。 “李老师的诗，确实算得上极好了！” 一群学子想了想自己绞尽脑汁才凑出来的几句话，一对比，未免有些寒酸，于是，也就不好意思拿出来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站出来。 “岳师兄呢？” 一众师兄弟纷纷看向那个穿着不羁，半文半道打扮的年轻人。 岳鹿笑着摇头，解释到：“此诗已是上品！短时间，我也写不出什么妙词好句来。昨夜准备的那首，实属一般，就不念出来贻笑大方了。” “这次魁首，应该就是李先生了。”岳鹿拱手赞颂道：“李老师，不愧是您这一代，写诗最好的！” 李宏甫笑呵呵地回应道：“能得到你这个年轻一辈诗才第一人的赞誉，老夫倒是心满意足了！” 张淳翻了翻白眼，对于这大小两个会写诗的互相吹捧，非常不爽。 可写诗就是这样，没天赋，真的写不出来。他也只能不爽，不能当场挥毫作诗一首，完爆李宏甫。 “其他礼物都不用送了，送别的诗词既然也不好意思念的话，那这次就这样了。”杨廷光收起诗卷，就要喝下饯行酒。 “杨先生稍等，我这里还有一首诗。” 张白圭面带微笑，从人群中走出来。 “嗯？你是？”杨廷光疑惑地看着他。 “晚辈云州张白圭，字叔大，禹州的消息，就是我送进京城的。吕大人，算是我的老师！”张白圭向几个大儒恭敬行礼。 一听吕谊的弟子，几个大儒都没什么好脸色。 吕谊也是国子监出身，与书院派不对付。 “哦，既然送了消息，自行离去便是。”杨廷光冷漠地说到。 “晚辈本想离去，可听闻杨先生这边要走马上任，正巧我这有首离别诗，非常应景，便想着，送给先生。” 张白圭说得不卑不亢。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方才没人敢再念诗，都在李宏甫的诗句前自惭形秽。如今却突然跳出来一个张白圭，说要送诗。 这不是觉得，自己写得比他们书院老师写得还好吗！ “呵！我看你是自取其辱！连岳师兄都不敢献丑！你竟然敢站出来！” “就是！我们倒要听听，你写得是首什么送别诗！能有多好！竟敢当众挑衅我们书院！” 李宏甫黑着脸，看着张白圭说道：“好，就让他念念吧，也是给老杨的一片心意。” 王云站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白圭向杨廷光微微点头，深吸一口气，转换语调与精神面貌，这才开口念道： “送杨沐和禹州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第一百零四章 老贼 杨廷光的眼睛里激射出两道精光。 就连一直宁心静气的王云院长，都瞪着眼睛看向张白圭，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好！好！好！好一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杨廷光放声大笑，无比开怀，转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多谢赠诗！”一时间，杨廷光只觉得自己的胸膛里，涌起无限壮志。 李宏甫早已没了冷面，一边嫉妒地看了看杨廷光，一边看着张白圭双眼放光。 “这个，叔大，你这诗……” 张白圭无奈地解释到：“各位先生不用这么看我，这诗不是我写的。是我的一个好友写得。” 他笑呵呵的解释道：“他之前也在云州，还写了几首。一首《赠凝香》。”说着，张白圭把诗念了一遍。 几个老家伙的呼吸声顿时重了几分。 “还有《将进酒》。”说着，他又把诗念了出来，补充道：“对了，温夫子，是致仕的温平温御史老大人。前面那个凝香，是他教坊司认识的花魁。” 台下鸦雀无声。 台上几个老儒生，只觉得一口老血憋在胸口。 “什么？教坊司花魁！暴殄天物啊！”张淳痛心疾首。 “这么好的诗！怎么能！”李宏甫挤了过来，着急的问道：“这个人，姓甚名谁，现在可有师承？” 张白圭终于抛出了杀手锏，笑着摇头道：“姓叶，名轩，字长吉，没有老师。” “快说！他住哪！老夫这就去收徒！”张淳一把拉开李宏甫，激动地看着他。 “咳咳！尔等有没有一点老师的样子！有你们这样为人师表的吗？那位叶小友既然送诗给我，肯定是对我有意思！这个老师，应该我来当！” 杨廷光自顾自地说道。 “滚！”两个大儒直瞪眼。 “肃静！”王云看不下去了，不知从哪掏出一支笔，沉声说道：“此地禁止吵闹！” 一瞬间，三道清光同时封住了他们三人的嘴巴，任凭三个大儒怎么拉扯，也不能将清光搅散。 王云笑呵呵地看向张白圭，说道：“让叔大看笑话了。这位叶小友在何处？走，带我去见一见吧！” 三个只能呜咽的大儒纷纷上来拽院长的衣服。 “退去三十里！”老院长提笔一挥，清光闪烁，三个大儒消失不见。 台下一众学子目瞪口呆。 张白圭眼皮子狂跳，这等神乎其神的手段，简直就是叶轩当时演示的终极版。这么看来，东林书院也摸索出了一些儒道的相关法则。 知道王云和张白圭走远，原本消失不见的三个中年儒生，忽然又出现在原地。 “噗！” 三人口中的清光消失。 “无耻老贼！欺人太甚！为了抢土地连圣人笔都用上了！浩然正气就是给你用来干这个的！” 嘴里骂着，张淳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来，大声说道：“追上老贼！” 李宏甫则握着一块砚台说道：“追上老贼！” 只有杨廷光看了看天色，无奈叹气：“没时间了！只好放弃了！诸位，都散了吧！老夫去也！” 说完，直接他手握紫玉，消失在原地。 看着这群大儒一个个神乎其神，台下的学子们半晌没能缓过来。 “方才，我没看错？” “我也怀疑我看错了。” 学子们傻眼了。 岳鹿的表情反倒没有那么惊讶错愕，有种果然如此的感慨。 “岳师兄，你是不是看明白了！快跟我们说说吧！”旁边的学弟一脸焦急地望着他。 岳鹿没有搭理，嘴里念叨着：“原来如此！”整个人开始发癫狂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岳师兄这是怎么了？” 其他人更傻眼了。 “诸位！我道日兴隆啊！儒道大兴啊！” 岳鹿癫狂大笑着，便痛饮美酒，边向着远方离去。 叶轩正在和东林书院的另一个教书先生聊着天。 这个教书先生的年纪辈分，都与院长王云相仿，只是没他那么出名。 “武德二十二年秋天，我两一起参加的秋闱，一晃都四十多年了！”项信然轻抚长须，眼神里满是回忆。 老爷子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相比已垂垂老矣的元阙，项信然的精神劲很足。 “那老家伙总算脱离苦海，不用再当什么狗屁官了！老夫为他高兴！” “哈哈，爷爷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他估计就不高兴了。”叶轩笑着说道：“他走时，可是很不甘心呢！” “啧啧啧！有啥好不甘心的！世风日下、官场黑暗，这狗屁的官，不当也罢！”项信然朝着皇宫方向飘了个白眼。 “老夫在京城，人脉其实不多。春闱失利之后，我就进了东林书院，一直研学四十多年，和外面没什么往来。” 似乎是看透了叶轩的来意，项信然也不避讳。虽然前脚刚骂完当官的，后脚仍在为叶轩考虑。 “不过王院长倒是认识许多人。糟老头子当年其实也是国子监出生，一度外派当官。结果因为官场黑暗，又坚持初心得罪了上级。这才干脆罢官，躲进书院，一心研究他的心学。” “等会我把你介绍给他，他人脉广。等你春闱上岸，应该都能用的上。”老爷子上下打量着他：“不过，老实说，你有把握吗？” “晚辈还是有些把握的。不才在云州的秋闱，也拿了解元。” 项信然不以为意道：“书院里，拿了解元结果春闱名落孙山的，不下七个！有六个都在后面的下一次春闱高中。但也有岳鹿，从此再不考试，寄情山水诗歌。” “这东西，很看运气。你的文章要是对当年主考官的胃口，那自然是无话可说。万一不对胃口，写得越好，主考官越看不顺眼。反倒更容易落榜！” 项信然敲着桌面，沉吟片刻说道：“这样吧，回头我找院长，让他打听打听明年春闱的主考官到底是谁。到时候你弄几份他做的文章，看看学学。” “倒是个好办法。”叶轩点点头，又叹了口气道：“就是，我不怎么喜欢模仿别人的笔触文风，总感觉模仿着写，会四不像。不但没有原作的感觉，也失了自己的味道。” 项信然微微点头：“不错，你说得也在理。那到时候，你就看看他有什么喜好厌恶，尽量避开会让主考官不高兴的点吧。” 两道身影忽然走进了小院，有说有笑的靠近了大厅。 项信然微微错愕：“院长怎么来了？” 叶轩连忙起身相迎。 “老项，好啊你！有这么个宝贝，竟然不提前知会我！老夫想求一个弟子，传承衣钵，都多少年了！”王云笑着跟叶轩的点点头，先进门和项信然打起了招呼。 站在后面的张白圭跟一脸疑惑的叶轩递了个完事的眼神。 叶轩顿时会意，一颗心放回了肚子。 “此话怎讲？我这哪有什么宝贝徒弟！”项信然满头雾水，完全不明白王云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还有哪里有宝贝！”王云瞥了眼叶轩。 “叶轩？这从何说起啊！我也是第一次见他，他有什么本事，我也不清楚！”老爷子稀里糊涂地看向站在那一脸谦虚微笑的叶轩。 王云把叶轩的几首诗，全给念了一遍。 项信然的表情发生微妙的变化。 “叶轩，你愿不愿意当我的徒弟！老夫愿意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你！” 王云顿时出离了愤怒。 “无耻老贼！” 第一百零五章 儒道自此立法 “长吉，你别听他瞎说。他连一套自己的学说都没有，老夫这些年可是潜心研究，弄出了一套心学理论！正愁找不到衣钵传人呢！” 王云谆谆善诱道：“只要你愿意当老夫的弟子，我这一套心学，都是你的！” 王云心里默默念叨：只要当了我徒弟，还能不给我写诗留名吗！ “敢问院长，您的心学，说的是什么？” 叶轩好奇问到。这个名字与前世某位同样姓王的大佬的学说名字一样。 “我用四句总结，分别是：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去善去恶是格物。” 王云笑着回答到。 叶轩心中大动。 “心外无物！知行合一！” 王云顿觉眼前一亮，脑中闪过一道惊雷，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如此！” “天才！真乃天才！我不过用四句口诀随口说了说，你就能凝成这八字！”王云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开口。 “我可能，确实懂一些心学。”叶轩笑笑，也感觉自己的脑海中在翻江倒海。 如果说出现了太极这种事物，还算是巧合，那么这个一模一样的心学的出现，简直就不可理喻。 难道这个地方，是地球的平行时空吗？ 王云？又名王守仁？ “老夫忽然觉得，老夫可能教不了你什么。”王云看着叶轩，感慨万千：“我毕生精力，全部灌注在这其中，你竟然一言便明！就是圣人再世，怕也是做不到的！” “碰巧思考过类似的罢了。”叶轩连忙摆手，自己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哪能跟这些真正钻研一生的大儒去攀比。 “那就更可怕了。只能说你的悟性，已经非人。”王云长叹一声。 “这！倒也没有。” 叶轩腼腆一笑。 王云沉思片刻，大袖一挥，大厅的两扇门忽然自行关上。 接着，他轻描淡写地看了眼张白圭，便让他如坠冰窟。 “下面的话，你不可外传。” 张白圭后背冷汗直流，连忙点头应承。 王云这才看向叶轩，手里多出了一根骨笔，问他：“你知道，浩然正气吗？” 叶轩眼睛微眯，凝神看着鼻尖流动的浓郁清光，反问道：“不知院长说的是，哪一种浩然正气。” 王云忽然笑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也摸索到了！” 项信然翻开自己的经义，轻轻一拍书面，一道清光顿时从文字中飘出，在他面前汇聚。 “你们在说这个？” “这个，我也知道。”张白圭忽然笑了，眉心中飘出淡淡清气。 “嗯？”这下轮到王云惊讶了。 “长吉引我入门的！”张白圭解释到。 王云看向叶轩，满眼欣慰：“好！” “那，老夫也就不在兜圈子了！”王云只觉得胸中清气长存，浩然正气浩荡，年轻一脉后继有人。 “自从两月前，天地交感，包括老夫在内的许多大儒，都有所感。这天地，忽然变了！” “老夫冥冥之中听到了天道轮转，武道没落，儒道将兴。” “自那以后，书院，但凡能够感知到浩然正气存在的儒生，便开始研究如何使用。我们试着把这些清气引入体内，在丹田里，搭建武道那般的气旋，可惜失败。尝试着把他们聚集在书本中，绝大多数失败。尝试着运用到符箓法宝里，依旧绝大多数失败。” “经过总结实验，我们也发现了两种运用方式。”王云笑着说道：“一是借器。比如我手里这根圣人用过的骨笔，天然亲近浩然正气，用来沟通天地之间存在的正气易如反掌！更是能够借此随意调用。老夫甚至试过，以此笔，直接口言搬山！依旧成功！” “搬山，已经是武道超品的手段了。” 叶轩无比羡慕得看向那只乳白色的骨笔。曾经被圣人用来写书立言的圣笔，天地大变之后，恐怕第一个能运用，也是最能运用浩然正气的就是它了吧。 “除此以外，那些先贤遗物基本都可以，只是程度不一，与他们生前成就息息相关。当然，我们这些儒生自己的贴身君子物也可！比如我之前，送给杨沐和的玉珏，就是我日日夜夜温养的灵物。” “其二，便是写上去。”说着，老院长掏出一本书来，翻到第一页，随手撕下。 随着纸张凭空燃烧，浩然正气做出回应，在众人面前波动起来。紧接着，天地规则调整，众人眼前忽地出现一个金甲士兵。 “道门的撒豆成兵？”叶轩大为震撼。 “对！刚才我撕的那张纸，里面记载的就是撒豆成兵的道法，被我提前以浩然正气为墨，神魂为笔，画了上去。” 王云轻轻挥手，金甲士兵消失不见。 “神乎其技！”叶轩惊叹。 “项老头目前只能用他自己常年记笔记的那个本子调动浩然正气，还有几个老儒生也都是如此。至于第三代的学生里，我只在岳鹿身上看到有清气聚集，其他人，无一例外都不行！钻官眼里去了。” 王云慨然长叹：“原本老夫以为，儒道完了，后继无人。我们这两代一死，变没有儒生再会使用，去整理混轮的体系，把它变成新的修道方法，去发扬光大！直到老夫看见你！” “你就是那个天生要将儒道，推向顶峰的后生啊！” 王云目光炯炯，如两道火焰，直直地看着叶轩。 “我们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儒道，还没有一套像武道那般，清晰明了的境界体系，修炼方法！不能推广！否则，我儒道定将再无桎梏！” 说着，王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们书院的所有智慧结晶都已经教给你了！儒道往后的发展，就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说完，老爷子就像托孤完毕的老前辈一般，便要离去。 “这个，院长，你别急着走，我有话说。”叶轩连忙把他喊住。 “嗯，还有何事？老夫一会还要去亚圣殿上香。”王云温和地看着他。 “这个，修炼体系和方法，我已经摸索出来了。境界划分，我也摸到了第三个境界了。其实，都有了。” 叶轩悻悻说到。 王云和项信然楞在当场。 “等会，我没听错？你说，你都摸索出来了？”王云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叶轩微微点头道：“是啊，我已经摸索出来了，挺简单的。” 说着，他看向张白圭，说道：“来，叔大，给他们整个活！” 张白圭无奈地看着他，只能照做。 王云向着张白圭看去。这个云州神童的眉心处，清光浓郁，隐隐又一道旋转的浩然正气组成的气旋在旋转。 “九品与武道一样，也是凝聚的气旋，汇聚浩然正气。只不过放在了上丹田，也就是眉心所在，直通神魂。” 叶轩亲自展示八品境界，双目双耳口中各自流淌清光。 “八品我命名为开窍境，以开启智窍为代表，每一重天，便多开一窍，眼耳鼻舌，心肝脾肺肾，总共十窍。君子不争，故这十窍，其实都是辅助我们自身的。” “七品，我暂时命名为修身境。这一境界，便是知行合一！”叶轩叹了口气，自责道：“后面应该还有关于言出法随的一个大境界，只是我自己境界未到，便不好判断了。” “还是悟性太弱了啊！” 张白圭无奈扶额。 “不！不弱！你这悟性，简直就是圣人复生！天神再世！你简直就是天才中的天才！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天才！” 王云激动到颤抖。 空气中四处游荡的浩然正气，仿佛铁粉被吸铁石吸引了一般，发疯般向着他的眉心飞去。 只刹那，院长的气息便陡然一变，一道完美气旋在他眉心完善，他的整个额头都在绽放清光。 下一刻，院长的眼耳鼻舌身五脏逐一发光，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回到了中年时。 又一眨眼，王云举手投足之间，仿佛汇聚了无限美德，所行所为皆所思，令人信服。 只刹那，只是叶轩“醍醐灌顶”这一下，他便从零开始，一步越过三层大境界，儒道七品圆满。 王云向着目瞪口呆的叶轩，恭敬行了学生礼，眼中满是坚毅。 “儒道，自此立法！” 第一百零六章 学院是你家 天雷轰鸣！清气冲霄！ 冥冥之中，仿佛有天道回音。 “善！” 一瞬间，整个大陆，举凡读书人，无不感觉自己的脑海中，有什么枷锁被打破了，一扇全然不同的大门，陡然出现。 叶轩原地破境，鼻窍开启、心窍开启、肺窍开启，儒道修为一如武道，达到了六重天。 东林书院的清气再壮三分。 “这是！天道回馈啊！”王云惊喜地看着叶轩，眼神中的欣赏已经溢于言表了。 “院长！不愧是，当世第一大儒！一言定法！一步登天！” 叶轩更加震撼于王云的表现。 “若是晚辈早些摸索出了整个体系，院长怕是能一步入超凡！” 王云却摇摇头，笑着摆手。 “超凡不是那么好入的。凭借着圣人骨笔，我现在，也能发挥出超凡战力。入不入倒也无所谓！” 王云看着叶轩，越看越喜爱，忍不住感慨惊叹道：“倒是你！何等天纵奇才！我们这群老家伙讨论了数月，也没能弄出所以然来，你自己一个人就摸出了路！” “嘿嘿，可能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吧。”叶轩笑着解释到。 “哦？还有什么巨人？” 叶轩张了张嘴，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来的，上辈子看了许多仙侠小说吧。 “好了！有关儒道的东西，老夫会详细写个册子出来。把这几个境界的感悟，都录入其中。等勘误之后，便发行出去！振兴儒道！” 叶轩皱眉问道：“武道那边不会阻碍吗？” 王云摇头，指着皇城方向，笑呵呵地解释到：“朱家皇帝，怕是很乐意见到儒道起势，帮他分担一下肩上的巨大压力。” “倒也是！”叶轩点点头。 这些年，随着他那个便宜老爹的崛起，军方的势力越来越大，大到天顺帝都块坐不住的程度了。现在儒家突然能够从之前的吹牛皮子，变成能把牛吹成真的存在。老皇帝做梦怕都是要笑醒。 “留个住址！老夫要去闭关，仔细打磨感悟一下这些境界的神妙之处！也许，下次，老夫会比你先想到六品！” 王云拍拍他的肩膀，留言道：“学院，永远都是你的家！欢迎随时来拜师！” 说完，他便从原地消失，急匆匆地赶回静室闭关去了。 项信然轻抚长须，笑呵呵地看着这个老友的孙儿，点头道：“老夫也有好好摸索摸索儒道之路了！我这除了一本没什么用的笔记，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样吧，老夫喜欢考古，这刻刀是我常年拿来修复竹简用的。沾了不少先贤古籍的文气，你拿去用吧！” “去吧去吧，老夫也要闭关了！今天这么一会，可是给老夫好好地上了一课！天外有天啊！” 项老爷子挥手赶人。 叶轩恭恭敬敬向他行了晚辈礼，这才和张白圭一起出门。 “感觉如何？”一出去，张白圭就忍不住好奇地问到。 “嗯，很奇妙！我能感觉，自己可以操控心脏的跳动，能够选择给哪里供给更多的血液，增强了我的耐力。肺窍，则增强了我的敏锐力。” 叶轩仔细思索一番，尝试着总结道：“应该与武道八品淬体境，对身体的打磨增强不同。这些穴窍的开启，最后的落点，应该都还在智窍上。所有的手段，都是为了更好的开智！” “理当如此！”张白圭附和到。 “还是院长厉害啊！我只是点了个方向，他就在咱们面前立地成圣！可见儒道积累之深厚！” 叶轩最感慨还是这点。 自己读了几年书，便沾沾自喜，夜郎自大起来了。今日一见，方知前辈大儒到底是怎样的！ 在异世界见到阳明心学的集大成不说，这群饱读诗书，胸怀天下的老“学究”，才是真正的大儒！ 哪怕落魄山野，不在朝堂，所思所念，仍旧是天下苍生福祉。 两人走在山路上，不多时，便出了山门。 一路上，硬是一个学生都没碰到。往日热闹的书院，一时间竟然变得无比冷清。 “奇了怪了！人都去哪了？” “搞不好，都闭关去了！”张白圭解释到。 “嗯？他们都有感应了？”叶轩惊讶。 张白圭点点头：“连我都有感悟了！我感觉，自己找个地方，去好好摸索摸索，读读书，怕是也能突破！” 叶轩哭笑不得，只得与他分别：“那好，等你出关！正好这段时间，我把叶家的事情也给处理一下！” 张白圭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加油！注意保护自己！” “放心！” 两人就在东城分别。张白圭直奔国子监，叶轩则要回自己的小院。 今日之事，对自己的影响极大，他要好好思考，怎么用好这股势，才能安全“回家”。 内城，钦天监观星台上。 一个白发飘飘的老头结束了眺望天空，转身看向刚刚登楼上来的女孩。 “师父！放我出去吧！我好无聊啊！” 女孩一上来，便直奔桌上的糕点，抓起一块就塞进嘴里，同时七手八脚的把剩下的也全都打包起来，准备带走。 监正无奈地看着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子，柔声问道：“为师是不是说过，上来要打招呼？” 音千雪嘴巴里鼓鼓的，一边嚼着美味的糕点，一边回应道：“私父，你都辣么厉害啰！虾么算不到哦！或必要窝多吃一举！” 白胡子仙人破防了。 “滚吧！” “呀！师父，我不想滚了！你就放我出楼吗！天天闷在这无聊死了！赵师兄又是个闷葫芦！天天就知道看星星！其他师兄弟都给他带偏了！” 音千雪跑过来，两只手拉着监正的袖子，不停晃悠着。 老仙人气到扶额，无奈地跟她解释道：“我让你滚，就是放你出去玩了！你还要老夫说得多直白才能听得懂？” “好耶！谢谢师父！你最好啦！” 小姑娘顿时撒手，感谢的话还没说话，便一溜烟的下楼去了。 监正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满脸麻木，感慨道：“人间不值得啊！” 如果问，大陆最让人讨厌的职业是什么。那么，京城的百姓一定会说：占星师。 钦天监出品，必属精品。 可惜就是太臭屁了！ 这群穿着白衣的占星师们，和那些穿着紫衣的治抚司恶犬们，并列为京城百姓官吏最厌恶的两类人。 后者是因为，只要出现准没好事。前者则是因为，太拽了！ 偏偏许多事有不有不依靠这群每天把脸拉成鞋拔子的占星师。 上到朝堂朱紫，下到平头百姓，无论什么身份，地位，无论热情还是冷漠。白衣占星师的态度都是一样的：我是你爹！我说话你听着！ 对于这点，在叶府待了一年的叶轩，很有体会。 毕竟，能让叶家一向温婉的主母都差点黑脸的神奇角色，也只有白衣了。 所以，当叶轩在街上碰到一个满面春风，腰间悬挂着占星师才会佩戴的星图球小姑娘时，是非常震惊的。 “什么时候，钦天监舍得把他们的专属法宝拿出来做手办了？” 也是，出于好奇。绝不是出于好色！叶轩礼貌的拦住了这位姑娘，欣赏嫌弃欣赏的眼神从上看到下，指了指她腰间挂着的星图球问道：“这位姑娘，我想请问，这个小玩意，哪里有卖？” 第一百零七章 星象 音千雪愣住了。 哪来的傻子，竟然问她自己的星图球在哪买的！ “神经病。”小姑娘很好的对她翻了个白眼，挺了挺自己平庸的胸脯，便继续兴致勃勃地看向两旁的摊贩。 这条街全是吃的。 叶轩看到了她那亮晶晶的眼神，和看见食物时充满憧憬的表情，顿时明白了。 “老板，这些，各拿一份，打包给我。”叶轩指了指身边的小摊。 “好嘞！” 一分钟后，叶轩捧着一大包零食，再次堵住了这个馋嘴的姑娘。 “喏！这次可以告诉我了吧！” 叶轩递上零食，同时仔细打量着她。 少女穿着一身淡黄的长裙，鹅蛋脸，柳叶细眉。皮肤白净，顾盼生辉。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夜晚的星辰，闪闪发光。 我去，美人胚子啊！这么漂亮……嫁人了吗？ 果然，看到一堆美食突然占据了视野，音千雪顿时笑了起来，星星眼变成了两道月牙。 “好啊好啊！这是楼里发的，只要加入我们都有的！” 叶轩愣住了。楼里？据他所知，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陆，能发放星图球的地方，只有钦天监吧。 “姑娘是，钦天监那栋楼的？” “难道还有其他楼子也发这个嘛？”音千雪一边往嘴里塞着，一边反问道。 叶轩倒吸一口凉气。 从未听闻钦天监有女弟子啊！难道是自己离开京城太久，新收的？自己孤陋寡闻了？ “这个，姑娘，在下叶轩。不知姑娘姓甚名谁，能否把这个球球，给我看看呢？” 音千雪打量了面前这个年轻人几眼，长得还挺好看，不像是坏人的样子。况且，这星图球，除了钦天监的占星师，外人拿去也没用。 “看在你送我这么多吃的份上，我就给你看看吧！” 音千雪解下球球，递给叶轩。 叶轩拿过来，仔细观察。 如果说这个世界，给他造成的未解之谜，能排个顺序的话。那么灵气存在的原因就是第一，钦天监便是第二。 须知，当他从史书上看到，那座楼无论什么朝代，一直都存在。那个老头贯穿整部古史的时候，那种震撼，溢于言表。 哪怕是传说这的上古人皇，道祖佛祖，都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为什么一个观察星象的老头，可以一直存在？ 他当时就质疑，是不是钦天监监正其实已经换了很多届，只是不出门，大家才一直以为他没死罢了。 不过，很可惜。对于人族这个最神秘的地方，纵然是叶振宇的长子，他也进不去。 据说，只要老监正不乐意，就算是皇帝，都进不了那座楼。 让叶轩惊骇的不只是钦天监本身，还有它的众多发明。 “皂角、火药、玻璃、麻药、感冒药、各类农具、各式建筑，以及最让叶轩不能理解的偃甲。” 这座楼里的人，就仿佛是无所不能，无所不通一般，从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到水里游的，没有不能发明的。 而且，这种发明进度，还在随着朝代，逐渐往前。 钦天监的科技树，亮的离谱！ 就说偃甲。 叶轩至今没想明白，那种里面只是刻印了一个细微阵法的木鸟，是怎么做到准确无误的从边关，带着信息，一路飞回京城，给朝廷报信的。 这个世界的八百里加急，靠的不是马，是偃甲。 木鸟时速三百里，不吃不喝，昼夜飞行。马算个屁！两天就能从边疆直飞京城！而且保密性极好，路上被人拦下，直接爆炸，毁灭消息。 同时，会向钦天监传递警报。负责的人，会立刻收到警报，得知信息丢失，并且锁定位置。 这哪里是木鸟，这就是顶级雷达！ 除了这个，还有游艇。 叶轩在京城生活的那年，亲眼见过天顺帝坐着自行启动的偃甲游艇，泛舟游于护城河上。 那速度，拍马都赶不及！ 叶轩怀疑，可以赶得上现代的海船了。 他记得还有什么运货的木牛流马，不是三国里需要人推的那种，是可以自己走的那种。钦天监也弄出过样机。可惜造价太高，推广不开。 反正，钦天监发明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也发明了各种有用的玩意，尤其是药。就万民于水火！其次便是醋、酱油，榨油的方法等许许多多民生福祉。 如果说灵气是这个世界最大的bug，那么钦天监就是第二大的bug。 偏偏，这群白衣人对外的解释是，观星发现的。 谁信？ 叶轩观察着这颗小球，满是好奇与专注。 随着目窍开启，眼前的星图球在他眼里慢慢放大，内里的纹路不断在他面前被解构，一根根线条逐渐回归本源，变成了最初的模样。 接着，这些线条在他的脑海里，又一根根的连在一起，化作一副星图。 叶轩傻了。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银河！ 不是天空中那条彩带！而是完完整整的一副，银河系的鸟瞰图！是前世那群天文学家，根据多少年的观测，计算，猜想修正，才画出来的螺旋银河图！ 而此刻，这副壮丽的星图，就在他的脑海中，成型了。甚至，整个螺旋，还在缓慢的旋转着。 叶轩的精神汇聚到了其中一条旋臂上，那里，有着太阳系，有着地球。 随着他的念头移动，眼前的星图逐渐放大，那个旋臂在他眼前不断变大，开始出现五颜六色的星云。 接着，仿佛感知到了他的思念，眼前的星空在不断变化着，直到一片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行星系出现在叶轩面前。 太阳系。 那颗硕大火球的不远处，一颗淡蓝色的星球，是那么的渺小、微弱，却又充满了存在感。 叶轩的眼角湿润了。 此时此刻，自己的父母怎么样了，亲朋好友都还好吗？自己爱得那个她又如何了？ 他有无数的思念，无数的问题。 如果可以，他宁愿没有穿越。 “你没事吧？你怎么看这个还看哭了？” 音千雪好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他的眼角流下热泪，一脸茫然。 “你看到什么了？”嘴里的零食都没那么香了，叶轩到底看见什么变成这样，引起了他的好奇。 “我看到家了。”叶轩不经意间甩掉泪水，把星图球还给她，收敛情绪。 “啊？怎么会？这里面，不就一些天上的星象吗？”音千雪疑惑不解，蹙起眉头，大眼睛忽闪忽闪，打量叶轩几眼，又抬头看看天。 “不知道吧，其实我是外星人。你可以叫我：来自星星的你！” “略！”女孩吐吐舌头道：“我才不信！老师说，天外那些星星上面，其实根本没有人。” “不一定啊！”叶轩摇头：“而且即便没有人类，可能也有其他的生命形式。就比如那颗夏季东北方向天空，七星团里不起眼的末尾，那个亮度，是正合适的。它所在的星系，也许就有一个行星上，存在生命。” “你是说，玄武尾巴？老师确实说，那颗星星所在的地方，确实有可能存在生命！”嘀咕着，音千雪轻咦了一声，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叶轩两手一摊：“我是天文学爱好者！” 第一百零八章 占星师 “天文学，是什么？” 音千雪边吃边走，不一会，两人就来到这条街的街角。 街角坐落着一栋六层的木制高楼，二楼门牌匾上写着龙飞凤舞三个大字。 “宝蝶轩。” 看着那三个大字，音千雪的眼睛顿时绽放出精光。 “你想吃？”叶轩轻而易举地从她的脸上看出来了她的心思。 “嗯嗯！”音千雪连连点头。 “好办！”叶轩随手掏出一张银票，笑呵呵地看着她说道：“我可以请你吃。但是，你也要跟我说说，你们钦天监的事情。” 他已经确定了，这姑娘就是钦天监的弟子。那颗星图球，不是玩物。 “成交！”音千雪立马点头。 这次被臭师父关了三个月，终于被放出来，太激动，忘了带银子。又不想回头拿，生怕给老头又关住了，她才这么惨兮兮的只能看各种零食。 对于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个奇怪的家伙，音千雪其实已经用望气术看过了，对自己没什么坏心思。 应该就是个对占星师比较好奇，又有点闲钱的哪个官家少爷吧。 音千雪如是想着。 十分钟之后，两人从楼里走出来，惊煞旁人。 叶轩左手一个袋子，右手一个袋子，胸口还挂一个袋子。 而看似少女的音千雪，则用臂弯挎着一个袋子，方便另一只手伸进去拿吃的。 叶轩此时有些后悔。 这就四袋子零食，竟然花了他几十两银子！ 以往只是听说宝蝶轩的点心精致又昂贵，他没自己买过，没什么印象。 今日一称才知道，那真是寸糕寸金啊！ “有了这些！够我吃好久啦！”音千雪看着叶轩，笑得月牙弯弯。 此刻的叶轩，在他眼中，就是一个晾衣架。只不过架子上挂的是零食。 “我觉得，咱们有必要先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就这么招摇过市，不太好吧。” 叶轩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古怪眼神，脸皮微抽。 “啊，好的好的！那要不直接回去吧！我家还蛮大的！” 叶轩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可以进去吗？” 音千雪浑然忘却了各种规定，她的脑子里现在只有零食，直接过滤掉叶轩的话，在前带路。 两人渐渐走出人们的视角，穿过dc区，进入中城区，向北边朱雀大街而去。 一道高大的城墙出现在叶轩面前，横亘东西，长有数十里。 墙内便是真正的京都，城外，只是附庸的百姓。 想进内城，要么是官方人士，要么是商人。没有各府各家的令牌，或者相关行业的路引凭证，普通人根本踏不进内城。 最近没什么事，正阳门也并未开启，只留着两边的小门开着。每一扇小门都足够两辆马车并排行进。 把守的士兵瞥了眼音千雪，便让她进去。对于这个钦天监的占星师，他们还是有点眼力见的。 至于叶轩，则被他们直接拦住。 “干什么的？” “回家。” 说着，叶轩拿出了许久未用过的那张令牌。 “嗯？”两个士兵张了张嘴，仔细打量了叶轩一番，怎么也没法把他和自己记忆中的叶家公子哥联系在一起。 “还要检查吗？这是给她买的宝蝶轩糕点。” 叶轩也不为难他们，很客气地问道。 两人连忙把令牌还回来，连连摆手。 “公子请进！” 看着叶轩和音千雪走远，两人这才小声嘀咕起来。 “我怎么不记得叶家有谁长这副模样？你有印象吗？” “没印象。看着和叶城世子有点像，难不成是大帅的私生子？不然哪来的叶府核心令牌？” 两人对视一眼，皆无比茫然。 “对了，你记得不记得，三年前，叶府还有个庶长子来着！” 左边那个士兵脑袋里电光一闪，忽然说道。 “对！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那会天天低调得很，到哪都一声不吭。叫叶轩来着！算算，好像就是刚才那人的年纪！” “我的天！大新闻！叶府长子回来了！” “对哦，你是叶府的，为什么我之前都没听说过你？” 路上，音千雪不解地问到。 “我啊，我刚回京城，前三年，都在云州。”叶轩拎着零食，满不在乎地解释到。 “云州？好远啊！那边有好吃的吗？” “好吃的可多了！比如白切鸡、烧鹅、烤乳猪、红烧乳鸽、蜜汁叉烧……钵仔糕。” 叶轩念完，才发现音千雪没有跟上来。回头看去，小姑娘张大嘴巴，双眼放光，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我要去云州！” 在经过也许那苦口婆心的劝说之后，音千雪才打消了直接跟监正不告而别，独自一人前往云州品尝美食的想法，带着叶轩来到了一栋楼前。 时隔四年，再次凝望这座天下第一高楼，叶轩除了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外，发觉什么都没有变。 强大的记忆力让他把回忆中中那栋楼与眼前这座仔细对比，他的目窍告诉他，钦天监，丝毫未变。 连一片瓦、一块木板都没少过。 “这破楼有啥好看的，又不能吃。”音千雪对于叶轩的震撼之情毫不在意，不屑地撇撇嘴，随手从袋子里又抓了块糕点，吃得很香。 叶轩收回目光，跟着她一起走向钦天监。 不知为何，离此处越近，他的心跳得越快。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叶轩直接给自己下了敕令。 于是，一切风轻云淡。 监正站在观星台上，表情无奈地看着自家女徒弟，把一个陌生人，就这么毫无遮拦地带进了大楼。 “给几块吃的就把自己卖了！把师父也给卖了！我怎么就选了你当关门弟子！” 老监正只觉得血压升高，连忙撇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人间不值得啊！” “小师姑好！” 一进去，从一楼到三楼，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会认认真真的跟音千雪打招呼，同时无视跟在一边的叶轩。 音千雪都是随意地点头回礼，同时攥紧手里装着零食的袋子，仿佛生怕对方给抢了去。 一路上，没有任何阻拦，两个人就这么来到了只属于音千雪的实验室。 看着整个房间里摆满了的瓶瓶罐罐，各种五颜六色的试剂，各种奇奇怪怪的溶液，叶轩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地球上，进了某间大学化学实验室当中。 “这都什么啊？” “都是我的试验品啊！”音千雪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 “我想制造出能够媲美酱油的调料，但是至今都没成功。”音千雪叹了口气，解释道：“身为一个占星师，我现在还卡在七品风水境，很没有成就感的！” 叶轩茫然。 怎么占星师，也分等级了？ 叶轩看过的那么多历史书里，没有一本记载过占星师这个职业的相关，有的只是他们很神秘，他们发明过很多东西。很多东西只有他们能做。比如看风水、盖房子、挖井，修理一些他们发明的便利小玩意。 叶轩一直以为，每一个白衣占星师，都是什么都会的全才。 很显然，音千雪告诉他，他的以为是错的。 “你们占星师，都是怎么分的，怎么升上去？”叶轩一脸好奇。 音千雪坐在高脚椅上，一对纤细又匀称的小腿，就在空中晃悠着。她扳着手指头，一边思索一边回答道：“九品就是气旋境啊，每个体系都一样。八品，我们叫望气境，就是掌握望气术吗，可以以此观察祸福吉凶，或是观察妖气之类的。七品风水境，跟八品的区别就在于，我们不仅能看出来，还能简单改造。六品就是我现在在干的，炼制境。想要晋升，必须炼制出一个能推广开来，对百姓有用的东西。什么方面都行，推广到什么程度也没什么讲究。” “当然，不能是花费巨大代价都造不出来的！比如跟老皇帝玩的那艘偃甲船，五师兄是想推广的，但根本推不开。” “再往后呢？”叶轩总算明白了，为何这栋楼里出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发明。 “五品叫阵法境，就是可以刻画大阵之类的。” “四品的话，就是幻现境，会的那个师兄已经被老师镇压了，反正我是没见过。据说很好玩！” “再往上的话！”音千雪耸耸肩说道：“我就不知道了。” 第一百零九章 简单的化学罢了 叶轩长嘶一声。 小觑天下英雄也！ 本以为一个武道灵气，弄出了佛门道门也就算了，没想到这还有个占星师体系。天下之大，谁知道是不是还存在其他不出世的体系！ 毕竟，这个大陆有记载的历史，已经走过了数万年。万年时光，多少人才！ “对了，你刚才说，你想弄出一个可以媲美酱油的造物是吧？” 叶轩使用扇闻法，摆弄那些瓶瓶罐罐。 各种难以言表的奇怪味道都钻进了他的鼻子里，刺激的他浑身一激灵。 “是啊。我把油、盐、醋、酱油、各种酱都拿过来，一一实验，可就是得不到一个好的味道。有的味道其实还行，但对于食物味道的贡献，根本比不上其他的。” 音千雪恶狠狠地往嘴里塞了快蝴蝶酥。 “嗯？还能搞混合的？难道不是需要完全独自创造吗？” “啊，这些混在一起，不会产生新的调料吗？”音千雪眨巴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单纯地看着叶轩。 “为什么这些混在一起就会产生新的物质啊！他们的化学成分是稳定的啊！怎么会发生反应！” 叶轩体会到了当年化学老师费尽心机声嘶力竭的感受。 “啊，什么叫化学成分？反应又是什么？” 音千雪眨巴着大眼睛，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叶轩一时语塞。 “这样吧，你这有海带吗？” 叶轩决定还是先示范一遍为好。来这个世界四年了，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这里的酱油鲜味不够，只有咸味。而且，竟然没有味精或者鸡精！ 在云州三年，靠海大州，他也自己弄了海带炼过味精，只不过，会带点海腥味。 “啊，哪种东西，好像，可能，也许，应该有吧！”音千雪从椅子上下来，吧嗒吧嗒一路小跑到柜子边，开始翻箱倒柜。 半天之后，她才终于从角落里翻出来一包干瘪的海带。 “之前拿来煮汤的，这个菜煮汤不错，有股鲜味。”音千雪把东西递给他。 “那你没试试，拿它做试验？”叶轩不解。 “试了，但是它跟其他的调料混在一起之后，鲜味被冲淡了，我也提不出来一滴就能够把一锅汤变鲜的材料，于是就放弃了。” 叶轩扶额。 “帮我起火，准备大量的水！大量！”叶轩撸起袖子，梦回化学实验室。 接着，他将这些干海带切成细丝，浸泡在清水中，每隔半个小时换一次水。 泡了整整一个时辰后，将细丝打捞出来，放在准备好的温水里，大火使劲熬煮。 “继续烧火！” 煮到水面浮出杂质，叶轩用网兜将其捞出，剔除，继续水煮。 整整熬煮了两个时辰，这还是音千雪用了助燃的材料，加大了火力。不然，这么一大锅水，根本烧不干。 “好了！熄火！” 灶后面的音千雪被烟灰熏成了小花猫，却充满斗志的来到锅边，好奇地看着锅里的惨象。 铁锅下面除了一些枯萎的海带丝，还有一层薄薄的白色结晶。 叶轩把海带丝扔掉，捞起结晶，研磨成粉。 “张嘴！” 音千雪张大嘴巴。 叶轩用手指沾起一小撮粉末，塞进她的嘴里。 “咦！真有一股鲜味！” 音千雪的眼睛顿时瞪大了，浑然没在意自己在舔叶轩的手指头。 叶轩心中邪恶的念头泛起了一秒，便被成就感击败下去。 收回手指，叶轩指着碗里的粉末，自豪的介绍道：“看到没，真正的提炼技术，就是熬煮！在煮干之前，我们需要先撇去杂质，让内里的物质纯净度达到一定水平，它才能结晶！” “虽然里面依旧还有许多杂质，但这些粉末，以及足够好几顿菜的鲜味用量了！” 音千雪惊为天人地看着他：“你是怎么想到的呢？” “呵，简单的化学知识罢了。”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叶轩开始给她普及灌输物理学和化学的基本知识。比如分子原子，比如元素和基本的反应理论。 “就像我们喝的水，纯净的水，你可以把它看做水分子。像我刚才所说，水分子，可以用这个符号来表示！也就是，它其实可以有氢和氧这两种气体通过燃烧这种方式得到。” “那么，这个燃烧的过程，就叫做反应。” “这只是最简单的反应！”叶轩找了半天，没找到自己的引雷符。只能看向听得如痴如醉地音千雪。 “你有什么可以弄出雷电的法器吗？” “有的有的！”音千雪扭头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扇罗盘来。 “有电吗？”叶轩好奇地看着这个罗盘。圆形被等分成数分，没一份上都画着一个符号，有火花、水滴、一团白气、还有闪电。 “这是老师发明的八卦盘，可以变出八种东西来，方便让我们在七品时可以用它们来临时改变风水。” 音千雪解释到，便把指针拨到了闪电标志那。 接着，只见她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叶轩也没感知到灵气波动，就见到罗盘上的闪电符号亮起了来。 “啪！” 一道电火花凭空出现。 “嗯？这是什么原理！”叶轩傻眼了。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就是这么弄的。”音千雪无辜的耸耸肩。 叶轩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内心的好奇，决定还是先上课的好。 “行。” 接着，叶轩直接人为制造出了电极，交给音千雪，说道：“我需要你对它源源不断的放电！最大电量！” “最大？” “是的！能放多大放多大！” 叶轩点头。 接着，他把铁棒伸进水中，用两根玻璃管扣在水面上。 “开始！” 源源不断的气泡浮出，两个管子不多时就被气体覆盖，水面迅速下降一大截。 “停！”叶轩堵住两根玻璃管，有些惊讶。 器材简陋的可怜，偏偏这次电解水一次就成功了，属实有些出乎意料。 “成了？”音千雪巴巴地看着。 “应该。这管就是氢气，这管是氧气。”叶轩小心翼翼地堵住管口，介绍道：“虽然都是无色无味，但是氢气在空气中的密度如果在一定范围内，是会爆炸的！” “啊！爆炸！有多厉害？”音千雪的眼里再次绽放光芒，看得叶轩心头一震。 “威力很大！” “给我看看！”音千雪一把将着那管氢气抢过去。 “诶！漏了！灶里还有火！”叶轩傻眼了。这姑娘根本就没堵玻璃管，反而把鼻子伸过去闻了闻。 “啊？火？遇火会炸？”音千雪更兴奋了。 下一刻，她就当着叶轩的面，把玻璃管扔进了灶台。 “咚！” 房间里传出一声闷响。 不知道传承使用了多少年的灶台，在音千雪的兴奋目光中，塌了。 “好玩！我再来制点！” 叶轩用看到什么怪物般的眼神盯着音千雪，怎么也想不通这么一个长相可爱的吃货女孩，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难道，艺术就是爆炸？” “快！这个怎么弄啊！教教我！” 叶轩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不教！教会了你要把这楼拆了！” “不会的！我只会去炸皇宫的！”音千雪一本正经地说道。 “姑奶奶你饶了我吧！” 第一百一十章 烧饭 叶轩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太可怕了！ 原本还想不通，老监正怎么收了这么一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女孩子，当关门弟子。现在明白了！这小姑娘，对爆炸竟然有着独一无二的爱！ “难怪都说天才在左疯子在右，古人诚不我欺！” 叶轩夺门而逃。 对于一个陌生人急匆匆地从小师姑的房里冲出来，这群白衣占星师报以最大的好奇，看了两眼，然后就无视了。 接着，几次尝试电解水失败的音千雪，拿着叶轩讲解时写下的那些个符号方程式，直奔楼上而去。 “赵师兄早就晋升六品炼制境了，应该能对这个化学知识了解的更多更深吧！他肯定能给出意见！” 心里想着，音千雪一脚踹开了赵逸春的房门。 “师兄！快帮帮我！” 冲出钦天监，回头一看，那疯姑娘没追出来，叶轩这才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吧！竟然要去炸皇宫！这要是闹起来，我就是十个头也不够砍的！”叶轩再次回头看着这座充满神秘的高楼，隐隐约约看到那最高处的观星台上，似乎有个白衣白胡老头。 目窍发挥到极致，那座观星台却丝毫没有变得更加清晰，依旧云里雾里，看不真切。 但，特叶轩心有所感，上方那个老头，似乎在打量自己。 这种看不清别人却被人把底裤都给扒干净的感觉，过于糟糕，叶轩扭头就跑。 观星台上，监正看着吓得逃之夭夭的叶轩，终于露出了笑容。 “还是这小子有意思。” 回到小院，天色已晚，中午只跟那个疯丫头一块吃了点零食，肚子早就饿了。 到家门口叶轩就闻到了饭香，勾起了他的馋意。 “大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怎么亲自烧下厨了？” 走进厨房，灶里的火还没熄，小荷被熏成了大花脸，热得直冒汗，却无比激动。 而亲自尝试掌勺的凝香，就更激动了。看见叶轩进来，慌得不知道该撒盐还是该放水，一阵手忙脚乱。 “索性在家无事，就和小荷研究了一番如何下厨。” 凝香朝他莞尔一笑。 “啧啧啧！那我可得好好尝尝！”叶轩凑近了一瞧，锅里煮着一大摊暗黄色的不知是粥还是肉糜的浓液体。 此等形状颜色，叶轩只在前世的三哥美食视频中欣赏过。 对此，他只有一个评价：“像啊！十分甚至有九分的像啊！是雪吧！” “这真的能吃嘛？” 凝香看看锅里的暗黄色浆糊，又看了看叶轩，不确定的说道：“应该~可以吧！” 几分钟后，看着面前摆着的几盘菜，叶轩陷入了沉思。 一盘青椒炒鸡蛋，青椒炒成了黑炭。一盘水煮豆饼，煮成了咖喱。还有一盆红烧肉，黑就算了，姑且算是糖色炒得好。可是当叶轩夹了一块，送进嘴里，他才知道被骗了。 咸的发苦！ “你这红烧肉！怎么烧得？” 凝香弱弱地回答道：“我就放酱油烧得啊，味道不对吗？” “你尝一块。”叶轩面不改色。 凝香仔细看看，伸出筷子，慢慢夹起一块，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塞进了小荷嘴里。 接着，凝香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怎么样？好吃吗？” 小荷那两条淡淡的眉头一下子拧住了。 “小姐！要我说实话吗！”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小荷才把这块肉咽下去，一脸苦涩地回看着她。 凝香叹了口气，说道：“看来确实不好吃啊！” “你倒了多少酱油？”叶轩忍不住问她。 “不多啊，就半壶。”凝香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 叶轩沉默了。 “烧得好，下次不许再烧了。” 凝香嘟起了小嘴。 叶轩轻叹一声，实在没胃口吃得下桌子上的“山珍海味”，只好说道：“走，给我打下手，我给你两演示一下，饭菜该怎么烧。”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叶轩手把手教她们如何洗菜、择菜、切菜，教她们荤菜该怎么烧，素菜该怎么烧。油烧到多少度，放什么，盐、酱油、醋又该不该放，放多少，什么时候放。 火候怎么掌控，怎么判断是生是熟？ 戌时末，三人才又回到桌子前。 只是这次，桌面上摆了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公子真棒！” 两个女孩喜笑颜开，一边快乐地品尝饭菜，一边夸赞叶轩的厨艺。 “咳咳，我棒不棒，你不都体验过了吗！” 凝香顿时小脸羞红，心虚地瞥了眼小荷，发觉她毫无察觉，这才回归正常。 剜了眼这个满嘴荤话的男人，凝香不断地给他碗里夹菜。 “你也吃，别光我一个人长肉啊！”叶轩也给她夹菜。 小荷端起碗，默默地离开餐桌，坐在门口，孤苦伶仃。 是夜，主卧里炮火连天。 对此，叶轩有诗云：“炮火连三月，家淑敌万精。” 内城叶府。 刚从画舫回来的叶城，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便直接闯进了叶家主母的房间。 “娘！内城的守城士兵说，他回来了！” 张婧坐在床沿上，正对着烛光，专注于手上的刺绣。 白布上绣着一朵兰花，此时已经完成了一半。 灯火下，年过四十的张婧，看不出丁点老态，皮肤保养的极好，虽说不如少女，也白皙精致。穿着端庄华贵的淡黄色长袍，只是坐在那，便有一股温婉的气势，瞬间抚平了叶城的焦急。 听到自己儿子的话，女人抬起头来，眉头微蹙。 美妇人的手被针尖戳破了。 “娘！你没事吧！”叶城眼尖，顿时看见了她手指上的血迹，急忙问道。 美妇人把手指放进嘴里，轻轻吮吸了几下，微微摇头道：“没事，扎了下而已。” 接着，她便继续低头，绣着刺绣。 眼看没了动静，叶城不甘心地抬起头，倔强地看着她问道：“娘，你就没什么说的吗？” 张婧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细活，淡淡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一晃十八年，这孩子已经这么大了！都快有他爹高了吧。 被亲生母亲盯得有些发毛，刚刚升起的怒气一下子消散了，叶城无奈地坐下来，垂头丧气。 “我应该，教了你很多次了，该怎么称呼小轩。” 张婧的声音很平淡，却有着不可拒绝的强大力量。 叶城不甘地点点头，张了张嘴，才憋出话来：“守城士兵说，看到大哥回来了。” 听到这个称谓，张婧终于满意，低下头继续刺绣。 “一家人，当然是把他接回来，这也要我教你吗？” 叶城颓丧地哦了一声，起身离开。临出门前，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张婧一眼，发觉母亲依旧专心致志地在绣着荷包，只能无奈离去。 叶轩和凝香，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慢悠悠地起床。 经过叶轩的熏陶，这两个原本生活作息极好的姑娘，也习惯了晚睡晚起，彻底与周围邻居们的生活实践错开。 三人一番刷牙洗脸之后，草草弄了点吃的，便由叶轩带队出门。 昨天办事，今天该带两女，好好逛一逛京城了。年关将近，也正好置办一些年货。 对此，凝香和小荷都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毕竟，天下之大，又有哪个女人，可以拒绝逛京城的诱惑呢？ 第111章 官宦子弟 十二月中旬，京城的气温最冷已经零下。三人都穿得很厚，两个姑娘是因为真的冷，叶轩则是为了跟她们保持着装统一。 虽然裹了几层，厚厚的衣服却也不能挡住凝香那起伏的身姿。再配上好看的脸蛋，走在街上，这一队的回头率极高。 天上的太阳散播者温和的日光，清丽的少女挽着婢女的手臂，兴致高昂地在闹市大街上闲逛。一双秋水般明亮的眸子左顾右盼，精致如刻的嘴角挂着浅笑。 叶轩慢她们一步，看着凝香那藏在宽松裙摆下的双腿，脑中不自觉开始和现代服装对比起来。 “我突然想到一条生财之道！这个世界的女人衣服，都太保守，样式太单调。我可不可以稍微改良一下！比如，裙子短一点，心胸坦荡一点，夏装两块镂空一点……” 这一瞬间，叶轩的脑海里飞速飘过穿着黑丝的有腿老师、穿着白丝的美亚老师、穿着吊带衫的里釉老师…… 打，打住……我恐怕会和炸皇宫一个罪行，被拉到午门斩首！ 街上车水马龙，挑着各种小玩意的货担郎，行色匆匆的赶路人，鳞次栉比的商铺，混在一起，宛如清明上河图在眼前活了过来。 “那边有糖葫芦诶！” 凝香指向不远处的一个货郎。 叶轩立马会意。 “等着，我去给你们买！” 虽然只是个货郎，生意却挺好，十五赶集，出来的人多，不少带了孩子的家长都在这排队。 很快，叶轩买好了糖葫芦，挤开人群，往回走去。 走到跟前，才发现四五个扈从围住主仆两人，也不碰凝香，只在那肆意调笑。 十八岁的清丽少女宛如受困的麋鹿，一边护着小荷，一边试图冲出包围圈，但每次都被这些扈从逼回去。 凝香与小荷急得都快哭了，满脸恐惧，时而看向叶轩的方向，只是被高大的扈从挡住视线，人又多，一时怎么也找不到叶轩的身影。 几个扈从哈哈大笑。 边上，一个身着绫罗绸缎的公子哥高坐在一匹骏马背上，脸上带着看猴戏的神情，兴致盎然的看着这一幕。 “小姐！”小荷眼看一个扈从突然对着凝香的胸口伸出了咸猪手，顿时大急，把凝香往后一拉，对着伸过来的手就是一推。 那个扈从立马反击，灵气顺着手臂蔓延而出，就要给小荷一掌。 “找死！” 叶轩眼神冰冷，飞奔上前，一脚踹来。 在公子哥看戏的目光中，原本正要出手教训粗鲁婢女的扈从，突然飞了起来，摔落在人群中，半天不能动身。 剩下的扈从大惊失色，连忙放弃两女，转身把公子哥团团围住，提着嗓子大喊道：“公子小心！有刺客！” 脸上的嬉笑还没敛去，公子哥就看到一道黑影欺身而来，一头撞上了他坐下的大黑马，用肩背将之撞飞出去。 高大的骏马飞出去数米远，在青石板铺设的大街上，拖出一道刺目的猩红。 围观的百姓一哄而散，纷纷躲到远处的商铺里看热闹，生怕离得近了被误伤。 叶轩转身把两女拉到身后，侧着身子，一边警惕地观察扈从，一边关心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凝香摇摇头，拉起小荷的手，眼圈泛红。 叶轩终究是慢了一步，那扈从是个习武之人，微微发力，就撕裂了小荷的户口，此刻鲜血直流。 叶轩连忙把身上衣服撕下一块来，给她包扎伤口，看着凝香低声说道：“你先带她去国子监，找张白圭，把这的事跟他说一下。让他马上去请书院的大儒帮忙！一定要快！” 凝香红着眼圈点点头，拉着小荷向东边跑去。 “敢杀我的马！”公子哥狞笑着推开扈从，挥了挥手，让他们围住叶轩。 “我可以赔偿。”叶轩瞥了眼那匹黑马，再看看公子哥腰间悬挂着的令牌，心里有了判断。 马是踏雪乌龙驹，浑身乌黑，唯有四蹄混白，马踏风雷，奔速极快。就这一匹，就要数千两白银！还是有价无市！换到现代，就是一辆兰博基尼。 而公子哥腰间挂着的令牌，上面刻着何字。叶轩所知，朝廷里敢在皇帝脚下，捞这么多银子给子嗣买马的何姓大官，只有户部侍郎何明魁。 户部没有尚书。 眼前这公子哥，是京城最顶级序列的官二代。 “赔偿？你赔得起吗？你！” 还没等他嘲讽完，那原本打在马身的长鞭就朝着叶轩的脸上呼了过来，丝毫不给他丁点准备。 原本压下去的那口恶气，憋不住了。 叶轩抓住长鞭，冷冷地看着他，反问道：“怎么，难道你敢当众说出来，这马的价格？” 何舒一愣，立马会意。 他是户部侍郎的儿子，从小对数字就无比敏感。这马的价钱，他们这个阶层可以知道，但百姓不能知道。 谁的心里都有数，但只要他不说，那这马就可以骑。 何舒脸色铁青，怒急攻心，想抽出鞭子狠狠抽他，却又做不到，气急败坏之下，是能愤怒脱手，歇斯底里地喊道：“给我打！” 五个扈从顿时掏出匕首，联手袭来。 五人皆是初入八品巅峰的境界，离七品炼精境只差临门一脚。若不是被叶轩从身后偷袭，其中那人也不会被踹飞出去。 而且，五人似乎还练过合击对敌的技巧，互相之间配合的天衣无缝，根本不给叶轩单独面对其中一位，进而迅速击倒的可能。 两把匕首一左一右直刺他的两个肩膀，叶轩往前一步，堪堪躲过，前后便同时出现了新的攻击。 叶轩右拳出击，打偏拿着匕首的手臂。同时迅速转身，双腿向后一蹬，化掉身后偷袭那人的攻势。 四人夹击被他全部化解。 然而，叶轩也脱离了地面，失去了闪避腾挪的空间。 第五个扈从从下往上刺了出来。 何舒脸上的狞笑更甚。 “我到要看看你还能怎么躲！” 作为一个没有武学天赋的读书人，何舒最看不起这些只会动手动脚的莽夫。 叶轩神情冷漠，不慌不忙，口中无声念道：“我立于那人身前。” 他的手里握着项信然赠予的刻刀。 六窍同时发威，浩然正气勾连天地，何舒身前的那一方天地环境，被他完全记录刻印在脑海中。 就仿佛天旋地转一般，叶轩从原地凭空消失，直接平滑无比地出现在何舒面前。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连空间都不曾出现丝毫波动。仿佛叶轩，应该也一直就在那。 下一刻，叶轩一巴掌扇在了何舒脸上，偏偏左手又紧紧攥住他的衣领，让何舒不会被拍倒在地。 “少爷！” 几个扈从大惊失色，冲上来将二人围住，想发起攻击，又担心叶轩动手杀人。 “咳咳！你这个蝼蚁！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打我！” 何舒满嘴是血，盯着叶轩的眼神中满是杀意。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只会欺负弱小的废物。” “找死！” 叶轩又是一巴掌，把他后面想骂的话给打了回去。 “住手！你知不知道你手上的是什么人！你现在对他的所作所为！按照大夏律法，可以叛逆一个秋后问斩知不知道！” 一队官兵终于姗姗来迟。 带头的捕快满脸横肉，一声气势威猛无比，身上全是横练的肌肉。 “何公子！小人来迟了！” 那捕快先跟叶轩手上的何舒赔礼道歉，这才转向叶轩，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他的面容，确认自己毫无印象之后，又瞟了眼叶轩腰间，没有悬挂哪家哪府的令牌，这才放心大胆开口。 “畜生！还不赶快把何公子放了！” 第112章 刑部来人 叶轩很清晰地感知到，来人是个七品中段的高手。 而这个壮汉带着的几个捕快，也都是不下于这五个扈从的好手。真要打下去，一对一叶轩不虚，可一对多自己毫无胜算。除非掏傀儡。 只是叶轩不想把自己的底牌暴露出来。更何况，他也不想让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知道，自己与傀宗有关联。 于是，叶轩忍下心头的火气，好言好语对他说道：“这位大人，周遭的百姓都看到，并非是在下出手在先。而是他们先在光天化日之下，强迫羞辱良家女子。” 何舒冷笑着，也不反驳，就这么盯着叶轩。 王快手一看这位何公子的表情，就知道叶轩没撒谎。 但是，那又怎样呢？ “胡说！你说的良家妇女在哪里？你们可有愿意作证的？”王快手看向四面看热闹的群众。 原本还想张口替叶轩说几句话的忠厚人，看到何舒那阴冷的目光望来，也都纷纷闭嘴。 叶轩只觉得一股无奈颓丧感直冲心头。 这个世界，还需要一位鲁迅先生啊！ “还不放手！”王快手猛地爆喝一声，突然欺身上前，一把拍开叶轩攥着何舒衣领的手，同时另一只手扣向他的脖子。 五个扈从连忙接住甩来的何舒。 “不要管我，给我废了他！”何舒一把推开扈从的手，恶狠狠地盯着叶轩喊道。 五个扈从只好再次向着叶轩攻来。 被一个七品中段和五个会合击技的八品巅峰同时围攻，哪怕换一个同样的七品五重天甚至六重天的武者，最多十招，就要认输。 只不过叶轩不是七品，他是儒道武道双八品六重天。 悄然给自己下了增幅，强大的智窍给他提供了最为强悍的反应能力和计算能力，在一次次不可能中，找到闪躲的方式，同时尽可能的反击。 或掌或拳，一招一式之间，不断以诡异的角度躲掉攻击，同时极速出手，击伤五个扈从。 叶轩从头到尾都没有选择王捕快。 打扈从最多算街头斗殴，打伤捕快，那才是大罪。 而且，七品中段，也没那么好打伤。 “一群废物！这都拿不下！养你们有什么用！”何舒脸色铁青。 眼看着自己的扈从身上伤势越来越多，而叶轩只是受了轻伤，似乎还能支撑许久，他只觉得脸上挂不住。 尤其是周围这么多人看着，何舒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极大地嘲讽。 “王脍你个废物！你有什么用！连个垃圾都拿不下！我看，回头是要跟梅府尹说一声了！” 王快手顿时也跟着脸色铁青起来。 “老张，去刑部请人！”王快手一边招呼，一边加大输出。 他的心中万分惊骇。 叶轩的气息明明白白，只有八品六重天。但是他的面相，只有二十岁出头！这样的人，王脍不得不怀疑是否是大门大派的核心弟子，自己到底能不能得罪得起。 而且，叶轩的五感和反应速度强的离谱，完全不弱于七品五重天的自己。这是什么样的怪物？ “哼！我劝你最好束手就擒！免得受伤！”王脍心里有些没底了。 叶轩根本不理他。 “何公子，您可知此人的姓名家世？” 无奈，王脍只能边打边咨询何舒。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叶轩不要是什么教派的老祖弟子，不然自己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大夏立国千年，江湖势力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早已深不可测。 朝堂一脉的二世祖是京城最不能惹的，但同时，那些高门大户的弟子，也是不能惹的。而且，和官二代不同。这些入世的弟子，常常不喜欢佩戴令牌，也不会表露特异之处。不打听根本看不出来！ 王脍已经下定决心了。刑部高手来之前，自己绝对不能把叶轩打伤。 京城左近的三大宗六小派，在朝廷都有记录。自己不认识，何舒不认识，刑部的六品高手肯定是有所耳闻的。 等大人物们确定了身份再说！ 于是，王脍手上的攻势看似凶猛，实则无力了起来。 而五个扈从，终究未到七品，不掌握化劲，根本看不出来，反而更乐意地在以伤换伤。 这一战，便是整整半个小时。 五个扈从比歪眼斜，看起来无比凄惨， 王脍身上干干净净，只是大汗淋漓，在那喘着粗气。 而叶轩，除了脸色苍白以外，看上去安然无恙。 可实际情况，他自己一清二楚。连续半个小时的加持，眉心的浩然正气已经耗去了大半。而最难的下丹田，那浩荡的灵气晶河，如今已经干涸见底了。 终究是境界差距太大，更何况叶轩以一敌六，和王捕快差了接近一整个大境界，比五个扈从都低了三重天。 这样的巨大劣势下，他不仅没有败下阵来，还在五个扈从身上留下了肉眼可见的伤势，这般战绩说出去，可以吹一辈子了！ 何舒如果再看不出问题，那他就是纯傻子了。 听见王脍问自己，何舒脸色已经由青转黑，冷漠答道：“我不在乎蝼蚁的姓名。” 扈从再次以伤换伤，胸口受了叶轩一拳，同时自己也一掌拍在叶轩腹部，将他打退。 围观的百姓只觉得大饱眼福，在京城不说看到人街头斗殴，就是动手动脚的都很少。毕竟，皇城脚下打架伤人，是重罪！ 而且，打架的一方竟然还有京兆府的捕快头子参加，关键是还没拿下。 更关键是，叶轩又年轻，又帅！ 竟然跟一群人打的难分高下！ 周遭的良家们个个都瞪着星星眼，花痴地看着叶轩那挺拔的身姿。 “公子，这个人绝对有古怪！他境界明明比我们低，灵气储备却比我们五人还高！到现在都还没力竭败亡！这不合理！” 扈从鼻青脸肿，摸着胸口，向何舒诉苦。 何舒冷眼看着他道：“我难道看不出来吗，要你说？” 接着，他看向叶轩，终于开口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叶轩忽然笑了，自己这算是把对面打服了吗？竟然让眼高于顶的公子哥都开金口问名字了。 “我就是一个被京城遗忘了的人。我叫……” 王脍心里咯噔一下，听出了叶轩的来头甚大，连忙竖起耳朵，等待叶轩的下文。 一队人马闯进了包围圈。 “刑部员外郎——乔嗣在此，何人当街行凶！来人！给我绑了！” 第113章 当堂对质 得到京兆府捕快的消息之后，乔嗣便带了人，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了。 竟然有愣头青敢当街殴打户部侍郎家的公子！简直是反了天了！ 这要是处理好了，让何大人满意，自己这个从五品的员外郎，不就能往前动一动了吗？ 想到这，乔嗣甚至没来得及打听一下，是哪个傻子动的手，便带了刑部的六品高手，直奔现场。 等会一定要在何公子面前好好表现！ 一出场便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乔嗣对此非常满意。 只是，为何那个捕快的眼神有些奇怪。 乔嗣也没往心里去，看着已经被高手扣下的叶轩，他面带谄笑，关心地问道：“何公子，令尊一向可好？” 何舒的脸色稍霁。 “劳乔大人挂心，家父一切都好。” “那就好！”乔嗣微笑着点头，转头看向叶轩，原本温和的笑容顿时收敛，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神色。 “汝是何人，怎敢当街行凶，殴打朝廷命官！” 乔嗣轻轻地抬了何舒一手。 何舒乃国子监贡生出身，之前春闱落选，于是何明魁就给自己的儿子在户部找了个从九品的小官当着。 清闲无事，品秩不高，但就是官身。 只要有了官身，那就不是民了。 叶轩被那刑部六品的高手扣住手腕的经脉，灵气一时间无法运转。 这种时候，对方是真有能力，一掌将他拍死。 强忍下这口怒气，叶轩不卑不亢地回答到：“乔大人不先问问事情的起因经过吗？” 乔嗣冷笑一声，转头看向何舒，谄媚问到：“何公子，您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钦天监五楼。 赵逸春满眼血丝地从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昨天傍晚，师妹给他的一本内容杂乱的小册子，神情激动。 “师妹！师妹！昨天那个人在哪！我要见他！” 音千雪顶着一双熊猫眼从房里走出来，很是无精打采。 “怎么了？” 赵逸春双眼放光道：“神！那个人简直就是神！是天生为了咱们占星师一脉打造的神！我看了一夜，终于看明白了！我要知道这个世界的真谛！万物的本源！他肯定知道！快，带我去见他！” 叶轩被押送到了京兆府。 虽说请了刑部的大人，但外城出现的犯罪，照例仍旧应该由梅鸿博来审问。 只不过，为了送佛送到西，乔嗣非常自觉地要求旁听。 于是，府衙大堂上，摆了三把椅子。 最上面坐着从四品的梅府尹，下面左手坐着刑部员外郎乔嗣，右边则是只有从九品的何舒。 叶轩静静地站在高堂之上，打量着这个人送外号梅青天的府尹大人。 四十多岁的年纪，留着三寸长的山羊胡，面相方正，浓眉大眼宽额头，看起来就是个不苟言笑但义正言辞的正人君子。 此时，跟何舒和乔嗣寒暄完了的梅鸿博，这才把目光落在叶轩身上。 押送的路上，府衙的捕快就给他戴上了刑具。 “堂下何人，犯了何罪？如实招来！” 梅鸿博的声音洪亮又充满正气，如果真是什么心中有贵的人，听了一定双腿打颤。 叶轩冷声回应道：“在下叶轩，不知道犯了什么罪。” 梅鸿博神情一怔。 台下的何舒和乔嗣倒是面无表情，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反应。 但梅鸿博不一样，他当这个京兆府府尹已有四年了，对于各家各府的那些二代们的姓名，最是敏感。 毕竟在这个衙门办事，每天的工作有大半都是在给他们擦屁股。 一个尘封了三年的名字，忽然出现在梅鸿博的脑海里。 “梅大人？”乔嗣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的下一句话。 梅鸿博这才回过神来，上下打量着叶轩，开口问道：“可有府第？” 叶轩这个名字，不是没有重名的可能。 叶轩忽然笑了，他确实一点都不想跟内城那个叶府产生一丁点的关系。可自己这身血脉，却的的确确就是联系。 “京都，还有第二个叶府，有叫叶轩的吗？” 乔嗣心里咯噔一下。 他依旧没想起来，叶轩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但是对方提到了叶府，而台子上坐着的梅府尹，脸色变了。 该死！叶府什么时候有个叫叶轩的关系户了？虎侯的侄子？云州那边叶家的亲戚小孩？ 他为何毫无印象？ 下一刻，府衙外面传来了惊呼。 “世子！您怎么来了？” “滚开！本世子来接人！你也敢拦？” 几声喧闹，就见到一个锦衣玉带的年轻公子，大踏步走进了公堂之上。 叶轩神色如常，静静地看着他。 叶城的脸上布满了尴尬。 他也没想到，会和叶轩在这种地方，时隔三年，再次相见。 嘴巴张了张，回想着昨夜母亲的态度，叶城终究喊出了声：“大哥！” “嗯。张姨可还好？”叶轩微微点头，挂在脖子上的刑具卡着脑袋，铁链哗啦啦作响。 乔嗣脸都绿了。 在京城混，如果不认识皇子公主，就算了。毕竟人家很少出皇城。但你要说不认识这位，那可以不用混了。 虎侯世子，军方的未来，帝国军方所有官员全部视之为掌上明珠的存在！甚至连皇子的面子都不给的狠人！ 管叶轩叫大哥。 叶家的亲戚是没胆之也没本事让叶城这个世子喊大哥的，能应下来的，只有一位。 叶府的庶长子。 我踏马为了一个户部侍郎的二公子，抓了虎侯家的大公子？ 乔嗣一时间，想死的心的都有了，看何舒的眼神都狠厉起来。 “来人！怎么回事！谁让你们上刑具的！” 梅鸿博怒拍案桌。 堂下两个官差连忙走过来要给叶轩下刑具。 “慢着，不急，乔大人说我有罪，何公子说我当街殴打朝廷命官，既然如此，有罪无罪，还是得审了才知道。” 叶轩看着上面，脸色晦暗的梅府尹，笑出声来：“大人，麻烦请您，审案吧！” 骑虎难下。 梅鸿博无奈地看向乔嗣，苦恼问道：“乔大人，您看这？” 何舒已经被他抛弃了，这种时候，一个从九品的何公子，说的话跟放屁没有区别。 乔嗣连忙摆手道：“叶公子，都是误会啊！本官并未有写诉状，没有控告公子啊！这都是何公子说的，本官只是陪他来的罢了！” 何舒的心情，从之前的自满高兴，到如今的跌落谷底，只用了一分钟。 但现在，被这群人这么看着，他直接怒向胆边生，铁青着脸道：“好啊！你们！好！今天我还就告定你了！你杀我坐骑，撞伤我本人，还打伤我的扈从！凭什么我不能告你！梅大人！我今天就要控告这个叶轩，当街大人！” 梅鸿博嘴角抽搐，他想剐了何舒的心都有。 “是谁在造谣污蔑我的弟子！国子监就是这么教学生的吗！真是一群饭桶！” 第114章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一个白衣老头带着两个白衣中年人，闯进了衙门。 梅鸿博与乔嗣连忙起身向为首的老头行礼。 “院长！” 王云微微颔首。 李宏甫和张淳瞪了他两一眼，接着纷纷看向叶轩。 “诶唷我的宝贝徒弟！你有没有事！梅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犯了法的人好好地坐在那，无辜的人却戴着刑具站着！你就是这么审案的吗！” 李宏甫吹胡子瞪眼。 张淳把他挤到一边，怒喷到：“谁是你宝贝徒弟！这明明是我宝贝徒弟！” “你放屁！这是我徒弟！” “此处禁止吵架！”王云轻声说道。 两个大儒的嘴里清光一闪，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老院长看着叶轩，又轻声说道：“乖徒弟，别怕！师父帮你撑腰！” 叶城原本还站在叶轩身边，如今已经被两个大儒挤到了一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闹剧，大脑一片浆糊。 “大哥，你是因为那事，弃武从文了吗？” 叶城的眼里流过一丝惋惜，他没问出口。 梅鸿博只觉得自己的职业观都受到了冲击。他看到了什么？东林书院的院长和另外两位大儒，竟然在抢徒弟！ “我眼花了？还是我幻听了？” 跟关键的是，叶轩竟然翻了翻白眼，拒绝了。 “院长，我可没答应当你的徒弟啊！” 王云也不气恼，转头看向梅鸿博，朗声道：“梅大人，请公正审案吧！” 梅鸿博看向何舒，艰难压下心头的怒意，语气不带丝毫感情说道：“何公子，按照大夏律法，你是需要拿出诉状的。” “叶公子，按照律例，在没有定罪之前，您还不是罪犯，不需要佩戴刑具。” “来人，给叶公子去掉枷锁。” 叶轩依旧摇头，看向乔嗣道：“根据大夏律法，刑部官员在有条陈的情况下，的确可以越过京兆府批捕罪犯。既然是乔大人先定的我的罪，还给我上了枷锁。所以，这事还得乔大人说了算！” 王云看向乔嗣。 乔嗣悔的肠子都青了。他现在只想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低到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自己最好！ “这个，公子哪里的话，小官哪有这个本事。那枷锁，可不是我上的啊，是府衙的捕快上的！” 王脍连忙开口道：“大人可不要诬赖小人，是您说上枷锁，我才上的！” 叶轩微笑着看着乔嗣。 “咳咳！我有说过吗？你不要诬赖我！”乔嗣脸色发红，急火攻心：“定然是误会！” “哦，误会啊！”叶轩笑着点头说道：“那就请大人帮忙，解了这枷锁吧。” 乔嗣低下头，把黑脸收下，再昂起头时，神情已经再次谄媚起来。 眼瞅着乔嗣亲自给他揭开枷锁，叶轩这才笑了起来，又恢复了和煦的面容。 “多谢大人！” “公子客气啦！”乔嗣的脸上堆满了笑。 叶轩懒得理他，而是看向了何舒，冷笑道：“我本不愿结仇，之前在街上我给过你机会，赔偿了事。你却不肯！” “那么现在，我也要告你了！根据大夏律例，京都闹市中，除军报、皇权特许，其他人一律不准奔马！何舒，你当街纵马，行凶撞人！对良家女子出手！该当何罪！” 梅鸿博坐回椅子上，脸色暗淡。 杠上了！麻烦了！ 还没等何舒开口，门外闯进来第三批人。 “神人何在！谁敢欺负我们钦天监的神人！” 赵逸春一把推开阻拦的衙役，顶着一双满是血丝却无比亢奋的眼睛，冲进了大堂。 梅鸿博傻了。怎么还引来了钦天监的占星师？这都什么跟什么？ 赵逸春扫视全场，一眼便相中了最帅的叶轩，拿着小册子就冲过来问道：“这是你写的吧？” 叶轩瞥了眼上面的化学符号，点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请神人教我！” 梅鸿博看下台下一拨又一拨的人，麻了。 安抚好赵逸春的情绪后，叶轩看向何舒，说道：“之前你在街上问我是谁，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梅鸿博最后的定案，判处叶轩赔偿何舒三十两银子的买马钱，判处何舒赔偿叶轩十两银子的医药费，同时当众向两个女孩子道歉。 当衙门外跟来看热闹的群众，得知是这么个结果的时候，群情激动。 前所未有啊！京城一大纨绔，今天竟然栽了！ 里面那个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大家以前都没见过。 接着，有好事人便把里面发生的事情给传了出来。 虎侯庶长子回京的消息，顿时不胫而走。 “感谢院长和两位先生帮忙！晚辈后面一定找时间去书院，找你们喝酒！”叶轩恭恭敬敬地给三个大儒行礼。 “好啊好啊！喝酒好啊！喝醉了，好写诗啊！”李宏甫满意地点头说道。 “你那点出息！”张淳鄙视着看了老友一眼，接着满脸红光地看着叶轩说道：“到时候给为师随便写一首就好了！” “咳咳！别丢人了！走吧！天天就知道抢我徒弟！” 王云一挥袖子，两个大儒直接原地消失。 “那老夫就回去了，你自己小心。” “院长再见！” 王云看着脚下，轻声念道：“我所立之处，在书院后山。” 下一刻，清光一闪，王云原地消失。 叶城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回事？院长什么时候，武道修为达到四品了！” 叶轩也不解释，反正儒道能修行一事，轮不到也不应该由他来揭晓。老院长今日所做之事，梅鸿博和乔嗣最迟今晚就能回过味来，自有他们传播。 这第一波冲击，会由院长他们扛下来，以此保护叶轩这个真正的创始人。 这才是叶轩，最感激的地方。 “今天十五，再过几天就是小年夜，到时候我会回去看看张姨。”叶轩看向叶府所在的方向，目光深邃。 “今天我就不去了。你也不用来请我，帮我跟张姨说一声，她的好意我心领了。暂时我还不想回去。我在城里有个宅子，她应该也是知道的。” “可是！”叶城有些急。 “你知道的，我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叶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接着，他拍拍小弟的肩膀，勉励道：“已经八品了，不错，好好修炼，将来还指望你接替父亲的班呢！你先回去吧！” 接着，他回头看向整个人陷入沉思当中的赵逸春，露出笑容。 “赵师兄，你要不先回钦天监？我送她两回家，再去钦天监找你！” “啊！好的！我在钦天监等你！”赵逸春点点头，一边向着内城走去，一边思索着那庞大的真实世界。 叶轩看向凝香，笑容温和：“走吧，咱们回家！” 第115章 年味 叶轩带着两女走了。 叶城身后跟着的两个扈从，看着他的背影，撇撇嘴，有些不满。 “真是的！夫人都派您来请他了，他竟然如此不知好歹！就这么走了！” “就是，这种人，喊回去干嘛？跟咱们根本就不是一条心！” 两个扈从自觉自己是在帮叶城说出心里话。作为叶城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他们无比自信，能完美揣摩世子的心理。 况且，以前小时候，也没少帮助叶城欺负叶轩。 “混账东西！我大哥也是你们能嚼舌根的！”叶城忽然暴怒，凶狠地瞪着他两，杀意满满。 两个扈从如坠冰窟，从未见过叶城发过这么大的火。 “再让我听到你们在背后说他的坏话，我把你们舌头全割了！”叶城转身就走，再不多看他两一眼。 两人半天才缓过来，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神中的惊讶于不解。 “世子怎么变了？他以前，明明很讨厌叶轩的！” “嘘！谁知道呢！可能，长大了吧。” 两人搓搓脸庞，挤出笑脸，腆着脸皮追了上去。 “世子！等等我们呐！小的再也不多嘴啦！” 叶轩牵着凝香的手，走在回去的路上。也不管周围那一道道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就这么招摇过市。 “对了，叔大怎么没来？就是张白圭。” “他半路被人拉走了。对哦，那三个大儒，好奇怪！王院长说一句什么，他就在府衙，人就不见了。另外一个张大儒，竟然喊什么：我的马有八条腿，然后我就看见那匹马真的长出了八条腿！” “然后那个李大儒说什么：我的马能飞！我的天，那匹马就真的长出了翅膀！飞走了！” 凝香一脸茫然加震惊地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小荷也好奇地看过来，她当时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人都傻了，直接惊叫出声，连手上的伤都忘了疼。 “咳咳，这个嘛！”叶轩忽然淫笑起来。 两女眨巴着卡姿兰大眼睛，二脸迷茫。 年关将至，路上的摊贩也都多了起来，卖的东西也开始向着过年靠拢。对联、门神、爆竹、糖果、米饼、红枣…… 两旁，有穷酸书生当街摆开红纸，拿着墨宝，给人订购写春联。 那字确实好看，龙飞凤舞，大气磅礴，引得阵阵喝彩。 也有连外城都住不起的平头百姓，早早便推着一板车的糖果，寻了个人多的位置，摆起了摊。 挑着小孩喜欢的拨浪鼓的货郎，正在到处吆喝着，时不时停下脚步，摇一摇手里的拨浪鼓，引得周遭孩童的瞩目。 在武馆“闭关”了三年，叶轩几乎都与这个世界脱节了，许久没有过过一个有年味的年。 毕竟，小弟也是要回家的，自己也不好厚着脸皮跟着洛洪斌，去他们家过年。 每次一到年关，就是他最想念地球的时候。 今年好多了，有凝香陪他一起。 三人又买了一大堆零食，大包小包的拎了回去。 “昨天教了你好几道菜，今晚就考验你！我既然答应了赵师兄，就得去钦天监看看。晚上肯定会回来的！” 叶轩跟两人告别，离开家，直奔内城而去。 叶府。 门房看着叶城脸色极为难看地走进来，心中泛疑。哪个不开眼的，快过年了还惹到我们世子头上？ “诶，怎么回事？世子怎么这般不高兴？” 两个扈从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叶城远去的背影，确保他听不见，这才小声解释道：“叶轩公子没接回来！” 与昨晚一样，叶城再一次直奔母亲所在的书房而去。 “娘！大哥不肯回来！” 张婧抬起头，一眼便看见自家儿子那瘪下去的嘴角，看出了他满脸的委屈。 “嗯，不回便不回吧。”说着，她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走到叶城身边。 看着比自己已经高了一个头的孩子，张婧踮起脚，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问道：“他可说，什么时候回来看看？” “娘，你怎么知道？” “傻孩子，你整天练武，叫你多读读书又不肯！”张婧无奈地叹了口气，拉着他坐下来，一双温润的明眸看着他说道：“把轩儿说的话，说给娘听听。” 叶城把叶轩的话复述了一遍。 张婧听完，脸上绽放笑容。 “娘，你怎么这么高兴？他这意思，明显就不想回来嘛！真是的！亏我还亲自去衙门找他。” “傻孩子，你连弦外之音都没听出来！”张婧轻轻地白了他一眼。 “啊，什么弦外之音？” “你知道他的住处吗？” 叶城老实摇头：“他说您知道啊！” “是的，他当初买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但只要他不说，我就也不能说。这是对他的尊重。”张婧笑着解释到：“但今天，他当着你的面说了出来。虽没直接邀请你去坐坐，但已经暗示了，你可以从我这得到他住处的消息，去找他。” “你明白了吗？” 叶城恍然大悟，嘴角再次翘起，埋怨道：“说就说嘛，弄得这么隐晦！” “是你呆！” “那，大哥他的话，还有什么其他意思吗？”叶城也不反驳，老老实实听着张婧给他分析。 知道对方愿意接触自己之后，叶城心里的怨气，瞬间消散了。 “你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跟我详细说一遍。” 叶城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所见所闻都给讲了一遍。 张婧的眉头反复蹙起又放下，脸色微微紧绷，似乎非常不满。但听到后面，整个人又放松下来，带着笑意。 “完了。” 说完，叶城便发觉自己母亲的眼神，相当复杂。 “娘？” 张婧依旧眼神复杂的看着窗外的天空，最终化作幽幽一叹。 “孩子，轩儿他已经恢复了武道天赋。” “啊？他不是弃武从文了吗？那几个东林学院的大儒甚至院长都在抢着收他为徒啊。” 张婧这才把目光落回叶城身上，心里有几分酸涩。怎么自己的孩子，就比不上那个女人的孩子呢？ “那五个扈从外加一个捕快，与他酣战了如此之久都没拿下。你看得透他的境界吗？还是下意识以为，他一点修为也没了。” 叶城楞在原地。自己一直纠结于叶轩哪来如此多的助力，却忘了关注那件事的起因。 “难怪他最后拍拍我的肩膀说，八品，还不错。我当时还替他惋惜！”回过味来，叶城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咱们一直没收到什么消息，说明他天赋恢复，没多久，消息还来不及从云州传过来。之前整整三年，他都只有九品三重天。如今，却能在一个七品与一群八品巅峰的围攻下，打的有来有回。” “你爹年轻的时候，都不如他。” 第116章 小年 叶城很自然的撇下去嘴角。 “而且，从王院长和灵位大儒的表现来看，恐怕轩儿在儒道上，也造诣非凡。他这三年读书，怕是也读出了一个大儒种子。” 叶城的嘴角撇的更厉害了。 “不要不满，天赋不如人，是很正常的。你爹当年崛起之路有多么艰难，你没看到罢了。这个世界，不是只看天赋的！你有外公这边帮衬着，未来一样不可限量！” 张婧轻轻敲了下他的额头，说道：“况且，忘了他最后跟你说的那句话了吗？你爹，还等着你接他的班呢。他什么都不会跟你抢，你难道还这么小心眼吗！” 张婧轻声叹了口气，心中的酸涩烟消云散，有些心疼地看向西城方向。 “他也只是个可怜孩子罢了。” 叶轩还没进钦天监，门口的一众白衣占星师们就已经迎了上来。 赵逸春为首，一群白衣紧随其后，全都是跟他一样满眼血丝，神情亢奋。 “叶公子！叶公子来了！” 眼尖的人激动地大喊道。 还在沉思的赵逸春立马回神，抓着小册子就冲过来，一把拉住叶轩的衣袖，往楼里拽去。 “叶公子！快来！我刚刚又做了个实验，还是没成功！您给我讲讲是怎么回事！” 一群白衣眼巴巴地跟在后面，有几个还蓬头垢面，满身乌黑，似乎刚刚经历一场爆炸。 叶轩忽然觉得，这群人，好像都对爆炸，情有独钟，一个个都有点癫狂。 叶轩一时间对自己的选择，有些后悔。 这群人不会把钦天监给炸了吧！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叶轩亲手示范并讲解了一些实验的相关要求。又介绍了反应纯度的要求，以及温度湿度是否光照等各种条件。 在此期间，穿插着讲解一些物理化学的基本知识。 这群白衣占星师们听得如痴如醉。 期间，赵逸春插嘴，问叶轩都是怎么知道想到这些知识的。 叶轩对此的回答是：“吾梦中有一神人，授我此道。” 从巳时一直讲到夕阳西下，台下一群人浑然不觉时光流逝，只有叶轩一个人感到饿了。 眼瞅着天就要黑了，再不走内城都要宵禁了，叶轩连忙放下手里的刻刀。 “诸位，你们先消化一下今天的东西，我有时间再来。” 言罢，叶轩就在这群白衣人念念不舍的目光中逃之夭夭了。 “朝闻道！夕死可矣！”赵逸春看着竹简上一个个符号，双眼放光。 “师兄，你说师父知道这些知识吗？”音千雪忽然问到。 赵逸春不假思索直接点头。 “那当然！” “那咱们有不会的，直接问他老人家不就完事了嘛？”音千雪一脸纯真地看着自家师兄。 赵逸春顿觉茅塞顿开：“对啊！” 观星台上，老监正的脸色忽然凝滞，一挥手，封死了登上九楼的路。 “为师心有所感，闭关！” 赵逸春碰了一鼻子灰，扭头回屋做实验去了。 他要用毕生所学，完成史上最伟大的炼制目标——造一个活人！ 天顺三十六年十二月十五日深夜，钦天监传来数声爆鸣，传承无数年的高楼，一夜之间四面漏风，浓烟滚滚。 真心闭关的监正被爆炸惊醒，挥手灭了火情。 看着面前残破的楼宇，监正满脸心疼。 罪魁祸首，自家的五徒弟却在那激动地喊着“原来如此”，兴奋地如同一百多斤的孩子。 “人间不值得啊！” 平淡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晃眼，七天悄然而过。 叶轩带着两女，把中城区逛了大半，置办了一大堆年货。 小院的仓库已经塞的满满当当，各种过年可能会用到的东西都准备个遍。 期间，张白圭来找过他两次。相比于自由自在，天天怀中抱妹的叶轩，张白圭则显得苦逼得多。 这些天，他把消息送到各家各府上，见了各党官职大大小小的人，喝酒，吃饭，勾心斗角，累的是精疲力尽。 对于叶轩的生活，张白圭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杨廷光快马加鞭，离禹州仍还有大半个月的路程。 杨廷光不到，南边局势紧张，吕谊也不敢走，今年又要在禹州过年。 云州的春闱考试团还没出发，大概率要等过了元宵才会动身。 叶轩倒是给吕轻眉去了信，只是还在路上。 东林书院来了一次。 张淳给叶轩带来了王云最新的研究，关于六品境界的思考，以及一本以及写了一半的儒道修行手册。 叶轩看后，只能说大为震撼，同时给出了自己的思考。 张淳欢天喜地的回去了。 十二月二十三，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撒进卧室的时候，叶轩仍在呼呼大睡。 而凝香却已经从温暖的被窝里钻了出来。 “别睡了！快起来帮我斟酌斟酌，到底穿哪件嘛！” 凝香把叶轩也从被窝里拉出来，把自己的衣服摆在床上，一脸纠结。 叶轩要带她一起去叶府。 虽然已经从叶轩嘴里得知他的身世，但在凝香看来，张婧目前，仍旧是叶轩直系最亲的长辈，而叶城，也的的确确是叶轩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更何况，那是虎侯的府邸！ 叶轩非常不解，昨夜酣战到那个点，自己都困得不行，这丫头竟然战斗完还激动地睡不着觉，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夜。 “这，我觉得都好看。”叶轩瞅了瞅床上的衣服，如实说道。 “不行，你帮我挑一件！张姨喜欢什么颜色？”凝香一件一件拿起来，放在面前摆给叶轩看。 “嗯，我觉得吧，就这件天蓝色的裙子吧。”叶轩指着其中一件点头说到。 凝香麻利的把裙子穿上，在叶轩面前转了一圈。 “怎么看起来，好像广袖流仙裙啊！”叶轩的脑海中仿佛被电了一下。 “什么是广袖流仙裙？”凝香好奇。女人对衣服的直觉是非常强大的，哪怕叶轩只是随口小声嘀咕一句。 “就你穿的这件。”叶轩笑答道：“清纯如水，又勾勒出你的曼妙身姿，丽而不艳，实在绝妙！” 叶轩细细欣赏眼前可爱清纯的姑娘。 由于换衣服，只穿了内衣，被冻得通红的小脸蛋让人心疼。一双如水的明眸能够直击人的心灵深处，琼鼻下，一点红唇，勾人心魂，让人忍不住就像亲上去。 “你干嘛！呜！”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推开叶轩，凝香气嘟嘟地瞪着他。 “嘿嘿，没忍住！” 大黑马迈着轻快的步法，滴溜溜的踩在青石板砖上。 叶轩亲自驾车，不紧不慢地向着内城赶去。 小年夜，外城的街上，人比往常要少了很多。今天还愿意出来摆摊很少，大部分人都宁愿这个时候回家好好的跟家人聚一聚，休息休息。 毕竟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年节从这个时候，就真正开始了。 守城的士兵没敢拦车检查，因为叶轩戴上了叶府核心专属的青铁令牌，上面的叶字熠熠生辉。 今天有个早朝，下朝下得也早。皇帝也是人，大臣也是人，大家都想早些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于是，叶轩碰上了他最不想见的人。 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郑怀民。 第117章 叶府 刚下早朝，原本心情颇佳，想着能早点回家吃午饭的郑怀民，没来由有点心血来潮。 于是他推开窗帘向外看去。 迎面跑来一辆马车。 马是纯黑高头骏马，价值不菲。车从外观看来，只能看出车厢偏大，并无多少外饰，难分尊贵。 而驾马的人！ 郑怀民的眼神如针，死死地钉在那个年轻人的脸上。 他并不认识此人，但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个年轻人，与他有极大地因果纠缠。 “阿贵，拦一下对面那辆车，帮我问问是哪家的。” 放下窗帘，郑怀民张口吩咐到。 马夫应声点头，停马下车，走到叶轩跟前。 “这位公子，我家老爷郑御史想问问您，这是哪家的车马，他毫无印象。” 阿贵保持着自己的恭敬。 叶轩深深地看了眼停在前面的马车，心绪不宁。 “车上坐的是徐小姐。” 阿贵一愣，更加恭敬了，连忙道歉：“公子海涵！不知是徐小姐大驾！竟然莽撞拦下！” 叶轩笑着摇头道：“无碍无碍！替小姐跟你家老爷问个好。” “是！” 说完，叶轩继续驾马，与郑怀民擦肩而过。 他可没骗人，凝香本就姓徐，她爹原来也是徐姓小官。那个马夫自己理解错了，当成了首辅，那可不怪他。 “如何？” 张怀民看着马夫问到。 “回禀老爷，那人说车里坐得是徐小姐。”阿贵一五一十回复到。 “徐小姐？”张怀民的脑海里快速闪过朝廷中的徐姓官员，除了徐党的那二位，他实在想不到自己曾经和其他姓徐的结过梁子。 即便是首辅，他也没有明面的矛盾，也只是党争问题。 “难道，徐党偷偷摸摸对我不利？不应该啊！我前几日参他们，也没什么下文啊！” 郑怀民的心情糟糕透了。 原本舒展的眉头深深蹙起，老郑放下门帘，沉声说道：“回府。” 今晚找其他人商议商议，该怎么面对徐党的发难。 “刚刚外面是谁啊？把咱们拦住了？” “没什么，一个仇人。” 叶轩满不在乎。 “啊！” 凝香捂着小嘴惊呼出声。 “不用担心，在京城，他什么也做不了！” 马车穿街走巷，逐渐进入内城深处。 越往里，路修的越齐整，街道两边的房屋大院也占地越广。 车里的凝香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一时坐在软垫上，一时起来走几步，手忙脚乱。 “还有多久啊！” “快了，还有一条街。” 叶轩看着周遭越来越熟悉的街道，一股难言之情涌上心头。 三年没有回来过了，这里与记忆中的街道一模一样，丝毫未变。 这条街的两边是朝廷除了皇亲国戚以外，最大的勋贵集团。各方侯爵老将的府邸，基本都在此地。 这条街，在下人口中，被称为将军街。 车马停在了一栋府邸的大门口。 门房老秦好奇地往外张望着，不知道是哪家大人，一大早就来拜访。 “这位少年，敢问是哪位大人来访？烦请告知，容在下去禀报！” 老秦对叶轩客客气气。 叶轩把自己的令牌放到窗口。 “怎么，老秦，三年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老秦一脸错愕，惊讶地看着他。 半晌，脸上才挤出笑容，略显尴尬地回应道：“原来是大少爷！您怎么回来了？” “怎么，我回自己家，还要经过你的允许？” 老秦连忙赔笑道：“大少爷这是哪里的话，老仆这就去通报！还请大少爷稍等！” 说完，他把门帘直接放下，擦了叶轩一鼻子灰。 而他放在窗台上的那枚青铁叶字令牌，也被扫到地上，摔得轻声作响。 叶轩目光冰冷。 恶仆最是伤人！ “咱们怎么不进去呀？”发觉马车停了半天，凝香推开门帘，不解地问道：“没人看门吗？” 叶轩摇摇头道：“等一炷香，一炷香不开门，咱们回家过小年。” 这是他给叶家最后的机会。 十五那天，他就已经说过了，小年夜回来。叶轩并不要求对方能够提前到门口一直候着，但提前跟门房打一声招呼，这点小事总该做到的吧。 不然，叶轩只能判断，张婧并不想让自己叶府过这个小年，这个闭门羹，就是她的授意。 时光一分一秒流逝，原本觉着要来见家长，无比紧张的凝香，慢慢的也愤怒起来，代替了紧张的情绪。 看着依旧坚强挺立在门口的叶轩，凝香只觉得一阵心酸，替他感到委屈。 “咱们回去吧！不等了！他们太欺负人了！” 凝香带着哭腔，下来挽着叶轩的手臂，陪他一起站在叶府门口。 这条街上的行人，已经来来往往，路过好几批。 看到叶府门口的这一幕，消息灵通的人，早已得知叶家大公子回京的消息，不免对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丧家之犬，不过如此。” 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头路过叶府，留下了这么一句评语。 叶轩拉着凝香，转身就走。 “上车，咱们回家过年。” 凝香重重点头。 无聊的黑马眼看着车夫终于理会自己，拉动缰绳，快乐地打了个响鼻，拖着车厢，欢快离去。 叶府大堂。 主位上坐着的不是张婧，而是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 张婧坐在下手位，面带恭敬。 就连一向调皮捣蛋的叶城，都正襟危坐，不敢乱动。 谁让主位上坐着的是他最严厉的外公。 张明煦丝毫不知品为何意，随便尝了两口，便放下杯子。 “爹可是不喜欢，我让人去换。” 张明煦摇头道：“不必了，老夫喝不惯这玩意，在家天天喝生水，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到这，他就恨铁不成钢地骂道：“那个张弘新！真是废物！老子今天就差把他押来了，结果让他给跑了！废物东西！当个狗屁御史，连自己亲姐姐和亲外甥都不敢见面！” “小弟他也是无奈，父亲不必如此！”张婧连忙劝说。 “哼！就是没用！当初要是老老实实跟老子学武，就是天赋再差，这会也有七品了，去军营跟着振武，当个亲兵，不比现在自由多了？” 张明煦嘴无遮拦，丝毫不顾忌，什么都往外说。 张婧轻轻地看了眼下面站着的两个仆人。 两个婢女纷纷低下头去。 “爹，您都这把年纪了，就别老想着上战场的事了！” 张婧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张明煦眼睛一瞪，不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道：“年纪大怎么了！老夫的气血依旧还在巅峰！还能发挥三品的实力！男人，不就应该在战场上奋勇杀敌！” 叶城撇撇嘴，极不认同这话。 “兔崽子！你撇嘴干嘛！过来！让老夫检查检查你的武艺！” 张明煦大手一招，原本坐在三米开外的叶城，自己就朝着他的手心飞去，被老人家一把攥在手里。 “外公！”叶城吓了一跳。 “哼！怎么还是八品二重天！一点突破的迹象都没有！” 叶城无奈地看着他说道：“外公！我就只有四品灵根，那灵物再强，我根基在这，又能发挥多少！” “而且我也就十八岁，十八岁这个境界，在京城已经是首屈一指了！” 叶城小声嘀咕道：“我又不是大哥那个变态！” 张明煦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起来，声音中的关心瞬间收敛，变得无比冰冷：“我听说，叶轩回京了？” 第118章 暗流 马车走出了内城城门。 城外的人想进去，城内的人想出来。 只是穿过了这道城墙，叶轩便觉得胸中郁气瞬间消散了许多。听着外面热闹的喧嚣，与内城死寂的安静形成了鲜明对比。 有那么一瞬间，叶轩觉得自己回到了人间。 “阶级分化如此，如果治国？” 下马拉绳，牵马回家。 小荷看着锅里的浆糊，一脸无奈。 “明明看着公子就是这么烧的呀，怎么我烧出来就成这样了？”小荷想不明白，自己哪一步有问题。 眼瞅着这顿午饭，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了，小荷叹了口气。 小院里空空荡荡，只有自己在家。一个人出门吃也没什么意思，本想着就自己，正好锻炼一下厨艺，谁知道学了这么多天，还是这么烂。 “小荷，你是在炼金吗？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坐在房里发呆的小荷听到了叶轩的声音。 从厨房传来的。可是公子和小姐不是去叶府了吗？再怎么也肯定要吃了饭才回来啊？怎么这就到家了？ 把这锅深绿色的浆糊裹在精饲料里，倒进了马厩的槽盆。 反正马不在乎。 叶轩突发奇想，也许自己可以去城外盘一块地，专门给她两养猪。 这两人烧猪食的本事，无人能敌！ 闻着餐桌上香喷喷的饭菜，小荷开心极了。 “还是公子烧的菜好吃！” “我觉得有必要家里再请个厨娘。免得哪天我有事出门，你们在家饿死。” 叶轩幽幽说到。 两女羞红了脸蛋，埋头吃饭。 叶府。 老爷子没吃午饭就走了。 因为自家女儿，在面对叶轩的态度上，和他产生了分歧。 于是，张明煦气得饭都没吃，直接甩袖子走人。 大堂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把老秦喊来。” 张婧依旧坐在下手位，但此刻，她的气势，代表着她才是叶府的一家之主。 二品诰命夫人！这等殊荣，多少年难见！ 门房老秦不紧不慢地走进大堂。 “夫人找老仆有什么事？” 张婧的眼睛深处有怒火。 “我是不是交代过你，今天大少爷会回来，让你立马带他进来？”张婧的声音冰冷地如同机器。 老秦惶恐不已，连忙跪倒在地：“夫人！小的是看张大人在这，怕带进来，他老人家生气。” 老秦是张明煦的人。 或者干脆点说，整个叶府，基本塞满了军方从上到下，各级的人。 叶振武还是主帅一天，这群人，就都是叶家人一天。 可当叶振武与某部分人的利益产生冲突，那么这群人，就不再是叶家人。 “城儿，告诉他，我们这里是张府还是叶府！” 叶城猛地抬起头，朗声回应：“这里是叶家！” 一辆马车从叶府侧门驶了出来。 车夫牵引着骏马，向着外城缓缓驶去。 未时末，马车停在了外城xc区，一个偏僻的胡同里。这狭窄的胡同，仅仅是进了一辆马车，就被堵得水泄不通。 好在此地甚为偏僻，平日里也没什么行人。 “你去敲门，态度放低些，是咱们的错。” “娘，我知道了。” 一个华服佩玉、贵气逼人的公子哥从车上下来，来到门前，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大门。 “是张公子吗？稍等！马上就来开门！” 小荷兴冲冲地跑出来。 木门向里打开。 看着眼前这个毫无印象的公子哥，小荷愣住了。 “麻烦，喊一下叶轩，就说叶城和……”叶城忽然愣住，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 按照世俗称呼，张婧也算是叶轩的母亲，但叶轩自小到大都喊的张姨。 只是这个称呼，叶城这么说出来，就会显得无比怪异。 可又不能说叶夫人，毕竟，关系没那么生分。 叶城整个人呆在那。 小荷替代打破了尴尬。 “是不是夫人也来了？” 叶城连忙点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稍等！我马上就去喊公子出来！” 小荷连门也不关，立马转身回去喊人。 叶城越过木门，打量着小院里的一草一木。 靠南的位置一颗大槐树，树下一张石桌，三个石墩。靠东面两排木架，上面缠着葡萄藤。 一条鹅卵石小路自东向西，横跨整个院子。 门口往北，正对着大堂。后面还有二进的院子和卧室，便看不见了。 比起深宅大院的叶府，这么点大的园子，可以说是极小了。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此处错落有致，不紧不松，充满了温馨与烟火气。 不知为何，叶城只是多看了几眼，就有些喜欢上了这里。 “叶城？” 叶轩急匆匆赶了出来，手上还沾着泥土，衣服也有好几处灰痕。 “你怎么来了？张姨呢？” “在车里。” 叶城好奇地瞥了眼他的手，不知叶轩在做什么。 “小荷！快点！”叶轩回头大喊。 小荷这才抱着一盆水急忙忙赶过来。 洗好手，拍去身上灰尘，他这才走出门外，来到马车前。 “张姨！还请进来吧！” “凝香，出来带张姨去大堂。” 气鼓鼓的凝香这才从里面走出来，不情不愿地掀开门帘，伸出手，对着里面的妇人喊道：“张姨好，我扶您下车。” 两女互相对视一眼，都愣住了。 “张姨您好漂亮啊！” 凝香确实没想到，四十多岁的妇人，竟然保养的这么好。他印象中，自己母亲才三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很明显的可以从脸上看出沧桑感了。 “呵呵，小姑娘，你也很好看！相貌上跟轩儿倒是很配！”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不在意别人夸赞自己的美貌。 张婧露出了长辈的微笑，瞬间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看着前面，自己母亲跟挽着女儿的手一样，牵着凝香进了院子，叶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咋滴这是，老早就认识了？刚见面就这么熟了？把我晾一边了？” 叶城默默跟在后面。 “马车牵进来吧，停在外面堵着路了。”叶轩接过缰绳，亲自牵马进门。 在车夫惊愕的眼神下，那看似很窄的大门，竟然能容下这车，甚至还有些宽余。 然后，叶轩把车子带到了马厩外。 看着里面拴着的那匹高头大黑马，车夫更加震惊了。 “后面有精饲料，自己弄点给马吃。”交代完，叶轩赶紧回去，接待两人。 车夫瞅了瞅那外观看起来其貌不扬的车厢，忍不住好奇，走到侧边，掀开窗帘，向里看去。 “我的天！车内还能这样设计？做出这辆车的人，简直是个天才！” 小荷给母女两端上茶水，便躲到一边，偷偷瞄着这两个在大夏朝，都属于传说的人物。 “张姨，来怎么不提前派人说一声，家里也没备酒菜，院子也没收拾，未免招待不周！” 叶轩坐在主位上，与张婧平齐。 张婧看在眼里，表情不变，开口说道：“早上的事，是我管教不严，才让那个门房如此大胆，把你们晾在门口。我已经把他辞了，跟所有下人都交代过了。你是叶家的大公子，叶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第119章 进展 “城儿，把协议书拿来。” 坐在下手的叶城从袖袋里取出一张纸。 “张姨的好意，我心领了。”叶轩终于收起了那一抹拒人千里之外的生硬面孔，转而露出和煦笑容。 “上午可是老将军来了？” 张婧微微点头。 本想劝些什么，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姨和城儿这些年，确实对不住你。叶府就在那，你的屋子也永远都打扫的干干净净，你想什么时候回来住都行。你不想回来，就像住这，也行。往后，我会经常让城儿多跑跑，给你送些东西。” 叶轩轻轻摇头。 “没用的。我娘的事情不解决，我不可能和那边的人谈和的。他们永远都想把我废掉，留我一命，无非是不想做的太绝罢了。” 叶城茫然地看着两人，浑然不知道他们在说的是什么。 张婧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与悲伤。 “你都知道了？” “有一些消息，猜了一些，了解五分了。”叶轩举杯奉茶。 “姨，今天小年，那些事咱们就不聊了，聊些开心的。我也二十多了，过了冠年，有些事，我自己会去下判断，做决断。别人待我如何，我心里都有数。您放心就是！” 傍晚，叶轩亲自下厨，叶城烧火，做了一大桌子菜。 对于叶轩的手艺，张婧感慨万分，不比家里的厨子差。有些南方的独特菜式，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看着这个出身不好的姑娘享受着千金小姐的福气，张婧不免有些羡慕。 如果可以，谁愿意身不由己呢？ “收拾一下，我去送送张姨。” 叶轩牵着叶府的马车出门。 垫好小马扎，扶着张婧登上马车，恭恭敬敬与她告别。 叶城站在车边，看着叶轩眼神复杂。 “张老将军终究是你外公，他和我的嫌隙，也只是我两之前的事情，你分得开就行。” “没事要多读书，有好处的。过些时间你就知道了。武学上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我越强，你和张姨收到的桎梏也就越少，这点你应该明白。” 拍拍小弟的肩膀，叶轩勉励道：“男儿当自强！努力吧！” 马车迎着夜色，像内城驶去。 车厢里，叶城忽然有些垂头丧气。 “怎么了？” 张婧关心地看向自己的孩子。 “大哥为什么，什么都会，什么都懂？我感觉，自己什么都不如他。” 张婧把他拉到身边坐下，牵着他的手，温柔解释到：“百姓有一句老话叫做：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姐姐早亡，轩儿他从小被排挤打压，如果不能自力更生，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 “娘，你说爹，到底是怎么想的？” 叶城也有许多年没有见过那个如同山岳一般，让人安心的沉稳男子了，甚至记忆中他的样貌都开始逐渐模糊起来。 虎侯戍边，一镇便是十年。 “他啊，谁知道呢。”张婧的目光瞬间变得幽邃深远。早年，她把那个男人当做天神，为了他愿意放弃一切。 后来才明白，女人这辈子，谁都靠不住。 “回去备礼，马上过年了，过了年，你就十九了。冠年在即，你也该着手管理些事情了。” “哦！” 目送马车驶出小巷，叶轩这才转身进屋，准备洗个澡，打夜战。 前脚刚迈过门槛，便停在原地。 叶轩迅速转身，小心戒备着对面房子的屋顶。那里不知何时，藏着一个黑衣人影。 “啧啧啧，神觉倒是灵敏。我才刚刚看你，就被你发现了。” 那人从树枝的阴影中走出来，只一步，便落在叶轩身前。 治抚司异事门银边紫衣元华。 “元大人？” 叶轩都快忘记了阿飘的事情，不曾想小年夜里，这个紫衣人找上门来。 “叶公子瞒得我好苦啊！”元华上来便是一声感慨，接着对他抱拳一礼。 “银紫元华，见过叶公子。” 叶轩顿时明白，对方知道了他的身份。 “不必如此，我并无一官半职，也没有爵位在身。”叶轩微微摇头，对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丝毫不在乎。 “公子可以不在乎，我们可不能不做啊！不然，万一哪天碰到其他人，忘了这礼。弄不好，我就得回乡务农去喽！” 元华苦笑着解释到。 “嗯，行，都随你。你能查到我的身份，我这处境到底如何，想必你也明白。”叶轩向后退了半步，与他拉开距离。 “所以，元大人半夜来访，所为何事？难道，那女尸一案，有进展？” 元华点点头道：“的确，有些进展。尸体的身份已经确认，但在京兆府衙门的记录为失踪。目前推测是牙子干的。所以，叶公子验魂看到的那些，就是很重要的证据了。” 叶轩再次后退，警惕地看着他。 “你休想让我再验魂！” 上次的验魂，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这么多年，他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主要是，那王八羔子，竟然玩的比他还花！ 要是能爽一下就算了，那是单纯受辱啊！ “咳咳！叶公子放心！我怎么敢让您再来一次！”元华笑得无比真诚：“我只是需要您跟我走一趟，把您的所见所闻，再给我的上司讲述一遍而已。毕竟，我空口无凭，不能当证据的啊！” 叶轩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这人不怀好意。 “你自己去验魂不就完事了！” 元华连忙摇头解释道：“且不说受不受得了，验魂者只能担任证人，不能担任控告人。我去验魂的话，连带着整个治抚司，都不能提起控诉。” “你们不是直达天听的吗？还要控诉作甚。”叶轩刚说完，便察觉到不对劲了。 “嗯？” “叶公子真是聪明啊！这都猜到了！”元华笑得依旧很和煦。 “嘶！”叶轩倒吸一口冷气，直接退入门内，就要关门赶人。自己一身骚还没理清楚，一来京城就又碰到大人物之间的碰撞。总不能把整个朝堂都变成他的对立面吧！ 元华伸出一条腿，卡住门缝，不让他关门。 “叶公子！您真的忍心看到这个姑娘，乃至数不清的可怜姑娘，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落入魔窟，屈辱而死吗？” 黑夜中，元华的一双眼睛闪闪发光。 哪怕他有三分的私心，但所做之事，充斥了七分的正义。 那双眼睛，丝毫不畏惧叶轩的凝视，大大方方地与叶轩对视着。 “也许上面有人想掀起波澜，搅动朝局。但在我这个小人物看来，我所做的事情，它就是正义的！这便够了！” 元华看着叶轩，诚恳说道：“我们只需要您，把证词说出来，便没有您的事情了！您放心，绝对不会牵扯到你的！” 叶轩沉默片刻，回到：“好。” 第120章 治抚司 两人并肩走在石板路上。 治抚司衙门也在内城，毕竟一般事情也轮不到他们出马。 治抚司下辖三门，故也常常被百姓称为三扇门。 治平门、异事门、抚外门。 前者负责京官、后者负责外官，中间处理异事。 老皇帝靠着这一套体系，基本掌握了全国上下各级官僚以及各地百姓的舆情。 比之叶轩所知道的东厂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与前世所知的东厂相似之处就在于，治抚司的首领，也是个阉党。 魏党党魁，魏元。 至于这位让下属穿着紫衣，自己却喜欢一身青衣的太监，到底是怎么变成阉人的，民间众说纷纭。 有说魏元自幼家贫，切了进宫谋求生路，误打误撞认识了还是皇子的天顺帝，机灵乖巧便成了他的心腹。 也有说魏元是被人卖进宫里的，家境其实不错，只是被仇人害了，才落得如此下场。后来起势，也是报了此仇，屠了仇人全家。 更有甚者，怀疑魏元是已故前朝皇帝的私生子，被养在民间，误打误撞之下才进了宫。是以这才让天顺帝如此信任他，授以权柄。只是因为魏元关系足够亲密，同时作为阉人又不会争夺皇位。 但无一例外，没有一个说法，是看不起魏元的。因为这个大青衣，着实极有手段。 百官从上到下，无不敬他恨他畏他。以至于朝堂之上，两个被攻击最多的人，一者是文官之敌叶振武，还有一个就是文武之敌魏元。 被元华带着，内城城门的守城士兵，看都没看叶轩就放行了。 皇权特许，整个大夏没有人愿意招惹这群紫衣人。更何况元华还是个银边，至少拥有六品实力。 六品在军中，千夫长起步。 治抚司衙门大楼灯火通明，与周遭的黑暗形成了鲜明对比。 黑夜里，这些灯火却不能让人感受到丝毫温暖，有的只是阴森恐怖。 连周遭的气温都低了几度。 叶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怕了？”元华笑呵呵地看着他，停下脚步等待叶轩赶上。 “这地方，有些阴森。”叶轩不由得感慨道。 “哈哈，第一次来的人都这么觉得。”元华的眼中流淌着温柔的光：“但其实你待久了就会知道，里面的人，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咳咳！” 叶轩差点被呛到。 治抚司衙门，是整个大夏国，极为罕见，门口没有士兵门房把守的地方。 毕竟没人愿意来这里办事，更被说来闹事了。 在百姓心目中，治抚司只是名字好听，实际上，下面说不定就直接连着诏狱。 在周遭一群紫衣人的好奇目光中，叶轩被元华带着，一路走进了中间第二座院子当中。 穿过花园，四野只有安逸和静谧，空气中弥漫着清香，烛火盏盏，绽放微光，照亮周围。 并不阴森，反而有一种祥和的感觉。 就像是来到了农家大院。 又绕了十多分钟，两人才来到一间书房前。 “不要那么紧张，姜大人最喜欢天才了。”元华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叶轩放松。 接着，上前敲响门扉。 “姜哥，叶轩到了。” “进来。” 房里传来低沉的回应。 叶轩跟着元华走进了书房。 迎面便是两排书橱，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种史料。 甚至，以叶轩的目光看去，他能察觉到这其中的细微变化。几乎同一层的书本，都差不多一样厚度。自上而下每层之间出现递减，相邻两层之间，乍一看根本分别不出厚度上的区别。 目光转向书桌，油灯不偏不倚摆在桌子正中间，分毫不差，三把椅子紧紧地塞进去，椅背贴着桌子，不留缝隙。 姜文柏放下书本，正襟危坐，看向来人。 叶轩瞟了眼那本书，端面与书桌边沿齐平。而姜文柏本人，穿的无比正气，就连衣襟都绝对对称。 整个书房几乎纤尘不染，排列整齐，丝毫不像是这么一个糙汉子能收拾出来的。 叶轩的脑海中浮现出三个字：强迫症。 然后他便看着对方的眉头皱了起来。 姜文柏的目光落在元华的右边衣角。 不知道是在哪蹭的，哪里有一个细微的黑色斑点，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衣服该洗了。” 元华脸色古怪，也不反驳，老老实实点头应承到：“好嘞，晚上回去我就洗！” “你就是叶轩？虎侯家那个？” 叶轩昂首挺胸，淡然回应道：“我只是叶轩。” 姜文柏上下打量着他，眼神中露出欣赏的神色。 “好！有天赋！有骨气！我们治抚司，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不知为何，叶轩的脑海里，瞬间想起了某樊姓明星，掐着兰花指，说的那句“我们东厂需要你这样的人才”的画面。 “姜大人谬赞了。” “不不不，我是实话实说。资料上说你是二品灵根，先废后复，重修不过三个月，如今已经是淬体境六重天。这等天赋，确实是天才。” “当然，想进我们治抚司，还有很多条件的。” 元华无奈地打断他道：“姜哥，人家再怎么，文武两条路都进了春闱，根本轮不到咱们治抚司来抢人。” 姜文柏翻起白眼。 “行了，还是说回案子吧。”姜文柏看向叶轩：“把你验魂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跟我说一遍。” 叶轩怀着沉痛的心情大致回忆了那段凄惨的经历，删掉某些不堪入目的细节，把大致的经历又说了一遍。 “嗯，是个有胆色的人，这样的魂都给你全程验了下来。” “怎么，验魂还能临时退出？”叶轩瞪着眼睛。 “当然，一旦对象承受不了，就会自行退出。虽然你省去了不少细节，但我大概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那般屈辱你都能一并受下，你的神魂强度惊人，而且毅力也惊人。” “好苗子啊！” 叶轩脸黑了。 搞半天，是自己意识太强，才全都承受了一遍啊！他没有哪个时刻能如此痛恨儒道过。 “你刚才的发言，我已经记录在此，如果没问题，签字画押，你就可以走了。” 姜文柏递过来一张盖着治抚司公章的公文。 叶轩浏览一遍，确认无误，签字画押。 “后面没我事了吧？”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被一个至少武道四品的高手这么盯着，总觉得自己连底裤都快被扒光了。 “嗯，去吧，基本没你的事了。”姜文柏挥挥手，低头继续看书。 “元华，送客。” 第121章 惊变 “怎么样，治抚司的感觉还不错吧！” 叶轩连连摇头。 “我只看到一群目光警惕的紫衣人，和一个强迫症的金边。”叶轩忽然压低声音。 “那个姜金紫是不是四品高手？” 元华惊奇地望着他道：“咦，你这眼力不错啊，这也能看出来！” “猜的。” “我们治抚司，金边紫衣都是至少四品的修为，不过你放心，暂时还没有三品。毕竟皇上可舍不得让超品高手，来干这些事。” “那你们这样的银边，就是至少六品？” 元华点点头道：“是，从初入六品到五品巅峰都有。最多的是六品巅峰和初入五品的。不过，也没多少银紫。金紫六个，每个手里五到八个银紫不等。” 叶轩倒吸一口凉气。 这说明，这个治抚司至少有六个四品，四十个左右的六品以上。而且这只是京城的实力，治抚司在京畿以外的地区，还有那么多的分部。 总共加起来，恐怕四品高手超过二十位！六品以上超过百位！ 而每一代的四品中，绝对有人能够突破到三品。 超品的寿命，已经脱离的正常人类的范畴，可以存活很久。 这么算下来，整个大夏皇室，到底拥有多少超品底蕴？ 难以想象！ 叶轩一直有个想不通的地方，这么多的高手，为什么没人造反？ 大夏除了开国皇帝登临一品，往后的皇帝，就只有三个达到超品境界的。其余无一例外，武道天赋一般，修为勉强。 国事操劳，无心修炼，况且也没人敢跟皇帝生死过招，修为根本上不去。 中武世界，出现皇朝制度，皇帝必然有什么办法制约天下英雄！否则，根本坐不住帝位。这种世界，最现实也是最可能的制度存续，应该是武道世家和各种门派的天下！ 如果说这群治抚司退下来的超品就是皇室的后手，可皇室又是怎么做到一直牢牢把握这些后手的呢？ 叶轩怎么也想不通。 “你在想什么？眉头皱成这样？” 元华倒是自来熟，看见叶轩愁眉不展，便直接开口关心。 “难不成，是给我们治抚司的阴气吓到了？” “是被你的阴气给吓到了！”叶轩朝他翻了翻白眼。 “你可别胡说啊！我也是怡春院的一把好手！至少有十多位敌人都在我威猛的长枪下败下阵来！” “啧啧啧！不信！” “不信比比！看谁那边叫的久！”元华一拍胸口。 “你请客！” “没问题！” 男人之间的距离拉近的就是这么容易。 两人化身荒野大镖客，直奔教坊司而去。 京都的教坊司，叶轩还一次没来过。主要是家里那个如狼似虎，再加上他暂时没有开发新业务的兴趣。 不过，元华有些肉疼。 “这一去，如果过夜，至少二十两银子啊！” “你俸禄多少？”叶轩狐疑。 “月俸七两。” “这么穷！”叶轩怜悯地看着他：“难怪一直去怡春院，你这点银子，来了教坊司想过夜，也只能找最便宜的。确实还不如去怡春院找个服务好的！” 元华侧目而视，一脸赞同。 “没想到小兄弟还是镖场老手啊！” “过奖过奖！” 这次虽然直接花掉了元华数月的存银，但也让他无比满意。 “教坊司的姑娘就是不一样！” 叶轩赞同不已，连连点头道：“这里面的才是真的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能歌鳝舞！” “是啊是啊！人美声甜身材好，花样还多！怡春院的那些一对比，瞬间就变成胭脂俗粉了！” 元华一时间有些纠结。 “怎么？意犹未尽？还想回去再来一炮？” “不，我是在想，这教坊司害我上瘾，以后除了这里其他地方都食之无味！可常来，我又没银子！这可如何是好！” 元华一脸苦涩。 如果他不曾进过教坊司，没有尝过更好的，那去怡春院也就无所谓了。可如今，花了大价钱这么一体验之后。 以前的那都是啥？ 叶轩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个好办。” “哦？怎么办？” “把她干服帖了！以壮雄威！让她欲罢不能，离你不行，就不要钱了。” 叶轩一本正经地说道。 元华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叶轩也不解释，朝着自家小院走去。只给他留下一句：“我家中小媳妇，就是自己花钱给自己赎身奔我来的。” 元华一人于冬日早晨的寒风中凌乱。 回家的路上，顺上在水果摊买了一点青橘，完美掩盖掉身上的气味，叶轩这才大摇大摆地回家去。 估摸着两年应该都在睡觉，叶轩也不想敲门喊醒她们，以免扰了人家的清梦。 于是，他翻墙进了院子。 蹑手蹑脚走到后院卧室门口，叶轩愣在原地。 房内没有呼吸声。 来不及考虑是否有陷阱，叶轩直接撞开房门，冲进卧室。 床上的被子半拖着，可见凝香是上床之后离开的。 摸了摸，上面早已凉透，没有丁点余温。 人已经至少离开了几个时辰！ 叶轩转身直奔小荷房间。 房里均匀的呼吸声让他的心稍微安定了点。 只带走了凝香，看来不是刺客！ “小荷！” 睡眼惺忪地婢女揉了揉眼睛，疑惑地看着一大早就闯进来的公子，脑袋里一片浆糊。 “凝香去哪了？你知道吗？” “小姐？小姐不是在睡觉吗？她还能去哪？” “她不见了。”叶轩脸若冰霜，神情严肃。 “你们昨夜几时睡得？半夜可有什么动静？” 小荷也看出了事情不妙，连忙搓搓脸蛋，把自己弄清醒，仔细回忆了一番，坚定说道：“昨夜睡得挺晚，小姐一直担心你来着，到亥时才回房。” “至于昨天半夜，我不记得有什么动静啊。” 小荷的脸色浮现忧色，带着哭腔看着叶轩道：“小姐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知道。” 叶轩的声音中，充满杀意与无力。 元华不紧不慢地向内城走去。 离点卯还有一个时辰，在外城吃个早饭，再回去报道也不迟。昨夜把叶轩带给姜哥，做了人证。 那件案子，也可以继续深入了。 最迟明年开春，治抚司大约便可以收网。到时候，那些个贪官污吏以及为虎作伥的商人恶霸，通通都可以送进大狱。 一想到这，他就一阵开心。 活了这么多年，不就这点追求吗？虽然当年豪言壮志要荡尽世间邪恶的理想，是没希望了。但在自己手里，能寻到一分公义，便做一分。但求问心无愧，不愧对这一身的紫衣，便足够了。 “元兄！” 身后忽然传来叶轩的声音。 “嗯？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来找我了？”元华疑惑地看着他。 “我媳妇，不见了！” 第122章 线索 “嗯？你详细说一下！” 元华顿时收起了嬉皮笑脸。 叶轩把自己的发现事无巨细全数说了出来。 “听你的描述，我的推断和你一样。她应该是在至少两个时辰以前，被人闯入房中带走的。” 元华恢复了断案推理的极度冷静当中。 “你检查了窗台没有？” “查过了，没有刮痕，窗户关的很紧，从里面拴的。”叶轩解释到：“门框我也查了，没有擦痕。” 接着，叶轩继续推断道：“小荷虽然睡得死，但能让凝香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的，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此人凝香认识；另一种，至少有五品实力，可以神魂压制。” “六品？”元华不解。 “对，我在她枕头下面放了地龙和符箓，还有灵晶。七品做不到，六品灵气外放，被子不会是那样，至少五品。” 叶轩现在最大的怀疑对象，就是郑怀民。 对方绝对不止有一个五品的心腹。 只是，自己来京已经许多天了，消息恐怕早就传进了郑怀民的耳朵里。对方却一直等到小年夜才动手，未免有些不合理。 毕竟，这天中午，叶府的马车可是直接过来了，郑怀民就不怕叶府在他家里留了暗卫？ 除此以外，他一时间想不通，还有谁会与他有如此深仇大恨，在年关动手。 须知，年末是各路大员回京述职的高峰期，也是审狱查账的密集时期。 这种时候，城里的治抚司紫衣人是最多的，也是最警惕的，极难犯事不说。一旦被抓，必死无疑！ 这也是叶轩这些天，敢在外城区，带着两女大摇大摆地逛街，置办年货的主要原因。 天子脚下，治安确实安全。 “你随我先去司里点卯，然后我带上家伙，陪你去现场看看！对，去了我跟姜哥说一声，请他帮帮忙！” 叶轩抱拳道谢。 两人急忙忙直奔治抚司而去。 “咦，怎么又是你？老元，这是新人吗，入职来了？” 路上，昨夜碰见的紫衣人看见叶轩，忍不住笑着问到。刚过小年，大家的情绪都还不错。 “别闹，出事了！有空再说！”元华一把把他推开，带着叶轩急忙忙向姜文柏的书房奔去。 那人挠挠头，一脸疑惑的嘀咕到：“什么事，这么着急？抓到大鱼了？” 姜文柏正在书房前的小院子里，对着朝阳，摆着奇怪的姿势。 “什么事？” 看到元华着急忙慌地进来，他连眼珠子都没转，依旧保持着定式一动不动。 嘴巴没张，声音却从他的喉咙里发了出来。 元华连忙把凝香的失踪汇报了上去。 瞬间，一股煞气从姜文柏的身上散发出来。那一时刻，叶轩仿佛置身于两军战后的沙场上，入目皆是尸体。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冲天煞气直要将他的灵魂撕碎。 下一秒，他才回到现实。入目也就是小花园，头顶上则是冬日初升的暖阳，温馨融洽。 只这一瞬，他的后背就已经被汗水浸湿。 “确实不错，这个年级便有如此强大的感知和神魂，啧啧啧，你不来治抚司真是可惜了！” 姜文柏欣赏地看着叶轩，姿势已经被收起。 随手一招，搭在椅子上的毛巾便自行飞入他的手中，一边擦汗，一边说道：“此事我会注意，负责那一片的紫衣人，等会我会询问一番。元华，你带上家伙，仔细检查搜索，尽早破案。” “是！” “多谢姜哥！” 离开治抚司，元华这才白了叶轩一眼。 “你个傻小子，姜哥和你爹同年，你喊哥？” 叶轩不爽地看着他到：“怎么，只许你喊他哥，我就不能喊了？你是不是想占我便宜？” “呸！我三十多了，你才二十出头！你看我平时有占你便宜吗！咱们按年龄来，各喊各的。” 叶轩不禁嘀咕道：“怎么，我管你叫哥，你管我叫爸是吧。” “你说啥？”元华总觉得叶轩嘀咕的不对劲。 “没啥，我觉得你说得对。但是我还是要喊哥，反正把人往年轻了喊，绝对没问题！” 元华懒得理他，直接沿街跑起来，直奔叶轩的小院。 两人一路飞奔，元华有心考验，却发现不管自己怎么闪转腾挪，都没法把叶轩甩掉。而这会路上已有不少行人，自己也不能把速度提起来，只能保持着有把握躲避行人的最高速度，长驱十多里路。 即使如此，叶轩不但没跟丢，还一直跟着，速度丝毫不落，看反应，似乎还能往上提。 一路狂奔到小院门口，元华憋屈地看着脸不红气不喘的叶轩。 “到底你是六品还是我是六品？你个怪物！都不带喘气的！” “咳咳，小手段，小手段！元哥抓紧帮忙查案！要是人接回来了！我连请你一个月教坊司！还教你一些新招式！” 元华不屑一顾。 “就你？玩的还能比我花？” “先贤有云：达者为师。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叶轩一副老成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我就说一个，转盘赌，你保证不知道。” “什么？”元华一脸茫然。 听完叶轩的介绍后，元华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师父！” “别看我！先查案！”叶轩一脚踹向他的屁股。 罗盘滴溜溜地旋转起来，这个由钦天监打造，专门供给异事门紫衣人检查妖气的小玩意，极为珍贵。 只有银边紫衣及以上的高手才能拥有。普通紫衣根本配不起。 一阵旋转之后，罗盘并无收获，排除了妖族作案。 “阴气也没问题，不是鬼魂一类。” 元华收起家伙事，脚尖轻点，登上屋顶，仔细盘查一砖一瓦。 半晌，落地摇头道：“顶上也没痕迹。” “树呢？” 叶轩摇头道：“我查过了，没有痕迹。” 接着，眼瞅着元华还要检查院子四脚，叶轩忍不住提醒道：“不用看了，那边我都有布置，拉了细绳连着铃铛。只要不注意，一碰就响。” “当然，对于五品以上的高手，能用神识探路者无效。” 元华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叶轩在自己家的小院还搞这么多玩意。 “直接去卧室看看吧。” 两人走进后院。 听到外面响声，小荷小心翼翼地把房门打开一条缝，朝外望着。 眼见是叶轩回来了，这才放下心来，眼睛通红。 “公子！” “没事没事，不要怕！很快就能找到线索的！”叶轩眼看这姑娘估计哭到现在，连忙安慰道：“凝香不会有事的！” “公子！你前脚刚走，大堂的桌子上，就多出来一封信！我没敢拆！你看！” 第123章 屈辱 三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信封上。 封面没有任何字迹，连红泥都没上，封口就这么敞开着。 叶轩接过信封，打开，拿出信纸。 第一句：不要让其他任何人知道。 下方全部空白。 底下还有第二张纸。 叶轩沉默着对他们摇摇头，独自走到一边，打开第二张。 “午时整，xc区墨香街丁巷五号。” “怎么样？”小荷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 叶轩摇头。 “元哥，麻烦你了，这事是冲着我来的，只能我去解决了。” “我陪你去！”元华自告奋勇。 “不行。你的境界不够！对方至少五品以上，要能够不被发现，至少需要姜哥那样的四品。”叶轩的脑海中飞速闪过自己的对头。 一个大胆的想法猛地占据了他的大脑。 “也可能，姜哥都不够。” 叶轩沉默了。 “怎么可能！姜哥可是金边！除非……”元华的眼睛瞬间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道：“不会吧！不至于吧！” 叶轩冷笑。 “还真有可能！” 把无奈的元华送走，叶轩收拾自己的随身物品，能不带的全都扔在家里，能用的全部扔进龟甲中。 接着，把小荷送上马车，送到叶府，便自己直奔对方提出的地点。 终究是逃不掉的，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如此下作。 超品？也不是高高在上，也只是有着七情六欲的普通人而已！ 午时整，叶轩敲响了眼前的这扇木门。 xc区本就以穷人巨多，墨香街更是名字提起来充满书香，实则混乱不堪，街上就有席地而睡的乞丐。 这间老宅，门口巷子狭窄，比叶轩小院门口的还不如，拐角处不知被多少秽物污染过，臭气熏天。 不时有脏兮兮的野猫在瓦片上跳跃而过。 木门向内打开，露出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面孔。 “是叶轩？” “是我。” 中年人这才让开身子，给叶轩进去。接着，他环顾四周，大致没人注意，便又把门合上。 老宅很小，进了门就巴掌大的一方小院，再往里便是卧室厨房和正对着门口的大堂。 一个老人正躺在太师椅上，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 乍一看去，老人呼吸均匀，胸口上下起伏，面容慈祥和睦，头发半白，似乎是个极为好相处的。 只是，叶轩却知道，这人手里的头颅，不下百万。 “晚辈叶轩，见过张老将军。” 叶轩抱拳一礼，脸上却无多少恭敬之色，平静乃至于冷漠。 “给他搬个凳子。” 张明煦淡淡回应到。 门房诶了一声，从大堂里搬了把松松垮垮的木椅子出来，摆到叶轩身后。 “叶轩，坐吧。” 叶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杀意一晃而过，这才坐下。 “人呢？” 他直接开门见山。 “你来了，自然就让人送回去了。” 张明煦终于睁开眼睛，目光上下扫视打量着他，看不出任何情绪。 “安全？” “老夫不至于此。” 叶轩忍不住笑了。 “绑女人这种事都做得出，您还有做不出的？” “叶轩！你找死吗！”门房大怒，上来就要抽叶轩的脸。 叶轩冷眼看去，右脚伸出，直接让他摔了个狗啃泥。 “哎哟！你这小兔崽子！竟然敢绊我！” “嗯?”张明煦冰冷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老仆。 “滚！” 门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颤颤巍巍地走了。 “老将军，您的仆人对我都敢这样，对平民百姓，怕是作威作福多年了吧。” 叶轩再次嘲讽。 反正自己人都来了，对方也说把凝香送回去了。不管死还是不死，总得过过嘴瘾。 张明煦根本不搭理他，从躺椅上起身，伸了个懒腰，这才不紧不慢地说到：“我听说，你文武都进了春闱。” “是啊，老将军有什么指示嘛？” “指示谈不上，只是需要你配合一下。”张明煦微微招手。 茶杯从大堂的小桌上自己飞了过来，落到他手中。 老人自顾自喝了口，微微蹙眉。 “废物东西，穷成这样还学人家泡茶。” 接着，茶杯就在老人面前悬空定住，一动不动，仿佛下面有透明的桌子抵住一般。 叶轩不为所动，心中却大为震撼。 这才是超品的可怕之处。 举手投足之间，自成天地。 在张明煦说明之前，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掌握了多少规则，能让这片天地，做到什么程度。 “老将军需要我配合什么？”叶轩只是想过过嘴瘾口嗨一下，不是想找死。 “很简单。”张明煦慈祥地看着他道：“这几日就是大审，你参加文武秋闱的流程，都有问题。我会安排人查到你这里，我要你自首。” 空气中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 张明煦的笑容下，却藏着最毒最痛的刀，直接刺向了叶轩的心底深处。 “哎，你说你当时，废了多好。你要是真废了，这一生，吃喝不愁，荣华富贵都有。安安心心的做一个侯府甚至国公府的废物，把你养着。到时候，不管是婧儿看你可怜要亲近你，还是振宇可怜你，对你好。老夫都不会在意。” “可你偏偏不肯，硬是又把自己摆了出来，还摆在了最高最亮的擂台上。” 张明煦的笑容忽然变得冰冷刺骨。 “你知不知道，你越是亮眼，老夫越是不爽！” 叶轩面沉如水。 “不爽，你可以杀我。” 张明煦冷笑出声：“你以为，我若真的想杀你，你能活到现在？不过是有人在保你罢了。” “傀宗也全是废物，做点事都做不好，竟然让你活着到了京城。” 叶轩的心里闪过一道电光。 他原本还想不通，为何傀宗会对自己下手，明明叶家跟宗门之间并无联系。现在才明白，这全都是张明煦的授意。 老头不能自己出手，也不能让自己的势力出手，所以就选择了看似毫无关系的江湖宗门。 真毒啊！ “是的，他们的确废物，让我活着，还带着文武秋闱双解元的成绩，活着，进了京！”叶轩昂着头，死死地盯着他。 “既然你也不肯杀我！那我，绝不答应！” 张明煦又笑了，不是冷笑，而是嘲讽。 笑得很开心，似乎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样。 “你当真以为，我是在乞求你答应我？”张明煦伸出手指一点，两张公文便落在叶轩面前。 “我只是在通知你，配合我罢了。你若不肯，结局相同，你还会吃点苦头。并且，他们也会吃苦头。” 叶轩的目光落在纸上。 第一张是温平大儒和吕谊等人的联名举荐信。 第二张则是御史参步鸿羲等人，不经许可突然收录叶轩参与秋闱的折子。 “你待如何？” 第124章 对策 叶轩沉默了。 这就是叶轩不愿意沾染因果的原因。 武馆三年，他就是这么把自己孤立起来的，除了洛洪斌主动跟上来，其他人他一概不理。尊重也好侮辱也罢，他都不理不睬。 切割，是他穿越以来，做的最多的事情。只有把自己切割的干干净净，才不会因为亲友之余，而被人胁迫拿捏。 孤身一人，不占因果，是故无敌。 只不过，这只能是叶轩的理想状态。 而且，即使如此，老东西还派了傀宗的人，想杀他。 张明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你如何保证？”叶轩退了一步。 这一瞬间，他忽然怀念上辈子看的那些古早小说里，那些命犯天煞孤星的主角。孤身一人，独自上路，是故无念无缺，独孤求败。 只是，他不想那么做。 他还有很多要珍惜的，比如凝香，比如吕轻眉，比如已经致仕的元阙，以及那其实从未蒙面的，这个世界的母亲。 还有许多小弟们，比如洛洪斌、张白圭、滕英逸等等。 儒不似道，他不喜欢太上忘情，也不会去太上忘情。 他只会尽可能的，去保护那些不应该被牵连的人。 “大审就这几天，年前就会结束。你自首，我不会动他们，皇上最多给他们安一个失察之罪。更何况，元阙已经致仕了，不会追责。而步鸿羲那边，他毕竟也是我的老部下，罪名只会追到那几个训导身上。” 叶轩摇头：“我希望除我以外，没有其他任何一个无辜者被牵连。” 张明煦冷冷地看着他：“你有的选吗？” 叶轩再也不退：“当然！我的事本就在模棱两可之间！你以为，只有你在朝中有人说话吗？” “怎么，靠了齐党，就觉得自己翅膀硬了？” 张明煦冷笑道：“我如果愿意放一个兵部侍郎的席位出来呢？” 叶轩无言。 所有的一切都是利益之争。再敌对的党派，也是可以合作的。 叶轩如今的利用价值，相比于一个二品的兵部侍郎，根本不值一提。哪怕他的潜力，大到无边，那也只是潜力。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武考可以算，文考不行。一群大儒的联名保举，我如果自首，他们都要出事。哪怕是一个兵部侍郎，也换不来的。” 叶轩摇头。 “那老夫也退一步，弃考！”张明煦忽然让步。 叶轩一怔，死死地盯着他，眼神中流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自己被老家伙给阴了。 “你如果这也不肯，那老夫就只能勉为其难的找到严党和徐党合作了。想必他们对于打击清洗齐老家伙的势力余孽，很感兴趣。” 张明煦恢复了慈祥地笑容：“他们可不在乎。” 从巷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叶轩虽然面无表情，但情绪却跌落谷底。 本以为凭借着龟甲的预言，凭借着这次的万年未有的道变，自己将要一飞冲天，让敌人再也拦不住起势，从而一雪前耻。 不曾想，这么快就被人撕掉了翅膀。 对方还只是略施手段，自己便已无计可施。 武考的名额涉及到了吕轻眉，他不可能为了自己让吕轻眉出事的。况且，真深究下来，名额保不保得住还两说。 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只是因为卫家的那次绑架，害的自己临时没了名额，才闹出这样的乌龙。 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张明煦找到了傀宗，傀宗找到了卫家，卫家影响了自己。 而文考，联名举荐信这种事，也确实经不起推敲。 毕竟，他赠诗喝酒这种事，根本瞒不住任何人。 真爆出来，温平遗臭万年不说，吕谊甚至张白圭，都要受到牵连。 毕竟，历朝历代，科举舞弊，都是砍头的大忌。 这还只是张明煦利用了自己的势力，收集到他的信息，并以此打压。而作为一个超品的高手，老家伙甚至都没有在他面前展示过实力。 超品，已非人。 只要愿意，张明煦甚至可以一个眼神，便杀了自己。 叶轩至今不知道到底是谁跟老家伙订了协议，让张明煦不能对自己出手。对于未知的事情，他毫无安全感。他喜欢自己掌控全局的感觉。 院门虚掩着，并未合拢。 叶轩推开院门，还没带上，一个身影就扑了过来。 “公子！你没事！太好了！吓死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一具温暖馨香的身体紧紧地抱着他，虽然脑袋才到叶轩的下巴，但那股淡淡的体香，叶轩一闻就知道是谁。 感受着怀里的温度，他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忽然好了些。 自己想追求那些，为了什么呢？ 不也是为了眼前人的安全健康，能够生活在一个更好的世界吗？ 只要人还在，一切都还有可能。 “放心，我没事！我们都没事！”叶轩默默地在心里补了一句：在给我一点时间！我们以后，永远都不会有事！ 听了叶轩说完和张明煦之间的对话，凝香气得小嘴鼓鼓的，如果不是修养好，恨不得直接破口大骂。 “这个张明煦，真不是个东西！既然这么不要脸！亏他还是个老将军！我呸！” 小荷百无禁忌。 凝香深以为然的跟着点头。 “能混到那个位置的人，有几个简单的。光凭三品的修为，可不能在统帅位置上一坐就是几十年，毫不动摇！必然极有手段！” 叶轩笑着摇摇头。 “当务之急，是想想对策。” “公子你准备，阳奉阴违？”凝香眨巴着卡姿兰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这个好！”小荷直点头。 “好啥好！两个笨蛋！”叶轩解释到：“如果我真敢这么做，老家伙的报复，绝对难以想象！” “除非我有绝对自保的实力，否则，在政治上，这么玩，会死得很惨。” 叶轩的大脑疯狂运转。 之前和张明煦对话时，自己本应该无比灵光的思维，竟然被对方不知不觉间压制的不灵光了。整个脑子仿佛陷入浆糊一般，与平日间活络的反应能力，完全不在一个水平。 只能说，超品武者的战力，难以想象，即使没出手，也可以透过天地之间的各种规则，影响局势。 难怪人们把超品强者奉若神明。 叶轩毫不怀疑，对方只要愿意，瞪自己一眼，就能杀了自己的可能性。 “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找破局手。这个人，不能是齐党、不能是军方、甚至不能是徐党严党。” “朝廷有这等实力背景为我背书的只有三：一位是天顺帝、一位是阉党首领魏元、最后一位，就是院长王云！” “前者文武皆可解，中间可解武考，后者可解文考！” 第125章 前往国子监 “那公子你，直接去找院长不就行了吗？” 凝香再次眨巴着卡姿兰大眼睛，一脸高兴地看着他。 “还是公子聪明，一下子就想到破局的方法了！” 小荷也崇拜地望着他。 叶轩长叹一声。 “那样的话，只怕保了文考，春闱就是高中了，在朝中也很难走。” 这就是问题所在。 国子监体系排斥书院一脉，文武一起看不起阉党，更何况武官序列，张老头可以说是一言九鼎的存在。 叶振武自己都不管他这个儿子，还能指望离他万里之遥的京官帮衬？ 后两者不管选谁，路其实都不好走。 除非，叶振武突然传消息回京，力挺他。 “这！”凝香和小荷对视一眼，尽皆茫然。 “也罢，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去找叔大商量商量对策。” 叶轩招手。 墙角的暗影里走出一个黑衣人。 叶轩无语地看着他。 “大白天穿一身黑衣，你是要闹哪样？” “大少爷，我明明藏在墙角阴影，您是怎么发现的？” 黑衣人苦恼地摘下帽子，露出灰白的面孔。 “呀！”两女纷纷捂着嘴巴，惊叫出声。 眼前这人形容枯槁，双眼无神，眼眶深陷，仿佛十天半月没有休息。 鼻头不知被谁人削了去，一眼看去甚至能看到鼻骨，只剩两个空洞。 嘴唇干枯瘪下，一口黑牙。 这般面容，就说是从土里翻出来的干尸，大家也都相信。 “不用怕，这个是柴七，跟我老相识了，关系不错。是张姨派来守院子的。” 叶轩连忙介绍。 小荷整个人都懵了。 “我记得我是一个人回来的啊？” 柴七露齿一笑：“我在车底趴着。” 小荷顿觉毛骨悚然，跑到凝香身后躲了起来。 “别吓她两了，跟我说说，张姨交代了什么？” 柴七收起笑脸，一本正经地说道：“夫人没说什么，就让我帮你看家护院。能打则打，不能打就走，告诉她是谁动的手即可。” “小荷，张姨有没有问你什么？” 小荷摇摇头说到：“就让我把事情复述了一遍。我看夫人好像，若有所思的样子。” 叶轩估计张婧也是有所猜测，但不能判断。 更何况，她说了也不算。 这件事还是要找盘外招，才能破局。张婧叶城都是局内人，是棋子。 叶轩现在，也是棋子，甚至他连外面拿捏自己这颗棋子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而张明煦，则是棋手。 棋子能做的，只要找到第三方，把自己从棋盘上摘出来。 否则，就只能等到他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压垮桌子。 “那行，叙旧的事情晚上再说，我这里就麻烦你多担待了。我先去解决这个事！” 叶轩朝他抱拳一礼。 “你们两也别怕，老七她他其实是个热心肠，有什么事喊一嗓子就好！” 叶轩吩咐完，起身向外走去。 刚走两步又折身回返，看着柴七说到：“对了，我从云州给你带了礼物。本来准备昨天去叶府的时候带给你的，结果没进去。没想到你自己过来了。” “凝香，你去房里找找，橱柜第三层的一个暗红色木盒。” “哦哦！我这就去拿！” 凝香向着卧室一路小跑。 柴七露出感激的神情，向叶轩弯腰一拜。 “多谢大少爷！” “得了！跟我还玩这套！麻烦你了！” 叶轩拱拱手，出门离去。 国子监他还没去过。和书院不同，国子监的氛围要严肃的多。 毕竟，里面的老师训导基本都有官身，而普通的学子个个家境不凡，一来二去，大家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广结好友的同时，也生怕无意中得罪了谁人。 张白圭却混的如鱼得水。 一者是吕谊等齐党前辈的关系开道，二者，也是他自己博学多识，为人又谦逊。 使得他哪怕不是监生，却受到不少学子的喜爱，与大部分人都关系不错。 于是乎，在叶轩自报张白圭友人身份后，学子们纷纷主动带路，同时给他介绍国子监的林林总总。 当今国子监祭酒乃是当世大儒，姓方，名希直，字逊志。自幼聪明好学、机警敏捷，拜了前朝大儒宋濂为师，在同辈中早早便声名鹊起，为儒林所推崇。 虽然如今年纪比王云还小，只有六十余岁，但对儒道的贡献极大。和王云那般专攻心学不同，方希直在政论、史论、散文乃至诗歌方面，都有所建树。 国子监祭酒只是他的兼职，其正职已经做到了太子太傅，从一品。 索性方大儒对于结党营私毫无兴致，是一个纯粹的读书人。除了经世讲学、钻研学问，便是教授太子治国用才的道理，偶尔也在国子监开坛讲经。 对于这样的大儒，叶轩是非常尊重的。即使老人和王云看不对眼，互相之间有争执，但不能抹杀否认他老人家对于儒道的贡献。 “不过，祭酒大人经常不在这里，喜欢去宫里待着。用他老人家的话来说，这世上，还有哪里藏书比皇宫更多的？” 带路的学生一脸羡慕。 叶轩也跟着点头赞同。 皇宫那座专门用来藏书的文华殿，可以说是全世界所有读书人最向往的地方了！ 其中藏书之丰，可以用浩如烟海来形容。 几乎收录了有记载以来的所有史书，以及圣人确立的君子六艺相关的经典原版，以及后世不断研究编写的其他一些巨着。 内城的那座藏书阁，里面大半都是皇宫文华殿书籍的刻板。而有些过于古老的珍贵书籍，不方便刻印的，自然也就在外面找不到了。 “司业大人倒是经常能看到，国子监基本上都是他老人家在管，真的严格！” 旬飞压低嗓音，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 国子监设置祭酒一人，从四品；司业一人，正六品；监丞一人，正六品。这三个才是国子监的主官。 祭酒还要教授太子，无暇管理，那就只能是司业顶上。 叶轩对这位兢兢业业已经七十多岁高龄的老爷子，报以最大的同情。 提职不加薪，实在血亏。 “前面就是张叔大的住处了。”旬飞笑呵呵的引着他走了二十多分钟，才从门口来到学生住宿的地方。 “对了，长吉你何时参与春闱？” “和叔大一届，开春就参加。”叶轩笑着回应到。 “咦，巧了，我也是。”旬飞的眼神中充满期待：“不过我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三年前，名落孙山，这次我一定可以！” “那是必然的！以兄台的文才，必然高中！” 叶轩恭维到。 国子监的学生，就算没考上也没关系。只要愿意，下放去县城，教谕也好县丞也罢，都是可以当的。 只是上升就要看关系了。 “哈哈！承兄弟吉言！也祝你高中！” 两人走到门前，轻扣门环。 “何人敲门？” “是我。” 第126章 千金 门向内拉开，张白圭伸出脑袋，惊喜到：“好你个叶长吉，我去你家去了多少次，叫你来死活不肯！今天竟然舍得来看我了！” “哈哈，这不得带着凝香她们逛逛京城吗！”叶轩指了指旁边的旬飞说道：“还得感谢这位兄弟带路呢！这国子监也太大了，要我，一时半会都找不到你这来！” “多谢久羽兄弟！” “哪里哪里，举手之劳罢了！”旬飞笑着摆摆手道：“既然已经送到了，我就不打扰了，你们聊，我回去了！” “好的好的，下次有机会，一定请久羽兄喝酒！” 叶轩挥手告别。 目送旬飞离去，张白圭这才把叶轩带进屋里。 “说吧，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一进门，他便开门见山，眼角带着一丝疲惫。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你这个人，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当然我这不是在骂你，你就是不喜欢跟人打交道，麻烦别人，这点我知道。” 张白圭挥手请他坐下，给各自倒了杯白水。 “茶叶懒得找了，睡得好好的给你弄起来，头疼。” 说着，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精神萎靡。 “小年夜你还能请到人喝酒？”叶轩惊奇到。 “你当我想？”好友当面，张白圭也懒得再装，直接趴在桌子上，埋着头，瓮声瓮气道：“先不说我了，说说你的事吧。” 叶轩把昨夜到今早的情况全部说了一遍。 “给点意见。” 张白圭这才抬起头来，眉头皱在一起，满脸严肃。 “怎么如此严重？” 他一听就发现了此事的恶劣程度。这根本不是两颗棋子能决定的，这是棋手看不惯桌上的棋子，拿了油漆来，要把白的染成黑的！ 叶轩轻声一叹。 “我猜测是因为我的身份，可能与我娘也有关，具体，我确实不知。” 这也是叶轩当下最烦恼的事情。 他连老家伙的对弈者是谁都不知道。 也曾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那个便宜老爹，但一想到对方看着自己母亲不明不白就这么死了，而不声不响，他就觉得不太可能。 而且，若对方真拿了自己这颗棋，也不该这么多年不闻不问。一个二品灵根的天才，带在身边悉心培养，叶轩相信，自己四十岁之前绝对能进入四品！ 有一个二品高手的指导，相信进入三品都不是没有可能。 到时候，父子皆超品，这等势力，还能怕谁？ 可叶振武就是不愿意。 叶轩不明白这个京都，还有何人，愿意为了自己，跟张明煦如此敌对，乃至逼得张明煦直接妥协，不敢动手。 “哎！”张白圭轻声叹息：“大过年的，还来这样的烦心事。怎么就不能让人过个好年呢？” 把杯中白水一口饮尽，张白圭苦恼地看着他。 “找院长吧。” “没啥其他建议了吗？”叶轩蹙眉，有些不愿。 “你认识的人里，能当做盘外招的，除了院长还有人吗？” 张白圭盯着他。 叶轩两手一摊：“没了！” “那你说屁！” 疲惫的张白圭跟着叶轩，向东林书院而去。 看到他如此疲惫的模样，叶轩很贴心的叫了马车。 “你昨晚喝了多少？” 看他一直头疼，闭眼靠着车厢，马车每颠一下，他的眉头就要皱一下，叶轩着实好奇这家伙到底昨夜喝到几点。 “喝到快丑时！我哪里还记得喝了多少！”张白圭脸色惨白。 “谁啊，让你这么给面子？” “通政司通政使，孙玉树孙大人！”提到这个名字，张白圭就一阵头疼。 “他说，等我高中当日，就喊我去他们家提亲。” 叶轩一怔，脑海中飞速翻过关于孙玉树的资料。 三年前他离开京城的时候，孙玉树还只是右通政，如今从正四品提到了正三品，执掌一司，也算是功成名就了。 只不过，孙家千金，完美的继承了孙玉树的体型，是名副其实的千斤。 “你还没他女儿重吧。”叶轩怜悯地看着好友。 张白圭绝望地点头。 “我忽然觉得，你可能才是春闱不考的那个人。”叶轩安慰道：“不要怕，大不了等吕大人抵京，让他给你介绍个好的。” 张白圭一脸苦涩，摇头解释道：“孙玉树在齐党，已经是骨干了。他先开口，吕大人不可能再去帮我找的。” 叶轩无比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不禁想起了一个名言：98的就这样了，298不得起飞。 看看兄弟那可怜的身板，叶轩不禁怀疑，张白圭会不会被女方压死在床上。 “找院长给你出出主意吧，搞不好他也有个孙女，年龄合适，你两又看对了眼，就顺便便宜你小子了呢！” “你这是说风凉话不嫌腰疼！”张白圭没好气道。 东林书院已经安静了许久。 最近老师们也不上课，天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门。 院长更是许久没露面，谁也不知道躲在哪。 学生们大多数都茫然不解，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有些聪明人，发觉到岳鹿从那日之后，也闭关了，这才有了些许联想。 两人走在青石板路上，举目看去，空无一人，整个书院秋风萧瑟。 “估计不少都回家过年了，没回去的，这么冷的天，也不愿意出门。” 张白圭微微点头。 “不知道院长他们，打磨的怎么样了。这件礼物，一定要是在年前完成的。”张白圭的眼里有火。 这是事关儒道兴衰的大事。 “是的。”叶轩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 “似乎，有破局的办法了！而且还是，最好的那种！” 所有能感应到浩然正气的老师都聚集在后山的书馆，自从上次叶轩离开，就一直整理到现在。 在见识了王云那搬山移海的实力后，每个人都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疯狂投入。不断地尝试着后续的路，提出想法观点，与人辩论，否定，如此循环。 这些日子里，这群儒生们，都成了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存在。一个个宛如着魔一般，脑海里除了探路，根本没有其他任何事情。 什么家庭、官位、学识，乃至于生命，都抛之脑后。 要不是王云到点就会喊一声开饭，睡觉，这群人怕是都要猝死在这里。 付出了如此多的代价，成果也是斐然的。 有王云把头，加上叶轩之前提供的建议，他们已经摸索了许多出来，只等王云一点一点去实验是否可行。 对于这个进度，老院长是非常满意的。 现在，这些儒生的每一个人，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假日时日，儒道必然大兴，取武道而代之！ “哎，你们怎么就不听呢！不能进去！” “喊你通传你又不肯，进还不给进。都说了是急事，你怎么这么死板！”叶轩的声音传进了书馆。 王云露出笑容。 “这臭小子，终于来了！” 第127章 未来的路 下一秒，王云从原地消失，直接出现在叶轩面前。 “院长！这个人，他非要闯进来，拦都拦不住！” 看门的老头见怪不怪，看见王云出来，连忙跟他吐槽诉苦。 “没事，你去吧，这可是我们书院的贵客！”王云摆摆手，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就在看门老头惊愕的表情中，王云笑语盈盈，带着他走向一边的静室。 “怎么想到来找我的？让我猜猜。” 木门在众人面前自己打开，桌子上的茶叶飘起，落尽茶壶，热水冲入壶中。不一会，茶香四溢，飘满整个房间。 张白圭惊叹不已。 “遇到大麻烦了吧！” 王云笑呵呵地自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头舒展。 两杯茶自行飞到他两面前，茶香飘入鼻孔，瞬间扫去了脑海中的烦闷。 “超品手段，确实神奇！难以想象啊！”叶轩忍不住惊叹到。 “是张明煦？”王云随口问到。 叶轩竖起大拇指。 看来院长在儒道上又有突破，这联想能力和思考速度，简直已非常人。 “我看你也愁眉不展的，可是也遇到麻烦了？”王云笑呵呵地看向张白圭。 “院长明鉴，只是，我这事，有些难以启齿。”张白圭惨白的脸色上飘起两朵红晕，有些难为情。 叶轩是同辈，院长是老前辈，说这种事，不好开口。 这个时候就需要损友上线了。 “哈哈，说到这个，我都不愁了！”叶轩挤眉弄眼道：“昨夜通政使孙大人，把他喊到家里喝酒喝到丑时！最后跟他说，等他春闱高中，就把自家女儿许配给他！” 王云不解道：“这不是好事吗？还是说，叔大在云州，已有美娇娘？” “我未娶！也无心仪女子！”张白圭连忙解释。 “那为何如此愁容？” 叶轩憋着笑，说道：“院长有所不知！孙大人家里的那个千金，可是名副其实的千金！” “怎么，这世上还有名不副实的……”王云一下子愣住，想明白了叶轩的意思。 于是乎，老院长也憋着笑，劝慰道：“叔大啊，咱们读书人，看的是品格操守，外表形象什么的，都是外物，不能看得过重！” 张白圭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拳头紧了，但又不好出口骂人，只好愤愤地低头喝茶。 “其实吧，那位孙姑娘，品行性格都是不错的。我记得三年前，我离开京城之前，一直都听说，孙小姐是个知书达礼通人情的好姑娘。听去过他们的小厮们提起过，长得其实不错，就是身材，天生继承了他爹，稍微有点胖了而已。” 叶轩同情的看着自家兄弟。 “再说了，你也可以，取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妾嘛！” 张叔大一脸无奈地抬起头来，解释到：“我张白圭，早年的梦想，便是寻一人，过一生，此生不换，共白首！我是断断不会娶妾的！” 叶轩伸出大拇指道：“好男人！好志向！我佩服你！” 说完，叶轩轻叹道：“既如此，那就没救了！” 王云呵呵笑着，也不吭声，等他找自己求救。 偏偏张白圭是个死心眼，在这件事上，就是难以启齿，死活不肯看向王云。 眼瞅着这家伙不肯开口，王云也就不逗他了，主动开口说道：“老夫家里虽没有孙女，但你那个师父，吕谊，他家里可是有个姑娘的。我记得，就是脾气怪了些，女娃子却喜欢习武，早早地也回云州去了。” “习武的姑娘，身材总归差不了的，就是年纪比你稍长几岁。你要是愿意，老夫到是愿意和吕谊说说此事。” 话还没说完，王云就发觉面前两个小家伙，看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 “怎么？难不成也是个千金？”老爷子不解。 叶轩张了张嘴，没好意思说出口，求助地看向张白圭。 张白圭冷笑两声，解释到：“吕大人家里的千金，早给这个家伙拿下了！” “啊？”王云有些出神。 “你在云州三年，都在干嘛？” 叶轩耸耸肩，真诚又无辜地说道：“读书咯！” 无语的老爷子暂时抛弃了这个话题，转而先解决叶轩的急事。 “先说你的吧，给我讲一遍。” 叶轩只好再次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一遍。 听完后，王云摩挲着茶杯，感慨道：“武道三品，确实可怕啊。方圆之内自成规则，无可匹敌啊！” “您刚才不也是自成规则吗？”叶轩指了指茶杯。 “不一样，咱们儒道起步就是直接利用规则，而武道是利用灵气。你就在他身边，可曾感知到半点灵气波动？” 王云眉头微蹙道：“这说明，此人恐怕已经将武道三品，练到头了。” 叶轩不禁好奇：“这武道超品到底是怎么分的？都有什么特征？” 王云目光深邃，仿佛看见了天外大道的运转，缓缓解释到：“武道三品境界，名为合道。到这个境界，就已经不分什么九重天了。其实大部分境界，九重天都是人为划分的，从五品开始，灵力的浑厚程度，在同一境界上的战力影响就不大了。” “至于超品以上，更是如此。三品合道，武者专注于某一种大道，钻研，深究，以身合道直至完全掌握，这一品便算走完了。” “也就是说，张老匹夫，是差不多走完了一条大道？那和规则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他的道，就是摄物？” 叶轩的大脑飞快运转。 “未必。须知，天地规则，都是大道的一部分，是三千大道同时运行，共同影响下，才展现出来的。他的道，不展现，谁也不知道。只要能影响到摄物，他便能利用这条规则。” 王云讲解道：“而且，规则的运用，不是一条一条，与大道不同。你看可以这么看。当我掌握了一条大道时，我即是一个圆的中心，这条大道便是一定距离的长度，转一圈，这个圆内的规则，就是我的领域。” “以此类推，二品时，我掌握更多的大道，圆也就越来越多，天地规则信手拈来。” “那么一品呢？”叶轩好奇。 “不可揣度，已经非人。”王宇摇头叹道。 “嗯？三品及以上不都是超品，不都是非人吗？”叶轩不解，当初在书上看到的就是这么解释的。三品是个分水岭，是人与超人的分界线。 三品以上，理论上是一样的。 “并不是，自古以来，一品都是个禁忌领域，古往今来记载的一品，大多都是注了水的。寥寥几个，根本没留下什么解释，后人也无从得知这一境界，究竟该如何修行。” 王云的眼神飘向北方：“也许只有你爹这样的人，才知道，怎么进入一品。” 第128章 辩经 叶轩倒吸一口凉气。 看来这个世界的超高手，和自己想象的并不完全一样。还有许多隐秘，藏在无人可知的角落中，等待着发掘。 “说回来，张明煦既然亲自下场找你，确实有些不厚道了。”王云摩挲着茶杯，鄙视道：“既然如此，老夫只好找个最大的盘外招了。” “什么？” “皇上。” 房门打开，一群老儒生的吵架声让叶轩误以为自己进了养鸭场。 “咳咳，好了好了，吃午饭了！”王云一嗓子把他们都给吼停了。 “哼！咱们吃完再战！” 一群老头子怒视对方。 接着，负责后勤的人捧着一份份餐盘把饭菜送来。 王云提高声音，隆重介绍到：“诸位，趁着这个时间，我给你们介绍一个人。” “儒道修行体系的奠基者，领路人，从无到有踏出第一步第一天才——叶轩！” 叶轩差点尬死在台下。 张白圭默默地跟他拉开距离，装出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看向门口站着的那个青年。 被这么多人盯着，叶轩忽然觉得，自己体内有一股傲气凭空而生。 “叶轩，你为何读书？” 王云神情严肃，高声喝问。 整个一楼，伴着书香饭香，所有儒生全部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申请严肃，看向叶轩。 “吾读书，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慷锵有力、掷地有声！ 屋内针落可闻。 许多人的手都在颤抖，整个人仿佛大冬天被人从头到尾浇了一桶冰水，忍不住浑身战栗。 “至理名言！至理名言！这话，当为古今所有儒生穷尽一生之箴言！” 张淳忍不住惊叹到。 “笔来！”李宏甫大吼一声。 “纸来！” “墨来！” 桌面被一扫而空，什么饭菜，他根本不在乎了。宣纸铺好定住，泼墨挥毫，笔走龙蛇。 笔落惊风雨。 李宏甫每写下一个字，外面就响起轰轰雷声，乌云密布。 大风忽起，窗户瞬间被吹开，窗外黑云滚滚，原本艳阳高照的晴空，瞬间变成了昏天黑地。 “滚！” 王云面无表情，看向窗外天空。 风停、雨停、云走，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只一轮骄阳高挂。 李宏甫写下了最后一字。 清气冲霄。 书院的学生，dc区，乃至整座京城，都看见了城外东郊那属于东林书院的后山出，粗大的青色光柱直冲九天，甚至比天空还高，与太阳争辉，直至天外。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神清气爽，来自儒道的反哺，让每个人都福至心灵般，明悟许多。 而作为提出者的叶轩，已经被大量的浩然正气给包围了。 这些海量的清气不断地冲刷着他的神魂，提高魂魄的凝实度，同时帮助他冲击更高的境界。 腹部的另外三个内脏，在浩然正气的温养下，逐渐异化。 他的肾被增强了，过滤速度远远超过常人，体内生水；他的肝得到了强化，对各类毒物的抗性被提高到一个可观的程度，百毒不侵；他的脾也强地可怕，为整个脏腑提供了保障和防御。 这已经超出了叶轩对儒道的认知，这已经兼具了武道对身体的异化。 叶轩疑惑地看向王云。 王云回以肯定的微笑。 “儒道大兴！” 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呼到。 “是也，儒道大兴！” 王云满眼欣慰。 接下来整个下午，叶轩就高坐台上，听下方一众大儒，提出自己的见解和疑惑。 叶轩则一一思考、回答，并给出自己的调整建议。 方才那句话，叶轩入七品了。 七品修身，讲究言出必行。叶轩言已出，只看身体力行了。 一直听到夜幕降临，仍旧还有许多人没有来得及解惑。 在座的都是大儒，能够困扰他们，让他们之间发生争执的话题，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哪怕叶轩在儒道体系上走的很远，哪怕他感悟极深，拥有上一世，地球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文化沉淀，也很难立马想清楚。 而这个时候，他就需要和王云沟通，和其他大儒交流意见。 对此，一众宿儒的回答就是：“我们已经改过了。” 叶轩只能自己冥思苦想，同时在自己身上做实验。 体系未定，哪怕已经走完了前四个大境界的王云，也不敢说自己走过的就是对的，更不敢说后面的路，自己猜测就是对的。 而且，这群人憋在这么小一个地方，互相辩经十多日，大多数都已经陷入了僵局。 这个时候，哪怕是王云，可能都陷入了某种思维定式当中，所以他需要不一样的思想，来冲击这群已经吵到白热化的儒生。 叶轩年纪更小，拥有上辈子五千年文化沉淀的积累，见过的更多，思维更加活络，不容易陷入定式。 这才是叶轩的优势所在。 单纯拎一本经书出来，让叶轩和其中一个大儒辩论，叶轩十有八九是说不赢的。毕竟这群人都是钻研多年的大儒。 但如果不限题材，叶轩就能靠着自己可怕的记忆力，旁征博引，找到奇特的攻击点，获得胜利。 这一下午的争论，叶轩获益匪浅，大儒们也获益匪浅。 困扰许久的问题，被叶轩以一个不一样的视角找到了可行的路径。这样羚羊挂角的神奇角度，往往让困惑已久的宿儒宛如破云雾而见青天。 “今日见长吉，我等都是久旱逢甘霖！茅塞顿开啊！” 张淳看着下面一个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忍不住惊叹到。 “是啊，长吉一来，许多问题迎刃而解！他又能亲身试验，与院长两相印证，是对是错，一眼可见！” 叶轩现在无比亢奋，双目炯炯有神，如有火焰。 他正在听王云给他讲解，众人总结的六品境界。 “六品，我等暂定为立言境。就比如你方才那句，便可当做六品的奠基。我相信，你如果言出必行，能够完美做好，到时候七品六品，必然是一步而过！” 王云满眼欣赏。 他已经不强求叶轩做自己的弟子了，不需要。他的心学，是一身的心血。但不代表都完全正确。 叶轩有自己的考量，自己的目标。仅仅就看叶轩的那句话，就能看出，叶轩的抱负之大！ 包藏天地，吞吐宇宙，胸怀百姓，万世太平。 儒生立志如此，夫复何求！ 第129章 大朝会 张白圭没回国子监。 他现在顶着一双熊猫眼，眼眶深陷，身体极度疲惫，精神却极度亢奋，在与一众大儒们讨论这些事情。 他也是年轻人当中，能够感应到浩然正气的天才读书人之一。 叶轩找了辆马车，回家休息。 他已经知道破局之法了。 明日，二十五，年前最后一次大朝会。 进京述职的大官，也都会在这一日汇报工作情况，接着就是好好过年。 王云便是打算在这一天入朝献书，当众公式。 同时，为叶轩请命。 只要天顺帝开了金口，哪怕这次被迫将叶轩推到了风口浪尖，也必然能够保存下叶轩的考试资格，甚至于，春闱时，文考根本不在乎他的成绩，破格直接录用。 皇帝金口，除非群臣激愤，集体上诉，否则不可能撤回。 更何况，这次叶轩所做，功在千秋。举凡读书人，就不可能提出反对。 叶轩放心了许多。 回到家里，已经是戌时。两女都以睡下，可随着叶轩推开房门，原本呼吸均匀的凝香瞬间醒来，警惕地看向门口。 “是谁？” “是我。”叶轩站在原地没动，小声解释到。 “啊，是你啊！”凝香这才放下戒心，放下手里攥着的符箓，钻回被窝。 “是啊！累死我了！这一下午，我的脑细胞起码死了一个月的量！” 叶轩边打哈欠边脱衣服。 他是真的累了。精神过度亢奋之后，如今就显得有些疲惫，身体还好，就是精神上用脑过度，必须好哈睡一觉补一补。 他本不想战斗的。 “你在摸哪里呢！”叶轩瞪了她一眼。 “嘿嘿，你睡你的，我玩我的！”凝香说着，小手不老实起来。 叶轩死死闭着眼睛，脑海里不断劝自己：不要让欲望击穿你的毅力！今天要好好休息！ 奈何大脑很有毅力，二脑很不给力。 叶轩知道，自己不反抗不行了，于是乎，叶轩转了个身。 小床快活地摇晃起来。 第二天，天光大亮时，叶轩这才慢慢从床上爬起来。 凝香还在睡觉，看样子能一觉睡到中午，根本不肯醒。 “呵，女人，这就是你昨夜撩拨我的代价！” 叶轩骄傲地宣判到。 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他便直奔书院而去。 百官站在午门外，等待着内侍开门。 广场上站满了朱紫。 张明煦没来，他已经致仕多年了。但他手下的人，来的可就多了。 现任兵部尚书，六十五岁的连成济，正在张弘新身边，亲切的关心张明煦的身体状况。 “承蒙连大人关心，家父一切都好。”张弘新年过四十，却已经显出了老态。自幼不喜练武，也没什么天赋的他，身子骨一直以来都不很好，整个人看起来如同细长的竹竿，干瘦。 但满朝文武没几个人敢惹他，因为他是张明煦唯一的儿子。哪怕这个张弘新，身为右都御史，没事就喜欢乱咬人，把满朝文武都快得罪了个遍，也安然无恙。 没办法，谁让对方有个三品侯爵的亲爹呢！更何况，他娘的势力也极为恐怖，再加上还有个二品武夫当姐夫，这样的狠人关系网，谁在动之前都要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活到第二天。 “啊！那便是极好不过了！”连成济呵呵笑着，姿态放得很低。 “对了，昨日老大人给我捎了口信，要对付那个叶轩。弘新，你看这。”连成济心里是拒绝的。 叶轩是什么人，他还能不清楚？ 人家一家人再怎么闹，那也是一家人的事情。他要是做这个出头鸟，回头万一叶振武班师回朝，翻脸怎么办？自己这个兵部尚书，还要不要当？ 跟风可以，做出头鸟，这是不行的。 反正张弘新喜欢闹，再加上又是个御史，率先开口合情合理！ 张弘新原本就一直蹙着的眉头，皱地更深了。 “用不着你先上，没必要到我这来探口风。” 连成济老脸一僵，尴尬的笑了两声，跑了。 看着老家伙逃之夭夭的背影，张弘新顿觉一阵爽快。他之所以要当御史，就是为了一个字——爽！ 御史，是做什么的？就是喷人的！而且他还是合理喷人！法理上有皇上和大夏律法为他撑腰，暗地里有他那个一点也不喜欢的老爹和姐夫替他保障！ 整个朝堂，上至内阁首辅，下到九品小官，就没有他不敢喷，不能喷的！ 当官想做到十全十美，一步不错，怎么可能！ 一想到家里那个不怒自威的老头，张弘新就一阵烦闷。 自小都是他娘把他一手带大，从小就没感受到任何父爱。长大后满耳朵又都是来自四面八方对于他爹的马屁吹捧算计。 对于这个三品武夫的亲爹，张弘新谈不上多少感情。 更何况，三品以上的寿元，就已经远超普通人。他张弘新绝对是走在老家伙前面的。到时候，等他娘一走，他也没了，老家伙会不会再娶再生都不好说。 “呸！老子想这么多干嘛！人活一世！爽就完事了！”张弘新又恢复了看所有人都不爽的眼神。 连成济径直走向了右佥都御史计明。 眼看着兵部尚书向自己走来，计明连忙出迎，先手打招呼。 他只是正四品，连成济可是正二品，兵部主官。 “连大人！” “哈哈，计大人！”连成济笑呵呵的回应到，同时把他拉到一旁，这才小声问道：“一会朝会，你先提建议？” 计明点点头：“张老大人吩咐的事情，我自然是要照做的！” 连成济满意地点头道：“好！你放心，你提完，我们这些人，都会跟着附议的！咱们兵部，决不能让一个徇私舞弊的小人，进入武馆体系的！” 晨钟敲响，皇城内侍缓缓打开城门，两边的了望台上，大内的士兵居高临下，冷眼看着百官进入。 长长的甬道上，原本互通有无，沆瀣一气的百官，纷纷闭嘴，神情肃穆，向着皇极殿走去。 宫里的太监抽响长鞭，庄严喊道：“上早朝！” 百官齐齐跪地，高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个广场上都在回荡着万岁声。 六十九岁的天顺帝，踏着清晨的薄雾，不急不缓的从后花园走出，来到广场上。 “众爱卿平身！随我上朝！” “谢陛下！” 第130章 发难 下一秒，原本还站在众人面前，台阶下的皇帝，瞬间消失。 百官见怪不怪，按照文武各部各院分好，共同登梯上朝。 如果叶轩在这里，他就会解开自己一直以来最大的疑惑——武道修为不足的皇帝，是如何能稳坐钓鱼台，压制住整个大陆那么多高手为自己效力的。 临近过年，天顺帝的脸上也浮现出许多笑容。六十多岁的他，依旧身体健朗，额头皱纹也不算深，看上去就像是普通家庭五十多岁当爷爷的老人一般。 可台下的一众大臣们都知道，这位皇帝，实际上有多狠。 整整两个时辰，天顺帝正襟危坐，听完了百官述职，并给出自己的点评和建议。这次年末，撕逼的大臣不算多，御史也都没开口，整个朝堂之上，一派其乐融融的场景。 “好了，既然述职都说完了，明年的事情，后面几天，就麻烦内阁几位大学士再上上心，把各部的开支预算呈上来。” 天顺帝对于今年的情况还算满意，眼角都是笑容。 “是！” 几个大学士纷纷应到。 “众爱卿，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的话，就散了吧。站了两个时辰，也都累了！”天顺帝扫视全场，挥了挥袖子。今年的事情基本到头了，就剩一个大审的收尾，便可以过年了。 他对今年的成果还是比较满意的，四海升平，边疆除了十月有些小骚动，也没什么战事，南疆的问题也解决了。国内大部分地区也都风调雨顺。成平日久，往后的史书上，自己也算是个中兴之主。 “陛下，微臣有本启奏！” 众人看着走出队列的郑怀民，眼神中满是疑惑。 都察院的大部分势力，都掌握在魏元手里。其实就是天顺帝本人的喉舌。一旦老皇帝看某个臣子不爽，都察院的这帮人，就会集体在某天的朝会上，群起攻之。 左都御史本人，就是魏元兼职的。 而右都御史张弘新，又是个不管不顾胡乱攀咬的“疯狗”，左右福都御史也全都是魏党的人，其他党羽，只能在里面塞进去一些监察御史，偶尔上上本子。 唯独的例外，就是郑怀民这个左佥都御史，归属于皇亲国戚，以及右佥都御史计明，归属于军方。 看着郑怀民走出来，一众大臣都感到有些意外，纷纷看向他，想知道这次他要闹什么幺蛾子。 “哦，郑爱卿，你有何呈奏？” 天顺帝的脑海里迅速飘过万千思绪，最近这些天有关他那帮子亲戚的大小消息不断总结，却没能得出任何结论。 “启禀陛下，微臣近日协助大审御史审核今年秋闱，发现了一起怪事。微臣暂时还没查证完全，但可以肯定，此事必有蹊跷！故而今日朝会，特向皇上禀报！” 郑怀民的话掷地有声。 满朝文武的心里都咯噔一下。 春闱秋闱三年一届，这些大员们的亲戚子侄乃至孙辈，三年才能等到一轮。 春闱不好徇私舞弊，秋闱可是在地方进行的，最好下手。 很难说，在场这些人里，到底有多少是干干净净的。 许多人都开始在脑子里思考，最近是否得罪过这个郑怀民，或者惹得哪个驸马王爷不高兴，才有了这么一出。 就连高坐龙椅的天顺帝，都微微一愣。 他最近也没收到相关的消息汇报。 看着台下微微躬身的郑怀民，天顺帝露出笑容，不禁好奇起来，说道：“爱卿禀报就是。” “是！” 张怀民从袖子里拿出奏折，打开，深吸一口气，神情严肃，高声念道：“经查证！虎侯叶振宇长子叶轩，于云州求学三年，身在武馆，并无文名。临近秋闱之时，却忽然得到已致仕的前任御史温平，以及数位云州大儒的联名举荐信，获得参与秋闱文考资格！” “同时！在武夷府举行的秋闱武考，公式参考名单时，并无叶轩之名！考前三天，忽然张贴公告，将之补录。” “微臣以为！这两桩事情，大有蹊跷！事关科举大事！为保证公平！理应彻查！” 一众大臣的表情都非常微妙。 徐党严党之人，纷纷抱着看戏的心情，把目光瞥向了齐党。而齐党众人，又略带愠怒之色，却不知道该看谁。 至于魏党成员，眼神中则充满了迷惑不解，想不通郑怀民为何突然对军方发难。 而整个军方上下，却比魏党还要不解。 尤其是兵部尚书连成济，两颗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不是说好了又右佥都御史的计明率先发难的吗？怎么是左佥都御史郑怀民先上了？ 另外，张老大人何时跟那帮子皇亲国戚扯上的关系？ 真是深藏不露啊！自己千万不能有二心！ 心里想着，他便向也跟着走出队列，义正言辞朗声说道：“启禀陛下，此事应当彻查！我们兵部，决不能如此之人，进入武官体系！祸害朝廷！” 声音之铿锵，严辞之正义，无不体现了这位大人的满腔爱国之心。 最前面的燕王和景王，终于睁开了快要合上的睡眼，各自用冰冷的目光，看向那站在最中央的郑怀民。 计明在心里臭骂这个连成济不讲武德，抢了自己第一的功劳，连忙跟着站出来喊道：“臣附议！我们都察院，也要保证科举绝对的公平！” 这两人头一带，整个军方，属于张明煦势力的大员们，纷纷往前一步，集体喊道：“臣等附议！” 天顺帝嘴角的微笑逐渐变冷。 张明煦这是不怕顶着结党营私的名头，也要逼着自己顺应他的意思啊。 这老家伙致仕这么多年，在朝里的势力竟然不减反增。 真以为朕需要你钳制叶振武，便能为所欲为吗？ 他的目光落在了述职的云州巡抚顾家赐身上。 “顾爱卿，你身为云州巡抚，秋闱大事，想必肯定是知晓的。你给朕说说，郑怀民所言之事，是真是假！” 天顺帝的声音毫无波澜。 连成济心里却暗道糟糕。这一下全冒出来，惹得皇帝生气了，直呼郑怀民的名字，不叫爱卿了。 顾家赐走出队列，目光深邃，站在皇帝脚下，回忆了一番，这才缓缓答道：“禀陛下，据臣所知，叶轩秋闱资格一事，文考上有分管秋闱的按察使元大人和副使贺大人监督，两位大人都签了字的。” “至于武考资格。本应是由都指挥使过目。但由于各府组织，而非全州，是故通常都是由分管各府县的都指挥佥事和都指挥同知负责签署。武夷府的由云州都指挥佥事步鸿羲步大人监管。微臣记得，那段时间，步大人就在武夷府，并未出行。” 一众吃瓜大臣纷纷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 高！锅全甩出去了！ 天顺帝却冷哼一声到：“哦？是吗？那你又在做什么？” 顾家赐挺直身子，义正言辞道：“陛下！微臣在忙着海运通商之事！为云州的九百万两商税税银做准备！” 各州巡抚纷纷沉默。 云州历来税收最高，尤其是顾家赐去了之后，商税税收一年赛过一年，让他们羡慕的同时，也无话可说。 天顺帝摆摆手：“罢了！罢了！退下吧！” 对于能帮国库赚银子的能臣，他的耐心是非常好的。 “陛下！既然顾大人也不知道，而步大人与贺大人又远在云州，其中是否有猫腻，就很难说清了！恳请陛下派人彻查！” 第131章 传旨 郑怀民站得笔直，大有天顺帝要是不答应，他就要撞死当场，让老皇帝遗臭万年的架势。 哪怕皇帝非常厌恶被臣子威胁，可御史威胁皇帝的权力，本就是他们自身授予的。 天顺帝先是看向了其他人，问到：“其他爱卿可否还有异议？” 众人纷纷摇头。 眼见所有人无话可说的样子，他也只好顺了他的意思。 连成济松了口气。 虽然惹得皇上不喜，但事到如今，这事看起来，是要成了。 成了就好，对张老爷子那里，就有交待了。 所有张明煦势力的官员纷纷松了口气。 郑怀民看着高坐在上的皇帝，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下了。他没有勾连任何人，对于跟着出头的军方势力，他也很茫然。 但这件原本他以为，必不可能成功的事情，在军方一众大员的联合下，逼得皇帝不得不开启调查。这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可怜的孩儿死在叶轩手里，自己那个五品的义兄也一去不复还，十有八九一样死在了保护叶轩之人的手中。 杀子之仇不报，他绝对不甘心。 然而下一刻，天顺帝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虽然郑爱卿说的有道理，并且这么多的大臣也都赞同，但是，毕竟那叶轩是虎侯的长子，就这么贸然加以审查之罪，未免寒了虎侯的心！” 天顺帝又恢复了往常那平易近人的笑容。 这话在群臣听来，却如同晴天霹雳！ 连成济的大脑在疯狂的运转，不断剖析天顺帝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成型：皇上要对叶振武开刀！ 就在众人愣神之际，有一个没想到的人站了出来。 张弘新直接越过郑怀民，眉头深深蹙起，怒目凝视着天顺帝，朗声道：“陛下此言差矣！” 连成济疯狂向他使眼色。 陛下此言差矣这样的话，是做臣子该说的吗？私下里近臣没遮拦也就算了，现在可是朝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削皇帝的脸！ “嗯？张爱卿有何高论？” 果不其然，天顺帝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陛下，高祖曾云：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才是得人心之举！保公正之举！如今怎能因为叶轩的生父乃是当朝统兵元帅，便有罪不举？有案不察？这般有失偏颇！怎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张弘新就差直接骂他是昏君了。 天顺帝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你是在骂朕昏庸无道？虎侯戍边十余年，保我大夏边疆十年未有战事！妖蛮不敢犯边！如此大功！其子不过犯了些许小事，就不能以功抵过？” 张弘新梗直了脖子，回到：“非也！陛下此言又错矣！自古功过不想抵，功便是功，有功嘉之！过便是过，有过罚之！虎侯有大功，陛下也有上赏！何来抵过之说？更何况，这些功劳，都是虎侯一人所为！与其子又有何干！” “你是说，朕不该让虎侯以大功福荫后代？” 天顺帝的眼睛深处，泛着诡异的光。 “钱粮土地名声爵位，已是福荫，不可再多。”张弘新站得笔直。 众臣却听得发寒。 这个对话，已经朝着不对劲的地方走去了，已经从该不该查叶轩，变成了子孙后代能不能享先祖之福。 这满朝文武，有多少是靠着前人的关系，才进来的！这全国上下大大小小数以万计的官员，又有多少是靠着前人关系，而混上去的！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张弘新这话，是在斩他们的根！ 郑怀民察觉到了不对劲，话题已经被张弘新带偏了。 再这么聊下去，恐怕满朝文武都得得罪！ “陛下！且不论福荫不福荫的问题，今日微臣只想请陛下下旨，让我等彻查叶轩秋闱是否存在徇私舞弊一事！” 他赶忙站出来拉回话题。 连成济只觉得自己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对着己方势力的诸人使眼色。 一群大臣再次躬身请求道：“恳请陛下降旨！” 接着，满朝文武所有人集体躬身请求到：“恳请陛下降旨！” 天顺帝不怒反笑，他已经知道了这群人的态度，这边够了。 “既如此，朕就如了尔等的意思。擢郑怀民为此案的主审官，计明为此案的副审官，连同都察院治抚司，一同审查叶轩秋闱徇私舞弊一案！” 金口玉言，一朝定性！ 所有人都觉得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徇私舞弊四个字从皇帝嘴里说出来，那就不可能再撤回。 不管审查结果如何，有了这个名头，叶轩未来的仕途，基本就完了。 至于最后到底定不定罪，罪名有多严重，都不重要。 这件事到这，随着金口玉言一锤定音，叶轩的未来已经死了。 就在众人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就要退朝休息之时，变故再生。 左都御史霍农突然站了出来，沉声说道：“陛下！右都御史张弘新，妄议圣言，以下犯上，犯了大不敬之罪！臣建议陛下，将其革职查办，以儆效尤！” 群臣哗然。 这是什么意思？霍农疯了吗？张弘新一直以来都这性格啊！而且最喜欢攀扯撕咬的对象就是叶振武，今天跳出来把叶轩的罪名做死，完全符合他一向的人设和态度。更何况，其实说的也没什么问题，就是有些直白而已。 果然，天顺帝好心劝说这位都察院的正官：“不必如此！张爱卿只是性子耿直！喜欢有什么说什么，偶尔夸大其词而已。” 明褒暗贬，看似维护实则抨击，所有人都听出了天顺帝的弦外之音。 难不成今日要变天了？ 连成济老骥伏枥不为所动，死死站定，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冒头。不然火上浇油不说，搞不好自己这波人都得倒霉。 这时候，都察院左右副都御史同时站了出来。 “陛下，此人多年来嚣张跋扈，仗着张老大人的功勋，以为无人敢治他，狂悖犯上，中伤百官！今日更是在年关大朝会上口出狂言，欺辱圣上！这等恶徒，还望陛下不要姑息！” “况且，此人之前自己便有言，前人功劳，后人无荫！他自己却做不到！此等言行不一之辈，仗势欺人之徒，如何呢能让他待在右都御史一位上！祸乱朝纲！恳请陛下下旨！” 都察院一众能入朝的御史全部站了出来。 “恳请陛下下旨！” 整个皇极殿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一道惊天霹雳在每个人的心中响起。 今天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全都超出了他们的所知。事前毫无风声，突然就有雷霆降落，让人惊骇。 上一秒，军方势力怎么逼迫的天顺帝，下旨审查叶轩。这一秒，都察院就相同方式“逼迫”天顺帝，下旨查办张弘新。 如出一辙！ 看着台下乌泱泱一大片群臣，天顺帝的严重流淌着几分爽快。但他表面上却一副极为难办的样子，似乎不肯开口！ “陛下！此贼不惩！后患无穷！若是御史乃至百官人人都学他这般，欺君犯上，这天下，究竟还是谁的天下！” 霍农老泪纵横，跪地叩首，额头血污一片。 “霍爱卿快起来！朕，随了你们的意就是！哎！还望张老将军不要怪罪于朕！” 第132章 修订完成 “退朝吧！” 天顺帝一脸无奈，带着歉意的眼神看了看张弘新，这才走下台阶，从侧门回离去。 “退朝！” 太监尖声高喊，群臣再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沉默着退出皇极殿，走下台阶，走出甬道，来到广场。 人群已经分成了几个几个的小团体，相互之间泾渭分明，党羽一目了然。 连成济和计明等军方势力，团团围绕着张弘新，一脸焦虑。 “弘新呐！你今天怎么这么冒失呢！就算你不出头，这事十有八九也是成的！怎么能为了一个叶轩，把你也给搭进去了！” 连成济愁眉苦脸。 张弘新一脸不屑。 “最多不过罢官离职，罚俸，还能把我如何？” “可问题就出在这啊！陛下他没有当庭口头宣旨！这就说明，还有许多操控空间！最坏能坏到什么程度，谁都不知道！只能看老将军了！” 计明只觉得一阵烦闷。今天这都是什么事？郑怀民到底是怎么跳出来的，对付叶轩又怎么牵扯到张弘新身上！如今演变成了打击张明煦和军方势力！ 这一连串的变故，弄得人云里雾里！ “呵呵，无所谓。”张弘新撇开众人，径直离去，满脸的不在乎。 什么功名利禄，什么满朝文武，都是狗屁！ 他不在乎！ 花了一上午，叶轩总算是和这群大儒，把儒道体系的五品四品全都定了下来，只剩下超脱凡尘的三品往上，暂时还摸不到路。 五品名之为着作境，取名来自于着作等身之意。实际上，倒并非要求儒者一定要写多少巨着。相反，而是深刻钻研某一道学问，并以今代古，推而广之。 这一道，经过王云张淳和李宏甫三个人的验证之后，基本确定，儒道体系内的经史子集一切皆可。 但重点并不在于着作本身，而在于向外。 即，你的看法观点考究言论，要经得住推敲，行的方正有理，并且与民有益。哪怕只是做了首诗，比如爱国诗，能够让百姓感知到诗中包含的一腔热血与满膛之情，也能算。 这一品的修行，更多的在于精益求精，只有足够好，才能广而传开。 至于四品，叶轩最后力排众议，定下了名字——儒生。 经过了启智、立言、知行合一从而着作等身之后的读书人，才可被称之为儒生。 王云借鉴考究了武道四品，猜测这一境界，就是修行对于天地规则的掌握能力。 也就是叶轩之前猜测的，后期那一道专修规则的能够言出法随的真正大能境界。 但同时，所有人也都卡在了这里。 毕竟人家武道修行，三品开始才逐渐掌握规则运用，专修大道。 而儒生起步便能利用天地规则，直到四品就能大成。若是与武者对峙战斗，只要不被近身一套连死，绝大多数儒生都能做到越阶杀敌。 这般战力，属实恐怖！ 而且，随着众人定下体系，整个后山的清气光柱，就没断过，照耀四方，经久不衰。 海量的浩然正气反馈给到在场的每一个人，就连张白圭都直接突破到八品中段，连开数窍。 而张淳李宏甫，这些着作等身的大儒，更是直接一只脚迈进了四品境界。 至于院长王云，他自己都有些搞不明白，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水平。相比于最开始还需要借着圣人之笔才能移山填海，王云觉得自己如今，可以只凭自身，便做到搬山之事。而且是比当初大得多的山！ 这般战力，实属鬼神！ 叶轩一度怀疑就算肉搏，儒生给自己加一个狂战士的buff，那武者也未必能打过。 “不容易啊！我们这些老家伙，闷在一起二十天，都没想明白！你们两个年轻人才来了两天不到，就把境界体系给定下来了！” 张淳看着这两个年轻的读书种子，满眼欣慰。 “先生过奖了，主要是长吉，我没什么贡献！”张白圭笑着摇头。 “哪里，叔大你就别谦虚了！”叶轩拍拍他的肩膀，看着他那已经深陷到不能自拔的眼窝，虽然依旧明亮，但血丝满布的眼睛，劝到：“这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你赶紧去休息休息，睡觉吧！再不睡，我怕你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李宏甫顿觉眼前一亮：此句甚妙！可有上下！” 叶轩错愕，表面上装出一副思索的模样，实则在脑海中疯狂检索，这个世界的历史上是否存在一个三顾茅庐出山北伐却功败垂成的诸葛丞相。 最后，还真给他找到了类似的。 “其实本来只有下一句，是当时我读汉史孔丞相时，心有所感，随意而作。下一句叫：长使英雄泪满襟。” 叶轩一说孔丞相，在场的大儒们还有许多人没反应过来是谁。 大陆记载的历史上下十万年，流传下来的书虽然因为时代久远，许多都埋入黄土，不再出现。但即使如此，史书之丰富浩瀚，仍旧是令人生畏的程度。 “可是八万年前，那个历经两度兴衰的古汉？” 王云试探着问到。 “正是！”叶轩连连点头道：“就是最后一任丞相，姓孔，单名一个明字。” “原来是他！确实悲壮！可惜天命难违！”张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此人确实值得这两句！”李宏甫也跟着说到。 “是啊！前面的我倒是没想好，等以后有机会再为那位孔明丞相，作一首完整的吧！” 张白圭就在书院找个地方睡觉去了，只剩叶轩自己赶了辆马车，回家。 上午搞完了九品到四品，下午院长就可以进宫了。到时候呈上去，自己身上这桩隐患，也就可以解除了。 想到这，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哼着小曲，怀揣着畅快的心情，叶轩回到了自家小院所在的巷弄。 叶轩看着四周，猛地停住脚步。 自家这个小巷子，虽然平时就没什么人，比较冷清，但也不至于像今天这般，一个人都没有。 强大的侦查能力不断地反馈着周遭天地之间留下的各种细节，他的精神开始示警。 整个街道诡异地安静。 叶轩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放缓心情。 他不明白哪里来的危险，又找上了家门。 凝香和小荷都还在家，他不可能就这么扭头就走，为了自己的安全弃她们于不顾！ 即使知道面前是龙潭虎穴，他也必须进去闯一闯。 不管后果如何。 第133章 羁押 叶轩怀着极高的警惕心，推开了自家院子的大门。 小院内安安静静，悄无声息。没有小荷跑来跑去的身影，也没见到晒太阳或者摆弄花草的凝香，后屋的厨房上也没有飘起炊烟。 仿佛两人不在家一般。 明明院门没有上锁。 叶轩直奔后院。 “公子快走！” 刚一推门，里面便传来了凝香的喊声。 两个公差箭步上前，便要扭住他的衣服，以免叶轩逃脱。 叶轩往前浅踏一步，恰好躲过两人的攻击。 “不用拿我，只要有公文，我会跟你们走。” 叶轩冷声说道：“先放开她们！” 王脍一脸严肃，闻言边向着自己的手下喝到：“放人！” 两个捕快连忙松手。 凝香向着叶轩奔来，直接扑进他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小荷也跑到叶轩身后，既害怕又愤怒地瞪着眼前这帮府衙的捕快。 “乖！没事的！区区几个捕快而已！柴七呢？” 如果有柴七在，以他的实力，根本不可能让这几个快手就把两女擒下的。 “柴七他，早上还在，快中午的时候，收到了叶府的消息，急急忙忙就赶回去了。看样子好像是出事了！”凝香一边抽泣，一边说道：“然后没过多久，这帮官差就直接上门了，还说你犯了罪，皇上下旨要查你！”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怎么还都惊动了皇上啊？” 在凝香或者说整个夏国百姓的固有印象中，能让皇帝亲自下旨督办的案子，一般都是骇人听闻的惊天大案。 可叶轩明明什么都没做，连官身都没有，怎么会引来金口玉言？ 叶轩轻轻一拍她的后颈，直接让惊忧过度的她沉沉睡去。 “小荷，照顾好凝香，我可能，要关上几天了。跟她说，我不会有事的，等她醒了，你们等柴七到，一起去书院避难就行。” 从头到尾，王脍都没敢靠近一步，也没多一句嘴，只是静静等待叶轩交待完。 他心里透亮。 这些大人物的事情，根本不是他这么一个小小的捕班头子可以影响的。别看如今要抓叶轩，搞得好像落势一般。 兴许没过两天，上头又是一道旨意下来，嘿！咱就得恭恭敬敬地把人家请出牢房！ 到时候，上面的大人物之间做些利益交换，见面还是笑嘻嘻。像他这样无依无靠的小人物，但凡抓人的时候给了点脸色，等人一出去，绝对就要打压报复！ 到时候，一个弄不好，撤职走人都是小事！罗织个罪名抓起来，那才是大事！ 上回帮何公子找叶轩的麻烦，回头自己就倒了霉，他已经彻底明白了。 “王捕头，可以给我看看公文了吗？” 王脍连忙点头，拿出怀里的公文，递给叶轩。 大致浏览一遍，刨去那些屁话，真正的信息就只有几句。 “御史举报秋闱徇私舞弊，要求彻查，皇帝答应，并兴师动众成立专门的调查小组。” 在案情查个水落石出之前，叶轩基本都要关在牢里了。 叶轩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想不明白。按照那日与老匹夫的沟通交易，对方会撺掇监察御史在大审期间，抽查云州的秋闱一事，这之后，才轮到自己主动袒露。 这事，理论上，应该从明天才开始。大审持续二十天，从十二月二十六开始，一直到明年的一月十五结束。 所有工作基本就是核查百官述职是的报告是否存在欺瞒，检验各州各部长官是否存在贪污犯罪等事。 秋闱，真正查起来，可能要等到年初二左右，更被说抽到云州，发现端倪。 这也是为何叶轩觉得还有时间，不是很担心的缘故。 可诡异的是，今天在年前最后一次大朝会上，有人就把自己秋闱的事情直接抖出来了，甚至让天顺帝都开口下旨核查。 那这个事情已经定性，还想改变，就很难了。毕竟皇帝是不会愿意自己推翻自己的话的！哪怕它不对！ “可否告知，主审官和副审官都是谁？”叶轩看向王脍，语气还算平静。 满脸横肉的王脍摇了摇头，不带丝毫情绪的说道：“叶公子，具体的事情我们这些当下属也不清楚。还得请您到衙门才能知道！” 叶轩把公文还给他，再次吩咐了小荷几句，这才伸出双手道：“上枷锁吧。” 在路上行人好奇唾弃的目光中，叶轩坐着囚车，跟着衙门的队伍，向京兆府衙门而去。 他的脸色异常平静，浑然不像其他囚犯那般，或是发疯大喊，或是痛哭流涕。叶轩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淡淡地看着一切。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涌起了多大的怒火，掀起了多高的浪潮。 这一切屈辱，他都会一分不差甚至十倍百倍的奉还回去！ 王脍时不时回头看向囚车，生怕路边有不开眼的百姓向叶轩扔菜叶子或者臭鸡蛋。 幸好，也许是叶轩过于年轻帅气的样貌起了作用，又也许是他镇定自若的神态有了效果，道旁的行人纷纷侧目，却不敢有任何言语，就连小声嘀咕都极少。 “不知道为啥，我一看到这个公子，就觉得他是冤枉的！” 街边的一个中年妇人小声嘀咕到。 旁边的老婆婆跟着连连点头。 中年大叔瞪了自家婆娘一眼，骂道：“你知道个啥！衙门还没贴告示，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那十六岁的女儿忽然开口反驳道：“我觉得娘说得对，这位公子肯定是被冤枉的！” 大叔狂翻白眼。 车马在午时末终于走到了中城区最核心的奉天街，这条街上基本全是京兆府的各级衙门，出入往来基本都是跑官的，很少有闲着没事的行人。 车队在京兆府府衙大门口停下。 王脍解开囚车，把他扶下来，牵着铁链，像衙门里带去。 艰难跨过台阶，叶轩看着两旁严肃站立的喽啰，硕大的铜鼓，以及那高高悬挂的“明镜高悬”牌匾，无不展现着府衙的威严。 梅鸿博高坐台上，神情肃穆，全然没有上次知晓叶轩身份之后那热情的笑容，甚至连站都不站。 “启禀堂尊！人犯带到！” “嗯，你下去吧！”梅鸿博淡淡点头，对着他一挥手。 王脍连忙退下，心里松了口气，没他的事就好！ 看着台下带着镣铐依旧身姿挺拔的叶轩，梅鸿博怒目而视，大声喝问道：“叶轩！你可知罪！” 第134章 何罪之有 “不知何罪？” 叶轩的嘴角反倒涌起一抹笑容，尤其是想到元华请他帮忙查的那件案子。眼前这个看似公正廉明的京兆府府尹，背地里却是个作恶多端的恶徒。 清白者站在台下，经受恶徒的审判。 多么可笑！ “哼！何罪？你不说也没关系！等主审郑大人和副审计大人到了！圣旨一宣，到时候你就算什么都不说！也照样跑不掉！” 叶轩看着高坐台上，义正言辞得梅鸿博，忽然笑了。 “前倨而后恭，如今又倨！怎知日后，是否又恭？” 不管他脸色有多难看，叶轩都懒得理他。 圣旨没到，他也只是戴罪候审。而且罪名没定，梅鸿博也没法把他怎么样。 更何况，他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好！好！不愧是虎侯之子，果然桀骜不驯，目中无人！本府倒要看看，等郑大人到了，圣旨一宣，你还能不能如此镇定！” 梅鸿博怒而甩袖，起身离去。 作为四品大员，京兆府府尹，他今天也参与了朝会。 朝上的种种怪异他都看在眼里，惊在心里。皇上开了金口，不管怎么忌惮虎侯，只要不出意外，叶轩以后的仕途必然是废了！ 这次，可能就是皇帝在吹风，朝上风向要变了，军方势大，天顺帝肯定是心有不满，要开始动手打压了。 梅鸿博敏锐嗅到了风向的变化，只要自己能在这次变化中，稳稳抓住皇帝的心思，那么，自己的位置也就能动一动了！ 梅鸿博仿佛看见了吏部侍郎在向自己招手。 叶轩就这么孤零零的站在大堂上，带着镣铐，无座无茶。 梅鸿博甚至连快手都没派，也无人看押，仿佛丝毫不担心叶轩逃跑。 可能，他们巴不得叶轩逃跑。 巳时初，大员们的马车这才摇摇晃晃地来到府衙门口。 郑怀民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衙门，方才被人一顿训话的烦闷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心里只剩下浓浓的期待与即将复仇成功的快意。 就算是虎侯之子又能怎样！杀了他郑怀民的儿子，也要赔命！ 郑怀民已经打算好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叶轩的罪名坐死！ 哪怕靠着叶振武的面子，皇帝不愿杀人。可秋闱徇私舞弊这等大罪，一个流放是必不可免的 到时候，总有机会！ “大人！到了！” 马车缓缓停下，郑怀民掀开门帘，率先走了过去。 “郑大人！”梅鸿博早早接到通传，已经先一步在大门口等着了。 “梅大人！”郑怀民回礼。 两人官品上平级，只是这次皇上下了旨意，郑怀民越过这位府尹，担任专案的主审。是故即使在京兆府衙门里，梅鸿博这个府衙的主官，也没有背负皇命的郑怀民大。 “计大人！” 梅鸿博连忙跟计明行礼。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了衙门大堂。 两人的眼神，不禁任何思索，就对在了一起。 看着他身戴镣铐的模样，郑怀民满心愉悦，只是对方的表情让他非常不爽。 “犯人叶轩听旨！” 郑怀民捧出圣旨。 叶轩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犯人叶轩听旨！” 郑怀民死死地瞪着他，身后跟着的官差立马上前，就要驾着叶轩跪下。 “天顺二十六年，皇上封我爹为虎侯，准佩剑上朝，赞拜不名，遇旨不跪，福荫子孙。”叶轩冷眼看着走过来的而两个官差，声音好似北原寒冰。 “怎么，你们这是要让我不认虎侯还是要让虎侯不认我？亦或者说，你们要让陛下收回这份赏赐？” “你！” 郑怀民上来就被他噎住了，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恨不得直接就把叶轩按在地上大刑伺候。 计明连忙拉了拉郑怀民，示意他忍住怒火。 虽说张老爷子一直不喜欢这个庶长子，但这话设计到了虎侯，不管再怎么闹，虎侯和老爷子也是坐一条船的人。 “好！那你就站着听旨！”郑怀民压住怒气。只要定了罪，有的是办法治他！ 天顺帝上午朝会的话又被郑怀民念了一遍。 叶轩心里直接破口大骂起来。 这个郑怀民坏的批爆就算了，好歹是跟他有杀子之仇。那个天顺帝怎么也坏成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就开口先定了个徇私舞弊的性质！这还怎么查？ 这下面的监察御史以及治抚司，不肯定得按照皇帝的意思去查案吗？这最后除了“确实徇私舞弊”，还能得出其他结论吗？ 这老家伙做了三十六年皇帝，脑子秀逗了？ “梅大人，旨意您也都听见了。还请大人从京兆府衙门，划一个院子出来，以供我等相关官员办案审查所用！” “那是自然！”梅鸿博连连点头：“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你，过来，带诸位大人们过去！” “把这个叶轩，押送牢房！严加看管！等候审讯！” “是！” 捕快带着叶轩，去往京兆府地牢。 推开院门，一股子潮湿阴暗的味道就从里面传了出来。耳边传来了耗子踩过干草的声音，水滴滴下的声音，不知什么虫子叫嚷的声音，以及最让人难以忍受的，犯人的哭嚎。 臭气熏天，令人作呕，以至于叶轩直接暂时关闭了自己的鼻窍，选择性不闻。 犯人大小便就在这一小片蜗居中，一个溺桶解决需求。还要在这种环境下吃饭睡觉，忍受着折磨，也难怪古代的普通人犯关进牢里，没多久都会自己招了。 “叶公子，您放心，您的身份特殊，自然不会在这黄字号牢房关押！咱们往里去！” 王脍小心翼翼地牵着铁链，生怕走快了，让叶轩恼怒。 穿过腐臭难闻的第一层牢房，他们转下进入第二层，里面的牢房从空间上和整洁干净上，要比上面好得多。 起码干草堆换成了硬床，空间大了，溺桶离床远了，还多了盖子，味道没那么重。 只是此处关押的罪犯就少了许多，并且绝大多数都很安静。 “这些一般都是身后没有势力没有什么背景的官员小吏。”王脍看着这些同僚，颇有感慨。自己要是哪天得罪了人，估摸着也就是这个下场。 削职罢官，下狱关些时日，罚银，再挨上几板子。 王脍继续带着他往里走，继续深入第三层。 打开关得紧紧的牢门，还没进去，叶轩便感知到了灵气波动。 这里的每一间牢房都被人用精钢加固过，房里地面下也安置了道门的法阵，能够压制空间内的灵气，并压住所关押之人的境界实力。 同时，牢门也不再是简简单单的铁链铜锁，而是带着特殊符印的道门符箓，没有特殊的对应钥匙根本打不开。 王脍带着他走到最里面一间。 “叶公子，请进吧！” 第135章 乱象 皇城内，御花园中。 两个老头子正在亭子里下棋。 棋盘上黑白分明，表面看起来一片祥和，互相各有攻防，大体保持着各自的行棋意图，互不干扰。 “张爱卿有多久，没有陪朕下过棋了？” 张明煦头也不抬，微眯着眼睛，看着棋盘，声音虚弱地回复到：“大约有十年了吧！” 说着，他微微皱眉，接着自嘲地笑了笑，把捻起的棋子放回盒子中，说道：“臣老了，棋力退步太多了！以往还能跟陛下打到百招，如今才走了一半，就败势尽显！” “这盘棋，老臣输了！” 朱瞻曜带着笑容，目光浑浊地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大了十几岁的老家伙，心中冷笑。 “爱卿言重了！以你的境界，何来老字？” 张明煦脸上的笑容一滞，但立马又续上。 “陛下过奖了，修为再高，那也是人，也有生老病死，逃不掉的！老夫虽然武道三品，这些年也已经气血衰败，大不如前！再过几年，可能连境界都保不住了！” 天顺帝很想骂他一句老逼登子胡说八道，明明气血旺盛地跟三十多的年轻人一样，还非让自己的样貌保持老态！装作一副虚弱不堪行将就木的外表！ “爱卿多虑了！”朱瞻曜连忙安慰到：“不管你是不是三品，身体如何，你都是对我大夏恩重如山的老将军！只要你还在一日，这恩情便在一天！你的后世子孙，也就多享一天的福荫！” “陛下之恩！老臣无以为报！只要陛下需要，哪怕废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要为陛下上刀山，下火海！” 张明煦也在心里骂开了。 这老皇帝果真不要脸，笼络别的臣子都是福荫子孙后代，到了自己这里，就变成他活一天子孙才能享福一天，一旦死了活着不替皇帝干了，福荫立马消失！ 这叫什么恩赐？ 这是绑架！ 偏偏自己还不得不谢！ “哪里哪里！如今我朝人才辈出，中间的有虎侯，有翰池，有吕谊，有怀民，有葛旭。更年轻的，像徐阁老的孙儿，三年前刚刚得了榜眼，严阁老的孙儿，三年前，也两榜高中，还有马上开春便要参与考试的国子监那些学子，江湖上各个武道世家的子孙，无不是天资纵横的英才！” 说着，朱瞻曜抿了口茶，接着道：“这年轻一辈里，朕最关注的就两个人，别的我都不在乎。” 张明煦眼睛微眯道：“哦，不知是哪两位少年天才，能引得陛下的关注！” “叶城、叶轩。” 柴七疯狂地在京城百姓的屋顶上狂奔，他的速度极快，下方街道上奔跑的马车一眨眼便被甩在身后。他步履轻盈，点在那些瓦片上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 下方路过的百姓们，没有一个抬起头来，发现自己脑袋顶边上，就有这么个飞檐走壁的高手。 容不得他不急，收到叶府消息后，他便立刻追了出去，那人也不知道什么事情，只是传话，告诉他夫人说，宫里还没散朝，但有人穿了消息出来，出大事了，叫他回去。 于是，柴七便先赶回了叶府。 谁知等他到了之后，宫里的消息才总算来全。 叶轩和张弘新，同时被皇上下旨针对了。 张婧只来得及让他把消息带给叶轩，便坐着马车，直奔张府而去。 她要去问问自己父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到叶轩的小院，柴七便知道自己已经慢了一步。 这地方的气氛不对，这是一种只属于府衙官差驻留之后，才会留下的肃杀感。 柴七非常熟悉，毕竟他当年，也是牢里的常客。 “咚咚咚！”轻轻敲响房门，他站在门外，静静等待里面的回应。 房里有两道呼吸声，都不强健，是两个女孩的。 “是公子吗？”小荷带着期待，来到门边，一时没敢开门。 “不是，我是柴七。”柴七的声音嘶哑发干，如同紧绷的弓弦。 房门打开，看着眼前双眼红肿却故作镇定的姑娘，柴七稍稍愣神。 “公子说，你肯定收到什么消息了，能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小荷努力不让眼泪落下，嘴角微微鼓起，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又被她忍了回去。 凝香躺在床上，还没睡醒，仍在沉眠。 柴七无奈到：“暂时我也没办法，夫人那里也出了事，还是等你家小姐醒了吧。” 书院里，这群不分日夜忙了二十天的大儒们，连午饭都没吃，便赶回卧室睡觉去了。 只留下王云一个人，整理着最后准备上呈给皇帝的折子。 打磨了数次之后，确认语句用词全都没了问题，他才满意地收起奏折，准备动身。 自今日起，儒道也该在世人面前，好好露脸了！ 院长拿着奏折和书册，口中轻声念道：“我所在之处，皇城正门。” 下一刻，王云的身影从原地消失，直接出现在皇城大门口。 他在甬道外看到了一辆马车，马车窗户下挂着的小木牌上写着一个“张”字。 御花园里，两个老人已经停止了对弈。 张明煦的脸色有些僵硬，常年军旅生涯担任将军的习惯，让他不喜欢对人低声下气，哪怕面前这位是在位三十多年的皇帝。 今天为了张弘新的事情，不得不跑一趟宫里，他自觉自己的姿态放的已经够低了。 可现在看来，朱瞻曜似乎不愿意给他面子，铁了心要把张弘新削职罢官，只留一个无用的爵位。 同时，他在军方的那些势力，也要撤换掉好几个中流砥柱。这么一换，自己在朝中的势力，立马少了一半。他不明白，到底是谁给陛下的勇气，让他敢这么做？ “陛下，此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张明煦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深处的怒火。他本就是个暴脾气，但显然这里不是他能够发脾气的地方。 在皇城内，就算是一品高手刺杀，天顺帝都死不了。更不要说自己！况且，他还没打算从此过上浪迹天涯的生活。 “有啊！”朱瞻曜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和煦灿烂，平易近人。 “如何？” “你退出，我找人顶上。弘新我自然不会动！” 张明煦那原本浑浊的眼神瞬间凝滞，满是怒火。 下一刻，一道白衣身影忽然出现在两人身边。王云手握骨笔，正气冲霄，双目死死盯着坐在天顺帝对面的张明煦，厉声喝问道：“张明煦！你想造反？” 第136章 隔壁 张明煦诧异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视野内的王云，眉头紧皱。 “前些日子，京城东边，那冲天的清气，就是这个？” 王云紧握骨笔，警惕地盯着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老匹夫，你竟然敢在皇城内，对陛下展露杀意！你想死吗？” 张明煦眼见对方不理自己，便也不再看他，而是回转头来，继续跟天顺帝对话。 “陛下，这就是您找来，顶替我的人？” 朱瞻曜淡淡点头道：“正是。” “您觉得，一个新生的婴儿，哪怕举着巨斧，就能打败一个成年的壮汉？” 张明煦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儒道的蔑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张明煦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一直以来都小看了眼前这个皇帝。在位三十六年，虽无什么大功绩，却也没犯什么错。顺着先帝的那些政策，延续实行，保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至于边疆，二十年前有自己挑大梁，近二十年，有叶振武挑大梁。除了换帅之际，妖蛮猪油蒙了心，大举进攻了一次，其余时间，基本都是小打小闹，边疆稳定。 张明煦一直觉得此人就是个平庸之主，这四十年，若不是自己和叶振武镇守边关，以妖蛮如今的实力，早就攻下北边的幽州燕州，直奔青州冀州了！ 现在想想，四十年里，朝堂从未乱过，二十年前有先帝留下的老不死压着自己，二十年后有自己压着叶振武。朝内各党每日纷争不断，却从没出过乱子。这些势力犬牙交错，形势复杂，这老皇帝却能够一直牢牢把握住权力中心，实属心术高朝！ “这么看来，是老臣疏忽了！没想到离开朝廷才十年，竟然已经自大到如此程度！”张明煦自嘲着，投子认负。 朱瞻曜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只不过，老夫有些好奇，也有些手痒，还是想在临走之前，帮陛下检验检验，这个新生的儒道，到底能不能撑起大梁！” 言毕，根本不等天顺帝同意，他的身影就在原地消失。 下一刻，王云的身影也跟着消失，两人直接飞入云端之上，遥相对峙。 朱瞻曜起身，仰着头，看向那极高处。 脚下，金色光芒不断从地下传递到他的体内。原本昏暗浑浊的目光，瞬间变得明亮起来，他的视线直接穿过了云层，拉进了空间，一眼便将二人纳入视野当中。 “看反应，还不错。想不到这才短短几个月，就让你修到了这等境界。”张明煦的周遭盘旋着三丈大小的诡异空间，看不见摸不着，但王云能清晰的感知到。 如果他落入那片空间中，即使握着圣人的骨笔，也必然落败。 “时也命也，天道有常。合该你退我进，武落文起！” 王云淡淡回应到。 “是吗？既然如此，那就请院长，让老夫看看，究竟怎么个文起法！” …… 叶轩在牢里打坐。 最近忙得很，修炼拉下不少。儒道那边，靠着这两天的整理书册，划分境界，已经冲上了七品。而武道境界，已然两个月过去了，却寸步未进，还停留在六品上。 不过，叶轩原本就估摸着，自己大概就在过年这几天，差不多能突破了。 地下的灵气稀薄，吸收起来极为缓慢。只是叶轩索性没事，也就放宽了心，慢慢牵引转化起来。 “咦，隔壁来人了？什么境界的武者，在这种环境下还能修炼？” 旁边牢房里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 叶轩微愣，这墙壁不是隔音的嘛，怎么传进来声音的。 “咦，看来还没到五品，连魂音都收不到。” 叶轩轻轻捶墙。 “嗯？你能听见？那为何不回我？”旁边那人疑惑问到。 “八品。” 叶轩用拳头在在墙上咚咚敲着，写了这两个不算难的字。 希望对方能看懂吧。 没过多久，隔壁牢房便再次传来声音。 “哦哦，原来才八品，难怪此地的阵法对你压制不多。可你这神魂强度，倒是不错，居然能听到我的魂音。远远不只是八品啊！” 叶轩敲了个“是”字。 那人似乎被关在此地已经许久，终于来了个能说话的人，他的话匣子一下子就被打开了。 “既然不是高境界的武者，却会被关在这里，想来是个官了！不过八品修为的武官必然是住不进地字号最深处的牢房，文官吗，向来看不起武夫，能有个气旋境就不错了。” “这么说，你是个品级不高但身份特殊的人！我想想，应该是某个大员的子孙吧！我猜的可对？” 叶轩没去敲对字，只是锤了下墙，表示赞同。 “嗯，看来我这思维还没乱掉啊！”那人把自己的喃喃自语也通过魂音递了进来。 叶轩敲着墙壁，艰难地写出了“你”和“谁”两个字。 是实在懒得敲，这么写起来太麻烦了。 “我？是啊，在这关的太久，都快忘了我是谁了！” 那人碎碎念着，传音问到：“我是天顺三十一年关进来的，今年是什么时候？” 叶轩很想给他回一个“马上天顺三十七年”，只可惜字太多，懒得敲。 思考再三，他敲了个“七”字。 “都天顺三十七年了啊！一晃都六年了！梅鸿博这个匹夫，竟然关了我这么久！” 叶轩停下修行，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里不比现代华夏，不会存在劳改这种事情。 在这个时代，无论是什么案子，不会超过一年，基本都要判刑定案的。 牢里可不养废物！府衙一年到头油水就那么多，还指望人家给你提供免费的吃喝，那怎么可能？ 罪大恶极的判个杀头，保报送刑部审批，天顺帝朱笔一勾，秋后问斩。 不够杀头的，流三千里，边疆充军，做苦役。 再低一些，罚银，杖三十到一百不等。 牢里是巴不得赶紧审完赶紧送出去，少在这浪费府衙的钱粮。 而此人，却被梅鸿博关了超过五年！ 这说明其中必有隐情啊！ 叶轩思索片刻，在墙上敲下了两个字。 “没判？” 那人冷笑一声，解释到：“判罪？别说他敢不敢判我的罪了！他就是让我在世人面前露面都不敢！整个府衙里根本没我的卷宗！这些人，也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 “只要我能出去，这丧天良的梅鸿博，就轮到他进来了！” 第137章 隐秘 叶轩的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自己似乎探听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他连忙在墙上敲字问到：“什么？” “你是问什么隐秘？”那人冷笑几声，嘲讽到：“你要是知道了，梅匹夫搞不好要杀你灭口了！” 想了想，他又说到：“也不一定，毕竟你身份特殊。我想，你应该也没犯什么重罪，不然早就送到皇城下面那座天牢，而不是关在府衙的牢房了。看来，你有很大机会很快就能出去啊！” “而且，梅老匹夫应该不敢动你。” 那人琢磨许久，终于继续说到：“既然如此，那就告诉你吧！我可能，也撑不了多久了。” “老子姓单，单名一个誉字，也算是老京城人。” “二十年前，我年已三十，秋闱再次落榜，读书不成，便转修武道。只不过我武道上没什么天赋，只有一个七品的灵根，京城附近的大门大派根本瞧不上。我便踏入江湖，一边游历，一边寻找机缘。巧合之下，入了个江湖小门派。我还记得它的名字叫做：泽天门，师父说是福泽天下苍生的意思。” “我觉得这个门派有意思，就加入了。”在叶轩看不见的牢房中，单誉的眼睛里满是回忆之色，在宗门的那段时光是他度过的最快乐的日子。 “再后来，不知不觉，我发现自己就已经修到了掌门都难以企及的境界高度，留在宗门实在不便，于是便离开了，再次游历江湖。” “十五年前，老夫终于又回到了京城。当年离家时也没钱成家立业，父母走得早，倒也没什么留念。只记得，隔壁邻居家的小女儿，应该已经十七八岁，出落成大姑娘了。” “想着这么多年未见，我便准备买些饰品，送给他们家。毕竟我是打算回京养老的。” 说到这里，单誉的语气忽然变了。纵使只能通过神魂传音，叶轩也能感知到那其中蕴含着的愤怒和杀意。 “谁知道，他们家早已人去楼空。我又问了附近的乡邻，才知道，他们家的小姑娘，一年前被牙子掳走了。父母两人到处找人，找不着，报官，官府不管，最终，家产全部送进了衙门打点，女儿连跟头发都没见着。” “然后，他们就自缢身亡了。” 单誉缓缓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我于心不忍，决定帮他们夫妻两，继续找下去，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来。” “在调查了半个月之后，我利用自己强大的神魂，逮到了数个牙子的成员，直接搜魂之后发现，这些下线的上司，都指向了同一个人——梅英。就是梅鸿博的儿子。” 叶轩一怔，这次想起梅鸿博已经四十大几了，儿子少说应该也有二十多，三十都有可能，自己却从未听过关于他儿子的消息。 京兆府府尹的亲子，不当官不经商，在家种田？怎么可能呢？ 原来是在干这个，难怪杳无音讯。 “又蹲了半个月，我在教坊司里，把他抓住了。” 听到教坊司这个词，叶轩不禁想起那天上身之后，体验的画面，顿时打了个寒颤。 “一番严刑拷打之后，他把他爹供出来了，还说出了他们藏人的地点。”单誉冷笑着说道：“当时他还跟我求饶，希望他出卖他爹之后，我不杀他。可笑！这种人渣我不杀留着过年？” “老夫随手一扭，就把他的脑袋摘了下来，尸首喂狗。” 叶轩腹诽道：这是对狗子的侮辱。 “我担心打草惊蛇，便没去找梅鸿博，而是先去了他们藏人的地方。无心算有心，老夫把那个窝点直接倒了，救出来十多个可怜的姑娘。” “但线索到这也就断了，牙子也不止这一个窝点，还想继续追，就只能找梅鸿博。” “为了防止那老匹夫，知道自己儿子出了事，我第二天晚上，在他回家的路上，直接动手劫人。” 说到这，单誉轻声叹了口气，无奈道：“可惜老夫还是低估了这群黑心人的奸诈程度，那厮身边竟然埋伏着数位四品高手，我一露面，就被他们团团围住，走脱不得。” “然后，老夫被擒下，便关进了这京兆府的地字号牢房。” 叶轩不解，在墙上写道：“没杀？” “四品武夫，哪是那么好死的。想杀我，他们那些高手，至少也要被我换一个！”单誉骄傲地说到。 叶轩默然点头。 能修到四品的，都是十万乃至百万里挑一的人杰，无论是天赋机遇还是心性，都是上上。这个境界，由于更多的开始接触道、接触规则，之间的战力差距其实没那么大。经常是你打不到我我也摸不到你，一对一基本很难说必杀。 看来隔壁这个老爷子，对空间的掌握程度不低，才敢放言带走一个陪葬。 而且，叶轩记得对方说自己只有七品灵根，这种天赋一般甚至较差的人，必然是大器晚成！如果没有关这五年，搞不好已经一只脚踏进三品了。 叶轩艰难地在墙上写了一个“耗”字。 “我知道，梅匹夫没本事杀我，也怕我把他们的事爆出来，更不敢审我。只能把我关在这地方，让老夫不吃不喝，还断了灵气交流，希望把我耗到油尽灯枯，拖死在这！” 单誉豪迈大笑：“老夫还记得，四年前，他每隔几天就要来看看我死了没，然后变成了每个月，然后半年，去年干脆一年没来了！哈哈哈！想耗死我！看我不熬死你！” 叶轩明白了武夫的可怕之处。 对于专修体魄最后才转大道的他们来说，身体真的是强横的一塌糊涂。一个四品武夫就是数年不吃不喝，全靠自己体内储存的灵气熬过来。这样的人，还能算人吗？ 更不要说，被定为超品的三品武夫。难怪张明煦那个老家伙，敢在京城如此嚣张！ 叶轩觉得自己可能，低估了这个世界超品高手的能力强度。 他甚至怀疑，那些传说中的一品武夫，是不是可以拳碎天地，白日飞升。 “小家伙，老夫今日与你说的这些，都是真事。你若是身份不俗，还有些良知的话，出去之后，便把那个梅鸿博抓了，把那些可怜的女娃都救出来！功德无量啊！” “你？” 叶轩在墙上写到。 “我？我都这把年纪了，是生是死早已看淡了。我佛慈悲，在哪里圆寂不是圆寂？” 叶轩茫然，隔壁是个和尚？ 第138章 变天了 “咦，臭小子，你竟然敢骂我秃驴！” 叶轩一惊，向后退去，离开墙壁。 自己刚刚根本没敲，只是心里念叨了一句，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你方才是不是贴着墙？这区区墙壁，就算有阵法阻隔，又岂能挡住老子的他心通！” 叶轩干脆直接扑在墙上，整个人如同八爪鱼一样，吸着墙壁，心里默念。 “为啥你这个和尚，不念阿弥陀佛，讲戒律，不尊佛门规矩。” 单誉翻了翻白眼，回道：“我是武僧，酒肉和尚！再说，心向善即可！干嘛讲那么多繁文缛节！心诚则灵，心不诚，都是表面功夫，屁用没有！” 叶轩不得不暂同这话，确实说的对。难怪这人能以七品灵根修到四品修为。 看来佛门体系也有奇异之处。 “小子，老夫说了半天，你也听了这么久，该跟老夫说说，你的事情了吧！” 单誉似乎是有些疲惫。 叶轩脱离墙壁，略一思索，决定还是先隐瞒自己的身份，就随便说说自己最近这几个月的事情。 皇宫内，张明煦和王云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御花园中。 老院长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伤口，白衣飘飘。但他的嘴角眼角鼻子耳朵，无一例外，都在渗血。 而对面的张明煦，看起来无比狼狈，衣服破烂不堪，头发乱糟糟，胡子都少了一半，但身上一个伤口都没有。 “陛下，看来你找的这个人，不行啊！”张明煦面带笑容，又恢复了强大的自信。 “呵，老夫若不是想杀你，也不会反噬的这么重。你那魂伤，不养个三五年，能好透？” 王云冷笑着揭开他的伤疤。 武夫确实难缠，肉身坚硬地出奇。而且三品之后自成天地，没法直接用天地规则破坏，只能在领域之外，发动各种攻击。 只不过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他在不断的传送躲避。 一旦被近身，王云必败。 “张爱卿，朕看得一清二楚，到底如何，无需你说。” 天顺帝朱瞻曜语气平淡，笑容不减，也不在乎张明煦逐渐冰冷的神色，继续说到：“对于新事物，朕是很有耐心的。王院长能在短短数月之内就达到如此高度，朕心甚慰。” “想必假以时日，院长定能成为我大夏，第二根顶梁柱！” 王云微微躬身：“陛下过奖了。” 张明煦身上的气忽然泄了，他深深地看了看王云，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他的身形仿佛有些佝偻，整个人都矮小了下来，远远不如一开始，那意气风发的样子。 “陛下，老臣确实老了，大不如前了。不过，手里还是有些东西。老臣也就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向外，那些东西不会给她。弘新虽然速来与我不合，但老夫知道，那是因为我总是管着他，让他心里不舒服。” “既然陛下让老臣退出，那老臣便就此离京，云游去了。没了老夫压着，弘新也会舒服许多，定会实心做事！以后还望陛下多多提拔照顾！” “老将军放心，我看弘新这孩子，虽然性子直，口无遮拦，但心是好的！也能办事！这次御史就不让他干了，换个实差。就泰州巡抚吧。干几年，回来入阁。” 张明煦微微点头道：“那，多谢陛下了。老臣，告退！陛下请多保重！” 言罢，再也没有看王云一眼，张明煦转身离去。 看着脸上都是血的院长，天顺帝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药瓶，随手一甩，停在王云面前。 “天圣丹。” 王云微怔，态度恭谨谢道：“多谢陛下！” 天圣丹乃是二品丹药，也是极少能够抚平道伤，祛除规则之力影响的圣药，也只有这样的丹药，才对超品及以上的战斗有所帮助。 相应的，其珍贵程度，难以想象。 所消耗的天材地宝不计其数不说，还需要丹师本人，拥有超品的实力，把规则融入丹药当中，那才是让天圣丹位居二品丹药的真正原因。 “没事。区区丹药，哪有人重要！”朱瞻曜摆摆手道：“册子带来了？” “是的，请了叶小友帮忙，在他排忧解惑之后，总算是整理出了儒道九品到四品的全部境界划分以及一些可能的情况。” 王云奉上手册。 朱瞻曜的脸上显露好奇。 作为一个在位快四十年的帝王，他很清楚手里这份薄薄的手册有多么重要！ 这是千古未有之变，是开创出一条全新的完全不同的道路，并且经过证实确实可行的修行体系！ 如此泼天之功，就发生在他的在位期间。 这样的影响力，远远不是什么天降祥瑞可以比拟的！这是真正的开万世之功！ “妙啊！精妙绝伦！看似循规蹈矩可又天马行空。这所谓的浩然正气，当真存在？” 王云周遭顿时绽放清光，浩然正气吹起他的衣袖，一股煌煌浩大，浑厚如山岳般的气息，笼罩了周遭三丈范围。 草木生发，生机勃勃，土石稳固，重于泰山。在这样的环境中，人仿佛被净化一般，心中唯有儒道信念，充满正义感，成为了真正的君子。 “甚妙！” 朱瞻曜惊叹不已。 王云收起浩然正气，接过丹药，回应道：“这都是书院集体的智慧结晶。” 天顺帝一边细看手册，一边缓缓点头道：“是啊！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等过了年，朕便开始给你们封赏！”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问到：“你方才说的叶小友，是何人？” “虎侯之子，叶轩。” 京兆府府衙里的一处小院中，郑怀民正在翻看国子监送来的答卷副本。 除了治抚司派来的金边紫衣，看不懂这些东西，坐在一边。 其余的文官们，围绕着这张考卷，啧啧称叹。 “这等诗才，这般深邃丰富的知识储备，还有这独具一格的判案视角，简直就是天才！” “岂止是天才！这样的读书种子，多少年都不能出一个！此人日后，必成大器！绝对是青史留名的存在！” “是啊，且不说，前面的策论，光是这首诗，就让人眼前一亮，记忆犹新！”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就这两句，就足以把名字留在史书之中了！” 听着这群监察御史在耳边碎碎叨叨，郑怀民的脸色相当难看。 想定徇私舞弊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查考卷。 名额可以走私，真才实学可变不了。 叶轩要是没水平，硬拿了秋闱的解元，考卷一看便知。 可如今，这份考卷却是实实在在打他的脸。 “我们是来查案的，不是来夸赞罪犯才情的！注意你们的职责！” 第129章 此消彼长 “不管犯人是否有真才实学，他的参考资格有问题，就是有问题！只要有问题，就该查！查到水落石出！” 郑怀民冷声提醒。 小院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端坐在椅子上的姜文柏淡淡地看了这群人一眼，便就转过头去，懒得再理。 这些个文官，一身的迂腐味道，看个答卷也不知道排队，就这么乱糟糟的围成一圈，看着就心烦。 这个活魏公本来没给他，是他自己争取来的。 那天见过叶轩之后，他就觉得这个人不错。 对于官场，他虽然能做到的不做，但基本都懂。也跟了魏公这么多年，什么样的诬陷栽赃没见过？这事他一眼就看出来，是郑怀民和部分军方势力联合起来做的局。 对此他也没什么话，只是来看看，最后会给叶轩怎么判。 审案这种事，除非碰到强大的武力抵抗或者妖异事件，否则治抚司基本不管。 不过，姜文柏可以保证，不会让这群人，当着他的面下黑手。 除此以外，办案地点设在了府衙，也是一个近距离观察梅鸿博的机会。 这个案子查到现在，还缺了点东西。 没有物证。 女尸已死多年，上身之事，叶轩的话确实能做供词，但就这些不够。 必须要抓到牙子组织里面的中层，能知道梅鸿博的中层，同时找到一两个窝点。这样才能保证一招制敌，让梅鸿博再无翻身的机会。 只是，现在因为叶轩被羁押，戴罪之身，他的供词就不能用了。 所以线索又卡死了。 对此，姜文柏还是挺烦的。 这群御史把叶轩的考卷里里外外看了几遍，最终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本朝没有文字狱这种东西，再者读书人这么多，别人也不是傻子。歪曲事实毫无作用，还丢人。 郑怀民把这副本收好，等找时间还给国子监。 去要考卷的时候，他就发现了，监察云州秋闱文考的学士，对叶轩的观感极佳。 这让他非常担心，真查下去，恐怕那群庶吉士和监考官，全都站在叶轩那边。 至于温平这样的老御史，其实他很不好动。 自己也是御史体系的，如今却纠察已经致仕的老前辈，自己这么做，是在自毁前途！ 能查的只有代任云州按察使贺明，并且，可以交易。 至于武考，那就不关他的事了，那是计明以及他身后那些军方势力，需要做的努力。 两家现在属于是合作状态。 “罢了，这考卷确实看不出来什么。具体的还得要看人，我记得那几个庶吉士曾说过，叶轩当日写给温平的诗里，还有一个名字，叫白圭生。想来，此人必然是知道些什么的！” 郑怀民冷眼看向了府衙安排过来打下手的几个捕快，说道：“就麻烦几位，找找这个张白圭了！” 张婧一直坐在大厅里等着。 听到宫里的消息之后，她便直接回了娘家，虽然两家也没隔多远。 张弘新不肯见他，直接锁了院子的门，谁也不准进。 而张明煦，按照管家的话，刚刚还在院子里浇花，突然就不见了。 张婧知道，老父亲是进宫面圣了 一切事情，等到他回来，应该就尘埃落定了。 这么多年，张明煦虽然不在官场，却一直掌控着朝廷军方大半的势力，背后的能量难以想象的巨大。 她其实劝过很多次，有这个境界实力在，皇帝是绝地不会动张家的。 但如果都退下来了，自己女婿统领大军，自己本人还在京城掌握大量朝官。这样的巨无霸，很难让皇帝不忌惮。 这也是为何，前任齐阁老的儿子，至今才只是鸿胪寺少卿，而张明煦的儿子，都已经坐到了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位置。 这是因为皇帝必须这样子，去拉拢这位已经致仕多年的老人。 从巳时一直等到下午申时，太阳逐渐西斜，眼看着在等一个时辰，就要天黑了，张明煦还没回来。 张婧不禁有些焦急。 “阿爹的境界，如果想走，皇城是拦不住的！可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到底出什么事了？” 即便心里焦急如焚，她也坚定地坐在椅子上，毫不表露丝毫。 下人们都在看她的脸色，不能让他们恐慌起来。 酉时，一辆马车慢吞吞的来到了侯府门口。 “老爷，您慢点下！” 驾车的仆人把车停好，放下台阶，推开门帘，扶着张明煦一步一步走下来。 收到消息的张婧连忙赶到门口，不可思议地看着张明煦。 原本精神矍铄的父亲，一天没见，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苍老？看上去就像是风烛残年一般，和城里那些普普通通，操劳的一辈子的老人没两样。 双目无神，头发花白，额头满是皱纹，脸上手上全是斑点，步履蹒跚，行动迟缓，哪里还有半分三品武者的风光？ 张婧一把推开扶着他的下人，亲自接过老人的手，眼眶泛红，一句没问，拆扶着张明煦缓缓向卧室走去。 原本几分钟的路程，硬是走了二十分钟才走完。 即便如此，张明煦都气喘吁吁，喉咙里仿佛拉风箱一般，让人牙酸。 屏退众人，张婧连忙给他倒了杯白水，轻轻吹凉，送到老人嘴边，喂他喝下。 之后，就坐在老人身边，拉着他的手，静静地看着他。 “是不是，忽然觉得，我真的老了。” 张明煦笑呵呵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有几分欣慰。 “没事的爹，女儿以后，天天过来照顾您。” 听着他那沙哑的声音，张婧心里难受。 “那可不行！你还得，好好地把那我个外孙，带好呢！老夫这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就不用你来了！”张明煦摆摆手，眼神深处充满了希望的光。 “我答应皇上，过了年，就离京，去四处转转，看看山玩玩水，颐养天年。家里的事情，你小弟他是个臭脾气，管不过来的，你多帮衬帮衬。” 张婧下意识就要拒绝，却被老爷子瞪了回去。 “我跟陛下都决定的事情，振武也改变不了。” 张明煦仿佛一头暮年的老虎，虽然筋骨衰弱，但老虎就是老虎。 “弘新的御史是没得当了，不过给了一个泰州巡抚的实差。干个三年，就会调回来，入阁。” “至于军部的那些人，陛下会逐渐逐渐的换掉，虽然肥缺少了，但总归会给我们张家留一些用的，这些，到时候我会交给你。” 张明煦看着自己女儿，眼神终于温柔下来。 “以后，张家你做主。” 第140章 国子监 一群捕快连同御史，闯进了国子监。 临近年关，学生们也都完成了年终的考核，就住京城左近的，基本都回了家，只等年后开学。整个国子监，不剩多少人。 官差进国子监抓人，是极少出现的事情。 一来，监里的学生一般都有背景，表面上贪赃枉法的事情不会做，私下闹出事，家里也都摆平了，不至于让官差光明正大的去读书的地方抓人。 二来，在这教书的教授也好、助教也罢，即便是仅次于监丞的五经博士，也就是八品的小官，根本不入流。 能来着教书当官的，都是读了一辈子书，仕途无望的，更谈不上贪赃枉法。 所以，路上仅剩的那些师生们，看着这一大批浩浩荡荡的人马，除了好奇还是好奇。 “闲杂人等避让，我们不抓国子监的学生！” 带头的监察御史不耐烦的驱赶着这群读书种子。 别看这些人未来可能出人头地，但只要没过春闱，没登两榜，连跟他打交道的机会都没有。 “不抓监生，那你们浩浩荡荡这么多人，来国子监为何？抓厨子给你们烧年夜饭？” 周遭的寥寥几个学生顿时哄笑起来。不知何时，司业从书馆走了过来，颇为不满地看着这群带着刀兵的人。 “这里是国子监，是孩子们读书的地方！忌染刀兵！你们这么一群人，就这样闯进来！可有抓人的手谕！” 司业直接挡在了他们身前。 郑怀民收下的监察御史一脸愠怒，看向了捕头王脍。 “大人，这个梅大人并未给我们什么手谕。您那里，没有郑大人的手谕？” 那榆树眼一瞪，脸一黑。 他们查了半天才知道这个白圭生，就是来自云州的士子张白圭，还查到他就住在国子监你，便急匆匆的赶过来抓人了，谁来得及掉头回去要一份手谕在转过来！天都要黑了！ “既然没有手谕，那就是你们携带刀兵，私闯国子监！老夫明日便递折子参你们一本！” 司业冷哼道。 这几个御史面面相觑，各自脸上都充斥着不满和愤怒。向来只有自己喷人，威胁别人要上本参他，还没有别人威胁御史说要上折子的。 真是反了天了！ “司业大人真是好本事，竟然要参我们都察院的御史！” 郑怀民从后面赶了过来，手里捧着一个绣着金丝边的木匣子，匣子下面拿着一张公文。 “我道是谁，原来是郑大人！”司业不露丁点笑容，冷嘲热讽道：“怎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夫人没喊你回家吃晚饭？” 一众学子捂着嘴，不敢笑出声来。 毕竟这个可是都察院正四品的大官，不是他们现在惹得起的。只不过，这个惧内的郑怀民，在京城一众读书人之间，早就出了名。 陪人喝酒都不敢去教坊司，风月之地碰都不敢碰，这样的人，还算是读书人？ “老匹夫！你欺人太甚！”郑怀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脸色难看至极。惧内是他最痛的伤疤，也是他的禁忌，寻常根本没人敢在他面前提妻子相关的词语。 结果这个老家伙竟然当众拿来开玩笑。 “有旨意！” 郑怀民厉声高喝。 在场的所有人脸色全都一呆，这位竟然还把圣旨给带来了！这不是专程打脸来了吗？ 顷刻间，扑通扑通跪倒一片，哪怕这些自诩风骨的读书人再不乐意，圣旨在上，如皇帝亲临，该跪还是要跪。 看着这个老家伙在自己面前跪倒，哪怕自己在狐假虎威，郑怀民的心里也颇为爽快。 当众把旨意宣读了一边，郑怀民也不喊他起来，直接冷笑着问到：“司业大人，您要不要把这圣旨拿过去，仔细看看。看看皇上，有没有给我进国子监抓人审讯的权力？” 司业的脸色极为难看。 旨是宣给叶轩、郑怀民以及计明的，他不需要接旨，听完自己便站了起来。 徇私舞弊四个字极重，历朝历代为这四字，常常杀得人头滚滚，还牵连到朝中大员。 虽然只是秋闱，还不是春闱，但性质相同，都很恶劣。 皇上既然开了金口，让查，那么这主审官郑怀民的权力，就被无限放大了。只要有合理的线索，他照理都能带走审讯。 “既然没有疑问，那就请司业大人，让开路吧！”张怀民一脸冷笑。 “何人在我国子监放肆？” 一道苍老却又充满威严的声音从司业身后响起。下一刻，那身影便突兀出现在司业身边，与众人对峙。 “祭酒！”一众学子纷纷行礼，神态恭谨。 哪怕是脸色难看的张怀民，也不得不挤出笑容，对着老人行了弟子礼。 “晚辈见过方大人！” “嗯，你是那个，娶了郭驸马女儿的那个小御史？” 这是方希直对郑怀民的全部印象。 即使心里再不爽，他也要满脸笑容的应声答道：“是！老大人还记得晚辈啊！” “嗯，老夫记得，当年你的策论写得还行，虽然没什么新意，不过能够做到中规中矩，不偏不倚，就已经很难得了！” 辈分碾压。 这就是国子监祭酒东林书院院长，在士林的辈分。只要是个读书人，基本都要矮了半辈。就算年纪够大，资历够老，在学术上也没人加高。 更何况，方希直还有个太子太傅的头衔，是下一任皇帝的师父！ 这样的存在，满朝文武，有几个人敢惹的？ “能让太傅大人记住，已经是晚辈的荣幸了！”郑怀民连连点头。 “嗯，今日所来，可是为了抓张叔大？” 张怀民微微错愕，看向手下的御史。 那人连忙点头道：“大人，叔大是张白圭的字。” “是的是的，因为事涉罪犯叶轩，牵扯到秋闱徇私舞弊，晚辈不得不将他带走问询。” 面对方希直，他的态度放的很低。不低不行，不然回头一出门，这群学生还有这个司业，绝对就要去外面瞎嚷嚷，说他不尊重方希直。 打压前辈，只是会让他在都察院待不下去。可要是不尊重方希直，他可能在文官体系中，就不用混了。以后太子上台，更是躲得越远越好。 “何必带走，就在此地问询即可，有老夫在，他也不会说谎。给你们带去衙门，一来一回都要明天了。” 老祭酒直接朝前带路，淡淡说道：“跟我来吧。那孩子最近几天，忙的天昏地暗，好在是跟叶轩一起，把东西弄完了，也算是大功一件！待会问话，语气好一点，不要吓他。” 郑怀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自己似乎漏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晚辈一定照做！” 第141章 往事 牢房里，叶轩看着天花板，微微出神。 活了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坐牢，被关小黑屋。 不过好在隔壁还有个和尚能聊天，不至于这么无聊。 就是这个和尚不是很正经，满口粗鄙之语。 在跟对方说了自己这半个月的所作所为之后，单誉明显是不信的。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就你这点微末实力，要不是有个靠谱的爹娘，能被关到这来？” 在单誉的追问下，叶轩也没隐瞒，袒露了自己的身世。 给老和尚干沉默了。 不管叶轩贴着墙怎么问，老和尚都不理他。 叶轩也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对方的叙述来看，跟自己那个爹也没交集，与大夏军方更没联系，怎么就不吭声了呢？ 反正对方不说话，他的话也传不过去。 毕竟，叶轩属于被动听音，传不了。 “想不到，他们竟然连叶振武的儿子都敢动，难怪敢在天子脚下就做这等丧尽天良的生意。” 休息了两个时辰，单誉终于是再次开口。 “你认识他？”叶轩趴在墙壁上，心里想着。 单誉轻笑一声，说到：“早些年，我在北疆游历的时候，遇到过他。那时候，他年纪不大，二十五六，还只是一个哨兵。虽然混的一般，心地却还可以。我去那想见识见识妖蛮，他也经常自己跑去打探敌情，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叶轩默默估算着时间。 按照老家伙二十年前开始游历的话，那年自己应该一岁了才对，那会，叶振武不是已经三十了吗？早就因为北边的事，在京城被变相软禁了啊。 “和尚，你是不是记错了时间？你二十年前开始游历，我爹怎么可能才二十五六？” 单誉皱起眉头道：“老夫怎么可能记错！当初遇到他，他就是二十五六！还是个哨小骑！哪有后来的大将军那么威风！” 叶轩追问：“那你说，遇见的时候，是天顺多少年！”他是天顺十五年生的，冥珊珊和叶振武是天顺十四年怀的他，也就是那个时间点，叶振武就已经当上了一路大军的统帅，在北疆的战役中崭露头角。 当是时，三十岁不到的叶振武，就已经迈入了四品境界，举世震惊。 而天顺十年到天顺十五年，正是叶振武第一次发迹的时间。 叶轩记得很清楚，这老和尚说自己是二十年前，秋闱失利，才开始一心学武，游历江湖的。 “这我哪里还记得清。我就记得，那会老皇帝刚死没几年。” 单誉的话直接把叶轩干沉默了。老皇帝刚死没几年，说明最多就天顺五六年的样子，不然也不会让人记忆犹新。 天顺五六年，叶振武还不到二十，跟单誉说的二十五六岁，又对不上了。 “你绝对是看岔了！我爹那会才十几岁，还在云州呢！你上哪在边疆碰见的他！再说，你不是说你二十年前才开始游历江湖的吗？老皇帝刚死那会，才天顺五年，那都三十年前了！” 单誉愣住了，喃喃自语道：“不对啊！不可能啊！我记得是二十年前，我才开始游历的啊。” 叶轩追问到：“你到底是哪一年被关在这的？” 单誉又回忆了一番，确定无疑地坚持到：“就是天顺三十一年！” 叶轩砸吧着嘴，替他猜想道：“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说的二十年前，是指你被关起来之前的二十年前，也就是实际上，差不多是二十六年前！” 单誉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对！对对！你说的没错！” 叶轩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那这还是对不上！二十六年前，也就是天顺十年。老皇帝都死了十年了，怎么能是刚死没多久呢？不过，这会我爹确实应该刚刚开始发迹，你要说这个时候碰见他是边疆军队中的一个小哨骑，我是信的。” “死了十年吗？”单誉绞尽脑汁，仔细回忆着，小声辩解到：“可能，也许是我，关的太久了，记糊涂了。” 可他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没记错，当年刚刚游历，便去了边疆，想看一看传说中凶恶的妖蛮到底长得什么样。 结果就撞见了已经二十五六岁的叶振武。那一年，具体天顺多少他记不清了，但是换皇帝变了天这样的大事，他还是有印象的。 皇帝绝对刚换没几年。 “还是不对啊，照你说的，你爹还不到五十。可我就算是天顺十年十一年，碰见的他，二十五六的话，现在应该都五十多了啊！” 叶轩想了想，也就差了几年，不多，大概思索了片刻，解释到：“可能是北地苦寒，他又是哨骑，经常大雪天跑来跑去的，又不经常洗澡，显老吧。” 单誉觉得，他说得对。 郑怀民带着人，脸色难看地从国子监出来。 天已经黑了，他们当着老祭酒的面，盘问了整整一个时辰，一无所获。 张白圭的言辞从头到尾都没变过，而且该有的细节都有，该记不清楚的地方就是记不清楚。 关于怎么认识叶轩，张白圭说得是，去了教坊司，听了叶轩的诗，慕名拜访，从而结交。 并且当场把《赠凝香》给背了出来，引得众人连连赞叹可惜。 赞叹这诗比喻的好，可惜这么好的诗，竟然是写给一个州府教坊司花魁的！实在浪费！ 至于怎么认识温平的。 张白圭说，具体细节记不清了，是因为当时，叶轩请他吃饭，酒一喝，两人就开始谈天说地。 不知不觉，就说到了各自的抱负和困境。 然后，叶轩趁着酒劲，作了一首《行路难》。 而温老大人，恰好在附近，听到这诗，爱不释手，便赶来加入了酒局，与叶轩攀谈。 一番下来，发觉叶轩谈吐不凡，抱负远大，又学识渊博，诗才独步天下，更加喜爱。 三人喝得尽兴，叶轩情到深处，便又作诗一首，取名《将进酒》！ 同时，张白圭顺口就把《行路难》和《将进酒》都给背了出来。 于是乎，又是一番连绵不绝的惊叹感慨，诗仙之呼不绝于耳，而郑怀民的脸色也愈加冰寒。 话说到这里，不用问也知道后面都发生了什么。 惊叹于叶轩如此文才却不能参加秋闱文考的温老大人，怜惜其才，也是想着替朝廷网络天下才子，这才与一众云州宿儒，连忙写信保举叶轩，使他得到了考试名额。 整个过程合情合理合法，并无一丝过错。 这样的话，郑怀民是怎么也不信的，可眼下在京城并且经历过叶轩和温平的当事人，只有张白圭。 也就是说，这件案子想要定案，张白圭是最好的也是几乎唯一的人证。 可眼下很明显，张白圭是不可能了。 在查问了各种细节却毫无收获之后，他们灰溜溜的走了。 “大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手下的监察御史看着郑怀民。 “呵呵，拖就是，陛下没定死日期，开了春就是春闱，拖到那会，结不了案，叶轩也考不了试！即便最后判他无罪，他也得再等三年！” 第142章 探监 计明伸出了大拇指表示赞同。 三年，看似很短，其实挺长。毕竟三年内，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只要叶轩这次秋闱，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不能参加。那么这三年的时间里，他们可以进行的操作，就多了去了。 能拖一次，就可以拖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叶轩绝望。 这一夜，京城里，有很多人都睡不好。 他们不知道自己一觉醒来，是否就变天了。自己这边的大树，是不是突然就要倒了。如果真的倒了，以后该怎么办？ 自己还能找哪个下家投靠？平时跟哪一党的关系比较好？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皇上会不会拿掉自己？要不要提前写个奏折，换到下面的岗位上去？ 这一众问题，都横在他们的心里，让他们一夜不得安宁。 等到第二天，旭日东升，离年关又近了一步，每个行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时候，一大堆马车停在了张府门口。 这群军方大佬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禁苦笑起来。 门房一口咬死，不让进，并说张明煦下了令，今日不见客，便让他们都回去。 昨日在御花园到底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那等超品强者的对决，只有四品修为的武夫才有可能察觉。可偏偏张明煦的对手是王云，“花里胡哨”的手段层出不穷。但两人从头到尾，却实际上一次也没有接触到。 没有强大的灵气爆炸，没有猛烈的震荡余波，再加上天顺帝有意遮掩了这一切，军方上下，无人可知。 人类往往并不害怕灾难，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是未知。 宫里没有旨意，老将军又一声不吭，去找张弘新，又吃了一道闭门羹，许多人便打上了叶府的主意。结果刚去就被告知，夫人出门了。 一大早能去哪？ 众人心中腹诽，估摸着就是张婧不想见客，才说的托辞，却又不敢强闯，只能悻悻回家，继续煎熬。 门房没有骗人，张婧确实出门了。 两辆马车，后面那辆坐着叶城和柴七。前面这辆，则是她自己和凝香。 她们今天是来探监的。 “凝香，我记得轩儿跟我说过，你姓徐是不是？” 路上，有些疲惫的张婧为了避免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主动找起了话题。 “是的伯母。”凝香微微低头，没敢直视对方。 张婧久居高位掌管叶府凝聚出来的势，让人下意识的就会在她面前拘谨起来。 “哦，原来也是京城人氏？” “对，一开始住在西城。后来父亲升了官，俸禄多了些，便搬到了中城区。” 张婧没怎么在意，京城当官的何其多，除了位高权重的那些，或者原本家境就好的，才能在内城买得起房子。其他大多都和普通百姓一起，住在外城。 “冒昧问一句，你爹和你娘呢？” 凝香没有立刻回答，情绪失落了片刻，才说到：“他们，早就走了。我爹不知道犯了什么罪，被抓了，判了秋后问斩。我娘自尽了，我们家被抄了。” 张婧微微凝滞，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连忙露出歉意：“抱歉，没想到你的身世竟然如此凄惨，是我唐突了。” “没事的伯母，都过去好久了。”凝香反过来安慰她到：“我虽然被充入教坊司，但好在年纪尚小，阿姆看我年幼，不忍心让我受到摧残。平日也就只教我琴棋书画。待长大后，又被选了花魁，等闲人，我也能拒绝。” “再后来，就遇见了公子，便跟了他了。” 凝香的眼睛里浮现出喜悦与温馨。 张婧把她的姿态尽收眼底，知道这个女娃已经对叶轩死心塌地，心中感慨不已。两个可怜人，互相依偎，让人怜惜。 马车驶到府衙门口停下。车夫放好台阶，扶着张婧和凝香下了车。 后面，柴七早已跳了下来，脸色异常地看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衙门。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进过这里了。想当初，他还是牢里的常客呢。 门口的侍卫瞥了眼马车窗边挂着的立牌，连忙恭敬行礼。 “见过夫人！世子！” “免礼，麻烦你们去通报一声，就说叶府来探监。” 张婧摆摆手，眼神示意车夫递银子。 不一会，梅鸿博就从里面迎了出来，老远地就拱着手，满脸笑容道：“失礼失礼！竟然让叶夫人在这等了这么久！实在是本官思虑不周！快请进请进！” “梅大人勿虑，没有提前派人来通传，是我的不是。” 互相寒暄了几句，他便引着众人前往牢房。 叶夫人亲自来探监，还有谁敢刁难。 路上，梅鸿博一边感慨世事难料，替叶轩辩称几句，一边解释自己这边把叶轩安排在了最安全的牢房，绝对不会有人打扰。 “伙食供应怎么样？” 凝香插嘴问到。 梅鸿博脸色一滞，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解释到：“地字号牢房，按照规定，是不提供饭菜的。” “啊，那怎么行！那几天不吃饭，人不就没了！”凝香顿时急了。 张婧却说道：“好了，我们都知道了。既然都到了，那就请梅大人在此监督，打开牢门让我们一叙！” 梅鸿博连忙赔笑到：“监督就不用了，夫人亲自来，我要是再监督，未免也太不信任您了！夫人和世子尽管随意寒暄，想聊多久都行！我去外面等各位就是！” 言罢，他直接把房门钥匙交给了张婧，便自己告退。 “娘，我总觉得这人不怀好意！”叶城看了看他的背影，皱着眉头小声说到。 张婧微微摇摇头，没有说话，把钥匙递给他。 “开门吧。” 泛着光芒的门锁与这板玉一样的钥匙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金光扫过钥匙，确认无误，里面的阵法这才隐蔽下去，扣死的门锁发出清脆的弹簧音，钢门忽地弹开。 “嗯？我这就被释放了？” 里面传来了叶轩疑惑的声音。 “公子！”凝香直接冲了进去，一把闯进叶轩的怀里。 感受着胸口的温暖，叶轩的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原来是你们啊。” “轩儿，我让家里给你背了些饭菜，你先吃点吧。” 叶城闻言走上前去，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的大哥，把饭盒放在地上。 叶轩朝他笑了笑，看向张婧道：“张姨，我这镣铐还带着，就不起身行礼了。” 接着，他又看见了柴七，见他一脸悻悻不好意思的模样，便故意取笑道：“怎么，都不敢进来了？害怕一进来这门就关了是吧！” “嘿嘿，哪里的话！就是有些，畏惧罢了。”柴七讪笑两声，一起进了牢房。 看着凝香给自己拿筷子端碗，叶轩看向张婧，问道：“姨，外面怎么样了？” 第143章 年前最后一道圣旨 张婧微微思索，解释到：“料想应该是没事了。王院长进宫面圣了，我爹他，要离京了。想来陛下的旨意，很快就会下来。” 叶轩陡然一惊。 院长进宫这事他是知道的，这本来就是商量好的。但是张明煦被赶出京城这事，属实是有些没想到。 以他的境界实力，怎么也不应该被老皇帝直接赶走才对，这里面。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 刚想问出口，转念又想到，眼前这位再怎么也是张明煦的女儿，当着人家的面，问王云伤的怎么样，未免也太不讲情面了。 他只好把这话咽回去，老老实实吃饭。 跟几人聊了会天，目送他们离去，牢房里又只剩他一个人。 叶轩不得不思考，皇帝老儿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深意。 想平白无故赶走一个三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至于利益交换，以张明煦如今几乎掌控了整个军方的实力，天顺帝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利益去交换？ 唯一的可能，就是，朱瞻曜让王云，顶掉了他张明煦的位置。两人之间必有一战！而且，最少最少，也是不分胜负！ 想到这，叶轩心头火热。 要知道，他们整理了这么久，并没有整理总结出儒道三品及以上的任何头绪。按照已有的体系参考来说，王云顶天了，也就只有儒道四品巅峰的实力。 而这样的王云，与张明煦的战斗，至少打平，甚至可能占了上风。 由此可见，儒道的未来，多么璀璨。 这一日，知道一时半会之内，是不可能把叶轩彻底定罪的郑怀民，玩起了拖字决。 派出监察御史，以及治抚司的紫衣人，“星夜”赶往云州，查探相关事宜。至于出发日期，郑怀民没说，只说到越早越好。 于是乎，被点名的几个御史，同气连枝，一起回家准备过年去了。等开了春再去云州也不迟吗！ 反正着急的不是他们。 至于军方那边，在得知张明煦进宫回来，就不见客了之后，计明瞬间萎了。原本一心想要把叶轩定死的积极地下属们，如今开始首鼠两端起来。尤其是宫里关于张弘新的处置至今都没下来，他们更不敢动了。 这反倒也正中郑怀民下怀。 拖就完事了。 整个审案陷入了僵局，郑怀民更是离开府衙，独自出门办事，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而姜文柏，从头到尾，就没离开过府衙一步，一直死死地盯着梅鸿博。 二十七，叶府的人，继续来探监，送饭。 按照叶轩的安排，柴七二十六下午去了趟书院，结果被告知王云仍然未归，不知所踪。 叶轩猜测是被皇帝留在了宫里，商议安排事情。 二十七下午，柴七又去了国子监，探望张白圭。张白圭就把张怀民来过的事情告诉了他，柴七再转述给叶轩。 二十八，猪已经杀好分完，各家各户的年货也都基本备齐，整个京都呈现出一派喜气洋洋的状态，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不时有小孩子在街上嬉戏，手里拿着点着的香，把爆竹点燃，扔向臭水沟。 柴七告诉叶轩，院子仍然未归。书院几个大儒，已经知道了王云就在宫里的消息，想要硬闯皇宫。 叶轩让他带话给张淳的大儒，稍安勿躁，年前必回。这期间，凝香每次都来，还带着小荷。木盒里多了凝香为他做的饭菜，和之前叶府大厨作的一对比，叶轩的眉头就拧到了一起。 二十九，张白圭麻烦柴七带话给他，忙于应酬，已经被孙大人拉到府上去了，喝得不分黑白，整个人昏昏沉沉，根本脱不了身。对于不能来见他，实在抱歉。同时告知，至今为止，孙千金都还没露过面。 叶轩估摸着，可能是怕自己露面吓到张白圭，所以一直没出来。 不过，未出阁的姑娘，不好意思见人，也常见。叶轩让柴七安慰他，万一人家女大十八变，瘦下来，变成白富美了呢！ 要有希望！ 天顺三十六年十二月三十日，除夕。 游子归乡，商户闭市，家家灯笼高悬，张灯结彩，贴对子，包饺子，准备年夜饭，忙的不可开交。 一道圣旨从宫里发了出来，由司礼监太监捧着，快马加鞭，直奔京兆府府衙。 当郑怀民听到太监说出：撤销审查，各人回归原职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郑大人，领旨谢恩吧！” 太监看着眼前跪在地上，满脸茫然的郑怀民，淡淡提醒道。 郑怀民这才回神，磕头谢恩，双手捧着接过圣旨。 塞上银子，好言好语把太监送走，他看着桌子上供起来的圣旨，眼神冰冷，面如死灰。 “为什么？陛下怎么会找到张白圭，就这么信了他的话。那张白圭明明就是叶轩的共犯！怎么能当做供词？” “什么书院院子王云与数位大儒联名担保！这算什么？秋闱资格，还能事后担保的吗？” 郑怀民瘫坐在椅子上，目光空洞。 他的眼神逐渐阴狠，杀意弥漫。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各位后会有期。”姜文柏一个闪身，离开了院子，不知所踪。 计明已经懒得管什么叶轩不叶轩了，哪怕张明煦什么也没说，就从这道圣旨，他也看出来端倪。 靠山看来是倒了，他现在只担心自己以后怎么办。 跟郑怀民打个招呼，他也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京兆府衙门。 除夕夜，过不安稳了，他们这群人，必须要坐一起好好商量，以后该怎么办了。 院子里只剩下郑怀民和他的下属，几个品级不高的监察御史。 “大人，我们怎么办？” 郑怀民摆摆手道：“你们回去吧，回去好好过年，这事，你们不要管了。” “那我们就这么算了？” 关起门来都是自家人，他们也就不在乎皇帝写没写圣旨，是不是金口玉言。 “不然呢？”郑怀民没好气地说道：“我们还能怎样？就为了让他们答应我，在叶轩这事上帮帮忙，我已经付出了多少代价！” “因为皇上也站在咱们这边，所以我付出了代价，他们也愿意帮忙。可如今，皇上变了主意，张明煦又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叶轩身份再不好，也是叶振武的儿子。京都有几个人的身份比得上？再加上东林书院的支持！” “我们还能干什么！” 第144章 除夕夜 当叶轩敲响叶府大门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张婧没有骗他，确实换了个门房。 新来的门房仔细瞅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哪家公子？” “我叫叶轩。” 那人一愣，脑海里下意识的寻找京城里除了叶府还有什么姓叶的公子，但下一秒他就反应了过来。 “啊！是大少爷啊！快请进快请进！” 叶轩对他笑了笑，说道：“明天再给你包红包。” “我带您去见夫人！”门房客气引路。 叶轩拉住他道：“不必了，我自己逛逛府里，你忙你的吧。” “好的！大少爷！” 上次小年想来吃个饭，却连门都没进。今晚除夕，一晃三年已过，他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 一花一草一树，都和记忆中的没什么差别。夕阳下的院子被染上了一层橘黄色的光，给冬日带去了暖意，只可惜这地方，留下了太多不太好的记忆。 这一大片区域，都不是他以前能待的地方。 小时候，属于他的，只有府里靠近拐角处的一个小院子。 院子很小，就跟他在武馆住的小屋一样大。虽然如此，但他也喜欢在空地上种些花花草草，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感到寂寞。 毕竟，早十年，在那会幼小的叶轩看来，叶振武、张婧以及自己那个让人讨厌的弟弟，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他，根本就是个多余的。 这样的情况随着十年前，叶振武挂帅，再赴北疆之后，丝毫没有改善，反而更加糟糕。 叶振武一走，叶府上上下下的佣人就被张明煦换了个遍。原本对叶轩只能算一般的张婧，连叶府的掌控不住。 整个宅子里所有下人都不把叶轩当一回事，而那时候更小的叶城，在几个跟他相同年纪的恶仆的挑唆下，更是时不时就来捉弄羞辱叶轩。 并且，随着叶轩在武道修炼上崭露头角，厚积薄发，于十七岁不到，就已经达到气旋境九重天的时候，冲突爆发了。 那段时间开始，叶轩遭受了一切可能对他生命产生威胁的事件。 也是在那之后的某次外出，原来的叶轩终遭毒手，一命呜呼，才有了他的鸠占鹊巢。 刚穿越过来的半年里，叶轩原本还没弄清形势，还沉浸在远离亲人的惆怅和自己原来是天才的兴奋中，到处找关系想要一件灵物冲击八品。 后面半年，就被接踵而至的威胁打醒了，于是乖乖夹起尾巴做人。 十八岁，越过一众恶仆找到了张婧，希望自己能不用在府上待着，去武馆专心练武。他打算自己就在武馆里想办法弄到灵物去晋升。 谁知道，原本答应让他就近进入京城某家还不错的武馆，转头就变成了遣回云州。 美其名曰：再走一遍他爹叶振武当年的路。 而这一路上，叶轩也是慌得心惊胆战，生怕走到半路，草丛里跳出两个大汉，一巴掌自己拍死。 好在，张明煦没这么干。 安稳到了云州武夷府，进了峨眉武馆，刚到一个月，便遇见了那件修为一夜尽失的怪事。也是这个，安住了对方的心。 再加上叶轩这三年里，几乎足不出户，死也死在武馆里，根本不给对方丁点机会。 哪怕那群虫豸再怎么羞辱自己，嘲讽自己，只要不敢动手，都是放屁。 卫家被他灭了，李枫也死了，张诚投的最快。 他们都付出了代价。 去云州时灰溜溜的，离开时则意气风发。 并且，还收获了最大的底牌——傀宗。 至今为止，他还没去过傀宗，对方的人也一直没有联系过大，哪怕他的名字已经在朝廷里掀起了如此大的风波。 不知不觉晃到了自己原来住的小院。 院里原本他住的那件卧室中，点起了灯。 叶轩笑了笑，想必是今夜要守岁，需点灯到明年，下人这才点的吧。 没多想，他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嗯？你这是在干吗？怎么这个时候，还换衣服？” 一进去，一具乳白色的稞体就在他眼前完美展现，玲珑有致，小腰盈盈一握。爬过高山，穿越平原，往前就是茂密的森林。 所有风光尽揽眼底。 凝香一把拽过衣服挡住自己，这才发觉是叶轩进来了，呆在原地。 看着他毫发无伤地出现在面前，凝香顿时红了眼眶，也不管穿没穿衣服了，就直接扑了上来。 “公子！” “咳咳，大过年的，你这样，咱们可得决斗到天亮，年夜饭都吃不上了！” 叶轩轻轻在她的翘臀上拍了一巴掌，顿时惹得她一声惊呼。 又羞又恼的凝香，拿自己的小拳拳捶着他的胸口，满脸红晕。 叶轩把她抱回床上，塞进被窝里。 “赶紧把衣服穿好，别冻着了。这会都要吃年饭，跨年了，躲房里换衣服干嘛？” 凝香一边悉悉索索地穿衣服，一边解释到：“我想去牢里陪你嘛，又怕留下来太显眼，就想弄个夜行衣，还准备也给你带一套新衣服，咱们一起跨年的。” 叶轩忍不住朝她小脑瓜子来了一下，说道：“那地方灯火通明的，你穿夜行衣不就是最大的目标吗？你个傻妞。” 嘴上这么说着，叶轩的心里却非常温暖。 眼前的傻妞虽然傻，但是却一心一意地对他好，这种时候，也都在挂念着他。有妇如此，夫复何求？ “好了，穿好了就走吧，咱们去吃年饭了。” 叶轩牵着她的小手，向主厅走去。 半路上，凝香这才反应过来，疑惑地问到：“不对啊，你怎么出来的？你越狱啦？” 叶轩神秘一笑：“不告诉你。” 主厅里，张婧正在安排人把饭菜装盒。 今天准备了三个盒子，每个盒子三层，每一份菜少弄点，一层可以放两个菜，总计十八个菜。 今年是特殊的一年，因为叶轩回京了，而张婧选择与他和解，并且，已经长大了些的叶城，也不像以前那样那么的不懂事。 只不过，更特殊的是，叶轩还在牢里，他们叶府依旧不能团聚，不算已经十年没回过京的叶振武。 “再想想，还有什么能带的，都一并带上。虽然轩儿出不来，但毕竟是过年。以往在云州离得远就算了，如今他眼下就在京城，该准备的都要准备！” 张婧招呼着下人。 “娘，那咱们，明早是还要去牢里拜年吗？” 叶城在一旁问到。 “当然是的。”张婧点点头：“如果我们都不去，哪还有谁会去呢？” “不用去了，我回来了。” 第145章 团聚 叶轩牵着凝香来到主厅。 整个大堂陡然安静。 人们第一反应是，家里有谁竟敢在这种时候顶撞夫人？活腻歪了？ 下一刻，他们才反应过来，这就是夫人话里的主角。 “啊？你怎么回来了？” 叶城一脸疑惑。 “陛下放了。” 言简意赅，却又意味深长。 张婧的眉头皱了皱，但并未如何惊讶。张明煦的落寞本就意味着，在对付叶轩这事上，皇帝不会继续下去了。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毕竟除了张明煦，还有郑怀民那一派，也在试图把叶轩打压下去。 老皇帝这是浑然不在乎那帮人的意见？ 张婧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来，问道：“你说说，圣旨的内容。” 叶轩如实回答。 张婧疑惑地看着他：“王院长与一众大儒联名保举？” 叶轩淡淡地点头道：“是的。” 正要继续追问，她却忽然想起，叶轩和何舒当堂对质的时候，院长就带了两个大儒去给他站台了。 张婧把那些话都给咽了回去。当时叶城告诉她的时候，她还没怎么多想。现在看来，叶轩早就已经在悄无声息地培养自己的势力了。 至于张白圭的证词，她倒是毫不意外。两人本就是好友，为叶轩作证无可厚非。只是，皇帝怎么找到的张白圭，或者说，天顺帝是怎么听到这些证词的，才是重中之重。 有人可以直达天听的同时，还站在叶轩和张白圭一方，这便又是一方势力。 张婧百感交集地看着眼前这个容貌与三年前变化不大的孩子，忽然觉得对方突然就真得长大了。 “没事了，就好！” 菜已经上的差不多了，张婧坐在面南主位上，下手则是叶轩和叶城两兄弟，凝香坐在他对面。 张婧身旁摆着一把多的椅子，空在那里，并无人坐。 叶轩知道，那是留给还在北疆的叶振武的。 自从他前往边疆镇守之后，每年除夕，都会留一把空椅子。 一副碗筷，一个酒杯，仿佛他也在一般。 就在众人等待着最后两个菜上桌时，又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叶府。 张婧连忙起身，迎了上去，接替她的弟弟接过老父亲的手臂。 “爹，您今年要来叶府过年？” 叶振武不在家这十年，张明煦每年除夕夜，都不肯来，也不肯让张婧带着叶城过去。 一则是张家也有个张弘新，自家不待去叶府，有些说不过去。二则，就是因为张婧会带着叶轩，而张明煦，实在不想看见他。 至于让叶轩自己一个人在叶府过年，张明煦是提过的，只是被张婧拒绝了。那样做显得太绝情，传出去，实在难看。 年节，是一年到头最重要的节日，叶府却传出这种事情来，先不说别人怎么议论，开春第一天大朝会，言官们就要上折子，怒斥叶振治家不严，出现这种家庭不睦的事情。 张婧不想给叶振武身上惹到麻烦。 “宅子里空空荡荡的，你弟他又不肯娶个媳妇生个孙子给我抱，不来这热闹热闹，老夫都觉着自己不像是活在人间。” 张明煦冷哼一声，不满地瞪了张弘新一眼。 叶轩拉着凝香的小手，安抚她那局促的心情。 “别怕，我在呢。” 他的眼中流淌着淡淡的清光。 老匹夫身上虽然没有什么伤痕，但他的精神状态非常糟糕，哪怕那是个三品武夫，自己的儒道才刚刚攀升到七品，也能看出来端倪。 身体还好，神魂受了重伤，反噬了肉身，才显得如此苍老衰败。 看来自己的猜测不错，院长的的确确是占到了上风。 眼瞅着老人家走了过来，眼神也向着他们看来，叶轩提前起身，对着他拱了拱手，态度一般。 “见过老将军。” 没有自称晚辈，没有称张。前者是因为叶轩不想低人一头，老家伙无数次想对他动手，明里针对按理下手，还指望他有多尊重，那是不可能的。 后者，则是为了卖张婧一个面子。毕竟除夕，老匹夫既然来吃饭，也不好闹得太僵。这个张，不念出来，表明这次，大家表面上没有仇恨。都能安安稳稳，坐下来好好吃个饭。 张婧的笑容略微有些尴尬。 叶轩和张明煦无论哪一边，今晚单独出现，都是惊喜。可两个惊喜遇见，就变成了惊吓。 张明煦的脑袋稍微点了点，眼神便略过他，落在不远处一脸畏惧的叶城身上。 一改往日严肃的表情，张明煦满脸温和的笑，招了招手，道：“还不过来。” 叶城这才走过去，叫了声外公。 叶轩默默起身，把凝香拉起来，换到了下位。 等到落座完，菜早就上齐了，最早的那批甚至都凉了。 张婧连忙招呼人把第一批菜拿去热一热。 “不等了，直接吃吧，都这个点了，大家也都饿了。” 张明煦摆摆手，示意不等了。 面南的上首位只坐着他一个，留给叶振武的椅子被搬走了。要尊老，再摆一把空椅子就有点不太好了。 下面坐着张婧、张弘新、叶城，叶轩干脆带着凝香坐到了另外一边。 “今夜除夕，我们一家子有多久没一起在这天吃年夜饭了！”张明煦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儿子，感慨万千。 后面那个外孙，虽然还是怕自己，不敢亲热，但即使只是看着，他也觉得很欣慰。 这才是他想要的其乐融融，而不是天天一个在院子里，躺那晒太阳，无所事事。整日就在猜忌皇宫朝廷的一切，身心疲惫。 劳累了这么多年，借着这个机会休息休息，可能，不算坏事。 全桌所有人一同举起杯子，共饮一杯。 砸了咂嘴，张明煦忽然看向了叶轩。 “二十多年前，老夫就一心想把振武收为女婿，结果他在军中，不知何时结识了你娘。老夫一开始怎么也想不通，这军中哪来的女人？还在想，是不是幽州军营左近城里的人。” 桌子上所有人都竖起耳朵，不知道为什么老人会突然提到这个事，不过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众人也就毫无心理阻碍地听了起来。 “喝！” 张明煦举起酒杯，叶轩连忙跟上。 喝完，张明煦这才接着说道：“老夫的女儿是不可能做小的，而那个女人，跟振武又有了夫妻之实，在军中就办了婚礼，老夫也不好违背他的本意，本就打算作罢了。” “老夫便去打探了一番，这才听闻了你娘女侠的名声，心想可能是哪家名门正派的弟子，来边疆历练吧，也就释然了。” 所有人，哪怕是稍微有些了解的张婧，都下意识屏住呼吸，知道老人要说但是了。 “喝！” 第146章 酒与故事 众人无奈，只好跟着举起酒杯，俯饮一杯酒。 上来几乎什么菜都没吃，就已经喝了三杯，不怎么喝的叶城根本遭不住，直接上脸了。 “不行的就吃菜，老夫喝酒习惯，先饮三杯，你们不需要跟我学。” 张明煦的脸色毫无变化。 一群人心中腹诽不已。早不说，喝完了才说！再说他这一个年纪最大辈分最高的举酒杯，谁敢不喝？ 真正的酒过三巡之后，众人终于开始动筷子，夹菜吃饭，品尝美味。 一边吃着，一边偷瞄老人，静静等待下文。 “咳咳，刚才说到哪了？” 张弘新回到：“说道叶轩他娘是侠女。” 张明煦点点头道：“是的是的，是到这了。” “然后我就见了见她，谈吐有趣，人长得也好，是个不错的姑娘，再加上大门大派的背景，还有那不俗的境界实力，的确配得上振武。” 叶轩开口问到：“我娘她，几品的灵根？” 张明煦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当年那会，她的年纪最多比振武小一两岁，但境界上却不比他低。那时候，你爹才二十多，已经七品了，她一个姑娘家也丝毫不差。” 叶轩默默对比了下自己的境界。二十二年前的话，叶振武还不到二十五，七品，自己不知为何，突然从九品巅峰蹦到了八品六重天。 如果算上失去的三年，二十一这个境界倒也对得起二品灵根。二十五的话，七品中段有点难度，但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看来，叶振武的天赋也确实惊人。 而他母亲，却丝毫不比他差，甚至年纪更小境界相同！ 那是什么样的天赋？ 张明煦举起酒杯。 所有人都沉默了片刻，只有叶轩默默跟着抬起。 叶城遭不住了，一脸苦涩地看着自己外公，问道：“外公，我能不能不喝酒了？” “不喝酒就吃菜！我又没喊你喝！” 张明煦兴致起来了，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下，不等别人给他倒，就自己满上。 张弘新默默地把自己杯子里的喝干净，也满上。 叶轩算是明白了，这老家伙也是个酒鬼，哪有喝酒这么猛地！这菜刚开始动，就这么一杯一杯的直接吞！ 属实是剑九皇了。 “今天都不许用灵气解酒！除夕，过年，高兴高兴，晕乎乎地好好睡一觉，别老撑着！” 张明煦瞪了全桌人一眼。 众人只能点头。 他终于动筷子吃菜了。 夹了几筷子，张明煦这才开口继续说道：“后来，天顺十四年的时候，你娘怀上了。” “那会振武已经摸到了六品境界，在我帐下担任前锋。根据前线探子的消息，不久之后，妖蛮联军会有一场大动作。” “于是，我将计就计，设下埋伏，以小股兵力的牺牲作为代价，把他们的主力部队，引入到陷阱当中，眼看着只要合围成功，就能一举将之歼灭！” “而在此期间，振武是最勇猛也是最有智慧的那一个。是他以自身为诱饵，吸引敌军，同时阵中连斩数个六品的妖兽和蛮族将领，以杀破境，才让对方大军一路追了进来。” “振武那会，比我当年要胆大的多！智慧的多！我至今都不知道他是怎么逃出生天，引来众多妖蛮大军的！” “黄昏之下，一线天里，一人一骑杀出一条血路，身后是百万大军，喊声震天，处处是刀光剑影。” “伏兵就在两旁的山上，屏住呼吸，由随军的道宗门人和占星师掩盖了全部气息。” “他在下面边跑边杀，灵气枯竭，速度极慢，浑身是血，我们却只能看着，真是心焦如焚！” 张明煦淡淡地讲述着当年的故事。 叶城不知不觉听入了迷。 说到这，张明煦忽然停住。 “然后呢？”叶城忍不住问到。 “然后，已经进入埋伏的敌军，在合围还没完成之前，忽然撤军了。” “怎么会这样！”叶城一脸不解。 “我也奇怪，所有人都奇怪，怎么会这样！” 张明煦的语气逐渐冰冷，有一股煞气在大厅里弥漫。 这是他久经沙场养出来的煞气，仅仅是不经意间显露出来，就让周遭的人们感受到冰冷。 “我们付出了数千人的代价，甚至差点连如今的虎侯带葬送掉，才引来了他们的主力队伍！结果，鱼饵咬了钩上的肉，撕掉一小块，就跑了！” “仓促进攻，战果寥寥，仅仅只能包掉已经进来的那一小部分妖蛮，以及追击留下的几千人，与我们的损失基本持平！” 叶城惊呼：“这不应该啊！难道是有内奸泄露了军机吗？” 张明煦看向了叶轩。 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叶轩。 叶轩面无表情。 “如果有确凿的证据，当年，哪怕她以怀了我，也会被你们斩掉。”他冷冷开口。 “既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你们却如此对她，可曾想过别人怎么想？” 场间的气氛为之凝滞。 张明煦却忽然笑了，笑得很诡异，仿佛在看一场最好玩的闹剧。 “有很多东西，谁也说不清楚。哪怕如我这样，身居高位，境界非凡，也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想不通。” “可有些事，他就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张明煦忽然开始打哑谜。 “喝酒！” 一声厉喝，瞬间冲散了场间尴尬的气氛，张明煦收放自如，轻而易举便拿捏住场间的气氛。 又一杯酒下肚，叶城实在扛不住了，直接离席，找地方趴会。 凝香从头到尾只浅尝了点，被辣到之后就不肯喝了。反正除了叶轩，基本也没人管她。 张婧到了实喝了两杯，脸上泛着红晕，更显年轻。 至于张弘新，脸色不变，跟他老子一样，纯酒鬼，夹花生的筷子依旧稳当，一夹一个准。看来没少在教坊司之类的酒局上练习。 而张明煦则更加离谱，越喝脸色越好，面带红光，精神焕发，仿佛又变成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虽然他停止了叶轩有关的话题，但因为老人见多识广，一个一个故事不要钱的往外撒，上至皇宫朝廷趣闻，下到乡间闲话，信手拈来。 趴了会回来的叶城听得不亦乐乎，这些都是他平时根本听不到的。 朝里的事，除非跟家里相关，否则张婧根本不会跟他说，至于民间趣闻，他平日里也接触不到民间百姓啊。 这也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外公竟然还有如此的一面。 哪怕一向不对付的张弘新，双眼里都流露出怀念与温柔。 这样的父亲，他已经几十年没见过了。 怀念呐！ 第147章 新年 凝香已经吃撑了。 叶轩还在往她的碗里夹菜，彩色丰富多样，个个口味又好，再加上有故事下饭，她吃的很香。 随着喝酒喝到位，常见的气氛活跃起来，每个人都有话，热闹非凡。 这样的气氛，她也有很多年没有体验过了。哪怕就在旁边看着他们聊天，一言不发，她也觉得很高兴。 随着故事越讲越多，酒越喝越少，时间也悄然流逝，戌时过了一半。 众人早就没吃了，吩咐下人撤了饭菜，去了偏厅，一边烤火，一边喝茶嗑瓜子，继续谈天说地。 就连一向不对付的张弘新，都把他这些年的趣闻逸事说了出来，惹得张婧和张明煦一阵笑。 叶轩悄悄带着凝香跑了出来。 “去哪呀？” 叶轩变戏法般拿出烟花来，指了指天空道：“马上就要子时了，跨年，当然要放烟花啊！” “呀，你什么时候买的！”凝香喜上眉梢：“我已经好多好多年，没有玩过这个了！以前在教坊司，一到过年，我就要被喊出去抚琴，给那些大官们的酒席奏乐，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叶轩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到：“没事，以后不会了！从今往后，每年除夕，我们都一起放烟花！” “好！一言为定！” 两人从侧边的小门偷跑了出去。 出门就撞见了两个意想不到的存在。 “你们怎么也出来了！” 四个人面面相觑。 叶轩看了看柴七和小荷那牵在一起的手，笑容灿烂。 小荷不像是凝香，她大大方方的牵着，甚至还往前站了一步，像是要把柴七挡在身后保护起来一般。 “你们俩？”凝香指指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疑惑。 “是的！我们打算一起搭伙过日子！” 眼看着小姑娘都站了出来，柴七也不好意思躲在后面，往前一步诚恳说到。 看着月光下，柴七脸上浮现出半分妖异半分幸福的深神色，叶轩打心眼里替他高兴。 柴七大他一轮，今年三十三，因为自己的出身和这诡异的样貌状态，心里一直有些自卑，哪怕他天赋极好。 小荷能够不在乎外表，认可柴七的为人，其实挺难的。 虽然这个世界对颜值的要求还没那么高。 “好！哈哈！我确实没想到你两这么快就能凑到一起！真是，意外啊！” “是啊，我咋都不知道，你两就在一起了呢？”凝香是真的一脸茫然。明明大部分时间她都和小荷在一块的，柴七总共也没认识几天，怎么就忽然一起了。 “嘿嘿，反正就是，他这个人，很有安全感，说话做事又很温柔，我感觉不错。” 小荷看了看他的脸道：“就是人太瘦了，得多吃点，胖点好！” 柴七一把年纪了，听得害羞，低下头去。 “喏，分你们点烟花，咱们各玩各的啊！” 叶轩掏出一把给他们，拉着凝香就朝着街边走去。 小荷欣喜地捧着烟花，放在地上，一人一件开始分起来。 “一人一个，不准多玩。” 柴七陪她一起蹲下来，悄悄地从自己那堆里拿了几件摆进小荷的那堆里。 这边，叶轩拉着凝香来到大路上。 内城不比外城，这会，外城家家户户都开着大门，成群的孩子早就吃完了饭，在街上嬉戏打闹。而大人们打牌九的打牌九，搓麻将的搓麻将，也玩得不亦乐乎。 内城深宅大院多，人气显得冷清很多，只有一些仆人抱着烟花，等在街边，守着时辰。 叶轩抱着凝香，闻着她头发上飘来的香气，静静地看着月亮。 “你说，除了我们这个地方，在星星上，还有没有其他人呢？” 凝香依偎在他怀里，好奇地看着星空，想了想，说到：“应该有吧，总不能，只有我们吧！” “是啊，总不能只有我们吧，那多孤单啊！” 时间悄然流逝，月至中天，巡街的更夫敲响铜锣。 四面八方忽然大亮。 到处都是烟花，五颜六色的烟火，把夜空印成了夏季的花园。 姹紫嫣红，缤纷多彩，整个星空都被这同时点燃的烟火掩盖了光芒，举目看去，一朵朵盛开的鲜花，占据了漫漫长夜。 这一刻起，正式进入天顺三十七年，春归。 叶轩和凝香紧紧相拥，静看花火。 寅时正刻，天光大亮，凝香就被叶轩从被窝里拽了出来，睡眼惺忪，打着哈欠，穿好衣服。 “迎天光了！人都在等我们两了！”叶轩把牙刷塞进她的嘴里，替她刷着。 “唔唔！”凝香抗议着，太用力了，弄疼了。 “好了！” 终于收拾好，打开房门，带着她冲向叶府大门口。 门后拿着爆竹的叶城早就等着了，看黑眼圈也挺深，估摸着睡得很艰难。 张婧的脸上看不出疲惫，眼神明亮，状态正好。 昨夜吃完，张家那两索性就不回去了，就在叶府休息，如今也都站在后面，眼神带笑。 “终于来了！赶紧，点完我要回去睡觉！”叶城猛地打了个哈欠。 张婧顿时瞪了他一眼道：“还睡什么，你得出去拜年！” 叶城满腹牢骚，没敢吭声，老老实实得拿着爆竹。 “准备好了，我点火，你就扔。” “好。” 爆炸声在门内响起，烟火乱飘，浓烟滚滚，所有人都向后退了退，却不觉得脏，反而很高兴。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叶轩忍不住念到。 张弘新眼神一亮，惊叹道：“好诗啊！” 凝香一脸花痴地看着他道：“公子写得真好！” “咳咳，准备早茶吧，等会人要来了。” “你不跟着去拜拜年？”张婧看他拉着凝香往回走，连忙问到。 “不了不了，都不认识，也没必要。我带她去找院长他们。” 张婧微微点头。 马车哒哒哒地走在青石板上。 柴七当了车夫，两女坐在车厢里，数着礼物。 “这些够不够啊，总感觉少了点！” “够了！一群读书人，又不是喜欢贪小便宜的，心意到了就行。” 叶轩看着那厚厚的一摞宣纸，笑呵呵说到：“送礼就应该送这种，有用的。起码人家每次用都能想起来是谁送的。” “有些道理！” 小荷在一边点头。 书院里相当冷清。 除了家在外地的老师学生，能回去基本都回去了。 大年初一，也没人想来学院干什么。 以至于，就连伙夫都走了。 仅剩的几个大儒和学生就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被逼无奈去城里订了饭菜，吃完回书院。 年初一，别人都在忙着拜年，他们都在躺着晒太阳。 “啧啧啧，偷得浮生半日闲，却用在了过年！你们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第148章 情报 院长老远就看见四个人迎面走来，手里还捧着一堆东西。 “啧啧啧，看来今年春节，咱们是有的忙了！” 王云慢吞吞地从椅子上起来，迎着他们接去。 “院长！给您老拜年啦！” 叶轩对着他微微作揖。 “哈哈，新年好啊！来，给你个红包！” 王云开心地像是个七十岁的孩子，手里变戏法般凭空出现一个药瓶。 叶轩也没多想，就收了下来。 另外三个连忙也给行礼，王云又变出三份礼物还了回去。 李宏甫就是京城本地人，家里尚有孩子，已经回家过年了。而张淳的老家远在孟州，山高路远，他都是隔一年回去一趟，尤其现在年纪大了些，懒得动了。 眼瞅着院长给每个人都包了红包，张淳顿时吹胡子瞪眼。 “你小子不厚道！就带了这点礼物来书院，却想骗我们一人给你还一份红包！” 叶轩哈哈大笑，连忙解释到：“先生哪里的话！哪有强要回礼的事情！院长给了就够了，您就不用破费了！” 张淳怎么都觉着不对劲，想给吧又觉得亏本，不给吧面子上过不去，最是实在没办法，直接把自己这几天写得从军贴拿了出来，塞给叶轩。 “不缺你了啊！” 看着张淳黑脸跑路，叶轩笑得无比开心。 四品大儒手书的从军贴，一字千军！ “你小子，不会是真打算把我们这群老家伙全给薅一遍吧？”王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咳咳！院长说笑了！我怎么会是那样厚无颜耻的人！这是张先生硬塞给我的！我可没主动要啊！” 凝香轻轻地啐了一声。 某人死皮赖脸，我不说是谁。 大年初一的上午，叶轩跟一众留在书院的儒生们寒暄吹牛，品诗论策，尤其是当凝香把叶轩今早的《元旦》一诗念出来时，气氛达到了最高。 张淳的黑脸不见了，转而变成了讨好的神色。 “咳咳，长吉啊，什么时候给为师也写个几首啊！” 王云不屑一顾地看了他一眼，哪有人如此赤裸裸地要诗的，还直接要几首！真不要脸。 “长吉啊，我不要多，给我弄一首就行，标题写个赠师即可！” 凝香在一边捂着嘴笑。 中午，就在王云又打算去点一桌酒菜送来书院的时候，叶轩一马当先，表示要展露厨艺，便带着凝香小荷和几个想学学的大儒直奔食堂。 菜其实都有的，原本的厨子走之前都准备好了，奈何整个书院都没几个人会烧，更不要说现在也没剩几个人。 看着叶轩熟练地洗菜择菜切菜，一套程序行云流水，张淳硬生生把那句“君子远庖厨”给咽了回去。 谁让叶轩烧得确实香呢！ 酒足饭饱之后，四个人驾着马车，哒哒哒地直接回到了叶轩自己的小院。 初一去叶府的人多，再回去没意思。尤其是那群同样姓叶的乡亲，叶轩懒得理他们。 京城认识的人其实也有一些，但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也确实远，根本不到要上门拜年的程度。至于张白圭，叶轩估摸着可能已经彻底绑在孙大人家里，出不来的，只能等他找自己。 想来想去，除了有一瓢之缘的元华兄弟，他还真没什么好找的。 于是乎，他就直奔治抚司去了，正巧自己这有一份关键的情报需要告知对方。 往常冷冷清清的内城，今天也稍微热闹了起来，马车来来往往，到处是走街串巷，上门拜访的官员勋贵，或者富商地绅。 只有叶轩独自一人，向着治抚司那个即使过年都不放假，也没人乐意去的地方。 这次没人带路，自然是进不去的。 叶轩笑呵呵地拜了个年，像看门的人说道：“麻烦通传一声，我找元华，有重要情报。” 这要是说来拜年叙旧，怕是直接就要被赶走。但说道情报，看门的紫衣就不敢耽搁了。 不一会，元华就跟着迎了出来，看这黑眼圈就知道，昨夜没睡好。 “先进去再说！这几天可累死我了！” 一边走着，元华一边打着哈欠。 “你昨晚是巡街去了，还是喝酒去了，给你困成这样？” 元华没好气地回到：“越是这时候我们越忙！昨夜到处都是烟火，治抚司所有紫衣人全都派了出去！保证治安，同时严防火灾！” 叶轩笑了笑，这倒也是。 “结果还是没防住。西城那边，还是有几家被烧了！” 元华叹了口气：“年年严防年年烧，总有人贪小便宜买劣质的烟花爆竹。还有把自己炸伤连夜送医的。哎！” 叶轩忽然感到一阵熟悉。 在蓝星的除夕夜，好像也是这样。 只不过，多年以前，他还是除夕夜街头放飞理想的有志青年。 后来就严禁放烟花爆竹了！一点也没意思。 “说吧，啥事！总不是大年初一跑来特意给我拜个年吧！要是找我喝酒就免了，我要去睡觉！” 元华把他带到自己屋里。 除了一排还在他手里的卷宗，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张小木床以外，就没有其他东西。 屋子很小，不像姜文柏那样什么都有，就是一个办公休息用的小房子。 “拜年肯定是要拜的，只是，你怎么还我这个礼呢？”叶轩嘴角微微上扬。 元华瞥了眼他的两只手，空空如也，顿时没好气道：“你就一张嘴，就要我回礼！要是把城墙换成你的脸皮，想必就算是钦天监的火炮，都打不穿！” “啧啧啧，就凭这张嘴，你等会就得给我回礼！信不信！” “那不可能！回不回还不是我说了算！”元华连连摇头。 “若我有关于梅鸿博一案的详细情报呢？” 元华瞬间从床上蹦了起来，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有梅鸿博一案的详细情报！并且，还找到了人证！”叶轩笑眯眯地看着他。 元华懵了。 “哎呦我屮！还真是新年大礼啊！快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快！” 元华直接晃着叶轩的肩膀，神情激动。 “呸！你刚才还说不给我回礼！” “好好好，回礼回礼！请你三天教坊司！”元华咬咬牙说到。 “看你那抠样，算了！请我喝一顿酒吃个饭就行了！”叶轩摆摆手。 元华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劲，疑惑地看着他：“不对啊，我记得，你不是被关进去了吗？怎么翻出来了？你在牢里哪来的情报？” “没想到吧！我就是在牢里搞到的情报！”叶轩神秘一笑。 第149章 计划 “至于出来吗，有旨意，昨天给我放了。” 叶轩说得轻描淡写。 但已经位居银边紫衣的元华立马嗅到了这其中的政治意味。 那天朝会上的事情，可是在京城官圈里传遍了，闹得沸沸扬扬。 现在看来，是军方和郑怀民那一系，都败了啊！ 属实是没想到啊！ “啧啧啧，没想到啊，亏你还跟我说，你不受宠。结果看来，这么多人联合都不如你爹一个人啊！” 元华下意识就觉得应该是虎侯的原因，让皇帝最终撤销了自己原本的旨意。 “不是他，要真是忌惮他的身份地位，陛下一开始就不会发第一道旨意，把我抓起来。” 叶轩摇摇头，对于天顺帝没有丁点好感。 要不是院长进宫，献上儒道修行的手册，他这个年，就要在牢里配一个和尚过了。 元华愣了愣，猜测应该是叶轩其他的关系，不过既然对方没主动说，那他也不好问。 “好吧，那我就猜不到了。你先说吧，什么情报！” 这才是他最感兴趣的地方。 开年大吉，第一件案子如果就这么成了，他这功劳不说，能解酒多少可怜人，才是真正的福荫。 叶轩把老和尚跟他说的东西复述了一遍，隐去了后面关于他爹的那部分。 元华越听眉头皱地越深。 按照证人所言，那些拐卖的牙子组织，至少在京城的存在，已经超过了梅鸿博的整个任期！ 甚至，如果深度联想一下，可能在上一任京兆府尹，现任吏部侍郎的胡大人任职时，就已经存在了。 超过十年！京城以及左近地区，会有多少可怜无辜的女子被害？ 一想到这个可能的数字，元华的心里就有一股滔天怒火，恨不得直接冲到梅鸿博家里，掐着他的脖子让他认罪。 “所以说，那位人证还被他关在牢里，需要我们先去把他救出来？” 元华看向叶轩。 “是的，是一个四品的和尚，很强，被个关了近六年，还没死。”叶轩感慨不已，这简直就已经不是人类了。 有什么人可以不吃不喝六年时光还活着。 其他就他的认知，一般的四品武夫是做不到的。只能说，佛门一脉确实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元华的眉头皱地更深了。 “地字号牢房，很难办啊！总不能劫狱吧！” “姜大人，有权限拿到钥匙吗？”叶轩忽然问到。 元华摇了摇头，解释到：“治抚司管不到京兆府，不然在京都我们的权力就太大了。一般的治安其实都是由他们负责的。我们只是在类似除夕夜这样的时间，或者出现高阶武夫以及灵异事件时，才会出手。” “我们有自己的牢房。”说着，元华忽然笑容诡异声音低沉道：“你不会想去看的。” “呵呵，激我。”叶轩目光坚定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想去，即使我无感。” 眼瞅着自己的激将法没有生效，元华有些失望。 除了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基本上每一个治抚司的紫衣人，第一次去他们审讯室，都会吐，并且好几天吃不下饭。 在这里，审讯手段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对于四品的武夫来说，抽筋剥皮，可以精确到点！ 尤其是武夫们向来最身体的强度构造有着最深入最严苛的理解，再配上刺激感觉的丹药，基本上就没见过什么犯人能不招的。 “那没辙啊！先不说四品能不能破开牢门，就是能破开，姜大人，怕是也不乐意帮我们吧。”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是叶轩的言辞，这些东西是不足以让治抚司直接闯进京兆府，拿下一个四品大员并且强开地字号牢房的。 这么做下来，哪怕最后案情真相大白，梅鸿博被问斩，带头这么干的人，也不会分道丁点好处，反而会被群臣攻讦。 因为四品以上的京官，可以上朝。除非皇帝密旨，否则，即便是当众犯下罪责，治抚司也不能越过皇上直接拿人。 而这个阶段毫无证据，全凭叶轩的话就去找皇帝参他，大概率反而会被批上一顿，连带着魏元都得挨骂。 因为皇帝知道叶轩和何舒的那个争执。 更何况，他刚刚才因为儒道体系的事情，放了叶轩一马。 这种时候再去闹，绝对会让天顺帝产生叶轩居功自傲的观点。 整个案子，最好都不要跟叶轩扯上关系。 “还有一个办法。” 当元华扔在冥思苦想的时候，叶轩忽然开口。 “什么？” “找魏公。” 找魏公还是得先找姜文柏，在治抚司，除非魏公亲点，否则下属是不能越过直系上级向上上级直接汇报的。 铁边紫衣就算找不着自己的直系上级，也要先找跟上级平级的其他银边紫衣汇报，同理，银边也要先找金边，金边才能找魏元。 姜文柏听了叶轩的介绍之后，沉吟片刻，上下再次打量几眼，点点头道：“也行，想必魏公也挺想见你。” 叶轩不解：“为何？” “他跟你爹做过战友。” 叶轩茫然。 两人向着治抚司最深处的一个独栋小楼走去。 曲径幽深，路上基本没人，能进来的只有金边，一口池塘，几株柳树，一方水面小亭，不算多奢华，但也绝不简单。 叶轩的眼中流淌着清光，他感受下此地极强的阵法流动。 “专心，别乱看。”姜文柏忽然提醒道。 叶轩连忙低头，闷声走路。 他还没见过魏元，书上说的是，这个大太监天生女相，面庞阴柔，眼神狠厉，喜穿青衣，虽然整个治抚司都穿着紫袍。 民间对于魏元的印象，就像是恶人养的恶狗头头，恨不得生啖其肉。 即使魏元对百姓其实根本没什么影响，所做的一切都在朝堂。 谁让衮衮诸公握着笔杆子呢！ 把叶轩留在楼下，姜文柏整理好衣衫，确保自己的形象绝对的完美，衣着没有绒毛灰尘，这才登楼。 叶轩百无聊赖地等待着。 对于太监，他倒是不歧视，相反，还觉得他们大多都很可怜。 如果不是活不下去，哪个男人愿意割了自己传宗接代的事物，进皇宫给别人做牛做马呢？ 尤其是只能看，不能碰，想起立却当下空空的时候，更是折磨。 男人最大的尊严，就这么陨落消逝，此后余生无法弥补，这般人生，实在艰难。 多么悲惨！ 想着想着，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嘶！不能接受没有二弟的未来！” 第150章 下棋 几分钟后，姜文柏面无表情地回到这里，对他说道：“上去吧，三楼。” 言罢，他就在一边站着不动，静静等待。 叶轩怀着忐忑的心情登楼。 跟见张明煦不一样，那是他早已熟悉的仇人，更兼拿了凝香做人质。哪怕对方是个三品武夫，但叶轩当时有无边怒气做依仗，反倒不怎么害怕。 而这次，主要是治抚司的名声太臭，魏元的名声更臭，更是被民间传成了妖魔鬼怪一般的存在，容易让叶轩联想到上辈子看过的那些电影里的疯批太监形象。 不寒而栗。 终于踏着台阶上到了三楼。 叶轩抬起头，看到了一席青衣的背影。 面前摆着一张小桌，桌上是棋盘棋子，两边各有一块软座。 左手边有几盆花草，在这暖和的温室中依旧保持着鲜绿。右手边一张茶几，上面放着一整套的茶具，价值不菲。 除此以外，只剩下墙上挂着的一副地图。 地图相比于叶轩上辈子看到的那种，要简陋的多。 即便如此，这也是叶轩第一次完完整整地看到了，这片大陆的全貌，哪怕大片地区都是空白。 大夏十四州，东面，东南面，东北面全部临海。 再往南一大片茂密丛林，大致有三个州的大小，属于南疆巫族的地盘，再南然后便是海洋。 北面一大片白茫茫的雪原，一直到地图的边线，没有尽头，全是妖蛮的地盘。 蛮族靠东一些，妖族靠西一点。 西面则是连绵沙漠，以及一片一片的绿色，居住着佛民。 南面深绿，北面雪白，海洋湛蓝，西面浅黄，唯有中原，山川平原河流交织环绕，丰富多彩。 “这张堪舆图，是钦天监的杰作，基本记录了我们这些普通人能够知晓的整片世界。” 魏元依旧背对着他，眼神波澜不惊得看着政整张地图，目光落在北方边疆。 “西漠一众小国，信仰佛陀，一国之地如同弹丸，不遵管教，常怀东征之心。南疆巫族，居十万大山，擅毒使蛊，与野兽为伍，不服我天朝教化，常思虑北伐掠地抢粮。” “北原妖蛮，茹毛饮血，妖异非人，身怀怪力，不服管教，野蛮无礼，却觊觎我天朝大好河山，常思南下侵略，心怀险恶。” “你打算怎么做？” 魏元忽然转身。 他的声音很脆，不高不低，平淡无奇，却如同风平浪静的海面下，蕴含的无穷海水。又像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捅破天穹的山岳。 那是一种，极为深邃的厚重感。 仿佛只要他说出来，就能做得到。 “天下大同。” 魏元没料到他就说了四个字，稍微恍惚了一下，露出笑容。 “这四个字不错，很有意思。”接着，他坐下来，手执白子。 “我还以为，你要跟我念一遍，你那东林四句呢。” 叶轩一愣，东林四句，那是什么？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魏元啧啧称叹：“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可是惊叹了许久啊！” 说着，他用欣慰的目光看着叶轩，指着对面的座位说到：“陪我下一局。” 叶轩点头坐下。 他面前是黑子，黑子先行。 初始的棋盘，空位较多，没什么杀招凶势。 魏元的语气也相当平和。 “说说你的天下大同。” 叶轩一边思考着棋局，一边不假思索道：“人人为公，则天下大同。” “公指何物？” 棋盘上传来迅捷的落子声。 “天地、道理、法度、规则、公平、正义、和平、幸福、美好……” 叶轩和魏元落子如飞。 “凡世间一切积极美好之物，众生期盼之物，皆可为公。” “比方说。” “比方说，众生期盼，没有压迫，没有阶级，没有剥削，人人安居乐业，按劳分配，各有所得。无私欲贪婪，无欺压盘剥，无高下云泥！” 魏元停下了手中的棋子，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你和你爹，确实很像。他年轻的时候，也像你这样，追随梦想，征战四方。” 棋盘上再次落子如飞起来。 两人都是算力极强之人，叶轩更是有儒道支撑，十步二十步甚至更多的去考量计算，几乎总能在魏元刚刚落子，就选好位置。 而魏元要比他稍慢一拍，但也下得从容不迫。 不多时，棋盘上已经变成了绞杀之势，一黑一白两条大龙互相撕咬纠缠，攻势凌厉， 叶轩的速度也开始慢下来了。 空位还剩一半不到。 “照大人这么说，后来他就变了？” 叶轩问道。 “是也不是，应该说是，长大了。”魏元的脸上没有丁点表情变化，只有眼神中偶尔流露出回忆之色。 “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变化。” 叶轩微微摇头：“如果说这样的变化一定要改变初心的话，那我宁可不求。” 又一颗白子落下，场上形式瞬间危险起来，叶轩的大龙有被中盘屠掉的趋势。 “哦？可如果为了践行你的初心，而不得不变呢？” 叶轩坚定摇头，手里黑子落定，局势翻转。 “一旦开始改变，就代表着初心动摇，后果就一定会是初心不在。我从小就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我绝不！” “行百里者半九十，五十就开始调整方向，到百里的时候，目标都已经不知道在何方了！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魏元微微停顿，眼神如针。 叶轩就这样平视对方，不卑不亢。 这一刻，他的眼睛里，也有山岳海洋。 “好！” 魏元仅仅说了个好字。 两人皆是沉默，又下了几十手，魏元投子认负。 “治抚司能陪我下棋的就那几个，还都是臭棋篓子，下起来一点也没意思。你的棋力不错，如果我再年轻十岁，就可以和你再厮杀一番！只可惜，我也老了！” “魏公谬赞了，我是先手，本就占优。”叶轩对他的棋力还是很佩服的，自己可是靠着儒道八品的启智，所带来的增幅，才下成这样。而对方已经年过五十，耳鬓斑白，与自己在这下了一下午，前面的速度都不比自己慢！ 这就说明对方算力恐怖。 “看来读书确实有好处啊！”魏元忽然转移话题，目光带笑，看着他的额头。 “你说你爹怎么就这么会生，让你既有二品灵根武道天赋绝顶。又在读书写诗上天资卓越，无人可敌。” 叶轩赧然。 看来院长送书的事情，这位大宦官已经全都知道了。 “说说吧，那个梅鸿博的事情，本官也确实好久没什么大动作了！” 第151章 漏洞 哪怕知道姜文柏绝对已经跟对方汇报过了，叶轩也没有不耐烦。 只有最原始的资料才能发现一些传话人未必发现的细节，这也就是为何第一案发现场，如此重要的原因。 叶轩再一次，一五一十地把他与单誉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卡在他爹那里。 “没有漏掉的？”魏元追问到，没等他回答，却又自嘲地笑了笑：“看我这记性，你们这些儒生，脑子好，记得住。” “既然如此的话，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度有多少。” 叶轩不假思索，伸出一只手。 “五分。” “不错，我也觉得只有五分。”魏元微微点头道：“首先时间上对不上，他一个四品的和尚，不至于连入狱的年份都记不住。” “你有什么看法？” 叶轩想了想，答道：“往好了猜，兴许是在里面关的太久，时间已经模糊了，才会这样。往坏了猜，就是编的，可能他一开始就猜到了我的身份不简单，想以此吸引我的注意，帮他开门，让他有机会逃出去。” “不错，还有什么漏洞？” 魏元仿佛在考校他。 叶轩也不藏着掖着，把自己这些天的思考和想法都给说了出来。 “身份问题。先不说，佛门在我大夏不受喜欢，除了西边与沙漠接壤的两个州，有少量寺庙和尚活动，大部分秃驴都不进中原。而他一个高达四品境界的金刚，却直接进了京城没人看管！这就显然不合理。” “而且，这样的人失踪，京都没人查，他出生的寺庙也没人问，更不可能。” “不错。” 魏元再次点头：“对于单誉这个名字，我毫无印象。不要说六年前，就是十六年前，要是又这么一个高品的金刚进入京都，我都会记忆深刻。” “还有吗？” 魏元期待地看着他。 叶轩摇摇头：“我确实不知道了。” “已经可以了，比我们治抚司大部分银边都要强了。”魏元笑了笑。 叶轩也不端着，直接追问：“还请魏公指点。” “他心通。”魏元嘴角轻轻上扬：“你先入为主了。” 叶轩悚然一惊。 确实，他发觉单誉能够隔着墙听出自己的心声，还称他自己是佛门弟子之后，就下意识的认为这招就是佛门秘传的他心通。而实际上，江湖中能够旁窥见他人心思的秘术，远远不止佛门一家。 “更何况，佛门修的是禅，他们不看重灵气，就算是四品，在地字号牢房的最深处，也不可能感应得到隔壁房间有人在修炼。” “此人大概率不是什么佛门弟子，更有可能是京都外三大派之一，灵思派的某个长老。” 叶轩有些茫然。 书馆里对于传世名着向来是大开方便之门，随便看。而对于江湖之事的描述就少之又少，更不要说现在的江湖。 文人向来看不上武夫，尤其是强大的武夫。 对于门派世家的记录，除了地方势力口口相传，就只有治抚司有最全的资料。 “端木，把灵思派五年前到十年前这之间的资料找来。” 魏元对着空气说到。 没等叶轩反应过来。一道人影就已经出现在魏元身边，手里捧着五本卷宗。 “义父，请过目。” 叶轩不禁看向对方。 高大却瘦削的身材，青丝到腰，从背后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姑娘。 仿佛是感知到了叶轩那略微奇怪的目光，端木梅雪猛地回头，脸色冰冷。 只刹那，叶轩如坠冰窟，整个人仿佛被冻在冰天雪地中丝毫不能动弹。 “端木。” 魏元一边看着卷宗，一边提醒到。 端木梅雪收回目光，叶轩这才从那冰封的状态中退出来，出了一身冷汗。 四品！高阶的四品！ 和一个四品面对面这么近，对方只是稍露杀意，自己就完全动不了。这当时，张明煦要是对自己露点杀意，他岂不是要被眼神瞪死？ 太离谱了！ 叶轩那飞速突破晋升儒道七品的骄傲自满瞬间灰飞烟灭，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紧紧地跟在身后，好似下一秒就要将他吞噬掉。 武道修为连七品都没到，不行！回家就开始好好修炼！ “咦，怎么会没有呢？”魏元看完所有，眉头微皱。 “先这样吧，天色也晚了，今天初一，我也不能留你这个证人在治抚司干活，早点回去吧，有什么事会通知你的。” 魏元摆摆手，整个人仿佛入定了一般，陷入沉思。 叶轩微微作揖，转身下楼。 端木梅雪从头到尾都没再看过他一眼。 下了楼，那股莫名的威压终于消失，叶轩长呼一口气，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走吧，我送你出去。” 叶轩一惊，看着面前的姜文柏讶然问道：“你不会在这等到现在吧。” “那不然呢？”姜文柏反问到。 叶轩哑然。 这位还真是，犟脾气啊。极度的偏执狂，完全不管变通的。 这要是在他的一边鞋子上，踩一个脚印，另一边不踩，这鞋他肯定就不会要了吧。 回去的路上，姜文柏一声不吭，仿佛对叶轩毫无兴趣。哪怕叶轩亲眼看见对方好几次偷偷瞄自己，似乎想问什么，却又憋了回去。 叶轩心里觉得好笑，他也不说话，反正确实跟姜文柏不熟。 眼看着快到门口了，姜文柏实在憋不住了。 “魏公有没有答应你？” 叶轩摇摇头：“没有，说还要再考量考量，他觉得有问题。” 姜文博有些失望。 这件案子，发起者属于元华，但真正有权力有资格操办的，则是他姜文柏。 只不过，动一个四品大员，还必须要经过魏公同意。只要魏公同意，皇上那里就不用考虑了，一定会过。 因为魏公，会把所有可能的影响全部计算进去。 在他们治抚司一众金边的心目中，魏元，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智慧的人，有他在，一切安心。 “不过，最多这几天，等魏公把相关的信息弄到手，就会出动。” 叶轩补充道：“姜大人，可以稍微等一等。” 姜文柏朝他点头感谢。 天色已晚，一下午都花在了下棋上，不知不觉大年初一就这么过去了。 叶轩正感慨着魏元那强大的气场，让人难以思考，却忽然想到自己忘了问。 魏元和叶振武是战友的话，魏元是怎么进的军队？ 历朝历代最忌后宫干政，其次就是太监。 对于魏元在军中的事迹，叶轩一无所知，可从他的那句话里听得出来，当年，魏元在军队里，地位不低。 “奇了怪了！不行，我得查查！” 第152章 八重天 到家时，院门敞开着，三人正在小院里放着小烟花玩。 “没烧饭？”叶轩的语气中半是无奈半是欣慰。 三人老老实实摇头道：“没有！” 叶轩颇为感慨，刚一到家马不停蹄直奔后厨。 “我来烧火！”柴七眼瞅这么干属实不太好，于是脱离两女，陪他一起。 从初二一直到十五，叶轩除了陪着凝香玩耍，或者去书院逛逛，其余时间全都在家专心修炼。 京都得知叶轩放出来的人不多，更谈不上来找他吃饭喝酒。 唯一有可能的张白圭至今还没消息，不知道人是不是快被榨干了。 叶轩还没入仕途，也懒得去拍马屁，就在家里老老实实修行。 而柴七，则一心沉浸在与小荷的快乐生活里。 正月十六清晨，随着小院里回荡着轻微的破碎声，叶轩正式踏入了八重天。 当初刚离开云州时，不知怎地直接跳到了六重天。到今天，已经两个月半过去了，他便冲到了八重天。 没有丁点压力桎梏，轻而易举，只是需要积累灵气就能够水到渠成的突破。 叶轩只能惊叹于那不知名灵物的强大。 而且，随着他的突破，八品淬体境只剩下的最后一重天，在叶轩的感知中，也毫无阻拦，依旧是只要灵气积蓄足够，就能突破。 天堑变通途。 “如果，不是运气的话，那就只能是有人在背后掌控一切。从云州就开始，甚至更早之前，就盯上了我。没有下毒手，反而如此付出，他到底图什么？” 叶轩整个人冷静下来，心底发寒。 如果说张明煦是水面上的大鳄，那么，这个背后操纵的棋手，就是水面下的巨鲸。 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叶轩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有何目的，为何帮他，甚至是不是人他都不清楚。 命运的馈赠，早就标注好了价格。 这么大的因果，叶轩很难想象以后自己该怎么还。 更何况，他也不知道这个灵物到底有没有问题。 比如，等他突破到一定境界，就会变成对方手下只会听话的傀儡。 想到这，叶轩后背的冷汗浸湿了衣服。 他必须去傀宗一躺了。 十五元宵，也是年假的最后一天。 夏朝初立时，这一天都是要上朝的。 作为新年的第一个大朝会，一应事宜多且繁杂，加之各种人事的调任安排，往往到半夜，皇帝都休息不得。 后来，为了自己能过节，也为了百官能过节，六百年前的显宗皇帝就把第一个大朝会改成了正月十六。 这也是一年当中，唯一一个，不在逢五过十上开的朝会。 百官穿好冠戴，整理好衣服，上朝参拜。 叶轩一个人直奔城外。 今天进城的就多了，京都外围比城还大数倍的圈子里，充满了小镇村落。 正式他们保证了京城居民绝大多数人的吃喝供给，材料供应。 叶轩逆着人流，来到门外。 三年来第一次出城，想不到是在这种时候。 三大宗分布在京城东南西三面山中，只有北面，驻扎着军队，闲人免进。 历史上，也只有京都北面，曾经被妖蛮打进来过，其他三面一直安全无虞。 傀宗在南，灵思派在东，灵宝宗在西。 是的，那个制造了整个大陆一半法宝符箓的道门老三灵宝宗的主脉，就在京城西边的天都山里。 道门门下宗派大大小小几乎上千，各不相同，尊崇的老祖也不尽相同。只不过修行的体系一样，几千年前大概率都是一家。 而傀宗，则是其中一门修行道法，但专注傀儡的奇特宗门，甚至在几百年前，都不算正派。毕竟不管是拿活人还是死人炼制傀儡，在普罗大众看来，都是极为险恶的做法。 虽然如此，傀宗的真实实力，并不比三大门弱多少。只是关注度较低，名声太臭，让人以为只是个小门小派。 向南步行数十里，路过两个小镇，眼前的平原上，高山拔地而起，险峻异常，把守住京都往南的所有道路。 到这，村镇消失，人迹罕至，似乎没人待见山里的庞然大物。 叶轩停下脚步，缓解肌肉疲劳。 连续奔跑了一个时辰，虽然影响不大，但万一遇到危险，哪怕反应速度慢一丁点，也是致命的威胁。 叶轩不敢保证，这山里的宗门，一定会按照他和一个六品弟子的约定，就不再伤害他一分一毫。 毕竟，纸上的名字写得再好看，也架不住有人不认。 叶轩从龟甲空间里翻出了那张签着他和傀宗大长老名字的协议。 刚刚临近山脚下，他就感知到不远处的密林中，有一道目光盯住了自己。 目光中不含任何情感，因为他还没真正进入傀宗的领地，只是逐渐接近。 而随着他的深入，那道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自己，看着他从山脚走到了那在登山路前面树立的大门前。 门高三丈，宽一丈，两根刷着红漆的粗大柱子不知屹立在此多少年，任凭风吹雨打，依旧挺立。 一块紫色底纹的牌匾高挂其上，里面只写了一个字。 “傀”。 在太阳的照耀下，字体表面呈现金光，而金光中，又流淌着紫色波纹。 “最珍贵的道源紫金！”叶轩讶异道：“这傀宗是真有钱啊！” 就他在提起全部精气神，警惕那道目光的攻击，向着大门迈出一步之时。 一道黑影闪电般从草丛中穿了出来，噌的一声，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闲人免进！” 傀儡喉咙中发出嘶哑机械的声音。 叶轩没有令牌，但他有更紧要的东西。 那枚来自奚虎赠送的傀儡，凝成木丸，静静地躺在叶轩手心。 那傀儡看了看叶轩手里的木丸，感知到了只属于他们傀宗的特殊灵气纹路，默然让出路来。 “请。” 叶轩收起傀儡，进入山门。 草木枯黄，冰雪还没有消融，隐隐有些绿色嫩芽隐于白雪，生机勃勃。 进入山门往里，一路上都没碰到人。 一直等叶轩走到半山腰，才听见人声。 “这个地方不应该这样，你应该把这个机关扭过来，像这样！” “诶，确实动了，多谢师兄！” 还没走进广场，隔着一片树，叶轩就听见了人们的讨论。 “小松，你这个也不对，上次讲课长老就说了，之所以把这里作为摆放核心的地方，是为了保证傀儡在行走时的稳定性，你这样放在边上，虽然腾出了空间，但核心不稳，反而落了下乘。” 第153章 傀宗 “师兄，我这个是稳的，不信你看它走走！” 拿着自己制作的傀儡给师兄评分的弟子似乎有些不服气。 “啧啧啧，还跟我犟起来了。好啊，让它没病走两步！” 熊松噘着嘴，给自己的傀儡渡去灵气，形成灵纹。 “走！” 熊松期待地看着自己制作的傀儡。 周遭围着一群人，都在等着看这个敢和大师兄犟嘴的新师弟的笑话。 要知道，师父平时忙着钻研和清修，大部分知识技能都是这位大师兄代为传授的，说是半个师父毫不为过。 只不过，大师兄最早入门，天赋却比较一般，境界上很快就被后来的部分师弟追上。这使得他脾气非常差，对于傀儡相关的问题，绝对不允许有人反驳。 这方面，常年积累的知识和实践，使得大师兄的确暂时处于第一的位置上，没人可以动摇。 熊松的傀儡稳稳当当地走了几步。 大师兄罗俊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众人的呼吸陡然一紧，预感到罗俊马上就要砸傀儡骂人了，连忙不声不响地向后退了一步。 就在罗俊将要发作的前夕，那本来走得稳稳当当的傀儡，核心处忽然冒烟，直接原地散架，变回零件。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看来是不会发火了，可以看熊松挨训了。 罗俊的神色顿时从铁青变成了傲慢。 “你看，我就说吧！你这核心装歪了，它就是不行！你还不信！跟我犟嘴，你入门几年我入门几年？我做过的傀儡，比你看过的都多！” 罗俊一脚将那些零件踢飞出去，不屑地摆摆手道：“滚回去重做！” 熊松噘着嘴，不服气的看着他道：“凭什么！你只说我的傀儡走不稳，可它慢慢走的很稳！是核心出问题了！我只要换个核心就行了！” 周遭的吃瓜群人们连忙又向后退了几步。 这个新来的还不知道大师兄的脾气吧，这就敢顶了？ 这以后，怕是天天都要被穿小鞋了，搞不好还要被在师父那边说坏话，赶出师门喽！ “你是说，我方才判断的不对？你没有错？” 罗俊的脸色和他的语气一样冰冷。 熊松梗着脖子说道：“对！你就是说的错的！” 罗俊冷笑着，浑身灵气激荡，嘲讽道：“你是不是觉得，师父闭关，没时间管教你，你一个新人就敢无法无天了？” “咱们就事论事，明明是你说我的傀儡走不稳，但是它走稳了。我说你判断错了！有问题吗？” 周遭的师兄弟们纷纷摇头。 好耿直的小伙子，一句软化也不肯说啊，这么下去，今天是逃不掉这顿打了。以后……啧啧啧，要是我还不如直接退宗，不然地天天被穿小鞋。 熊松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刚刚进宗门没多久，被分到了丹阳长老门下，如今境界才刚刚淬体。 而大师兄罗俊，年过四十，比他爹小不了几岁，但奈何天赋平庸，至今也就只有堪堪七品的实力。至今为止也就炼制过一个七品傀儡，还不知道是不是丹阳长老偷偷帮了忙。 看着他手上逐渐汇聚的灵气，熊松的脸色白了几分，但一步不退，死也不肯服软，反而警惕地看着他，摆出了防御姿态。 “诸位，都看到了，这个不肖弟子，相对他的大师兄我动手！师父闭关，只好由我来好好管教管教这个不肖弟子了！” 罗俊猛地挥拳。 熊松的眼睛下意识的闭了上。 他根本捕捉不到对方的攻击角度，这一拳是挡不下来的，如果罗俊最后不收力，他直接被一拳打死都有可能。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一只手挡在了他面前，轻轻地握住了那轰鸣的一拳。 罗俊眼神冰冷，看着面前这个从未见过的白衣青年，问道：“你是哪个峰的？来管我们这的私事？” 他只是坏，不是蠢，傀宗上下弟子门人不少，有他不认识的也正常，动手之前要先弄清楚能不能打。 “我还没分配，不算正式弟子。” 叶轩笑容和煦：“我只是觉得，他说的没错，的确是你错了。你脚下那个傀儡，它的重心不在中间，就在核心符珠所在的地方，所以是没问题的。” 罗俊的脸色更难看了。 “你一个刚入门还没分配，连正式弟子都不算的垃圾，也敢在这大放厥词？质疑我的判断？” 罗俊冷笑两声，眼神在叶轩和熊松脸上来回移动，似乎恍然大悟到：“哦，我当是谁，你就是熊松一直说的那个好兄弟是吧！修炼天赋不错，傀儡天赋一塌糊涂的蠢材！” “难怪看你年纪不大，境界到是不低，二十五六岁，都已经摸到八品中段了！勉强接了我这一拳！” 罗俊看不透他的境界。 在叶轩用浩然正气遮掩之后，他显示出来的境界只有淬体境五重天。再加上他这个子较高，到底是二十一还是二十五，差别不大，也看不出来。 熊松一愣，看着这个白衣人，露出茫然之色。 我朋友什么时候长这样了？ “既然你要为他强出头，那师兄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在我傀宗，做人的道理！” 言罢，罗俊毫不留情，挥拳攻来啊，同时手里弹出一颗木丸，迅速变化成半人高的傀儡。 两个七品，向着叶轩夹击而去。 周遭看戏的弟子连忙倒退十步，让出场地，生怕被殃及池鱼。 熊松被叶轩推出了核心地带，以免误伤，这才面向两者，不慌不忙地抬手应对。 老实说，这个狗屁什么大师兄，让他对傀宗的印象非常糟糕。不过那个叫熊松的新弟子，到是让他觉得不错。 能够感知到重心的变化，很有想象力和决策力，脾气也很犟，绝对的坚持真理，哪怕会挨打。 这样的理想青年，可太少了！ 罗俊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弟子，竟然如此托大，自以为自己有着八品五重天的实力，接了他一拳，竟然就敢直接迎面对抗两个七品的全力攻击。 自己刚才那拳，只用了一成力气，是担心直接把熊松打死。 这家伙不会以为，真正的七品高手，会这么菜吧！ 他已经看到了叶轩被他和傀儡直接打飞的画面了。 下一秒，叶轩的左右手同时轰出虎拳。 左拳迎上了傀儡，正轰击在中央的核心处，轻而易举突破了对方的攻势，并且直接将那核心的符珠轰地四分五裂。 而右拳，则锤向了罗俊的小腹。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们的大师兄，飞起来了。 第154章 随手 罗俊怎么也没想到，飞出去的不是对手，而是自己。 明明自己比对方的境界要高得多！ 一秒之后，罗俊砸在了躲闪不及的吃瓜群众身上。 “咳咳咳！” 感受着小腹处隐隐的疼痛，罗俊弯着腰，如果虾米一般，久久不能直起身子。 叶轩负着双手，静静地看着他。 “你究竟是谁！”罗俊的语气充满怨恨与恐惧。 绝对不可能有人可以越这么多境界，击败自己！而且只用了一拳！ 要么是对方根本就不是自己看出来的境界，是个比自己强得多的人，要么对方的年龄是假的。 “我，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来拜访傀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叶轩对着熊松招了招手到：“你来，把你的傀儡再拼一下，我告诉你走得稳的原因。” 话里行间，就仿佛罗俊不存了一样，根本不把他当一回事。 罗俊的心中，怒火烧天。 对方竟然连傀宗弟子都不是，就敢在宗门里对他行凶？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见见刑法长老的手段！ 他的手里忽然溜出一颗木丸，落地展开，只有老鼠大小，却速度极快，眨眼间就消失在这片广场上。 这是傀宗专门用来传递信息的地鼠，隐蔽快速，防不胜防。 那边，叶轩正在看着他迅速把自己的傀儡拼好，啧啧称奇。 这个宗门，还真是把卯榫结构发挥到了极致，简直就像是木匠世家，哪怕是刚入门的新弟子，做的傀儡，也精巧绝伦。 “你看，你的傀儡在右边这里一小块，比左边做了一个配饰。” “是悬星木。”熊松提醒道。 叶轩一怔，笑了笑，他确实不懂。 “好的，是悬星木。我看他们的傀儡，这个东西都是摆在中央正下方的，你为什么摆在了这里。” “因为，悬星木能够串联阵纹，而我为了左撇子，我就想让我的傀儡，左边的阵纹更复杂强大一些，所以就把悬星木往右移了，给左边腾出空间。” 熊松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到。 叶轩惊叹，还真是个有想象力的孩子。 “这就是问题关键。你在左边增加的阵纹，它的重量，与一块悬星木的重量不能完全抵消，这就导致了，整个傀儡的重心，从中间这个点，移到了这里！” 叶轩指了指其他人摆放核心符珠的位置，又指了指熊松摆的位置。 “重心？是什么？” 熊松一脸茫然。 叶轩思索了片刻，拿起一片零件，把它立在地上。 “你看，这样是竖不起来的。”叶轩边说边演示着：“但是如果你换个角度，这样。” 熊松的眼睛看直了。 “怎么可能，这零件，跟地面，就这么小的一个接触点，怎么可能站起来了！” 叶轩笑了笑，解释到：“那是因为，这个时候，它的重心，正好落在这条支点往上笔直的线上，这样摆着，它的重量均匀分布在这条线的两侧，它们互相平衡了。” 接着，叶轩凭空变出一个拳头大小的不倒翁。 “就像我们小时候都喜欢玩的不倒翁，为什么它不会倒呢？因为它的下面部分比上面要重，要重得多！它的重心，就不是在中间，而是靠近底座。那么即使我们将它完全放倒，它的重心，依旧是靠近底座和地面接触的位置的。这就会让它在底面的重量要大于上面，一个重一个轻，没法平衡，不倒翁就会回正过来。” 说着，他松开手，不倒翁晃了几下，回归竖直状态。 “其实我们人体也是这样！你现在蹲着，所有的重量都落在这么长距离的体内，你的重心，就想必与站起来的时候，下降了很多。因此，在打斗中，你就更难摔倒！而高个子，中心相对也偏高，也更容易摔倒，就是这个道理。” 熊松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说，怎么明明我得傀儡，都没按照书上说的那样子做，还能这么稳当。” “原来这就是重心啊！” 叶轩笑着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这是不是说，其实根本不用考虑核心的符珠应该摆在什么位置，只要其他地方确定了，把重心找到，符珠放进去，就一定是稳当的。” “是的！没错！” 叶轩很欣喜，竟然给自己发现了一个具有科研精神和科研头脑的孩子。 “太好了！我这就回去试试！” 熊松已经迫不及待了。 “站住！谁允许你走了！”罗俊的声音冷若寒冰。 在原地调息了这么久，他才把那一拳的隐痛给化解掉。叶轩的攻击力，完全不是他能够承受了，对方的实力太离谱了。 看着被拦下而一脸不高兴的熊松，罗俊心里暗道：我管不了他我还关不了你吗？ “作为我傀宗弟子，被一个外人三言两语就忽悠的晕头转向，竟然都敢质疑起书上的炼制方法了！怎么，你是要跟这个外敌一起，欺师灭祖吗！” 说着，他看了叶轩几眼，冷言嘲讽到：“这位来宾，听你方才所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才是傀宗长老，我们都是外行呢！” “你实力强，老子认了，可你一个狗屁都不懂的外行，跑来我们傀宗指指点点，怎么，真当我宗门无人？” 罗俊伸手弹出一颗木丸。 木丸落地张开，遇风则化，眨眼间，就变到一人高。 六品傀儡，丹阳子交给罗俊管理以防外敌的镇峰傀儡。 叶轩瞬间转身，警惕地看着它。 “呵呵，朋友，你刚才不是风轻云淡，镇定自若的吗，现在怎么紧张起来了？” 罗俊玩味地看着叶轩，脸上满是嘲讽。 接着，他的眼神直接越过叶轩，落在后面的熊松身上，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不肖弟子，给我跪着爬过来！今天不替师父好好教教你！你都不知道傀这个字怎么写了！” 熊松脸色铁青，咬着牙，死也不肯动。 “怎么，是要我把你的腿打断，拖着你爬过来？”罗俊冷冷地看着他。 “我没错！凭什么给你跪！你不过是仗着自己入门早，就习惯了欺负别人而已！” 罗俊看向其他人：“你们觉得，我是这样的吗？” 所有围观的弟子恨不得立马逃之夭夭，但被罗俊这么看着，只能连忙赔笑，摆手到：“怎么可能！大师兄您想来尊老爱幼，关照我们这些师弟！最好了！” “真是一群废物。” 所有人的脸色都尴尬起来，但看见是叶轩说得，瞬间便红温了，顿时恼羞成怒。 “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骂我们！” 罗俊巴不得叶轩引起众怒，这样等会万一杀了人，法不责众，师父也不会怪他拿六品傀儡瞎搞了。 “诸位，这外人如此无礼，大家还在等什么？动手啊！” 第155章 大长老亲迎 罗俊对那傀儡发出了指令。 “去擒下那个外人！” 骂归骂，大家都不是傻子，能一拳把七品的罗俊打成那样，半天不能动弹的家伙，谁知道到底有多强。 既然大师兄都把六品傀儡拿出来了，他们又何必以身犯险，再去找那人的麻烦，在边上看戏，呐喊助威就完事了。 于是乎，随着罗俊喊出口，周遭的师兄们，没有一个动手，反而在看到六品傀儡动了以后，还稍稍后撤，让出了些距离。 “一群废物。” 罗俊也忍不住骂道。随后，他自己也后退了点，给傀儡让出空间。 六品傀儡，兼具了六品武夫的部分特性，能做到一定程度上的灵气外放，也就是远程攻击。 而且，傀儡的身体强度，取决于制作材料和刻印的法阵的强度，通常来说，在傀儡制作上，傀宗是不会舍不得材料使用的，这就是的傀儡的硬度要比一般的七品武夫要强得多。 并且，由于傀儡的身高，只有人的一半，一米出头，触感也与人不同，往往在面对时，所有的武技攻击都会产生一定的错漏。 而这个时候，傀儡就会按照他的杀手本色，一击制敌。 这也是傀宗当年作为邪门歪道，被人不齿围剿，却又怎么都死不干净，一直到今天投靠朝廷之后，还更加壮大的原因。 傀宗的制傀之术，确实惊人。 六品傀儡向着叶轩发起进攻。 举手投足之前，灵气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如同海啸般翻涌而来，要将叶轩拍倒在地。 而叶轩，则站在原地，双腿微屈，气沉丹田，不动如山。 他的身体强度，根本不是淬体境武夫能比的，甚至，许多已经七品的武夫，都不如。 毕竟，那不知名灵物的品级，可能高的吓人。 傀儡顺着灵气浪潮贴了过来，对着他的膝盖，就是邦邦两拳。 叶轩一步不退。 那浪潮还没停止，这个时候退却，后果只会是自己也被它裹挟着，一泻千里。这样子，必败无疑。 他必须站在原地，如同海边的岩石，任凭风吹浪打，巍然不动，才能有还手的机会。 不过，对方的高度，和攻击目标，让叶轩这样的高个子，确实很难处理。 双腿不能动，双拳反击就必须俯身，而俯身，就是破绽。 叶轩牙一咬，心一横，不管不顾，对着傀儡的脑袋就是全力一拳。 同时，脑海里给自己下了指令。 “我的膝盖增强五倍！” 儒道已经踏入七品，比武道修为要高，他选择是增强膝盖的防御，而不是进攻，相对来说，一会造成的反噬，就会减轻很多，不至于几天不能下床。 双膝隐隐发光，仿佛玉石。 面对叶轩的以拳换拳打法，傀儡显然是不乐意的。只见它放弃了叶轩的左膝盖，左手抬起，护住脑袋，而右拳则继续进攻。 它没有生命，感知不到叶轩的境界，它只知道，这样的应对，是最佳的策略。 罗俊看着那收回了一半攻击的傀儡，暗骂了声蠢货。 一个七品打一个六品，你还防什么？叶轩怎么可能破开这傀儡的防御呢？ 在他心里，叶轩顶多也就是七品中段的样子，虽然能一拳把自己打成轻伤，但起码不能让自己直接丧失战斗力或者当场死亡。 而傀儡可是实打实的六品战力的存在，炼制用的材料都是上好的紫铜，刻印了许许多多的阵法，又用桐油刷了基层，外面镀上九玄黑金的外漆，就算是六品强者，也未必能破防。 至于五品，五品强的是精神力，而傀儡，没有这玩意，所以。哪怕是六品傀儡，真扔出去，都是能跟五品打一打的。如果材料再好点，不说能打赢，起码对方也拿傀儡没辙。 只不过，用更好的材料，不如直接多刻点阵纹，秘法淬炼，弄成五品的算了。只是有些难做，失败十次也不一定能成功一次，废材料。 在众人的目光中，拳头与膝盖，拳头与拳头终于碰撞到了。 气浪轰然炸开，离得最近的那一派围观群众，直接被吹飞出去，推倒了一排人。 后面的师兄弟们不禁庆幸自己方才多退了几步，没有傻到上前窥视，还算安全。 烟尘四起，掩盖了战斗中心，人们纷纷翘首以盼，希望看到自己想看到的画面。 离得最近地熊松更是半天没从地上爬起来，嘴角被镇出血来，脑袋还是晕晕的，但一脸关心的看向爆炸中心。 “咳咳！” 叶轩挥去眼前的灰尘，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右膝盖。 被这傀儡一拳，打的有些弯曲，角度诡异，似乎已经骨折了。但因为浩然正气的加成，现在感觉不到疼痛。 而傀儡，则已经退去十米远，左手耷拉着，抬不起来，脑袋上多了一个拳印。 “这怎么可能！” 罗俊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师父交给自己的六品傀儡。 叶轩迈着难看的步伐，有些一瘸一拐地向着他和傀儡走来。 “我向来不是个喜欢打架的人，但那不代表我脾气好。” 叶轩的声音波澜不惊，但手上凝聚的灵气却越来越重。 “从头到尾，都是你在盛气凌人，出言不逊，率先出手，还满嘴外人外人，替你师父丹阳子教训别人。” “我不知道傀宗有你这样的‘大师兄’，难道不觉得丢人吗？” 压迫感极强，叶轩已经走到了傀儡面前。 罗俊只觉得自己满嘴的牙都在打颤，看着越来越近的叶轩，尤其是他那因为膝盖扭曲而怪异的步伐，更觉得恐惧。 因为他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杀意，冷漠的杀意。 这个外人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份，杀他就像杀鸡一样，随手而已。 “杀了我！你也活不了！长老们会把你碎尸万段的！” 罗俊咬着牙喊到。 “哦？你就不想想，我一个外人，是怎么进的傀宗山门的吗？” 罗俊猛地一愣。 广场中忽然吹起一阵强风。 一道身影静静地站在中央，眼神深邃而渺远，看向叶轩方向。 罗俊先是一愣，接着大喜，倒头就拜。 “弟子罗俊见过大长老！请大长老出手！杀了这个狂徒！” 罗俊不知道自己的地鼠明明去找到掌管刑罚的山峰，怎么来的确实大长老。 不过，不管来的是哪个长老，都有五品以上的实力，杀一个七品的外人，如杀鸡耳。 “不知小友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失礼失礼！还请小友海涵啊！” “哪里哪里，来得刚刚好！” 第156章 傀宗供奉 罗俊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看见了什么？ 自家傀宗的大长老，四品高手，竟然在跟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赔礼道歉？ 这人是谁？皇子吗？微服私访来了？ 罗俊的心里，响起了炸雷。 “麻烦大长老帮个忙，给我个身份，好处理这个仗势欺人的玩意。” 丹成子略一打量，就看见那个左手耷拉的六品傀儡，已经叶轩膝盖上的伤势，心中暗暗骂人。 “小友身为我傀宗供奉，对于普通弟子，可随意处置！不杀即可。” 这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落在了广场每个人的头顶。 熊松张大嘴巴，惊愕地看着不远处叶轩的背影，茫然不解。 怎么来了个陌生人，就成了宗门供奉？ 难不成，自己在做梦。 “好，既然如此，就夺了你内门弟子的身份，滚去外门干杂活吧！顺便！”叶轩越过傀儡，一脚踢在了他的膝盖上，把他的腿踢到和自己一样的角度。 “也让你尝尝被人霸凌的滋味！” 看着倒在地上如同死狗一般，抱着膝盖，弓着身子，叫都叫不出声的罗俊，叶轩心头的恶气总算是出去了。 他这才转身看向熊松，指了指地上那已经被打成碎片的傀儡材料，抱歉到：“不好意思，弄坏了你的傀儡，晚点时间，找你们大长老，让他赔你一个！” 言罢，他这才看向丹成子，眼神示意。 他可不会飞。 丹成子有些无奈，从原地消失，瞬间出现在叶轩身边，拿住他的手臂，轻声提醒：“注意了。” 下一刻，两人同时起飞，向着大山深处的另一个高峰峰顶飞去。 广场上，剩下的众人脸色古怪。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件事的发展会以这种方式结束。 这个从未见过的外来者，竟然引得大长老亲自迎接，并且开口道歉，当场给了一个供奉待遇。 而一直作威作福习惯了的大师兄，这次则是踢到了铁板，恐怕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熊师弟！你怎么样？” 看到突然有人走过去跟熊松献殷勤，一群师兄弟纷纷暗骂对方不要脸，然后不约而同的一起满脸笑容地走了上去。 “师弟！我送你去看看伤！” 一脸懵逼的熊松看着这么多师兄突然的关心，心中彷徨。 这还是叶轩长这么大，第一次肉身飞行。 一道圆形屏障帮两人把迎面吹来的罡风排开，大地在脚下如同一个连绵的方块，点缀着一株株像大树一样的青山。 白云在身边徜徉，太阳变矮了，仿佛离自己一步之遥，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 地面逐渐变大，封顶上的一切开始清晰起来，在叶轩的眼中由一个黑点变成了熟悉的人间。 稳稳降落在地面上，大长老松开叶轩的手臂，指向面前的大殿道：“小友，请！” 叶轩也不知道对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自己一来什么也不说，就让自己来到这一看就是傀宗宗主才能待的主殿。 难道是宗主在等着自己？ 想了想，他也没问出来。来都来了，这会要是还出什么事，跑也跑不掉。毕竟也是自己主动来的。 看着叶轩沉吟片刻就步履稳当地向着大殿走去，丹成子露出笑容，内心暗暗赞叹：不愧是那位的孩子。 大殿比起皇宫肯定是不如的，但也有八柱十六门，蔚为壮观。 鎏金青顶，香氲飘飘，阳光从外面照射进被擦得发亮的地砖上，在大厅里折射，使得如此巨大的宫殿里，亮如白昼。 大厅里没有人。 叶轩一愣，回头看向丹成子，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跟随，早已不见。 他开始观察这座大殿。 不多时，便看见了右手边，有一道侧门。 整个大殿没看出什么名堂，只剩那边的侧门，打开着，似乎在等待他的来访。 叶轩信步走去。 还没接近，就闻到了一股油香。不是自家吃的那种，而带着些桐木的香气。 难不成傀宗宗主在里面做傀儡？ 叶轩带着好奇，走进侧门。 下一刻，眼前的一幕让他直接瞪大眼睛，茫然无措。 傀宗宗主确实在做傀儡，只是。 他看到，一具傀儡，正在做傀儡。 背对着他的傀儡头也没回，淡淡开口说道：“看看吧，都是你想学的。” 叶轩默然走到侧边，看着这诡异宗主的手艺。 熟稔，快捷，举重若轻，很快就完成了傀儡的左手。 “这是我最近几个月新做的，知道你嫌弃那个六品傀儡不行，我给你做个五品的。再高就不行了，没材料，而且你也控制不住。” 傀宗宗主解释着。 “谢谢。”叶轩还能说什么呢。 “我叫金刚九号，他们平时都喊我宗主，没人敢叫名字。你可以叫我九号，或者金刚，或者九叔。” 金刚九号微微自嘲到：“虽然我的年纪，应该比你太太太爷爷都大。” 叶轩快绷不住了。 这都是啥？这怎么一个傀儡，还有了人的情感？还说着人类的玩笑？难道这个世界不仅有兽修炼成妖，还有怪修炼成精？ 这傀儡成精了？ “不用惊慌，这世界上的怪事还多着呢。当年如果不是主人判出灵宝宗，钻研傀术，研究出了我们，后世哪有这么方便的傀儡能用。” 一边说着，他一边摆弄着傀儡的右手。 “您老，就不觉着膈应？”叶轩不能理解。 这通灵之后，看着一群人拿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傀儡，在那制作使用破坏，就不会糟心吗？ “膈应什么？我有智慧，有情感，有自己的意识，它们都只是工具。我们是两个物种。”金刚九号淡淡地回应道：“只可惜，后来者学不到主人当年的皮毛，至今，连第二个通灵的傀儡都没做出来。” 叶轩对他的主人产生了无限的好奇，到底是怎么样人杰，才能有如此通天彻地的手段。这般化腐朽为神奇，独自开创一条新的技术并流传至今的，历史书上应该留有大名才是。 “可以问问，你的主人，叫什么吗？” 金刚九号停下了手里的活，眼神散开，望着天花板。 叶轩诡异的从一只傀儡的脸上，看出了回忆的神色，还有淡淡的怀念和惆怅。 “那个名字，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到我都快忘了。有多少年？五百？六百？还是八百年？哎，记不清了。” “哦，我想起来了。我的主人啊，他叫，冥黎。” 第157章 渊源 这个名字叶轩毫无印象。 但是这个姓，直接轰在了他的心头。 冥，跟他母亲一个姓氏。 “难道……” 金刚九号微微点头，继续手里的活。 “是的，你猜的不错。” 叶轩的心里掀起了滔天波澜。 “他是你的外公。” “轰！” 滔天波浪炸开了。 叶轩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直接来了个五雷轰顶，雷得外焦里嫩，直接傻在当场。 “不不是，你刚才说什么？几百年前的古人，是我的外公？” 叶轩有些茫然，难道这个世界还有永冻保存技术？ “很难想象吗？这个世界的强者，寿元本就极长。而一些特殊的种族，更是生长缓慢，寿元绵长。” 叶轩抓到了关键词，特殊的种族。 一瞬间，他联想到无数东西，一些想不通的地方，仿佛拨云雾而见青天，恍然大悟。 “我母亲不是人族？” “谁告诉你，她是人族吗？” 金刚九号的声音波澜不惊。 叶轩砸吧着嘴，心中忍不住想到了当年学过的生物，不禁腹诽：难道没有生殖隔离吗？ “不对啊，如果是这样，那为何在云州，你们还撺掇卫家杀我？” 叶轩不理解。 “首先，下面的人，并不知道我和你的这段渊源。在六长老接了景王这个活之后，我才知道他安排了这些事情。” “其次，他安排的并不算难，对你来说，是一场考验。我也想看看，逃了三年的你，到底是个什么成色，值不值得培养。” 叶轩哑口无言。 “对了，老六已经泡在池子里了，再过半个月，应该就练成了，到时候一并给你。虽然活人炼制，免不了境界流失，不过怎么也要五品中的实力，给你当个打手还是不错的。” 叶轩继续沉默。 这虽然听起来很解气很爽，不过傀宗是真狠啊。搁别人那里，最多也就折磨折磨杀了。到了傀宗，直接活人练成傀儡，死了还要打工，被剥削。 “还有什么想问的？” 叶轩想了想，郑重问道：“我想知道，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金刚九号微微沉默，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这是你应该查清楚的事情，这个仇也应该由你来报。” “当然。” “还有呢？” “你还知道些什么，关于我母亲的种族，关于和叶振武相关的事情，还有皇宫的信息？” 叶轩一股脑的把自己的问题全给抛了出来。 “你这问的有点多啊。”金刚九号略微有些无奈，整理了一番，他才慢慢回复道：“首先，关于你母亲，我的建议是，你亲自去一趟北疆，去妖族看一看，打听打听，就会有所收获。更多的，我不想说，也不能说，理由等会告诉你。” “关于叶，就是上一条我不能说的理由，你母亲已经和他在天道上产生了巨大的因果，只要提及一者，那人都会有所察觉。二品的实力，已经超出了我们的理解，不能以常人度之。所以对他我什么都不能提。” 叶轩不解：“那我说怎么没事？” “因为你境界足够低，对他暂时不会有影响威胁，天道不会示警。” “可张明煦也经常提他啊，还有皇帝，还有京城那么多大臣，军方那么多武将，民间那么多百姓。” 叶轩不明白，人还能强大到这种程度，仅仅是提起名字，就会让对方有所感知。这虎侯叶振武的名号，大夏乃至妖蛮，一天到头会有多少人提起，就算是超算，都得爆炸吧？ 这还是人脑吗？ “好的变成香火，坏的低境界无碍，高境界示警。更高的如张明煦，如果毫不忌讳，那只能说明，两人之间明面上互相针对，实际上，早就走到了一起。” “他嫁女，看似是让那人被迫答应，替皇帝压制那人的气势。暗地里，恐怕已经连成一体，抱成一团了。不然，老皇帝也不会逼着张明煦刚过完年，就离开京城，游离四方。显然是察觉到了这桩交易，实际上已经变质了。” 金刚九号感慨一声：“这个皇帝是个厉害人啊，比这么多年其他的皇帝，都要厉害，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叶轩追问。 “可惜，江河日下，非人力所能改。” 当叶轩离开傀宗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丹成子留他在山里睡一觉，叶轩拒绝了。 今天得到的消息有点多，有点爆炸，而且，他也交代了凝香，如果自己今夜没回去，那就说明出事了，直接去书院找院长杀去傀宗救人。 不能闹乌龙。 走在回京的夜路上，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阵阵北风，吹得人脸皮生疼，浑身发寒。 叶轩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不是人族，自己是个混血！还是跨越种族的混血！ 也就是说，当时张明煦怀疑冥珊珊的身份，怀疑是她通风报信，才让妖蛮的联军，没有深入陷阱，逃之夭夭。为此大夏军队的伤亡努力全部白费，于是乎，让张明煦如此气愤怀恨。 恨屋及乌？ 叶轩总感觉不对，这其中，必然有人还隐瞒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信息，让张明煦、叶振武才做出如此事情来。 只是，金刚九号不能说，因为涉及到了叶振武，他提都不能提。 而这些，只能等他自己去北疆之后，才能查明白了。 “事务繁杂啊！都不让我好好修炼读书了！这开了春就要春闱，考上就得当官，哪里有时间有机会去边疆？” 叶轩感慨不已，加快速度，向着京城狂奔。 得在关城门之前进去，不然今夜只能留宿路边了。 赶到城门口时，酉正还差点，赶在最后一批的队伍里进了城。 月光照耀在街道上，两边的房屋里点了灯光，乳白与昏黄交织在一起，温暖又安谧。 叶轩走在砖石上，终于在戌时正回到了小院。 “呼，你可算回来了！我们几个，都准备去找院长了。”刚进巷子，柴七就从树上跳了下来，看着完好无损的叶轩，松了口气。 “费心了，谈话耽搁太久了。” 叶轩笑了笑。 “怎么样，东西拿到没？” 叶轩点点头：“都拿到了，只不过，还多得到一些消息，我的安排要改一改了。” “嗯？” “等春闱之后，我可能要出远门一趟。” 叶轩叹了口气。 安定的生活，才过了几个月，又要消失了。自己就是个忙人的命啊！ 第158章 迎接 后面的日子，叶轩沉迷于读书修行，想要在春闱之前，让自己的境界再上一个台阶。 张明煦是在正月十六上午走的，送行的只有两个人，一子一女。 河畔，张明煦一叶扁舟，只带了个老仆，和几个包袱，顺流而下，直奔南方而去。 叶轩后来才听说，那天的大朝会，陛下非常高兴，笑容很多。 而东林书院，并未因为奉上儒道修行手册一事获得什么封赏，只有王云一个人被加了大学士的头衔，有名无实。 一群官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陛下怎么突然关注起了那个被朝臣打压的书院。 私下里，不少人都偷偷找过了太子太傅方希直，想听听他的意见，却全都吃了闭门羹。 同时，对于张弘新的处理也出来了，革去右都御史的职位，外放调任泰州巡抚。而计明，则升了一级，担任右副都御史。而郑怀民也跟着升任左副都御史，不知是否是在补偿。 空出来的右都御史位置，被魏元的人顶上，至此，整个都察院的两个最高长官，全部被叶轩掌握在手里。 至于兵部尚书连成济，赏东阁大学士，入内阁。 整个朝官有升有降，有外有内，总体上，各党都有满意与不满意的，但大体保持着平衡。 叶轩得知之后，只能说那位九叔的判断不错，这个天顺帝，的确是个很厉害的皇帝，帝王心术无比娴熟。 只是，再厉害的皇帝，他也是皇帝，和人民不是一个阶级，那就会压迫、剥削、激化矛盾。 以他从云州赴京路上的所见所闻来看，这个王朝活了千年，哪怕因为武道的存在，使得底层反抗艰难，却也是王朝末年的迹象了。 官商纠结，欺压剥削无度，一代又一代的农民因为天灾人祸失去了田地，变成了佃户、奴隶，一辈子生老病死都被居住在地主家的巨大园子里，不知外界为何物。 勋贵阶级越来越多，普通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差，一次天灾，就是对这个千年王朝的重重一击。 皇帝想的永远是制衡，保证自己以及皇室的权益，而不是百姓。 百姓想的，只是能够活下去，有一口饭吃，有一片衣服遮蔽。 大夏地大物博，人口繁多，可这地又是谁的，人又算人吗？ 当年高祖创业，整个大夏竟无一个奴隶，众生平等，一派欣欣向荣。高祖更是创立法度，禁止人口贩卖，严禁奴隶买卖，无论勋贵富商，家中下人皆要订立契约，保障生命生存。 结果三百年前，奴隶阶级已成定势，逼得当时皇帝不得不废了祖宗的法度，允许奴隶出现。 整个大夏历史，就是在开历史的倒车！ 如果不是钦天监这么多年来，无数的发明制作，是的最底层的那群人，还有一口饭吃；不是大夏武夫一直未绝，边疆再乱也没有让妖蛮闯入中原，这天下早就变了。 叶轩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走改良派，还是革命派。 不过，现在的他，什么派都走不了，还得先活下来，爬上去。 随着张明煦一走，张弘新外调，整个张府直接空了下来。所有下人都被遣散回家，只留下这么一座空旷的园子。 在张婧的引导下，叶城没事也回来叶轩这里转转，或是请教武学上的问题，或是拿着张婧问自己的政治题，来找叶轩要意见。 仅仅过了两周，叶轩就彻底明白了。自己这个弟弟，是个彻头彻尾的莽夫。 除了不断的告诫他为官的一些生存法则外，叶轩不再尝试开导他通窍，而是一心一意辅导他修行。 而他自己，在二月初三这天，也把自己的境界推到了八品巅峰。 踏入七品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不过他想稍微沉淀一下，再磨一磨自己对于化劲的掌握。 从正月底开始，就有各州的考生队伍陆陆续续地赶到了京城。 远的像幽州、禹州，都是还没过年就出发，这才紧赶慢赶到了，近的也是刚过完年就要动身，带着全家的期望前往京城。 春闱文考定于二月初九、十二、十五，共三场，每场三天。武考则定于二月十六，也是三场，只是除了第一场的秘境三天，后面都是一天之内就能结束的。 初三下午申时，又一列队伍浩浩荡荡地出现在地平线上，逐渐接近京城。 为首那人面目端正，头发花白，不怒自威，只有在跟身边的女生说话时，才会露出笑容。 而那个女生，梳着高马尾，刚刚开春的季节，却只穿着单衣，看起来单薄又干练，让人不禁替她感到担心，这么冷的天，穿这么点，不会觉得冷吗。 “师父，京城真的有这么多好玩的吗？” 步鸿羲满脸笑容地点头道：“那当然！京城占地有十个武夷府城那么大，天南海北各种各样什么玩的都有！” “你要是骗我，我就把你的胡子揪了。” 步鸿羲一愣，连忙打着哈哈。 吕轻眉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那座占据了整个视野的巨大城池，心里却浮现出一个男人的面孔。 “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寄封信给我，该死！要是我发现你活得好好的，没出事，姑奶奶我一定饶不了你。” “咳咳，又在骂那个负心汉？” “谁说的！”吕轻眉瞪着老头：“还有，什么负心汉！我跟他又没关系！” 感受着小姑娘朝自己胸口飞来的蓄力一拳，步鸿羲连忙躲闪。 后方，洛洪斌不禁暗暗摇头。一想到自己的好兄弟，未来要跟这样的女人天天住在一起，就不禁为他感到悲哀。 还是自己的姜环芸芷好，长得可爱又听话，从不争风吃醋。 至于旁边的滕英逸，哪怕是在赶路，都一心扑在武学上，满脑子都是怎么提高自己。 后面，黄尚吊在队伍最后，双手不断画圆。 申时末，大队伍总算到了城门口，再迟，进去就难找客栈了。 “总算是到了啊！这一路，走的老夫腰酸背痛！”步鸿羲松了口气。 每隔三年就要跑一趟京城，以他的境界，就算一直走，走到西漠，其实都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有速度不能提，只能这样赶路，感觉上就会精神疲惫。 “师父，你有没有熟悉的客栈，赶紧先过去订房间，我和袁训导把他们带过去就行！” “就你，路都不认识，你怎么带？”步鸿羲毫不吝啬自己的嘲讽。 “臭老头，你看不起我？” “步老，没事，我带就行。” 第159章 入城 面前忽然出现了那道朝思暮想的可恶面孔。 不知为何，看着他那令人讨厌的笑容，吕轻眉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直接给他一拳。可这张脸越看越帅，她又舍不得打。 “怎么，这才几个月没见，就记不得我了？看得这么痴干嘛？” 叶轩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空洞的眼神立马回神，吕轻眉撇过头去，满是厌恶道：“谁稀罕你了！” 只是，她的嘴角却悄悄上扬。 步鸿羲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要来？” 吕轻眉也好奇地看过去，想知道他是怎么未卜先知的。 叶轩无辜地耸耸肩道：“我不知道啊。” “那你怎么来了？” 吕轻眉追问，难道有人提前告诉他了？ “从上个月月底，我每天都来这等着了。”叶轩晃了晃手里的书：“就在上面晒晒太阳，读读书，顺便等等你们。” 吕轻眉的脸上带着不屑，心里却流淌着暖流。 这家伙，怎么这么笨啊，就不能去礼部问问？ “行了行了，看给你骄傲的，怎么我们大老远来，还要请你这个京城人吃饭不成？” 叶轩连忙摆手：“哪里的话，当然得我请！” “那干脆，你挑一家客栈吧，我都三年没来了，忘得一干二净。” 步鸿羲干脆撂挑子不干，甩给叶轩。 叶轩一呆，无奈应到：“那行，那你们可别嫌贵啊！” 步鸿羲无所谓地点点头：“反正衙门出钱。” 朝廷对于士子和举人这一层年轻却充满未来可能性的阶级，是非常在意的。 从一成为举人就发银子，再到春闱考试全程由衙门组织，提供衣食住行，把朝廷在未来优秀年轻人的心中，变成了最光辉的形象。 而掌握朝廷的皇帝，自然而然就成为了他们感激的对象。 尤其是那些家境一般的士子，衙门如果不管，可能穷得都来不了京城考试。 能有这个机会，哪怕春闱不中，他们也对陛下感恩戴德。 这一招，来自于三百年前的德宗皇帝，也正是那位，在六百年关头，第二个王朝周期率末尾，替大夏续命。 脱离二人，叶轩向着队伍里的武夷府武考群走去。 洛洪斌已经迎了上来，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重逢的喜悦，给了他个笑脸。 “大哥。” “嗯，不错嘛，这已经五重天了？有点快啊！” 叶轩打量着他，啧啧称叹。 洛洪斌解释到：“回去过年，被塞了一堆灵物，积累到了，就上来了。你呢？” “我啊，咳咳，你别被打击到啊，现在你和英逸、黄尚你们三一起上，我可以让一只手。” 叶轩小声说道。 洛洪斌满脸的不信。 至于看不出来叶轩的境界，他就一直没看透过。 “真武痴啊！” 看着依旧双眼无神，手里不断比划着的滕英逸，叶轩感慨不已。 洛洪斌是死板认真，牛脾气，这位则是真正的武痴，看什么都能看出感悟来。叶轩估摸着，越往后的境界，滕英逸的提升速度会越快，战力也会越强，以后能不能超品，有很大机会。 “啊！不好意思，没注意，咦？叶哥？” 滕英逸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连忙道歉，定睛一看才发觉是个熟人。 “呀，叶哥你来接我们的？” “不然呢！”叶轩笑了笑，多看了几眼，忍不住更加惊叹。 “四个月不到，破了三境？” 滕英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解释到：“当时打完，我就有许多感悟，离突破不远了。你才离开武夷，我就突破到四重天了。那个灵物的灵力还很充盈，我的感悟又足够，它就一鼓作气给我推到了六重天，吓得我赶紧压住，沉淀了三个月。” 叶轩感慨不已。 如果不是那个怪异的灵物让自己一飞冲天，自己这所谓的天赋，在滕英逸的境遇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这才是天赋又好又努力还幸运的典型代表啊！天时地利人和全占了！ “难怪感觉你这六重天的境界如此沉稳，如果可以，恐怕随时都能突破！” “嘿嘿，我想再等等，如果考试的时候，没办法了，我就突破。” 滕英逸笑得很腼腆。 叶轩替洛洪斌默哀，这下子，原本两个齐名的小弟，恐怕要分出胜负了。 黄尚混在人群中，没有出来，似乎是察觉到了叶轩的目光，嘴角微微动了动，向他打了招呼。 对方不想聊，叶轩也不强求，带着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向着城里进发。 “你这几个月怎么样，有没有被刺杀绑架威胁啊什么的？” 和叶轩并排走着，吕轻眉假装不在意的关心到。 “你看你，就不能说点好的？刚过完年，这说的都是啥？巴不得我没了是吧？”叶轩瞪了她一眼。 “切，不说就不说。” “哎，其实吧，倒也是挺丰富的，你想听吗？”叶轩挑拨到。 “谁爱听谁听。”吕轻眉不屑一顾。 “啧啧啧，可是很精彩啊，你说的绑架啊威胁啊甚至诬陷坐牢都有！”叶轩轻叹了口气：“也就是我命大，不然早死了。” “坐牢？怎么回事？”她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两道细柳眉连在一起，英气十足。 “就是有人诬陷我秋闱作弊，说我文考资格有问题，武考资格有问题。陛下下查我，给我下了大狱喽。” 叶轩说得轻描淡写。 吕轻眉听得惊心动魄。 这事当时不都合理合规的吗？怎么会闹到朝廷里，还惊动了皇帝？ “你详细说说！” 叶轩心里笑出声来：小样，我还拿捏不了你，刚才不好谁爱听谁听的吗？ 路上，他就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和吕轻眉讲了一遍。 队伍就这么走到了中城区最繁华的地带。 看着面前这座巍峨高楼，装修的富丽堂皇，精美无比，所有考生都赞叹不已。 “步老，您说的啊，什么客栈都可以。”叶轩笑呵呵地看着他。 步鸿羲脸色微黑，有点挂不住。 “望月楼不是酒楼吗？”他还在做垂死挣扎。 “这可是望月楼的总部，这一大片地都是他们家的，里面客栈的房间一个比一个豪华，还能听美女吹曲。” 叶轩一本正经地介绍着。 顺便，他喊出了大厅里坐堂的掌柜。 “哎哟，叶公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都好些天没来我们家吃饭了！今儿个赏脸？” “你们不收钱，我哪好意思来！不过今天吗，给你们介绍个大生意，以后我就好意思了！”叶轩笑得很开心。 “什么大生意？”掌柜带着疑惑看向了那人数众多的考生群。 “就是他们！” 第160章 老丈人 叶轩笑得越开心，步鸿羲脸色就越难看。 衙门包吃住是不错，可是有额度上限的。不然你每个州的队伍都要住最好的，吃最好的，就是把国库掏出来，也能吃空。 这里学子六百，加上陪同的训导、老师，林林总总六百五十人。如果全部都住望月楼，吃他们的餐，就算是最低级别，每人每天就得要花至少五两银子！ 这么多人就是一天三千两百五十两！ 一直到全部结束，总共十六天，那就是五万两千两！ 额度只有一万两。 自己上哪掏这四万两千两去？抢国库？ 似乎是看出了他脸上的难色，掌柜适时出来打个圆场。 “哈哈，果然是笔大生意啊！这刚过完年，叶公子就给我们望月楼送来几百个生意！这样吧，就当是新年酬宾，我们打个五折！” 五折，就是两万六千两。 还超了一万六。 步鸿羲的脸色没那么难看了，但也绝对不好看。 “步老，别着急啊，你先说，这里有多少人，让掌柜的给您算算到底要多少银子。” 叶轩看他这表情，就知道难办。 掌柜也有些纠结的看着他，心想，再怎么也是一州的长官，能带队的哪个不是四品以上的大员，怎么连这点银子都拿不出来。 步鸿羲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估算给说了出来。 说完，又追加一句：“我这可是只有一万两的额度啊！就是五折也差的太多了！” 掌柜的一听他说完说，心里原本悬着的石头就落地了。 看到对方这紧张兮兮的模样，那想留又没银子，想走又丢人的两难状态，笑着打趣道：“大人放心，一万两够了！我们望月楼住宿，可没这么贵！而且你们这一下子这么多人，我们打个折也是可以的。够了够了！” “够了？”步鸿羲有点不肯相信。 “确实够了。”掌柜笑着安慰他。 “那就好！”步鸿羲的老脸保住了，又变回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回头大声喊道：“入住望月楼！” 能让全州学子一起入住望月楼，这说出去，自己也有面子啊！虽然花的不是自己的钱。 “哈哈，来，我给你们带路。”掌柜笑呵呵地带着几个训导进了园子。 叶轩看向吕轻眉，见她没有进去的意思，不禁打趣到：“怎么，不赶紧去挑两个好房间？” “我不住这。” “嗯？不住这。”叶轩的脸上浮现坏笑：“想去我家跟我住？” 回应他的是一只粉嫩的拳头。 只可惜，被叶轩的打手一把攥住，动弹不得。 “你！”吕轻眉的脸上浮现羞怒。 叶轩离开云州之前，她起码全力之下，还能压制对方。 可这才多久，自己全力一拳，还是偷袭，就这么被叶轩轻轻松松地接下来，自己连手都抽不出来。 “你放开！”明明是气话，可说出嘴，就变成了小女孩的娇羞。 后面路过的一众武夷府的学子，集体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呆呆的看着这两人。 “嘿嘿，就不放。”叶轩继续坏笑。 被自己的学生用惊讶地眼神盯着，吕轻眉的脸上迅速飘起两朵红云，脸红到了耳朵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在学生面前保持形象啊！ “咳咳，叶轩，你大庭广众之下调戏我女儿，是想闹哪样！信不信本官把你抓进去！”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 叶轩的大脑宕机了一分钟，立马松手。 女儿？吕轻眉她爹？吕谊什么时候到京了？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难怪刚才吕轻眉说她不住客栈，原来她爹也在京城！ “爹！”吕轻眉有些局促地喊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站到他身后，脸上三分倔强，三分恼怒，三分害羞。 吕谊脸上板着，眼里却满是笑意。 自己这个女儿，从小到大，就是不服输的性子，喜欢跟男孩子争强好胜。 虽然不能说不好，但从未在他这个亲爹面前露出什么女儿态来，搞得吕谊很是无奈。 今天，被叶轩这么一撩拨，女儿态尽显，哪有半分在家里跟他顶嘴的倔模样。 “晚辈拜见吕大人！”叶轩连忙行礼。 吕谊却怒眼圆睁，显然对这个称呼不满。 “这，那晚辈，见过老丈人？” 叶轩缓过来了，敏锐的捕捉到对方眼里的笑意，又开始厚脸皮起来。 “爹，你看他！他！”吕轻眉拽着吕谊的衣服，脸色潮红，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骂。 吕谊表面大怒，心底高兴，说出来的话一点威胁也没有了。 “放肆！看来不治治你，是不知道什么叫尊卑了啊！左右，与我拿下！根本官走一趟！” 两个贴身侍卫钻了出来，一左一右按住叶轩，这就带走了。 后面的学生张大嘴巴，人还是傻的。 “老步，今晚来喝酒啊！” 看着叶轩被押走，他这才带着女儿来带步鸿羲面前。 “这几年，可多亏你的照顾了！” 步鸿羲笑着摆摆手道：“哪里哪里，我是她师父嘛，都是应该的。” “等这边处理好，晚点我来找你喝酒，聊聊。”步鸿羲挥手送客：“你还是，先处理好你的家事吧！” 吕轻眉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表情，陡然凝滞。 “哎，女大不中留啊！家门不幸啊！我这就回去处理！”吕谊装模作样的感慨两句，看着自家女儿，严肃：“还不速速与我一起回去，好好审审这个叶轩！” 吕轻眉脸色绯红，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叶轩跟身旁两个侍卫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你们吕大人，什么时候到的京城啊？” 两人不理。 “那你们住哪？买的房子还是租的，吕大人现在什么官位？” “这不是你该问的！”左边的侍卫冷声回应到。 “咳咳，你们不会真以为要抓我下大狱，狠狠审讯吧。”叶轩懵了。 这两个侍卫冷漠点头。 叶轩无语。 “吕叔，快救我啊！他们要把我抓到监狱啊！” “聒噪！”两个侍卫直接动手。 叶轩手臂微震，直接将他们压押着自己的手震下，双手反拉，轻而易举变将这两个刚进七品的侍卫扣下。 “咦，身手不错啊！看不出来，境界不高，实力倒不错。” 屋檐下的黑暗里，忽然走出一个人影。 叶轩立马松手，后退三步，警惕地看着这个陌生人。 自己方才根本没有察觉到身边跟着这么一个人。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对方的境界超出自己太多，至少有五品，能够掩盖自己的所有气息。 “你是？” 第161章 谈话 “忘了？燕十三啊！” 那人摘下面具。 叶轩恍然大悟，原来是当时接走张白圭的那个高手。 “你这境界，更加高深莫测了啊！”叶轩也感慨到。 上次见面，好歹还能察觉到对方那一身凌厉的气势，知道是个高手。 这次一见，却一丝一毫也感知不出来，只能说对方确实有些返璞归真了。 “有点慢了，我已经卡在五品巅峰挺久了，最近在南疆有了些感悟，应该快了。” 燕十三解释完，继续方才的疑问。 “为什么才三个月，你就变强了这么多？上次离开你还只是九品巅峰，现在已经八品巅峰了。现在的后生，进步都这么快的嘛？” 燕十三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上下仔细打量着叶轩，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似乎要把他从外到内全部看透。 “咳咳，这个，天机不可泄露。”叶轩装模作样一番。 “这样啊，那算了。”说完，燕十三就再次消失在阴影当中。 叶轩张了张嘴，一句“其实我也不知道”憋了回去。 后面，吕谊父女两追了上来。 “嗯？这就被你反擒拿了？”看着两个揉着自己建帮的侍卫，吕谊略微有些惊讶。 “叔大跟我说，你的天赋不但恢复了，境界修为还一日千里。本来我还不信。” 叶轩摆摆手，谦虚到：“一般一般。” 吕轻眉撇撇嘴：“你看他那一脸骄傲的样子，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哈哈，年轻人，有些傲气也是应该的。”吕谊毫不在意，拍拍他的肩膀道：“走吧，去我家吃顿饭，好好聊聊。” “好啊！正好我也有些好多事想跟您好好说说。” 吕谊的宅在买在了内城靠东的位置，离皇宫不远，也不近，属于是卡在了四品官员的门槛附近。 杨廷光调任禹州的时候，随之而去颁给吕谊的圣旨，只让他回京述职，并未俺安排职位。 正月十六的大朝会，吕谊也没赶上，张贴的告示上也就没写，叶轩自然不知道对方来了。 庭院不大，但一步一景，精致文雅。到处都是细节，水池，亭台，花鸟，假山，在中原看到这番风景，叶轩属实有些惊讶。 “这些都是我找人做的，禹州东南的园林风，我在那待了三年，确实喜欢。” 吕谊欣赏着自家的小院，带着他走进客厅。 “先坐，我喊人去做饭，咱们先聊聊。” “轻眉，煮点茶。” 吕轻眉哦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去煮茶。 客厅只剩下他们两。 一主一客分位坐好，两人互相上下打量着。 “老实说，听了你的大名这么些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你。”吕谊习惯性的从果盆里抓了点瓜子，送到嘴边嗑了起来。 看到叶轩那惊奇的眼神，他才想起来，自己这不是在禹州的巡抚衙门。 “咳咳，习惯了，我处理事情的时候，就是想抓点瓜子吃。”吕谊笑了笑，为了保持自己的长辈身份，只好忍痛把瓜子放了回去。 “没事，您吃就是，随意点，不用那么正式。” 吕谊摆摆手道：“还是算了，说事吧。” 两人再次对视，不知从何说起。 叶轩想了想，还是决定道：“要不，就我先说吧，入京前后的事情。” “也好，叔大汇报的比较是转述，不够详细，你这个当事人的回忆，应该更加准确。”吕谊点点头。 叶轩把自己最近的经历，挑了重点，大致讲了一遍。入京前那段比较详细，入京后，则省略的多。 有些事情，除了他自己，谁都不能说。有些事情，只能相关的人知道。 “嗯，与我这几天了解到的大差不差，不过比我知道的要多了很多关键的细节。”吕谊等他说完，才缓缓点了点头。 “如果像你说的那样，那么，我猜的就八九不离十了。” “猜了什么？”叶轩好奇。 “比如，儒道的提出，张明煦的出走，陛下的心思，朝官的局势。”吕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叔大应该跟你已经提过了儒道的修行吧。”叶轩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那双眼睛里，只有深渊，没有丝毫波澜。 “并没有。” 叶轩那略微不安的心，稍稍放松了些，起码，目前看来，自己的朋友，并未出卖自己。 “那你是怎么猜到的？” “你当我吕谊这么多年，不读书的吗？”吕谊不屑一笑，追问到：“还是你当我大夏国子监的读书人，要比东林书院差那么多？连个能感悟儒道的都没有？” 叶轩悚然一惊，自己好像一直以来，都有些忽略国子监。 在他的印象里，那地方，就是一群积极准备春闱，雄心万丈充满朝气的年轻人，满脑子都是苦读十载之后，怎么治理百姓。 就像是以前的大学。 而书院，在他的印象中，则下意识带入到了文化馆那种充满老学究的地方了。 其实，两者的职能，是相差不多的。 “这么说，您其实也……” 叶轩惊讶地看着他。 吕谊的手掌心飘荡着一团青色的气流。 “天地有变的第一时间，我就给国子监，我的老师方大人，发了信，得到了确定的回复。” 吕谊收起那些浩然正气，解释到：“国子监相比与书院，确实要少很多老学究，但郁郁不得志的两榜进士其实更多，他们的治学能力，你觉得会比书院差多少？” 叶轩被噎了一下，看得出来，吕谊对他来了京城就联系书院，而不管国子监这个在朝文官的出身地，有些不满。 “当然，没有你这个开拓道路的天才引导，国子监的研究进展非常慢，而且极为混乱。诸位大儒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吕谊轻叹了一声。 “就连方师父，也没办法突破下去，不得不去文华殿待了许久。只可惜，没能在你奉上手册之前，完成研究。” 叶轩咽了口唾沫。 吕谊才来几天，这件事已经被他查到八九不离十了，这消息收集能力，太可怕了。 “另外就是张明煦的事情。儒道起势我就猜到陛下要对张明煦动手。一个他，一个你爹，一内一外，一个拿住了朝廷几乎所有武官，一个掌握了帝国绝大多数的士兵。他们两还是岳父和女婿！” “这样的组合，哪个皇帝能睡得好觉？” 第162章 送礼 “换我我确实也睡不着。” 叶轩小声嘀咕到。 吕谊立马瞪了过来：“你刚才说什么？” “没说啥，我说陛下做得对！”叶轩一本正经地回答到。 “哼！以后这种话，就算是在家里，也不能说！”吕谊看向北边皇城方向，眉头微皱道：“有些东西，你不接触，不明白。” “怎么，离这么远都不能说？”叶轩啧啧称奇。 “说？哼！顶尖高手的恐怖程度，你就算想，动了念头，人家都能知道！更何况说！”吕谊深深叹气。 “他心通还能通到千里之外不成！”叶轩不禁讽刺到。可转念又想到傀宗宗主，那个九叔给自己的提醒，顿时蔫了。 “呵呵，看来有些禁忌，你是知道的啊。那就好，我就生怕你天天口无遮拦，进了皇城，也在瞎说。” “茶来了！” 吕轻眉端着茶壶走进客厅，先给吕谊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接着就直接坐到了一边。悠然喝茶，准备继续听他两聊天。 叶轩不禁朝她翻起了白眼。 “你就这么招待贵客的啊？” “贵客？什么贵客？哪里有贵客？”吕轻眉也两眼一翻，直接看天花板。 “得，亏我过年那会，还去周二福那里给你挑了件最漂亮的玉簪，看来这礼是送不出去了啊！哎！” 叶轩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感慨着世事难料，想送礼却找不到对象的悲哀。 吕轻眉的嘴巴张了张，一看他那副模样，顿时又给憋回去了，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看他。 “逗你玩呢！再怎么你也是我的老师，还能不给你拜年送礼？来！给你！” 叶轩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木盒。 木盒上雕刻着一对凤凰，凤嘴衔枝在后，凰展翅在前，巧夺天工。 仅仅是这道木盒，就体现出了这支玉簪的价格不菲。 “还是凤求凰，啧啧啧，小子，你当我这当爹的面，送这种东西，好吗？” 吕谊脸色微冷，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原本都伸出手接礼物，脸上刚刚露出满意表情的吕轻眉，顿时把盒子扔回了桌子上，一脸不屑道：“谁要你的礼物？” “吕叔，你看，我刚才就说，送礼没人要吧。哎！我太难了！” 叶轩长叹一声，婉转悠长，满是痴苦。 吕谊的冷脸都差点没绷住，眼角已经露出笑意了，只有下半边还板着。 “轻眉，还不收下？你不要，是心虚吗？” 吕谊偷瞟了自家丫头两眼，看着对方那装出来的不屑模样，却早已被红了的耳根出卖的一干二净。 “谁心虚啦！收就收！” 吕轻眉最受不了激将法，一把将木盒又拿了回去，看似毫不在乎的样子。 只是抽回去的手，却极为小心地护住了边边角角，生怕磕磕碰碰，弄坏了盒子。 “嗯，这次对吗，学生给老师拜年送点礼，很正常。你也得给他回个礼啊！当老师的不能小气！知道吗？” 吕轻眉瞪着她的卡姿兰大眼睛，有些茫然地望着自己父亲。 “那我这，回什么礼？” 吕谊微微皱眉道：“你不是跟我说，收了他不少礼物吗？都没回过？” 吕轻眉继续茫然。 叶轩心里已经笑疯了。 这丫头就是个人情白痴，脾气又不好，争强好胜的，除了练武以外的事情知道的极为有限，哪里知道还礼。 再说，自己也不要回礼。 就当养猪嘛！猪养肥了，自然就可以吃了。 嘿嘿嘿！ 年轻白勺女马女马，漂亮白勺老师…… “你这太不像话了！收了礼肯定要还的啊！你这光收不还，是想要闹哪样？都收了这么多了，准备拿什么还？” 肉肠。 叶轩心里帮她答道。 吕轻眉的瓜子脸憋得通红，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该送什么。 “你，以后不准送了！只准我送你！你必须收！哼！” 说完，她拿着木盒，气呼呼地走出客厅。 “哎，真是的，都这么大的人了，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见笑了！”吕谊喝了口茶，把那股装出来的气咽下去。 “咱们接着说，刚才到张明煦了是不是？” “对，没错，说到陛下睡不着觉。需要安眠药。” 叶轩点点头。 “你看你，满嘴胡言乱语！”吕谊瞪了他一眼。 “哪有，那可是您老刚才自己说的。我只是转述！” “得，拉回来，继续张明煦。” 吕谊放下茶杯，略微沉吟，接着说道：“张明煦和你爹的事实关系到底如何，除了他们两谁都不知道。这次虽然被陛下逼走了，但他的那些人，可都没怎么动。” “只要他回来，那些人依旧会在他手里。” “嗯，不过陛下这几年，肯定会调整的，慢慢换吧。”叶轩回到。 “是，所以这就是机会，就是我们这些外人，插手军方的机会。”吕谊的眼睛里，流淌着算计的光。 “这么说，您已经在布局了？” 吕谊微微摇头道：“这次操盘的不是我。” “那还有谁？”叶轩不解。想进军方，基本都要军旅出生，文官担任的极少，毕竟大夏是存在武官序列的，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古代世界。 “我们这边，由小齐大人亲自掌舵。” 叶轩的瞳孔瞬间缩了缩。 他接触齐党这么久，这是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齐翰池，老首辅的亲儿子，相比于军方这边，风光无限见人就咬的张弘新。这个齐翰池，年纪比张弘新还大，之前却一直只是五品的鸿胪寺少卿。如果不是执掌朝会礼仪，都上不了朝。 今年十六的大朝会，终于转正，提拔为鸿胪寺卿。 “鸿胪寺怎么往军方塞人？还是说，他已经有其他人选了？” 叶轩不禁好奇起来，这个小齐大人，会怎么做。 “这个，他不出手，我也不知道。”吕谊再次摇头。 “先不说他，说点和你我相关的。” “什么？” “就比如我马上要接的礼部，你的春闱考试。”吕谊露出笑容。 叶轩猛地一惊。 “礼部？那岂不是！” “没错！礼部主持春闱考试，主考官就是我。”吕谊笑得很灿烂：“怎么样，想好怎么给我送礼了没有？” 叶轩彻底懵了。 他是属实想不到，一个边疆大州的巡抚，会被调回京做礼部尚书。 “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些？”叶轩恭喜的话还没说出口，忽然皱起了眉头。 “你说的不错，确实太巧了些。毕竟你我的关系，陛下早就知晓了。可他还是选择这么做了！再联系你年前的案子，这里面就大有文章了。” 第163章 官 这次轮到叶轩叹气了。 本以为自己那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毕竟手册也献上去了，张明煦也赶走了，就连张弘新都调任外州巡抚了。 可现在看来，老家伙这是捏着这个把柄，不愿意放。 更让叶轩无语的是，这根本就不算是把柄，本来就是合理合规的正当程序。 但只要天顺帝愿意，它就可以是把柄，因为确实处在模棱两可之间。 而且，不仅能拿捏叶轩，他怀疑，更多的是，在敲打齐党。尤其是吕谊。 “那你还叫我来你家吃饭？” 吕谊笑了：“怎么，这点信心都没有吗？你这秋闱的两门解元，到底是怎么拿的？” “当然是真才实学。” “那不就行了？”吕谊轻轻地敲着桌子道：“既然如此，那你有什么好怕的。陛下这么安排，并不在你，而是在我，以及我身后的人。这是在告诫我们，有的人可以利用，有的人碰都不能碰。而你，就是一个最好不要碰的。” “我在皇上眼里，有这么重要？”叶轩确实没想到。这么多年，自己似乎跟皇室毫无往来，也没有关系。这也是他想不通，景王这个天顺帝的亲弟弟，会对自己充满敌意的原因所在。 “我也想知道。”吕谊答道。 叶轩恍然大悟。对方这是故意请他回家吃饭，刻意彰显两人或者说，叶轩与齐党之间的亲密关系，以此试探朝中其他人，乃至皇帝的态度。 吕谊是在钓鱼。 “原来如此。”叶轩稍稍放心。既然吕谊自己挖的坑，做的饵，想来肯定有后续的手段保证安全。那自己这个春闱，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至于后续的问题，你就不用操心了。就算你春闱高中，除非是头榜前三，不然，一两年之内，也没那么快捞到个正经职位去做，大概还得在翰林院清闲两年。” “万一二元呢？”叶轩露出自行的笑容。 “不是没机会，但很难。你的文章，我没看到。但听了刘大人给我说过。” 叶轩稍愣。 “不合我的胃口。”吕谊明白告知。 “我在禹州担任巡抚三年，再川州布政使衙门和按察使衙门里干了九年。你的文章，新奇的角度和想法非常多，往往让人眼前一亮。但同样的，不够务实。刘大人是翰林院的学士，治理的东西懂的多，但都是书上的。我不一样，我是从下面一步步走上来的，我喜欢实际的东西。” “所以，在我这，除了你那最后一门诗词，是绝对的满分，前两门。”吕谊没有继续说了，只是摇了摇头。 叶轩有些无语。 他总不能说，自己的想法，其实都在另一个星球上，在那里的人民当中验证过了，是切实可行的吧。 可在吕谊看来，他的点子的的确确就是天马行空的创意，是飘在天上落不下来的白云，好看但没用。 “以上那些话，就不用外传了。” 吕谊淡然提醒，端起茶壶给他倒茶。 “好，还剩最后一个，朝官的局势。”吕谊抿了口茶，看向他问道：“你对这方面，了解多少？” 叶轩稍稍想了想，回答到：“不多，很有限的一些，都是我之前看历年的告示和民间的消息自己推测出来的。” “说说。”吕谊的脸上浮现出好奇。 “先说你这边，我称之为齐党。创立者是之前的首辅，齐德元齐阁老，致仕以后，仍然在朝中留下了大量的官员底蕴。类似张明煦。” “目前的党魁，应该就是小齐大人，大员中，有您和通政使孙大人这样的中流砥柱撑着。” “嗯，还有吏部左侍郎和户部右侍郎，也是我们的人。”吕谊补充道。 叶轩说得是大员，他回的也是大员，这些人，都已经超过四品，是真正能够动摇一国主政的大官。 叶轩砸吧着嘴，感情“失踪”许久的张白圭，天天就是在跟这些人喝酒啊。 “然后是徐党，也就是以当今首辅，有当朝宰相之称的徐子升徐阁老为首，具体有哪些人，我知道的更少。只有一个云州按察使贺明。” 叶轩看向吕谊，眼神求助。他已经和贺明对上了，这个徐党，自己是必须碰的。 “如果算上各州的话，那人就多了。”吕谊摇摇头解释到：“各州长官，虽然署一州军政大权，但其实远离京都，少了很多话语权。” “徐子升现在是户部尚书兼任中极殿大学士，而他儿子徐东楼，现在是刑部左侍郎。刑部如今没有堂官，基本就是徐东楼的一言堂。” “右侍郎是谁？” “也是徐党人，没什么存在感，事事都听徐东楼的。”吕谊摇摇头。。 “也就是说，徐家父子两，就堪比齐党的你和小齐大人了。”叶轩有些感慨。 “是的，各党之中，文官里，以徐党最强。毕竟，每年申报计划，钱粮用度，都需要户部点头。”吕谊感慨不已：“各州上下，每年送到京城多少万两，都从他们手里最终过一遍，还能进国库多少？” “就是一群吸血的蚂蟥。”叶轩忍不住骂道。 “呵，抬举他们了。”吕谊冷笑一声道：“接着说。” “严党，以次辅严惟中严大人为首，内阁文华殿大学生，吏部尚书，掌握着官员的调动任免，权力也很大。我记得是跟景王他们那些皇室走到了一起。”叶轩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那个郑怀民，就是他们的人。” “不错。严党看似只有一个严惟中，实际上哪里都有人。皇亲国戚在朝臣当中的代理人充斥着六部，尤其又在管辖各种小事的寺司里最多。像太仆寺太常寺等等，领头的高官大员里必有他们的人！” 叶轩忽然发觉，如果把景王和郑怀民联系起来看，自己似乎，得罪严党得罪的更深。 这么说来，朝中武官那边，因为张明煦的关系，自己已经是没救了。文官序列，最强大的徐党和严党，自己又都是敌对关系！ 这以后在朝廷里还怎么立足？ 看出来他脸色不很好，吕谊笑着问到：“怎么，怕了？” “怕个屁！先贤有云，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谁想搞我，我就干谁！光脚的我还能怕了穿鞋的不成？”叶轩一脸凶狠。 吕谊没脑门子黑线。 “你告诉我这句话是哪个先贤说的。” “呃，湖州当地的方言。能流传这么多年，肯定是以前的先贤说的！” 第164章 孤臣 叶轩强行解释了一波。 吕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压一压自己心中的无语之情。 “算了，你闭嘴吧，剩下的我来。” 叶轩捂着嘴，做了个请的手势。 “朝中独立于文武序列存在的畸形，按照你的命名，可以叫魏党，也可以叫皇党。”吕谊第一次在提到朝官时把眉头皱了起来。 “魏元这个人，能文能武，深渊似海，看不透。朝中的每一个官员，我都知道他们想要什么。独独这个魏元，我不知道，他到底要什么！” 叶轩琢磨着，下定决心说道：“其实我跟他已经见过面了，还聊了许久。” “嗯？什么时候？”这个消息他是不知道的。 “大年初一，因为一件案子，我去了治抚司。”叶轩省略了案子。 这件事目前还没结论，从那天之后已经一个月了，不仅魏元没有找他，连元华都没找过他。 叶轩也没什么新的消息，没有身份，不好强闯治抚司。 “哦，那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看出来了叶轩不想说与魏元的谈话内容，吕谊也不多问。 “说实话，非要我评价的话，可以用这句：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也！” “很高的评价。”吕谊思索了片刻，追问到：“你知不知道他的发家史？” 叶轩摇摇头道：“我只知道他跟我爹认识，其余的，知道的不多。民间只是传说他是个多可怕的太监恶人，也没什么相关事迹。” 吕谊叹了口气道：“没办法，他管着言官，捏住了朝廷上的风风雨雨。相应的，就放开了民间的传言。握着笔杆子的人，最会摆布舆论了。” 看着叶轩的表情，他笑了笑，补充道：“我也是。” 叶轩心里默默画起了圈圈。 看来人性都是相通的，这个世界的人与蓝星那群古代人，现代人，没有区别。 “魏元这个人啊，非常复杂。”吕谊感慨道：“他的出身，其实不比你差。” “嗯？”叶轩一愣。 “中宗皇帝时期的大将军魏坤的二儿子。” 叶轩猛地抬头。 前朝中宗皇帝时期，发生的最大的事情，不是边疆那越演越烈的妖蛮攻势，而是官居一品封魏国公的三品武夫，当朝大元帅魏坤一家，锒铛入狱，灭族。 此事原由众说纷纭，中宗皇帝给出的理由是魏坤手握重兵意图谋反。 据说事发当时，魏坤被人从皇宫里押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生死未卜了。 一个三品武夫，正直壮年，却在宫里被人打成这样！ 这事对当时混乱动荡的朝廷产生了剧烈的影响，瞬间平息了许多纷争。 就连一向敢于指着皇帝鼻子骂人的都察院那群疯狗们，都偃旗息鼓许久没敢说话。 “我记得文献里说的是，魏家被灭了。他是？”叶轩不觉得老皇帝会这么善良，留下这么个仇恨的种子。 “魏坤的结拜兄弟，因为受伤，不能人道。于是，魏坤就把自己的小儿子送给他作孩子。” “那他怎么进宫当了太监的？”叶轩不解：“而且，过继要改姓，他怎么还是姓魏？” 吕谊喝了口茶，摇摇头。 “这我就不知道了。魏元的身世之谜，已经是最大的隐秘了，整个京都知晓这些事的，只有各党的最高层。你可知为何？” 叶轩略微思索，脱口而出道：“陛下？” 吕谊的眼中满是欣赏。 “不错！很聪明！因为魏元是陛下的一条狗，一条最忠心最有用的狗！” “陛下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对他不利。因为魏元，就是他手上最锋利的那一把刀。” 叶轩点头赞成。 “至于他的发家史，一样，除非他自己说，或者你自己去查，不然，谁也不知道。” 吕谊轻轻敲了敲桌子道：“轻眉，茶喝完了！加水！” “这么说来，有关魏元的事情，您知道的也不多。”叶轩把自己茶杯里的茶水一口饮尽。 吕谊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现在只知道魏元掌控了治抚司，手里握着一群四品的武者。其次，也掌控着都察院，有一大群因为他的意志而随意发言的御史们。” 吕谊点点头，解释道：“是的，所以我说，魏元是朝廷的异数，是一个独立于文官武官两个序列之外而特别生长的畸形存在。他是一个孤臣，直臣。” “魏元存在这么多年来，在朝上，不结党不营私，只做自己，不管得罪谁，只说自己想说的或者陛下想听的，一以贯之。” “满朝文武能够达成的统一意见只有一种时候，针对魏党。” 叶轩皱起眉头，有些疑惑：“不应该啊。如果说，魏元是陛下最忠诚的鹰犬，那么他的意思基本上也就代表了陛下的意思。既然如此，他不就是陛下的传话筒代言人吗？怎么会引起大家如此激烈的反抗?” “这就是问题关键。经过一次次的验证，我确定了一个无比重要的消息。魏元与陛下之间，并非走同一条康庄大道。两人之间，其实更多的是一个曲折盘旋的过程。” “还记得我前面说的，魏元只做陛下想让他做，以及他自己想做的事情嘛？” 叶轩微微皱眉：“这么说，他其实有自己的意志，并且贯行之？” “是的，而且有不少次。其实很多时候，我们都没办法分辨，到底是陛下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意思。这也是朝臣敢集体反对魏元的原因，也是陛下故意留下的这么个宣泄口。” 吕谊笑着摇摇头：“陛下的心术手段，非常高明！” 叶轩瞬间明白。 有些脏活累活，都不用天顺帝说，魏元主动就干了。而如果是皇帝亲口，那朝臣大部分是不敢反抗的。但这不代表他们心中没有怨气！ 魏元，就是释放怨气汇聚愤怒的宣泄口和目标。 通过这么一个人，天顺帝让一众大臣把因为某些政策行动产生的不满情绪，全部转移到了魏元身上，自己则永远保持着那副模样。 同时，在这个过程中，魏元也会因为自己的意志，做一些只属于自己的私事。对此，老皇帝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这点都不如魏元做，那魏元也没理由替她他扛这么多。 毕竟魏元自己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孤家寡人一个，浑然不怕任何威胁。 “对了，工部尚书也是魏党的核心之一。冯布涞冯大人。” 第165章 你想做什么 8总算是说完了朝臣的局势，叶轩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杯子，也跟着敲了敲桌子。 “轻眉，赶紧倒茶！” 拎着茶壶走进来的吕轻眉顿时柳眉倒竖，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理都不理，把茶壶丢下扭头就走。 叶轩也不在意，拿起茶壶给两人续上。 接下来，才是这次谈话最重要的地方。 “你打算，怎么做？” 说完，吕谊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 叶轩沉吟片刻，没有回答，反倒问他道：“有一句话，你听过没？” “你说。”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叶轩声音很轻，但这话分量却极重，重如泰山。 “这话是我在书院的时候，当着院长他们的面说的。我会按照这个，做下去。” “好！我支持你！” 吃完饭出来，已经是酉时末。 吕谊押着吕轻眉出来给他送行，又被叶轩调侃了几句，气的她又羞又臊又怒，跑了。 “吕叔，我先回去了，春闱再见！”叶轩拱手行礼。 “好，春闱再见。我期待你的表现。” 吕谊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看着那道夜色下独行的身影，吕谊感慨万千。期待了许久的见面，让他不仅验证了心中的猜测，还获得了一些更多的东西。 “为万世开太平啊！希望你真的能做到！” 叶轩向着自家小院走去。 谈话的最后，叶轩明确告诉了吕谊，自己要做什么。 吕谊劝他“直臣死的最快”。 叶轩坚定摇头。 谈话结束。 这是叶轩的道，只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道。 不管是为了什么，他都必须坚定的走下去。 考试的队伍在初六左右基本到齐了，云州的队伍入住了最贵的望月楼这事，在一众队伍中，迅速传开。 对此，其他州的学子考生，除了羡慕还是羡慕。尤其是有熟人朋友的，打听之后，对于他们的居住环境和伙食情况，红了眼睛。 “跟你说啊，送饭的小二，都是碧波荡漾风情万种的美女，那身材，那脸蛋，那眼神！啧啧啧！简直了！可惜不能碰！” “每天到酉时，就有才女抚琴吟唱，翩翩起舞。啧啧啧，那滋味！” 隔壁州的兄弟眼睛更红了。 “而且啊，望月楼那个美食，那真是山珍海味应有尽有。每天换一个菜系，顿顿不重样！在京城，我们可是把全国上下各个地方的名菜都尝了个遍！” “诶诶！你打我干嘛！” 兄弟见面分外眼红，最终打成一片，被衙门拉走。 随之而来的，就是叶轩的名头在各州学子之间迅速传开。 云州整个队伍，都是靠着这个人，才能够入住望月楼的。 而为什么可以这样，叶轩的诗也传开了。 “诗仙”名号，悄悄地落在了他身上。 “咚咚咚！” 二月初七，一大早，小院的门就被人敲响。 小荷睡眼惺忪，一边揉眼睛一边开门，差点没认出来眼前这人是谁。 “张公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小荷吓了一跳。 眼前这人，眼睛深陷，黑眼圈极重，整个人比年前瘦了一圈，看起来仿佛被人虐待了一般。 “咳咳，一言难尽，喊下长吉。”张白圭声音虚弱，一手扶墙，一手扶腰，脸颊发白。 “哦哦！你先进来坐，我去喊公子！”小荷连忙往回跑。 没过多久，穿好衣服的叶轩赶来大厅，看到他这般可怜的模样，也吓了一跳。 “你这到底是去喝了一个月的酒，还是打了一个月的炮？人怎么变成这样了？” 叶轩着实想不通。 “哎，我被酒色所伤，差点误了春闱！”张白圭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今日起，戒酒！” 叶轩狂翻白眼。 “孙千金，是个绝色？” “是啊，确实没想到。传言误人啊！”张白圭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的表情。 “啧啧啧，看你这样子，看来真是人间绝色啊！”叶轩砸吧着嘴，上下打量着他。 难怪才一个多月没见，就成了这样。这一天天的，白日喝酒夜晚打桩，而且还是刚上道的小情侣，根本不知道节制。 这没被榨干才见鬼了。 “孙大人怎么肯让你进闺房的？你两婚礼都没办！人家好歹是黄花大闺女！” 叶轩颇为不解。 就算是再看中张白圭，想让他当自己的女婿，也不至于这般。 除非，孙玉树的处境存在问题。 “本来我也奇怪。孙大人就算再看好我，也不至于这样。后来，陪着他吃了几桌酒席我才知道。陛下要开始清洗了。” 张白圭的眉头皱的很深。 “在朝臣当中，魏党是不会动的。军方这次因为张明煦被逼走，必定会大换血。失去铁板一块的军方压制，加之儒道兴起，文官集团现在就成了尾大不掉的态势。” “内斗都挡不住他们的崛起了。”叶轩也感慨不已。 “所以，陛下要对文官集团的各个党派，开始动刀。齐党这边，小齐大人不降反升，吕大人从巡抚调任一部头官。那么，就必然有人要下。” 叶轩笑了。 “看来孙大人自知，自己这是跑不掉了啊！” “对，孙叔猜到陛下肯定要对他动手，通政使的位置，说高也不算最高，说低，那更不可能，而且掌管百官奏折，消息灵通，联通内外，极为重要！陛下一旦下定决心收回去，叔估计只能被安排到清闲的位置上去了。甚至，可能还会罗织罪名！那就更麻烦了！” 张白圭有些无奈。 年前的喝酒，只是孙玉树看上他，想收这个女婿。 年后，收到消息，孙玉树立马就想明白了这一切，迅速做出反应。 “没办法，谁让你是齐党的未来呢！在小小齐大人和小齐大人之间，你就是承上启下的一代。把你抓住，哪怕这次他出了事。等你起势，他也能回到他原来的位置上。” 叶轩琢磨着，忽然问道：“所以，齐党内部并不准备救他？” 张白圭再次点头。 “是，这就是最麻烦的地方。”他的脸上满是无奈。 “这可麻烦了啊！你现在可在孙玉树身上连死了。这个年，你陪他喝了多少酒！走了多少关系！要是真出什么事，恐怕害得连累你十年不能入朝！” 叶轩也跟着头疼起来。 孙玉树这老家伙，心真黑啊！ 看来果然所谓的“自己人”也不安全啊！说害就害！ “那也没办法，我自己吕大人他们肯定会保。但孙大人那边，哎！” 第166章 春闱 最后一天，除了武考的学子们，依旧在京城潇洒自在，其他文科的考生，一个个都紧张无比，做着最后的冲刺——猜题。 叶轩收到了来自钦天监的邀请函，音千雪传来消息，对于提炼味精，有了更巧妙更实用的方法了，让他去参详参详。 叶轩只能回信拒绝，没办法，要考试的嘛。 这几天，他也没再找吕谊，以免考完试传出去不好。 倒是请了步鸿羲吃了顿酒，把武夷府的几个小兄弟凑一起聚了聚，并许下豪言壮语。等考完试就请他们去教坊司。 听得几人脸色一喜，连考试都忘了，恨不得立马结束。 春闱如期而至。 二月初九，贡院门口按照各州的学子，排了长长的队伍。 在司礼监监考太监与翰林院庶吉士的安排下，有条不紊的走进考场。 京都春闱，一但发现夹带作弊，当场扣下！至少也是个流三千里！ 更何况，这里还有治抚司四品高手坐镇，目光灼灼，看得考生脊背发凉。若是心中有鬼，登时冷汗直流。当场便有士兵前来盘查！ 叶轩静静地跟着队伍，踏进考场。 送考的队伍被警戒线拦在外面，看着鱼贯而入的学子们，露出羡慕又期待的神色。 不时，还讨论着这里面某某某会是状元，某某某一定高中，还有某某某肯定考不上之类的话。 京都的人并非铁板一块，往上推几代，搞不好都是来自各州各地的人。 这时候，往往就会吹嘘自家祖上的地方，多么的人杰地灵。 “咚！” 铜锣敲响，锣声响彻考院，所有学生同时拆开试卷。 一辆外形比普通型号稍大些的马车调转车头，向城东方向出发。 美妇人放下车帘，看向一边自己的孩子。 “等你大哥考完试，你与他一起，去北方一趟。” 叶城点点头道：“好。”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叶轩从没有如此深思熟虑过。他整整等了一天，直到第二天早上，初十辰时，才开始动笔。 花了一天的时间，去回忆自己所有看过的相关的内容，寻找前贤相关的语录手札笔记，再统合起来，高屋建瓴写下自己的总结。 并且，对于这个总结，进行了多次的推翻质疑，自己与自己进行辩论，尝试改进。 直到，他自己再也找不到任何的错漏。 整整开了一天的智窍，但最后的答案只写了半天，他便停笔休息。 剩下的一天半，全是在睡觉恢复精神，吞吐浩然正气。 “咋样？” 凝香一边给他揉着眉心，一边期待地问到，就像是看着相公赴京赶考翘首以盼的小媳妇。 “不能说十拿九稳吧，但也有七成把握。”叶轩享受着这般舒服的待遇，闭着眼睛，等待茶水。 小荷一看他回来，立马就去泡最好的雨前茶了。叶府又送了一批来，都是去年的新茶，今年的嫩茶还没长出来，要等二月底才有第一茬。 “啊，没有九成嘛？” “九成我不如说一定甲上好了。”叶轩捏住她的小手。 “我估摸着，甲中打底，至于能不能甲上，要看阅卷那群考官的心情。比如说，如果前面几份写得都很一般，那我估计就是甲上。如果前面几份都写得行云流水，旁征博采，引众家之言，那我可能就是个甲中。” 凝香虽然没系统地读过私塾，但书还是看了不少的，她的父亲当年也喜欢跟她说这些相关的事情。 这一点，她还是懂的。 “那就应该甲上了。毕竟主考官可是吕大人！” 皇榜告示张贴，吕谊调任礼部尚书，即本次春闱主考官，临考上任，毫无准备。让一群猜来猜去模仿今年最有希望的那些考生顿时大吃一惊，只能拼命寻找吕谊曾经的那些文章绪论，模仿语气造句，希望博得一个好的分数。 往年确实不曾有过这样的事情。 春闱毕竟三年一届，意义重大。一般礼部尚书级别的官员，轻易不会更换。即使空出来，皇帝也会在上一年九月份左右，就定下由哪位内阁大学士，担任主考官的事情。 一来给众人以准备时间，二来也是吹风。毕竟，能干这活的都说明皇恩浩荡，圣眷正浓。 这次突然来了这么一手，不少人都在猜测，是不是要让吕谊，入阁了。 要知道，各部主官并不都是有资格入阁的，能入阁参与这个小朝廷，分得千年以前存在的丞相一职的职权，是文官终极的梦想。 它就像是武官追求的大将军名头一样，品级不高，权能尊荣无限！ 能入阁的，以后必定是堂官！当堂官的，也有可能是致仕之前陛下的补偿。 而吕谊，才四十多岁，正年轻力壮，前途无限！ 再加上大朝会小齐大人也升了一级，陛下这股风，吹得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一直被压制的齐党，要起势了！ 当晚，叶轩写信一封，嘱托柴七送到通政使孙大人家里，便好好睡（干)上一觉（炮)。 二月十二，春闱文考第二场。 数千考生里，已经有人脸色不太好看了。虽然才过了三天，只写了一份考卷，不少人都知道，自己今年是没什么希望了。 每个州为了保证名额公平，基本都是均分的。 边州像北边的幽州燕州，西边贴着沙漠的那两，相比于内陆人口少的多，经济水平发展也差，他们获取名额就要容易的多。 而东南的江海之畔，每一个名额都是多少人里杀出来的，水平可想而知。 如此一来，坐在同一间教室，看着同一份考卷，差异便露出来了。 这第二份试卷一发，光是考题，就整整写了两页纸。直看的人头晕目眩，几欲睡着。 静谧的贡院，袅袅飘起的香烟，加上来往监考人极轻而缓慢的脚步声。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更加想睡觉。 叶轩屏蔽了五感。 看了三遍考题，所有文字都在他的脑海中跳跃翻滚。智窍全力发动，把所有的一切可能有关联的东西，全都联系在一起，接着发散。 叶轩第一次尝试开四核八核甚至更多核来面对这一场考试。 他的脑袋上冒出了阵阵青烟。 “啧啧啧，真乃奇景，还有这种事！想个题目还能想到脑袋冒烟的！” 路过的庶吉士啧啧称叹，惊奇无比。 一时间，就连一众副考官都被惊动了过来，一起观看这奇异景象。 “这孩子，是真厉害啊！脑袋都冒烟了！这不给个甲上我心里都过意不去！” 第167章 此题 吕谊把他们赶走了。 这像什么话，一群监考的围着一个考生这么左看右看。 知道的压力大不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集体徇私舞弊呢。 不过，看着叶轩那头顶盘旋着，众人感知不到的庞大浩然正气构成的气旋，吕谊唯有惊叹。 这么好的良才美玉，虎侯竟然不看在眼里，就这么往外推。 不过，转念一想对方那高不可及，傲视群雄的可怕境界实力，吕谊又释然了。 他要是有这个实力，确实也会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千年来第一个有望冲击一品境界的绝世天才。如今二品在身，举世无双，几乎无敌的存在。 想到这，吕谊不得不佩服高坐皇位的天顺帝。毕竟这样的人他还能拿捏住，实属有本事。 历来，百年内定有三品，千年内却未能有一个二品，更不要说一品。 四品跨越天人之关，苦修毫无用处，纯看天赋运气感悟到不到。 到了，就破了。不到，一生卡死。 而三品以上的提升，同样如此。 是以三品百年来往往还有人能突破。毕竟一生感悟，浓缩凝结，有些机会。可再往上，年纪大了，脑子本就不好使了，精力不济，加之财富地位斗法拼搏，根本没法再找一条通天大道去体会沉浸。 而像叶振武这种，正值壮年，体力精力皆无比旺盛之际，就能够进入二品，手握数条大道的存在，千年不见。 上一个年纪年纪轻轻踏入超品境界的人，后来成了大夏的开国皇帝。 叶轩整整冒了一天的烟，扛不住了，暂停思考，吃东西补充体力。 吃完睡了一觉，无比香甜，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钟声响起，所有人都醒来，才继续冒烟。 这一次，他又思考了半天时间，总算在脑海里把腹稿打好。 只不过，相比于上一场的信心满满。叶轩这次把握要小了很多。 这一道策论与第一场的经义全然不同。经义有历代前贤的意见可以作为参考，且有些道理是不变的，永恒的，好写很多。 而这道策论，是不久前发生的实事，没有参考。 不仅如此，还是最难判的家务事。充满了主观性，到底如何，全凭答题人的喜好偏见。 最后，还要求答题人以点带面，以小见大，上升到国家治理层面。 因此，那大段大段的材料，其实是在披露当时比较详细的数据。 偏向一边，另一边的人就会为之付出代价。电车难题的高阶版，混沌版。 叶轩打了几个腹稿，甚至包括违背良心的一些答案。 哪怕经过自己与自己的天人之辩，哪怕知道某些没良心的答案就是能做到的最优解，他最终还是下不去笔。 “人失了心，与畜生何异？我要做的是为万世开太平！但前提，我的是个人。而不是太上忘情！” 叶轩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下笔如有神。 心意通了，烟也就不烧了。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心情舒畅了许多。 当晚再休一天，第三天写半天，终于结束。 第二场考试结束。 所有考生都长呼一口气。不管考得怎么样，最难的两场总算是完成了。 尤其是这一场，可以说是费尽了脑细胞。但不少原本第一场感觉不太好的人，这次倒是信心满满起来。 主观题，就是这样，感觉自己分析的有道理，那就肯定不错！ 只不过能得什么评分，就不知道了。 二月十五，文考第三场，诗词。 一些简单的韵脚考校，背诗背词，填字，最后一道作诗。 题目量相对于前两场来说，要少的多！可也无奈的多。 写不出来就是写不出来，没有灵光一闪，写出来的玩意，嘴里读读他们自己就明白了到底写得怎么样。 叶轩看到题目的时候，就差点笑出了声，不假思索，一首诗顿时跃然纸上。 贡院休息区里。 几个考官看着题目，怔怔发呆。 吕谊也是刚拿到的题目，毕竟走马上任才没几天，命题试卷早已准备妥当，封存起来了，连他也没理由去拆开。 “这题目，是谁出的？” “好像是，方老大人。”一个副考官不太确定地回到。 “真的？” “应该是他老人家吧！去年因为礼部主官空缺，春闱的试题，最后都是由老大人把关的。至于具体是谁，得等考完试，他们放出来了，咱们才能知晓。” 另一个副考官回答到。 吕谊微微点头。 这么看，不管怎么说，方希直都是认可了这个题目的。 “这样看来，老大人的心里，其实还是很向往江湖，一直怀揣着一个侠客梦的嘛！” 在座的大人们都笑了起来。 谁当年不是个想练武入道，驰骋江湖的热血少年呢？ 故事里总是恶霸欺男霸女，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从没见过几个书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敢这么做的都被恶霸打死了！ “这个题目，怕是绝大多数人，想都没想到！这么一来，这一场的考试可就都拿不到分了！” 吕谊有些感慨。 “也不一定，每次春闱，总有些写诗的好苗子会冒出来的。考试前我就听说了，那个叶府放出去三年的长子，是个写诗的好苗子，这半年写了不少佳作。” “诶，你也听说了？我也听说了，就过年，还写了一首出来。” 旁边的考官一脸感慨。 “是嘛？刚写的？那我不知道！我只听说了他那首《望月楼》还有《行路难》。”那人好奇问到：“写的什么？念出来听听！” 那人便把《元日》念了一遍。 “不错，简单明了，节奏轻快，把过年的喜庆氛围全都描绘了出来！只是，仿佛有些感慨之情。” “你自己刚才都说他是个被放在外面的叶府长子。”吕谊抿了口茶说到：“我记得，叶轩今年是在叶府过得年。” 那人顿时哦了一声，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难怪感慨，原来如此啊！ “这么说，叶府那个诰命夫人和这个庶出的长子，关系和好了？” 一时间，原本清闲的众人，瞬间打开了话匣子，热烈讨论了起来。 二月十八日酉时整，考试正式结束。 随着锣声敲响，所有考生开始有序退场。 一份份试卷被收上来，糊名誊抄。一群考官静静地期待着这最后一份试卷。 今日之后，本次春闱的文考也就尘埃落定了，是高中还是落选，到此为止也就基本确定了。 至于什么考官影响成绩的事情。 吕谊刚当上礼部尚书，即将入阁，不会这么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 “真着急啊！这个叶轩到底写了什么诗呢？” 第168章 侠 叶轩信步走出贡院。 叶城刚要迎上来，叶轩就已经被人先一步拦住了。 “感觉如何？” 张白圭挂着浓浓的黑眼圈，面如槁木，却双目炯炯有神，透着无限的兴奋，像极了蓝星那些在实验室中泡了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疯狂科学家们！ 叶轩知道，他这是因为春闱，熬夜冲刺，又极度兴奋导致的。 “还行，这最后一场的诗题，属实没想到，给了我不少惊喜。”叶轩笑呵呵地应到。 “是啊，谁都没想到！据说是方老大人亲自过审的题目，哪里知道原来老大人这般年纪了，还有如此心思。” 张白圭也感慨不已。 “哈哈，只能说，方老大人人老心不老！而且，可能是最近，儒道兴起，勾起了老大人内心深藏多年的愿景吧！” 叶轩解释道。 “确实有理！” 两人总算是走到了路边。 “嗯，你来了？”叶轩朝他笑笑：“只是文考，又不是武考，还能受伤不成？张姨还特意让你跑一趟。” 叶城没什么表情，喊了声哥，就回了一句：“娘说请你过去，有事情商量。” “什么事。”叶轩撇了眼身边的张白圭，提醒到：“自己人，不用藏。” 叶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一声不吭。 张白圭笑了笑，摆摆手道：“那我就不打扰了。这考完试，我也得好好休息！吃饭的事情就改天吧！” 叶轩微微皱眉，有些不满的瞪了叶城一眼，只能无奈地朝张白圭笑笑。 “那就下次见，到时候我直接去孙大人家里找你。” 张白圭顿时苦笑一声，摇摇头，转身离去。 “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当他面说？”叶轩与叶城并肩而行，不紧不慢地向着叶府赶去。 贡院刚刚结束，路上的行人不少，都在向着四面八方流去。 官家的住宿免费到武考春闱结束。但放榜的日子要稍迟两天，大约在二月下旬。日期不定，主要看阅卷的速度。 这后面的时间，住宿伙食，就只能由考生自己承担了。 是故，后面几天，文考结束的读书人们，就把精力放在了寻找外城那些偏僻巷弄的小户人家，争取以最低的开支让自己在京城活下去，等到放榜那天。 毕竟，回去的路费又是一大笔花销。 叶府在内城深处，藏在深宅大院当中，除了本地有官家亲戚的学子会往这边走，基本上没人流动。 没过多久，两人身边就没了行人。 “爹寄了信回来。” 叶轩的脚步顿住了，稍顷，才恢复正常，步履不变。 “写的什么？”叶轩的声音中没有什么情感变化。 “具体内容我也不知道。”叶城摇头道：“娘不跟我说。她只告诉我，等你考完，一起去一躺北方。” “嗯？” 叶轩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 叶振武的信里能提到自己，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事情了。更不要说，如今竟然要他去北方。 想见自己的面？还是有什么重要的时候，必须当面交代？ “我也想不明白。”叶城一脸无辜，隐隐有些急躁。 “娘死活不跟我说，也不让我准备什么，就说等你考完喊你去商量。我都烦死了！” 叶轩看得出来，这小子眼底深处那抹浓浓的紧张。 叶城比他好的地方，在于有个一直待在身边的母亲，并不会缺少母爱。 但，叶振武，已经离开十年了。 他从八岁开始就没见过记忆中那个顶天立地无能人敌的父亲。 长时间的忘却，带来了极大的疏离感，让叶城无比紧张。 “放心，没什么事。我跟着一起去，他还能怎么样不成？” 叶轩朝他笑了笑。 终究还是个刚刚成年的孩子。 甚至，按照这个世界的算法，二十及冠，只有十八岁的叶城，还未成年。 而自己，连冠礼都没有。 自嘲的笑了笑，拍拍叶城的肩膀，叶轩径直向叶府走去。 贡院里，一群阅卷的庶吉士们正在挑灯夜读。 每个考官分管一群庶吉士，每份考卷誊抄五份，糊名之后交由五方批阅。 最后统分时，去掉最高最低，取中间。 出现取不出来的，由主考定夺。 不过，基本上当某一个批阅到佳作时，都会兴奋地在房里喊出来，吸引主副考官一起过去阅卷。 “这篇不错，此子竟然能想到引用四万年前，乌朝大儒雀林的论据，可见平日读书之多！学识之广！而且遣词造句逻辑通顺，又押着韵脚，看起来也舒服！是篇难得的佳作？” “我这也有一篇！不仅有三万年前的大儒，还有六万年前的先贤！这还写个了我没见过的，你们帮我查查！叫贺云南，考生写的是七万年前的南朝人。” 不远处，抱着一堆资料的人开始疯狂查找。 春闱不同一般，学生竟然敢写，那说明可能确实存在。 哪怕他们这些人都是读书读一辈子的，也不敢保证就一定知道或者记得某些论据。 毕竟，大陆的历史太悠久了。 “确认没有找到。” 批卷的庶吉士叹了口气，看来又是一个自己编的。 像这样的卷子，一但发现，基本就没了。写得再好，成绩也是丙字开头，这一届的春闱白来。三年白干！ “诗那边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出彩的？” 吕谊主动询问，他很期待见到叶轩的诗。 “目前我这还没看到。” “我这也没。” “一样。” “这次的题目太意外了，没有佳作也实属正常。历年来，春闱的成绩都是主要看前两场的。多少年才能出一个诗写得好的。” 副考官安慰到。 根据以往的经验，大概率只有一个两个写得还算一般，能入眼，但远远称不上佳作流传千古的。 偶尔出现这么一篇，哪怕前两场考的都不行，最后评分排名下来，也必然高中。 毕竟，哪个朝代都需要一些能留名的大诗人，帮皇上以及朝廷歌功颂德。 文章的流传度比起诗歌来说，还是差了许多。 “咦，这几句有点意思！你们过来看一下！” 有人喊出了声。 “是不是：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那首？” “对对对，我也翻到这里。我方才看到就觉得甚妙，一直没出声，还在往后看。” 另一边的庶吉士声音颤抖：“妙啊！妙啊！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我怎么觉得，头皮发麻！浑身战颤抖！” “叫什么！”吕谊急忙问到。 “《侠客行》” 第169章 边疆无战事 偏厅里，叶轩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馋虫搅动。 “饿了吧，来，一起吃饭吧，刚烧好，还热乎。” 张婧热情招呼着。 叶轩落座，挽起袖子，正要夹菜，扭头看见仍然站在一边噘着嘴的叶城。 “你先说，信里面到底写得什么！”叶城掘强的看着张婧。 叶轩心中乐了下，这家伙这会竟然脾气上来了。 “你是不是以为，你外公离开京城了，没人能治你了是吧？”张婧柳眉倒竖，整个人身上散发出威严，一股上位的气势压迫地整个偏厅连空气都快凝固了。 “跟外公有什么关系！你别老是拿他来压我！”叶城满脸怒气，瞪着她说道：“你都拿到信好几天了。除了跟我说，等他考完试一起去北边，其他什么也不告诉！” “我什么准备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他考完了，你还不说！到底是什么事情，就这么藏着掖着！” 最后几句，叶城已经是梗着脖子吼起来了。 张婧的脸色一开始很难看，可到最后，已经缓和下来，甚至有一些担忧与悲伤。 “轩儿，张姨求你件事行吗？” 没有回答自己儿子那愤怒的提问，张婧反而略带悲伤的看向叶轩。 “您说。”叶轩放下筷子。他也不清楚信里到底是什么内容，只是看张婧这样子，估摸着，可能是充满危险。 “明天带城儿上路之后，一路上照顾好他！别让他出事！”张婧的语气接近恳求。 她对自己的儿子有着深刻的认知。这十八年一直养在京城里，当着一个不算纨绔的世子。但说到底，其实什么本事都没有，什么能力都欠缺。如果没有她和张明煦为叶城遮风挡雨，以叶城自己的能力，在京都，根本活不下去。 “好。”叶轩郑重点头，半转过身来，看着叶城，声音平淡而有充满重量。 “过来，先坐下来，端起碗吃饭。” “我不！” “嗯！” 一道如雷的目光直接落在叶城心头，那恐怖的精神威压让他如同乘坐着一叶扁舟，飘荡在海面上。而不远处的风浪，已然滔天。 只要他不回头，那惊天巨浪就会立马扑来，让他落水溺亡。 “过来！坐下！闭嘴！” 三道如同命令般的口吻，吓了张婧一大跳，差点以为是军旅当中的叶振武回来了，对着士兵下发口令。 叶城的手微微颤抖，在叶轩那充满寒意的眼神中，渐渐低下脑袋，一言不发地坐下来。 叶轩拿起筷子，把鸡腿夹到他碗里，声音温柔。 “还在长个，多吃点肉。” “张姨，你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接着，他又看向叶城，就像是年长的哥哥安慰被人欺负的年幼弟弟一样，安慰到：“你就当是在听故事就好。虎侯也好、爹也罢，甚至，叶振武这个名字，它就是一个符号罢了。没什么好怕的。” “谁人在称无敌，哪个敢言不败？千万年后一抔黄土而已，眼睛看得更远些，我们的目光，应该落在头顶，那片星辰大海。” 说完，他轻轻拍了拍叶城的后背，继续吃饭。 张婧微微张了张嘴，百感交集。 叶轩方才，既是长兄如父威严如山，又是血浓于水兄弟情深，身份转换的恰当自然。这样的孩子，怎么不让人舒心放心安心。 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那位已经走了多年的姐姐。能生出这么好的孩子来！ 只希望未来，自家的儿子不要比哥哥差太多吧。 “边吃边说！”张婧收起悲伤，挤出笑容，慢慢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们爹，想让你们去边疆历练历练。” 叶轩问道：“没有安排人回来接吗？比如军中高手之类的？” 张婧的笑容微僵，摇摇头到：“没有，还写明了，让你两自己去，不准带人。还说消息已经发到兵部，加了函，给你们俩定了最低等的伙头兵身份。” 叶轩的心思瞬间活络起来。 叶振武这封信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只是寄给了叶府，知道的只有张婧和他们两。那其实这个出门还算是比较安全的，只要隐蔽做的好，没有人在回到叶府的两个公子同时北上。 那样的话，安不安排人保护，都关系不大。大夏境内走大路，其实还算安全。 可发函发到了兵部去，可就意味着昭告天下，他两将什么防护保护都没有，就靠自己，从京城出发，一路向北，去往边疆军队大营！ 这无异于皇子不带仪仗和任何贴身高手，独自出游！ 以叶振武在夏朝的地位和名声，他两真的抵得上。到时候，就如同黑夜里的烛火一般，不知会吸引来什么样的可怕怪物。 老叶这是在钓鱼？而且是正大光明的挂饵钓鱼？ 他到底想钓谁呢？有资格做他敌人的人，境界实力地位权力绝对是大陆最顶尖的哪一档。对付他们两，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只要安排几个五品的死士就能全杀了。除了炮灰什么都钓不到。 “就这？”叶城撇撇嘴，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她。 张婧点点头。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不就是靠自己去边疆吗？这算什么难得？”叶城不屑一顾到。 “你知不知道路上多危险！你爹那么多仇家！一路上，谁知道埋伏了些什么？”张婧皱着眉头告诫道。 “呵呵，就凭他们？爹这么正大光明的钓鱼，谁看不出来？说是不安排人，可私底下放几个四品，又有谁知道？到时候，谁敢蹦出来，直接拿下，搜魂，找到幕后那人，连根拔起！” 叶城说的无比清晰。 叶轩啧啧两声，这小子看来不笨。 “死士呢？万一出了意外呢？再说还有妖族蛮族的人！万一蹦出来几个三品怎么办？”张婧狠狠地瞪着他。 “三品哪有那么好出现。”叶城低下头去，不跟她吵。“反正，肯定没什么危险！最多也就是惊吓，最后肯定有惊无险。” 叶轩这才收回目光，温和地跟张婧说道：“姨，别担心，有我看着，不会有事的。” 吃了饭，叶城放下了心事，整个人都高兴起来，对于即将到来的出远门，充满了憧憬。巴巴地跑回去收拾东西，准备上路。 张婧把叶轩带到书房。 书桌上角落处那一盏油灯被拿起，张婧轻轻转动下半的灯座。 一道轻微到难以察觉的灵力波动从灯座下方发出，接触到张婧的指尖，似乎在确认身份。 下一刻，一道阵纹出现在书房地板上。 刹那间，叶轩感觉到，自己以及这片书房空间，被从天地中放逐封闭了，外界再也感知不到任何事物。 “说吧张姨，最重要的事情。”叶轩仿佛早就知晓会有这么一遭，对此毫无惊讶。 张婧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五字：“边疆无战事。” 第170章 突如其来 “反话？”叶轩眉头微动。 “这是振武与我的约定。如果真的没有战事，他会说一切平安，不会提及任何与战事相关的事情。” 张婧的脸上浮现出深深地忧虑。 “如果有些零星的扰动，他会说平安。如果是小股妖蛮骚扰，就像去年十月份那会，他的信里说的是无战事。” “而情况一但恶化，变成妖蛮大规模出动，那就是北线无战事。而边疆无战事，是最高的。说明妖蛮倾巢而出，声势浩大，一如二十年前！” 张婧的声音都在颤抖。 叶轩严肃起来，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陛下那边不应该先收到消息吗？” 张婧微微努了努嘴，解释道：“其实，像这样的信，振武每个月都会寄。而这些消息，其实并不是现状，而是他的预测。” “根据探子的情报做出的预测？”叶轩微怔，倒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 按理说，这么重要的消息，不应该立马传信到兵部，请求朝廷为北军准备兵源和粮草之类的吗？ 似乎是看出了叶轩的疑惑，张婧无奈的叹了一声，解释道：“陛下对振武的防备和忌惮，你不是不知道。在没有现实军情，陛下的那些暗子亲信没有传回来准确消息之前，振武就主动要求钱粮军械，你觉得陛下会怎么想？文官集团会怎么想？” 叶轩点头附和。 “这么看来，他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好防范的准备。而后续的援助，必须要等大战即将开始的时候，内部才能准备。情况确实危险啊！” “不过，妖蛮那边，我记得没有二品强者吧？”叶轩不解。 张婧无奈苦笑，说到：“超品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但我记得，老爹曾经说过，超品以上，有自己的战场与对手。真正决定战场走势的，其实更多的是四品强者与决策者的调度策略。” 叶轩倒吸一口凉气。 他本以为以叶振武那超凡入圣的二品实力，应该已经天下无敌了才对。 如今看来，自己还是小觑了天下英雄。想想也对，超品以上，寿元悠长，漫长岁月以来，有多少老怪物逐渐沉淀。一个接着一个，谁都不知道最老的家伙已经到了什么境界，强大到什么地步！ 而且，最怪异的就是，这么多沉淀下来的超品，不露面，不留名，都去哪了？平白无故消失？ 不可能的！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个武道世界的高峰上，糊着一团迷雾。 迷雾吞噬了那群傲立巅峰的高手，遮掩了普通人与他们之间的视线交流。 是死是活，无人能知。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喊我和叶城过去是什么意思？” “没说。”张婧摇摇头。 “信里写的是边疆无战事，经手人或者兵部乃至整个朝廷，都觉得是北方最安全的时候，振武喊你们去历练。至于是不是真的如城儿所说，在钓某些心怀鬼胎之人。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这也是她最担忧也最无奈的地方。 送信的人只是军中一个传令兵，没什么身份，也不会说压制她逼着张婧一定要把两个孩子送过去。 但张婧心里清楚，叶振武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而自己如果为了避免风险，不让两个孩子过去，很大可能就破坏了叶振武的计划，导致不能接受的后果。 叶轩眉头紧皱。 他完全不能理解叶振武的这封信到底是什么意思。突如其来的消息，而相关的背景他一点也不知道。可能知道内幕的张明煦年初就被皇帝逼走了。 整个军方，在京都，已经没有了领头羊。 至于皇宫，叶轩至今为止，都不知道天顺帝长什么模样。 “那就先这样，明天我找院长商量一下，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消息。”叶轩叹了口气。 无从下手，脑子再好，什么也想不出来，除了一些自保的准备，什么也做不了。 这是叶轩目前碰到过最棘手的事情。 突发的状况，让人猝不及防。 “姨，你放心，如果真的要去，有我在，只要我没死，他不会有事的。” 叶轩认真地看着她承诺到。 张婧眼眶微红，感激地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叶轩大步离去。 月色正好，白中透红的满月高悬在天空中，把群星的光芒尽数夺去。 京城一片安谧，白光撒在屋顶上，与万家灯火交相辉映，黄白相交，温暖又凄冷。 路过街角时，叶轩看到一个正在收摊的道士。 已经放下来的竹竿上，缠着一块白布，露出来的字迹揭示出对方的职业——算命的。 “现在的江湖骗子都这么敬业的嘛？这都戌时了。”叶轩感慨一句，钱难挣啊，准备离去。 “咦，那位公子，还请留步！”正在收拾桌面东西的老道士忽然伸出手来，一把抓住叶轩的袖子。 叶轩懒得理他，稍微用力，却没有能挣脱掉。 老道士满脸笑容，一副奸商模样，把他拉到桌前。 “这位公子啊，先别急着走啊！贫道看你印堂发黑，头顶有黑云盘绕，不久之内，必有灾祸！而且看这黑云的程度，还不小啊！” 叶轩心中一动，索性也不走了，就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哦，那你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方面的灾祸，具体什么时间，怎么化解？” 叶轩随手掏出一锭银子来，放在手里掂量着道：“你要说的对，说得好，这都是你的。” 那老道士贪婪得看着那银光闪闪的银锭，又坚定的摇了摇头道：“公子啊，你这银子，可不够啊！这可是大灾！” “怎么，血光之灾？” “是啊！弄不好，可就身死魂消，神魂俱灭啊！”老道士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似在替他考虑。 “那你说说，得多少？” 老道士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两？” “五百两！” 叶轩玩味地看着他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就这么敲诈我？” “这我哪里知道！不过贫道可以看出来！”老道士浑然不在乎他话里的威胁之意，反而专心致志上下打量起来。 “天庭饱满，面如冠玉，仪表堂堂，书生风骨，武道伴身，剑眉星目下一根鼻梁挺翘，勾连天人之际，贵不可言之时又明珠暗投！我猜出来了！” 老道士脱口而出：“可是叶府的大公子叶轩！” 第171章 道士算命 “就是这血脉不太对劲，怎地有些斑驳晦涩。” 后面一句，老道士没说出来，只在心里疑惑。 “我有理由怀疑你早就盯着我，故意在我回家的路上堵我。” 叶轩毫不惊讶。整个京城怕是所有官员，都知晓自己回来的消息了。 在京城，治抚司的人盯着，军方实力强大，叶府地位尊崇，还没人敢动。 但暗地里，那群人到底怎么想，谁都不清楚。 就比如景王一脉，叶轩至今没找到相关的信息，不明白对的为何要对自己动手。 再比如梅鸿博的案子，一来二去这么久了，哪怕是魏元想查，到现在也都没有下文。可见底下的水有多深！ “公子这话可不对！”老道士轻抚胡须，挺了挺身板，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来。 “贫道在这摆摊已经好些时间了，哪里是特意为了堵公子您才来的！不信的话，公子大可以明天再来，找旁边的人问问，贫道是否在就在这里出摊了。” “查证的事情，明日我自然会来辨明。你先说吧，区区五百两，我还拿的出来。”叶轩摆摆手，将那块银锭收了回去。 上百两的钱，只有银票。不过这个世界的确有不少聪明人，为了避免通货膨胀物价飞涨，把银票的最大面额卡死在了一百两，并且规定兑换黄金和白银不折价，官方的银庄都可以兑换，这才保证了大夏的经济没有出现金圆券的问题。 只不过，千年已降，边疆多少次战事加上钦天监越来越多可能有用的发明，为了保证银票值钱物价不动，被剥削的底层人民，也就越来越多。 总人口越来越可怕的大夏，这么多年，能够居住在城里以及周边村镇的，上过户口的百姓数据，却是几百年来稳如死水。 而矿井妓院，却又会经常冒出一些没有户口的面孔来。 …… 老道士笑得无比谄媚，毕竟五百两银子，即使在京城，都不是个小数目。一般的底层官员，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个数量的银子。 “好！那老道就拿出看家的本事，给叶公子好好算算啦！” 老道士把绸布铺好，宛如老中医一般，在上面摆上腕垫。 “公子，请把手放上来。” 叶轩照做。 老道士没有把脉，而是在他的手心数个地方轻轻按压着。 叶轩的耳眼鼻窍同时开启。 让他惊讶的是，自己竟然感知不到对方的心跳脉搏，触摸自己的仿佛是个机器人，体内没有丝毫的震动，恍如寒冰。 这说明，对方的境界远远超过自己，使得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叶轩也查不出丁点异常。 老家伙的境界有些深不可测啊！ “嗯，贫道看明白了，叶公子这个手相不得了啊！”酒槽鼻子微微抽动，老道士解下腰间挂着的葫芦，扒开瓶塞，咕咚咕咚连喝几大口。 “嗝！贫道这就作法，为公子消灾解难！” 说完，他把葫芦放桌子上一拍，手里忽然从互相两张黄纸。 手指如笔，飞龙走蛇，几个透明的字符被他一笔完成。下一刻，符纸上绽放光芒，紫色的字迹流淌着强烈的灵气波动。 然而，这股波动转瞬即逝。 天空上响起沉闷地惊雷声。 叶轩抬头望天，却听见身前咻呼一声，立马低头，却发觉身前的摊位老道全都不见。 他的手里握着两张符纸，符纸上画着紫金色的箓字。 “叶公子，别忘了欠我的五百两！” 耳边回想着老道士的声音。 叶轩双目炯炯，环顾四周，确认对方已经走远，有些失望，向着黑夜，欠身一拜。 明日二月十八，春闱武考，叶轩却忽然没了兴趣。 文考也好武考也罢，都是他晋升官场的手段之一，也是最稳的手段。可说实话，没有这个，只要那些大人物的一句话，他照样可以迅速在朝中飞黄腾达。 只不过，叶轩至今为止，只找过合作对象，没找过效忠对象。而且，还有太多的秘密，他不清楚，这让他毫无安全感。 武考三天算上，春闱一共十二天，便也就结束了。 十二天，确定了许多考生的人生，而这些考生，身后又有多少人。他们未来，又将影响多少人。 叶轩不知道，但他大概知道。 可这样下去，其实毫无作用。最底层的可怜人们，永远不会有人注意，永远不会有人关心。中间的百姓，也只有通过春闱秋闱这个途径，晋升上层，大概率用不了多久，随便一场变故，就会变成丧失人权人格的奴隶。 所有人都在争渡，可似乎，没有人真的能度。 叶轩有些疲惫。 想要撬动这个世界，需要一品甚至超过一品的实力。而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的思想文化，需要的是什么，叶轩根本拿不出来。可能百年千年的改道，重新洗礼，文化重塑。 “人人为公，天下大同，何日可见？” “这可不像你啊！今天怎么变得这么颓丧失落？”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不用回头，叶轩也知道对方是谁，只是奇怪他怎么这个时候出现在外城。 “这个点，你不应该和孙小姐，在房里春宵一刻值千精吗？” 张白圭苦笑两声：“你就别调侃我了！我为了躲她，去孙府打了个招呼就走了。方才去了吕大人家里，和他吃了个饭，聊了会。突然有些感想，所以想去找你来着。” 叶轩笑了起来：“说说看，什么感想，让你家都不回，半夜跑来找我。” “之前，只在书院听过你的东林四句，当时便惊为天人。只是，那时候总觉得四句太过宽泛，太过张扬，私下里，还觉得你是不是有些过于张狂。” 张白圭自嘲地笑了笑：“你别生气啊，我说的都是我心里的想法，可能是嫉妒吧，所以才会有这般阴暗心思。” 叶轩摇摇头：“没事，我明白。” “然后，方才，我又在吕大人那里，听见了你的终极目标——天下大同。” 张白圭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憧憬。 “这四个字，比你的四句，让我更加震撼。四句只是你做的，四字，是我们读书人，练武的人，种地的人，经商的人，当官的人，只要是人，甚至任何生命，都应该期望并且渴望的世界！我瞬间想明白了，为什么你能说出那四句话来！唯有拥有这般崇高理想，坚定信仰的人，才能说出如此嚣张却又实在的四句来！” 张白圭深切地说道：“我要加入你的理想！我要为之奋斗此生！若有轮回，后世万代皆为此！” 第172章 北上 黑夜中，张白圭的身上却绽放着无尽光明。 当然，只有儒道修士才能看见，那瞬间绽放的冲天清气光柱，浩大光正。 叶轩发自内心的欣喜。 “好！我们一起为之而努力！不管路上有什么荆棘！” 颓丧失落的情绪一扫而光。 当晚，叶轩写了三封信。 一封交给吕谊，告知自己的事情；一封带给院长，请他照看家人；最后一封给了步鸿羲，算是跟那帮小弟打了招呼。 叶振武所在的北方边疆，离京都足足有三万里之遥，横穿数州，光是赶路，普通人就得走上半年。 叶振武在来信中写明，要他们最迟必须在二月十八日离京北上，保证在三月十五之前，赶到晋州，哪里有人在等他们，最迟等到三月十五。 至于什么人，什么事，信里都没提及，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路线也被定死，从京都北门走大路，甚至计算了叶城的境界实力，一天最多能走的距离。 这么算下来，到晋州边界，确实要二十七天。 他明明远在天边，却能知道京城里的这么多事情。 要知道，在叶轩和叶城缓和关系之前，叶城才刚刚突破到八品二重天。 而这段时间，也是在叶轩的教导下，才刚刚帮这个天赋一般的弟弟，进入三重天。 这才发生了多久，叶振武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这也能猜到？ 叶轩无法想象。即便张婧跟对方每个月都有书信往来，一来一回的时间也慢的惊人，不足以把月初才发生的事情告知对方。 如果是对方，仅仅凭靠上个月掌张婧的书信，知道自己和叶城的关系缓和，从而猜测判断出，叶城会在这个时间左右突破境界，那这份判断力也就太可怕了！ 最后，他留了一块玉符，交代凝香，在紧要关头，把玉符摔掉，可以救命。 那是金刚九号给他的救命之物。 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收拾好东西写完信已经是凌晨时分。 凝香在一边陪着他，给他研磨倒茶，与他说着闲话。 “官人，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北边那么远，又不安全，这一路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危险！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乖！知道了！去睡吧，再不睡都要天亮了！”叶轩吹干墨迹，拿毛巾擦了擦手，轻轻摸摸她的小脑袋。 “不要！明天一早你就要走了，我不想睡，我要送你。” 凝香如同一只冬日里靠在火炉边的小猫，轻轻依偎在他怀里。 两人互相都很不舍。 但又都知道，一个不能跟着，一个不能不去。 哪怕叶轩对叶振武有再多的疑惑与不满，但所有事情的源头，都与对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想知道真相，想明白为什么，就必须去找叶振武。 对的也在信里告诉叶轩，等他到了，会知道想知道的。 但如果这次他不去，那些真相，会永远埋藏。 叶轩没得选。 “你不想？那算了！哎，可惜我再回来，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 凝香深伸出手指挡住他的嘴，轻轻地剜了他一眼。 “胡说！不会有事的。”一看到他那装出来的可怜模样，又心里一疼。 清晨，叶轩从被窝里钻出来，回头把被子给她盖好，以免春光外泄。 洗漱一番，拿起包袱，大步出门。 二月十八，宜出门。 双叶站在城北凯旋门前，身后只有一辆马车想送。 张婧握着自家孩子的手，眼中满是忧色。 “路上多加小心，沿途走官道，不要绕路。” “知道了！不就出趟远门吗？又没什么！”叶城有些不耐烦。 从小就被关在京城这个大圈子里，别说是其他州，他连这座城都没出去过。 打小就有无数的人在耳边提醒自己，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外城能不去就不去，不安全；内城哪哪不能去，危险。 他不明白，自己又不是活在草原上的兔子，怎么就这么惨？ 张婧转头看向叶轩，说道：“你也是，保护好自己，注意安全。” “姨放心，没什么事的。”叶轩朝她笑笑。 “那就交给你了！路上小心！去吧！”张婧轻轻推了他们一把。 两人沐浴着朝阳，信步迈出城门。 钦天监的露台上。 监正眺望着北方，脸上看不出任何情感。 “风雨刚刚起势，就被你裹走，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言罢，他的目光收回，眼底有惊雷涌动。 城外，田野连片，沟壑相连，一道道水渠为这成片的良田灌溉清水。 袅袅炊烟自远处的村庄上空飘起，时有犬吠鸡鸣。 三三两两已经吃了早饭的农民，扛着锄头下田劳作。 再远处，两座大山盖住了北方的视线，只留下一座关隘，遮挡南北。 那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潼关。 潼关往北，千里平原，潼关往南，一片坦途。 有记载的历史上，十万年以来，唯有一次，被妖蛮联军打过潼关，兵临城下。其他时候，哪怕是人族内乱再重，都不会让他们过关。 抗北守土，是人族最后的也是最在意的执念。 “啊！” 耳边传来一声长啸。 叶城几乎喊得快断气了，才停下来，满脸涨红。 “这是我十八年来，第一次，离开那座京城！十八年！整整十八年，我除了站在城墙上看一看，外面是什么样的，连那道城门都没出来过！” 叶城的声音充满波澜。 “我感觉我和牢里的犯人没什么区别。只不过牢房比他们大许多罢了！不管走到哪，总有人会在我的耳边告诫我，不要过去，有危险！” “我就想不明白了，爹他当年无权无势，怎么就不危险了！怎么现在我们也叶家权势滔天，却处处是危险！越活越不如吗？那我们要这权势又有什么用？” 叶轩一言不发，只是背着双手，看向远方。 京城是天堂，也是地狱。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 叶城虽然脾气臭，但在他的记忆里，其实没做过什么坏事。既没有欺男霸女，招摇过市，也不敢夜宿妓院，吃喝嫖赌。至今为止的所有人生，都在最严密的监视下活着。 这可能就是他生在叶府成为世子的代价。 第173章 何处是吾乡 “有好多次，我都想偷偷跑出来。不去哪，就是想出城看看，亲眼近距离看看外面究竟是什么样的。可每次，到最后，我又不敢。” “外公就像一座大山，一座我永远搬不动的大山，横亘在我眼前！无论我看像哪个方向，他都挡住了所有视线！” “虽然我知道，他也帮我挡住了所有风雨，可我就是怕！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亲眼见过他杀人，一个不听话的下属。那股子弥漫在院子里的寒意，那股浓郁到极致的杀气，那不可战胜的形象，我能记一辈子！” 叶城的声音在颤抖，脸上一半紧张一半欣喜。 “你不知道，当我得知，他被陛下赶出京城的时候，我心里有多激动多高兴！那座山终于走了！我终于有了自由！” “我所追求的安稳，厌恶的流荡，却是你的厌恶与追求。” 叶轩评价到：“所以说，《围城》真的是一部神书。” “那是什么书?谁写的，我怎么没听说过？”叶城疑惑。 “钱老，一个洞悉世事却依然幽默风趣的老前辈。”叶轩摇摇头不想再说。 京城内，随着武考即将开始，浩大的内城朱雀广场上，站满了人。 各州的队伍齐聚在此。 武考所在的奇异空间，至今来源不明。开启的钥匙，也一直保存在皇宫内看守最严的内库最深处。 每届春闱，都由陛下亲自取出钥匙，带来广场。 是的，天顺帝此刻就在朱雀广场，最高的高台上。 这也是他三年一次，极少离开皇宫的时间。 广场周遭，御林军挤得水泄不通，把守着每一处交通，看守着整个天地，连苍蝇也不能飞过去一只。 在看不见的黑阴影下，大内高手们隐匿身形，静静打坐，默然感知着四周。 而在天顺帝身边，一个红袍老太监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整个高台上只有他们两人有座。 “那太监是谁？竟然可以和陛下一起坐！” 台下，有不知情的考生窃窃私语。 “那位？那位可是皇室最大的供奉！好像是五百多年前就存在的，一个三品武者！” 旁边有人回答到。 “三品？超品以上不都能断肢重生了吗？那……” “嘘！你是不是傻，这话也敢说！而且，人家有没有那个，谁知道？谁敢去检查？” 看着下方，一群金边紫衣以秘法召唤出了传送阵，天顺帝缓缓起身。 “朕宣布，本届春闱武考，正式开始！考生入场！” 声音出口不大，下一秒却浩如雷鸣，在整个广场上游荡穿梭，隐隐如龙吟。 不知道的考生无比震撼惊愕，他们以前从未听说，陛下还有这般功力！竟能如此强大！ 武夫，最是慕强！ 一道漩涡在广场上空缓缓旋转着，天顺帝松开了手掌，那块耗不起眼的玉符凭空飞起，直直的落进漩涡当中。 下一刻，漩涡绽放光芒，同一时刻，台下的考生，身上携带的令牌也开始发光。 下一秒，所有人消失不见，整个广场空空如也。 “天下英雄，皆入吾彀中矣！” 天顺帝心情大好。 步鸿羲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愠怒。 他是刚刚接到的信。 对于叶轩突然弃考离京，步鸿羲满是不解。他不明白，明明就等三天的事情，为什么叶轩非要急着现在就走，弃三年努力于不顾。 哪怕叫他们去北边是叶振武的意思。 在给兵部的公文里，叶振武没有要求具体时间。他们这些老家伙也没觉得有问题，都以为是在给叶轩以后进入军方铺路。 春闱考完，进边军历练几年，混到偏将参军，接着就能调回境内，找一个不错的大州，都指挥使司熬资历。等到四十岁，回京调任兵部，干几年主事就能上侍郎。 这样的通途，是所有官宦子弟都想要的。q步鸿羲还以为叶振武这是想开了，收到自己的信，知道了叶轩天赋回归，人也不错，想帮一把。 谁曾想，竟然是这样。 没有春闱上榜这个身份，想走仕途，可就难多了。 叶城还小，刚刚十八再等两届都够。 叶轩可是已经二十一了，难道要在等三年下一届再来嘛？ 军官和士官，是两回事。 “这个叶轩，脑子里到底想的什么！”他恨不得立马把叶轩拉到面前，狠批一顿。 “我怎么没看见叶轩？他人呢？”吕轻眉一脸疑惑。 “你没收到信？”步鸿羲把手里的信递给她。 “我爹收到一封，没给我看。他说了什么？”吕轻眉感觉有些不好，急忙拆开信封。 看着她的眉头越皱越深，步鸿羲大袖一挥。 “他是不是有病！” 一道光罩将两人与其他人之间隔离起来，以免外人听见他们的对话。 “是的，我也想不通。”步鸿羲安慰到：“但是我们不能告诉别人。” “为什么！他这么蠢！我想立马去把他揪回来，问问他为什么！”吕轻眉怒火中烧。 如果说步鸿羲是感到愤怒的话，吕轻眉则是感到无尽的恼怒。步鸿羲只是院长，还是兼职的，对于每个学生的一点一滴感知的并不算多。而吕轻眉，是实实在在叶轩的导师，对他这三年来的每一步都记在心里，并充满好奇以至于最后逐渐沦陷。 她对于叶轩倾注的心血，远胜于其他任何人。 而将要考试的当天，却得到叶轩弃考的消息，这样的打击，也远胜于任何人。 “这个问题我也想问。我方才和你一样的愤怒不解。”步鸿羲把她拉到身边坐下来。 “但是，我现在想明白了。” “什么？”吕轻眉依旧难掩愤怒。 “必然是振武的意思。” 吕轻眉的脸上浮现出疑惑：“虎侯？不应该啊，这种时候，虎侯不应该全力支持叶轩，保证他仕途顺利吗？怎么会做出拔其根基的事情！” 步鸿羲耸耸肩，无奈道：“你问我，我问谁。如果不是有人逼迫，叶轩绝不可能临战脱逃。” 当晚，叶轩与叶城两人轮流值岗。 一人看守半夜。 他们并未选择留宿在村民家里，而是选择了一片离小镇不远不近的树林，就在树上过一夜。 叶城并不愚蠢，哪怕可能是叶振武真的在钓鱼，鱼饵也是他自己。他不会那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哪怕对方是自己的父亲。毕竟他对于叶振武的印象，只剩下十年前的寥寥些许。 两人轮流值夜，保证相互的安全，就这样白日赶路，夜间休息，花了二十天，来到潼关前。 第174章 潼关 如果让叶轩形容一下，潼关如何，他只能用一个词语——天堑。 两座高山如同老虎的牙齿，矗立在京城北面，挡住了北方妄图南下直逼京都的所有道路。 至于绕道，往东的山与往西的山里，各自存在着两个大派，已历千年。 更何况，想过去必须绕道东西边上的渝州和秦州，那两州的官军，可不是吃素的。 在两座山仅剩的那点狭隘空间里，坐落着人族迄今为止修建的最为牢固的关卡——潼关。 从数万年前开始，一代又一代人族大能们，边在这里刻印阵法，打磨武道，把自己的感悟与武技全都以阵纹的方式模刻上去。 原本的岩石，按理说已本应在岁月的风吹日晒下变成粉末，却因为这一代代至强者的加固，变成了整个世界最坚硬最顽固的物质。 至今为止，连三品武夫，都不能一击就在上面留下印记。 这座叠加了整个人族数万年智慧与能力的关卡，让所有来犯者望而生畏。 两人赶了十七天的路，一路上平平安安地，终于来到了潼关脚下。 正常的行走是没有问题的，关口下有一条一辆马车宽的官道，平日正常放行。 关下有从后方的军镇一路铺砖，三丈宽的大路，能够让骑兵步兵驰骋。 经过这些天，叶城已经没了初始的激动兴奋，整个人反而有些无所事事，整日除了赶路不知道干什么，颇为无聊。 好在，起码还有叶轩陪他聊聊天，讲讲从云州过来一路上的风土人情，以及上辈子经历看过的故事。 走一路讲一路，叶城无比佩服他这位兄长的博学多识，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 而且，修炼上还无比努力。 就这些天，叶轩几乎是一边赶路，一边修行。八品巅峰的境界被他打磨的愈加圆融。而叶城感知不到的儒道上，叶轩也没落下。 反正他的龟甲就等于随身带着一座最丰富的图书馆。 “今晚就在潼关附近休息吧。这边军队把守，血气重，也没什么妖兽，还算安全。” 叶轩抬头望了望那高耸的城墙，坚硬的磐石打造的墙体稳如泰山，看着就让人没有攻击的欲望。 “行。”叶城自觉地去捡柴火。 这一路过来，他已经彻底迷上了叶轩的手艺。那变着花样把树林里奇奇怪怪的东西做成美食的本事，看的他叹为观止。 “这附近估计没什么小兽了，弄点野菜煮个汤随便吃点吧。明天过了关口，外面还有几个军镇，可以买点吃的。” 叶轩与他分开，一个捡柴，一个找菜。 身影逐渐远离官道，进入密林深处。 连续十几天赶路，叶轩已经确定，的确没有人跟踪。 金刚九号送他的五品傀儡保镖，被他早就放了出去，落后一公里左右，紧紧跟着他们。 按照傀儡传回来的信息，他们身后空无一人。 北上的官道有好些条，大多数并不会选择走潼关，因为到这里的路会突然变窄，并且遭受盘查。 绕路，就要从东北或者西北角，群山之间的那些官道走，代价就是要多花差不多二十天的时间。 叶振武给两兄弟留下的时间来说，只能走潼关过。 “过了潼关，一片平原，坐落着几座军镇。再往前，就是晋州与京都的边界，玉河。” 叶轩估量着他们的速度，那片平原，差不多正好要走十天左右。 过了河，就进入了晋州的地盘。叶振武说的那个人，就在那里等他们。 突兀的，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了树木倾倒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叶城的一声惨叫。 叶轩立马回转，心中暗道：“果然来了！” 这十七天来，每次傍晚烧饭，叶轩都会故意与叶城分开行动，一个捡柴火一个去远处找食物。无一例外！ 而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让那五品的傀儡藏在叶城身边，保护对方。 按照他的猜测，如果真的有人盯上了两人，他们分开的时候，就是最佳的出手时机。并且，如果那些人有心调查，就会知道叶轩是如何在街上与捕快对峙战斗的。 叶轩不好杀，并且单独行动会分走可能存在的，叶振武派出来的暗中隐藏的保镖。相应的，叶城那边，区区初入八品的实力，加上可能只有一半的安保，更不要说身上带着世子的光环。 只要是妄图针对威胁叶振武的人，都会把叶城作为目标，狠下毒手。 而那边，埋伏着一个五品、一个六品的傀儡。 叶轩不觉得会有哪个势力，能够让一个四品强者，不做试探的情况下，豁出性命就来“送死”。绝对会先派出六品或者最多五品的武夫来试探情况。 叶城是绝对安全的。 等叶轩赶回去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 叶城靠着一颗大树，面目凶狠，浑身灵气激荡，手里捏着一张黯淡却仍旧发光的符箓。 他身前，一颗三人合抱的大树已经被拦腰斩断，摔倒在地。 地面上，一道深深的沟壑从树根附近蔓延到叶城脚下。 “没事吧？”叶轩连忙问到。 叶城摇摇头道：“没事！被偷袭的时候，有一道黑影突然钻出来，替我当了绝大部分伤害。外公给我的符箓替我挡下了剩下的余波。” 看到叶轩回来，他这才收起符箓，想了想，问到：“你有没有保命防身的法宝？我这还有几件，给你几个吧！” 叶轩笑着摇摇头道：“不用了，我自有我的办法。” “看清楚了方才偷袭那人的衣服面貌吗？”这才是叶轩最关心的问题。 五品傀儡已经追下去了，六品那只还原成木丸，被他收回手里。 “没有，一袭黑衣，还带着面罩，出手就是灵气凝聚成的长刀，根本判断不出来是谁。”叶城摇摇头：“不过，对方在出手的同时，先对我的神魂来了一记，只是被外公给的保命玉佩挡住了。” “五品以上，四品不到。”叶轩心想自己猜的果然不错。 四品舍不得，五品是舍得当中最强的，要能拿下最好，拿不下，就算真死了，也不会太心疼。 “看来我猜的不错，爹果然是在钓鱼，就是保护的人，好像境界也不高，连四品都不是。”叶城自信地笑着。 “不高才对，太高了，对方就不敢来了。太低了，你就危险了。正是这要不高不低，对方下一次才会派出核心的高手，到时候。”叶轩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叶城恍然大悟，也跟着点头。 第175章 千钧一发 叶轩只是在安慰他。 万一对方以为贴身侍卫只有这么个五品的武夫，直接一狠心咬牙派出了四品，那他和叶城可就都要完蛋。 他到现在想不明白，叶振武凭什么就这么自行，不怕有人对他的两个儿子动手。 “走吧。” “不烧饭休息了吗？”叶城疑惑。 “不，今晚连夜过潼关，明天镇子上找间客栈休息。另外，把你的身份令牌准备好。”叶轩朝前带路。 暮色降临，身边的树林里不时传来夜枭的嚎叫，时而有黑影在两人身边飞过，落在某棵大树的枝头，落脚休息。 群星闪烁，布满星空。三月初，天气已经转暖，许多晚春的花朵已经含苞待放，林子里到处都是花香，笼罩着道路。 树木的清香与花香一起，混合着泥土的气息，把这一片大地完全覆盖。 傀儡追着逃走那人，追了几里路便放弃了。 再远，叶轩手里的母球就会断绝与子球的联系，傀儡会直接失效。 看对方逃走的方向，就是他们如今前进的方向，潼关。这让他不得不产生一些糟糕的联想。 “他在军中，有没有什么仇敌？” 叶轩不习惯在别人面前称呼叶振武为爹，也不想喊他为父亲。只有面对张婧或者院长那样的亲人或者老前辈，才会避免犯忌讳。 “爹？”叶城想了想，摇摇头：“我不清楚，应该没有吧。最近十几年的兵，几乎都是他带出来的。往前的话，也都是外公带出来的，想来应该都是自己人才是！” 叶轩思考着，换个角度问道：“那有没有，军中因为打仗的分派导致产生间隙的？” “比方所，对方父子从军。然后他派人家的儿子当前锋或者哨兵，结果出事了这种？” 叶城更加茫然。 “这样的细节，我哪里知道。就算有，也没办法吧！这也能怪到爹头上吗？再说，当年爹还不是将军的时候，不就经常以身犯险吗？这样应该算是给对方机会吧！” 叶轩冷笑着解释到：“如果活着回来了，那就是机会。如果死了，那就是怨恨。” “反正我没听外公说过。”叶城摇摇头。 黑夜里，两人迅速向着潼关靠近。 关隘侧边的小道有人把守，即使是深夜，值班的士兵依旧目光炯炯，死死地盯着两边是否有往来的行人。 虽然严密，但却也安全。毕竟这里是潼关，有多少高手谁都不知道！这里的阵法有多强，谁都不知道！这里到底存着多少士兵，谁都不知道！ 没有哪个疯子会疯到在这里闹事。 关隘近在咫尺，叶城收回了警惕的目光，稍微放下了心防。 一道灵气长刀悄无声息地向着叶城的后劲劈去。 紧接着，又一张燃烧的符箓向着叶轩飞来。与此同时，两道精神攻击同时对二人展开。 叶轩的智窍疯狂示警。 那瞬间到来的精神攻击撞在了浩然正气构建的透明壁障上，发出了只有灵魂才能听见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下一刻，叶轩私下一张纸，眉心的浩然正气疯狂灌注到其中，一道金甲士兵凭空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是张淳给他的书，书上写得字，就是真言。只要撕下来注进去浩然正气便能使用。 这一篇，是金甲神兵。 明晃晃的金色战士挥动着手里的斧头，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力量，没有丝毫灵气的波动，却一步就踏到了那个黑衣人的面前，一斧子向着他的脑袋砍去。 张淳自己，也在境界划分好之后，摸到了四品门槛。 “你速度变快十倍！”叶轩一巴掌拍在叶城的肩膀上，随手就把他向后方扔去。 一道无形的屏障出现，挡住了劈向叶轩的那一刀，接着，他不断地给自己上增益效果，手里握着书卷，遥遥对那黑衣人下咒。 “汝脚下之地，迟滞无比。” 对方是五品，自己的儒道才七品，直接作用在他身上，反噬恐怕不是自己能接受的。 但他可以直接作用在环境里，只要能够拖延一丝时间，让自己的五品傀儡有机会出手黏住对方，便足以。 “别去关隘，就在我身后百米左右躲避！”叶轩头也不回地交代着，同时嘴里不断念着。 “空气凝固！” “吾之傀儡拳力更盛！” 傀儡与金甲两相配合，两个五品顶尖的战力把对方压在一小片区域中，逃脱不得。 而且，傀儡没有神魂，只有最基本的空洞意识。金甲是由浩然正气勾动天地规则所化，更没法用魂力撞击破坏。对方除了肉身还在五品层次，五品境界的魂技直接被废掉了，毫无用处。 相比之下，叶轩那具傀儡，是一个四品武夫的肉身。 对拼之下，对方反而吃亏。 “花里胡哨！我倒要看看你这两个法宝能坚持多久！你那什么提供能量！”黑衣人冷哼一声，随手甩出一张符箓。 强烈的光芒刺的叶轩眼角生疼，仿佛下一秒就要瞎了。 清凉的浩然正气流淌在眼睛表面，替他缓和那道强光的刺激，同时避免伤势加重。眼窍全力开启，帮助他补助对方的一举一动，为他的口令提供助力。 “凝！” “冻！” “陷！” “下沉一寸！” 各种稀奇古怪的指令不断从他嘴里发出，哪怕每次都只能让对方眨眼的时间，但对于五品级别的战斗来说，就已经足以积累微弱的优势。 就这样一点点积累下来，优势就变成了胜势。 金甲战士光芒暗淡即将消失。那道刺目光芒消耗掉了它不少的能量，是个品级不低的符箓。 “呵！没灵气了吧！给我碎！” 随着黑衣人一声暴喝，左掌拍掉傀儡的攻击，右拳蓄势而发，空中响起了一连串的破空声。拳尖处，一个点状的黑洞成型。 这是对方最强大的武技，这一瞬间的力量，达到了四品。 黑点落在金甲身上，原本就已经暗淡的它轰然炸开。 叶轩瞳孔微缩，自己又猜对了。 “军中武技——虚空拳！” 这是军中五品及以上将领才能学到的武技，威力巨大，能够把力量积蓄到一个点上，突然爆发，往往让对手猝不及防下，瞬间重伤。 而方才的拳劲，竟然没有完全消失，剩余的力量在空中留下了长长的一条黑色隧道，直奔叶轩面前。 “我看你怎么躲！” 黑衣人笑得很开心，浑然不在乎自己也受了傀儡一拳。 “躲？躲个屁！” 第176章 绝杀 叶轩双膝微屈，重心下放，气沉丹田。下丹田里的那条几乎凝固结晶的灵气长河，整体震荡起来。 所有的力量，在这一瞬间，全部汇聚到了叶轩的右拳之上。 一道猛虎的虚影，投射在他的身后，伏低身体，蓄势待发。 下一刻，树林间响起一声虎啸。 接着就是猛烈的爆炸。 叶轩被冲击波振飞几十米远，危急关头，他的身后忽然出现一双洁白的翅膀，把他硬生生从硬着陆变成了悬空。 只不过，张淳给他的书又少了一页纸。 “见鬼，怎么还有道门的飞行法宝！这王八犊子的法宝是真的多啊！” 黑衣人又挨了傀儡一拳，也因此换到了脱战的机会，从那凌厉的攻势中扯了出来。 这次没有金甲战士的阻挠，他要是想走，单凭傀儡根本拦不住。 然而，下一刻，叶轩就带着翅膀飞了过去，堵住了对方的去路。 “好胆！我不去杀你，你一个八品竟然赶来堵我！是谁给你的勇气！” 那人冷笑出声，一边招架傀儡的攻势，一边寻找机会对叶轩出手，也不肯走了。 “梁静茹给的。” 叶轩冷不丁回答到，双掌抬至胸口，灵气涌现，绽放出金光。 县学独门武技小天光，经过叶轩数月以来的感悟打磨，他自觉应该已经超出了这门武技原本的威力，摸到那门高级武技天光决的边边。 刺眼的天光照亮黑夜，让敌人眯起了眼睛。 与此同时，在天光决的勾动下，周遭的天地万物都被带动起来，仿佛形成了一张画卷，而敌人，就是这画卷里的人物，叶轩，则是烧毁画卷的人。 下丹田里的灵气长河在迅速蒸发，变成浩瀚的灵气雨露，飞入周遭天地之中。眉心上丹田里的浩然正气则在辅助他勾动天地，让自身暂时成为与天地沟通的桥梁，同呼吸共命运起来，极大地增幅了这门武技的威力。 黑衣人的心头，钻出了警惕。 对此，他除了惊骇就是恐惧。 一个八品巅峰年仅二十一岁的小小菜鸟，竟然能把一门武技的威力提升到这种程度，以至于让他这个五品的武者，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 哪怕他受了不轻的伤，也不应该是一个七品都没有武者能够威胁到的。 这不符合常理。 画卷在剧烈波动，因其本质仍旧是叶轩，以灵气为媒介，将这片天地固化，把对方封印在其中。 然后再打破折服画卷，让被封印在里面的对手，与周遭一起，经受毁灭一般的打击。 当然，叶轩做不到撕裂这片天地，他甚至连把敌人真正的封印进去都做不到。 但是，他也不需要做到。 把自己送到对方面前来，并且施展这么一道威胁极强的武技，就是为了钓鱼。 他自己就是鱼饵！叶轩不信对方不上钩！ 尤其是现在，他为了继续天光决，不得不保持着相同的姿势，不断向外输送灵气。这就导致他根本没法躲避！正是对方下手的好机会！ 只要对方能够暂时分心，硬吃一手天光决，对他下手，那叶轩的钓鱼就成了。 下一秒，那人左手向着叶轩的脖子抓来，右手如果装了眼睛一样拍向身后。 叶轩隐藏在最后的傀儡，发出的致命一击，被对方以一定的代价拿下。而叶轩自己施展的天光决，则被又一张燃烧的符箓完全挡住。 感受着叶轩那越来越近的脖颈，他笑得很开心。 “小子，跟我玩阴的，你还太嫩了！准备去死吧！” “是嘛？”叶轩手上确实不能动，惯性让他一时间抽不出来，只能继续如此。 但脸上的笑容，却看的黑衣人心头一跳。 来自神魂的强烈预警让久经沙场的他立马收手回防。 可他连危险到底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他的灵觉没有找到除了叶轩的天光决与那傀儡之外的任何灵气反应。 这怎么防？ 一把明晃晃地剑从下方刺出，巨大的力量裹挟着锋利的剑刃，划破了他的肌肤，在大腿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接着，长剑刺入黑衣人腹部，剑尖入肉三分，便被强硬的肌肉与灵气卡住。 叶轩终于停下了天光决，整个人迅速拉开距离，同时让五品傀儡发动最猛烈的攻击。 趁你病，要你命！ 那把剑不是他物，正是灵宝阁出售的诛仙剑仿品。只不过，是叶轩在京城买的。 灵宝阁的总店就在京都，他们的仿品诛仙剑，也比武夷府的高了几个档次。 两千两银子，这把剑，能够发出一次五品中段境界高手的全力一击。 使用之后剑身就会崩溃，这一点是不如那把八品的仿品之处。 但是，能够支撑到攻击打完，也说明了这剑的材料非同一般，就像金刚九号制作傀儡，品级越高需要的材料也越好一样。 叶轩试过剑锋，不说削铁如泥起码也是吹毛利刃。 只要稍微用力，家里那把还不错的菜刀就被划出痕迹。 剑柄握在那个六品木傀的手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动用一丝一毫的灵气。 叶轩的天光决除了控制，也极大的通过天地规则压制了对方的灵觉神感。 这才让木傀儡神不知鬼不觉得来到对方脚下，刺出了绝杀一剑。 足够的锋利加上足够的力量，再加上敌人没有防备并且已经受伤，这把剑就成了黑衣人落败的最后一根稻草。 木傀儡松手后退，五品傀儡一拳砸在对方后背上，同时伸手握住剑柄，直接抽出。 黑衣人甚至来不及嘶吼，叶轩在躲过对方的第一阵反扑之后，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接过剑柄。 攻击被发动。 剑体内部的阵纹瞬间激发，蕴藏于其中的灵气只一刹那就汇聚到剑尖之上，周遭天地间，灵气暴动。 一道刺目亮光将周遭照耀成了白日。 即便是远处观战的叶城，都忍不住闭上眼睛。即使如此，眼角也流出眼泪来，刺痛不已。 没有爆炸，所有的灵气被压缩到了剑锋之上，变成了一道长一米的剑气。 剑气顺着剑尖所指，瞬间飞出，仅仅相持片刻，就击碎了对方那破损的保命符箓，把剩下的能量，全部灌注进伤口当中。 叶轩已经不在乎活口了，他没这个能力。 脏腑被毁，对方死得彻底，纵然是五品的武夫，只要还没有断肢重生的能力，在这样的攻势下，都难逃一死。 “哥，你怎么样？他?”叶城揉着眼睛，连忙赶过来。 “死了！走！追兵来了！” 第177章 追兵 月至中天。 如果说第一次爆炸，关内守夜的士兵还没注意到的话。 那这一次强烈到极致的光明，哪怕还有数里距离，也让官兵们知道出事了。 两人刚走没多久，一小队士兵便赶到了此处。 为首那人随便看了眼，便看向身后跟着的士卒命令道：“去追！” “是！” 几人看也不多看一眼，直接向着叶轩两人逃跑的方向追击而去。 只等他们走远，为首的千夫长这才流露出悲痛的神情，随手撒下火种。 不多时，这惨不忍睹的尸体就在火焰中变成灰烬。 “抱歉了，诸位老弟，你们也必须死。” 那人看向士兵们追去的方向，冷声说到。 “为什么往这边跑？这个方向不是离潼关越来越远吗？” 叶城搀扶着叶轩速度不是很快，两人从林子里往京城方向一路狂奔。 “那人就是潼关的武将，你觉得，引来的追兵，会放过我们吗？” 叶轩有些气喘。 体力精神皆被消耗的干干净净，现在还在快速恢复中。 下丹田里的灵气长河，河道底部已经出现了一条浅浅的小溪。 而他眉心上，那被清光布满的上丹田则是在快速收拢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 这就是天赋。 丹田里绝世灵根与深厚的基础，以及他在儒道上极致的天赋，使得他的恢复能力也远超常人。 再给两个时辰，他就可以恢复巅峰。 只可惜，身后的追兵并不想给。 两个傀儡也都在养伤恢复。尤其是那个六品木傀，挨了黑衣人一下，瘪下去一大块，不知道要自我修复到什么时候。 至于傀宗长老练成的五品傀儡，身体强度不错，没有明显伤势，但需要恢复灵气。 “他们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在潼关附近对我们下手！不想活了？” 叶城一声冷哼，商显幼稚的脸庞上满是冰霜。 这些年被张明煦和张婧保护的极好，根本就没有刺杀这些阴诡之事能到他面前。 如今，才发觉自己贵为世子，仍被一群官身都没有的杂兵追杀，心头的怒意可想而知。 “别让我到北疆！不然，我让我爹带兵回来把你们都剿了！” 叶轩瞪了他一眼。 “我说的不对吗！”叶城噘着嘴，牛脾气又上来了。 “身后追我们的，大概率根本不知情，只是在服从命令。”叶轩解释到：“并且，不管追没追上我们，那群普通士兵，必死无疑。” “为啥！” “因为带着他们过来的人，不会让他们看见尸体之后，活着回去。” 叶轩心里想的一清二楚。 黑衣人绝对不止自己一个。对方在自己布防了这么久，都没发现的情况下，还能在这地方堵截他们，并且抓住了叶轩故意造出来的时机出手。说明对方早就收到了来自兵部的消息，早做准备。 能够完美的掌握叶轩他们的行动路线和时间，精准刺杀，而且五品实力还是军中人物，手里至少也有一些心腹。 叶轩估计，今晚潼关附近值守的小队，应该都是他的人。 这才是他们要远离潼关的原因。 “那咱们的令牌有什么用！岂不是，身份成了送命的坏处？”叶城又急又气。 “有！”叶轩笑了：“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咱们打一个回马枪！” 当卢雨赶到的时候，他的下属士兵们正一脸茫然的搜索着周遭的情况。 “人呢？” 卢雨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报，报告大人，好像跟丢了。” 手底下的百夫长羞愧地回应道。 卢雨摆摆手，说道：“集合。” 五个大头兵跑了回来，排成队列在他面前站好。 唯一的一个百夫长走到队列最前，一脸羞愧地等待指示。 “丢了也正常，毕竟，他们也不简单。”卢雨的语气无比轻松，仿佛在与他们拉家常。 五个士兵，都是初入八品境界。能把守潼关的，兵源都不算差。而百夫长则是八品巅峰，平日里算是卢雨的心腹。 卢雨自己，则已经摸到六品了，只要再进一步，就能够升任参将。 虽然武夷府那群训导也是六品，但三十岁的六品和六十岁的六品，完全是两回事！ “大人，是我们的愚钝没用！还请大人指示！下一步该怎么把贼人揪出来！” “不用你们揪出来了，我一会亲自处理。”卢雨走向后排的大头兵：“你杀两人，我算你自己人。” 说话间，他的手抬了起来，在后面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便拍向对方的头颅。 三个初入八品的士兵，脑袋如同西瓜般炸开，红的白色到处飞。 百夫长愣住了。 下一秒，他扭头就跑，根本没在意卢雨的话，而是直直地冲向森林深处。 “咦，反应到挺快。” 卢雨轻笑一声，转头向剩下的两人动手。 “大大人！这是为何！” “谁让你们看见了他的脸。” 卢雨的声音冰冷无情，接着便是两记手刀，扭断了他们的脖子。 “大哥，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追不过来的？”叶城朝身后望着，原本一直跟着的脚步声确实不见了。 “不过，追咱么的都是八品，你打他们不是轻轻松松？” 叶轩此时刚刚恢复了一半实力，听到这话不禁翻起了白眼。 “怎么不是你打他们？” “我？我这也打不过啊！”叶城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他第一次发觉，自己就是个没啥用的拖油瓶。 “要真是只有他们追，又有何惧？后面肯定跟了一个，我目前这个状态打不过的。” 叶轩抓紧恢复。 “不是还有暗卫吗？” 叶轩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憋了回去，扯了个谎道：“暗卫在爆炸中，为了保护我也受伤了，现在不知道在哪疗伤呢。以他的状态，就是六品，都打不了。” “好吧！爹也真是的，怎么就不能派个厉害的来！五品钓鱼，来个四品保护，不就啥事也没有了吗？” 潼关就在眼前。 那么大一座关隘，值夜的队伍自然不止一个。 对方在这附近埋伏的人，基本都被牵了出去，在其他人的带领下，于密林中探索着。 从关里下来了新的队伍，补充了空缺。 叶轩等得就是他们。 如果对方能够控制整个潼关，那人家也不需要偷袭了，摆开场子找一群心腹直接包抄就完事了。 现在的队伍，显然对于发生的事情有些茫然，虽然也在站岗，但叶轩凭借着自己超远的视力看得出来，他们脸上充满了疑惑。 “没事了，走，拿着令牌，过关！” 第178章 埋伏者 远远地，兄弟俩从拐角处走出来，脸上带着些许惊恐，向着关口跑去。 “什么人！” 把守在关口小道的士兵立马举起枪头，对准了来人。 叶轩直接高声喊道：“虎侯子嗣！路过潼关！有人追杀！” 说着，他拉着叶城降低速度，晃着手里的令牌。 把守的士兵警惕地看这两人喊道：“站住！不准靠近！” 叶轩停下脚步。 叶城则一脸不爽，直接怼到：“没长眼是吗？不知道我是世子吗！竟敢让我在这站住不准动！” “呸！就你？你的侍卫呢？就带这么一个年轻的仆人在身边，还遇见危险了？真正的世子能像你这般如同丧家之犬一样逃窜？” 那大头兵忍不住嘲讽道。 这年头，虎侯一人得道，武夷叶家集体升天。叶家那些亲戚装虎侯后代的不在少数。 “你找死！” 叶城憋不住气，就要出手。 “呵呵！区区一个八品三重天，就敢直接对镇守潼关的军人出手！我看你家大人到时候怎么打你！” 那士兵也不回手，就这么看着叶城冲过去。 “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小队的百夫长终于出现。 “老大，这突然来了个冒充虎侯世子的！怎么办！” “嗯？”那人表情一滞，一脚把挡路的士兵踢开，连忙小跑到叶城面前，略带恭敬得说到：“这个，烦请公子把叶家的令牌给我看看！我需要确定一下身份。” 叶城把收起来的令牌在他面前晃了晃。 百夫长确认自己没看错，的的确确就是虎侯打造的令牌，眼前这人，看年纪，就是上头打招呼通知的那位。那么跟在他身后的那个稍微年长些的年轻人，想必也是。 “卑职拜见世子！叶公子！”那人直接半膝下跪，同时向着叶城和叶轩行礼。 “请二位公子进关稍作歇息，我这就去通报将军大人！” 叶轩适时走了上来，摆摆手道：“不必了！深夜来这，只是为了赶路，不曾想遇见埋伏的贼人。既然你知道我们，想来已经收到了兵部的公文，我们还要赶路，就不歇了。” 眼看对方还想劝说，叶轩的眼神瞬间强硬起来，冷声告诫道：“大人，难道不愿意给这关里的军士一个台阶？非要让我跟你们将军说，追杀的人是谁吗？” 那百夫长的后背瞬间冷汗直流，脑袋飞速运转，瞬间明白了叶轩的意思。 “两位公子！我立马禀报将军，拍一队人马送你们过关！前往目的地！可好？” “你烦不烦，都说了我们就要走！等你禀报玩都什么时候了？”叶城不耐烦说到，他现在对潼关的这群士卒没有丁点好感。 “小城，人家如此好意，怎么能拒绝呢？”叶轩却忽然挤出笑脸，方才的冷漠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 “那就劳烦大人走一趟了，我们两最多在这等一盏茶的工夫。还请大人见谅！” “这？”那百夫长看向叶城，脸上带着纠结。 “看我干嘛！我不听我哥的难道听你的？” 叶城更加不耐烦了。 百夫长逃也是的跑走了，心里却翻涌着一个大大的疑惑：不是盛传叶家兄弟两关系不好吗？一直都说叶轩在叶府被打压的怎么怎么样。怎么如今一看，这弟弟反倒对个个唯命是从？ 这是怎么回事？ 方才言语嘲讽的小兵早就把枪头收起来了，眼看着两人的目光看了过来，整个腿肚子都在打颤。 “不用怕，不打紧，我们又不是坏人。相反，我们只是两个即将入伍当士兵的普通人罢了，过段时间咱么就算是同僚了。” 叶轩笑着摆摆手，一边言语安慰，一边掏出一点碎银子塞进他怀里。 “本来打算今晚就在关里休息一夜的，只不过，来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人给埋伏了，幸好有人保护，这才没出事。只不过，这个样子，我们也不敢休息了。等王将军派的人到，我们就出发了。” “大！大人！真的不怪小人吗？” “怪你作甚？你不过是无心之举，又并非故意。再说，我方才说了，再过段时间，我们兄弟两都要投身军旅，咱们就是同僚兄弟！这点小事，还能责怪你？” 叶轩笑呵呵地安慰着。 叶城在后面，虽然心中疑惑，脸上却也收起了愤怒与不耐，不说多好看，但确实没了方才的愠怒之色。 他在学习，虽然他不知道叶轩为何要这样做，但他知道，叶轩比他会为人处世。这一趟，他已经学到很多东西了。 “多谢！多谢叶公子！”小兵满脸感激。 “还有世子大人！你们，真是好人呐！跟其他那些，官二代来军中镀金的少爷们一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哈哈，这话可不能让他们听见！私下偷偷说说就好！别让人抓住把柄把你揍了！”叶轩拍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我知道！我平时不会多嘴的！” “对了，我记得潼关这边轮值，应该有千夫长看着的吧，怎么只有个百夫长？” 一说到大头兵知道的事情了，他顿时有了兴致，连忙介绍到：“公子有所不知！今晚本来应该是胡将军手下的万大人轮值。但不知道为何，临时换成了将军手下的另一个千夫长，姓卢，单名一个雨字。” “方才贼人埋伏你们，不是有爆炸吗？卢大人想必是直接带队去了，所以才让我们这些看守城头的兵分下来几个看路。” 叶轩的心头不断地咀嚼着这些信息。 “是胡勇胡将军吗？” “是啊！说到这，我们都觉得胡将军可惜了！年纪不算大，就五品修为！天赋惊人！本该在边关，跟着虎侯杀敌镇土，不知为何，被调到了潼关来，想要再进一步，难喽！” 大头兵颇为感慨。 叶轩基本上捋清了今晚的事情，只是，他还有两点不明白：对方为何出手？身后还有何人？ 至于潼关这边发现胡勇消失的事情，就不归他管了。 “哎，我们这的兵，天天在这操练，看守，无聊死了。个个都想去北疆，在虎侯大人的带两下，打蛮族、杀妖兽！只可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值！” “哈哈，总会有的！咱们这些大好男儿，本就该在沙场上厮杀，保家卫国！到时候，咱们要是在一军当中，我和叶城的后背可就交给你了！” 那人连忙憨笑：“兄弟！你放心！交给我绝对安全！” 第179章 余相明 “卑职赵衷参见世子！以及大公子！” 一个银甲铁枪，身高九尺，白面青发的儒将直接跃下城楼，稳稳地落在他们面前。 “你是赵叔？你怎么在这？” 叶城一愣，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 “世子！那日一别，咱们可有十年未见了！想不到，你都长这么大了！”赵衷起身，看着依旧窜到比自己只矮一点的叶城，眼睛里全是欣慰。 “赵叔。” 叶轩打了个不咸不淡地招呼，脸上挂着微笑，并不打扰。 赵衷只朝他微微点头，那抹欣慰转瞬即逝，在回头看向叶城的瞬间再度出现。 “是啊，这都多少年了！我还以为，您早就和我爹一起，在边疆杀敌了呢！”叶城属实是个老实人。 这话说完，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失言，表情略微尴尬。 赵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失落，转而又堆满了笑容。 “哈哈，我也想啊！只可惜，有人从中作祟，使我不得如愿啊！”赵衷的语气充满怨恨与愤怒。 叶轩对军方的了解不多，也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自觉闭嘴。 十年前他也见过这人，当时三十出头，只比叶振武小一些，但天赋确实不错，而且敢抢敢拼，和叶振武性格相似，算是心腹。 所以，当年叶被夺权，赵衷也没跑掉。只是没想到，叶振武起复之后，赵衷仍然没回到自己最想去的位置，被调遣在这潼关镇守。 “这次我去北疆，见到爹，一定跟他说说，让他想办法把你调过去！您这么好的时光，不能浪费在这里！”叶城对他是充满好感的。 小时候，赵衷可没少带他玩，比起那个想要老死不相往来的舅舅，可要亲的多。 “哈哈，叔叔等着！” 城墙上传来脚步声，灯火之中，镇守潼关的总将余相明带着几个亲卫赶到这里。 “余将军！”叶城率先向他行礼。 “叫什么将军，叫爷爷！我跟着张老哥去你家那么多次，喊得那么生分作甚！”余相明抚了把胡须，对他笑语相迎到。 而一旁的叶轩，则被他直接忽视。 “余爷爷！” “诶！对喽！”余相明高兴大笑。 “小赵，你立马派人去搜查，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竟然敢对张老将军的外孙！虎侯的嫡子出手！活腻歪了！” “是！” 赵衷带着杀气，带着两个亲卫，飞一般的直接飘入密林。 “孩子，你受惊了！老夫实在是没想到你们走的这么快！本以为要到三月中才到，这次没派人去接，不曾想，竟然让那群宵小之徒提前埋伏了！幸好没酿成大错！不然，我这哪还有脸见你外公和你爹啊！” 余相明亲切地搂着叶城，脸上半是喜悦半是后怕，眼里全是老人看孙子的溺爱。 “爷爷您费心了！多亏了爹派来暗中跟着的侍卫，再加上大哥他神勇无比，这才有惊无险！”叶城解释到。 “哦！你爹派了侍卫？”余相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白光，似乎有些惊讶。 “你大哥？叶轩？在哪？” “老将军，晚辈在这。抱歉，看老将军如此喜爱城儿，寒暄至今，不敢打扰，所以没有敬礼。还请老将军海涵！” 叶轩抱拳行礼，脸上依旧挂着微笑。 “哪里哪里！是老夫眼拙，天黑眼浑，竟然没发现你！该道歉的应该是老夫才对！”余相明呵呵笑着，似乎对他的态度要比赵衷那般表现好得多。 叶轩心中波澜不惊，根本没被他的表面工夫所迷惑。 “不不不，老将军爱幼之情，昭昭可见！父亲大人若是知道了，一定感激，我这个做兄长的，也欣喜不已，哪里来的责怪！”叶轩连连摆手。 接着，他又话锋一转，诚恳说道：“不过，老将军如今已寒暄过了，我和城儿按照与父亲的约定，今晚就要连夜赶路。还请老将军，安排几个军中好手，送送我们！” 说着，他看向了还在发愣的叶城。 “这算什么？有我在，潼关就是最安全的！你们再次歇一晚再走也不迟！北边你们爹那，我来写信！保证没事！”余相明双眼一瞪道：“还能不相信你余爷爷？” 叶城一时语塞。 叶轩看着他的眼神依旧坚定，方向不改。 叶城硬着头皮说道：“余爷爷，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埋伏我们的人，用的是军中的武技。所以，关内恐怕是比路上还要危险。而且，爹他给我们定了时间，这次被埋伏，就已经耗了好久了，再不赶路！我们要来不及了。” 余相明不是个不识数的人，叶城的话已经叶轩那坚定的眼神，告诉了他，自己留不住，并且也没有面子去留。 尤其是现在，当着不少人的面，叶城说出了刺杀者的身份。 “好吧，既然如此，那老夫也不便留你们了！我派几个亲卫送你们到晋州边界，在此期间，除了追查凶手的赵将军以及我的其他亲卫，其余所有人，不准离开潼关！” 面对这群被惊动赶来拜见世子的将领们，余相明给出了回答。 叶轩终于笑了。 这才是他要的结果！ “多谢老将军！老将军之恩，晚辈一定告知父亲大人！日后定有重谢！” “哪里哪里，出了这种事，本来就是我看管不严，责任重大！小叶能不怪我，我就烧高香了！” 余相明的眼睛深处，再次闪过寒芒。 “你们两，送二位公子，一路好好保护！务必尽职尽责！他们要是有任何危险，提头来见！” 两个亲卫齐声喊道：“是！” 兄弟俩再次上路。 两个余相明的亲卫则一前一后，离他们十米远，守卫着他们。 两人境界不算高，只有六品，但修炼过合击武技，双人战斗起来，能和比自己境界高的武夫持平。若是全体亲卫一起出击，甚至可以做到越大境界战斗。 “哥，他两？” 叶城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亲卫，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 叶轩微微点头，指了指前方，小声说道：“不急，等一个时辰。” 虽有疑惑，叶城却无比相信他的判断，老老实实跟着前进。 一个时辰之后，身后的潼关已经与山脉连成一片，只剩下一片黑影。 叶轩的实力，无声无息地恢复到巅峰水平，并且，在他的引导下，水到渠成般破开了七品境界。 天地之间，涌现出一道灵气旋涡。 “动手！” 第180章 刺杀 嘴里喊得同时，叶轩直接扯住叶轩的衣领，把他向着两边的树林甩飞出去。 与此同时，身后的黑暗中，五品傀儡悄无声息地出后方现在那名亲卫身边，一拳砸向对方的后心。 “公子！这是何意？” 靠前的亲卫还在懵逼。 叶轩理都不理他，把叶城扔出去之后，立马调转身子直奔后面那个亲卫而去。 在五品傀儡近身的一刹那，那原本毫无防备的亲卫忽然抽出了腰间悬挂的佩剑，看都没看，回手一剑挡住了傀儡的拳头。 与此同时，他那隐藏的境界也在瞬间暴涨开来，直接飙升到五品中段。 “叮叮叮叮叮！” 剑身与拳头连续碰撞，终于到了换气点，一人一傀儡瞬间分开。 与此同时，那亲卫回手一道剑气，把偷偷摸上来的叶轩逼退。 “呼！” 一道白色长龙从他口中吐出。 “你是怎么发现地？” 那人神色冷淡，懒得再装，一身杀气展露无疑。 “关你屁事！”叶轩灵巧转身，头顶上还带着灵气旋涡，整个人的境界实力扔在提升当中。 “啧啧啧，还真是天赋异禀啊！凭什么叶振武自己天赋那么高，还能生出你这样的孩子。” 亲卫换气完毕，手握长剑，挽了一个剑花。 “可惜啊！你爹不在乎你！你不如加入我们，一起对抗叶振武！只要你愿意，组织可以给你最好的资源培养！” “好啊，但是我有个条件！” 叶轩笑着说到。 “哦？你说。”那人暂时停下手里的动作。 “你先去死一死。” 战斗顷刻爆发，傀儡与亲卫同时动手。 那人剑法诡谲，上下翻飞，佩剑材质特殊，不知由什么材料制作，竟然可以与四品武夫的肉身相持不断。 这个世界，法宝有很多，武器却很少。 由于武夫修行，身体强度越来越强，这个世界一般的材料，到最后，连四品武夫的肉身强度都比不过，一般的武器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所以，叶轩发觉对方竟然拿着剑打的有来有回的时候，是相当惊讶的。 这个世界还有剑客剑技？ 剑势如同狂风暴般对傀儡袭去。面对这般迅速又凶猛的攻势时，傀儡的缺陷暴露了。 不够灵活。 终究是叶轩通过子母种下的指令，再转化成动作。 在偷袭和进攻上效果极好，但面对防守的时候，就要差上很多。 那狂风暴雨般的剑气攻击，敲打在傀儡身上，恍如打铁匠打铁一般。 一时半会还能撑着，可一但灵气耗尽，就要出事。 面对这种攻势，叶轩倒是有办法解决，可没办法传授傀儡武技知识。 这种时候，来一手太极图就全防出去了，可惜不行。 “哥，给你这个！” 叶城没走远。 “什么？”他头上还顶着灵气漩涡，眼神全都落下傀儡上，智窍开到最大，不断的根据对方的攻击给傀儡下达指令。 这是他第一次亲身体会到什么叫做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逸云丹。”叶城拔开瓶塞，一股药香扑面而来。仅仅是闻了几口，叶轩就感觉到自己的实力拔高了许多。 四品丹药，爆气丹的升级升级版。 以温和的药性能量把狂暴的浓缩灵气包裹起来，同时刺激流过的经脉血管，暂时性增强，以此容纳后续的灵气狂潮。 境界越低，提升越大，只不过，八品以下，这丹药进嘴就爆。八品到七品，按照境界实力，吸收的药性有多有少。但总体来说，虽然吸收的少，但提升的实力却多。 而叶轩现在进入七品，能够完全吸收这枚丹药的力量。 她不知道自己最后能爆发出多强的战力来。 头顶上的灵气漩涡瞬间扩大数倍。 随着丹药下肚，那裹挟在内核外面的温和药性尝试着暂时增强他的经脉，却发现没有效果。 在叶轩没有注意到的位置，原本沉寂在他血液里，那一滴不知道由来的血液，继续发挥着残余的力量。 叶轩逐渐察觉到不对劲，他的身体强度还在提升，并且越来越强。 他曾听闻的最强灵物，也不过只够让武者在八品筑基时，足以支撑到巅峰而已。即便那样，历史上也没见过有几个。 更不要说，像叶轩这般，还留有余力支撑七品晋级的。 简直闻所未闻！ 强大的灵气洪流绕行周天之后，灌入他的下丹田当中。原本已经足够宽阔的河道，只瞬间，就被撑开。 道基平原上，生出一口池塘。 随着灵气的涌入，池塘迅速变大，逐渐到湖泊大小。 接着，湖泊岸堤封住，湖水涨潮。 随着狂暴的灵气继续涌入，原本变化莫测不断流动的灵气逐渐变得粘稠，直到最后，再次成为了晶体状。 而此刻，这颗四品的逸云丹，药力已经比全部转化了。 叶轩的境界直接跃到了七品三重天。 前方，傀儡与亲卫再次碰撞，继而分开。而原本在前带路的那个，则已经站在两兄弟身边，专心护卫他们。 看到叶轩的变化，后者已经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你凭借着逸云丹的增幅，才有的境界实力，却被你稳固下来了！那这要是一直给你吃，岂不是根本不用修炼，就起飞了？” 叶轩轻咳两声，解释到：“运气好！运气好！是个意外！” “这简直就是神话！哪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太离谱了！” “你先带叶城走吧，我后面赶上来！”叶轩忽然打断说到。 “哥，要走一起走！留你一个人干嘛？”叶城不干。 亲卫则是张了张嘴，没敢答应。 “听我的，我能处理，你两先走，我随后就到。”叶轩朝他眨巴眨巴眼睛。 “可是！” “可是什么！听我的就行！”叶轩眉头一皱，拿出了兄长的威严来。 “好吧！那你自己要小心！要是不可为，就抓紧跑！我在前面等你！”叶城低着头，和那亲卫一起朝前走去。 场上只剩下他和那名刺客。 在对方持续不断的攻击下，五品傀儡已经疲于应付。这般密集的攻击，让它也根本来不及调息吐纳，灵气最多在支撑半个时辰，便要枯竭。 又一次碰撞之后，刺客与傀儡分开，刻意向着叶轩这边多走了两步。 “怎么？叶公子是想和我谈谈合作？” 叶轩莞尔一笑：“未尝不可。” 第181章 交换信息 七品是打不过五品的，这是常识。 哪怕叶轩手里捏着一具五品的傀儡，也仅仅只够自保而已。 叶轩不得不留下来独自面对，只不过，他还有些东西，想要问一问。 傀儡应声停下。 “啧啧啧，不愧是叶公子，手里的宝贝真是多啊！这般四品武者的尸体练就的五品傀儡，竟然都有！据我所知，有这技术的唯有傀宗吧？” 剑客的笑容意味深长：“看来，叶公子下手很快啊。” “怎么，你知道我的什么信息吗？我自己都不知道的那种？”叶轩手一招呼，傀儡便几步跳到他面前。 “你的信息吗，自然知道不少。至于你自己知不知晓，那我就不知道了。”剑客两手一摊，提议道：“你可以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这样我就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了。” “跟我玩绕口令呢！”叶轩冷哼一声到：“大家都不是笨蛋，没必要试探来试探去。你既然知道我的信息，那我与齐党合作的事情，自然也知道，否则你也不会直接找我谈。” “叶公子聪明！佩服佩服！”剑客长剑归壳，就地盘腿坐下，直接吐纳。 “正是因为知道你想对付叶振武，我才一直没有动手。本想着，到前面找个和你单独接触的机会，先谈清楚。若是可以合作，咱两一人一个，杀起来也轻松，做现场也方便。若是不可以，我先把你杀了，再设计杀他们两，也免得有人跑脱。” “只是没想到，被你看出问题来了！” 叶轩笑笑，也不解释，开门见山直接问道：“我就不用介绍了，你先介绍介绍你自己吧。” “我？我没什么好介绍的。我这样做卧底暗子的人，姓名什么的都是浮云，我这几十年，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姓名，没意义。你可以叫我八十七号，这个数字不会变。” 叶轩不断地思索着这串数字能代表的意义，表面上仍旧笑容满面。 “怎么，不说说这个数字的意义？比如，代表什么组织，是进入组织的顺序号还是地位排号还是什么之类的？” 那人笑容戏谑：“难道，不是轮到你了？” “我。”叶轩装出一副错愕的样子来，接着又明白一笑，说道：“也罢，既如此，我也跟你说说我的名字。” “你那名字有好说的，谁不知道？”剑客脸色稍稍有些难看道：“你这么玩，可就没意思了。” 叶轩耸耸肩，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难道你就告诉我一个八十七，就有意思了？我知道这个有什么用？有什么价值？” 两人互不相让。 对方在吐纳恢复，他的傀儡也在。反正是个僵局，谁暂时也奈何不了谁。 至于还没动手的叶轩，被对方直接忽略了。哪怕刚刚突破，还连窜三级又能怎么样？ 就算叶轩现在直接跳到六品，他都不怕。怎么，现在的年轻天才，还能越两个大境界打人不成？ “也罢，那我就告诉你。八十七，是我这一批进入映月阁的孩子的编号，我是当年的第八十七个。至于我们这一批，具体下来就是九。所以我的真正代号是天九八七。” “至于这个天和九是什么意思吗？聪明的叶大人不妨猜一猜。”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他不觉得叶轩想得明白。 这四个字在他脑海中不断碰撞，尤其是前两个字，不断扩写，组成三字四字短语，测试含义。 “哦，明白了，你是天顺九年第八十七个进入映月阁的孩子。” 剑客脸上的嘲笑陡然僵住，化为深深的震撼于警惕。 “看来我猜对了。”这次轮到叶轩笑了。 “啧啧啧，难怪组织上对你如此看重，那群老家伙看人真准！你这脑袋，练武可惜了，应该去读书！” “怎么，我武道天赋差了？”叶轩反问。 剑客顿时噎住。终究是摇了摇头，叹息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好了，既然如此，也该到你说一说了吧。” “那也行，我知道的不多，不确定那些你知道哪些你不知道。不如你直接问吧，我知道我就说。” 剑客的脸色黑了。 “你在玩我？” 叶轩异常无辜的看着他，非常诚恳的说道：“哪有！我说的是实话啊！你看，我都没有说你，你却反来说我。我告诉你你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消息，有错吗？” “至于我两都知道或者都不知道的消息，你问了也白搭，我说也说不出来，不是？” 一席话语逻辑清晰，虽然无耻却也对。 剑客深吸一口，压下心头的怒火。自己想要套话的目的彻底破产，如今看来，只能一个换一个了。 “那好，我就先问傀儡。这可是你自己都在用的，这总不能不知道吧。”剑客瞪着他。 “那你倒是问啊！你不问我怎么知道我知不知道！” 叶轩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这傀儡，谁给你的？” “傀宗啊，你刚才自己不都说了吗？”叶轩翻白眼。 “你！”剑客只觉得血压升高，气得牙痒痒：“我是问你，具体到人，是哪个人送的？难不成，听说你回京，傀宗直接派个代表，表示集体赠送你一个五品傀儡不成？” “还别说！你还真别说！” 眼看着对方的眼神逐渐不对劲起来，叶轩这才说道：“还真不是！” 八十七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飞到了嗓子眼，即将蹦出来杀人的时候，又落了回去。 “直说吧，我是傀宗供奉，这傀儡，是我答应做他们宗门供奉的条件。”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了句：之一。 剑客只觉得自己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你在逗我？傀宗需要你这样的菜鸡供奉？人家一座山脉里四品的长老好几个，山里还不知道有没有没死的，更不要说，传言他们还有三品的傀儡！你一个刚刚突破七品的垃圾，算什么？” “你懂什么！他们这是提前布局，放长线钓大鱼！现在不拉住我，攀上我，等我起势了，他们那点东西，我还看得上吗？”叶轩鄙视地看着他，仿佛久经官场的老手在教一个官场小白。 “这叫投资你懂不懂！我现在越弱小，越能体现出来他们这个五品傀儡的重要性！以后，我对他们的回报也就越大！稳赚不赔的生意！换我是他们宗主，我也这么干！” 第182章 杀招 剑客一时语塞。 他不得不承认，这话换在别的天才身上，都有些装逼的成分，说出来都要让人笑掉大牙。世界上的天才何其多，可能走到最后兑现天赋又有几个，何德何能非亲非故就让人家一群四品给你配一个五品的傀儡保镖？ 可放在叶轩身上，就自己来看，他还真有道理！从他们映月阁搜的信息来看，此人文武双全，未来不可限量。不说文道，就说武道，未来，能不能到二品不确定，但四品是绝对有的！ 如果叶振武愿意指导指导，叶轩上个三品，进入超品行列，映月阁的高层们都觉得有很大可能。 超品的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行吧，我勉强接受。”剑客无奈说道。 感受着丹田里逐渐恢复的灵气含量，再有一盏茶时间，就差不多可以强杀那个傀儡了。 “那我就再说一条，这次在潼关埋伏你的人是谁吧。” “打住，不用你说，我已经知道了。胡将军呗！”叶轩连忙打断道：“换一条，比如潼关的高层将领中，还有谁是你们的人。” 叶轩朝他一笑：“我想看看，你们这个组织，到底有几把刷子。” 剑客却诡谲一笑到：“既然你问这个，那我也如实回答你，高层将领中，一个都没有。” “一个都没有，你能当到余相明的亲卫？”叶轩嗤之以鼻。 “我年纪也不算老，境界也有，而且从军这么多年，怎么不能？”那人戏谑地看着他：“你不就是怀疑余相明吗。” “怎么，他没问题？”叶轩冷笑。 “这是下一个问题。”他顿了一下，说道：“现在到你了。” 叶轩摇摇头：“这可就没意思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向还在打坐的对方走去。 “怎么？想动手？你得傀儡似乎还没恢复吧。”剑客讥诮地说道：“区区一个死物，刻了再多的阵纹，用了再好的材料，那也是死物！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你拖得越久，我和那傀儡之间的差距越大。” 剑客极其自信。对方虽然天赋异禀，但显然对于五品这个大境界的情况不清楚。一个五品炼神境的武者，其恢复速度，比起什么刻印了聚气阵的傀儡，要快上太多！ “是啊，只不过我也不需要他支撑多久，只要能让你陷在原地就行。” 叶轩一招手，五品傀儡动了起来。 “啧啧啧，那你是真舍得啊，五品的傀儡说扔就扔，正好我带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剑客装模作样地感激一笑。 “放心，今夜之后，你将不存。问你名字，是想给你留个纪念，没想到你自己都忘了。”叶轩边走边招手。 他的气息在缓缓提升。 就在谈话期间，他撕下了那本书里的数张纸，如今已经灌注进去了浩然正气，全部激活。 方才他自己的恢复，根本不是为了稳固境界。 叶轩的境界增长极为坚定，甚至可以边突破便打斗，哪里需要给自己争取时间。他方才做的，是调配积蓄浩然正气。 儒道上，他可是早就踏入了七品。 剑客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这方天地，忽然变了，他周遭的灵气变得稀薄，甚至开始排斥他。行动起来有些迟缓，甚至总觉得连运势都变得不对劲。 明明自己可以接住傀儡这一拳，可脚迈出去的时候，踩了块小石头，剑尖偏了几厘米，导致那拳头越过剑尖，捶在了剑身上。 对方的手没事，可他的剑却歪了。 而叶轩那边，清气流转，双袖飘飘，眼耳口鼻中的清光已经在现实中直接显现了出来，哪怕是不通儒道的人，都能看见。 那剑客何时见过如此能量，一边分心与傀儡战斗，一边不可思议地看着叶轩这边。 “这是什么怪东西？怎么还能沟通天地规则！” 不由他不恐惧。能够拿捏规则的武者，无一例外都是超品。而叶轩以这般境界却提前调动了规则之力！ “你是什么怪物！” 他一咬牙，拼着迎接一拳，瞬间分开，向着叶轩这边狂奔而来。 他不敢再让叶轩就这么蓄力下去了，根本不知道最后的叶轩，会憋出什么大招来！ 超品以下皆是蝼蚁！他曾见过组织里的超品阁主出手，一个摸到四品的武者，就在他面前，被天地直接压碎了！ 四品的空间穿梭，在对方面前如同没有了一般，甚至定在原地动也不能动，就这么直接碎掉了。 哪怕他知道叶轩肯定没有这么变态，但心底的恐惧让他不敢去等待结果。 看到飞来的长剑，叶轩忽然露出笑容。 “就等你来了！” “君子不器！” “此地无灵！” “天地厌弃！” “汝无愧乎？” 握着剑柄的手忽然松开，原本应该递出去刺穿叶轩胸口的剑，也瞬间失去了灵性与灵气，哐当一声摔在叶轩面前。 而飞奔而来的剑客，本就被这方天地排斥，随着叶轩说完，更是如陷泥潭，动作缓慢。 而在他最后一句问话说完后，对方更是直接愣神，直接原地发起呆来，浑然忘了自己本是在战斗。 “是啊，这么多年，我都干了这么多坏事！我杀了这么多人！我不惭愧吗？” 傀儡的拳头重重地砸向对方的脑袋，于此同时，叶轩七窍流血，却硬撑着拿出了一颗钢珠，向剑客的胸口甩去。 拳头把对方打醒了，钢珠把他杀了。 剧烈的爆炸将傀儡和叶轩都吹飞出去，至于那个刺客亲卫，比胡将军还要凄惨，连半片身子都没有。 反噬越来越重。 他的神魂即使比同境界的武者强上太多，也不能直接与五品炼神境的武者对拼。更不要说，在书院大儒给的增幅下，直接控住对方一个呼吸。 而那颗钢珠，其实是两颗。 一颗是张婧给他的，军方用的，地龙的升级版。 里面放着极大当量的炸药，炸开伤口。 而另一颗，则是自己那个六品木傀儡的核心，从伤口里钻进体内，趁着对方回防五品傀儡的时机，在对方体内炸开。 这一战，书院的法帖被他花了好几张，六品傀儡直接报废，自己的神魂受创，儒道相关的手段，起码十天不能动。 这般艰难，才拼掉一个五品中段的高手。 若是没有五品傀儡的拉扯，只有自己的话，恐怕走不过十个回合就得死。 “境界差距还是大啊！” 第183章 汇合 天顺三十七年，三月初七。 潼关外的第一个军镇。 叶城赶到这里后，立马找了间客栈休息，交待那名亲卫，等候叶轩。 原本的计划，两人在天亮左右抵达此处，休息一天，当晚出发，连走一夜一天，抵达下一座军镇，如此这般赶路，正好可以提前一天赶到玉河。 叶轩走走停停，精神上的疲惫和疼痛，让他很难集中精神赶路。多动一点脑子都感觉头要炸开，费心思去调动灵气更是如同针扎，极为难受。 这使得他赶路的速度不得不放慢下来，只能和普通人一样。 昨天子时走到天亮，五个小时才走了三十公里，还不如从潼关出门的一个小时。 没有灵气的普通人生活，在这个世界，就是如此艰难困苦。 也难怪大部分人，一辈子可能都不会离开自己所在的县城。 五品傀儡被他收了起来，也在恢复中。身体方面，他自己到是没受什么伤，反而因为破境变得更强了。只是神魂有暗疾，才让他头疼不已，不好调动灵气。 这般走下去，想要按时到达，几乎不可能。 只不过，叶轩反倒不在意。 叶振武在密信里，给出的条件是告诉他关于冥珊珊的事情。叶轩也清楚，对方这么说，其实只是想让自己送一送叶城。 至于自己，可能就是顺带。或者，叶振武还有什么打算也未可知。 他对于那个亲爹，毫无感情。 只是，他还是想不明白一点，为何对方真的就没有派人暗中跟随保护？ 自己没感情，总不能叶城也没感情吧。当初叶振武赋闲在家的那些年，他和张婧的欢声笑语，对叶城的谆谆教诲，叶轩都是看在眼里的。 而每次看到自己时，那个眼神，瞬间的变化，当年的叶轩哪怕不懂，也能察觉到。 “难不成老娘把他绿了，我不是亲生的？” 叶轩的思维开始无限发散起来。 在等到太阳下山，叶轩的身影仍旧没有出现的时候，叶城开始烦躁起来。 “这么点路，怎么还没到？你确定大哥他不是上午就到了，没看到咱们，直接找了个客栈睡觉？” 叶城一脸怀疑地盯着被他派去路口等着的亲卫。 “世子！我可是老老实实在那等了一整天，眼睛都没眨一下！大公子是真的没来！我还敢骗您不成！”亲卫有苦难说。 在潼关，自己哪里有这么憋屈。身为潼关大军统帅余相明的贴身侍卫，地位不比那些将军们低多少，平日到哪不是别人笑脸相待。 可如今，面对一个境界比自己低了两个大境界的小屁孩，却只能他来笑脸相待。 对此，章叁只能感慨一句：人比起，气死人！ “走，跟我回头去接！” 叶城刚睡醒没多久。昨夜跟着叶轩，连续遭遇了两次伏击，再加上又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身心俱疲，一到客栈就睡着了。谁知道一觉醒来，叶轩还是没到。 “世子！您不是说，再不赶路来不及了吗？”章叁连忙劝到。 他并不怕得罪叶轩，反正那位在军中的名头，有点消息来源的都知道。 但是他怕得罪虎侯啊！虎侯规定日子万一超了，叶城肯定没什么事，他这个被余相明派来护送的，就得倒血霉！ 更何况，这一天过去了，叶轩还没露脸，十有八九怕是被抓了。 这时候不赶紧跑，回头不是送吗？ 刚到镇上他就问了叶城要不要给潼关寄信，请求增援。结果被叶城一口拒绝，并威胁他敢发就自己走。 章叁这才不敢乱动。 “那算个屁！有我哥的命重要吗？走！” 叶城一脚踹在他身上，走向了与昨夜相反的方向。 章叁深深地叹了口气，连忙跟上。 “这叫什么事啊！这么倒霉的事情，怎么就给我碰上了！原本还以为是小事一桩，大功一件的好事！没想到，确实稍有差错就要人头落地的倒霉事！” 白天，叶轩实在不想走了，脑袋的疼痛感没有减弱，反倒随着他长时间不休息，加重了几分。 无奈之下，他只好走进两边的树林里，寻了个比较高的大树，爬上去，靠着枝丫就这么休息。 一觉醒来，已经天黑了。 “古人诚不我欺啊，果然睡觉是最好的治疗。” 沐浴着斜阳，叶轩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这连着十几个小时的深度睡眠，他的魂伤好了许多，疼痛感明显减轻。虽然调动灵气的时候，还是会有些煎熬。但比夜里走路那会好太多，起码这会，可以勉强自保了。 如果不是昨夜担心潼关有人追出来，他杀了那人之后就想就地休息的。 “这个点，叶城应该也睡醒准备动身了吧。”叶轩眺望着北方，眼神迷离，喃喃自语道：“我以后对你到底如何，就看今天你选哪个方向了。” 凉风习习，三月天的温度并不算高，普通人只穿单衣尚觉得有些寒冷。 叶轩依旧是一袭白衣，大步流星地在路上走着。 此处还算是潼关道的衍生，路虽然修的不窄，但却没什么人。要往北过了两个军镇之后，才会出现与其他方向的官道汇合交叉的热闹路。 只不过，一般来说，南下的路都是人最多的，有钱的也会走航运，稍快一些。 当叶轩行至丑时，他看见了对面拐弯处走出了的两个人。 他笑了。 “大哥！” 对面一样发现了他，叶城激动大喊，原本均匀的速度陡然加快，向着叶轩飞奔过来。 章叁连忙提前两步跟上，先仔细打量着叶轩，观察伤势。 “咦，怎么一点伤都没有？奇怪！” 心里念叨着，他也不敢多问，打个招呼喊一声“大公子”，就退到一边。 “大哥你没事吧？” 跑到近前，叶城才觉得稍微有些尴尬，又不好跳进叶轩怀里，毕竟这么大了，男生之间这么整怪怪的。可方才那股子激动劲，也不能说散就散，抬起的手一下子尬在哪里。 叶轩一把将他拉过来，勾肩搭背，痞相尽显道：“没事！不让你们继续赶路吗？回来干嘛！” “这不是怕你有危险吗！”叶城忽然觉得他和叶轩之间的关系拉进了许多。 “哈哈！我既然让你们走，就说明我又把握对付！有什么好担心的！”说着，叶轩感慨道：“这下子，你走了回头路，咱们下一站就不能休息了，要多走半天了！” “多走就多走！我反正睡够了！” 第184章 怎么会是你 后面的路程，一路平安，顺风顺水。 也许是叶轩在潼关的大声密谋震住了那群宵小，以至于没有人敢继续追下来。 三人逐渐安心，就连章叁都慢慢露出笑容，自己的脑袋保住了。 广袤无垠的大平原，随着越来越靠近玉河，它的各路支流水量也就越来越丰富，由此，水系发达导致鱼米盛产。 整个玉河平原被河道分成了三分，南边最大的一片隶属于京畿，不但提供这京城及周遭军镇的所有粮米供应，还附带供给晋州不少城池的粮米。 晋州大地，山川纵横，平原极少，唯有的一块是玉河分割北面平原的东部，较大的西部则属于并州。 古晋州地区，其实不长现在这样。 贺兰山脉纵贯北部，当年的晋州大地南起山脉最南，北至山脉最北，过了山，就是妖蛮的势力。是以，当时，有不少边塞诗都是写到贺兰山。而且，常有北方山脉被妖蛮侵吞的事情发生。 直到最近几百年，在大夏人族军队的蚕食下，贺兰山被完整的纳入版图，同时向北的荒原上，也占据了大片地区。 当时的皇帝为了方便治理，直接划出了两个北境边州，幽燕。而晋州则由原本的长条状，变成了现在的扁平形状。多了一小块平原，但东边却多了更多的一块山脉，更难受了。 同时，原本住山脚的百姓们，被大量的迁徙到了两座边州里，在荒凉的北原上开垦田地，改造环境，逐渐适应。 而这样的北伐，一直持续了数百年，到如今，幽燕二州的面积，虽然仍旧是最小的，但也慢慢追上了之前遥不可及的倒数第三。 同时，持续了数百年的杀戮侵袭，让妖蛮对人族，产生了旷日持久绵延几代人的怨恨悲愤。 越往北，越冷，天寒地冻，本就难以生产。结果最靠南的对于他们来说的富庶地带，还被人类逐渐侵吞占领，使得他们越来越贫穷困苦，吃穿难熬。这样的血汗深仇，在一年年的积累下，已经快要到爆发的临界点了。 几乎，每隔几十年，就会爆发一场大战，并且，对面的妖蛮如同疯了一般，把战争的烈度和广度逐次提升。 二十年前的那次，其实就是一次大战的前哨，对方联军前来探查情况。 如果当时妖蛮被人族这边一举扑灭，起码可以保证边境五十年内不会发生大战。只可惜，根据张明煦的信息来看，在她母亲的“通风报信”下，妖蛮前哨全身而退，保留了有生力量，并探出了人族大军的实力。 这才有了今天，北方形势的危难。 对此，叶轩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只等这次到了北境，便能验证。 越靠近玉河，空气中的水汽便越多，一股朦胧的潮湿感笼罩了三人。 叶轩没有直接顺着官道前往过河点，而是调转方向，逆流而上，来到了崖口。 崖口瀑布，高差不大，但确实最震撼的瀑布。 还没临近，就听到那浪涛拍落，撞上岩石，粉身碎骨的轰鸣声。 宽八百米的崖口，涛涛河水奔流而至，又陡然倾落，撞击在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坚硬岩石上，发出了可怕的轰鸣。 接着，炸开的水珠再次回归到河流当中，继续东流入海。 “鬼斧神工啊！”叶城激动不已。他从未见过如此宽阔的大河，更不要说这般震撼的瀑布。 “哥，你那首将进酒的第一句，就是照着这个写出来的把！” 叶轩笑笑，解释到：“南边其实还有一条更宽更长的大江！” 叶城双眼放光：“我那一定要去看看！” 看着滔滔江水东流去，听着这轰鸣，叶轩感慨不已。 “这般壮丽山河，都是祖辈一点一点用生命打下来的，怎能放弃？怎能背叛？” 三人顺流而下，沿着玉河沿岸，走到了下游的渡河点。 原本，按照这个世界的生产力，是绝对不可能在这么宽的河面上造出桥梁的，理论上来说，都是一些摆渡才对。 但，鉴于这个世界存在着武道，存在着钦天监这种极为特殊的存在，使得河面较窄的平稳处，真的建造有桥梁。 一座长九百多米的石桥横跨两岸，每一块石墩都有六人合抱粗，十米高，均匀分布在河水中，如同一座座定海神针，任凭河水冲刷巍然不动。 水面上十米，水面下叶轩就看不清楚了。 这般等长等高等粗的石墩，至少需要五品以上的武夫，才能分毫不差的做出来。 还需要占星师提前摸排水下情况，保证石头下去之后，露出水面的等高。 还需要强大的切割工艺，运输系统…… 叶城被再次震撼的无言以对。 “当真是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啊！” 叶轩忍不住说到。 虽然在前世的那些大桥对比起来，不值一提。但考虑到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能有这般伟力，与天地争秀，不得不佩服人民的伟大。 “是啊是啊！简直就像做梦一般！这是多么浩大的工程！”叶城忍不住惊叹。 “都是老祖宗给咱们留下来的遗产！我辈军人，怎能不尽心竭力守护它们！”章叁也豪情万丈起来。 由于崖口的存在，这一段的玉河没有船只通行，不然，也不可能架起来如此桥梁。 再往东，除了山脉地势，航运就丰富了起来。 “走吧，过了河就是晋州了，那人就在对面。”叶轩带着好奇，向着桥上走去。 一行人踏着上游飘下来的薄薄雾气，走上桥头。 几分钟后，对岸的桥边，一个人影在雾中显现出来。 对方似乎早就在哪等候了，已经过了许久，都没动过一般。 叶城好奇地张望着，想知道到底是谁。 叶轩的眼中，更是直接射出了两道清光，穿透雾气，落在对方脸上。 一瞬间，诧异之色浮上他的面孔。 “这？怎么会是你？” 叶城不解：“大哥，你认识他？谁啊？” 叶轩心里充满荒诞。此人他只有一面之缘，当日在武夷府的教坊司，自己杀了李枫他大哥之后，便是此人坐在一群人中间，吹嘘他的事迹。 当时看来，还是我就是个市井坊间的闲人浪子，喜欢这些个故事，整日游手好闲的。还拉着叶轩坐下来，当他面把叶轩一阵吹嘘，听得他好生尴尬。 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看走眼了！ 第185章 分道扬镳 “之前在云州，偶然认识的一个人。”叶轩一时间有些语塞。 甚至，他都说不上认识，真的就是一面之缘，后来也没遇见过。 “哦，是友非敌就行！”章叁把剑插了回去，整颗心终于落下。 解放了！只要送到对方手上，就没自己的事情了。这功劳也就到手了！ 雾气笼罩不住他们之间的距离，互相就这么看清了对方的面貌身材。 感受着对面两道好奇一道审视的目光，戈尧露出了一惯散漫的笑容，整个人无比热情，直接上来就要搂住叶轩的肩膀与他打招呼。 “等死我了！明天就到时间了，你们才来！” 戈尧终究没有得逞，伸过去的手被叶轩轻轻挡住。 “怎么是你？”叶轩不解地看着他，“咱们有这么熟吗？” 戈尧嘿嘿一笑：“一回生二回熟吗！” 叶城问道：“我爹让你等在这，到底为啥？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说到这，他还有些气愤，“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你单方面要求的话，那么我希望你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哦？为啥？”戈尧无辜的看着他。 “你那个日期，害的大哥他春闱武考直接弃权！没时间参加！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急事，你说你是不是有罪！” 介于叶轩说认识，叶城没好意思直接开骂，已经非常收敛了。 章叁诧异地看了看叶轩，这才想起来好像上个月中，的确是春闱的日子。 这么说，大公子直接放弃了武官序列？ 这代价！ 不过转念又想到叶家两个孩子在军中，收到的这群军官截然不同的态度比较，他又觉得叶轩此举，未必就不对。 难说！ “咳咳！当然有急事！而且是非常重要的急事！不然虎侯写信催你们干嘛！”戈尧一本正经的回复到，暂时平息了对方的怒气。 “那你说说，什么事？” 叶城盯着他。 章叁也盯着他。 戈尧向章叁递了个眼神。 “咳咳！既然已经送到了！那在下，就回潼关跟余帅复命去了！”章叁心领神会，这些东西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亲卫可以听的。 “嗯，回去小心，把路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余帅汇报。”叶轩点点头。 “是！祝二位公子一路顺风！” 章叁转身离去。 “可以说了吧。”叶城继续盯着他。 戈尧又摇了摇头，指着对面那还剩最后一节的桥头说道：“世子，那边其实还有个人在等你，你抓紧过去吧。” 叶城一愣：“那你呢？” 戈尧嘿嘿一笑：“我只是等叶轩的。” 说完，他抓住叶轩的衣袖，身前突兀出现一道黑色旋涡，拉着叶轩就直接走了进去。 旋涡转瞬即逝，桥上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留下一脸惊骇的叶城，不知所措。 “人呢？”叶城环顾四周，惊慌不安已经彻底占据了他的心灵，“大哥！你在哪！” 没有人回应。 不一会，一行人步履匆匆地从对岸跑了过来，冲出雾气，看了看叶城，对比了下手里的画像，顿时单膝跪地。 “属下等拜见世子殿下！” “你们又是谁！”叶城警惕地向后退了几步，眼神中满是不信任。 他们面面相觑，“又”是什么意思？ “启禀殿下，我等乃是大帅帐下亲卫，奉大帅之命，前来此地等候二位公子！接二位公子前往北方！” 为首那人大声答道，眼神同时瞟了瞟叶城身后，空无一人。 “殿下？那个，大公子呢？” 所有亲卫都抬起脑袋，看向叶城。 叶城崩溃回到：“我怎么知道！刚才还在这里，这么大一个活人！就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家伙，就突然带着消失不见了！” “糟糕！” 叶轩感觉自己被空间撕成了碎粒，而后这些碎粒又在现实的天地规则下，黏合在一起，重新变成了自己。 睁开眼时，脚下已经不是玉河大桥，而是一片田野。 看这片平原的宽阔程度，想来应该就是玉河平原的东部，隶属于晋州的部分。 而那条宽阔无比的大河，以及河面上的水汽，他全都感应不到了。 “这是晋州哪个府县？” 戈尧玩味地看着他道：“你也不问问我是谁？” “我非你之敌，说与不说在你，想说不问你也会说；不想说，问了也白问。”叶轩摇摇头：“还不如问点对我有用的。” “哈哈！聪明人！我喜欢！”戈尧收起阴笑，一副热情无比的样子，上来就是勾肩搭背。 “此处是晋州吕梁府，具体哪个县城，不好说，这边四面都是县城。”戈尧指着北方：“大概还有一万多里，咱们就能到了！” “所以你还是要带我去找他？” “怎么，连爹都不肯叫？” 叶轩面无表情到：“你如果跟他一边，就不会带我走了。” “哈哈！太聪明了！搞得我都没有成就感了！”戈尧啧啧感叹：“确实，我跟叶振武吗，属实是死对头。” “那封信，是不是被你篡改过？” 戈尧倒吸一口冷气：“这你也猜到了？” “所以，实际上逼我在春闱武考之前必须走的时间点，其实应该是你设置的。”叶轩的大脑疯狂转动：“这么看来，如果你不是故意针对我，那就说明，武考的三关里，有什么危险，会让我无法在京城活下去！” “啪啪啪！”戈尧直接鼓掌：“还有什么，继续猜！我看看你能猜出来多少！” 叶轩的智窍全面开启，浩然正气的增幅下，他的大脑就如图一台超算计算机，根据已知的信息对事件进行不断推演计算，还原现实，同时判断可信度。 “如果拉回到云州那会，我辈截杀，重伤垂死，醒来却直接从九品巅峰跳到八品六重天，那天下无匹的灵物，也是你送的吧。” “我靠！你再猜我就要骂人了！全给你猜出来了，我以后还怎么邀功！”戈尧目瞪口呆，心态已经发生变化了。 “还有，之所以叶振武忽然写信……” “打住！”戈尧觉得自己的心态出现了问题，不能再听下去了。 “你闭嘴！我来说吧！我把能说的，都跟你说了！”戈尧仿佛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别再张嘴了啊！我这心里藏着这么多事，想拿出来吊胃口，装一装的。结果你跟开了天眼是的！全给猜了出来！还让不让人活了！” 戈尧失魂落魄。作为一个喜欢吹牛说书的老实人，他最恨的就是剧透的！ “请说！” 第186章 缘故 “这件事呢，还得从你母亲说起。” 叶轩的瞳孔瞬间缩小。 “你母亲的名叫冥珊珊，是妖族圣族后代，拥有北冥玄武的血脉。” “那日你重伤，我给你的灵物，就是玄武的一滴真血。” 叶轩恍惚间如同被晴天霹雳劈中，庞大的信息直接让他的大脑宕机，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的猜测确实对，怀疑自己的母亲是妖族或者蛮族。 可他没想到的是，冥珊珊不仅仅只是妖蛮，还是其中的皇族。 根据古史记载，在三皇五帝之前，整片大陆的人族，其实是非常弱小的，那时的大陆，属于妖。 妖族遍布大陆，蛮族巫族散乱在各地聚居，算是二等生物，而人族，与其他未开化的动物一起，只是三等生物，口粮。 因为人族太弱了。 妖有天赋，有血脉，生而强大。 只是后来，随着时间推移，血脉越来越稀薄，天赋越来越差，妖族中的至强者越来越少。再加上天地变化，人族觉醒了修炼天赋，有天资者越来越多。再加上人族有智慧，能生育，人皇把他们组织起来，逐渐壮大。 以十个换一个、一百个换一个乃至一千个换一个的可怕代价，前赴后继，悍不畏死地击杀了妖族的大能，夺取了他们的地盘。 这才慢慢发展出了强盛的文明。 “是荒古时期，四大神兽中的北方玄武？” 戈尧点点头。 “他们是真的？不是假的？”叶轩难以置信。 书上记载，神兽遮天蔽日，伴随日月而生，身躯长千里！一呼一吸，就是万里长风，眼睛一睁一闭，便是黑白交替。 叶轩觉得那就是吹牛逼，他的批语是：运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 戈尧瞪了他一眼，罕见的生气了：“这话你当我面说说可以，去了北边，你要是敢说这话！谁都救不了你！” 叶轩无奈点头应道：“行，不说了。” 见他还算诚恳，戈尧这才消气。 “远古的神兽，当然不是真的，他们四位只是古妖里，最强大的罢了。”戈尧叹了口气。 “那般强大的存在，后来都去了哪里？”这是叶轩最大的疑问。 超品的寿命就已经远超常人了，就像张明煦，他只是故意保持着老态，实际上这些年来境界仍旧在提升。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回到中年模样。 只不过，如今他的嫡亲子嗣还都在，保持老状更符合年纪和辈分。 而二品、一品更不要说，史书上可是明确记载有一品存在的。 他们的寿命，不说寿与天齐，起码几千年叶轩觉得是没有问题的。 可似乎都不见了！ 要说明面上有些隐藏的大鳄，叶轩是信得。可真多年来，总有些天骄不愿意隐藏把？人呢？ 至于更远古更强大的妖祖，被冠上神的名头，显然不止一品境界，也不见了。 “不知道。”戈尧苦笑着摇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别说那么久远，即便是后来，人族崛起，那些古皇大帝、宗主老祖，后来全都不知所踪了。” “妖祖现在没有存活的老祖吗？”叶轩询问。 戈尧微微思量，有些警惕地看着天空，只点点头，却不敢多说。 “那也只是三千年前的，再详细就不能说了。会有感应！” 叶轩只觉得这片世界在他面前盖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说回我娘的事情，她是怎么死的？”这是叶轩一直以来，最为意难平的事情。 并不是他自己，而是自己穿越之前，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两桩因果，一是死因。叶轩只知道与景王相关，更多的东西依旧没查出来。没有官身，很多东西不好查。二就是冥珊珊的死因。 “不知道。”戈尧如实答道：“那件事，只有叶振武知道，可能张明煦也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 “我没本事找你爹，别说京城，京畿我都进不去。而没多久，叶振武就踏入超品，我也没法单独去找他。” 叶轩微微皱眉：“你没超品就敢进大夏境内？也不怕被抓？” 戈尧莞尔一笑：“你看我哪点不像个人？” “但你要碰上四品武夫，那不就露馅了？” “我当初就在台下看你打秋闱，步鸿羲就坐一边，他看出来了吗？”戈尧自信的笑着：“我们青狐一族，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和逃跑。就算是张明煦来追我，只要给我时间，我也能跑掉！” 叶轩抓住了其中的重点。 “咳咳，你是狐狸啊！”叶轩忽然热情地看着他。 戈尧心生警惕，立马后退半步到：“怎么，你想干嘛？” “咳咳，没什么，就是想问问，狐族难道，不是女子为多吗？”叶轩一步上前，拉着他的手，谄媚到：“是不是，个个都是顶呱呱的漂亮身材好！” 戈尧气不打一处来，一脚把他踹飞。 “做你的春秋大梦！” “回归主题！继续你娘的事情。傀宗那边，你去了没有？” 叶轩拍掉身上的灰，不死心地跑过来，直直地盯着他。 “非逼我揍你一顿？”戈尧反瞪回去。 “得！反正到时候我要去了，自己也能看到。”叶轩摆摆手：“傀宗去过了，碰见了金刚九号，我这傀儡就是他送我的。” 说着，叶轩身边出现了五品傀儡。 戈尧上下仔细打量着它，啧啧称叹。 “奇妙啊！真是奇妙！冥大人当年学的这一门手艺，可惜没有传到妖族来，最终还是落在人族手上。” “外公他，怎么死的？”叶轩记得那个名字，冥黎，几百年前来到夏朝，行走江湖，无意中进入了傀宗，继承了宗门传承。说来也是一段奇闻逸事。 “还能怎么死？被人杀了呗。”戈尧愤怒到：“他把你母亲送回妖族后，就回到夏朝，之后再无音讯。族里的命灯悄然碎裂，命丧九泉。” “好吧，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谁知道凶手是死是活。”叶轩无奈叹气。 时间跨度太大了，超品以上的寿元、妖族的寿命，都和普通人差别太大。 “对了，还没说，为什么急着让我过来，不能参加春闱呢？” 戈尧上下打量着他，忽然笑了，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道：“这里，就没热过？” “热？”叶轩茫然：“这里为何会热？中丹田不是空的吗？” 戈尧翻了翻白眼：“谁告诉你是空的？如果是空的，妖丹哪来的？” 第187章 赶路 “嘶！”叶轩倒吸一口凉气。 “难道，我会变成狼人模样？” 戈尧冷不丁回到：“不会。但是你会变成龟人模样。” 叶轩，想到了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那龟丞相的样子，一下子没绷住。 “你那是什么表情！玄武乃是我妖族圣祖！冥血一脉更是我妖类圣族！你小子去了北边，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想蹭你血脉！” 戈尧忍不住怒目而视，在妖族，以力为美，而玄武就是绝对力量的代表。 厚重！无匹！怪力！ 这些词汇当初都是形容玄武的。 武道世界，能够以武字取名，冠以玄字开头，这样的生物，如果不是绝顶存在，怎敢？ 叶轩心猿意马了。 但转念他就目光坚毅，严词拒绝道：“一气十精，一精十血！我不能屈服！她们这是想要我的精气啊！呵！女妖精！” 戈尧竖起了大拇指。 “够骚！” “过奖过奖！”叶轩摆摆手低调到。 两人边走边聊，戈尧给他讲着妖族的历史，蛮族的故事，两地的风土人情，讲着最近这些年发生的一切趣事或者态势。 只可惜，所有与叶振武相关的问题，戈尧一个都没说。 “刚才提你母亲的时候，说道那个名字。我就提了一嘴，立马就察觉到自己冥冥之中被人定位了。”戈尧一阵后怕。 “要是再多说两句，那人怕是能立马准确知晓咱两的位置。” 叶轩嗤之以鼻：“怕啥，他又不敢离开边疆。” “他是不敢走，但是可以派人来啊！”戈尧指着自己的胸口：“臭小子，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帮你化开那滴玄武真血，耗费了多少精气？至少几年内，我都不能恢复巅峰。万一冒出来几个四品围剿，别说把你送走，我自己都跑不掉。” 叶轩悚然一惊：“你在我身上耗费精气？” 戈尧一脚踹了过去。 “好了好了，这人情我认了！你放心，以后，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 叶轩把灰拍拍，一脸淡然地说道。 “这还不错！”戈尧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对了，我还有哪些我母亲那边的亲人在世？” 戈尧沉默。 “说啊？”叶轩有些着急。 “这还真不好说。” 晋州最南边的第一座县城。 这只是一座小县城，不大，但该有的行政机构到是很全。 一行人直接来到驿站，找到值班的小吏，一块大印就扔了过去。 “立马传信北境大营，就说大公子被贼人劫持！走傀鸟！” 原本正在打盹的小吏正要骂人，哪个不开眼的这种时候来吵他清闲。睁眼一看，那镶着金边的印章光芒四射，晃得他眼睛疼。 印章下面的叶字，天底下还有谁敢用？ “这这！你们是！”小吏一下子蹦了起来，惊恐地看着面前这伙人。 “大帅帐下亲卫。” 小吏慌得立马卑躬屈漆道：“是！是！小的这就去！” 边疆，广袤冰原上，一座黑色的巨城矗立在天地之间。 城墙上被鲜血浸润多年，红的发黑，早已盖过了原本岩石的本色。 一道顶天立地的身影站在墙头，傲立风雪之中。 他的肩膀宽厚，身材魁梧，仿佛能撑起这片天地的全部重量。 “你来了？” 察觉到身后悄然来人，他头也不回，淡淡说到。 “我算出来，出了点问题。叶轩，应该已经被妖族那人劫走了。” 壮汉身后那人穿着一身玄色衣物，腰间挂着星图球，看起来弱不禁风。 “真是奇妙，原本一眼望到头的命格，四年前却忽然变了。不管怎么算，都是一片混沌，不可捉摸。如今看来，你猜的不错。” 叶振武依旧面无表情。 “无妨，我已经知道了。那人念了我的名字，被我感应到了大致的方位，人已经派出去了。” “阮宫，今夜我想再推演一次，你帮我准备一下材料和阵法。” 阮宫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 叶轩从来没想过，赶路还能这样。 戈尧带着他，直接撕开空间，一步十里，如同传送一样，根本就不走路。 叶轩就体验着自己的肉身魂魄被空间伟力一次次碎成碎片又一次次融合还原的怪异感觉。 而戈尧，可以连续这样十次，才需要休息一阵。 半天不到，就已经走到了晋州北部。 这还是带着他，要是只有戈尧自己，那速度根本不敢想。 难怪对方如此自信，就算是三品武夫来追全盛时期的他，都不能追上。 青狐一族在空间一道的天赋，确实突出。 随着这样传送的次数增多，叶轩感觉到那股剥离和刺痛感在逐渐减退，直至完全消失。 甚至，那片真实空间的黑暗幕布，并不在排斥，而是慢慢的接纳他。 叶轩闭上眼睛，放空心神，开启全部的感知，开始触摸真实空间所处于的底层黑暗。 那流淌的黑色，并非虚幻，而是真真正正存在的道则，每一缕都蕴含着无尽的感触。由各种各样的奇异存在，混淆在一起，组成的专一而身后的大道。 空间大道！ 戈尧注意到了叶轩的状态。 “麻蛋！真是让人羡慕的狗屎天赋！这样也能感悟到空间法则？” 看着叶轩身上逐渐出现的黑色斑点，斑点之间互相扰动，交流，整个又形成一片整体，戈尧除了感慨还是感慨。 “太离谱了！你才七品啊！七品！你就已经开始接触四品才能体悟的空间大道了？这要说出去，让其他的修士怎么活？” 叶轩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我睡了半天？” 戈尧眼神怪异地盯着他。 “怎么了，你也被我的帅气所吸引惊到了？先说好，搞鸡我也是一，绝对不当零蛋！” 叶轩自信一笑。 “滚！你竟然把悟道说成睡觉？你知不知道，你那个状况，是只有四品以上的强者，才能够拥有的体验！而且，是几十年都未必能有一次的奇遇！能够进入悟道状态，说明与这一道的亲和力达到了极致，整个人如同化身成为天道的一部分，感悟体验天道的运行，探究其最原本的机理！这对于往后超品的路，可以说是迈了一大步的捷径！” “原来如此！你不说，我还蒙在鼓里呢！”叶轩呵呵一笑：“哎，我还以为自己睡着了在做梦，还想这挺舒服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么难得的奇遇！” “你以为！” “不过我觉得，这样的机遇，我应该还有很多次！”叶轩笑得很自信。 “呵呵！走着瞧！” 第188章 北疆 叶轩本想让戈尧带着他，绕一下幽州。 最后还是放弃了去看一看元阙老爷子的打算。自己此行还不知到底如何，而且，惹到了叶振武那边，对方肯定在派人追击。老爷子已经致仕在家颐养天年了，再给人家带去烦扰，实在心里过意不去。 等到时候，回头，自己在从幽州那边走一趟，见一见老爷子。 按理来说，幽州燕州都是打下来的领土，实际战线应该极长才对。可实际上，整个北边，绝大部分位置，都被天堑阻隔。 幽州往北的路，被一条大江和几重山岭拦的严严实实，如果不是当初被人族军队绕后包抄，再不撤就有被包饺子，继而导致人地皆失的场景发生。妖族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舍弃这最后一份良田。 当年的战役，打得是天崩地裂，流血漂橹。彻底占领之后，东方人族确定占据了整块大陆已知的所有平原。 这个世界最丰饶的地区，全部被人类占领。 也是自此之后，妖族与蛮族彻底联手，共同对抗人类的进攻蚕食。 以至于幽州虽然是苦寒之地，但却供应了本地以及隔壁燕州的全部粮食，并且由于天堑的存在，还不需要军队驻扎！简直就是上天赐予人族最好的礼物。 所以，整个北疆的军事重点都放在燕州的那条战线上。 几十万大军分布在战线上，吃穿用度全部靠幽燕二州的民众供给。后方，只要皇帝一直令下，百万大军随时可以启程。 冰天雪地中，勤劳艰苦的前辈们建造出了一座有一座巨城，开垦出一片又一片田地，把原本的荒原，逐渐变成了人类可以居住的世界。 这也让原本毫不珍惜的妖蛮两族对这两块肥肉越来越眼馋。 但最近十年，他们却无可奈何，因为大夏多了个年轻的二品战神。 以往的边疆，一般只有一位三品的最高统帅坐镇，妖蛮这方也有能够匹敌的对手，并不虚。 但随着叶振武的强势崛起，这样的平衡被打破了。 妖蛮明面上拿不出兑子来。 这个世界上超品并不算少，毕竟人口基数在那。但二品，尤其是年轻充满活力的二品，就罕见了。 像叶振武这般天赋纵横的，千年不曾一见。 千年前那位还是大夏的开创者。 只不过，囿于北地苦寒，夏朝大军也不能主动出击，以免粮食耗尽，被妖蛮打了个回马枪。 两方就只能这么耗着。 这一耗就是十年。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戈尧立马鼓掌道：“好！这句好！大气滂泼！霸气外露！后面呢！” 叶轩摇头。 开玩笑，后面的是他能写的吗？ 再说这个世界也没有长城，不过换个塞城倒是可以，只是逼格瞬间掉了。 主要是后面的秦皇汉武，换都能换，换完他就该被天顺帝抓起来砍头了。 “可惜了！”戈尧感慨道：“这么好的开头，不写一首完整的！简直可惜！我记得你写的那首《将进酒》，写得好！” 叶轩心里腹诽：能不好吗！那可是诗仙的巅峰作之一！ “哈哈，过奖过奖！”叶轩表面上非常自然的收下了对方的夸赞。 “你说你都是怎么想到的呢？字都是认识的，词也都是见过的，怎么就组成句子，变样了！” 戈尧再次叹气。 “咳咳，多读书，你就明白了！”叶轩仰头四十五度角看天，颇有一副高人无敌寂寞冷的样子。 “有时候，我也为我自己这绝顶的天赋感到痛苦！明明我没有想写诗，没有想修炼，可是这句子，他就往我脑子里钻啊！这境界，它悄无声息自然而然就破开了啊！我也很苦恼啊！” 一只大脚飞踹过来，下一刻，叶轩直接飞走。 戈尧犹有怒气：“玛德！真气人！这辈子受的气，都不如这几天！” 三月中，他们赶到了北疆，现在就在燕州北部，无人的荒原上。 没到边境线尚且没事，毕竟境内早已属于大夏，隔些距离就有城池村落，有行人赶路也不算突兀。 但到了边境，除了那座塞城以及周遭根据隘口分布的军镇，几十里内都看不到其他人影。 没有人愿意让自己活在战场附近，谁知道哪一天会爆发战争。 荒原上只有矮树，一棵接着一棵，两株之间相距数米，中间铺着枯黄的野草。北地的荒原上，至今还没有发芽。 这种时候，他们再在上面行走，就会显得异常显眼。 “怎么过？能传送吗？” 眺望着远方那一个一个的小黑点，叶轩知道，那些都是堡垒。 里面生活着一群又一群士兵，想从那边过去，无异于自杀。 至于把堡垒间隔开的山石地势，早就被士兵们砍得光秃秃的，什么也不剩。别说站个人，就是落只鸟，也都一清二楚。 叶轩觉得，走这条路，还不如绕一下幽州，跨天险。反正对他和戈尧来说，所谓的天险，也就不过如此。 “不传送，直接走。”戈尧递过来一个令牌。 “嗯？” 叶城茫然。 一会之后，两人穿着铠甲，提着枪，带着兜帽，仿佛刚到石头后面撒完尿一般，还抖了两下。 “哎，狗日的天气真冷啊！” 叶轩脸上带着精致的面具，面相完全改了，他自己照镜子根本没认出来。 “是啊，老二差点冻掉了！”戈尧更是离谱，连身高都变了，整个人高了半个头，骨架大了一圈，成了壮汉。 两人在裤腿上擦了擦手，拿着枪，走向营帐。 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毫不紧张，无比自然的进了一间帐篷。 “呼！看来没事！” 一进来，戈尧把枪一甩，松了口气。 他们两化成士兵的样子，大刺刺靠近堡垒，走进军账，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多看他们一眼。 “简直是，意料之外的顺利！”叶轩也有些发懵。 这种当间谍的感觉，相当刺激并且过瘾！ “假装做任务跑出去？”叶轩坐下来歇口气。 戈尧在离营帐十里左右就不敢再使用任何灵气了。他的灵气中的妖气一般人感知不到，甚至同阶的四品强者都感知不出来。 但这里有钦天监炼制的照妖镜，有能够隔着老远就能差距到妖力的大阵。戈尧但凡敢漏一下，他将面对的就是各种集火。 叶轩被迫也收敛了自己的儒道境界。 没办法，一身的浩然正气，是个四品武夫都能看出来不对劲。 “不，找接头人。” 第189章 暗号 “？” 叶轩震惊加不解。 “不是，这你们都能渗透进来？” 他是不信的，人族和妖族的差异非常明显。妖族在六品化形境之前，根本变不成人身。只有六品圆满，进入五品之后，才会在表面上看起来与人无异。 而五品，已经是中坚力量，放在边境的大营里，都是可以参与大帐会议的存在！ 至少参将！ 这样的角色，身世绝对清白！种族绝对安全！ 怎么可能是妖？ 戈尧没有解释，只是嘴角上扬，说道：“不然我为什么专挑这座军账？” 两人稍事休整，便又提着枪，出了营帐，向着山土石砖搭建的参将府而去。 一路上，走过的士兵只是看了他们两眼，便没有在意。 衣服都一样，虽然面容有些陌生。但这一片营地的士兵何止千人，又不认识的也正常。 两人安安稳稳地来到大帐前。 “做什么？”门口，两名亲卫将他们拦下，面容倨傲。 “来找金大人汇报事情！”叶轩如实答道。 两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微微皱眉道：“你是哪个千夫长手里的？直接越级求见？” 在军队中，越级汇报的事情，向来是被明令禁止的，就是担心下层的军官无法服众。有什么事情，都要一层一层向上汇报，只有当所属的直系上级不在的时候，才会找上级的上级。 “我们是刘大人手下的，刘大人不在，有急事，所以我们才直接来找将军的！”戈尧把他往后拉了拉，连忙解释到。 “那行吧，你们进去吧！注意态度！” 两个亲卫掀开门帘，乎乎的北风顿时灌了进去。 叶轩和戈尧连忙钻入大帐。 “什么事？不能等老刘回来跟他说？” 对面的窗户下，一个身材瘦小的人坐在毛毯铺就的草墩上，对着外面照射进来的阳光，翻看着面前的书籍。 “启禀大人，我们是来报告，林海雪原的事情的！” 戈尧移步上前，高声答道。 看书那人神色如常，不为所动，背对着他们，淡淡问道：“哦？有什么异动？” “发现了一直虎妖。”戈尧接着说道：“还有一只河妖！” “你没看错？冰天雪地里出现了河妖？” 那人终于回头。 “属下正是为此感到惊奇，这才赶来汇报！”戈尧的眼神里充满重逢的喜悦。 “嗯！过来，与我详细说说！”那人微微点头，手掌一挥，一道灵气便飞向门帘，挡住了缝隙，隔绝了声音。 “是？” 参将疑惑地看着戈尧。 “我，戈尧。” “你怎么来了！” “怎么，胡正礼，我就不能来了？” 胡正礼张开双臂，顶着戈尧的不爽，直接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哈哈哈！真是没想到！你这个大忙人竟然会从我这里走！怎么，你那天下无双的化妆和逃跑，不能从其他地方过去？” 胡正礼虽然身材矮小，性格却热烈如火，难怪能在军中混得开。 “这位是？”还想搂着戈尧，却被对方一把推开，胡正礼这才放弃，兴致勃勃地看向叶轩。 “嘿嘿，你猜！”戈尧故意挑拨到：“你要是能猜对，我送你这个！” 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红色圆珠。 “不赌，你这家伙最是狡猾，从来不敢赔钱的买卖！我要猜不中，又得亏你点东西！”胡正礼直接拒绝。 “啧啧啧，这么胆小？我还没说条件呢！就不敢了？” 戈尧叹息着收起这颗圆润的血珠，感慨道：“这么好的宝贝，竟然没人要。” “呵呵，被你骗多了，不上当了！” 胡正礼一本正经地看着叶轩：“小朋友，你自己介绍吧。” “先容我说一件事。”叶轩没有回答，反而走过去拿起纸笔，唰唰写出来，这才舒服了些。 “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这是何意？” 胡正礼凑过去看了看，没想明白。 “刚才你们在那说半天，不就是对个暗号吗？说的那么奇怪，什么虎妖河妖的！哪有暗号是这样记得！”叶轩一瞪眼：“就这两句多好！一人一句，不敢说就写！敢说就说！” “句子倒是好句子！意思也有点意思！就是在军营里，说这些，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胡正礼琢磨着这两句。 “我总觉得这句子一股草莽的味道。像是山贼在对口号！”戈尧疑惑地看向叶轩。 “是的。”叶轩舒服了。 “咳咳！算了算了！玩玩就得了！”胡正礼悄无声息地把纸叠好揣进兜里，一本正经地看着叶轩道：“这下子我猜出来你是谁了。老戈，还赌不赌！” “赌个屁！”戈尧干脆后退一步。 “嗯？这就猜出来了？我没给提示吧！”叶轩反倒好奇起来。 “呵呵！”戈尧不理他。 “哈哈，提示可大了！要说在军中，最出名的年轻人，除了我们队伍里那几个年轻有拼劲的小伙子以外，就属你和你弟弟最有名了！” “你那几首诗，都已经传到我们军中好久了！哪怕是不懂行的大老粗，念叨你那句“君不见，大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他也是豪气干云！” 胡正礼啧啧称叹：“就连阮大人都赞叹不已，经常私下里品读你写的那些诗！” “阮大人？是谁？”叶轩一脸茫然。他所知道的军中将领里，可没有这一号人物。 “他是钦天监，监正的二弟子，名叫阮宫。武道修为不高，但一身的诡谲本事，就算是三品武者，也不能拿下他！” 叶轩倒吸一口冷气。 占星师这么强的吗？靠其他手段就能和超品武夫打平手？要知道王院长那是多少年读书的积淀加上制定儒道修行体系，这才获得的天道青睐，有如此境界。 即便如此才堪堪与八十多快九十岁的张明煦打了个平手！ 而监正的二弟子，似乎听起来年纪不大吧？ “哎，人族确实可怕啊！人才辈出！老一辈的像张明煦、李岩。中间的有叶振武、阮宫。下面，还有你，还有秦煜。”胡正礼拍拍戈尧的肩膀到：“要是咱们那也有这样的后进，怕是大长老睡着都能笑醒。” “你方才说错了，叶轩不是人族，他是我妖族圣族血脉！人族那点血算个屁？” 戈尧面沉如水。 胡正礼一时语塞，有些尴尬地看向叶轩，希望他来解围。 “你可别瞎说啊！我可不当妖人！”叶轩一脸嫌弃到：“当然，更不能当人妖！” 第190章 过关 “我就是我。” 戈尧的脸色经历了难看到疑惑到释然的变化。 “老戈，看到没！这孩子才叫豁达！你看看你，就知道钻牛角尖！”胡正礼欣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呵呵，只要不彻底倒向人族就行。我这个人，向来不计较小毛病，但在是非对错上最是讲究。”戈尧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品着。 帐内的气氛意识有些尴尬。 “呵呵，老东西，你还是信不过我。” 胡正礼的脸上浮现出怒色，那是被亲人挚友不信任所产生的恶怒，是即将爆炸的火药桶。 “我可没说。”戈尧耸耸肩，一脸无辜。 “那你方才那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说给叶轩听得！怎么，你听着心里不舒服？”戈尧表情冷冽，语气中满是讽刺。 叶轩无语地看着两人。 真是好家伙，他一个外人没说什么，这两个到想吵了起来。不是间谍吗？怎么还被策反了不成？ “咳咳，两位啊，少说两句，咱们这是在军营里面，不是在外面。到了安全的地方，随便你们怎么吵，我绝不干扰！但是在这，我求求你们，就算不在乎我的小命，也考虑考虑你们自己的小命。” 其实叶轩觉着自己就算暴露，应该也死不了。毕竟明面上看来，他爹还没到虎毒食子的境地，自己啥也没干呢，对方凭什么对他动手。 只不过，他心里总觉得，叶振武喊自己来边疆，必然要对自己做什么。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一种感觉，他不喜欢这个爹。总觉得对方对自己这个长子，没安好心。 再加上去妖族逛一圈，自己亲眼看，亲手查，更能知晓当年的真实情况。远比从叶振武嘴里说出来的更要有说服力。 戈尧和胡正礼互相瞪着。 “看我作甚！看我比你帅啊！”戈尧率先发难。 “呵呵，我是看你比我老！老东西！” 胡正礼寸步不让。 “放屁，你才是老东西！老子换算成人类的年纪，才二十五！” 戈尧急了。 “呵呵，实际年龄二百五，不是老东西是什么？” “你找打是不是！” 戈尧瞬间出手，两人就在大帐里展开肉搏。 叶轩老神在在地找了把椅子坐下来，给自己沏茶，兴致勃勃地看两人打架，时不时还要鼓掌喝彩一番，权当看戏。 不一会，两人互相分开，各自整理衣服，用灵气化去脸上的乌青肿块，又恢复成原本的样子来。 “得，本大爷今天不和你一般见识，抓紧送我们出关！我还要带叶轩去看他舅舅呢！” 胡正礼原本还在收拾衣服的手，在空中一顿，惊讶地看着他道：“你疯了？你带他去看冥老？你不怕冥老一巴掌把他拍死吗？” “那还能去看谁！”戈尧翻了翻白眼，“再说，只要回去，肯定会被冥老知道的，与其等对方找上门，不如直接一来就去见他！把事情都说开，省的提心吊胆！” “不是不是！那不是我舅舅吗？不是说姥姥疼舅舅爱？怎么一见面就要拍死我？” 叶轩一脸懵逼地看着戈尧。 这和他之前跟自己介绍的不对啊！ 赶路的时候，戈尧夸他的舅舅有多么多么善良，心地多么多么好，对他们这些晚辈多么多么关心照顾，一定会对叶轩热情招待的！ “搞半天，你跟我说的热情招待，是这个意思啊！”叶轩狠狠地瞪着戈尧。这个狐狸，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 “哎！打是亲骂是爱吗！这不是人类当中流传的谚语吗！”戈尧摆摆手，表示小时而已，让叶轩不用担忧。 “那是说夫妻的。” 胡正礼轻叱一声，对戈尧的文化水平表示鄙视。 戈尧两手一摊，往椅背一靠，“反正除了带你去见他，我也不知道见谁了！你想知道的那些，整个妖族，最知情的就是有冥老！毕竟当初你母亲出事，你舅舅冒着生命危险潜入京城查探，身受重伤逃回妖族，到现在伤都没好彻底。” 叶轩替冥珊珊感到一丝慰藉。能有个这样的哥哥，确实不错了。 “我有个问题，你们为什么喊冥老？我舅他跟我娘差不多大的话，算起来，应该和胡老一个年纪吧？” 胡正礼白眼乱飞。 “小子，冥老已经五百多岁了。”胡正礼轻叹一声，“说实在的，比我爷爷年纪还大，跟我太爷爷的爷爷一个岁数。” “啊这！那我娘？”叶轩瞪大双眼，自己似乎超级加辈了。 “你娘出生的时候，你外婆受了伤，导致你娘先天不足，本源缺失，所以一直在温养，知道四十多年前，才算真正出世。” 戈尧解释到：“所以说，冥老对你娘，其实亦兄亦父。你要是不怕死，也可以喊他爷爷。” 叶轩一脚踹了过去。 漫天风雪中，叶轩和戈尧抱着一口大袋子，拿着令牌，一路畅行无阻通过了岗哨的检查。 营帐固有的行动，运气好就是奖励，运气不好就是惩罚。 前往雪原深处制作陷阱。 妖蛮当中有相当多的一部分饥饿少食，对于血的嗅觉极为敏感，搁着老远就能闻到血味。 人族军队就经常用剥皮的兔子当做诱饵，制作陷阱，以此钓那些底层妖蛮上钩。 人头算军功不说，运气好，要是正好碰上对面某个部落的勇者，还能打探到不少情报。 只不过，勇者一般都是成群结队打猎的，真要碰到了几乎必死。而那些老弱病残的最底层，就是军功。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胆大的都露出羡慕的表情，怕死的则畏惧地缩了缩脖子，生怕自己也被安排去做陷阱。 “这过关，简直太简单了！我夏朝军队的纪律性和保密要求就这么低吗？” 叶轩整个人还在发懵，自己潜入军营，吹了会牛聊了回天，啥也没干，就这么走出来了？ 这要放在现代，简直不可思议。 “简单？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把胡正礼送进人类生活的地盘，让他被人抚养，慢慢长大，从军，建功立业，一路走到如今的位置，很容易？” 戈尧冷笑着：“你知不知道，要成功他一个，背后我们付出了多少其他的炮灰？耗费了多少心血？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那你就不应该带我见他。平白增加他暴露的风险。”叶轩回击到。 “带你见他，是因为，他就是你娘当年救下来的妖！” 第191章 妖人 叶轩悚然一惊。 “你在逗我？二十几年前的妖？再培养长大？” “呵！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戈尧终于找到了站在智慧高地上的感觉，虽然这只是信息差带来的爽快。 “我说，老戈啊。”叶轩目光幽幽地看着他：“咱们都赶路赶了这么多天了，你不会，其实什么重要的都没跟我说吧！你是打算把我带去害死吗？” “诶！这话可不对啊！我可是说了，先见你舅舅！只要你过了他那关，别说机密信息，就是绝密！只能有几个知道的那种，我都能说给你听！”戈尧朝着他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在那之前，你看，我给你说的故事，你不也很喜欢听吗？” “呕！你那也好意思叫故事？丢人！”叶轩嗤之以鼻。 “啧啧，你个小屁孩，一点阅历都没有，还看不起老子的故事？来！你来说几个我听听！但凡我有一句感慨！这血珠我就送你了！”戈尧蔑视着叶轩。 开玩笑，真当他二百多年白活了？ 半天之后，戈尧双眼红肿，泪水长流，整个人沉浸在悲愤无奈的情绪中不能自拔。 而在这之前，他已经哭了数次，哪怕脸上再怎么支撑，也扛不住那狂涌的情绪浪潮。 “就死了？云长真的死了？没有天神下凡救他吗？” 戈尧绝望地看着叶轩。 叶轩决绝点头：“是的，死了，二爷被砍下首级，送到了孙权老二面前请赏！再无生机！” 戈尧走到一块大石边，望着漫天风雪，形容悲怆。 “小人！孙权吕蒙真乃是小人！云长啊！云长！想不到你忠义一生，却死于如此小人之手！苍天对蜀汉，何其不公！” 说完，他奋力一拳捶在面前巨石上。只听得砰的一声，那一人多高的石头土崩瓦解，碎成石子，四散飞开。 叶轩眼皮子狂跳。 剩下的半天里，戈尧情绪低落，平时那么话痨的一个人，什么也不讲，只是沉默着赶路。 叶轩数次想要撩拨一下他，都给憋了回去。 不是不好意思，主要是，戈尧那个眼神。叶轩觉着，自己搞不好，可能会像那石头一样，挨拳头。 “给。” 傍晚，两人寻了个地方，打了野味烤火吃饭。 戈尧早已辟谷，吃不吃无所谓。叶轩却不行，虽然现在赶路，伙食不能保证，他还是要求至少每天一顿。 如果有一天觉也不睡、饭也不吃，叶轩担心会忘记曾经的自己。那个虽然没有武道修行，本身很弱小，活得很累，但原原本本的自己。 “血珠？”叶轩朝他热情一笑，极为自然的揣进兜里。 这可是好东西，里面充满气血，对于武夫打熬身体，就是一条捷径。对于妖族蛮族，那更是宝贝，毕竟妖蛮两族的天赋神通，大都是靠身体血脉，进食血珠最是大补。 “起码够你把妖体也冲到七品巅峰了，就是不知道，你这武夫体魄，能不能受得了。我建议还是分批次吸收。” 戈尧捣弄着木柴，把火烧得旺些。 这方天地的温度，叶轩估计能有零下五六十度，普通人没有御寒的手段，在野外根本活不下去。 以他的体魄，都能感觉到寒冷，还需要时时刻刻消耗灵气给自己产热供暖。 “话说，武夫的体魄已经那么强了，和妖血还能叠加吗？这两者叠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叶轩有些好奇。 他还是想知道，为什么人可以和妖结合产子。生殖隔离呢？ 虽然在武道世界提科学很不科学，但他还是好奇。只可惜，没法用科学解释的话，他就只能亲自验证了。 比如戈尧族里的那些妹子，他就觉得是很好的科研对象。 “这，不指定。”戈尧摇头。 “嗯？以前没有过像我这样的吗？”叶轩不解。 “有，人族和妖族虽然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保持着仇恨对立。但总有些跨越禁忌的存在，导致像你这样的出生。”戈尧略带可惜的说道：“只不过，他们都疯了。” “嗯？什么意思？”叶轩微微皱眉：“是生下来浑浑噩噩，没有智慧还是指？” “没有智慧，与野兽无异。这也是我们和人族都不能理解的原因。两个种族明明都是出生就有智慧的存在，怎么结合之后生下来的后代，脑子甚至不如野外的那些虫子。吃都不会自己找，喂到嘴里才会张嘴，不帮他嚼根本不会下咽。” “这不应该啊！生殖隔离应该是根本生不下来，生的下来的话，就算是个傻子，也有最基本的生存本能吧！怎么会跟植物人是的？” “什么叫生殖隔离？植物人？”戈尧盯着他。 “咳咳，你又想听故事了？” 戈尧立马低头倒弄火堆：“咳咳，继续刚才说的。反正我们这边出生下来的人族和妖族结合的后代，都是傻的，根本没法养。就算有个别，父亲或者母亲实在不忍心，帮着孩子吃喝，硬养，大概十五六岁左右，也会出问题。” “什么？” “变态。” 叶轩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好家伙，真是好家伙，植物人还能变态？ “麻烦详细点，怎么个变态法？牛头人？” 叶轩一脸好奇。 “不错，确实有头上长出牛角的。反正整个身体就越来越奇怪诡异，向着不可名状的样子变化而去。可能今天眼睛掉了，眼眶里面长出一只手来。明天手又没了，长出两只脚，原来的手掌心你钻出几颗眼珠子。再过几天，两个肩膀血糊糊的，又冒出两颗脑袋。反正就一直在变，恶心又恐怖。” 戈尧缩了缩脖子，哪怕以他的境界，回想起当初见到的那个鬼胎，都觉得瘆得慌。 “故老相传，曾经有一个妖王不信邪，就算孩子变态了也一直养着，不断给他输送营养和灵气，保证生机。结果，到最后，你知道那孩子变成什么样子了吗？” 叶轩摇摇头。 “肉球。外表滴血，满是烂肉的肉球。可见鬼的是，那玩意仍旧还有生机，还有神魂意识。老人说，那妖王用神魂感知，仍能听到肉球的魂魄反馈出来的意志。” 叶轩也跟着缩了缩脖子。 “后来呢，怎么处理的？” “烧了。”戈尧的脸色半是好奇，半是惊惧。 “烧得时候，黑烟漫天，恶臭千里，肉球发出的惨叫声直刺灵魂，你想像一下婴儿的啼哭，再刺耳一千倍一万倍。” 第192章 雪原 叶轩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副画面，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还是生物？确定不是什么恶魔厉鬼？ 肉球就已经够克苏鲁了，还黑烟惨叫？ 尼玛这是什么玩意？ 然后，他就看见戈尧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还能变成那样不成！屮！你看得我瘆得慌！” “哈哈！你怂什么！逗你玩的！”戈尧瞬时笑出声来。 叶轩松了口气。 “不过那个肉球是真的。” 一句话让叶轩又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反正啊，历朝历代，人与妖类结合从来没有好下场。”戈尧看着他，叹了口气：“谁都没想到，你竟然能活下来，还活得这么好。” 叶轩轻哼一声：“开玩笑，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人族千年以来最有天赋也是最强的武夫与妖族圣族公主的孩子！” “确实，身份高贵，地位低下，人嫌妖恶！” “你三十七度的嘴里为什么可以说出这么冰冷的话？”叶轩心塞。 这就是当代人妖结合体的悲哀，两族之间的血海深仇根本无法化解。更不要说，叶轩的母亲，还是圣族千金，在妖族的地位之尊崇高到难以想象。 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允许被人类玷污的，哪怕是目前明最强大的人类。 这就是目前绝大多数妖族对他的态度，尤以他亲舅舅冥阅最为突出。 而人族那边，但凡知道他母亲身世的，也不会给他好脸色，尤以张明煦为甚。 两边不讨好。 “走吧，休息好了就继续赶路，冰原宽广着呢！” 叶轩起身踩灭了火堆，跟着戈尧继续出发。 茫茫荒原里，漫天飘雪，乌云挡住了星空，连月亮都躲在云后，看不到模样。 这般漆黑的夜，却是妖族居住了上万年的场所，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熬下来的。 从人族防线出来，深入荒原一百里，路上，戈尧没用一次传送，即使是捕捉野兽打牙祭，也是叶轩出手。 叶轩问过，戈尧告诉他，方圆三百里内，都是战场。谁也不知道地里埋着什么东西，有没有人族布置的阵法，火药。走进这片区域，只要动用了过强的妖力，就要做好被发现消灭的准备。 “那人族为何不直接占领呢？” “太冷了，底层士兵受不了。想要再进一步，士兵就必须全部由八品以上的武者组成。”戈尧冷笑着。 “那你们的士兵呢？” “我们被人类赶到这里，生活了十万年！早就学会了如何抵抗严寒。”他的笑容让叶轩不寒而栗。 那是一种坚定到可怕的偏执，以及偏执下面隐藏的，如同火山岩浆一般的怒火。只需要一个导火索，这座火山就会喷发出来。而这样的火山，在妖族内部，有千千万座！ 人类已经安定太久了，已经习惯于平平安安的过自己的日子。京城那些高官贵胄，地方的那些地主财阀名门望族。过惯了好日子，边关的战斗与他们太远，哪怕前线再危险，只要还没打进来，那都不管他们的事。 而最底层的那帝国十分之五甚至六的佃户，过的生活不如畜生。 “大概还有多远？”叶轩眺望北方，黑夜和风雪掩盖了全部，根本看不到丝毫亮光。 “快了，聚集地就在前面。不过冥老住的地方，就远了。到时候可以直接传送。” “这片雪原，最远处，到哪里，你知道吗？”叶轩好奇问到。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戈尧无奈摇头。 “嗯？难道就连超品强者都没有探到边界吗？”叶轩有些难以置信。这个世界的自然力量，竟然能够阻挡超品强者的脚步？ “是的，没有边界。前辈们走到极深处，感觉到力有所逮，便立马掉头。但凡不肯掉头继续深入的，无一例外，都没有或者回来。”戈尧敬畏地看向北方：“那是自然的神功伟力，不是我们可以挑衅的。极寒下，连灵气都被冻住，无法吸取，自身的灵气不断的阻挡周围的寒冷，给身体提供温暖，消耗极快。狂暴的罡风如同一把把飞刀，威力越来越大。而且，越往里走，身体越重，越难行动，似乎那你，就是天道，就是神灵居住的场所，不容亵渎一般！” 叶轩皱起眉头。 极寒正常，他能理解，罡风是什么鬼？因为太冷了导致风里的水汽凝结？所以打过来生疼？变重是什么原因？难道这颗星球的重力在南北极要变大的多？总不能，不是梨形的球体吧。 这个世界充满神秘啊！ “有机会，我要去看看，北极点到底有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戈尧瞥了他一眼，呵呵一笑道：“等你一品了再说吧。” “快了，区区一品而已。” 风雪中，两人渐行渐远，又走了一夜。 等到天边终于浮现出鱼肚白，戈尧才停下脚步。 “好了，可以传送了。” 叶轩看看四周，他没有察觉到任何变化，雪原还是这个雪原，四周还是那么寂静。 “走出防控范围了？” “嗯，我已经感知不到危险了。”戈尧的双瞳泛着幽光，身上忽然长出了无数的青色毛发，身后忽然多出了六条尾巴。 眼前的空间如同投下石子的池塘，泛起了涟漪。 一拳一圈的波纹越来越激烈，空间如同沸腾的水，剧烈颠簸起来。 “刺啦！” 如同墙纸被人撕下，眼前的空间被戈尧撕出了一个大洞，无尽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万物，静静地呈现在洞中。 那才是空间的本质，流淌着大道规则，神秘莫测。 戈尧拉着叶轩跨入其中。 撕裂感瞬息而过，叶轩却感受不到疼痛。他仿佛海中的游鱼，徜徉在水里，舒适安逸。又如同婴儿在母亲的肚子里孕育，温暖安心。 那种隐隐的磨砂感给他带来了不一样的明悟。 这次的穿越无比漫长，漫长到叶轩忍不住就在这种美好舒适的环境中，沉沉睡去。 一旁，专心致志把握方向的戈尧傻眼了。道心颠簸了一下，直接破功，带着叶轩被空间给挤了出来，回到了现实世界。 出来的叶轩依旧沉睡着，身上包裹着一层深黑色的道源，在缓慢地流动着。肉眼可见，那黑色逐渐变浅，其中蕴含的道则在不断地被叶轩所吸收明悟。 “这！这绝不可能！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这臭小子，才隔了几天？这就又悟道了？苍天啊！你不公平啊！” 第193章 悟道 戈尧直接歇斯底里，嫉妒的双眼发红。 悟道这种事情，四品武者都是可遇不可求，能碰上一次，可以节省少则数月，多则几十年的感悟苦修。 但绝大多数四品，一生可能都遇不到一次。遇到的基本死之前也能突破到三品了。 至于三品以上，想要提升，就只能不断地悟道。而且要感悟没走过的全新的道！这样的难度，说实话比四品时候还要大，只不过他们掌握明悟了一条法则，能够触类旁通，也拥有极长的寿命去体验，去撞。 而叶轩，时隔十天左右，再次悟道。 “这是人，不对，是妖能干出来的事？冥老我也没听说牛逼成这样啊！”戈尧的内心是崩溃的。 妖比妖，气死妖。 太过分了！ “哎，老戈，你这眼睛怎么这么红？咋啦？” 叶轩悠悠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一双通红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吓了一跳。 “没什么，风雪迷了眼。”戈尧羡慕得看着那最后一点道源流入叶轩体内，连忙问到：“什么感觉？你对空间大道有什么感悟？” “这个嘛。”叶轩砸吧着嘴，仔细回味了一番。 “怎么说呢，很奇妙。我感觉就像如鱼得水一般，徜徉在那股黑色能量中，不断地感知着天地的存在。不是以前那种空气啊之类的，是实实在在地感知到触摸到，那原本不能接触到的东西。空间也不再是抽象的，不能直观感受的，而是实体化的就在那里。” “整片天地，都仿佛是被那些黑色的能量撑起来的。若是没有它的支撑，这个地方也就不复存在了，天塌地陷，无尽坍缩。” 叶轩灵光一闪，“对喽，这种坍缩，是不是可以运用在攻击上？比方说，我把敌人周围的空间给他抽离，就像是把对方放逐到这片天地之外一样！承受着无灵气无生机什么都没有的绝望！” 戈尧的红眼病收回去了，他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叶轩。 “我现在很想把你的脑袋撬开来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戈尧幽幽说到。 叶轩也幽幽回到：“你知不知道，在我们那，你这句话是在讽刺对方，是个傻子，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 戈尧摆摆手：“不不不，完全相反，我觉得跟你相比，我的脑子里装的才是浆糊！” “咳咳，过奖过奖。” “没有！我没过奖！我说的实话！”戈尧忍不住敲了敲他的脑壳：“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才十天！十天啊！你就再次悟道？你这到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绝世天才！不对！是超绝世天才！”戈尧一时语塞，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词汇，气急败坏到：“反正就是，把古往今来所有的天才放到一起，你在里面也是最天才的那几个！” “嗯，这话我爱听。”叶轩认真地点点头：“老戈你确实喜欢说真话啊！” “我不跟你开玩笑，你连续悟道这事，千万千万不要说出去！谁都不要说！否则，不是每个高手都像我这样，真的就只是嫉妒！” 戈尧严肃地看着他，告诫道：“一定要记住！不然等你被抓去当成人药炼丹的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叶轩连忙点头。 戈尧带着他继续穿梭。 这次，眼前的黑色旋涡还没有出现，叶轩就已经提前感知到了大概的距离。 “十里、二十里、三十里……两百里！” 叶轩伸出手，触摸着那深邃的黑暗，却充满了亲切。 “能感知到是什么方向吗？”戈尧脸都绿了。 “东北，大约这个角度。”叶轩遥指两点钟方向。 “行！” 几个呼吸之后，两人从黑暗空间里出来，再次回到人间。 二百里是戈尧一次性能够传送的最远距离，正常的四品巅峰，这个距离只有五十里，而且还要蓄力挺久，不如直接飞来的简单省力。 戈尧则是凭借着青狐一族的天赋神通，才能把极限距离提升三倍，即使如此，一天也传不了几次。 “还有大概八百里，就到你舅舅家了，你做好心理准备。”戈尧喘口气，就地坐下吐纳调息，准备下一次的传送。 “好！”叶轩的心中有些忐忑。 当漫天风雪彻底遮蔽了那原本就只有一个轮廓的太阳之后，两人终于来到了妖族聚集地的深处。 这片无垠的雪原上，叶轩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山。 “这山怎么看起来，这么古怪？” “是的，它不是天然的山石，是玄武大神的子嗣留下的壳。”戈尧神情严肃，朝着龟壳鞠躬行礼，口中念念有词。 “也是你的老祖宗，祭拜一下吧。” 叶轩心里有些膈应。 这怎么还，拜了个乌龟当祖宗？自己岂不是成了鳖孙了？ 仿佛看出了他的眼神，戈尧朝着他的脑袋顿时呼了过去，骂道：“玄武是玄武！乌龟是乌龟！妖族里又不是没有乌龟成精的！” 叶轩有些不情不愿地朝着龟壳拜了三拜。 “走，跟我去见冥老！”戈尧向着那巨大的龟壳的内部走去。 这么大一片遮蔽风雪的宝地，看起来空空如也，好像没有任何生灵入住。一道淡淡的光晕遮挡在五个洞口上，把所有的风雪全部隔绝在外。 与空气中逐渐稀薄的灵气不同，越靠近它，周遭的灵气越是浓厚，甚至到脚下时，都已经超越了叶轩在中原感受到的灵气密度。 这玄武之子留下的肉身，与灵山大川一样，自成灵韵，庇佑后代子孙。生前的境界恐怕高得难以想象！ “冥老！叶轩来了！” 戈尧静静地站在那扇看起来像是门的光幕外，神情肃穆，没有丝毫的小动作。 叶轩也不乱动，慢一步跟在他身后站定，只是目光好奇地看向光幕，想知道里面又些什么。 光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一颗灵气球泡瞬间将两人包裹起来。叶轩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就被球泡带了进去。 球面上倒映出光怪陆离的影像，看得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几个呼吸之后，球泡停下，噗的一声破裂开来。叶轩的眼中流淌着清光，他看见许多微小的彩色碎片又回归到光幕中，甚至奇妙。 此刻的他和戈尧站在一片草地上，四面八方看不到边界。 眼前是一间木屋，木屋后方有一条小河，水声潺潺，清澈见底，不时有小鱼游过，往来嬉戏，怡然自得。 叶轩没法分辨出，眼前的景象到底是虚幻，还是现实。 “进来吧。” 第194章 他大舅 声音饱含沧桑，充满磁性。 戈尧迈步踏入小院。 这是一座极为普通的农家小院，一口水井，一片场子，竹竿上晒着衣服，挂着咸鱼腊肉。 一块大树墩上划着横平竖直的分割线，做成了棋盘。两个石墩摆在旁边，只是不知道平日有谁会与冥阅对弈。 “走的小胡那条路？” 叶轩悚然一惊。 他看完了小院里的所有布局，竟然都没注意到对面的躺椅上，睡着一个人。 自己的五感就好像是自动屏蔽了对方一般，若不是那人开口，他根本就看不见哪里有人。 “冥老明鉴！”戈尧头都不敢抬。眼角余光瞥到叶轩正瞪大眼睛盯着那边，他一阵心惊肉跳。 这小屁孩，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瞪着大眼睛看，一点也不知道尊重人！ “小子，你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 冥阅的声音里有些不满。 “大舅，为什么我的感知里，根本看不到你？” 叶轩的一句话让戈尧直接傻眼。他直接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叶轩，又惊恐地看向对面，生怕接下来迎接他们的将是无尽的怒火。 然而，让戈尧出乎意料的是，躺在椅子上的老人，却并为生气。 “那是因为天地有道，神灵自晦。” “自晦？”叶轩回忆着当初与张明煦见面时的场景，猜测道：“是否进入超品境界，所领悟的道则，在日常中，就是显示成领域的状态。在这个领域中外，是天地，在领域中，则唯我独尊。因此，被天地所排斥，才表现为自晦？” 躺着老人睁开了眼睛，深邃的目光静静地审视着他。 “你说的对，确实如此。所谓的超凡脱俗，都是普通人吹出来的。实际上，超品，就是把一条大道，在天地间的表现法则，彻底掌握。而所谓的领域，就是因此被天地排斥产生的区域。只有在这片区域里，你才能使用你掌握的道。” “这与牢笼何异？”叶轩不禁皱眉。 原本躺着的老人忽然站起身来，整个人的面貌形象瞬间变化，从一个垂暮老人，渐变成了壮年男子。 叶轩看的目瞪口呆。 “嗯，还是这样符合我跟你的辈分差别。”冥阅活动活动筋骨，舒服的出了口气：“小戈，你先出去，我跟我外甥好好谈谈。” “是！”戈尧拔腿就跑。 院子里顿时只剩下甥舅两人。 “怎么，没见过超品返老还童？”冥阅伸手一招，小屋里的陶罐自己飞了出来。 “人族喜欢喝茶，我们妖族不习惯，我们喜欢喝酒，来点？” 冥阅晃了晃手里的陶罐。 “好！我倒呀尝尝，舅舅珍藏的什么好酒！” 老实说，到现在为止，叶轩还没喝到过上度数的，这个时代的科技树没怎么往酒精上面点，酿造的酒度数都不算高。 “嗯！” 冥阅又一伸手，两只陶碗飞了过来，静静地悬浮在两人面前。 微微浓稠的酒浆从罐口倾落，一滴不漏地落在两只碗里。 冥阅拿起陶碗，一口饮下。 “嘶！爽！” 叶轩也不落后，伸手结果碗，一仰脖子，全部下肚。 “嘶！好酒！竟然还是酱香的！” 叶轩惊诧不已。 “哟，品味不错！喝这么烈的酒，没卡嗓子？”冥阅看得出叶轩眼神中的兴奋，有些好奇：“我记得南边的酒，都软趴趴的吧。” “哈哈，确实！所以，从来没醉过。”叶轩直接拿起酒罐，给冥阅满上，又给自己满上：“喝酒不就图个醉？一直喝不醉，我就懒得喝，改喝茶了！” 说着，叶轩把自己的碗和冥阅的那只碰上，两只盛满酒液的陶碗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来！舅舅！走一个！” 说完，叶轩再次一饮而尽。 冥阅的眼中流露出异光，但他什么也没说，跟着一饮而尽。 “按理来说，规矩应该您来定。不过，我这远到是客，我们那的规矩，就是敬酒之前，先喝三个，寓意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理！” 说话间，叶轩又给两人满上。 再次碰杯之后，第三碗酒喝干。 酒罐里已经空空如也。 “爽快！哈哈！老夫已经好久没有跟人这么喝过了！你小子，不错！跟他们给我的情报完全不一样，是个爽快人！对我胃口！” 冥阅大喜，挥手一招，墙角堆放的酒山里，一下子飞过了八坛酒。 “你说个三生万物，那咱们就喝个，长长久久。” 两只碗飞到一边，两人一人抱着一坛酒，拍开泥封，直接仰脖子倒。 半晌之后，地上只剩下九个空酒坛子。两人，一个躺在太师椅上，一个干脆躺地上，都在打着酒嗝。 叶轩浑身冒汗，脸色红润，整个人晕乎乎的，飘飘然不知所以。 他没拿灵气解酒，单纯凭借着自己的身体在硬喝。 “嗝！”冥阅打了个悠长的饱嗝，舒服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哪还有丁点之前威严的模样。 “这二十几年来，你和你娘的消息，一点一滴，我都派人花极大地代价传回来。知道你出生，我先是愤怒，觉得你爹配不上她，结果珊珊还怀了他的孩子。后是激动，毕竟我一生未娶，珊珊有了孩子，我们一族也算是有了后人。” “不对啊，舅舅，你难道不应该感到担心吗？来的时候老戈可是告诉我，人和妖结合生下的后代，可都是怪物，根本养不活！” 叶轩躺在地上，不断地打着酒嗝。 这酒浆度数高不说，后劲还大，自己啥也没吃，一下子喝了这么多，以远超普通七品的身体强度，都有点吃不消。 “那是因为他们的血脉之力不够强大，又缺乏灵性，只有本能，所以相互厮杀，导致两败俱伤，谁都没占到便宜。最终，就是孩子连最基本的吃喝拉撒都不知道，就是个纯傻子。” “那最后变态长成肉球呢？”叶轩追问。 “厮杀一直没有停止，内耗远远超过外面送进来的营养，血脉逐渐萎缩匮乏，生机慢慢流逝，五脏六腑四肢大脑，一切外在的形体，都向内缩水，最后就成了肉球。” 冥阅细心解释到。 “老戈还说，烧的时候黑烟漫天，听到肉球嘶吼尖叫，叫声瘆人！” 冥阅冷哼一声：“那是当初的熊王自己蠢！他为了给他那杂种启智，竟然收集了一堆残魂，渡进了婴儿体内，想让婴儿原本的神魂以它们为养料，从而长成正常的样子。结果没想到这些养料和原本的神魂最后融合到了一起，各自的意识分别占据了一部分，就成了一个怪物。烧的时候，每一片残魂都察觉到死亡的来临，怎么能不叫？” 第195章 妖丹 “至于黑烟滚滚，你烧一滩烂肉你说是不是黑烟滚滚。” “老戈跟我说黑烟弥漫三千里。”叶轩打了个酒嗝。 “听他放屁，吹牛不打草稿！这破故事都传了多少年，每隔一段时间，版本都变上一次，越传越邪乎！” 冥阅呸了一声。 叶轩放心了。看来还是能解释的，能解释就行，不是克苏鲁，他就不觉得吓人了。 “所以我这个，是因为我娘这边血脉太强，直接压制住了人族血脉，才没有变异的吗？”叶轩好奇。 “如果真是那样我就笑死了，只可惜恰恰相反。”冥阅坐起身来，俯视着自己的大外甥，眼睛中满是悲伤。 “你现在体内，很明显的，人族血脉更浓。” “不应该啊，叶家祖上，也不是什么圣皇大帝吧，哪来的浓郁血脉？”叶轩不理解。 而且真有什么，溯源起来，那些古之大帝皇朝开创者，也不过是一品强者而已，怎么可能比得上曾经的神兽玄武！ 冥阅的脸上浮现出忧容：“正式因为如此，才让人担忧啊。” “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是因为某些原因，珊珊在怀你时，就已经血脉干枯，能留给你的太少。而且，生下你之后，也没有把你送到祖地孕养，激活血脉，才导致你体内的人族血脉占了绝对的上风。” “第二种情况，就是那个人，已经超越远祖了，血脉异化，自身的天赋和努力致使他与普通人从根本上发生了变异，就像是一尊活着的，在世神明。” “神明？”叶轩也跟着皱起眉头，“是指玄武那样的存在还是说？其他什么超越一品的存在？” 在他的印象中，传说里的故事的确记载了，在远古时期，世界存在着神明的事情。 叶轩把那些全都当做是神话故事看待，根本没在意。 这世界都有武道灵气，可以修炼了，所谓的神明，想来不过就是一群强大点的生物罢了。 “你猜的不错，远古神兽，都是超越一品的存在，他们覆灭的原因，至今也不清楚。至于神明，只是他们的统称。就比如说人族，在久远的故去，也不过是万族中的一支罢了。” “而他如果出现了第二种情况，也就代表着，他甚至可以开创出一个新的种族来。” 叶轩一呆：“难道要不停地造小孩？” “你在想什么东西？”冥阅无语地看着他：“我说的开创，不是生小孩！是指能够真正的用无限伟力创造出一种全新的生命，并把他的血脉继承下去的新的种族！” “就像我们的祖先一样，玄武只有一只，没有妻子，我们不也一只流传了下来吗？” 叶轩明白了，原来是有丝分裂啊。 “可是，神明不都是超越一品的存在吗？不可捉摸，强大无比。叶振武才二品，离一品都还早呢，怎么会拥有神明的能力？” 叶轩不解。 “这谁知道呢，只有他自己明白。”冥阅摇了摇头。 肚中的烈酒消化了些，脑袋却更晕了。让叶轩疑惑的是，自己的额头不烫，胸口却热了起来。 尤其是胸腔中间的位置，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一般，直接烧融了那一片的衣服，不断地冒着热气。 “这，这是什么鬼？” 他的酒直接吓醒了大半。 “嗯，好事，把小戈给你的那枚血丹拿出来，直接吞了。” 冥阅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便又躺了回去。 叶轩着实弄不明白怎么回事，眼下只能照做。 血丹入肚，瞬间化作滚滚气血，散向四肢百骸，不断地冲刷着他那已经足够强大的体魄，同时拼命的向着每一个角落钻去。 戈尧没骗他，这枚血丹的爆裂程度，不应该是他能承受的。 浑身上下都在疼，不是针扎，而是被一辆火车压过去一般。每一寸肌肤，每一节骨头，都被一块巨大的石头，不断地碾压着。 而与此同时，那些血气又瞬间将破碎的烂肉细胞修复好，使之圆满如初。 叶轩整个肉身就在这般来回之中，不断轮回着。 汗水混着脏污从毛孔中排出，他整个人瘦了一圈，如同风干的腊肉，身上只剩下皮包骨，挤出了水分。 但那身体却并未泛黄无力，反而呈现出粉白嫩色，好似初生的婴儿。同时，剩下的肉又充满着力量，如同斧劈刀刻般形状完美。 叶轩不知道自己撑了多久，他只知道，体内那股磅礴的血气在一遍遍的冲击浑身之后，最终慢慢地归拢到胸口那处发热的地方，凝聚成了一颗圆球。 腹中酒浆的精华化作灵气，带着剩余的水，浸润了身体的每一寸地方。 干瘪的躯体慢慢充盈，健硕的肩膀孔武有力，原本如同虾米一般，疼得弓腰弯背的叶轩，逐渐停止了颤抖，恢复平静。 又等了一炷香时间，那股疼痛，才终于减去大半。 叶轩满面红光，站起身来，打量着自身。 身形比之前要更加匀称了些，肌肉量没有什么变化，但隐藏的怪力却比之前翻了数倍！ 如果说，之前的自己，能够仅凭肉身，就与七品巅峰战平，那么现在他的，靠着肉身的怪力，应该可以直接打败六品初段的敌人。 而在动用胸口的妖丹之后，他的体魄还能再上一层楼，短时间爆发出恐怖的力量来。 “嗯，你这境界，配不上你的体魄啊。要抓紧修炼了！” 冥阅扫了扫叶轩的身体，满意地点点头：“也算是没有埋没我们玄武一族的天赋。” “多谢舅舅！” 叶轩真心诚意地感谢到。 “行了行了，老子就你这么一个外甥，不帮你帮谁？后面几天，想查什么自己去查，把你的妖丹好好练练，别用都不会用。另外，血丹的能量还没消化完，这几天也好好磨一磨，争取反哺武道，境界冲一下。” “好嘞！” …… 京都，内城城门外，拥挤的人群把那两块榜单围得水泄不通。 门口沸反盈天，听得守门士兵直接堵住了耳朵，既生气又无奈。 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阅卷的时间比往常要久了那么多。听小道消息说，是因为几个考官在对前几名的裁定上产生了分歧，久决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 按理说，这种事，听主考官的就对了，毕竟人家官职最大。但这次，偏偏是几个副主考都不同意，死活不让吕谊定下来。 最后，就闹到了皇帝那里去，逼得天顺帝被迫找了出卷的方老大人亲自出马，批卷阅卷之后，最终拍板。 “快让让！快让让！放榜地官差来啦！” 第196章 状元不见 一群人被官差推开，露出了中间的过道。 接着，两张丝绸榜单被他们用竹竿挂了上去。 “快看看！有没有我的名字！” 远处进不进来的年轻人焦急喊到。 随着幕布一点点揭开，人们也把目光一点点的上移，从最后一名逐渐向着最前面靠近。 原本以为自己上不了的，突然看到自己的名字，不禁兴奋的叫了起来。原本以为自己更靠前的，突然看到自己的名字，失望的低下脑袋。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真吵。” 张白圭摇了摇头，并不在意两个榜单。 他有绝对的自信，自己上榜是没有问题的，问题是在第几名。 黄布已经揭开到最上面一排了，唱名的却还没喊到自己，坐在张白圭身边的孙大人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这个女婿是稳了。 “探花郎！云州福明府张白圭！” 孙玉树举起酒杯：“叔大，我敬你！” “诶！孙叔！这怎么能行！”张白圭赶忙举起酒杯。 “榜眼郎！湖州滨江府云乐生！”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激动地呐喊，都是来自湖州的学子。 “奇了怪了，一个神童一个小圣手都报名了，这状元是谁？竟然比他们二人还厉害！” 有人好奇问到。 “还有没有哪个州的种子选手，没有唱名的？” “没了吧，各州有名的读书人，能上的都上了，还没报的，他们自己心里也有数，是绝对拿不到状元的。” “状元郎！” 唱名的人可以停顿了一下。 下方一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有些眼尖的更是低头怒骂，这该死的官差竟然自己偷看不掀幕布。 “云州武夷府！叶轩！” 张白圭露出笑容，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朝着北方，遥遥举杯祝贺。 人群寂静了一个呼吸，接着轰然炸开。 “我说是谁！原来是诗仙！” “诗仙？谁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旁边的人一脸茫然。 “你看你，孤陋寡闻了吧！”隔壁的中年人一脸骄傲的介绍道：“那可是云州的骄傲啊！秋闱前，就写了《将进酒》、《行路难》，都是一等一的大作！秋闱的时候更是以一首《秋词》别出心裁，压服所有他人呢！来了京城，据说又写了《元旦》、《送杨沐和禹州》，还传了好些句子出来！诗仙这个称号，可是当今陛下的老师亲口说的！” “你也是云州的？”那人看着中年人脸上自豪的笑容，不禁好奇。 “当然！鄙人不才，两榜勉强，与诗仙，也算同窗！” “哟，恭喜恭喜！” 凝香带着小荷柴七去叶府住了一段时间，还是感觉住不惯，就又回到了自家的小院子。 虽然不大，但胜在舒服自在，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下人外耳。 张婧把孩子一送走，自己的父亲兄弟都不在，叶家那边的亲戚也懒得走，反倒时常往凝香这个小院子跑跑。 她早就查过凝香的身份，虽然曾经流落风尘，但好歹也是官宦子弟，谈吐之间，那股子味道，还是让张婧比较满意的，比家里那些下人有意思多了。 索性，她准备干脆就把隔壁的小院子买下来，两家打通，经常到这边住住算了，只带个厨子，丫鬟，种点花草，比在叶府清闲的多。 这一日，原本偏僻寂静的小巷子，忽然涌进来一大群人。 为首的两人穿着红袍，带着红花，捧着一块鎏金牌匾，喜气洋洋地直奔叶轩小院。 “谁啊？马上就来！”凝香正在院子里和张婧一起做刺绣，闲聊着，而小荷与柴七一道买菜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放下手里的活，凝香小跑到门口，向里拉开院门。 眼前的一幕让她呆住了。 “怎么这么多人？你们是，要干什么？” 张婧向着墙角看了一眼，那里的阴影下，一个人影一闪而过，仿佛从虚无黑暗中走出来一般。 看见张婧的目光，他摇了摇头，表示安全。 “状元郎呢？我们要看状元郎！” “状元郎？”凝香一愣，仔细看向牌匾，状元及第四个大字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泛着光芒。 “你们是说，公子他，得了状元？” 凝香攥紧小手，激动到颤抖。 “是啊是啊！除了诗仙叶公子，还有谁担得起状元郎！快喊他出来，让我们都瞧瞧，沾沾喜气啊！” 后面，有人高声喊道。 “就是就是！快喊叶公子出来吧！” 原本还激动不已的凝香，一下子冷静下来，神情有些担忧。 “怎么了？” 堵门的两人不禁疑惑，大喜的日子，怎么表情这么悲伤？ “公子他，早就走了。” 凝香带着哭腔，解释到。 “走了？去哪了？” “轩儿去了北方边疆，从军出征去了。”张婧从后面走了出来，拉过凝香的手，替她解释到。 “诸位的好意，我们叶家心领了，麻烦各位稍等，我让管家取些银子来。轩儿确实不在家。” 说着，张婧朝院子里招招手。 “这？状元郎怎么不等揭榜，反倒参军去了？” “是啊，这颗真是，让人担忧啊！” …… 一开门，叶轩就看见戈尧那张脸，正焦急地朝里张望着。 “哎哟，总算出来了，等我的急死了！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戈尧见他完好无损的走了出来，顿时松了口气。 “咦，我怎么感觉，你又变强了？” 叶轩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到：“妖丹，凝出来了。” “这么快？”戈尧目瞪口呆，可转念又想起他那近乎妖邪的天赋，一时间又释然了。 “算了算了，跟你这种变态没有共同语言！简直不是人！”戈尧摆摆手。“计划在这待多久？” “怎么，你不拦着我不让我走？”叶轩故意调侃道。 “得了吧，你心不在此，强留你有什么意义呢？路都是自己走的，我们不求你什么，自然也不会多管你什么。只希望，以后你若登临绝顶，给妖族一个活下去的机会罢了。” 说着，戈尧自嘲的笑笑：“哪有那么容易登临绝顶啊！一品啊，千年不曾有一个，出了一个也不能真的说话算数，看史书记载的，就算是远古的神明，也不能做到唯吾独尊。人族和妖族的血仇，是结不了的。” 叶轩没有开口。 他对妖族的印象，在接触到戈尧之前，基本全是负面的，黑暗的，血腥的，全部来自于人族社会的传播留言记载。 真正接触的一个戈尧、一个胡正礼，包括他的亲舅舅，看起来，思维行动并不与人有什么区别。尤其是妖族的修炼，到六品就是化形，化成的形状，本就是人的模样。 “区别在哪呢？” 第197章 集镇 “什么区别？” 叶轩摇摇头，没有回应。 两人在草地上向外走了十多米。 “这走到哪去？草地看起来无边无际的。”叶轩眨巴着嘴，直接弯腰揪起一株草来，还没揉碎，手里的草根就咻呼一声变成灵气，散进空中。 “假的？”叶轩一愣。 “废话！这鬼地方，上哪找那么大一块草地？不得天天要人保养啊！”戈尧白了他一眼，指着南边说道：“再往前走一阵，有一片真的竹林，过了林子就是外面的圣皇镇了。” “圣皇镇？小镇子？嗯？”叶轩思索着，说道：“是不是，就是咱们进来的时候，被那个气泡带着，飞过的那段距离？” “是的，此地是一个集镇，不算多大，但在这么大的雪原上，要说哪里比这还安全，还舒服，那还真没有。” 戈尧有些骄傲地指了指东北方向，“我家就住那，等会带你去看看。” “对了，那妖族的大体制度是什么样的？我感觉，这么看的话，似乎没有城池啊皇宫啊之类的模式，他是怎么运作的？” 这是叶轩最好奇的地方。毕竟每次战争，前线可是实打实的出现了庞大的妖族大军，与人类军队互相攻击。 没有统一集权的话，这样的军队模式是很难出现的。 “嗯，怎么说呢，我们应该是部落与联盟的综合，你比如像数量比较多的狐族，一整个就是一个大的族群部落，但又因为祖先的不同，分为我这样的青丘狐族，长得红毛的涂山狐族，白毛的心月狐族，还有一些数量不多的小狐族，散落在这片雪原的各处。” “平时吗，就自己管自己小族群的事情，偶尔交流一下，可能会通个婚什么的。战时，我们所有的狐族就会合在一起，成为同一个联盟，加入到整个妖族联邦当中，保卫集体的利益。” “其他族群也都是这样的？”叶轩追问。 “是的，都大差不差。就像玄武，虽然你们这支基本属于一脉单传，血脉之力浓郁，但其实，因为长相的问题，什么玄龟族，造鳌族，黑甲族，都习惯把你们奉为主宗，并认为他们其实也是玄武后代。” 戈尧笑嘻嘻地看着他。 叶轩的脸色泛着绿光。 看来到哪都一样，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自己还真有一群绿毛龟亲戚？ “打住，说说这个联邦，有没有执政的人员，或者类似于朝廷那样的组织？” 戈尧想了想，点点头道：“有，我们这边叫议会，就是商议要事的会，每个大族都有人可以参与，小族就没份额了。这也是为何每个族群，不管自己长啥样，都要傍个大腿认亲戚的原因。” 叶轩缓缓点头，也是形式所迫啊。 “没有元首？” “有啊！谁最强谁就是元首。比如现在，就是你舅舅。只不过我们没你们那么多繁文缛节，也不喜欢让别人管这管那，基本平时都是各自管各自的事情，有大事才会找冥老汇报。” 戈尧带着他走到了一块指路牌下，“喏，往前五米，就是边界，出去就是竹林。” “嗯？”叶轩看着路牌面前空空荡荡的草地，狐疑着往前走去。 他的穴窍全部开到了最大，却并未发现这片空间的任何异常，甚至如果不是上手揪了根草下来，都没看出来那是假的。 只能说，这片幻境的位阶高的吓人，他的感知力完全不能判断出真假来。 往前踏出一步，一道透明的光幕如同水面一样荡起波纹，接着，眼前的草场陡然消失，身处之地变成了一片竹林。 叶轩回头看去，竹林中的空地只有二十米方圆，一条小溪穿过，溪边一栋茅草屋，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破败不堪。 “我们刚刚走了那么久，都是在这不过十米的空地上前进？”叶轩惊诧不已。 戈尧点点头：“这就是冥老的手段，据说是从佛门那边学来的。” “佛门？须弥纳芥子？”叶轩一惊。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他其实从未真正意义上的接触过佛道两家，也不是很清楚他们两个体系到底独立于武道在什么地方。只是知道他们的修行，虽然也是灵气，但就像儒道一样，显得有些花里胡哨，另辟蹊径。 叶轩向来认为，内求才是最强的，外求的都有问题。偏偏佛道两门都是外求修行变强的存在。 “看来有时间，还得去西域走走啊。” 他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提高自己的机会，因为面对叶振武，他实在毫无胜算。 还没走出竹林，叶轩就已经感受到外界那地动般的轰鸣声，不禁疑惑地看向戈尧。 戈尧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到：“不是所有妖，都可以化形的。” 叶轩呆滞在原地。 随着他踏出林子，眼前的景象让他瞪大眼睛，整个人麻在原地。 眼前所见的的确确是一个集镇，只是比南边大夏的那些，要放大数倍。此处的放大不仅仅指路面，还有两旁的摊位，房子，以及来来往往的行“人”。 体长八米的老虎瞥了叶轩一眼，便优哉游哉的走了过去。身高六米的巨熊如同一座肉山，从一边经过，愣是没看见叶轩，差点踩到。 两人粗的巨蟒抬起上半身就有三米多高，一双小眼睛在各个摊位上瞥着，打量着商品。 而那些简易摊位，没有木头，全是砖石。一眼看去基本都是肉，各种野味的尸体摆在上面，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保存的，没有一个发臭的。 只是，那正常的猪牛羊，跟这群妖兽的提醒对比起来，就如同家养的母鸡与成年人一样，叶轩怀疑一头猪都不够吃一顿的。 “老戈，你们这自己住的地方都缺，哪来的地儿养猪养牛的？” “地下啊，雪原的地下洞多了去了，温度比地面高得多，水源有地下河，也可以取冰融化，方便简单。虽然土质不行，但肥沃，长得草其实还算不错。再加上我们也有一些方法，让猪牛羊啥的多生快长，基本勉强维持这目前这些数量族人的生活。” 戈尧羡慕的看向南边：“想当初，人族的幽州燕州还有部分的晋州并州凉州，那么大片的草原都是我们的地盘，那时候妖族的人口，可是现在的好几倍！可惜，都被你们抢去了！” 第198章 市场 “咳咳！打住，几万年的事情了，不能怪我！”叶轩连忙打断。 虽然路面上以原本体型的妖兽巨多，但不时也会走过几个人形的生物。不用猜也知道，都是修炼到可以化形的存在，不是原身的妖兽能惹的。 妖族与人族不同之处就在于，没有不能修炼的。 妖族与兽的区别，就在于开智。 这也是叶轩觉得他们与人类没有本质区别的原因。只不过相比于人类，这群妖兽的体型差别有些大，寿命也要久远悠长一些，但在感情与理解能力上，没有过大的区别。 就比如戈尧，两百五十岁了，但其实只活了一半的年纪。 靠着血脉天赋修炼到四品，他花了两百多年。在人族，四品的寿元与普通人的差距根本没多少，如果年轻时候没受什么伤，撑死百岁！ 一百岁，就是人族超品以下的寿元极限。 所以，妖族与人族的截然不同就在于此，一边是血脉天赋强大，只要生出来了，没有夭折，活下去，境界就会自然而然的上去。一边是单体天赋强大，有些机遇，就能一鸣惊人。 而且，两族在数量上的差异，导致人族这边只要国泰民安，顶级的高手就会越来越多。 叶轩也说不好哪边更优，但目前按照局势看来，显然是人族那边的遗传进化方式更占上风，尤其是还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把科技树点出来的钦天监。 人族与妖蛮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你们这边，没有什么法宝武器啊之类的售卖吗？我还想找几个特色的玩意带回去呢。” 叶轩一脸走过好几个摊子，都是卖食物的。 “这边就是菜市场，不卖食物卖什么？要找那些，得去隔壁街区。” 戈尧指了指西边。 “行吧！地图太大，跑不过来！”叶轩无奈道。戈尧说的小镇，可那是对于妖族来说的，看大小，叶轩估摸着不比武夷府差。 主要是这群大妖的体型太大，对于这些基层的妖族来说，这么大的地方，就跟小镇没区别。 两人绕到了镇子西边。 果不其然，一进这边，满街的肉味顿时烟消云散，转而变成了灵宝草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仅仅是多闻了几口，叶轩都感觉胸口中丹田里的妖丹，更加活跃了几分。 “别小看这些草药，你要知道，很多神奇的大药，都是只能生长在冰天雪地里面的。比如那边那株雪玉兰，只有我们妖族有，人族经常要过来走私购买！还有龙涎草，那也是我们专属的，像这类跟妖族挂钩的草药，跟雪原联系在一起的大药，都是走私的对象。” “走私走的哪条路？幽州的山路还是什么？”叶轩闻着药香，有些牙痒痒。他虽然不会炼丹，但看一看就知道有些确实是极为珍贵的存在。 “大部分其实都走的水路，一般都是泰州过来的商人，开船从海上北上，到海崴，”戈尧解释到。 “海崴？东北边那个？” “对，目前妖族仅剩的最后一块，没有风雪的平原，也是我们的粮仓还海港。”戈尧叹了口气。 那边无险可守，而且相比于幽燕的北部战线，还要深入北方数百里，人族军队靠着幽州天险能够拒止妖族，同样的，他们也不能跨越崇山去进攻海崴。 “话说，这些草药，我能买吗？” 之前买肉的地方，叶轩就发觉，妖族似乎不用金银交易，那小瓶子到底装的什么他也看不出来。 “当然可以，买卖什么时候还规定了谁可以买谁不能买的？”戈尧随手拿出一把药瓶来，递给他说道：“我们这边，金银没用，毕竟不能和人族大规模的交易，也没有相关的挖矿队伍，和专门管理金银的制度。” “不过血丹是人人都要用到的，所以联邦规定的是用血丹进行交易。” “那价值怎么体现？总不能人人炼制的都一样吧，有好有坏的，再加上炼制的材料天数不同，价值也应该不同，这玩意可不好统一吧。我想不明白这东西到底怎么作为一般等价物。” 叶轩扒开塞子，看着里面那大小不一，圆润程度明显不同的血丹，不禁撇了撇嘴。 就以戈尧的实力都不能练出大小统一的血丹来，更不要说那些普通妖兽了。 “这有啥难得，你只要自己炼制一次就明白了，一枚血丹到手上，到底能增长多少，不用掂量都看得出来，根本没法作假。比人族的金银不好多了，你们那还有假的，还有不足秤的，我们这眼一瞧就能明白。大家心里都有杆秤。” 戈尧指着叶轩手里那瓶说道：“就比如这瓶，我修炼的时候，闲暇之余弄得，总计大概是六十三份，最小的只有四份，最大的有三十一份。” “这一份的标准是什么？”叶轩略微惊讶，原来这东西还有基准度量衡的。 “一份气血，大约就是把一块一百斤石头抬到一米高度，耗费的力气。” 叶轩张大嘴巴。 好家伙，直呼好家伙，这是力学原型？气血就是功？五十千克乘以一米距离，这特么是哪个妖族天才想出来的？ 叶轩愿意称他为异世小牛顿。 “大才！”叶轩竖起大拇指。 “是啊，反正我们妖族不少规定，都是那位圣皇定下来的，一直流传至今。”戈尧点头赞许。 “哪位圣皇？不会姓牛吧？” “你怎么知道？确实是牛圣皇。”戈尧疑惑地看着他：“具体叫什么，就不知道了，书上没说，古老都是直接喊圣皇，谁敢记他老人家的姓名啊。” 叶轩微微沉默。 “行吧，那我去买点药。” 此地的许多药材都对他的妖丹有不小的作用，一是因为他以前从未吃过，身体没有抗药性，二是因为妖丹刚刚修出，还是巩固的时候，只要是进补的都有效果。 不过他手里现在只有戈尧给的两百多份气血，看这些摊子上摆出来的草药，动辄都是大几百的珍贵之物，他都买不起。 “愁啊！想不到在南边缺银子，到了北边还缺气血。”叶轩皱着眉头，可惜地走过一个个摊位。 忽地，他眼前一亮。 左边摊位的角落里，摆放着一株乳白色的莲花。最顶级的雪莲，只可惜不知道采摘的人是不是太性急了，这株明显年限还没到，花都没开，还是骨朵，就被摘了下来，导致药性大减。 所以，牌子上只标注了两百。 “老板，这株我要了！”叶轩连忙把血丹递了过去。 “好嘞！” 摊主人身牛头，说话瓮声瓮气。 就当叶轩伸手要拿时，另一只手突然伸出，一把抓住了莲花。 “牛三，这个我要了！” 第199章 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说完，对方根本不在意叶轩，连气血都没给，拿起莲花转头就走。 叶轩一脸惊诧地看向牛三，接着又直接一步上前，按住那人的肩膀，冷声说道：“兄弟，这东西我已经买了付了钱了。” “谁是你兄弟，你也配？” 那人转身就向着叶轩踹了过来。 “咚！” 叶轩的脚后发先至，先一步踢到了对方的膝盖上，把他想要抬起的腿给按了回去。 牛三慌慌张张的拿着气血跑了过来，连忙塞进叶轩怀里，劝说到：“小兄弟，你是其他地方来的吧！这位爷可不是你能招惹的！听我一句劝，就给他吧！这是你的气血，我也不要了！” 叶轩摇摇头，坚定说道：“不送，钱货两清，东西是我的，送他？他算什么东西？” 牛三焦急的长叹一声，眼看拽不动叶轩，只好回灰溜溜地撤走了。 “我算什么东西？”佘硬那蚕豆般的小眼睛顿时眯了起来，细长的脸庞上荡漾着冷光，杀意毫不掩饰。 “在这神玄镇上，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问我算什么东西？”佘硬转头看向四面已经过来围观的人，笑着问到：“你们说说看，我佘硬算什么？” 原本看戏的众妖吓得顿时跑开，连忙后退，被他的眼神扫过纷纷低下脑袋，不敢对视。 “哦，村霸吧。”叶轩冷笑着，“真有本事怎么不去南边称王称霸，在这里欺压同族？看你表情，你哈挺骄傲？” “你这个外面来的土狗，你又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嘲讽老子！知不知道这一片都是我门腾蛇族照着的！” 佘硬大怒，这还是第一次在自家地盘上被人这么骂。 那一两百的小草药，他都是当零食吃的，平时经常拿，从来没给过钱。 “腾蛇？”叶轩眨巴着嘴，略带歉意地看着他，道歉道：“不好意思，原来是腾蛇一族！” “呵呵，现在知道怕了？也行，跪下来给你爷爷我磕两个头，爷爷我就放过你，以后滚出神玄镇，不要再让老子看见！” 佘硬嘴角上扬，昂着脑袋。 “不是，我道歉是因为，我没听说过腾蛇族。”叶轩玩味地看着他：“另外，让我磕头叫爷爷，你们族可能承受不起。” 说着，叶轩的目光瞟到了人群中正在嗑瓜子看戏的戈尧，知道没有危险。 佘硬的脸色顿时铁青。 “真的土包子！连腾蛇都不知道！你是活在梦里吗？”佘硬直接把雪莲扔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冷笑道：“也好，今天就让你这个土包子知道，什么叫腾蛇！” 空出的场地瞬间被一条庞然大物占满。 一条四脚蛇体长近百米，浑身幽黑，腹部长着一对肉翅，额头带角，四只脚如同汽车大小，爪长半米，锋利无比，只是在地上轻蹭了两下，就拖出了几道沟壑。 这是叶轩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庞大的生物。 那巨大的鼻孔中喷出的臭气，差点把他熏晕过去，一双原本蚕豆大的眼珠子一下便如同水缸般，深黑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叶轩。 蛇信轻吐，如同长鞭，抽动空气，发出闪电般的嘶鸣。 叶轩忽然理解了远古的人族，对于这群大妖的恐惧来源于何处。 也油然升起了对于上古人皇们的尊敬。 “快点显露你的本体，老子今天要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力量！” 佘硬的声音尖细无比，听得人耳膜阵痛。 面对如此的庞然大物，叶轩伸出一只手，淡定说道：“无须本体，这具身体足以。” 戈尧啐了一口，腹诽到：“呸，不要脸，那不就是你的本体？” 妖族的决斗，都是会展现本体的，许多技巧天赋神通，可以通过本体更好的运用，战斗力会相应提高。 而人形，只是日常生活方便，而且可以学其他种族的天赋神通的提纯版。简单来说，对于妖族，人形态就是一个中介，所有人族的武技，妖族的各族天赋神通，都可以在人形态下使出来，所有也就可以学习。 但自己种族的天赋神通，只有原来的样子用处来才能最大威力。 所有，刚化形的境界，打起来的时候，还是本体战力更高。等到了五品，就对半开了，但本族神通往往是大招，开大的时候还是会显露本体。 至于四品，戈尧除了极限传送会长毛，其他时候都是人形。 所以，叶轩的气息不强，却宁肯保持人行，不露本体，就是对佘硬的蔑视和挑衅。 “好！很好！老子原本准备只是揍你一顿，现在，我想尝尝你的肉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了！” 佘硬说完，肉翅猛地张开，猛力一拍。 两道龙卷狂风瞬间把叶轩吞噬。 “小道尔。”叶轩气沉丹田，双腿如同焊死在土里，寸步未移。 “不是让我看看什么叫力量的吗？动手啊！光吹风干嘛，不过这风吹得确实凉快！”叶轩的声音穿透了暴风，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里。 佘硬大怒，蛇角发光，庞大的身躯猛地飞起，在空中盘旋一圈，带着极致的力量，破开空气，裹着轰鸣，如同陨石一般，对准叶轩砸来。 “我要让你变成肉酱！” 四周围观的大妖们境界低的纷纷落荒而逃，生怕这股巨力连累到自己。境界高的也都撑起屏障，皱着眉头瞪大眼睛继续看戏。能让佘硬使出从天而降这招的，可不简单。 这一下的力量，得有百万斤！ 如果不是此地有玄武之力守护镇压，这片土地将会直接下沉几十米！ 而与那庞大的快速下坠的身躯形成明显对比，叶轩的身形，显得是如此渺小，不仔细看，甚至根本注意不到。 这么远的距离看戏，叶轩就成了一个小黑点。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小黑点，抬起手来，握紧拳头，挥了出去。 恐怖的爆炸发生在那细小的拳头与佘硬本体的额头之间。 原本坚硬堪比钢铁蛇角，在爆炸中顿时断裂，又被余波压成了一节一节，不知飞到了哪里。 佘硬的额头上出现一个血洞，周遭的鳞片被炸的一干二净，整个额头陷下去几寸，如同瘪了一块。 双眼充血，一时间不能视物，四只爪子慌乱的在地上乱爬，却怎么也起不来。 叶轩直接跳到他的身上，如同一座大山般压着他的身躯，身上连灰尘都没有。 轻轻甩了甩右手，叶轩笑着说道：“废物，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第200章 薅羊毛 说完，叶轩一跃而下，平稳落地，衣袂飘飘，飘然离去。 只留下躺在地上嘶吼的佘硬。 叶轩挺想跑起来的，因为战场和人群之间的空地实在有点长。可打完就跑这种事，岂不是掉链子？自己刚装完的逼，一下子岂不就是没有了。 可是，走起来，这要走到什么时候？ 叶轩顿时羡慕起了那些四品强者的瞬移技能，这种时候就应该直接飞或者瞬移才有逼格。 眼看前面还有老远的距离，无奈之下，叶轩开始轻功水上漂。整个人如同在水面跳跃一般，脚尖轻点，就是三米远，瞬间拉进距离。 眼看着叶轩跑来，那个方向的围观群众们，一边向他竖起大拇指，一边连忙让开，以免让佘硬以为自己和叶轩是一伙的。 只有戈尧还站在原地。 “感觉如何？”戈尧笑着问到。 “相当不错，妖力对体魄的增幅效果，简直可怕，让我在那个瞬间爆发出了十倍力量来，还没什么反噬！” “哈哈，妖丹本就是重力量速度体魄之类的，要是没有增幅才有问题了，看来你适应的不错啊！再养养，看能不能再提升点。” 两人聊着妖丹的使用方法逐渐离去。 围观的群众看着他们的背影，慢慢的回到自己的摊位上。 几个跟佘硬关系近点的狗腿子摊主则殷勤无比的凑上去，把那巨大的蛇头扶起来，又好心好意的拿出一些虽然垃圾但确实有点用处的丹药给他疗伤。 忙前忙后好一阵子，腾蛇之身总算是退了回去，变成了原本竹竿样子的人形。 眼前的血污终于散掉了，脑袋里的眩晕感也好了许多，睁开眼睛，几个大脑袋顿时映入眼帘。 “哎哟我的佘爷，您可算醒啦！可吓死我了！” 一头黄鼠狼一边哭哭啼啼一边放着臭屁。 “滚！臭死老子了！一边去！”佘硬一脚把他踹飞，捂着脑袋艰难爬起来，凶狠地看向另外几个人，“那个王八羔子呢！” “佘爷，他已经走了，还有个同伙。” 一头狼妖瓮声瓮气地回答到。 “同伙？长啥样？厉害吗？” 狼妖摇摇头道：“也是个人形，从头到尾也没出手，看不出来。” 佘硬一把推开几个臭屁小弟，冷哼一声到：“看来不是熟人。既然如此，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敢在我们腾蛇一族的地盘，如此强横！” 扫兴之下，戈尧便带着叶轩去了另一处集市。 不卖药，卖武技。 在妖族，武技的流传极为广阔，不像南边那么管控严格。 毕竟各组的天赋神通，都是要配合血脉之力才能最大化使用的，给人学去也没什么，反倒说明自身种族的神通强大。 至于从人族那边走私或者缴获来的武技，那就更是无所谓了。 只不过，能进这条街买东西的，基本都是人形。 没化形的，都不好意思来。买了也学不了，白花冤枉钱。 所以，这一片的街道反倒是整个小镇上最窄最小的，但确实最强的。 连摊主都是人形生物。 “牛！” 叶轩随便在第一个摊子上翻了翻，就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来。 “牛啊！真牛啊！这在南边都找不到的好东西，在这就跟地摊货一样随便摆在桌子上！” 戈尧不屑一顾到：“这不就是地摊货？” 叶轩顿时噎住，复又说道：“不一样。像这本，《掏心掌》，名字虽然一般，透露着一股江湖不入流的味道，实际却是一门六品武技。放在南边，可得一些穷县城武学才能有的镇馆之宝啊！” “呵，六品，我们妖族才刚刚化形，自己的天赋神通也都到了这个境界，区区一门六品的武技，你觉得能入得了我们的眼吗？” 戈尧终于找到了信心。 这么多年被人族压着打，各方面几乎都是落后的。但在这一点上，实话实说，人族是比不过的。 妖族的天赋神通就算是人形状态去学去用，他也是要妖丹催化的。人类武者从头到尾，下丹田里就没有妖丹这种东西，怎么学？ 反而，人族的武技，是灵气在经脉中的走势，完全可以模拟使用。 这是一众妖族的优点。 “我突然发现个不合理的地方。”叶轩随意翻看着武技秘籍，表现出一副满不关心的模样，实际上眼睛中已经浮现出清光。 他在快速记忆所有的内容。 摊主只是瞥了他两一眼，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戈尧，便不再吭声。 “什么？” “按理说，在远古时代，人族也是万族的一支，既然所有妖族都可以修炼妖丹，那为什么人族没有？” 戈尧一怔，喃喃自语道：“是哦，为什么人族没有修炼出妖丹？” “所以，延伸一下，为什么，你们没有尝试着按照人族的修炼方法，去修炼下丹田？”叶轩追问到。 “这个我知道！”戈尧立马来了精神：“很简单，身体构造不一样。妖族在化形之前，除了极个别天赋异禀的存在，都是本体形状。那经脉什么的与人完全不同，修行方式根本没法借鉴。” “我知道，那六品化形之后呢？为什么不修？”叶轩看着他。 “谁告诉你没修的。”戈尧的手上流淌着灵气：“我已经到六品了。” “好吧！”叶轩无奈。 两人继续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逛着，叶轩把所有五品及以上的武技，一本不漏的全部翻看一遍，从头到尾，强行记忆。 与此同时，表面上，他还得一边与戈尧聊天，一边表现出这武技怎么这么垃圾的样子，不屑一顾的看完甩到一边去。 好在各位摊主都是化形的高手，有涵养的高人，叶轩不问价，他们也根本不管。 在他们看来，不靠着秘籍就把那些繁复到极点的经络图一次性全部记住的可能性，为零。 大家都是练武的，动那么多脑子干嘛？ 于是乎，叶轩双线程开工，不断地汲取着知识，如同饿了许久的饕餮一般，一处处的过。 没过多久，这座镇子上唯一的一处，售卖武技的市集，就被他全部给薅了一遍。 当放下最后一本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舒坦的，哪怕脑子里还在不断强化方才的记忆。 武技与儒道书籍不同，字一般都不多，多的是图。 每一幅图上的经络都不同，灵气运行的方式也都有要求，人的身体之复杂，第一个发明这套修行体系的人，早就感觉出来了。 灵气在体内多走一毫米，打出来的效果可能就天差地别。所以，重复但细微差别的经络图，才是武技修行的关键。 这也是为什么同样的境界，不同的人同一种武技，打出来的效果完全不一样。所以武技需要千锤百炼，寻找最适合自己的那个点。 “二叔！找到了！那王八羔子就在前面！” 第201章 比后台 “好！我来拿下他！” 一声雷鸣般的厉喝，让所有打坐的摊主纷纷皱着眉头看了过来。 但在看到出手者的同时，他们又义无反顾的面无表情继续打坐下去。 开玩笑，腾蛇族的二长老，四品高手，不是他们能惹的。 身后传来了极致的威胁。 神魂示警让叶轩立马一个驴打滚，躲掉这直奔他后颈的一击。 速度太快，他的身体差点没反应过来。 旁边，戈尧脸色难看地瞪着佘渊。 这要是在这种地方，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让人把叶轩给伤了，他也没脸再见冥老了。 就在对方即将进行下一次攻击之前，戈尧瞬移到了对方面前，直接挡住了他的路线。 “佘桓，你想死吗？” 佘桓根本没看拦他的人是谁，原本抓向叶轩的手改为抓向戈尧的胸口。 在妖族，没有那么多王法道德，谁拳头大，谁说了算。想讲道理，先看看够不够资格！ 戈尧让过了这一击。 他擅长的空间，不是力量，腾蛇一族的速度与力量都是顶级的。佘桓与他同境界，硬拼自己是拼不过的。 眼看对方直接躲掉，佘桓冷笑一声，不再多看一眼，继续向着叶轩抓去。 “佘桓！你敢动他！你会死！” 戈尧再次瞬移到佘桓身边，这次没敢拦着对方的去路，而是从侧边，对他发起攻击。 旋转的黑洞带着庞大的吸力，要把佘桓给拉过去撕碎。 “咦，空间之力，青丘狐狸？” 这样的天赋神通，哪怕自诩肉身强悍的佘桓也不敢无视，脚步落地生根，稳住身体的同时，右拳从人形变成了龙爪。 虚空中发生了大爆炸，但好在此地受到玄武之力的镇压，爆炸的威力被一道清光困在了极小的范围内。 即便如此，在哪微型空间中，加固过的空间背景，仍被这股能量湮灭成虚无，黑暗久久不能愈合。 不然，这条街所有的摊子，怕是都要直接灰飞烟灭。 两人迅速拉开。 佘桓这才注意到拦路的人究竟是谁。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啊！怎么，那小子是你带来的？”佘桓定睛一看，气笑了：“真有意思，三十年前，你第一次来这的时候，就把老三家的儿子打了。今天又来，自己不动手，让个毛头小子把我大侄子给打了。你这是要强龙压死地头蛇？” 嘴里说着，佘桓的脸色却越来越冷。 青丘狐族的地盘当然在青丘山一带，这里是玄武湖一带，自古就是归玄龟族和腾蛇族管辖！ 结果这个狐狸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挑衅！ 佘硬的脑袋上顶着个大包，一瘸一拐地来到佘桓身后，一脸不满地瞪着叶轩。 “小子，今天你就算不死，也得掉层皮！别以为有个四品帮你撑腰，你就可以在这玄武湖耀武扬威了！老子今天就要常常狐狸肉到底是怎么个难吃法！” 叶轩身上灵光一闪，所有灰尘被一扫而空，又恢复成白衣飘飘的模样。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到底谁耀武扬威都分辨不出来？腾蛇族，都是这么嚣张跋扈，这么蠢得吗？” 叶轩背着双手，与戈尧并肩站立。 “王八犊子你找死！我看你是活腻了！”佘硬扭头看向佘桓说道：“二叔，我发信号，喊三叔他们都过来！我就不信今天拿不下两只狐狸！” 佘桓点点头，眼神冰冷，不看戈尧，而是直接落在了叶轩脸上。 “戈尧，你们族里的晚辈，这嘴，真是难听啊，一句话把我们腾蛇一族全给骂了。你觉得你还能保的下他吗？” 戈尧无奈地看了眼叶轩，知道对方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也顾不上其他的了，直接硬顶了回去：“佘桓，我只送你一句话，敢动他，别说你，你们全族都要死。” “哦，呵呵！你们青丘狐族何时如此强大了，就算他是你们那个骚族长的儿子，老夫杀了也就杀了，她还敢直接跟我们腾蛇族挑起族战？” 佘桓的舌头化作红信子，把整个脸都舔了一遍，砸吧着嘴说道：“话说，老夫也确实许久没有吃过狐狸肉了。我给你三个月时间，现在回头去找你们族长，拿值当的东西来换。否则，我就只好带着我大侄子开开荤了。” 一边的佘硬，早就看出来自己两人拿不下戈尧两人，手里一束烟花信号早已升空。 原本还在附近打坐的摊主们二话不说，纷纷扛着摊位跑了。 这种时候还是离远点，两边都不是他们这种孤家寡人能惹得。玄武湖地带能招惹这两族的只有另一半的玄龟族。只不过人家平时和这群腾蛇老死不相往来，一人一半地盘，互不侵犯。 不一会，叶轩身后就赶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三个老头，两个四品，一个五品巅峰。后面还跟着一大群六品五品的好手，以及一些还没化形的小腾蛇。 “何人在我腾蛇族的徒土地上闹事？” 三长老大喝一声，瞬间从原地消失，再一眨眼，就到了叶轩两人面前，与佘桓并排站立。 四长老和五长老则带着人堵住了他两的后路，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 “佘硬，你爹呢？” 叶轩不带怕的，反而好奇问到。 “关你屁事？”佘硬冷笑着说道：“就凭我这些叔叔和兄弟，除非你们青丘狐集体出动，不然我倒想知道怎么把你救回去！” “腾蛇族的族长十年前被那个人阵斩了，佘硬他爹感觉差距太大，就一个人深入雪原，想要突破到三品境界，不破不还。” 戈尧解释到。 看着眼前身后的阵势，他知道，只靠自己是撑不住了。 这么多高手围在一起，自己连传送都来不及展开，最多把自己送走，叶轩根本护不住。 不过，想来冥老肯定是注意到了。 “呵！小子，看你年纪不大，却化形的这么彻底，确实有点天赋！但这世界，不是有天赋就能为所欲为的！” 佘硬向着他的脑袋直接伸手：“出来混，要有势力！有背景！你后台都不在这，你装什么？乖乖跪下给老子磕头！” 那只伸过来的手被叶轩一把攥住。 无论佘硬用多大的力气，都不能再进一分。叶轩的手，就像钳子一样，稳稳地卡在那。 “你的意思是，要跟我比比后台？” 被叶轩就这么顶着下不来台，佘硬的脸色顿时再次难看了起来，扭头看向佘桓喊道：“二叔！杀了他！” “哦。大舅，救我。” 第202章 真香 “呵呵，戈尧可救不了你！” 三长老跟着动手，直接盯死戈尧，不让他出手帮忙。 而一边，叶轩依旧顶着佘硬，只是同时，佘桓朝着叶轩攻来。 一个四品高手如此近距离的全力一击，如果没有意外，下一刻，叶轩就会直接被打爆。 除了戈尧和叶轩以外的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哪怕已经跑远了的摊主。 “哎，青丘狐又能怎样呢？这是玄武湖不是青丘山啊！”说着，摊主仰天长叹。自从十年前那场原本胜势明显的大战，被一个只来到战场几天的人类扭转之后，整个妖族最近十年，都陷入了一个怪异的气氛当中。 部落与部落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偏偏都没了南下进攻的勇气。 那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佘桓的拳头离叶轩的脑袋还有三寸距离，近的让他都能够清晰地看见叶轩脸上的每一根汗毛。 他很喜欢欣赏猎物被杀之前的那种恐慌与绝望，但让佘桓不爽的是，他从叶轩的眼睛里只看见了漠视与淡定。 “等会留你一口气，当你面的吃你的肉！我看你还怎么装？” 然而，让他疑惑的是，这最后的三寸距离，却如同天与地之间那么遥远，无论他速度多块，多么用力，甚至动用了血脉之力，都无法突破过去。 他的拳头，无论如何，都和叶轩的额头，差了三寸。 “怎么回事！” 佘桓爆喝一声，连忙后退。然而，让他更加惊悚的是，不管他怎么尝试后退，甚至试图收拳，他的拳头依旧定在那里，与叶轩的额头差了三寸。 就仿佛，佘桓的拳头，和叶轩的手，是被绑定在一起的，是天地规则立下的规矩，它们永远永远只能保持着这个距离，这个姿势，定在这里。 佘桓慌了。这是什么本事？这已经超过四品，这是超品才能拥有的规则制定，天地之间不可能凭空出现如此荒诞的道律，只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你们青丘的那只狐狸，已经超品了！” 佘桓惊慌失措地看向戈尧，满脸恐惧。 方才对她出言不逊的，可不止大侄子佘硬一个人，他可也骂了。超品可不在乎你的身份，什么腾蛇族二长老不二长老的，腾蛇这一整个种族加一起，都不如一只超品境界的狐狸重要。 “别杀我！别杀我！我错了！我该死！我什么都不懂就在胡说八道！我自己掌嘴！” 在人们错愕的目光中，佘桓那只挥拳的手臂，仿佛被人定住一般，死死地跟在那里。与此同时，他又伸出左手，不断地打自己的耳光，一边打一边道歉，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大舅，出来吧，人家刚才还骂我是王八犊子，还让我跪下给人家磕头叫爷爷。” 叶轩一脸玩味地看着佘硬。 此刻，原本堵在两人身后的一众腾蛇族成员和他们的小弟，正在悄悄开溜。脚步要多轻盈就有多轻盈，动作要多小心就有多小心。但速度，却是要多快就有多快。 眨眼间，场下只剩下了腾蛇族的二长老佘桓和一动也不敢动的少主佘硬。 其余一应人等全部逃之夭夭。哪怕是方才跟佘桓肩并肩的三长老，都在发现事情不对的呃时候，扭头就跑，看都没有多看自己二哥一眼。 “反正不是亲的，管他个屁！自己作死别拉上我！我可没对那女人出言不逊！” 心里想着，发觉身后没人追来，三长老顿时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身为四品强者的他，却突然来了个平地摔，摔成了狗啃泥。那强大无比的体魄，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仿佛被人用天外陨铁砸进地底。 一口牙直接崩碎了一般，浑身上下青一块肿一块，诡异的是无论是用灵气还是用妖血都没法化掉，只能等它们自己好。 “我错了！我错了！前辈别杀我！” 三长老吓得连忙跪地，磕头如捣蒜。 一声轻哼，直接在他心底响起，接着再无动静。 三长老整个人却呆滞在原地，犹遭雷击。 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大舅？不是妈，不是舅妈，不是阿姨，不是姨娘…… 大舅？ 三长老的脑海中闪过一种可能。 “完了，二哥和佘硬，必死无疑！”他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远处观望的人群，忽然发现自己的视线在原本战场的中心，直接穿透了过去。那四个人仿佛突然隐身消失了，根本看不见。 一时间，带着疑惑的他们，胆大者慢慢又回到了闹事的地方。 “咦，奇了怪了，我也没眨眼啊！怎么就凭空不见了！” “是啊，我都没感应到空间变化，从来没听说过谁瞬移可以一下子带四个人，还一点迹象都没有的！” 人们对着那块地方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敢亲身上前。 冥阅那处小屋外的河滩上。 一大一小两条腾蛇躺在地上，已经没气。 旁边戈尧还在感慨，叶轩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架火。 草原里当然没柴，但冥阅说有，他就会有。毕竟在这片空间，他才是世界的主宰。 “嘶！这蛇一看就鲜嫩多汁，烤一半，煲一半，再留一半！完美！” 叶轩熟练地割下一大块肉，串了三串，放在火堆上，慢慢烤着。 这可不是一般的火，一般的火根本烧不动这些肉。这是冥阅用灵气幻化出来的灵火。 旁边摆放着瓶瓶罐罐，里面是各种调料。 有许多都是这个世界没有的调味品，叶轩找了味道想进的草药磨成粉代替了。 一边观察着火候，时不时给肉刷一层油，一边继续搭木头，弄出一个吊起的高锅来，放水蛇羹。 香气四溢。 哪怕是一脸感慨，颇为可惜地戈尧，闻着味道，都不禁开始咽口水。 “人族有一个好的就是，烧吃的特别讲究，麻烦是真的麻烦，好吃也是真的好吃！”戈尧终究没忍住最原始的食欲，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眼巴巴的看着。 “手艺不错，跟你外公有的一批。” 冥阅看着他忙前忙后，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色。 “当年，我也喜欢找野味就这样烤着吃，又香又油，比妖族这边伙食的味道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只是后来，一个人待着待着，就什么都懒得弄了。” “那可不行，我就算一个人住，也要把吃得弄好。活着如果不是为了吃到美食，那或者还有什么意义？” 叶轩拨了拨柴火，开始转小火。 “那你这意义有点简单啊。”戈尧忍不住鄙视到。 “是啊，与我而言，活着的意义就是很简单。” 第203章 烤肉 “比如每天都有好吃的，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每天都能跟喜欢的人和喜欢我的人在一起，每天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每天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叶轩把蛇肉转了一圈，用火堆的余热去定温。 “切！”戈尧不屑一顾。 “嗯！大道至简，你说的在理。修炼是为了活着，变强是为了更好的活着，但活着，又是为了什么？现在想想，只有开心了吧。悲伤是一世，开心是一世，自己选择如何活，就是活着的意义。” 冥阅颇有些感慨的点点头，欣慰地看着叶轩：“你很不错，悟性极佳！” 原来还在沉思的戈尧顿时大倒苦水。 “冥老啊！你是不知道！这家伙有多变态！我到带他赶路，总共才走了十几天！结果，他连着武悟道两次啊！” “空间大道？”冥阅微愣，追问到。 “是啊！我传送一次他感悟一次传送一次感悟一次，积累着积累着，就明悟了。”戈尧说得痛心疾首。 那可是悟道啊，叶轩就这么当着他的面，用他给的机缘，立地顿悟了！换谁谁不羡慕？ “你施展一下我看看。”冥阅颇有些期待得看着自己的大外甥。 叶轩一只手还在转动串着肉的棍子，一只手展示自己的明悟。 五根手指间，稳定的空间发生震荡，数不清的黑色斑点如同漏洞，灵气在其中呼啸而过。 下一刻，这些灵气直接突兀出现在戈尧身后。 突如其来的攻势让戈尧吓了一跳，这神出鬼没般的攻击防不胜防，一时间让他手忙脚乱起来。 好在叶轩的境界和戈尧差距过大，这攻击虽然带着空间大道，有了规则雏形，但境界层次太低，打在戈尧慌忙召出的灵气护盾上，连防御都没破开。 “切！就这？”戈尧顿时不慌了。 “你刚才可不是这个表情啊！”叶轩嘲笑到。 “咳咳！你懂什么，那是我反应神速！” 冥阅满意地点点头。 “武道境界堪堪七品，儒道境界我看不出，妖丹也到了化形边缘，却感悟了四品才能摸到门槛的空间大道来。你这天赋，确实让人汗颜啊！” 叶轩和冥阅同时愣住。 “你怎么知道？” “什么儒道？” 两人对视一眼。 叶轩尴尬的笑了笑，戈尧则一脸不爽。 “好啊！你小子！我都带你走了老胡那条线，把你当知根知底的兄弟帮衬，结果这么重要的事，你瞒着我？快说，什么是儒道！” 戈尧一把攥住叶轩的脖子，拉着他的脑袋左右晃着。 “打住打住！我说就完事了！” 叶轩赶紧把他推开道：“边吃边说，烤的肉好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叶轩一边啃着肉，一边给两人讲解儒道的相关，重点提到了如何修炼，有什么表现。 “你是说，一个刚刚组儒道才几个月的老学究，把张明煦打趴下了？” 戈尧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骗你干嘛，不然老皇帝怎么敢得把张明煦赶出京城。”叶轩如同秋风卷落叶一般，很快就把自己那串吃干抹净。 不知为何，自己的手艺没有多少变化，但这次的烤肉就是比以往用普通野兽烤出来的好吃不少，让他食欲大振。 “不行，我没吃饱，再去烤点！”叶轩看着那边堆得如同小山般的蛇身，充满馋意。 “你们还要吗？” “我不用了。”冥阅摇摇头。 “我也不要了，你抓紧过来给我继续讲！”戈尧没动几口，虽然闻着确实香，但真要吃，他还是有些膈应。 “然后，然后就没有什么的了。这玩意目前为止，我参与的就到四品，四品之路该怎么走，大方向就是天地规则的熟练掌握运用，但如何去界定不同境界的差异，我确实不知道。” “只能读书读很久才能修行儒道吗？”戈尧急忙追问。 “目前看来，应该是的，自行领悟并且能够感知到天地之间存在的浩然正气的，基本都是大儒。年轻一代里，我只见到张白圭。其他州府还有没有神童，我就不清楚了。” 叶轩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烤肉。 可能是吃的有点多，他感觉身体在发热，便脱了件衣服。 “这么说的话，那岂不是，这个修行方法，天生就适合我们妖族！”戈尧激动不已。 人族比妖族最有优势的地方，就在于寿命。 源于寿命悠长，修炼妖丹觉醒血脉天赋，往往需要花费很多年。偏偏又由于身体构造的因素，没法在一开始就修行人类的武道体系。 而这么漫长的前期修炼期，毫无作为。甚至因为弱小，基本都只能躲在族群所在的居住地，哪也不敢去。 “我们妖族寿命悠长，平均下来，能够到化形期的，每个都是人族正常寿命的三到五倍！在如此长的一段时光中，如果拿来读书写字，那么以后，他们不都是一代大儒！” 戈尧越说越激动，拿着烤肉串的手不停地挥舞着，差点就打到叶轩脑袋上。 叶轩想象着一群奇形怪状地妖兽，有的甚至连可以活动的手都没有，有的甚至没有眼睛，庞大无比的身躯躺在水里或者草上，看着面前那小小的书，他就觉得一阵滑稽。 但不得不说，戈尧的想法是非常好的。 “我要提醒一下。”叶轩补充道：“并不是每一个书读得多的人，都会变成大儒。应该还有很多苛刻的条件，就像练武要有灵根一样。不然，大夏历来的读书人何其之多，但哪怕是儒林圣地的东林书院和翰林院，也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可以走上儒道。” “但是，想要走上这条道路，多读书是必不可少的！”戈尧看着他。 “这倒是不错！”叶轩点点头：“但问题是，你如何说服那些刚刚启智的大妖们，让他们耐着性子去读书，去思考。” “而且，还有个最重要的问题，就是三观。”叶轩看着他两严肃说道：“历来的典籍史书故事诗歌，都是人族所写。看待事情的角度，都是根据人来的。基本上在里面，妖族都是一个反面形象。” “要想把书读进去，就要代入，要思考，要明晰事理。根据我的判断，能够感悟浩然正气的大儒，无不是心有所求，眼光辽阔，胸怀天下之辈！你敢让那些刚刚启智的大妖就去思考这些吗？不怕他们被人族儒道感化，成为妖族的二五仔吗？” 第204章 七品巅峰 戈尧只觉得自己被叶轩用一桶冷水，从头淋到脚，顿时冷静下来。 普通的妖族不明白，他一个活了两百多年的老妖怪还能不清楚？ 这世上，最难猜的是人心。 能不能出几个妖族大儒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出现之前，绝对有不少大妖，会被那些书本洗脑。 妖族本就血脉稀少，有能力参悟的有几个不是天纵奇才。 少一个都是妖族的损失。 “哎，可惜啊！怎么我们妖族就不能出几个大儒，写几本只属于妖族的书呢？” 戈尧长叹一声，闷头吃肉。 “嗯，确实有些神异。难怪当初天道数次震动，惊骇莫名。”冥阅微微点头。 “好好练，三条路一起走试试，前无古人不说，可能也是后无来者了。”冥阅的眼神中流露出期待之色：“我倒想看看，二十年、三十年之后，你与他，到底谁更强！” “那肯定我啊！”叶轩大口吃着烤肉。 “哈哈！好！有魄力！来，一起喝一杯！” 冥阅神伸手一招，小院里顿时飞出来几坛子好酒。 戈尧原本闷闷不乐，看到这烈酒飞来，顿时双眼一亮。 “啧啧，叶轩啊，这可真是托了你的福！冥老这玄冥草泡出来的烈酒，整个妖族都馋得很啊！” 戈尧连忙接住一坛，拍开泥封，三人共饮。 酒肉下肚，叶轩吃得饱饱，舒舒服服地躺在草地上，拍了拍自己那圆滚滚的肚子。 “酒足饭饱，就该睡大觉。”叶轩只觉得浑身发热，整个人暖洋洋的，意识逐渐沉入黑暗。 “这就睡了？”戈尧眼馋地看了看冥阅那边的酒坛子，想接着喝，又不敢拿。 “喝吧，一点酒而已，这些年，我泡的多了。”冥阅自顾自的喝着。 “你放几滴血给我。” 正在仰头喝酒的戈尧两腿一颤，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惊慌地看着冥阅。 “冥，冥老！你，你要干嘛！” 说话的时候，戈尧牙齿都在打颤。 “你慌什么，取你几滴血做个药引而已。没看见我大外甥正在突破关头嘛？” 冥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戈尧二话不说，立马放下酒坛，轻点胸口。 三滴青色血液从他体内钻出，漂浮在空中。 戈尧的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 一只药瓶被扔了过来。 “这半年，辛苦你了。里面是我炼制的一枚血丹，足够你恢复巅峰，还犹有剩余。”冥阅淡然说到。 三滴青色血液飞至叶轩胸口，微微悬停，便沉入他体内。 叶轩那原本就微微潮红的肌肤，瞬间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般，红的发白。 戈尧二话没说就把血丹塞进嘴里，就这药酒，开始炼化。 一时间，河滩边除了水声，风声，便再无其他声音。 戈尧身上钻出数不清的青色毛发，一条尾巴钻出，在草丛里摇晃着。然而诡异的是，那尾巴不管怎么扫动，都直接穿过青草，仿佛没有实形一般。 肉眼能看见戈尧的存在，但通过灵气感知就会发现，他整个人都仿佛从天地之间消失了，不存在与这一片空间当中，独立于世外。 这是妖族特有的疗伤手段，以血丹激发血脉之力，求内不求外，治愈体内伤势。 与此同时，旁边睡着的叶轩，身上已经燃气了熊熊大火。 身体太热，直接点燃了衣服。 冥阅伸手一挥，旁边的河流中，清澈甘甜的溪水化作长龙，飞到叶轩身上，散作水雾洒下，浇灭火焰。 他的肌肉痛苦的颤抖起来，整个脸扭曲在一起，身体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疼痛。 如果说，之前融掉那颗血丹，产生妖丹，还是易经伐髓的话。这一次，来自佘桓身体的庞大气血，则瞬间冲散掉他原本已经足够强硬的体魄，全部推倒重来。 旁边，腾蛇之躯正在快速萎靡，一条红色大河一头连接着那躯壳，一头连接着叶轩，给他提供源源不断的气血之力。 而被叶轩吃下去的那部分，则已经被消化完毕，此刻正在叶轩体内横冲直撞。 三滴戈尧的青色血液凝结在一起，挡在红色长河与叶轩之间，就像是一道过滤器一般，剔除掉腾蛇血气当中的血脉之力。 最纯粹的养分，冲击他身体当中，不断地增强每一部分。 与此同时，潜藏在叶轩体内的一股暗金色能量，悄然苏醒。 整片草原都静止了一瞬，风停草息，连河水都定住了。 冥阅的指尖在地面轻弹几下，这片空间才恢复正常。 外界，巨大的龟壳微微颤动，但立马回归正常。里面的大妖们疑惑地低下头，看着地面。 那暗金色的血液初一浮现，在叶轩体内躁动不安，到处乱窜的腾蛇气血立马停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于是，叶轩的身体和腾蛇血气就形成了这般相对静止的状态。 “不能理解！”冥阅皱着眉头，眼神中闪烁着幽芒，冷冷地看着叶轩。 他的目光穿透皮肤，直入血液，他清晰的感知到那早已和叶轩融合彻底的玄武真血，以及那占据上风，更加庞大的人族血脉。 这让他难以置信。 “不可能的！那个人就算再变态，再逆天，怎么可能比得上祖先？玄武真血都不能把叶轩的血脉洗刷干净，还被压制成这样！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冥阅喃喃自语着，下意识地看向南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我这是？” 当叶轩再次苏醒时，才发觉自己的衣服变得破破烂烂，好像被火烧过一般，差点就露点了。 “谁干的！这么缺德！” 叶轩连忙从龟壳空间里取出一件新衣服穿上。 主要不是怕露点，是怕被其他人看见之后，男默女泪。这物事，自己明白就行，非得掏出来让兄弟们自卑，就说不过去了。 “你自燃了。” 戈尧羡慕得望着叶轩：“真是离谱啊！半年时间，这才半年，我看着你从一个九品三重天的菜鸡，一转眼飙到了七品巅峰！而且不只是武道，还有妖丹，还有你那什么儒道！半年啊！这是什么速度啊！” “苍天不让人活啊！” 叶轩施施然穿上衣服，对于小戈受到的打击表示理解，但并不感同身受。 没办法，谁让自己是天才呢？ “那个佘桓是给我吸干了？”叶轩看了看旁边已经彻底瘪下来的腾蛇尸体，心中明了。 “嗯。”冥阅也有些感慨：“他的全身气血精华，不说人了，就是换一个跟你相同境界的妖来，都早就被撑爆了。结果你竟然全盘吸收了不说，境界提升才这么点。” “咳咳，低调！低调！” 第205章 “老戈，我看你样子，你也恢复了吧！” 戈尧感激地看向冥阅到：“这还的多谢冥老送我的血丹！不但恢复了，还让我更进一步！离那道超凡门槛越来越近了！” “那你可得加油，早日突破超品，到时候我带你去京城玩。”叶轩走到那条小了许多的腾蛇尸体身边，一挥手收进了龟壳空间。 “舅，给我装点酒呗。” 冥阅扭头就走。 叶轩哼哧哼哧追过去，死皮赖脸地要跟着进小院，自己动手搬几坛子。 一个大气泡凭空出现，瞬间把叶轩包裹进去，带着他向着天边飞去。 “小戈，带叶轩去玄武湖逛逛，碰碰运气！” 冥阅头也不回地说道，踏进院子，立马转身关门，上闩。 “是！”戈尧眼巴巴地看了看地上空空如也的酒坛，转身离去。 气泡极速飞行，不管叶轩用什么方法，懂不能让它停下。 他只好老老实实得等着。 又过了几个呼吸，气泡忽然停下，化为光点消失不见。 叶轩环顾四周，有些茫然。 头顶不是天空，而是一块幽黑色的龟壳，笼罩着头顶的全部空间。 四周则是寒冰与冻土，坚硬无比，叶轩奋力一拳竟然只是砸了个小坑。 这已经不符合正常冰块的密度了，叶轩不能理解。 头顶虽然是黑的，但不知为何，有淡淡地荧光撒下来，虽不能让这片溶洞亮如白昼，却也能看清脚下的路。 四周的坚冰，让这里的温度低的可怕，叶轩不得不调用灵气防寒产热。 之前还在好奇，这一片叫玄武湖，可他只看见一个大龟壳，没看到湖在哪。 现在算是明白了，跟戈尧介绍的那样，都在地下。 宽阔的溶洞能塞得下五个叶轩并排行走，耳边时不时传来滴水声，在这片空间里反射数次。 微弱的荧光经过冰晶的折射，在有些角落里变得五颜六色起来，煞是好看。 安静。 除了他的脚步与滴水，此地再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四周静悄悄地，连空气都凝滞了。如果不是叶轩这个不速之客的突然闯入，这个地下溶洞，千万年来，都将一片死寂。 叶轩顺着溶洞继续深入。 路是斜向下的，越走，说明越深。这一片溶洞都藏在地表那块巨大的龟壳下面的，就叶轩在外面看见的部分来说，地下的开阔空间，恐怕会出乎他的想象。 要知道，走到那块龟壳下面的时候，在叶轩的所有视野里，都只剩下那么一块顶天立地的巨大龟壳。 能够容纳那么多，原形状态的大妖在其中生活修炼，一个集镇就堪比一座武夷府城，这还只是玄武之子。 叶轩无法想象玄武本尊的身躯，能庞大到什么程度。 遮天蔽日，恐怕都不足以形容。 叶轩估计，放在太空，玄武真身的大小，不下于蓝星的月球。 继续深入到三百米时，身后出现了一道黑色漩涡，紧接着，戈尧从里面踏了出来，满头大汗。 “我说！你怎么走这么快！就不怕有危险吗？” 戈尧抓住他的衣服，不让他再走了。自己则一屁股坐下来，也不管会不会菊花凉，直接开始打坐调息。 半晌功夫，戈尧的脸色才恢复正常，结束冥想。 “你这怎么这么虚了，这才多少距离，传过来耗费你这么多灵气？” “那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玄武湖！整片空间都比其他地方要稳固厚重的多！一般的四品大妖，在这里甚至都不能利用空间法则瞬移。不然你以为打架那会，佘桓为什么放弃法则不用，要以肉身速度接近。” 戈尧的手上流动着黑色的空间能量。 “那我怎么没有感觉出来。”叶轩打了个响指，黑色小鱼在他指尖盘旋环绕，散发着空间之力。 “你以为你的悟道是白悟的？” 戈尧说到这就来气，看到他手里游动的黑色小鱼，更来气了。 “哎，当天才的感觉，真糟糕！” 叶轩长叹一声，继续赶路。 两人一直深入地下近千米，周遭的环境已经冷到令人发颤，纵使叶轩动用灵气，都能感受到刺骨寒冷的程度。 这条溶洞终于到头了。 前方的洞口里，传出了斑驳的星光。 叶轩走出了洞口。 一片广阔无边、波光粼粼的湖泊，静静地沉睡在他脚下。 不知道水里是什么在发光，光芒穿透清澈的水面，照射在穹顶上，被冰晶折射反射，就把整个穹顶变成了星空。 惊慌的沙滩上，潮水一波接着一波，不高不低，周期不定。翻滚的乳白色浪花，摇曳的水草，满是孔洞的礁石，以及远处，那不时跃出水面的金色小鱼，都让叶轩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这是地下一千米深处，能有的生态环境吗？ 更加诡异的是，方才在溶洞里的极寒，与这里的湿润温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的衣服上瞬间起了一层水雾。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戈尧贪婪得欣赏着这片景色。无论什么时候过来，看到这幅画面，都会让他忘记，自己身处雪原的事实。 这样美丽的景色，是只有南边才能看见的。这样温暖的自然环境，也是只有南方才能拥有的。 穹顶上星光闪闪，水面荡漾，微风带来湿润的气息，叶轩仿佛深处夜晚的海滩，身心放空，无悲无喜。 “去吧，去水边走走，去湖里看看。” 这次，戈尧没有羡慕，而是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叶轩仿佛没听见一般，双目合上，身心放松，慢慢地向着湖心走去。 不知道为何，这一刻，他的脑海里，什么都没有想。他仿佛忘了自己是谁，自己在哪，要干什么。 耳边只有风声、潮声，眼前只有湖水、星光。 他浑然没有察觉到，湖水越漫越深，而他自己，即将全部进入水中。 他依旧平稳恒定地走着。 戈尧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 嘴里无声念着，戈尧死死地盯着叶轩，随时做好动手救援的准备。 下一刻，湖水漫到了叶轩的嘴巴、鼻孔、眼睛，直至终于淹没头顶。 戈尧咽了口唾沫，看向叶轩的脚边。 湖水清澈，距离也不算远，他还能看得见。 叶轩的身体忽然开始痉挛，两只脚不停的踩着，却怎么也踩不到底，整个人在水中不断的扑腾，就像是一个溺水的普通人，即将滑落深渊。 “该死！” 戈尧立马就要冲过去救人。 一只手忽然按住他的肩膀。 “再等等。” 第206章 荒古 冥阅不知何时出现在戈尧身边。 戈尧不解地看着他，对方的脸上却云淡风轻，没有丝毫紧张。 “可是！” 冥阅淡淡地回看过来。 戈尧把话憋了回去，只好跟着一起，站在岸上，紧张地看着叶轩。 他还在扑腾，仿佛垂死挣扎一般，手脚同时挥舞着，想要浮上来，却怎么也做不到。 没多久，叶轩的双脚就开始抽筋，一颤一颤。身体也仿佛变得沉重，失去了力气，整个人逐渐向着湖底沉去。 戈尧不禁又吞了口唾沫，再次扭头看向冥阅。 靠得近，他看的很仔细，冥阅的眼角在抽搐。 可是，他就是没动。不但如此，手还死死地按在戈尧肩膀上，也不让他行动。 “冥老！您真的要看着他死吗？再拖，就是您亲自出手，都救不回来了！” “再等等！” 冥阅的声音平稳地如同机器，没有丝毫情感。但他的眼角，却抽搐的厉害。 戈尧叹了口气，不再挣扎。 冥阅在这，他不动，自己根本动不了。他要动，也不需要自己帮忙。 叶轩只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久到他甚至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只记得，当他睁开眼醒来的时候，入目都是些矮小的虫子。 天上挂着的那颗太阳，不知为何，比平日里要大了很多，而且，撒发的光热也要强上许多。 腿边飘过几缕白雾，是什么东西在哈气吗？ 那些虫子，为何看着如此眼熟？ 叶轩有些迷茫，于是他站了起来。 虫子惊恐地散开，只是在他眼里，那速度实在太慢。自己只要轻轻走一步，就能追上他们。 于是，叶轩把目光放到了远处。 几个小土包，只到他的腰，水坑有点小，跟碗那么大，小水沟看起来还不如他的手指粗，长却挺长。 树呢？ 叶轩不解，环顾四周，就没有比他高，甚至于，没有跟他一样高的事物。 一切存在，都仿佛被缩小了许多倍似的。 他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于是他看向自己的身体。 “玄武！” 那些土包，是一座座大山；那些水坑，是一口口湖泊；那些沟渠，是一条条河流；那些苔藓，是一株株大树！ 而黑点，则是妖。 他看见了腾蛇、看见了猛虎、看见了麋鹿、看见了人。 那个最小，也是最弱小的种族，一大群混在一起，密密麻麻的黑点，反倒比附近的其他妖兽们，更有威慑力。 叶轩忽然明白那白气是什么了，他也知道为什么太阳会看起来更大，更矮。 那是因为，现在的自己，是玄武真身。 高耸入云？那算个屁！云朵还在他的小腿！ 天空的太阳，仿佛与他平齐，只要抬手就能触及。 这是什么时代？ 叶轩有些茫然，抬起头来，看向天空。他想要飞起来看看，也许，可以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巨大的身躯忽然飞起，脚下的大地眨眼间就变成一块土砖，叶轩从为想过自己的速度竟然会快成这样。 叶轩还没来得及看清脚下那块大陆的全貌，就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它的视野，只剩下巴掌大的一块。 而太阳，变得则更近了，只是，他还是没有跳出大气层。 叶轩不信邪，继续往天空飞去。 这个速度，换做蓝星，绝对超过了第三宇宙速度，飞出大气层进入轨道是毫无问题的！ 但在这个世界，不管叶轩把速度提到多快，飞了多久，他都仿佛被定死在了原地。 脚下的那块土砖小到只剩下一个点，但就是坚挺在那里，与肩平齐的太阳始终是那个大小，不再改变分毫。 他的耳边，什么都听不见，声音已经追不上他了。 但身体，却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或者说，明明他还在飞，可距离，却没有动过分毫。 就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壁垒，挡在他和太空之间。壁垒之内，就是世界。 叶轩停下来，浮在空中，有些明悟。 这不是直接卡住距离的屏障，而是道，是规则。 这是天地规则，举凡这个世界的生灵，只要还没强大到把天道取而代之的程度，就只能遵守的规则。 世外永远不能到达。 “为什么会这样？”叶轩更加迷茫了。但他知道继续飞下去毫无意义，于是他选择掉头。 那个黑点依旧在那，黑点的四周是无尽的白色，叶轩猜测，那些都是海面。这么看来，这个世界的陆地面积比海洋面积，要小得多。 “看看海里有什么吧？也许，另一块大陆？” 叶轩心里向着，略微偏移了方向。 然而，更加诡异的事情出现了。 无论他怎么飞，新的方向最终都把他导向了那粒黑点。 就好像，那是所有故事的起源，所有传说的终点。无论是谁，从那里来，就必须最终回到那你去一样。 叶轩不得不朝着大陆飞去。 强大如玄武，在面对天地规则之时，依旧无能为力。 黑点在迅速放大，没过多时，就从土砖变成了平原，再到板块，最后是整片大陆。 西边茫茫沙漠，北方无尽雪原，南边密林森森，东边广袤平原。 他依旧没能看出极北与极西有些什么，纵使他以及强大无匹，视力极佳，那两个区域，仍旧笼罩着一片迷雾。 缓缓地，他回到了离开时位置。 在中原偏北的一个水坑边，虽然对于那些黑点来说，称之为海也不为过。 只是不知为何，随着这一次的飞行，叶轩的心情变得有些糟糕，趴在水边的草地上，有些萎靡不振，就想睡觉。 那些黑点在等到大地停止震动之后，蜂拥而至。 他们如同一只只嘈杂的蚊子，在他脚下不断祈祷着，磕头、跪拜，有的还抓了祭品，当场血祭，嘴里念念有词，说的什么叶轩一句也没听清。 当然，也可能是他根本不在乎。 虫子的祈祷，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叶轩无趣地看了一会，就把目光继续望向天空。 天空外到底有什么呢？真的是蓝星外面的太阳那样吗？会不会这里不一样呢？毕竟这个世界，与他曾经生活的地方，全然不同。 要是不一样的话，又会是怎么样的？ 脚下的大地，对于自己来说，毫无吸引力，也根本没有作用。这天地，就像牢笼，把他困在这里，除了无趣，还是无趣。 想着想着，叶轩就觉得自己的眼皮子变得沉重起来，慢慢合上。 临入梦前，他听见了那些黑点中，爆发出了喝彩声。 第207章 梦醒 再次睁眼，映入眼帘的，还是戈尧那张俊秀宛如女人，又带着几分邪魅的脸。 只是此时此刻，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悲伤。 下一秒，戈尧发现叶轩忽然睁开了眼睛。 于是，两个人就大眼瞪小眼。 “你怎么又活了？” “你盯着我干嘛？” 两人同时喊到。 戈尧尴尬起身，连忙扭过头去。叶轩则一骨碌爬起来，震掉衣服上的细沙。 “咦，大舅，你怎么跟下来了？” 冥阅依旧淡定，面无表情地解释到：“没什么，过来看看。没事的话，先回去吧。待久了有问题。” 说完，根本不等叶轩反应，冥阅一手抓一个，直接从原地消失。 就在他们离去的同时，平静的湖面上，忽然涌起一道水墙。 仿佛有什么东西，想从水下出来。但又感应到外界一片安宁，于是缩了回去。 叶轩感知到了大量的亲切的空间大道之力。 而且是最本源的那种。 之前只能感受到一缕缕，这次，则感觉自己身处的地方，四方上下古往今来都充斥着大道本源。 “等下，为什么我会感知到，古往今来？” 叶轩一愣。 他的神念还没想明白，三人已经从虚实空间里出来，回到，现实世界当中。 叶轩惊讶地发现，冥阅比之前，显出了几分老态。 戈尧则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大口喘气。 叶轩茫然。 “咋回事？刚才，那湖里，是有什么？” “废话！不然，为什么这么好的环境，没人住！”戈尧松了口气，接着说道：“平时根本没人敢靠近的。这次看你神魂丢失，还以为你死了，一时心急，差点忘了危险靠近！” “到底是什么，给你吓成这样？比超品还强？”叶轩疑惑。 冥阅可是在场，一个三品的大妖，都镇不住吗？ “不知道。”戈尧摇摇头，看向冥阅。 “规则的载体，玄武身躯，但小很多，平时都在沉睡。但有灵气或者妖力的刺激就会苏醒。处在一种，半生半死的诡异状态下。” 冥阅感慨一声，“祖先曾留言，可能是玄武真身死去后，在世间留存的怨念和大道结合，产生了这么一个怪物。” “这！” 叶轩瞪大眼睛。 “祖先就是因为这个，才推断出，玄武大神，最后应该是死了。” 冥阅叹了口气。 叶轩难以置信。如果是在他梦回荒古之前，有人告诉他，远古的那些神兽都死了，那他是愿意相信的。 毕竟生灵吗，总有岁数上限的。 但在他体验过什么叫做真正的强大之后，叶轩确信，这个世界不可能有任何生物乃至于事物可以杀死玄武。 像他感知到的玄武真身，只应该存在于神话传说当中。 妖族和人类，好歹还算是同一生命层次的存在，而玄武本尊，则完全超脱了出来。 叶轩当时就有感觉，只要他愿意，脚下这块大陆上的所有生命，都可以被他轻而易举的摧毁掉。 整个世界除了他，将变成无生命无神话无因果的死地。 只有这片天地，囿于高于玄武之身的道法规则，无法损坏。 其他任何东西，在他面前，都是虫子。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强大到那种程度，就算是天降雷劫，大道绞杀，都杀不死玄武才对！怎么可能死？”叶轩反驳道。 “你怎么知道？”冥阅顿时看过来，追问到：“你到底遇见了什么？” 叶轩沉默了片刻，接着讲述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话音落下，小院里沉默良久，没人开口说话。 “大舅，能告诉我，荒古时期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叶轩率先打破沉默，他好奇地看向冥阅。这个世界最核心的秘密，也是终极的目标，应该就与荒古神兽们的消失有关。 “不知道，没人知道。”冥阅无奈地摇摇头道：“他们不是慢慢消失的，而是突然的，全部消失。只留下各个种族的祖先。” “这个迷，至今也无人能够解开。也是从那以后，世间妖也好，人也罢，再也没有出现过超越一品的存在。” 叶轩皱起眉头：“可是，按照历史记载，开创道门的道祖和佛门的佛陀，以及那些个上古圣皇大帝，不都是超越一品的吗？” “呵呵，夸大其词而已。” 冥阅嘲讽道：“绝大多数人，一生，都不能见到一个超品强者，更何况一品以上？像我这样，张明煦那样的三品，在普通人眼里，与神明又有什么区别？而那个人，对付我们这些三品，和你对付普通人又没了区别！你觉得，你能想象出，你们大夏开国皇帝，那位一品强者，生前有多么恐怖吗？” 叶轩微怔，只好缓缓地摇摇头道：“确实想象不出。” “所以，那些记载的超越一品的神仙人物，大概也就是一品，甚至可能都不到。跟不要动不动就扯出跳出品级的鬼话了！” “可是，如果夏朝开国皇帝，真的是一品武者，那他又是怎么寿正终寝的？武夫超品之后，寿元不就大涨了吗！三品都能活上五百年了，一品难道千年还活不到？高祖才活了八十五岁吧！” 叶轩对此一直有个疑惑。 夏高祖一品的实力应该是毋庸置疑的，毕竟是千年来唯一一个一品，那会的史书流传到现在，还算内容翔实。 但他的寿命，叶轩却想不通。 而且，夏文宗，那个中兴之主，三品武者，寿命也不长，只活到六十多岁就溘然长逝。 叶轩甚至怀疑老皇帝家族是不是有什么遗传病，灵气都治不好的那种。 “那是因为，皇帝，是不能正经练武修道的。”冥阅看向南边，目光锐利，仿佛穿越了广袤时空，直接落在了那座皇宫上。 “夏高祖又要带兵打仗，刀口舔血，又要治理已经打下来疆土的内政，处理各种人事，与手下外敌勾心斗角，你觉得纵使他天赋再高，能够在五十岁的年纪，摸到二品巅峰吗？要知道，那个人都不行！” 叶轩点点头：“确实，有些离谱了。” “皇族修行，靠的是气运。夏太祖确实天纵神武，但也就是个一品灵根罢了，如果没有足够的机遇，三十岁，别说超品，就是四品都进不去。但是，他二十岁起兵造反，十年时间，就已经打下了数州之地，坐拥中原。那股庞大的气运，在他定都立国之后，达到顶峰，直接让他从刚到四品，直接冲上了三品巅峰。” 第208章 气运 “此后，随着他连年征战，疆土渐大，四海归一，最终包揽天下，整个夏朝的气运大的可怕！也帮助他，一飞冲天，成功进入一品！” “气运？”叶轩彻底懵了。 这又是什么玩意？这具身体往前十几年的生命中，只知道天地之间有灵气，人类可以吸收灵气修炼武道。 穿越之后，花了半年时间，摸清了形势，捣鼓开了那个龟壳。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还有浩然正气，还能够修炼儒道，靠读书吹牛逼，就可以吹死人。 就为这个，他还忍了三年，受尽白眼嘲讽辱骂而无动于衷。 不过，回报也是巨大的。在经历梦回千古之后，他的神魂韧性再一次得到拔高。虽然儒道境界还停留在七品，但等他回到南边，京里来了任命，自己能够施展手脚，应该就可以突破了。 而如今，有人告诉他，这世上，除了灵气和新生的浩然正气，还有一种神奇的能量，叫做气运。这玩意也能修炼！ “你是说，就靠着气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就能冲到超品？无视境界差距，一跃而上？直至巅峰？” 冥阅点点头：“是的。” “可当今的皇帝，根本没有灵根，不会修行啊！” 叶轩记得很清楚，每一任皇帝的灵根虽然是秘密，但他们的境界实力，但凡能拿的上台面的，全都会让太史令记录在册，以此给自己加分。 所以，但凡是没有记录的，都是不能修炼的。 哪怕只有八品灵根，只要能感受到灵气的存在，能够进入武者的道路，那一句：帝天资聪颖，体魄强健，自幼能文善武……是绝对跑不掉的。 如果是武不行的，体魄强健四个字就没了，能文善武就变成了爱好读书。 而今的天顺帝，虽然起居注没人能看见，但他到底几斤几两，大家还是心里有数的。 也是个没灵根的。 “这就是气运的神妙之处。”冥阅的眼睛眯了起来，告诫道：“你要小心南边那个钦天监，据我所知，各朝各代，对于气运的熟悉和运用，都离不开他们。” “钦天监还会这个？” 叶轩又吃了一惊。 “起码，就我所知，在我的记忆和故老相传的话中，钦天监的那个监正，应该没换过人。” 戈尧补充到：“知道为啥那个人踏入二品以后，就不愿意回京了吗？真以为北边需要时时刻刻由他镇守驻军吗？” “难道是为了不见监正？” 叶轩隐隐约约有了一个更离谱的猜测。 “是。当时我再京畿和晋州的交界处等你，没敢进去，也是因为监正。我一进去，就能感受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那种时时刻刻背后都有人看着，怎么也避免不了的感受，实在是太恐怖了！” 戈尧现在想起，仍就发毛。 “可我不是听说，监正是道祖的师弟吗？而且，张明煦也一直待在京城，没表现出什么啊！”叶轩不解。 “这是因为，南边那个皇帝，凭借着对气运的掌控，只要在京城，他都能发挥出超品的力量。尤其是皇宫，更是能摸到二品边缘，纵使他根本不会修行！” 冥阅的话如同一同惊雷劈在叶轩心田。 这解释了他许久以来一个极大的疑惑——帝王集权制度在高武玄幻宇宙中不可能稳定存在，而这个世界偏偏就存在了，还持续了一千年。 这不是蓝星，在武道世界，如果自身没有实力，只凭祖宗福荫就像守住这大好江山？做梦！ 别人随便境界高点，都能把你刀了，帝国中心根本运转不下去，皇帝谁当谁死。 大臣一样，杀起来不要太简单！ 现在他明白了，这个世界皇帝从不出宫的原因，不是怕刺杀，而是出了宫，就不能利用国运武装自己，变成了废物。 “所以说，监正没有针对张明煦的原因，是因为天顺帝在京城里，可以发挥出三品武者的实力来，根本不惧他。而我爹，离开京城时是三品，到了北方就成了二品，具有直接刺杀天顺帝并且极大概率成功的可能性！所以被监正针对了。” 叶轩忽然想明白了，叶振武喊他和叶城去北疆，派的人却不敢进京城范围，而是等在了晋州。 只因那群人是叶振武的贴身亲卫，跟他关系莫逆，怕被监正通过他们做些什么。 “你猜的不错。现在南边已经成了撕裂态势。表面上看起来欣欣向荣，实际上，朝堂的撕裂已经达到了最大值。” 冥阅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其实我挺佩服南边那个皇帝的，能让一个王朝末年硬生生推迟了几十年才到来，实属难得。” “几十年？” “南边实际的情况，我比你知道的清楚。各州都有我们的人，山林江河也都有些妖族残留。我们总会想方法联系到他们，打探情报，摸索情况。” 冥阅叹了口气：“本来，二十年前，就应该大举南下的。那个时候的夏朝，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就像一栋破房子，只要我们妖族和蛮族，上去踹一脚，这房子就该塌了。可谁知道，房子里走出一个大汉，反倒把我们揍了一顿！” 叶轩顿时笑了起来。 “说的是我爹吧。哈哈，这比喻有意思。” “是啊，谁能想到呢？他的天赋，简直比夏高祖还要可怕，而且还没有气运加身，我至今也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冥阅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力与绝望。 戈尧也跟着低下头去。这样的情绪最近十年，已经席卷了整个妖蛮联盟。二品的叶振武，就像是一座不可跨越的大山，横亘在妖族与人族之间。 “超品，谁都有。可都是些三品，还都是陈年老人，积淀下来的。可二品，大外甥，你知道吗！我活了快五百岁！从踏入三品之后，就卡死在了这个境界！不管我怎么尝试，怎么寻找新的大道，怎么去体验，试图感悟，都不能！” “你知道那种痛苦吗？” 叶轩微微颔首：“我明白，明知前面有路，甚至有人已经走了上去，可自己连路口都没找到的挫败感，确实折磨人。” “是啊，我就这样被折磨了一百多年！而那个人，只花了十几年工夫，就成功感悟到了，踏进去了，并且越走越深。”冥阅的声音都在颤抖：“谁知道现在的他，到底还是不是只有二品！他到底强成什么样？” 第209章 雪 不由得他们不绝望。 叶轩一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对上自己的亲爹，也会感到绝望。 也难怪，二十年前，叶振武班师回朝，带着胜势，没过多久，就被罢职夺官，赋闲在家。甚至一待就是十年！ 天顺帝早就看到了叶振武的潜力，那十来年里北方连年躁动，张明煦左支右绌，即使如此，天顺帝都不肯动他一下。 一直到十年前，也不知道到底私下做了怎样的交易，天顺帝这才放他挂帅封印。 只是没想到，叶振武前脚离开京畿，后脚就突破二品。 那段时间，京城的朝局之紧张，连当时一向自闭的叶轩原身，都能感受到。 十年前，必然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冥阅的绝望被一扫而空，转而变成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南边的制度就导致了，除非你们皇帝拥有绝对的实力，否则，事久必反！那个人和天顺帝之间的裂缝，哪怕这十年里，双方什么都没做，连试探都没有，也依然变得无限大！” “而这样的撕裂，也有上而下，传到了每一个角落。天顺帝为了牢牢地抓住百姓，抓住上层，不得不任由他们剥削最底层的那群人，那群占据了整个人类十分之九数量的民众。” 冥阅冷笑着：“连我们妖族都知道要呵护的对象，几十万年以来，最团结的人族，竟然全忘了！” 叶轩顿时冷汗直流。 原来妖族的领导层，早就知道夏朝的真实状况，知道那明面上繁华下，是数量最庞大的帝国臣民，无尽的血泪与苦痛。 一千年来，国家的人口先是翻了五倍，武帝时期妖蛮祸乱跌了回去，后来文帝那会又涨回来了。显宗那几十年更是突破了十倍，一直到如今，保持着稳定不变的数目。 但是，原本平等的大夏子民，却在这些年里，逐渐的分成了好几个阶层。 有的世家绵延几百年而不倒，罢战的田地连绵成片，动不动就是万顷良田，连山带水全是一家之财！ 而名下的佃户达到了成百上千，多的甚至过万！ 辛勤劳作一年，不过图口吃，却依旧吃不饱穿不暖，不能生病，没时间休息。 这些官员们都知道，但不在乎。 他们只在乎所管城池内的那些市民，在他们眼里，市民才是百姓。 这样畸形的社会，必将出大乱。 叶轩感到不寒而栗。如果到时候，外乱内忧同时爆发，与明清之交何异？ 那个时候，山河破碎，已经不是流离失所那么简单了。那会是一场接着一场的大屠杀！ “你们在等，等叶振武和皇帝闹翻？” 冥阅眼神冰冷，毫不掩饰自己对于人族的厌恶愤恨之情。 “是的，我们就是在等，等夏朝内乱，等人族撕裂，等那一道空隙出现。”冥阅拍了拍自己大外甥的肩膀，说道：“你知道的，这件事情，必然会发生。除非你爹死了，或者皇帝甘愿做叶家的傀儡。你觉得，可能吗？” 叶轩沉默着摇摇头。 “所以。”冥阅期待地看着他：“我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 傍晚，风雪稍微平息了些。 雪原的夜晚，没有月亮，没有星光，漫天的乌云笼罩四野，纷纷扬扬的雪花伴随着来自北极的寒风，吹撒到每一个户外的角落。 不知道冻上了多少万年土地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按理说这些雪应该是越堆越厚，越堆越密实才对。可叶轩看着四周，发现都是些新雪，很薄很薄，与远处那堆积而成的雪山形成了鲜明对比。 接着，叶轩就看见，那庞大无比，堪比府城大小的巨大龟壳，四脚忽然打开。并没有风雪灌进去，相反，四道白色热气如同火箭的尾气一样，从洞口喷出，把冰雪融化。 原本朝着那里落下的雪花瞬间变成了雨水，被一道吸力牵引着飘向龟壳内。 白气与雨水形成了双向奔赴的循环。 “神奇吧！我第一次来这，也被这副画面震撼到了！” 戈尧不知何时也从里面出来了，走到叶轩身边坐下，与他一起看着那四道白色长龙。 “是啊，确实神奇，没想到这龟壳还有这样的作用。”叶轩有些感慨，佩服那些前辈大妖的智慧。 “你知道这是谁发明的吗？”戈尧忽然神色诡异地看着他。 “嗯？不是妖族？” “切！没意思，你怎么一猜就猜到了！”戈尧顿时兴致缺缺，“不过，你肯定猜不到具体是哪个人。” “总不能是夏高祖吧。”叶轩撇撇嘴。 “当然不是！就他打妖族打得最狠！怎么可能反过来帮我们改善住宿环境！” 戈尧翻了翻白眼。 “那，我倒是想不到了。”叶轩摇头认输。 “哈哈，不容易啊！你竟然猜不出来！”戈尧笑得无比开心。 “至于吗，什么提示都么有，就让我猜！我能猜到个鬼！” “告诉你吧，是钦天监的监正。” “嗯？你没逗我！”叶轩只觉得自己又被雷劈了。 “逗你干嘛，真是他。”戈尧双臂撑着身体，仰着身子靠着石头，疑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年的老人们，也没留下什么原因。” “而且，不知这一个，我们狐族的青丘山、虎族的天荡山、鸟族的矩木、水族的好几条冰河，甚至还有几个比较大的地下溶洞，都是他改造过得。” “如果不是他出手帮忙，这种鬼天气，那些境界较低的妖族，怎么可能活得下来？一个超品总不能无时无刻用自己的灵气去改造周遭的天地环境，来给族内弱者生存空间吧！” “再说，超品能影响到的地方，就那么屁大点的位置，哪里管用。” “到底为什么呢？不应该啊！”叶轩茫然地看着他问到。 “是啊，到底为什么呢？确实不应该啊！”戈尧回望过来。 “啥时候的事情，你知道吗？” “不清楚，反正好像什么时代都有，传着传着，就乱七八糟了。也不知道是哪位记混了，反正到现在，有说千年前的，有说六百年前的，有说一万年前的。谁知道呢？反正肯定是他帮忙的。” 戈尧扭头看向南边，哪里被风雪覆盖的更远的南方，是一片群山，群山后就是美丽辽阔的大平原，平原后就是一座巍峨巨城！一座比这玄武亲子的真身还要大数倍的巨城！ 那是所有妖族都向往的地方。 第210章 南归 叶轩装了一堆特产，还有大舅给他的药酒和血丹。 反正自己那个小龟壳里，空间大得很。 妖族其他的聚集地，叶轩没有再去。对于冥阅的问题，他的回复是，考虑考虑，不过，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屠杀自己的同胞。 叶轩没有给同胞下定义，冥阅也没有追问。 依旧是戈尧送他。 这次截胡，本就是为了避免让叶轩不会才出虎穴，又入狼窟。武道考试的第二关和第三关，叶轩的妖族血脉根本藏不住。 而叶振武那边，谁都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南下的路上，叶轩又想到一个问题。 这么多年，叶城母子乃至武夷叶家全族都一直待在京城里，是不是相当于人质呢？ 如果是的话，那这次，为何天顺帝会允许叶城和他，离开京都，去往边疆？这么一来，岂不是天顺帝手上的人质没了！ 这代表着什么？ 叶轩忽然明白为什么冥阅在提到叶振武和天顺帝的时候，会那么兴奋，原来他这个大舅早就想明白了。 叶轩估计自己应该就是个添头，叶城才是叶振武想要的目标。而同时，北方军中绝对绝对会有巨大的变化会发生，否则天顺帝不会同意他们兄弟俩离京。 难不成，老叶愿意用军权换自己的儿子？ 叶轩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且不说，叶振武要是谋反，军队到底愿不愿意跟他，就是那些将官士兵的家庭，基本全在天顺帝的掌控之下，军队根本没有与叶振武一起造反的前提条件。 那还有什么条件，是叶振武可以做交换用的？ 叶轩想不出来。 就如同十年前那次出征一样，背地里的交易到底怎样，只有当事人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 回去的路要快了很多，这次没走燕州边线，戈尧带着他跨过了幽州北边的崇山。 这里的山比晋州那道要稍矮一些，但不是竖着的长条状，而是如同层层叠叠地屏障模样，一道一道，把整个幽州大地与北方雪原隔绝起来。 山北就是皑皑白雪，山南就是幽幽绿野。 叶轩大饱眼福。 大陆的东北角落里，能有这么一块广阔又肥沃的大平原，属实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只不过，由于地理位置，这个月份，幽州仍然在飘雪，只不过由于人多地暖，并不像北边的冰原那样大雪深数尺。 戈尧停下了脚步。 “咱们就在这里分别把。” “你不南下了？” “不了。”戈尧摇摇头，“在南边待了大半年，该了解的都了解了。也算是体验了一把不一样的风土人情，够了。” “后面的时间，我要准备好好闭关一阵。”戈尧朝着他笑笑：“我们妖族闭关和人类可不一样，动辄就是五年十年的。” “你不准备南下吗？大舅他可是预言，不久就会有战事发生。” 戈尧缓缓摇头：“冥老说的快了，也是五年十年的维度，不是最近五个月十个月。没有把握，南朝的皇帝根本不敢动手的。你爹也一样，二品虽然单人无敌，但谁知道千年王朝到底留下什么底蕴。如果不被逼迫到绝境，在进入一品境界或者找到办法，只能通过造反破境的时候，他才会真的动手。” “确实，理论上，的确是这样的。但你忽略了一个问题。”叶轩反驳道：“你忘了，天顺帝只是个普通人，他只有普通人的寿命。” “而今年，他已经七十岁了。” 戈尧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老皇帝会在自己死之前，动手？” “那不然呢，留给下一代？”叶轩冷笑出声：“那几个皇子，有哪个能镇得住我爹？更别说，在京城就有超品战力这个手段，能不能在登基的同时就完美遗传，谁都不知道！” “更何况，天顺帝好歹还有点民心归属，头脑也厉害。新帝没有民心民意，万一脑子一热被人挑唆，要对我爹出手。到时候民心可就在他那边了！” 叶轩反问道：“那个时候，天顺帝就是死了估计都能被气活过来。” 戈尧点点头，赞通道：“你说的对啊！看来，我这次闭关，不能太久！迟早生变啊！” “嗯，自己小心吧，乱世之中，只有自己的实力才是依仗。” 两人就此别过。 叶轩一个人走在田野小路上。 久违的乡野气息，田埂上覆盖着薄雪，两边的水沟里，水面结了一层薄冰，冰下，水流缓慢但仍在流动着。 冬季休耕，田里还荒着。只等这最后一点薄冰也消融了，雪也停了，北方也就是真正的春回大地，可以播种了。 元阙老爷子住在幽州东南角，一个海湾附近。当年赶走妖族，占据这片平原之后，元家的祖先，是第一批搬过来居住的南方人，祖籍在湖州。 没了戈尧的传送，叶轩的赶路速度就慢了下来。 好在叶轩也不愿意闲着，肉身强大无匹，同境界无敌，赶路就当是修炼了。 于是乎，从幽州北部前往东南海湾的官道上，不少人走着走着，都看到一道黑影如闪电般窜过去，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个人。 叶轩能发挥的最大速度，已经超过了初入六品的武夫了，丝毫不慢于六品中段的高手。 单纯力量的话，叶轩还没试过，但从何佘硬的战斗来看，绝对不输六品巅峰！ 至于五品武者，对方的强大神魂对于叶轩毫无优势，身体强度也没高太多，叶轩虽说打不赢，但自保没问题。 也不至于再出现像来时那般，被个五品中期杀得落花流水，拼了全力废了一个傀儡绞尽脑汁才干掉。 现在的他，如果再面对那个剑客，与自己的五品傀儡合力，应该能够在千招之内干掉对方。 花了十天时间，横穿整个幽州，叶轩终于从最北边，赶到了东南角的海湾城。 一座滨海的小县城，不大，甚至不如武夷府下的那几个，但此地滨海，气温反倒湿润温和，比其他北方地区都要暖和不少。加之海产发达，经济状况不错。 不过，整个海湾城最有名的，不是当地的鱼片，而是一个老人。 老人回乡的时候，知府和知县集体出迎数里远，据围观的百姓说，那知府大人平时倨傲无礼，眼里根本看不见普通人的架子，面对那个老头，都弯腰行礼，口称学生，自称晚辈，甚是恭敬。 第211章 海湾城 “哦？这么气派？这老人到底什么来头，能有这等架势！” 旁桌喝茶的客人放下茶碗，忍不住问到。 “嘿，客官，您是第一次来我们海湾城吧！元老爷子您都不知道！” 小二端着茶壶，笑呵呵地走过来。 “是啊，我是外地客商之前都是在旁边梁海县进的货，这还是第一次来海湾城。”那人指了指自己的茶碗。 小二忙给他把茶倒上，兴致勃勃地介绍到：“难怪您不知道！这元老啊，可不得了！乃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前朝的进士！一路做到三品大官！” “这么厉害！” 叶轩放下茶碗，随手抹去嘴角的水滴，留下几块铜板，起身离去。 他没立马去找老爷子，而是现在城里转了转。 元阙以三品大员的身份致仕，回归故里，按理来说，当地官员都是恨不得把他供起来，不会找丁点麻烦的。 但叶轩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当初老爷子，其实更愿意留在云州，就此终老的。如果不是为了他得罪了贺明那批人，他也不会直接告老回乡。 老爷子在云州没有娶妻生子，家乡也没有。 这样的故乡，说明他根本不想回去。 肯定是有什么人或者事让元阙难受，同时又无可奈何的，才会如此。 叶轩没问，他知道老爷子不会告诉他，所以这次过来，他想自己动手。 只是目前看来，似乎还算正常。 “难道不是海湾的官场？”叶轩略微思索，便换了方向。 虽说地方官的劣势就是跨州无力，但能让一个三品的按察使束手无策的存在，在当地至少也应该是个士绅。 叶轩便把目光，放到了他们这批人身上。 海湾城有钱的士绅家族不少，都是当年第一次走卖鱼走出来的。但要说有背景，祖上当过官甚至现在家族还有人当官的，那就少了。 整个海湾城，只有一家。 县衙在城中心，俞府就在县衙对面，排场比县衙还大。 县令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谁让俞府那个老家伙的亲弟弟，现在就在京城，户部任职。 京官可不是他一个小小县令能比的。 而且，这个弟弟的舅舅，如今也住在海湾县下辖的一个镇子里，来头甚大，曾官至吏部侍郎。 一个小小的县城出了两个致仕的三品大员，县令的压力很大。 “俞公子！您来了？快请进！快请进！我这就叫人去准备今天新鲜的蔬菜瓜果！” “快点，老子没时间等你！” 俞游瞥了他一眼，便原地坐下。 身后跟着的家仆立马把随身携带的椅子放好，让自家少爷稳稳当当地坐下来。 一人一仆就这么坐在了别人店铺门口，挡住了大门。 原本还想进去买东西的行人连忙避让，看都不敢多看一眼。而里面的人也被堵住不敢出来，生怕惹得这位俞公子不高兴。 一时间，整个店铺附近变成了真空地带。 老板却依旧笑嘻嘻地，不敢露出丁点不满的表情，捡最好的品相打包了一份，毕恭毕敬地送过来。 “俞公子！您看，这些都是最好的了！” “嗯，小五，扛好了，掉了一个我就剁你一根手指。” 俞游微微点头，根本没有付钱的意思，起身就顺着街道往下逛去。 他身后的那个仆人，大冷天的只穿着一件单衣，露出来的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左手只有四根手指，小指齐根断裂，伤口平滑，一看就是被人用刀剁下的。 仆人一声不吭地拿起椅子，另一只手接过那沉重的包裹，麻木的跟在俞游身后。 老板看着仆人那弱不禁风的身体却拿着这么多东西，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惨呐！” “是啊，哪有主家对自己家仆人这么狠的？”叶轩凑了过来，打探消息。 “呵，还不是因为有仇有怨嘛！”老板摇摇头，回头看了看自己那被空出来的格子，又想起袋子里的瓜果蔬菜，一脸痛惜。 “嗯？有仇怨还能卖身到他们家？这不是找罪受吗？” 叶轩不解。 “都是陈年仇恨，几十年了都！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自杀吧！”老板摆摆手，示意他别问了。 叶轩直接一块银锭递了过去：“说说嘛！我是来这进货的外地客商，最喜欢听这种故事了！你要说明白了，兴许我就从你们家进货呢！” 那老板一看到银子，顿时双眼冒光，连连点头道：“好好！我给你说！” 两人走进店铺，老板把门干脆关了，带着他上了楼，关了窗户，这才开口讲述：“这事啊，还得说到六十年前！” “六十年前？这么久远？” “没错，就是旧仇新恨！”老板露出一副回忆的神色。 “那还是前朝，皇上刚刚登基，我还没出生，但我爷爷已经三十多了，他记得很清楚。” “那时候，我们海湾县城，有两家卖鱼的最大，一家姓俞，一家姓元。” “是不是就是那个致仕归乡的元老大人家族？”叶轩插嘴问到。 “对，没错，就是他老人家！”老板点点头：“这你也知道？” “猜的！来之前听说年前有个老大人致仕还乡，可隆重了！老大人姓元，我就猜是不是一家的。”叶轩笑着解释到。 “哦，那你猜的还挺准！”老板点点头：“还是说以前！就元老爷子他爹，那时候也是元家的继承人。” “原本两家就因为生意上互相挤兑，早有嫌隙。没想到，俞家当时的家主弟弟在考了三次之后，竟然秋闱春闱连中，入了官场。而且认了个好老师，没几年就高升了。” “当时的县令为了巴结他们家，就帮着俞家处处打压元家，抢生意，一来二去，把元家偌大一份家业全给吞下来了，弄的他们家破人亡。” 叶轩的眉头挑了挑。 “再然后，元老爷子的父亲忧郁成疾，气绝身亡，只留下元老爷子兄弟三个。老大已经成人，能干点小工挣钱，但都拿去还了债。老二老三年纪都还小，做工也没人敢要，都不敢得罪俞家。” “那老大怎么有人敢用？”叶轩追问。 “元家老大不在海湾，都没敢在府里待，当时元家出事他正好在隔壁府里借钱，听闻事变，也不敢回家了，就留在了那边，只是经常托人往家里寄点银子。” 老板叹了口气：“可俞家哪里能让他们剩下的兄弟两好过。每日都要来折磨他们，一阵羞辱，搞得两兄弟生不如死。” “然后呢？怎么破解的？” “然后啊，也不知道是谁先提起的。老二把自己卖给了俞家，一生给他们做奴隶，还签了字，若是有后代，也给俞家为奴，供他们羞辱。这才保下了老三，也就是元阙老爷子！” “岂有此理！” 第212章 俞游 “大夏律例铭文记载，卖身仆人一样享有最基本的权利，主家不能随意殴打伤害。而仆从子嗣更是必须恢复自由人身份。俞家怎么敢这么干？” 叶轩依旧记得，当初大夏立国之时，是不允许卖身为奴之类的，家仆拥有绝大多数的自主权，是真正意义上的仆从，下人，而不是奴隶。 结果随着时间发展，底层人民越来越难以生存，民间卖身为奴求一口活路的越来越多。 再之后，从上到下的士绅阶级都爆出过打死打伤自家仆从的案子。于是乎，这群自觉高人一等的士绅阶级，合在一起，逼迫皇帝不得已修改条例。至此，大夏从法律规定上的人人平等，第一次出现了法律准许的奴隶阶级。 即使如此，条例仍旧规定了他们的生命权益，保障他们活下去的基本权力，同时也规定他们的后代拥有自由，属于正常的百姓。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奴隶的后代，早就变成了下一代的奴隶。 “元老爷子的兄长，原本也没机会娶妻生子，俞家也没打算让他留下下一代。结果，在发现元阙老爷子，靠着自己乞讨度日，硬是活了下来，最后甚至被一个私塾先生看中，硬是凭着自己高中进士，把俞家太爷的弟弟给挤下去之后，又气又恨。” “于是乎，直接强行给元老二配种，生了个孩子，就是今天跟在俞游身后那个。至于老的，我听说啊，是当初被他们逼着，当着小孩的面，硬生生折磨致死的！” “好像就是那年，元阙高升，压了俞家二大爷一头。” 叶轩听得握紧了拳头。 “说来也是心寒。为了这事，元老爷子听说都找过俞家那边的上面人，结果人家要求元阙帮他干几件肮脏事，老爷子没答应。然后俞家就报复的更狠了。” 老板叹了口气：“如今世道啊，你自己再厉害也没用，你得身后有人有势，才没人敢动你！可有人有势，肯定就会干坏事！你说这让清官怎么活？” 叶轩最后没买他的水果，但留下一百两银子，以作酬谢，喜得老板眉开眼笑。 一番思量之后，叶轩拟定计划，换了身衣装，潜入到俞府。 他要求不高，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俞家人怎么对待老爷子的兄弟和侄子的，他就怎么对待回去。 当然，他也会合理合法的这么干。 海湾城只是一座县城，县城中的最强者，也就是县学武馆的馆主，按照大夏律例的要求，六品而已。 即便存在异数，一个五品也就顶天了，叶轩不觉得这样的小县城里会存在四品强者。 如果打起来，他觉得自己有本事能单挑了整座城。 这就是他的底气。 元阙住在自家的老宅子里。 当年家道中落之后，这宅子原本已经被他爹卖出去抵债了，倒不是俞家收购的。 后来随着他的官越做越大，当年买下来的人，既不敢得罪俞家，也怕惹得元阙不高兴，打了折又卖回给元阙了。 只不过，即使如此，对于清贫的老爷子老说，也花了他好些年的俸禄。 大哥那一脉在邻府干脆没回来了，老屋也就天天空着没人住。 去年他和老仆两个人赶了几个月，才到家，年前打扫了一番，总算是有了些人气。 今天天气不错，老爷子在院里摆着躺椅，正在晒太阳。 老仆给他盖上一层薄被，怕他冻着，自己在边上做棉鞋。 这些年老爷存了些养老的银子，够花了。只不过跟着大人忙习惯了他也闲不下来。 翻了个身，被子滑落，元阙顿时惊醒。 伸手挡住太阳，老爷子半天才适应这明亮的光线，有些虚弱地问道：“老张，小轩来信没？” “老爷，哪有那么快，轩少爷二月初才来的信！下一次，肯肯定要等春闱全部结束了，才写！这才过去大半个月，就是写了，现在估计也才到泰州。” 老仆笑呵呵地回答到。 老爷每天必问的事，就是叶轩小少爷来没来信。 “嗯，看来再等几天应该就是就到了。”老爷子把被子拖起来，盖在身上，轻咳了两声：“以他的本事，春闱拦不住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拿个状元！” “我感觉没问题！”老张眉飞色舞到：“轩少爷他武功又好，秋闱就拿了解元！文采又高，您和京里的大学士亲自点的解元！就算是去京城，肯定也没问题的！” “哈哈，我倒也想！难呐！”老爷子的眉头也舒展开了：“想当初，我也是在咱们幽州秋闱拿的解元。本以为去了京都参与春闱，至少也是个前三。谁知道，是我太小瞧天下豪杰了！” “不过，转念一想，小轩的诗情无人可匹，若是今年阅卷的主考官中意诗词的话，兴许他能进前三。” “嘿嘿，老爷就静待佳音吧！轩少爷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俞府门口，俞游带着元纯慢悠悠地走着。 他自己手里什么都没有，后面跟着的元纯则背了一身的货。 左手拿着椅子，随时要准备放到俞游屁股底下。肩膀上扛着袋子，袋子里是新鲜的瓜果蔬菜。右手拎着又一个大袋子。从他手上的勒痕来看，袋子重的很。 偏偏为了避免肩膀上的瓜果掉落，元纯整根右臂根本不敢动，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两人就这么从县衙门口路过。 站岗的士兵仿佛没看见一般，直到俞游走远，两人才对视一眼，各自叹了口气。 “这俞家少爷，也太狠了，哎！元老爷子回来之后，他这是天天带着元纯出门，天天折磨！未免，做的太过了！” “嘘！小心给人听见！”旁边的同僚连忙提醒：“哎，这种事，不是咱们能管得。元老爷子自己都没办法，我们又能怎样？” “都是海湾的，这么多年了！俞家一直作威作福不干人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人把他们给拾掇了！” “难呐！” 俞游走到自家门口，故意停下，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元纯。 “我发现经过我这么些天的锻炼，你的毅力耐力都大大提高啊！下次，再给你加点货，咱们多走几步，从你家老宅旁边路过试试！” 俞游笑得无比阴冷。 元纯一脸麻木，只是右臂的肌肉已经痉挛，一抽一抽的，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死也不动。 “没意思，放下吧，真把你弄残了，以后我还怎么玩！” 第213章 栽赃 刚进门，一个下人就急哄哄地跑了过来，脸色茫然地跟俞游禀报到：“少爷，咱家柴房里，突然冒出来个浑身是血的人。咋整？” “嗯？”俞游仔细回忆了一番，确认最近几天他都没抓过人，自己老爹不想见到元阙，直接躲回海边的大宅子去快了，也没给他留下什么关押的。 “带我去看看。”想不明白会是哪来的，俞游懒得理元纯，跟着向柴房走去。 俞家大宅占地极大，这条街往前一大片园子都是他们家的，比县衙大多了。 柴房自然也不是小户人家的一个小房间，而是一间一百多平米的小仓库，里面堆满了柴禾。 还没开门，八品修为的俞游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这顿时让他蹙起眉头。 是哪个王八犊子杀人嫁祸他们家？ “你，立马去对面县衙报官，就说我们家突然多出来一个尸体！不知道怎么回事！” “可是，那人好像还活着！”仆人呆了呆。 “蠢货！没死你就说伤者！这都不知道！”俞游一脚把他踹飞。 海湾城敢对俞家动手的基本没有，但随着元阙致仕归乡，最近有不少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观望起来。 他最近故意带着元纯出去当街羞辱，就是为了逼那个老家伙先动手。 大家都有上面的关系，黑的不好走，那就走白的。 谁先动手，谁理亏！只要把元阙逼着向自己出手，那么，再以正大光明的手段打压一番，就能够震慑宵小，让这些想骑墙或者叛变的知道，不管元阙回不回来，这个海湾城，都是他们俞家的。 “立马把他给我抬出来，送到对面衙门去，我倒要看看，是谁想栽赃陷害。” 俞游冷笑着。 “老五，你去一趟舅姥爷家，请他帮忙，准备招呼府衙的人，就说有人栽赃陷害！县衙大概率靠不住了！” 做完这些，他直接搬了把椅子坐在家门口，静静等候对面的府衙官兵上门抓人。 他有绝对的自信，自己的猜测没错。 哪怕错了，就当是一次预演而已，也没什么。而且，操作操作，还可以倒打一耙！ 果不其然，在等待了十几分钟之后，对面的县衙里走出一队官兵，直奔俞家而来。 为首的捕快脸上还带着震惊之色，显然还没消化掉方才那个消息带给他的震撼。 “呵，看来我猜的挺对。那个老不死的最近跟朱县令眉来眼去，我就知道他肯定要陷害我！” 俞游冷笑着，看向带队的捕快：“你确定要抓我？” “俞公子，走吧！”不知为何，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的捕头今天彻底倒戈，态度极差，满是嫌弃和厌恶。 俞游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给我个理由！总不能平白无故，就来抓人吧！” 俞游笑呵呵地指了指身后的家丁：“且不说这些家丁，你这队伍打不打得过。就是我自己，你们也不是对手。” 一个小县衙的捕头，境界也只有八品。 “这是堂尊的羁押令，俞公子看仔细喽！”捕头把公文一展，瞪向和他们对峙的俞家家丁：“怎么，俞家是想造反？” “嗯？诬陷我蓄意伤人就算了，这条与妖族勾连，叛国背族的罪名，未免也太离谱了些吧！元阙这个老不死，是脑袋有坑吗？这种罪也敢往我身上咬！” 俞游一脸不屑。 如果对方这么蠢，那他这些天的小心可就太高估对方了。 与妖族勾连确实是大罪，可这玩意想查证的话，太过简单！ 请一个钦天监驻府城的占星师过来一看便知。 到时候，俞游反咬一口，上面再做点文章，他元阙怕是要晚节不保！ “是与不是，一搜便知！除了请公子您走一趟，我们也是顺便要搜查的！”捕头看向身后班子，厉声下令到：“搜！重点看仓库！” 俞游的脸色微变。 一瞬间，他想到一个可能。自家的仆人家丁里，出了叛徒。有人被元阙收买了，从别的地方弄来了个妖族有关联的宝物或者血丹之类的东西，偷偷放在俞家。 至于那个满身是血的人，就是个报官的幌子！ 家丁里有好几个八品的好手看着，大白天的，又是在县城中心，对方不可能翻墙把人送进来。绝对是家丁借着买东西把伤者和东西运了进来，这个时候绝对能搜查出来！ 俞游的脸色黑成了锅底。 看来元阙这家伙，确实有点本事。想来这么多天一直没动手，应当是妖族的东西还没到。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把俞家往死里整。 “大人！找到了！这是妖族用来提升实力的血丹！” 不一会，下面的捕快捧着几个小盒子跑了过来。 捕头神色冰冷，看着他问道：“俞公子，可还有其他话说？” “呵呵，好手段！竟然能买通我家的下人，把这种东西送进来！好手段！”俞游鼓起掌来，“只不过，到时候查清楚了，我是无辜的，反倒是那人，我很好奇，从哪弄来的妖族血丹！到底是谁叛国！” “这些话，您跟我说没用，您得去衙门里，跟堂尊大人说！甚至，跟刑部的官差大人说！” 捕头直接上枷，把他扣下，拉着铁链回衙门。 街上，来往的行人看着一队官差冲进了俞家大门里，纷纷跑到门口围观起来。 不一会，看见俞游竟然被上了枷锁，拉向衙门，顿时叫好起来。 “王捕头，俺们问问，这俞大少爷是犯了什么事，让你这么锁着？” 有些人不敢凑热闹叫好，担心事后被报复，考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 “里通妖类，叛国弃族！” “哎哟我的妈！真的假的！”那人吓了一跳，连忙离俞游远点。 “呵呵，王捕头，我还没被定罪吧，什么事都应该审完才能下结论吧！元阙许了你们什么好处，就这么死心塌地帮他陷害我？” 俞游冷笑着说道：“等我舅姥爷他们带着府衙的人过来，我到想看看，你们还能怎么诬陷！” 后面半句话他没说出口。等到时候他的人到了，不管这些人怎么求饶，他都要让他们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官差又如何！ “谁告诉你是元老爷子？”王捕头一脸严肃：“你知不知道，你送到县衙的那位，是谁！” “嗯？不是元阙派来演戏的？” “呵呵！到了县衙你就知道了！” 第214章 我是谁 踏进大堂，眼见的他立马看到，在最上面的县令旁边，添了把椅子，被自己叫下人送到衙门的那个昏迷的病患，此时就坐在椅子上，和朱县令闲聊着。 让他感觉到诡异的是，朱县令的表情动作，看起来无比拘谨小心，甚至称得上是小心翼翼地伏低身段，在附和对方。 文人不是最重风骨的吗？就算是元阙坐那，也不至于让朱聪这么拉下脸面去伺候吧！ “启禀堂尊，嫌犯带到！还请堂尊发落！” “辛苦你了，你先到旁边听着吧，免得这凶徒当堂暴起，出手伤人！惊了叶公子，那就是你的失职！” 朱聪摆摆手，示意王捕头站到一边盯着俞游。 “无碍，朱大人让王捕头去休息就好，有我在这，他一个八品翻不起什么浪。”说完，叶轩“虚弱”地咳了两声。 “叶公子！这可不行！您虽然天资超绝，年纪轻轻早就七品，可毕竟受了重伤，不便行动！我已经派人去请县学的训导了，您还是在这边休息边听下官审案，您看可好？” 朱聪生怕叶轩伤势加重。 这可是千金之体啊！万一在这海湾城出了大事，他就是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得！ “也好，多谢朱县令关心！那就请大人开始审案吧！需要我答复的，我都行！” 叶轩假意咳了两声，以示病重。 俞游已经彻底懵了。 叶公子？这海湾城，甚至整个幽州，哪来什么叶公子？ 这人看着比他小了十多岁，年纪轻轻，乳臭未干的，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让朱聪小心成这样，恨不得把他捧起来供着是的！ 至于吗？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朱聪坐正，惊堂木一拍，气势顿时就出来了。 “朱大人，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不用弄这一套了吧！” “放肆！现在是在审案，你是嫌犯！本座是堂官！你态度端正点！不然，本官就要教教你，什么叫态度端正！” 他的手放在签篓上，只要下面站着的俞游再多说一句，这签子就会扔下去。 “小人知道了。” 俞游收起笑脸，低下脑袋。看着情况，他知道，这次是难了。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朱聪心里已经骂开了。这个王八蛋，这种时候了，竟然还跟他嘻嘻哈哈的，万一让叶公子觉得自己品行不正，为官不正，记上一笔，自己岂不是完蛋了？ 真该死！自己死就是，还把他拉上！ “草民俞游。” 俞游面无表情，等待着下一道程序。 “你可知罪？” “草民不知犯了什么罪，还请大人明示。” “啪！”惊堂木一拍桌子，朱聪眉头皱起，厉声喝道：“大胆！你这逆徒，为图血丹，勾连妖类，叛国弃族，心地险恶！陷叶公子于危险之境！还敢说不知道！来人，大刑伺候！” 两边的衙役拎着杀威棒就过来了。 “慢着！”俞游不忍了，“大人好大的官威啊！难道是想屈打成招不成！我话还没说两句，这便要动刑，未免太武断了吧！” 这要再忍下去，岂不是白吃一顿棍棒！他是八品不错，可旁边站着的捕头也是八品，对方打他也是疼的！ “放肆！人证物证具在！你却矢口否认，不肯认罪！本官不打你，天理难容！” “等下！大人，证据也得给我看看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认罪？”俞游也怒了。 这到底是来了什么人，把朱聪吓成了这样！什么都不管就要他认罪，恨不得立马判他个斩首，报刑部押送京城，赶紧甩掉。 就是再离谱，也不能离谱成这样啊！ “朱大人，我也觉得他说的在理，审案应当是有理有据，让人心服口服才是。”叶轩忽然开口提醒道。 朱聪原本还想拍下去的惊堂木一下子顿在空中，连忙回过头对着叶轩点头哈腰道：“是是是！叶公子说的在理！本官这是气愤于这个贼人，竟然如此嚣张，毫无悔改之意，这才想要教训教训！” “俞游，你看仔细了！这几枚妖族特有的血丹，可是从你家里搜出来的吧！” “大人，搜的时候我可不在场，谁知道是不是衙门有人，被别人买通了，带在身上，却推脱说是从我家搜出来的！” 俞游死也不能认，再说他本来就不知道。 “呵，本官料到你会如此，搜查的时候，特意要求他们把一边看着的俞家家丁和仆从一并带来！来人，把他们几个带上来！” 俞游的脸色黑了。 “你们说，这东西是不是当着你们的面，从你们家少爷的厢房里面，查出来的！”朱聪晃了晃手里的药盒。 “回大人！正是！”哪怕被俞游的眼神下的颤颤巍巍，几个在场的下人仍旧不敢撒谎。 方才来之前，他们就被告知了这次实话实话，但凡敢给俞游打掩护的，同罪论处。勾结妖族，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放屁！你们几个，是哪只狗眼看见的！老子都不知道在我自己房间里放了这种东西！你们就是纯粹放屁！” 俞游怒眼圆睁，恨不得把这群家丁活刮了。 “倪先生，方才您用望气术看了，这几个人，是否说谎？”朱聪忽然看向门口站着的一个白衣人。 俞游一怔，这才发觉后面还有个人跟着。 一身白衣，腰间挂着星图盘，面无表情，谁都不放在眼里，除了钦天监在此处驻地的占星师以外，还能有谁？ “没撒谎，都是实话。” 俞游傻眼了。 钦天监的人是不可能被收买的，能进去的都是一群疯子，每天想的除了做研究就是做研究，哪怕是皇帝来了都不一定搭理。 而望气术更不会撒谎，这说明那群家丁，说的是真话。 可自己的卧室，哪来的妖族血丹？ “不可能！朱大人，这绝对不可能！肯定是有人被收买了，趁我不在的时候放进去的！” “物证你不认，人证你还能不认？”朱聪摆摆手，示意这些人全部下去。 等到大堂里只剩他们几个，朱聪这才继续说道：“叶公子亲眼所见，你与妖族勾结，出卖我大夏利益，对方还给了你这些妖丹做报酬！此事，你还想抵赖？” “什么叶公子！哪来的叶公子！我平白无故上哪去找妖族？再说，我又不要从军，我要血丹干嘛？我疯了？” 俞游大神喊道：“那个叶公子呢，出来，我要和你对质！” “你找我？”叶轩缓缓站起来，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你到底是谁？”俞游看着这张脸，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此人。 “我是谁？”叶轩忽然笑了，“我就是那个妖族交给你的人啊！” 第215章 梁海知府 “你忘了，两天前，那妖人找到你，让你看着我几天，他去海边找船，等过些日子，就把我装到船上，走水路运走。为此，原本给你们俞家每个月三枚血丹的量，这次加到了五枚。” 叶轩冷笑着说道：“只是他没想到，那会我已经醒了，被他关在箱子里，把你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你放屁！我从来就没收到过什么箱子，更没有见过什么妖人！你这就是在诬陷！栽赃！” “呸！你算什么东西？也值得我直降身份诬陷你？”叶轩朝他轻啐一口，转身回到位置上坐下。 “要不是我重伤未愈，醒来的第一时间，我就把你们家全给挑了，人抓了直接送官！好好地人不做，非要去做畜生！” “就是！叶公子什么身份，你算什么东西，值得他诬陷你？”朱聪跟着附和到。 “敢问，这位叶公子，到底姓甚名谁，哪里人士，什么身份。” 俞游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底的怒火，轻声问到。 “我啊，告诉你也没什么。我叫叶轩，京城人氏，至于身份嘛，我爹你应该知道，他叫叶振武。” 俞游一屁股坐在地上，万念俱灰。 梁海府的知府带着几个好手，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天时间。 这是第一次，知府来下面视察，县令竟然没有出城迎接的。 左嘉良表情不变，但眼神中充斥着不满。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让朱聪连迎客的队伍都没派来！ “好大的官威啊！这是傍上了俞家？绝对可以飞黄腾达了？” 左嘉良原本不想来，俞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和他屁关系没有。 知府和知县可不一样，知县一坐坐一辈子的都有，但四十岁之前能上知府的，绝对还能进州里博一个前途。万一再州里干得好，退休前调回京里也不是没可能！ 他左家良今年刚刚四十，升任梁海府知府两年半，这半年如果没什么意外，后面就会调任泰州，而不是待着这遥远的东北！ 泰州的富庶，可不是幽州可以比拟的！而且离京城近，跟那些大员们往来可就方便多了。 但这俞家总是想挑事，这就让他很不爽。 左嘉良别的不会，和稀泥的本事一绝。 不然，当时元阙老爷子致仕归乡，他也不会带着人，出迎几里地！ 但第二天，他就请了俞家如今的家主喝茶，也算是不偏不倚，表明态度。 别给我闹事，让老子顺顺利利地过完这半年，升走之后，元家和俞家想怎么闹怎么闹。 收到俞家传来的消息的时候，左嘉良当时就想骂人。 不过听消息，只是个栽赃嫁祸，人没死，还不算大。必须抢在事情发酵起来之前，把案子按下去。 只不过元阙那边也有势力，俞家上面也有人，不管是哪边已经沟通了，捅到了幽州按察使衙门那里，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该死！” 奋力一挥马鞭，走在大街上，两边县衙的好手帮着开道，他也懒得看会不会撞到人。 赶在第三天中午，终于是到了县衙门口。 左嘉良连忙翻身下马，连续几日长途奔袭，他颠地腿软，差点一下子没站稳。 “给我进去喊！喊朱知县出来，就说我到了！” 不一会，穿戴整齐地朱聪和一个年轻人，身后跟着县丞几人，不紧不慢地从大堂里走出来。 “朱大人！可真是气定神闲啊！看这样子，案子审完了？” 左嘉良不咸不淡地问道。 “下官朱聪，见过左大人！”朱聪这才过来拜见，“回禀大人，相关的卷宗，下官已经让书吏誊抄了三份，其中一份已经在送去府衙的路上了。兴许是与大人擦肩而过了！” “三份？”左嘉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冷声问到：“另外两份，给谁？” “一份报送按察使栗大人，一份直接报送刑部。” 话音未落，左嘉良手里的水壶就砸了。 “放肆！你这简直是胡闹！到底是多大的事情，啊！让你直接就给栗大人甚至刑部发文书！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知不知，你这是越权行事！” 左嘉良的眼睛在喷火。 这次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自己的升迁都要受影响了。 手底下的知县越过上级，直接给州里和京城寄文书，这让上面人怎么看他？下属都管不好，上面的大员怎么敢提他。 “回禀大人，根据大夏律例，凡境内出现与妖族相关事宜，必须上报刑部。下官也只是按章办事！请大人息怒！” “什么狗屁律例！让你越……”左嘉良忽然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再说一遍？案件跟妖族相关？” “是啊，大人，您不知道吗？那您怎么急忙忙地赶过来？”朱聪反将一军。 左嘉良张了张嘴，总不能说是俞家的人请他来拉偏架的吧。 “我要看卷宗。” 说完，他便直接冲了进去，懒得再理会这些个害了他的下属。 “朱大人，那我就先回去看看元老，案件的事情，还麻烦您跟左大人讲讲。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派人去元老那喊我，我过来亲口说。” 叶轩向朱聪抱拳一礼，转身施施然离去。 朱聪连忙回礼。 坐在后亭的主座上，把整个卷宗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朱聪的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 “荒唐！简直荒唐！他俞游，是怎么想不开，非要跟妖族合作，就为了这么几颗血丹！是他有病还是你有病？你还就这么判了？” 左嘉良快气炸了。 按照他的经验，这卷宗里明显存在问题，所谓的和妖族勾连，叛国弃族的说法，根本站不住脚，漏洞太大！ “但是，人证物证俱全啊。”朱聪理直气壮。 “这人证，叫什么叶轩的，他说他是被妖族绑架就绑架啊？他算是什么东西，值得妖族深入我大夏腹地抓他？既然重要，又怎么可能放在俞家。这人的话有几分可信度能言？至于那血丹，搞不好就是这个叶轩身上的！栽赃陷害的嫌疑极大！” “大人，慎言啊。”朱聪提醒到。 “慎言？有什么好慎言的？难道我说的，不是一种可能？这叶轩，就一定没问题？你三天就把案子结了，你查过他吗？”左嘉良现在恨不得把茶杯摔到朱聪脸上。 “大人，您知道他是谁吗？”朱聪表情不变，扔他骂着。 “呵呵，怎么，天大的来头？” “大人猜的真准，叶公子的生父，名叫叶振武。” 第216章 礼物 叶轩拿着两张纸，一张逮捕的文书，一张卖身契，和县衙的捕快们一起，走进了俞家。 “王捕头，你去抓人吧，我把人领了就回去了。过几天，我请你们喝酒！” 叶轩把文书给他，笑呵呵地告别。 “叶公子慢走！”王捕头高高兴兴地点头答应到：“小人就等着公子的酒了啊！” “哈哈，好说！” 叶轩轻车熟路地走到了俞家大宅最后面的，连其他仆人都不会居住的恶臭地带——茅厕区。 哪怕是俞家正常的仆人，都睡在和仓库柴房之类在一块的地方，最后面这片，则种了菜园子，以及下人们专用的露天茅厕，恶臭满天。 只有元纯被故意安排在了这里，至于他的父母，那对可怜人，尸骨就埋在附近的空地下。 元纯在家休息了三天。 自从那天一手拿椅子一手拿瓜果蔬菜回来之后，俞游就没有再找过他。 元纯也不会往前面去，那里不是他待的地方。 只要没人喊他，他基本上都只会待在自己这个四面漏风的小茅草棚子里，静静发呆。 平时也没人愿意来，谁都看不起他，谁都欺负他，元纯也不愿意和他们来往。 整个俞家，没有一个人把他当人看。而他自己，也逐渐麻木，并不在乎。 这是除了俞游出远门以外，头一回，没有喊他过去羞辱。 门口离得远，他并不知道那天上午发生了什么。但后来，官兵来了几趟，甚至搜到了他这里，他还是知道的。 平日里嚣张跋扈的俞家下人们，最近都很低调，不吵不闹的，整个大宅安静的奇怪。 当然，这些都和他无关。 几个月前，就听其他下人说，他那个做了大官的亲叔叔致仕还乡了。当时他那如同一潭死水般的心境还掀起了点点波澜。但随着之后，对方毫无动静不说，自己收到的羞辱还越来越多，他就再次死心。 反正他也不知道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但父亲死之前，唯一的愿望就是他要一直活下去。 活下去，能干嘛？ 看着俞家家破人亡，自己报仇雪恨吗？ 元纯很多次问过自己，从心里看，他确实是想的。 只不过，他知道那都是幻梦。俞家朝中有人，家里有钱，在海湾城作威作福近百年，遇到过多少危险，都撑了过来。就连那个所谓的大官亲叔叔，都不能把他救出去，更不要说报仇雪恨了。 元纯已经认命了。 一道他从未听到过的脚步声，慢慢向着他这里走来。 元纯依旧躺在木板上，不为所动。 “你是元纯吗？” 一只手推开满是洞的帘布，让阳光倾泻进来。 “长得跟元爷爷当年真像啊！看来就是你了！走吧，我带你回家。” 元纯从没见过有这么温暖，这么近人的笑容。也从未见过有这么善良的人。 这个年轻的公子哥穿地并不华丽，但那顶级的丝绸质地整个俞家只有家主和俞游能穿。可即使如此，白净高大的公子哥丝毫没有嫌弃周遭的难闻，更没有嫌弃他身上的脏，而是带着和煦的笑容，过来牵起他的胳膊，拉着他想大门走去。 “别怕，以后没有俞家了，没有人会，也没有人敢在欺负你了。你可以安安稳稳地娶妻生子，想做生意做生意，想打小工打小工，想种庄稼就种庄稼。你会自由自在，没有谁可以限制你！没有谁可以羞辱你！” 叶轩柔声安慰着。 “真……”元纯的嗓子如同破锣一样，嘶哑难听，但叶轩知道，这是因为对方太久太久没有与人说话的缘故。 “真的吗？” 元纯艰难地说出这三个字，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叶轩坚定地点头回到：“真的，我保证。” “老爷，你真的不去看看？我听说，朱县令都准备结案了。”老张搬了把椅子，就坐在元阙身边，陪他一起晒着太阳。 而元阙的脚上，则穿着那双新纳好的棉鞋。 “都跟你解释过了，我要是去了，那才是麻烦。”元阙摆摆手。 “哎呀，老爷，第一天你就这么说，我就去看了，根本和你没关系。据说是一个其他地方来的人，把俞游给告了。” 老张眉飞色舞，听到俞家吃瘪无比激动。 “那又怎样呢，你都说了，三天就结案。你觉得朱聪要是真想治一治俞家，三天能结束吗？不得仔细调查一番，让俞游在里面多关几天，让俞家多出点血把他保出去？” “哎，也是，这么快就结束，肯定没啥事！”老张叹了口气：“这个朱知县，太胆小怕事了些！要我说，换做是当年的您，早把俞家治服了！还能让他们一直在海湾城欺男霸女不成！” “我可没那本事哦！”元阙摇摇头，脸色无喜无悲，仿佛早就看淡了似的：“京里有人撑着，俞家一年给那边送那么多银子，计算是知州想动，也得给那位侍郎几分薄面。再说，俞家也就在海湾城闹闹，坏事做的有分寸，老夫查了这么多年，能有证据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事。那些杀人越货的大案，证据都给销毁的一干二净，上哪去抓他们？” “真该死！好人没好报，祸害遗千年！”老张呸了一口：“等轩少爷当了大官，就把他们都抓了，该杀的杀，该流的流！还咱们老百姓一个朗朗乾坤该多好！” “那小子，哈哈，你别说，他还确实有这个心思，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本事。” 大门被人敲响。 还没等老张去接客，两个人就自己踏了进来，一点也不给主人面子。 “谁啊！这么没礼貌！”老张有些不满，自家这门开着，是老爷子以前当官的习惯，为的是让百姓有处可找，有冤可申。如今开着，可不是让客人随意闯进的！ “是我，怎么，我回我爷爷家，大门开着，还不能进？” 一道熟悉的声音落入元阙耳中。 “哎呀！怎么是轩少爷！我滴个天嘞！老爷天天念叨你，天天念叨你，没想到还把你给真念叨来了！实在是太奇妙了！” 老张那原本皱在一起的老脸一下子展开了，整个人笑得合不拢嘴，连忙回头去扶元阙起来。 “老爷，快别躺了！轩少爷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耳朵背！”元阙已经自己站了起来，一扫往日虚弱的模样，精神矍铄地向着外面走去。 “爷爷，快来看，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第217章 不止如此 “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你能来看我，就是最好的礼物！” 老爷子此时根本关不上其他东西，只想赶快和叶轩促膝长谈。虽然才分别半年，可自从半年前见过面之后，他对这个孙子的想念就日益增长。 尤其是现在退休在家，百无聊赖，除了抱孙子也不知道该干啥。 然而，在他走出院子，看见叶轩，以及他身后那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时，整个人楞在原地。 “老爷？你怎么了？” 老张伸手在他面前晃晃，却发现老爷子目光呆滞，眼神空洞，泪花在眼眶中闪烁。 “这是怎么回事？” 老张急了。 “嘘！”叶轩走过来，一把将他拉开，指了指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的元纯，小声说道：“让他们亲叔侄之间先见面。” 老张这才注意到门口那人，于是乎，他也呆住了。 “这！这是……” “嘘！咱们先走，让他们哭一会。” 一老一少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絮絮叨叨说了许久的话，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 后院，叶轩穿着烧菜的灶衣，一手一坛酒，笑呵呵地走过来问到：“两位，可以吃饭了吧！再等会，饭菜都凉了！” 四个老爷们一起上桌吃饭。 这是元纯这辈子，第一次上桌吃饭，也是第一次可以吃这么多的好菜！ 一时间，端着碗的手止不住颤抖起来，眼泪不争气的流淌下来。 “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也是叔叔没用，救不了你，反倒还害得你越过越惨！叔叔每次想到这些，都心中发堵！” “叔，不说这些了！吃饭！” “对了，小轩，我们都还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的，把小纯给救了出来！最近俞家出的事也是你干的吧？” “嘿嘿，是啊，三天前我就到了海湾城，本想直接来找你，进城的时候听到一些传言，得知你的近况，我就想，上门之前，给你准备点礼物。” “那你就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干了？”老爷子有点生气。 “又没什么危险的！我自己就能做！”叶轩呵呵笑着。 “哎，你就是怕我担心！怕我不让你插手！”元阙叹了口气：“是不是又用了你的身份？” “是啊，不用白不用。我有感觉，不要多久，我跟他就会彻底闹掰。”叶轩笑着解释到：“既然如此，能逞威风，我干嘛不做！再说了，您现在又没继续当官了，我就不用担心您被人针对了！” “你是发觉什么端倪了？”元阙一惊，忙追问他，“何以得出如此结论？” “嗯，不好说，就是个感觉。”叶轩摇摇头，也不过多解释，翘翘了餐盘：“吃饭吃饭，别光看着我啊，这可是我和老张忙了半天才弄好的！” 酒足饭饱之后，叶轩终于寻到了与元阙独处的机会。 关上门，老爷子信手一挥，浩然正气便从他眉心激射而出，化作坚固却透明的墙壁，将四周笼罩住。 “现在能说了吧。” “爷爷，你这浩然正气的数量和纯度，有点夸张啊！竟然比我的不差！”叶轩惊讶不已。 “你这话说的，我还能比你小子书读少了不成？”元阙忍不住回到：“老朽我虽然当官之后，闲暇时间没有那么多了。但我这辈子，不娶妻没有孩子，也无高堂老母需要奉养，也无花天酒地需要参与，几十年的光阴，总有空余的时光。这些时间，我不读书，还能干吗？” 元阙颇有些自豪。 “也是！但是，让我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京城那边，我跟东林书院的那些前辈们，已经定好了到四品的境界体系。没想到您在不知道往后的路怎么走，就把浩然正气堆积到这等程度。我还以为您会卡在九品里，怎么也上不去了。” 元阙苦笑着摇摇头：“也是没有办法了。我自己试着蹚路，没有一条走得通的。借鉴他们武人的修炼方式，但我自己毕竟不能真的练武，无奈之下，就只能尝试着一直积蓄浩然正气，孕养壮大神魂和上丹田。就成了如今这样！” 叶轩感慨不已，果然，世上不是只有他一个聪明人，也不是就他一个肯探索。 “先不说这个，修炼的事情等会再说，反正也不急于一时。你先把俞家这件事跟我讲清楚。” 叶轩把事情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全部讲了一遍。 元阙的眉头越皱越深，听他讲完，便立马开口道：“你这行事太过鲁莽，留下了一堆错漏把柄！刑部真要查起来，你跑不掉的！” “但是刑部不会查啊！”叶轩解释到：“整个大夏知道我又露面的，只有海湾城的这批人。京都那边得到我被俘消息之后，那些军部的主官应该已经疯了。”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皇上那边的人，应该也快疯了。刑部这些日子必然被上面的巨大压力压迫的快受不了了，这个时候，我安全无虞的自行露面，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喜讯，一个可以拯救他们的喜讯。您说，他们这会还会细究我在这么一个区区边境小城的行事吗？” 叶轩的脸上浮现出智珠在握地笑容。 元阙则深深地叹了口气，想了想，劝说到：“可是，小轩，你知不知道，爷爷特别不希望你变成这样的人，不希望你和那些人一样，心是黑的。你这么做，究其原因，是为了替我出气，替我报仇。但这也会蒙蔽你的心灵！” “是的爷爷，您没说错，我做这件事的初心的确是想为您报仇。”叶轩诚实应下。 “但，现在并不一样了。如果俞家在这地方，不说大仁大义奉公守法，但凡他们家规矩点，只求财不害人，我也只是会潜入俞家把人救出来，送到你手上也就算了。顶多来个强买强卖。” “可是俞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您难道没有听说过吗？在制定计划之前，我就已经打听了关于他们家的一切。所以我用了勾连妖族这个罪名，把整个俞家都带进去了。我让朱知县结案，结的也只是与妖族的案子，只牵扯到俞游和他爹。但剩下的那些王八蛋们，一个也别想跑。” “这次趁着左嘉良也在，正好，着重审一审俞家这么多年来，干过的坏事！无论前任如何判的，都给翻出来，洗一洗晒一晒，拾掇拾掇！把这海湾城乃至于梁海府的乌云，给吹走！” 第218章 站队 “你这么做，恐怕整治的不只是一个梁海府吧。翻旧案最容易翻出来京官大员，你是想，连他们也一起拔了？” 元阙敏锐的捕捉到了叶轩的意图。 “嘿嘿，还是爷爷懂我！” 元阙顿时沉默了。 “别生气吗爷爷！我这不是想，为民请命，做点好事吗？跟这群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治理好国家呢？你说是吧！” “正好我估计春闱必定上榜，把他们整完，朝中就有了空位置，我们这一批，也就能提前上去，提前干事！一举两得不是！” 叶轩摆出了嬉皮笑脸。 “还笑！”老爷子瞪着他，摆出一副生气的架势，结果叶轩不退反进，直接跑过来给他捏肩捶背，好言好语哄着。 “罢了罢了！你也不小了，思维头脑比我要灵活得多，老夫也没什么资源留给你，学院的那个人脉你都见过了，也就一个糟老头子。其余的，跟我关系好的，混的还不如我。” “以后，若真是跟你父亲闹翻了，就只能靠你自己了！一定要多加小心，谨慎行事！” “嗯，我知道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人都没了，还谈什么肃清吏治澄清玉宇，还天下苍生一个清平盛世！” “革命？何解？”元阙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享受着叶轩的按摩。 “哦，没啥，就是革去旧命的意思，就是代表着新气象！”叶轩胡扯到。 元阙反复揣摩着这个词汇，越念叨越觉得不对劲。 “这个词，怎么让我有一种，悚然一惊的感觉。”元阙追问到：“你这个命字，怕是解开，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吧。” 叶轩神秘一笑：“那就要看您怎么解了。” 县衙里，左嘉良满头冷汗。 他已经听朱聪把叶轩让他说的事情全说了一遍，也清楚了对方的身份，更加明白了，事情已经全然超出他的控制了。 如果说，治下出现地方大户勾结妖族的事情，只是让他面上无光，前途灰暗。那么，叶轩想要的翻旧账，那可真的是要了他的命了！ 他来梁海府只有两年半，但以前的那些听闻，他又不是不知道。俞家是个什么货色他心里一清二楚。几十年来，制造了多少冤假错案，又有多少人命填在黑暗中，想必俞家自己人都不清楚！ 这些如果一件件去翻，一桩桩去查，可能要五年、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但越往前，牵连到的人就会越多，尤其是，部分已经从海湾县城、梁海府乃至于幽州升到京都的人。 左嘉良没记错的话，如今的阁老大人，户部尚书徐子升，当年就是幽州知州上去的。至于再往前，具体在哪，他就不清楚了。 想到这，左嘉良就止不住浑身发抖，冷汗直冒。 这要是自己往上投递的文书，根本不会掀起风波，州里就会下来人先把自己抓了，然后走吏部和刑部的流程。 不死也要扒层皮！ 可这是叶轩想做的。 他随在偏远幽州，对京都的朝局了解的细节不多。但，这里离隔壁燕州可不算远，对于那群大军，对于那位，他听到的传说故事，可比京都多上太多！ 边州最是崇拜英雄，叶振武在边州百姓的心中，与神明无异。 而如今，神明的子嗣想借着此事拨乱反正，百姓怕不是要夹道欢迎！ “大人，您怎么看？” 朱聪忽然开口提醒道。 左嘉良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发了半天的呆，许久没有说话，连忙开口说道：“这个，能不能容本官考虑考虑？” “大人，这是一个危险，但也是一个机遇。叶公子身后，可不止一个军部。” 朱聪的笑容意味深长。 左嘉良微微一怔，这才惊觉：“你答应了？” “下官当然要先问您的意见。”朱聪既不肯定也不否认。 这就是默认答应了。 左嘉良微微愣神。 也是，朱聪的年纪不比他小，但至今还是在县令的位置上坐着，上升无望。退休之前可能混个府城的六品官当当也就结束了，毕竟头顶没人。 但叶轩给了他这个机会。只要抓住了，一步登天简直易如反掌。但失败了，一个七品县令，撸也就撸了，他不在乎。 所以朱聪拼了。 “带我去见叶公子！我要和他谈谈！”思考良久之后，左嘉良咬着牙，做出了决定。 朱聪笑了：“好！” 聊完的两人又搬了几把椅子，四个人在院子里，一边摸骨牌一边闲扯。 元纯还是不敢说话，哭完之后稍微好了些，但面对着突然正常的生活，反而有些不适应，经常手足无措。 叶轩提议带着他打打骨牌，从游戏中找到感觉。 果然，小赌怡情之下，才摸了几圈，元纯就话多了起来。 四人里，就属老张输的最多，打着打着眉毛就皱到了一起，既无辜又可怜，好想被人骗了银子是的。 叶轩则不输不赢，元阙小赢，元纯大赢，都是老张输的。 没有什么比打牌赢钱更让人开心了。 元纯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哎，看来今天是不能赢你们的钱了，来客人了。” 叶轩忽然说到。 元阙微微点头，附和道：“是啊，真是不速之客啊！” 老张和元纯则一脸懵，他们都在院子里，这次把门可关上了，也没人敲门，怎么知道来客人了？ 没多久，敲门声响起。 老张一愣，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你们爷孙两还真是未卜先知啊！” “你和阿纯先去里屋坐会，顺便送点茶来，我和小轩跟他们聊聊。” 元阙摆摆手，示意他们把桌子撤走。 左嘉良看着面前躺在椅子上的元阙，连忙行礼拜见。 “晚辈左嘉良，拜见元先生！”叫晚辈是因为的确不是他的学生，叫先生是为了拉进距离。不叫大人，则是因为对方已经退休了。 “嗯，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来到这看看我？还带了朱大人一起？” 元阙一副什么都不止的样子，淡淡地问到。 “最近公务繁忙，马上要开海，春播，忙得我是焦头烂额，这才没顾上先生。等这段时间过了，学生一定经常来看您！” 现在自称学生，那是已经拉进了关系。 左嘉良这一套玩得无比熟练。 “算了吧，你一个知府，要忙的多了，经常往我这跑，还不得给人说闲话！”元阙指指椅子。 “坐吧，直接说事。” “那学生就开门见山了！我想和您还有叶公子，好好谈谈！” 第219章 谈判 “我？跟我有什么好聊的，我就是一个赋闲在家的老头，无权无势的。” 元阙说着，就要起身离开，“小轩，这里有两个大官要找你聊天，你跟他们好好说。” 左嘉良一脸尴尬，连忙劝到：“先生！还请留步！您虽然已经致仕在家，但您的眼光和智慧，不是我们这些晚辈能比的！虽然学生不知道您和叶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看起来，肯定也不一般！此事毕竟涉及到叶公子的前途，所以还请先生一起聊聊，给我们有些意见！” “呵呵，说得好听。”元阙顺势又躺了回去，“老张，给客人奉茶，免得说我怠慢了这两位大人！” 这次轮到左嘉良和朱聪一起尴尬。 左嘉良还有理由，但朱聪是真的尴尬。 毕竟元阙就住在海湾城，他一个知县半年了，除了过年来过一趟，其他时间从没来过。如今看在叶轩的身份，和事情上，才巴巴跑来，由不得老爷子心底不痛快。 叶轩忙完，把自己的椅子往后一拖，和老爷子并排躺着，舒舒服服的迎着阳光，微眯着眼睛。 “二位大人，找小人有什么事啊！” 左嘉良忍不住看向了朱聪，示意他先开口。 “朱大人我是知道的，他找我肯定是没什么事。我要和他说的，都说清楚了。至于这位，哦，左大人。您有什么事呢？” 叶轩不给他丝毫机会，也来一招开门见山，直接盯住他。 左嘉良被呛了一下，神色有些尴尬。 他发现了，这一老一少都不是好相处的，一个两个都是火药桶，说话呛人，还在理。这也说明这位叶公子，跟其他的那些官二代纨绔完全不同，是个有头脑的人。 这让他稍微放心了很多，不是个热血上头的蠢货。 “既然叶公子这么说了，那我左嘉良也不能一直藏着掖着。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左嘉良目光坚定，郑重地说到：“我需要叶公子，给我一个保证！” 叶轩直接摇头：“不可能。” “叶公子，都不听听我要什么保证吗？就直接拒绝！”左嘉良有些生气，谈判之前都不听条件就拒绝，这叫什么谈判？ “我并不知道你会说什么，但我猜得到大概的内容。很显然，你想要的，我不可能给。”叶轩冷笑着回复到：“我此举是为了请京城某些尸位素餐贪赃枉法的人让位，这本就充满了危险和机遇，我自己都不能确定，又怎么能给你保证？再说，给你了保证，那我与那群人，又有什么差别？” 左嘉良楞在当场。 “叶公子，您这话，我可就有些听不懂了。” “怎么，我是哪里没说明白吗？”叶轩看向旁边坐着的朱聪，笑着说道：“那好，那就麻烦朱大人，再给我们左大人讲解一下，我请您带的话。” 左嘉良皱起眉头。 朱聪把跟他说过的话从头到尾又说了一遍。 “这？并无不同！难道是我，理解错了！”左嘉良一脸疑惑。 “大人不妨说说看，您的理解。” 左嘉良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说道：“叶公子，据我所知，您的身后，不仅仅只有军部，您还与吕谊吕大人所在的齐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军部想进文管序列，很难，您这次即便做成了，空出来的位置，也绝对会被其他党派顶上。甚至可能被徐党自己人顶上！” 左嘉良脸色难看：“这种情况下，您自然不会有事，可我，或者朱县令，不但没法往前一步，甚至还有可能罢官去职，人头落地。” 叶轩忽然笑了：“我打断一下，左大人，您这话里提到了徐党。这么说，您是对背后的事情，有所了解啊！” 左嘉良一愣，看向朱聪，疑惑道：“怎么，叶公子，朱知县没告诉你吗？当今首辅大人，十几年前，就是幽州的巡抚啊！老朱他在幽州各县城干了这么久，这个岂能不知道？” 叶轩看向朱聪。 对方缓缓点头到：“左大人说的不错，天顺二十一年，徐大人从京官调任幽州巡抚，三年之后回京，升任尚书，又三年，入阁。八年前，前阁老致仕，徐大人接位。” “那你怎么没跟叶公子说。”左嘉良瞪眼。 “俞家和徐党，至少跟徐子升，没关系。”一直没吭声的元阙忽然开口。 “这？” 左嘉良微微一愣。 “所以，左大人，危险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我只是请你和朱大人，秉公办案，兼听则明，不要糊弄百姓，这种最基本的要求，您觉得，都办不到吗？” 叶轩一句话顿时把左嘉良呛住了。 他不禁苦笑起来，无奈地解释道：“叶公子，就咱们几个，也不用说这些冠冕堂皇得了吧。到时候涉及到京官，甚至于已故的大员，您说我们是追查下去，还是抬一手呢？那些人的学生晚辈们，又会怎么想！这最基本的程序要求，往往是最难做的啊！” “这些，左大人说的在理。”朱聪点头附和。 叶轩和元阙对视一眼。 两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悲哀愤怒。 “我保证你的安全。”叶轩看着他，“但是，你和朱大人一样，必须坚定不移地做下去。” “这方面，我会让元爷爷监督，我会派人来幽州盯着进度，偶尔询问当地的百姓，了解情况。我答应你们，齐党为你们开放，有位置，绝对拉你们。” “我的要求真的不高，如果现在待着这个位置上的是我自己，哪怕我没有背景，我也会做，并且绝不退缩的做。”叶轩的身上清气涌动。 “我这个人，有的时候，就是个热血青年。” 把两人送走，叶轩叹了口气。 “难吧。”元阙笑呵呵地看着他：“当初我还以为，你的那首《行路难》，是因为家庭原因。现在看来，还是我太小瞧你了！” “嘿嘿，爷爷还不知道我说的东林四句吧！” “哦，什么四句？说来听听！”元阙登时来了兴趣，“半年没见，你又写了不少诗啊！都给老夫念念！” “也不都是诗，也有断句。比如我这四句。”叶轩清清嗓子，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念！”元阙期待地看着他。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好！” 第220章 海湾大事记 元阙已经出离激动了。 这四句话，简直说到了他和叶轩这一类人的心坎上！ 这才是读书人应有的宗旨！ “写得太好了！”元阙感慨不已：“为何你的脑子里总是能想出这么秒的词句！老夫一把年纪了，都羡慕的不行！” “没办法，谁让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呢！”叶轩嘿嘿一笑。 “好了，哪有什么巨人给你站！你这天赋，确实绝顶！不服不行！”老爷子嘴里说是羡慕，脸上都是高兴欣慰。 叶轩的表现越出色，他作为爷爷，越舒坦。这可是自己的孙子，虽然不是亲的，但那也是实打实的。至于叶城，毕竟从小到大一次面都没见过，元阙毕竟有些芥蒂。 “走，继续打牌！咱们就等着海湾城变天吧！” 天顺三十七年，三月二十六，海湾城县衙的衙役在城中各处宣传栏上张贴了告示，告示里写得都是同一份内容——打黑除恶！ 海湾城乃至于整个梁海府境内，开战打黑除恶活动。力求除恶务尽，追溯不限期。 并且拿出了俞家作为范例，声称俞家如今已经浮法，但出了家主和俞游外其余人并未定罪，凡百姓有遭其陷害者，皆可举报。遭其羽翼迫害者，皆可举报。同时，为了避免群众有畏惧心里，他们又安排了两个拖，根据已经掌握的情报，当众举报。 官府当场接案，当天审理，证据链确凿，直接抓人，判决，一条龙服务。 原本还在观望的百姓，眼见真的可以，纷纷站了出来，挥舞起了举报信。 一时间，整个海湾城都沸腾起来。 大街上，可谓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义愤填膺！ 到处都充斥着喜悦，人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那是最幸福，最纯粹的笑容。 横亘在海湾城人民头顶的乌云消失了，不但如此，曾经被迫害过的人、家庭，都沉冤得雪。县衙直接抄没了俞家全部的财产，按照比例，给予了一定的赔偿。 只要证据确凿，查得出来，没立案的立案，已定案的翻案！该赔偿的赔偿！ 整个一套流程下来，城里城外不少百姓都拿到了想要的结果。 一时间，群情汹涌，倒不是喊骂声，而是赞颂声。 朱聪和左嘉良，直接被当地的群众捧成了青天大老爷，家里送了各种土产品，出门到哪吃饭都不要钱。 而至于真正的提起者叶轩，反而没有人关注。 这是叶轩主动要求的。不在其位，不谋其名。这些事本来就是他们两做的，叶轩只是一个引导和辅助，不是主角，他不会恬不知耻到去抢名望。 看到他们两个真的做了些实事，并且被这群衷心感激的百姓所动情到，他觉得就够了。 梁海府衙门和海湾县衙门超负荷运转，同时开始调查几十个案件，小到当街抢东西，大道谋杀陷害甚至冤假错案，什么样的都有。 整整接近一百年的时光，俞家在这个地方根深蒂固，不知道制造了多少黑暗。 甚至有七老八十，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太太被人搀扶着赶来衙门，哭诉自己的兄弟姐妹父母叔伯，当年曾经受到的毒打戕害。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无辜百姓的血泪。 朱聪和左嘉良已经提前高估了案件的数量，却还是被这些事情所震惊到。 恶在肆无忌惮的成长中，竟然可以长到如此模样！ 难怪当地的百姓，总会觉得自己的头上顶着一片乌云。 在此期间，叶轩也察觉到自己的儒道修为，在不断精进着。这就是七品的言行一致，他在为自己的言论付诸实践，这边是儒道七品阶段的修行之路。 而老爷子在经过他的引导和讲解之后，连破五境，直接进入了四品境界。 毕竟，当初的元阙，就是以耿直出名的，一心为民谋福祉，做了一辈子。 叶轩惊讶的是，老人家竟然也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不过和学院那确专门搞经典做学术研究的不同，元阙这份，是专讲刑名判案方法的。 叶轩看完之后，只能说大为震撼，简直就是宋慈那本《洗冤集录》的进阶版。 老爷子几十年判案下来，见过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用普通人的手段、辅以武者、道士以及占星师的各种技能，破了一个又一个案件。 这些内容全被他记录册，提炼总结，全是干货。 “这本书要是给左嘉良和朱聪看了，起码能帮他们省一半的精力！”叶轩由衷感慨。 “哈哈，再怎么我也比他们多干了几十年，经验可不是假的！”元阙颇有些自豪。 四月初，州里终于来人了。 幽州巡抚关苍，各州巡抚当中仅有的一个武夫文官，五品强者，在春末，来到了海湾城。 县衙的热火朝天瞬间停滞了。 从州里来的士兵把守住县衙大门，不妨任何人进入。原本跟朱聪约定好办案的百姓，也被无故拦在门外，叫苦连天。 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那股死一般的寂静，无不昭示着里面，沉闷的气氛。 下午，左嘉良从府衙赶了过来，一头钻进了县衙，便也没了动静。 刚刚吵起来的热闹劲，一下子被人呢泼了冷水。 “哎，我就知道，上面不会让这么闹得！一下子翻出来这么多案子，州里的脸还要不要了！你看，熄火了吧！” 路过的老头感慨长叹。 “是啊，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明明朱大人干的都是好事、实事，怎么就不行呢！” 原本来配合查案的中年人也跟着感慨，转身离去。 “散了吧！今天肯定是没动静了，就是不知道会怎么处理朱大人和左大人，他们两可都是大大的清官啊！是好人啊！希望别把他们赶走！” 老妇人擦着眼泪离去。 衙门口等待的人越来越少，从日出等到天黑，里面没有丝毫动静传出来，等的人绝望。 他们能在这里登上一天，已经尽力了。他们大多数都是普通人，需要工作，生活，养家糊口。再等下去，毫无意义。 人群逐渐散了，只剩下寥寥几个，仍在坚持。 “你们还不走吗？” 一道温和近人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眼前是一个丰神俊秀的年轻人，个子很高，但并不给人压迫感，一身白衣，笑容和煦，让人如沐春风。 “不走！我被俞家弄得家破人亡，眼见有机会报仇雪恨！我如何能走！” “我也是！我爹就是死在给他们卸货搬鱼的路上！结果什么说法都没有！当时的知县，判了个，失足落水！俞家毫无罪责！” “我们家以前也是卖鱼货的，被他们直接挤兑掉了！直接带着衙门的官差来闹啊！” …… “嗯，我明白了。你们再等等，正义已经迟到了，我不会让他缺席。” 第221章 约战 说完，他便径直向着衙门走去。 众人疑惑地看着这位年轻公子，不明白对方为何敢这样闯卡，那里的士兵站了一天，都没有动一下！怎么可能放他进去呢？ 叶轩拿出了自己的身份令牌。 “我知道关大人在等我。”叶轩淡淡地看着他们两：“为民请命的事情，二位不该阻拦。不过念在你们只听军令，我不怪你们。” 两人一脸惭愧，想要行礼，却发现自己根本拜不下去，一道无形的气墙稳稳的顶住他们的身体。 “继续守着吧，累了就歇歇，我和关大人不会谈多久的。” 言罢，他信步踏入。 两个士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讶然之色。 “咱们都是八品上，那位叶公子，能灵气外放，至少摸到了六品边缘。可我怎么记得，他才，刚刚二十一岁！” “是的！他才二十一岁！二十一岁的六品！我的天！” 看着叶轩停顿片刻，迈步跨过门槛，那些受害者们的眼中，忽然燃烧起了希望之光。 这位公子的背部并不健硕，但却宽广坚挺，好似可以撑起一片青天。 叶轩走进了县衙。 大堂里空无一人，连原本的衙役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片死寂。 叶轩从侧门进了后厅，想必那位巡抚关大人，应该在等自己。 果不其然，整个大堂中，只坐着三个人，一个身穿红袍，一个身穿紫袍，一个身穿蓝袍。 二品、五品、七品，巡抚，知州，知县。 除了三位主官，其余一应人等，全都被赶到了更后面的房子里。 左嘉良和朱聪，正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唯有关苍，依旧精神饱满，目光炯炯有神，在他还没进门之前，就已经看向了门口方向。 随着叶轩踏过门槛，关苍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恍如一只高悬九天的神鹰，在俯瞰下方逃亡的猎物。 “晚辈叶轩，见过三位大人。” 叶轩拱手一礼，嘴里喊着三个，却只是盯着关苍，与他那如针尖一般锐利的眼神对视着。 一股无形的压力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宛如一张大网，把叶轩笼罩在其中。 那是五品武者才能使用的精神力量，对方上来就想给叶轩一个下马威。 然而，下一秒，叶轩表情不变，关苍反倒冷哼一声，眼角流血。 “关大人！您怎么了？”已经回过神来的左嘉良连忙凑了上去，紧张地看着他。 关苍抬手擦去眼角的鲜血，摆摆手：“没事，不用担心。” 叶轩懒得管他，知道对方吃了个闷亏，自顾自地搬了把椅子，直接就坐在对面，与关苍遥遥对峙。 “大人，是在等我？” “叶公子可是让左知府和朱知县等得好惨啊！”关苍面容方正，身体健硕，浑然看不出像是个牧守一方的巡抚，反倒像是个演武场上的镖师。 “大人此言差矣，如果大人想见草民，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大人一没去找，二没派人喊，我叶轩又不是神仙，如何能隔这么远猜到您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想见我呢？” “倒是有些牙尖嘴利。”关苍冷哼一声。 “恐怕，可不止牙尖嘴利吧。”叶轩微笑以对。 武人和文人不同，文人喜欢柔着来，暗着搞，哪怕话说开，最多也就想左嘉良那样，吞吞吐吐。 而武人，最喜欢干的，就是上来先给压力，争取压人一头，然后再进行谈判，彻底掌握有利局势。 对方上来给叶轩这么一下，他就明白了，关苍也想谈。 “呵呵，最近只是听闻，你们儒道体系，专修神魂，相较于其他体系，神魂凝固程度远远超过。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左嘉良和朱聪全都愣住了。 “大人，您方才说什么？儒道体系？儒道什么时候有了体系！” 关苍脑袋往叶轩这偏了偏，“你们问他，就是了，他可是奠基人。” 叶轩心中冷笑，不愧是巡抚啊，好一手转移话题，还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不过，他叶轩可不是吃素的。 “两位，儒道修行的事情，等会我再跟你们说。而且，没有自己通过读书感知到浩然正气存在的人，也没法修行儒道。”叶轩嘴角上扬，打击完又补充到：“不过，根据我对于数个已经走上正途的大儒，观测总结出来的经验。只要二位，继续为民做事，伸张正义，这浩然正气，是跑不掉的。” “到时候，我自然会为二位大人，奉上修行法则！” 原本还想张嘴的左嘉良舒坦了，坐回椅子上，不再插嘴。这次的谈判，本就是叶轩和关苍之间的，他们两个，不过是陪衬。 叶轩谈得成，他们两继续，叶轩谈不成，他们两想做都不下去。 “看来我这个伶牙俐齿的夸赞，果然不虚！”关苍放下茶杯，眼睛微眯。 “其实我很好奇一件事。”叶轩把目光落回他身上，追问到：‘为何，我感觉大人对我有一股发自内心的敌意。难不成，关大人，以前也是军部的？’ 关苍笑着摇摇头：“这倒不是，我坐到这个位置，可不是从武官序列转的，而是实实在在的从最下面的知县，一点点爬上来的。” “那这敌意是来自哪里？这次的事情，利弊都有，以大人的胸怀眼光，肯定看得一清二楚，在下实在想不明白。” 叶轩属实疑惑。 关苍也不解释，反而直接起身，挑衅地看着他：“我听闻，你在经过潼关时，连杀两个五品中段的刺客。说实话，我是不相信的。” 左嘉良和朱聪震惊地合不拢嘴，难以置信地看着叶轩，怎么也不能想象出，这么一个年轻公子哥，小小年纪，怎么会打败五品高手的。 “不巧，我关苍，年过五十，仍然只有五品初段，境界不高，想跟你试试手。”关苍一步踏出，气势骤起。灵气汹涌成风，吹开屋门。 再两步，他已然站在了庭院当中。 “就这么点大的范围，随便打打。我关某想以武人的身份，和你走几招看看，到底传闻，是夸大其词，还是符合事实。” 关苍负手而立，月光照耀下，把他衬托的好似一尊武神。 叶轩笑了，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 “爽快！既然如此，晚辈也就不推辞了！大人想打，那我陪你打！打到你服为止！” 第222章 一拳 左嘉良和朱聪顿时站了起来。 他们只是想更进一步，不是想看着叶轩或者关苍其中有一个受伤甚至被打死。这两个不管谁受伤，他们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不可！大人！叶公子！万万不可！” 两人连忙上前阻拦。 可叶轩那是他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以拦得住的。 叶轩轻轻一挥手，两个人就倒飞回去，从哪来的，回哪去。精准的落在他们自己的位置上。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满脸震撼。 原来一直以来，以为是文弱书生的叶轩，突然在关苍口中变成了可以击杀五品高手的时候，两人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的。 但现在，随着叶轩小试牛刀，这随意一手，就把他们给镇住了。 这么精准的方向，这么举重若轻的动作，这么轻柔却不可阻挡的力量，让两人瞬间明白了，叶轩与他们从根本上，不是一种人。 关苍眼睛一亮。他顿时明白了，叶轩的真实战力完全不是他表面看起来的境界，普通的七品巅峰，虽说对化劲的运用已经炉火纯青，但发力方式同时也是他们没法同时释放出两道方向大小角度都不一样的力量。 叶轩用的是灵气。 灵气外放使用，至少是六品了。而叶轩还用的这么巧妙绝巅。 关苍忽然有些相信对方的真正实力了。但不实实在在的打上一场，还是不能看出叶轩的底。尤其是，儒道本来就对神魂增幅极高，对于武道的修行，有着补充作用。 关苍绝对对方也有可能是靠着神魂的辅助才有这般手段的。 还是得打！ 叶轩向前迈步，一步来到场中。 “请！” 两人互相行了抱拳礼，现在他们都是武者。 一群侍卫悄无声息地站到了院子四面的屋顶上，小心翼翼地戒备着。 关苍动了。 小小的院子，对于一个五品武者来说，说是一步之遥也不为过。 甚至，他一步都没用到，就从靠西的那半边，横跨过来，轻而易举地来到叶轩面前。 武夫对战，最喜欢的就是一力降十会。 我力气大，体质好，我就是比你强。我武技都不用，就靠蛮力出拳，就把你打烂。 而只有杀人或者强强对决时，双方才会思考，才会试探，才会使用武技之类的方式。 很显然，关苍并不觉得叶轩需要他沉着思考，谨慎出击。他打心眼里，是看不起叶轩的。 战力高又如何，七品和五品之间的差异，岂是一句天赋高超，就可以跨越的？ 关苍有足够的自信，能够用蛮力就打服叶轩。 然而，下一秒，他那一往无前，快如闪电的拳头，被叶轩一只手轻松接下。 容不得他惊骇，那白皙皮肤包裹着的手掌，传来了一股反震之力，轻松穿透了他的灵气护罩，顺着他的手臂，传到了肩膀，乃至于要扩散到全身。 关苍连忙后退，同时右臂不停甩动，化解这股怪力，双脚硬是在地板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凹坑。 “借力打力？” 叶轩微笑着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关苍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不能在小觑对方，必须认真起来了。 他的步伐依旧那么快速，同样是一步就到，但相比于之前的步子，这一步明显要稳当的多。 拳头也不再是一往无前的冲势，反而顺滑起来，仿佛水波一般，时起时伏，波动不止，让人根本摸不着进攻的线路，找不到力气击打的点位。 这样的攻势，是没法借力打力的。 叶轩也不着急，与关苍相反的是，他出拳了。 即使以浩然正气的增幅，他的眼睛也只能捕捉到对方的行动轨迹，但大脑无法对下一步做出预测，自然也就不能防备。 终归在境界上差距极大，对方的速度和力量叶轩不怵，但这手已经不是纯粹的境界差别了，这是武技，只是叶轩不认识罢了。 武技就要用武技的方式来应对！ 叶轩使出了看家本领——虎拳。 至刚至阳至强至猛的拳法，叶轩至今都不知道这门武技到底算几品。主要是，他跟垃圾武技打也能秒，跟高品武技打也能秒。 叶轩不得不怀疑在，叶振武是不是在创造武技上也有极为恐怖的天赋，就跟他的修行一样，惊世骇俗，弄出了二品武技来。 反正他也不好意思问。 关苍忍不住皱起眉头，自古以来只听闻以柔克刚，可从没听说过还有以刚克柔的。方才有叶轩就是这么打他的，现在竟然反着做？ 然而，更让关苍无法接受的事情出现了。 他的四品武技波纹拳，竟然扛不住叶轩起手如此简单粗暴，都没怎么蓄力的一记重拳。 那一道道波纹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变得脆弱不堪。只见叶轩的拳头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轻轻松松破开了他的拳头，并且击中了他的胸口。 一股巨大的力量扑面而来，直接将他的胸口锤的凹陷下去，就仿佛普通人被迎面跑来的马车撞了一般。 关苍顿时倒飞出去，整个人直接被锤进了墙里。 “大人！” 原本还在警戒的护卫们立马站不住了，纷纷跳下来，把他从墙缝里抠出来，关心到：“大人！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事？” 关苍摆摆手，灰头土脸的样子好生丢人，他已经多久没有被人打成这样了！ “没事没事！”用灵气刷去身上的灰尘，整理好头发胡须，关苍这才尴尬地看向叶轩，疑惑道：“我没有感知错的话，你的武道境界只有七品巅峰把？你到底是怎么做到，把肉身变得如此强悍的！” 那一拳的感觉，当真是无可匹敌。要知道，四品武技已经是当世可见的绝巅，就和四品强者一样，在常人可以看见的高处，这就是最上面的一层。 而这门武技叠加上他自己的境界实力，竟然被一个七品巅峰的武夫一拳打爆了！ 哪怕那一拳，就是一品武技，也做不到吧！ 再说，一品武技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应该是最极致的花里胡哨才对。 关苍怎么也想不通，甚至怀疑是不是这些年，自己忙于政治，疏忽了实战，只闷头苦修，境界上去了，战力连六品都不如，才会溃败的这么惨。 “咳咳，大人，这个就是秘密了。”叶轩笑着摇头：“不过嘛，大人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啊！” 第223章 幽州震动 “咳咳！私下再说，私下再说。” 关苍算是服气了。 “看来传言不虚啊！”关苍感慨不已：“当时余老将军的文书送来的时候，我是怎么也不肯信的！你说你一个二十出头的小毛孩，就已经可以单枪匹马杀死五品强者！这简直天方夜谭吗！” “现在看来，当真是我孤陋寡闻了！这世上，还得是长河后浪推前浪！” “哈哈，大人过奖了！我不过是刻苦了些，再加上亿点天赋，亿点机缘罢了！算不得什么！” 叶轩连连摆手。 “走，我们进去聊！” 关苍直接拉着叶轩的手走进了屋里。 剩下一群护卫面面相觑。 “这不对吧！不应该，继续战斗吗？就算不打了，也得尴尬好一阵子吧，起码不好意思看见才对吧！” “是啊，可为啥，大人转头就能笑得这么开心亲和，好像跟这个人多熟是的！” “着你们就不懂了吧！这就叫笑里藏刀！” “有道理！” 朱聪走出来，无奈地看着他们，催促道：“几位，还请继续值守，不要发出声音！” 屋里，眼瞧着两人打完，叶轩获胜，左嘉良心情大好，给一大一小两个人沏好茶，送到面前。 “两位，现在可以谈了吧。” “当然！本来我过来，就是找叶公子谈这事的！” 关苍笑呵呵着说到，哪有半点方才挨打之后，尴尬的神色。 “嗯，事情的起因经过，想必大人都知道了。我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大人只需要给我个答复即可！答复完了，我才能思考怎么商量细节部分。” 叶轩单刀直入。 架打赢了，说话都硬气起来了。 “不急，他们二位毕竟只是专属，都带着自己的想法。我想听叶公子你，自己讲讲。” 关苍仿佛换了一副面孔，跟刚才那一往无前的战士形象全然不同，如今的他，更像是一个正在谈判的商人，满脸都是精打细算的样子。 “大人，真没什么好说的。我的出发点很简单，就是想为老百姓做点实事。”叶轩无比诚恳的解释道：“大人，您若是觉得我还有其他的考量，或者收，猜测这是不是齐党的任务亦或者是京里在吹风，都可以放一百个心！绝对没有！” “真的没有？”关苍直直的看着他。 “没有！”叶轩坚定点头。 关苍长呼一口气，忽然大笑起来，笑得合不拢嘴，两只眼睛眯在了一起，看得朱聪和左嘉良皆是茫然。 “大人何故发笑？” 关苍豪气干云道：“不愧是能说出“东林四句”的人！热忱之心，日月可鉴！我大夏，未来有如此良才！何愁不兴！” 叶轩顿时明白了，这位幽州巡抚，在来之前，就已经打探过他的全部消息，掌握了不少关于他的情报，之前的所有行动，都是在试探他这个人，是不是如情报所说的那样。 很显然，叶轩全部通过了考验。 “大人，如果方才我虽然表现出了强横的战力，但是输掉了比试，您是不是会逼迫我放弃，然后看我是否继续坚持？”叶轩笑着问到。 “是的，我会用你的生命做胁迫。只可惜，我没打过！”关苍感慨一声：“不过嘛，你有如此背景，又有如此实力，我料定你也不会不屑于说谎来骗我。” 关苍看向自己的两个下属，介绍到：“据我所知，儒道修行，对于民心极为重视。若是这次，叶轩把自己送出去，让你们把他宣传起来，恐怕能借此破境。但从我的情报来看，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抛头露面过，就好似做好事不留名一般。这般的心胸，我信他是个真人！” “结果你们两个直脑子，竟然不知道带他宣传！也当作他不存在！” 两人尴尬得陪着笑，带着歉意地向叶轩努努嘴。 “关大人勿怪！二位大人皆是实心办事的好官，最近可谓是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心情想这些弯弯绕绕的。再说，我一再强调，我现在并无官身，也不适合抛头露面。这些事本就是二位大人做的，这民声，自然也应该他们获得！晚辈觉得并无不妥！” 叶轩替他们解围。 “你看看你看看，人家还知道替你们说话，你们倒好！”关苍数落着。 两人皆是练练点头认错。 “好了，虽然叶公子说是这么说，但本官怎么能让你这个出了最多力的人，就什么都收不到的！本官决定，暂时提拔你为随行平章事，代理俞家通敌一案，全权管理！” “记住你的话，把根子都给我挖出来！不管你捅多大，我给你兜着！就算是捅到了内阁，我打不倒，也有其他人能打倒！” 说完，关苍甩下一块令牌，大踏步离去。 屋顶上的护卫们连忙跃下，守卫在他身边，护着他离开县衙。 “大人不留下来休息休息吗？”左嘉良追了出去。 “咱们都做好各自的事！”关苍头也不回的离去。 “抚台，这就走了？”朱聪看着他们的背影，喃喃问到。 “是啊，这就走了！”左嘉良的身躯逐渐挺立，语气逐渐坚定：“抚台此番来，根本就不是为了为难咱们，而是为了跟我们表达他的决心。” “有了他的支持！我们还担心什么？” 朱聪重重点头：“对！我们无所畏惧！” 叶轩感慨不已。他的那些保护伞，对于朱聪和左嘉良来说，都是高高在上，云里雾里的，真出事了根本说不好会不会倾力相助。但作为他们真正意义上的顶头上司，幽州的一把手，关苍的决心和保证，变成了他们最大的后盾。只要关苍没事，他们便可以一直做下去！没有任何人可以干预！ “苍天有眼啊！” 两个官员皆是眼含热泪。 第二日，整个幽州都收到了来自关苍的消息，俞家一案如同一座巨大的风暴龙卷，以最快的速度，随着这条任命新闻，传播到幽州的每一个角落。 叶家的大公子出现在了幽州，被人劫持，劫持者是当地豪门望族，绵延百载不倒！朝中有亲友，百年来帮他们遮风挡雨。 这百年来，俞家坏事做尽！ 如今，叶大公子得到了巡抚的支持，和梁海府知府左大人以及海湾县知县朱大人一起，为这些年来，受过冤屈的百姓伸张正义！不管隔了多少年，不管小到多少钱，有不平事，尽可申诉！ 一时间，整个幽州自上而下，都发生了大地震！ 第224章 交易 叶轩依旧住在元阙家里。 他是真的不想抛头露面。这次要不是因为走幽州，正好路过，再加上探听到有人为难元阙，他这才暴露自己。 不然，最多是偷偷潜入元阙家，见上一面，便就此离去，闯荡江湖。 这可是一段，极佳的空档期。没人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是谁的，不知道自己在哪。所有事情，都可以推到妖族那边去，就说自己不在。 绝佳的闯荡江湖的时机，被这个俞家全部打碎了。 叶轩倒也不恼，不闯荡就不闯荡，反正这个点，京城那边春闱卷子肯定是改完了，已经放榜了，自己忙完回去，借着这波民意浪潮，再加上榜上有名，立马混个官当当，绝对是轻轻松松。 逼着皇帝给官！大展身手！ 不管怎么算，叶轩都是绝对不会亏本的！ 至于关苍给他封的官职，无品有权，属于临时性的肥缺。只不过，府城有左嘉良，县衙有朱聪，都是实心办事的人，叶轩倒也不需要到处施压。 问题出在隔壁县。 梁海府治下共四个县城，俞家的祖宅属于海湾城，但离旁边的连岛县也不算远。一百年的时光，他们自然也不会满足于只拿这一县的贸易，由此，隔壁的连岛县海鱼贸易，有大半也被俞家吞进嘴里了。 这其中有多少勾当，可想而知。俞游两个叔叔，一个在隔壁州当官，一个就在这连岛县买了房子办了地，专门负责俞家在此地的贸易。 余下的三个县城，在左嘉良和关苍的压力下，都在实心办事，老老实实的开始替百姓伸冤。 只有这个连岛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做起事来，推推拖拖，就是不肯干。 “叶公子，本官也是的确没有办法啊！这连岛县的知县储修能，今年才二十七岁，去上一届春闱高中的进士。他的背景我倒是没有打探到，但绝对身后是有人的，而且不小，不然也不敢这么顶着不干事！本官亲临现场数次逼迫，他也就是翻出点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对于那个俞辉，不痛不痒。” 左嘉良惆怅不已，直接跑到了元阙家里，跟叶轩大诉苦水：“我真的是没办法啊！让他干，他也干了，我也不能再说什么！我一个知府也撤不掉他的职，只能把状子告到抚台那里。可抚台回信说，正在查，让我先等等。可我想，这往京城去一来一回，至少几个月没了，案子该查的早查完了，没查的也给那个俞辉收买或者毁尸灭迹完了，到时候还怎么查？” “我是实在没办法了，只能请你出面了！” 说完，左嘉良巴巴的看着他。 俞辉绝对是个关键人物，此人在俞家的地位不比家主低多少。 俞游原本都招供了，可县衙大牢的衙役竟然被人买通了，放了俞家的消息进去，以至于原本已经认栽的他，忽然改口，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俞家家主，那就更别说了，进去就是一问三不知，哪怕证据链指向了他，他也是推脱自己不知道，全部甩给下面人。 而俞家的那些下人偏偏还久愿意站出来顶包。 究其原因，都在于俞辉还在外面活动，收买也好，威胁也好，硬是让人把罪名顶了下来。 叶轩不禁笑了：“关大人在官场浸淫太久了，都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了啊！” 左嘉良疑惑不解到：“什么身份？” “武夫。” 黑夜里，叶轩独自一人走在官道上。 半夜赶路的极少，虽说两个县城之间并不算远，但路上到底有什么，谁也不知道。大部分人，都会在天黑之后，就在路边的空地上，搭帐篷，睡上一宿，天亮再赶路。 大夏妖族可并不绝迹，林野之间一些单独的小妖还是有的。就算没有，碰到野兽，普通人也是难以抵挡的。 叶轩如一道黑色闪电，脚尖每次落下，身影都窜出去十米远，快如流星，耳旁风声大噪，恍如在九天之上一般。 三天的脚程，叶轩两个时辰就到了。 黑夜下的连岛城，只有城楼上闪烁着灯光，四座了望塔里守夜的士兵正靠在墙上打瞌睡。 大夏境内承平日久，幽州也没山贼，就算有，也不至于疯狂到去打县城，他们这些守夜的士兵，也就做个样子罢了。 叶轩仰头看了看这黝黑的城墙，搓了搓手，深吸一口气，如同轻巧的狸猫，整个人轻轻一跃，就来到了三米高的墙面上扒住了。 一跃三米，竖直垂下的墙面上，一个人形黑影，在迅速上移。 一个呼吸后，叶轩翻身落到城楼上，接着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在城门楼上轻点一下，就纵身跃下城墙。 二十米高的城墙，叶轩跳下来却如同走路落脚一般轻巧，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脑海中回忆着左嘉良给他的地图，叶轩快速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没有发出丁点声音。 不多时，他就来到了城中心，县衙所在的那条街上。 “这个俞家，还真是对县衙有一股奇怪的偏执，换了个县城，还要住在这地方！”看着就在县衙对面的俞家大宅，叶轩忍不住吐槽到。 要不是两座宅子样貌有点区别，他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跑回海湾县城去了。 与其他街道的屋子不同，此时的县衙里仍有光亮，与此相同，俞家的大宅里也有好几处灯光点着。 “深夜不睡，看来还在忙着脱罪的事情啊！”叶轩笑了笑，看了看俞家的宅子，没有选择进去，而是转身飞入县衙。 他要看看这个储修能留着灯又是为何。 县衙不大，两个纵身，叶轩就来到了还亮堂着的后厅屋顶上。 作为一个武夫，叶轩是不需要像前世电影里面的刺客那样掀开瓦片偷窥的。 他只需要把自己的耳朵功率开大，就能清晰得听清楚里卖的所有声音。 “储大人，您看，这件案子，我用这个人去抵命，行不行？后面的证据，能不能销毁掉？” “嗯，可以是可以，只要京里没有刑部的人来细查，理论上是看不出来痕迹的。”储修能思考着点点头，“不过，你也不能每个案子都这样啊。小的我就直接帮你摆平了，大的太多了，我也无可奈何啊！” 俞辉连忙点头道谢：“是啊，还得多谢大人帮忙呢！京里的消息马上就传回来了，最多三天，我让他们用了木鸟，快得很！还请大人再帮我撑三天！我不能进去！” 第225章 杀之 “这，本官也很为难啊！你要知道，这几天，左大人可是就住在我这连岛县了，要不是今天去了海湾县，我都不敢让你进县衙的门！” 储修能皱着眉头，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着。 俞辉心里怒骂对方贪婪无性。脸上却堆满了笑容：“大人放心！黄金明天就派人送来！京里那边，自然也会对大人上心的！” 储修能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到：“那好，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再保你三天！三天后，你必须让上面停止调查，否则，我可顶不住左大人和关大人的双重压力！” “大人说笑了！就凭您身后那位的本事，关大人也不敢动您的！”俞辉拍马屁到。 “呵呵，那当然。他关苍，要是不想一辈子都在外面州晃荡，想回京城的话，自然不能得罪我身后那位大人！”储修能端起茶杯。 俞辉立马会意，“夜深了，剩下的事情，明日我再来，多有叨扰，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说着，他拱手行礼，低头退出屋子。 等到俞辉离开，储修能这才露出灿烂的笑容。 “舅姥爷说的果然不错，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我这才干了三年知县，就已经赚了何止十万两！”储修能高兴万分，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 “啧啧啧，等这次风波结束，就让舅姥爷把我调走，换个地方。相比知府应该能捞的比知县多得多吧！” “麻烦问一下，您的舅姥爷是谁？” 一道陌生的声音忽然在房内响起。 储修能大惊失色，惊惧得看着走进屋里的叶轩，连忙大声喊道：“卫兵！卫兵！有刺客！” 叶轩面带微笑，缓缓向他走来：“大人，不用喊，你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很可惜，对面的储修能没有喊破喉咙，让叶轩少了点恶趣味。 “你是何人，竟然敢夜闯县衙，就不怕王法吗！”储修能好歹也是个一县之长，读过书见过世面。眼瞧着叶轩没有立马动手，就知道对方不是来行刺的。 “怎么，大人刚才跟那个俞辉聊的，也算是王法？” 储修能脸色顿时凝滞起来，这人偷听了他们的对话。 “你说的话，本官听不懂！我不管你今夜来是为何事，你现在转身离去，本官既往不咎！”储修能忽然捏起了官腔：“不要为了一时冲动，而后悔一辈子！” “哈哈，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厉害厉害！这种时候竟然还能镇定自若的想劝说我！有这份本事，用在正道上，何尝不是一个好官？” 叶轩叹息一声，径直向他走来。 “你要干什么！”储修能急了，他从叶轩的脸上看到了实实在在的杀意。 “搜魂。”叶轩淡淡回应到。 “你放肆！我乃是朝廷命官，岂能容你如此作践！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朝廷都不会放过你的！”储修能伸出手来，颤抖地指着他。 叶轩直接捏住他的手指，轻轻一掰。 惨叫声顿时响彻房间。 “你鱼肉百姓，收受贿赂，贪赃枉法的时候，怎么朝廷放过了你？”叶轩疑惑地看着他：“读了二十年书，我看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好事一件不做，坏事做尽！你这样的人，不杀留着继续浪费粮食吗？” 储修能跪在地上，疼得直冒冷汗，连连乞求到：“好汉！好汉！你别杀我！你别杀我！给我给机会！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明天就去找知府大人自首！我一定自首！诚心认错，绝不再犯！以后做一个好人！” “认错？”叶轩冷笑一声，绕过他走到橱柜边，手指一弹，那上了锁得坚实木板直接碎成齑粉。 里面摆满了厚厚得银票，以及黄灿灿得金子。 “你来连岛城三年，贪污了这么多钱，你会认错？” 储修能快哭了，连忙解释到：“好汉！好汉！你听我说！以前那是我狼心狗肺，利欲熏心！这才犯下大错！我明天，就把这些银子都捐给百姓，一家一家发，一点不留！然后我就去自首！绝对不骗您！您放我一条生路吧！” “储大人，我可不傻，我今天放了你，明天你就敢跑到关苍那里，让他派人护着你直接送去京师，然后张贴告示杀我。至于这些银子，你是一毛也不会出的，是也不是？” 叶轩看着这一橱柜得钱，只能说是大受震撼。 一个小县城三年就能捞这么多，俞家百年下来，又有多少。不过转念一想，俞家上下打点花销扣掉，加上宅子商业这些不动产，家里的现银搞不好还没有这么多。 “全给你们吃了！”叶轩越想越生气，直接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把储修能打晕过去。 下一刻，他动用自己神魂力量，开始搜魂。 断断续续看完之后，叶轩得脸色更加难看了。 没打错，这狗日得真不是个东西，这三年里岂止是贪点银子帮俞家掩盖罪迹这么简单，这明晃晃就是个披着清官皮得山贼！ 背地里强抢民女、谋财害命得事情一件也没少干，身为一县主官，手里捏的人命比三年来判过得还要多！ 这样的官，留着干嘛？ 叶轩又一掌下去，直接把他拍死。 后果？去他妈的后果！他现在只是个草民！ 走出县衙，叶轩转身就进了俞家大宅，直奔俞辉得卧室。 跟储修能谈完之后，俞辉回到家里，整个人都处于将要爆发得状态。 “真他妈的黑！老子这三年喂了他多少，出事得时候竟然想不管不问！他妈的，要是老子也被抓了，他以为自己就一点事没有？” 越想越生气，俞辉一脚把椅子踹翻在地，靠着床，眼神凶狠：“三天，要我三百两黄金！好啊！等这次得事情结束了，和大哥小弟直接远走高飞，遁入江湖，走之前，你必死无疑！” “不用你动手，他已经死了。”叶轩悄无声息得进入了他的房间。 “你是谁！”俞辉大惊失色，手立马伸进被窝里，抓出来一个地龙，二话不说就想着叶轩扔去。 伤害不高，大约只能炸伤初入八品得武者，但绝对可以轻而易举的把这间房子给炸倒。 叶轩屏蔽声音的术法便失去了作用。 “救命啊！救命啊！有刺客！”俞辉掀开头顶砸落的瓦片，冲出废墟，一边大喊一边狂奔。 “呵呵，想跑？” 叶轩的身影从原地消失，黑色的漩涡一闪而逝，下一秒，他就直接出现在对方身边。 “跟我走吧！” 第226章 雷霆 叶轩如同老鹰抓小鸡一样，一把攥住他的衣领，把他整个提溜起来。接着，如同灵巧的狸猫，跃上树梢，在各个屋顶上翻飞，跳跃。 反应过来的俞家护卫们顷刻出动，但没有一人能够追上叶轩，只能目送他离去。 “报官！”绝望的俞辉最后喊出了这句话，这是目前，唯一有可能拯救他的人了。 县城一个无人巷子的角落里，叶轩把他扔在地上，歇口气。 俞家的大宅毕竟在城中，大夏律例，县城七品及以上武者进入必须报备，府城是六品，京城是五品。 所以当时在武夷府城的时候，三大家族的八品护卫群可以随意进出城池，但七品的供奉，就始终待在城外的庄园里。 叶轩进来是钻了空子，根本没有报备。 再说，认识他的自然知道他的境界不低，不认识的，门口的士兵也看不出他的深浅。 儒道浩然正气对于境界气息的掩盖，太强大了。 叶轩估计，用不了多久，因为儒道的兴起，大夏律例就要修改不少内容。 宅子里那群八品叶轩不放在眼里。但县城的武馆至少有一个六品武者坐镇。叶轩不是滥杀之人，他能跑掉，但带着这位俞辉则不行。 “不用喊了，周遭以及被我用法阵屏蔽了，声音传不出去。”叶轩居高临下，冷眼看着他，“至于你想求救的那位储修能，他已经死了。” 俞辉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老油条，仅凭这几句话，就大致猜出了自己的下场，和叶轩的身份。 “你是关苍的人！看来我今晚也是必死无疑了！” “你这么理解，也可以。”叶轩淡淡点头：“不过，你有权利选择死法，比较搜魂这种事情，总会有遗漏。我建议你，老老实实多交代一点，多拉点人给你们俞家垫背。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俞辉忽然露出了挑衅般的笑容。 这让叶轩非常不爽，于是一脚踩断了他的小腿骨。 “你还有两个呼吸。” “啊！”一声惨叫，俞辉疼得扭起了身子，艰难得看向自己那被巨力忽然踩断得骨头。 “你也会死得！京里的人，绝对会杀了你！你要想再往上攀扯，绝对不可能！没有人会站在你这边！”俞辉面孔扭曲，狰狞着朝他大喊。 “还有一个呼吸。”叶轩微微蹙眉：“不妨告诉你件事，我有朋友，是治抚司得，他教了我不少刑讯得手段。我懒得审你，不是因为我不想用，只是单纯懒。浪费时间在你这种人身上，无异于对我得谋杀。” 俞辉从他那冷漠得眼神中看明白了，对方根本就不在乎他、俞家、乃至身后可能高得无法想象得官僚们。 这就是个疯子。 “时间到。”叶轩抬脚向着他的另一根小腿骨踩去。 “慢！我说！我说！” 然而，叶轩根本不为所动，一脚踩碎了他的另一根腿骨。 俞辉疼的差点晕厥过去，却发现叶轩伸出手指在他眉心一点，顿时又无比清醒起来，那痛感仿佛被放大了数倍。 “不准晕。”叶轩得声音毫无感情，依旧冷冰冰得。 他现在得脑海里，全是从储修能搜魂时看到的画面，一幅幅一帧帧，全是无辜百姓得血泪。 俞辉真的怕了，对方是真的会把他折磨到底，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岂是他这样养尊处优大半辈子得人，可以接受的？ “我说！” 叶轩又是一脚踩碎了他的脚骨。 “说就说，别一直喊，我要听你说我说干嘛？” 俞辉脸都白了，强烈的疼痛猛烈得冲击着他的大脑，偏偏神魂无比清醒，怎么也晕不过去。 听到叶轩得话，他连忙解释道：“好汉！好汉！我上面，我能接触到得，就是布政司得赵经历赵大人！赵大人头上还有人，具体是参政还是布政使，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但是大哥肯定知道！” “那这位参政或者布政使上面呢？” “这就是人所皆知得，二哥得泰山，曾经是吏部尚书。二哥他，现在虽然只是户部的员外郎，但有着他岳父那边的关系，是肯定能上去的！”俞辉像是倒豆子在般，把自己知道的全给说了出来。 “哦，所以你二哥的泰山岳父，到底是哪位？他的上面又有谁，如今在朝里还有谁？”叶轩追问到。 “这哪里是我能问的啊！我要是敢问这个，早被大哥闷死了！”俞辉一脸晦暗。 “这么说，上面的事情，你知道的也没多少。那你岂不是没什么利用价值？” 叶轩的话让俞辉如坠冰窟，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好汉！好汉！你别急，大的我虽然不知道，但这些年，我经历过的，认识的知县甚至知府，都有好些了！以前的我也都知道些，他们有的还在左近县城府城当官，有的退了，但有个别也高升上去了！说不定，他们也是大鱼！” 生死关头，俞辉根本顾不上什么保不保密了，现在活着最重要，活不下去，不受折磨的死就是最重要的。 至于那些狗屁秘密，算个屁！ “嗯，可以，你把这些都写出来，我看看。”叶轩凭空变出了纸笔。 俞辉已经没有心情去惊讶了，连忙接过来，就这月光，眯着眼睛，有一个算一个往上填写。 不一会，纸上就多了七八个名字，后面写着某年，任什么官职，已经足够让叶轩去找人。 “就这些？” 叶轩抬起脚，轻轻地落在他的大腿上。 俞辉快哭了，点头如捣蒜一般，“好汉！求你，让我痛快地死吧！真的只有这些了！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哦，那我搜魂试试。”叶轩伸手就按住他的脑袋。 搜魂的伤害是几乎不可逆转的，但反正对方是必死之人，叶轩根本不在乎。 至于头疼之类的，让他多受点折磨，岂不更好？ 几个呼吸之后，叶轩的脸色难看无比，一巴掌把他的脑袋拍成了熟透的西瓜。 “真他妈的该死，就应该多折磨会！这畜生有干过一件人事？” 叶轩现在非常后悔自己的搜魂举措。才折磨了几下，根本没有多疼，就把俞辉搜了魂，脑袋成了浆糊，再折磨对方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几个比较久远的家族中的一个，梁海府还有好几个这样的家族，生意互不干扰。幽州还有几个府！大夏还有几个州！而这下家族的下面，还有地主、土匪、老财，还有衙役，武夫！” “烂透了！” 第227章 雨露 叶轩连夜赶了回去，他需要制造一个不在场证明。 白天左嘉良亲眼在元阙家里看见的他，晚上甚至一起和朱聪吃了晚饭，夜深了才跟朱聪一起回了府衙。 而第二天，一大早，叶轩就准备去找他们，假意商量一些事。 一来一回几个时辰的时间，就算是五品高手，也极难做到在两个县城之间走一个来回，并且精准的找到储修能和俞辉，杀之弃尸。 叶轩的速度，已经不是普通五品可以比拟的了。 妖族血脉之力加上妖丹，再叠加他原本就远超境界的体魄，以及儒道浩然正气的增幅，他的真实战力到底怎样，叶轩自己都不清楚。而且，他现在的儒道境界，以及在最近这段时间，俞家一案的过程中，逐渐突破了六品关隘，更进一步了。 至于妖丹，叶轩也不清楚玄武湖一行，自己到底获得了什么好处，反正不管自己修不修行，妖丹的力量就在缓慢但坚定的进步着，丝毫没有什么关卡或者阻碍。上次吃完血丹消化之后，就已经是七品巅峰，回来的路上就是六品了。 目前，只差武道修为还卡在七品巅峰上，有着实实在在的壁垒。 “我的武道天赋还是不行啊！”叶轩由衷感慨到。 这话要是被其他武者听见，可能撕了他的心都有了。 第二天一大早，叶轩便来到县衙，找到了左嘉良。 “叶公子，这么早就来了？不等吃个早饭吗？”左嘉良刚刚洗漱完，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叶轩就找到他要走了。 “我在家倒是吃过了，老爷子年纪大了，起来的早。”叶轩笑笑：“不着急，反正赶路过去还得有两天，你先吃吧。” “再来点？”朱聪问到。 “不了，我看看卷宗。”叶轩摆摆手：“对了，抄家的银子，补偿发了吗？” 朱聪略微有些尴尬地摇摇头：“不够。俞家藏银子地银库还没找出来，光从他们两个大宅里抄出来地那些，扣掉充公地部分，赔偿不太够！” “不够的部分我来补，公家的不能少，百姓的怎么能少？”叶轩微微蹙眉。 朱聪和左嘉良皆是一震，惊讶地看着他。 “叶公子，这，您这！” “好了，就这样吧，抓奸审案，我走之前，把数字统计出来，我来垫着。”叶轩径直走向书房，去看卷宗。 朱聪与左嘉良对视一眼，感慨不已。 “好人呐！” “是啊！当真好人！这事要是再瞒着，就显得咱们，太没良心了！”左嘉良叹了口气：“宣传宣传吧！我听关大人说，春闱已经定榜了，消息这两天就到，叶公子是铁定榜上有名的！咱们不能让人家白干活，梁海府这边帮他养养名望，到时候，公子回京，也好让朝廷早日给他实缺！” “有理！”朱聪点点头。 海湾县的县衙已经整理出了十六分卷宗，代表着十六个案子基本结束。 这次的雷霆之势，让那些平日间跟着俞家欺男霸女，为虎作伥的流氓们，一逮着就立马下求饶，什么都给抖了出来。 俞辉只派人给俞游父子俩传了话，至于这些杂鱼，他可没心情保下来。 十六分案子，都不算大，真关键的东西，都在他们姓俞的脑子里装着，一时半会也撬不出来。 但仅仅是这些不算大的案子，叶轩也不难想象，给百姓们的正常生活造成了多大的负担影响，有多少家庭因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更何况，麻绳最挑细处断，苦难最喜苦命人。 这些受害者，往往都是没有势力背景和钱财的普通人。 一路上，两人谈天说地，什么都聊。左嘉良对此无比惊讶，叶轩的知识储备简直丰富，聊到什么都能说的上来。而且不是那种三言两语的半吊子，而是确确实实了解过，思考过。 “叶公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贯古今，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学识，难怪抚台大人说，这次春闱，公子必中！”左嘉良由衷佩服到。 “过奖了，不过是喜欢读书，读的多了些罢了。”叶轩摆摆手：“真要说学识，还是书院和翰林院的那些大儒才是真本领！” 两人一路聊着，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便感到了连岛县下。 远远看去，士兵把守着城门口，皆是神色紧张，出入之人全都细细盘查，全然没了平日里散漫的状态。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戒严了？”左嘉良疑惑不解。 又不是什么节日庆典，也没有什么妖兽作乱，更不要收土匪攻城。 “怎么了？”下了马车，左嘉良径直走了过去。 卫兵看着他这一身紫色官袍，连忙立正行礼，口呼大人。 “储修能呢，把他喊来，我倒要问问，这是怎么回事？让他审案抓人不肯，到把城门戒严不让百姓进出！” 领队的皂班头子一脸苦笑，跟他解释道：“大人，我们家堂尊，前天半夜，被人杀了！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凶手呢！现在是县丞在主事，相关的文书，昨天就派人快马加鞭送去您府衙了！” 左嘉良一愣，“什么？储修能死了？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大人，这，具体的小的也不知道啊！您还是去衙门问问县丞吧，不止我们堂尊，那个刺客还抓走了俞家的俞辉，找到的时候，也死了！” 左嘉良惊愕扭头，看向叶轩。 “我们去找县丞问问吧。”叶轩面无表情，既无惊讶也无快意，只是眼中流淌的光彩说明，他在思索。 左嘉良按下疑惑，微微点头，上了马车，继续向城里进发。 连岛城的气氛有些诡异。 一半紧张一半兴奋。紧张是因为储修能死了，诸人不清楚那刺客到底跑了没，是不是还在城里，还会杀人；紧张则是因为俞辉死了，俞家现在群龙无首，往日嚣张跋扈的俞家人，突然之间就偃旗息鼓了起来。 左嘉良和叶轩大踏步进了县衙。 县丞坐在主位上，根本没有人跟他通报，正看着桌子上的卷子焦头烂额。 “咳咳！”带路的小吏连忙咳嗽提醒。 “何事？没看我忙死了！一会再……哎哟喂！我的左大人啊！您怎么来的这么快！” 左嘉良冷眼看着他到：“怎么，不欢迎我？” 第228章 代理知县 “哪敢！哪敢！只是这文书昨日才发出去！现在恐怕应该还没到府城，想不到大人这么快就到了我们县！” 县丞擦了擦冷汗，方才的尴尬一扫而空，里面哭丧着脸，“大人！您可要为我们县城做主啊！储大人他，死的好惨啊！” “尸体呢，带我去看看！” “还在后院搁着呢！没有大人们的消息，小的哪敢下葬！”张县丞可怜巴巴地说到：“还请大人示下，这是就地安葬呢，还是运回储大人地家乡？” 叶轩和左嘉良站在棺材边，看着里面的尸体。 尸身被灵气温养着，一时半会不会腐败，也没什么臭味，不仔细看，还以为对方就是睡着了。 “仵作怎么说？” “仵作说，乃是武道高手，一击毙命！而且事先搜了魂！想来，至少有五品修为！”张县丞连忙回到。 左嘉良瞟了叶轩一眼，心中稍定。 五品的话，叶公子虽然有这等战力，却没有这般境界，想来应该不是了。 “等关大人的消息！继续放着！” 回到正厅，左嘉良随手翻了翻桌子上的卷宗，不禁又皱起了眉头：“为何还是毫无进展？你是干什么吃的！” “这这这！大人，这可不能怪我啊！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县丞，我能管得了什么啊！”张县丞顿时急了。 “哼！知县不在，县丞就是代理知县，一县之中就属你最大，你有什么不能管的？”左嘉良冷哼一声，心情极差。 “左大人呐！您饶了我吧！我哪里敢管啊！这堂尊在的时候，都什么也没查出来，换我怎么可能查得出来呢？您还是赶忙跟上面商量一下，派个人接手我们连岛县知县的位置吧！我是真没法干啊！” 叶轩忽然笑了，问他到：“怎么，派个人来，你就会实心实意的打下手帮忙？” 张县丞立马抬起头回到：“当然！我在这连岛县做了九年的县丞了！没有哪一任知县不夸我办事认真负责的！” 叶轩腹诽到：反正现任已经死了，不能说你什么，前任也找不着。他记得搜魂的还是，储修能对这个张县丞可是颇有微词，此人就是个三不沾，得罪人的事情一件不干，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一件不干，讨好但费力的事情还是一件不干。 反正就是混吃等死，躺平了事。好在储修能也是来捞一笔镀个金就走的，自然也就随他去了。 “那好，那本官就先来代理这连岛县的事情，若是有什么需要，还请张县丞，多多帮忙！”叶轩忽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那是自然，能帮我……诶，不是，您这面相，能有二十吗？您这就来代理我们连岛县的知县？” 张县丞愣了一秒，疑惑地看向左嘉良，他一直以为这个年轻人是跟着左嘉良的书吏。 “呵呵，我来介绍一下，叶轩，抚台亲自点名的平章事，专门负责这次的俞家通妖案。莫说是你们的知县，就算他要代理梁海府的知府，我也得给他让位置。” 左嘉良露出笑容，看向叶轩到：“既然如此，那海湾县那边，就由我去盯着，这边就专门交给叶大人负责了！” “那是自然！期待你们得好消息！” 叶轩拱手。 “哈哈，行！这里的事情，我让人做个记录上报布政司和朝廷！你也可以写上一笔，别咱们之间出了差错。其他的，我就不管了！告辞！” 左嘉良也拱手。 张县丞从头麻到尾，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人几句话就把连岛县换县令的事情，给带过去了。 “这，这就走了！大人，不吃个便饭？”张县丞还想追出去，左嘉良却已经大步出了县衙大门，登上马车。 “不了，吃饭什么时候都可以吃，案子却不能拖。”叶轩摇头：“张县丞，还请你把连岛县县衙所有人都着急过来，我有话要说。” 张县丞稀里糊涂地诶了一声，连忙小跑。 “记着，是所有，包括外面在城门口把守的，街上到处巡逻的，有头衔的，都给我喊过来！” “啊！可是，皂班快班都在找那个凶手，这要撤回来！”张县丞后面的话没说出口，被叶轩那冰冷刺骨的眼神给按了回去。 一股无形的气场将他完全笼罩。 张县丞立马明白，这不是一个书生知县，这是个有实力在身的武人！武人，一言不合，最喜欢舞刀弄枪。 “明白！”撂下一句话，张县丞转身就跑。 一个时辰后，整个县衙如同一座满负荷运转的机器，以最高的效率开始运作起来。 城中的巡逻队被减少到最低水准，所有班组全部撤回，根据叶轩提供的线索人物，一个一个上门排查，收集证据。 叶轩则直接待人去俞家抓人。 几个快班的捕快惊愕的表情中，俞家那些个八品的护卫如同土鸡瓦狗一般被叶轩一个人轻松拿捏，甚至连唯一一个七品供奉，都被叶轩一把攥住，逃生不得。 整个快班肃然起敬。 “看着我干嘛，抓人啊！八品七品我都解决了，九品和普通人你们难道还搞不定？”叶轩一脚踩着一个，手里逮着四个，肩膀夹着两个，整个人就如同人形夹具。 “是！大人！” 捕头这才反应过来，收起自己的茫然惊骇，连忙按照已有的线索，进行抓人。 “世事无常啊！想当初，俞家人是何等的嚣张跋扈！带人进他们抓人？想都别想，进都进不来！没想到，今日却能直接把俞家一扫而空！” 捕头感慨不已，回头看了看那位年纪轻轻却实力高超的年轻公子哥，不由得忍不住又感慨一句：“英雄出少年啊！” 县衙在叶轩的手上发挥出极高的水平，仅仅用了一个下午，就把已有证据甚至只是嫌疑的人犯全部逮捕羁押。 叶轩直接让人把他们分别安排进了单独的审讯室里，自己带着书吏，一间一间同时审讯。 每个人叶轩都只说几句话，以机器强大的逻辑推理说出他们俞案件的关系，案子的大概样貌，证据，并且给出两个选择：认可画押伏罪或者不认加刑。当然，叶轩也欢迎他们补充自己不知道并且推理不出来的东西，可以减刑。 接着，每个人都留半个小时的时间给他们思考。 于是，仅仅用了半个时辰，他就把所有的审讯室都跑了一遍，给了所有人同样的问题。 众人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审讯方案，这样恐怖的头脑，这样离谱的话术。 “如果天下的长官都像我们叶大人这样，那这天下岂不是太平无比，再无冤屈？” 第229章 告一段落 “你说什么？”叶轩回头看向书吏。 那人连忙摇头到：“没！没什么！大人，您听错了！” 戌时末，叶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所有的答案，以及两个之前搜魂都没搜出来的消息。 一个来自于俞家在连岛县大宅的管家，他帮俞辉接收信件，并且偷偷私藏了几分抄件，都是大官。 一个来自于那位七品供奉，他不是俞家的人，而是那位户部员外郎岳父家的护卫。 之所以到这来，是因为对方担心有些事会从俞辉嘴里漏出去。他来表面上是保护的，实际上，则会在关键时刻，杀人灭口。 只是没想到，叶轩不讲武德，直接闯入拿人搜魂，根本没有给对方杀人灭口的机会。 按照那个七品供奉的意思，再等两天，到第三天的关头上，他就会把连岛县俞家一应高层全给杀了。 叶轩默默琢磨着，这个第三天的消息，到底又多么厉害，能让俞家真的脱身出来？让一州巡抚，没法继续查下去。 两个意外之喜让叶轩可以把自己的收获继续扩大，只不过，这连岛县确实没什么好待得了。此地的大鱼基本都被他一扫而空，小鱼小虾甚至都捞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几个，要么在外未归，跑生意抓不着人，要么就是案件实在太小，打几棍子罚点银子就完事。 叶轩花了一天，把所有卷宗全部整理了出来，同时让几个书吏一起誊抄出一份刻本，带着这些返回海湾城。 看着那鲜衣怒马少年郎远去的身影，一路送到城门口的张县丞感慨万分。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如同天神一般的人物！这两日，我也算是开眼了！” 随着那个所谓的第三天的消息，叶轩和它一起到了海湾城。 几乎就是前后脚，叶轩刚把卷宗送到了县衙，来自布政司的文书就到了。 看完内容，叶轩和朱聪两人四目相对，尽皆沉默。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会这样？这个意图也太明显了吧！”朱聪怒而摔书，一脚把椅子踢飞出去，脸色铁青。 叶轩面无表情地捡起文书来：“无碍，我回京告御状。” “什么？这！”朱聪一怔，惊讶地看着他：“叶公子，三思啊！这要是告御状了，可就是真的撕破脸了！皇上若是不支持你，你后面的仕途，可就难了！” “反正咱们查得已经七七八八了，下面的人该抓的都抓了，还没动的都有官身，想必京里地调查队伍也会放一批出来。说实话，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朱聪连忙劝说道：“现在各退一步，年底，您就能高升，用不了几年，就会飞黄腾达。” 叶轩依旧面无表情。 他知道朱聪说的是实话，自己这一手起因是妖族，被他已经捶死了。交上去地卷宗人证物证俱全，再者俞游就是个小人物，哪怕真到了他二叔，那个户部员外郎那，京官们也不是不能割舍。 比较叶轩地身份比较敏感，这种事情没人愿意触霉头。 而后续引出来地俞家一案，可就牵连太深太广了！上面的人都希望到此为止，息事宁人，绝对不能再追查下去。哪怕关苍和他死顶，刑部和大理寺一起来地调查队，撑死了拿下几个老县令，布政司按察司衙门各自扔出几个五品六品地官吏，也就了事了。 双方各退一步，叶轩只要不继续追下去，对方还得认他的人情，对于叶轩的仕途来说，确实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这样，叶轩的心里过不去。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恶之花的根源在上不在下，上面不扫干净，只把长出来露脸的叶子拔了有什么用？ 用不了三年，那群人就能培养出新的代言人来，继续在这片大地上作威作福，鱼肉百姓。他们则继续在幕后贪赃枉法，一面拿钱抢人一面声名加身。 叶轩越想越气，到最后更是一拍桌子到：“告御状！就这么定了！” 叶轩走的很匆忙，甚至没有等左嘉良见上一面，回去跟元阙聊了半下午，留了封信给关苍，这边动身离去。 带了些新鲜的海货，还有本地的一些小吃，学了几个菜谱，看起来孑然一身，肚子一身奔跑在官道上。 马匹什么的，可没有叶轩跑起来快。 那些纵马狂奔的人，也只能看着一道身影从自己身边飞速路过，接着，连尾气都看不见了。 从幽州到京城，比从禹州到京都要稍微近一点，但也好不到哪去。普通人可能要走上四五个月，坐马车三四个月，骑马两个月左右。而以叶轩的速度，都要花上二十天的时间。 毕竟晚上还是要睡觉休息的。 幽州往西南，经过泰州，继续往西南，穿过一小段晋州的土地，进入到青州境内，径直往西，便是京畿范围。 而这，只是大夏朝的中心，可想而知，整个大夏占地面积何其恐怖！ 泰州的茶市以自己的身份买了一批最新的雨前，挑了几个玩物做礼物。路上，他便再也没耽搁丝毫，白天赶路，夜晚休息，以最快的速度向着京城赶来。 经过十多天的急速奔跑，不断的锤炼已经触摸到壁垒的灵气晶体长河，在两天前的一个下午，叶轩终于将武道修为，也突破进了六品。 而这一切，从他恢复天赋开始修炼以来，一年都不到。 三年的积累，在这几个月里尽情释放！ 武道六品练气境，标志为灵气外放，可以接触更高级别的武技，也能十米百米，千米之外取人首级。 到了这个境界，才是真正的出手不动声色，于无声处听惊雷。 受到了武道修为的滋润，他的妖丹自然而然地进入了六品范畴，再一次反哺武道，两者之间相互补充支撑，把他那原本已经坚不可摧地身体强度，再往上拔高了一大截。 身体的强悍带动了对于神魂的温养，加上叶轩在幽州的所作所为和接下来即将做的事情，他的儒道境界一直在不紧不慢却无比坚定地前进着。 叶轩知道，只要自己能做成这件事，他的儒道六品就会圆满，继而开始着书立言。而他的那些话语诗词，将会帮助他以最快的速度越过五品关口，直入四品大儒。 而那个时候，五品武道境界地练神境，毫无桎梏，因为他的神魂在浩然正气地滋养下，早已比同境界地武夫强了几倍！到时候又可以直接跳级。 可以说，拿下这件案子，叶轩所有修行体系，都将迈入四品，进入当世高手行列！ 第230章 到家了 他似乎逐渐有了，与那个人一战地实力。 跨越山脉，进入到军镇脚下，叶轩就已经看见了远处，那座如同远古巨兽一般，匍匐在大地之上，占据了所有视线的身影——京都长安。 这次总共只走了一个多月，可一来一回之间，却仿佛过去了一年那么漫长，主要是经历的事情，比之前在武夷府城的三年还要多。 去路遭到的刺杀堵截，虽然都被他化险为夷，但其实每一次，只要稍微处理不好，就是命丧当场，在无生机。 而妖族，那一场梦回远古，也是让叶轩感慨颇深，成为了他心底深处最大的秘密。 这个世界的本源，在他面前露出了冰山一角。 妖丹的出现，反哺了武道修为，帮他省去了至少还要一个月的潜心修炼，是他提前进入了六品不说，叠加的肉身战力就已经达到了五品中后期，再加上儒道修为的辅助，叶轩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摸一摸四品强者的边。 而幽州的这短短半个月，也让叶轩再次掀起了波澜，带着漫天风雨，增长儒道修为的同时，也将要搅动京城的水潭。 天顺三十七年四月二十八，京都长安的东门口，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公子哥，笑着走进了城中。 辰时末，叶轩敲响了自家小院子的门。 五感全开，他听到了院子里几道均匀的呼吸，比他预料的人要多，这让叶轩微微皱了皱眉头。只不过，里面没什么大的动静，他暂时忍下了直接翻墙的意思。 “吱呀！”院门向内打开，露出了小荷那略显不耐的脸庞。 “都说了，我家小姐不会去的！趁早死了这条心！” 小荷还没看清来人，这些话就已经脱口而出。 “去哪啊？怎么我不知道？”叶轩拍了拍她的脑袋，柔声问到。 “啊！”小荷这才看清楚眼前人的身份，顿时惊呼出声：“我没看错吧！公子！你还活着？” “说的什么话，我还能死了不成？”叶轩顿时泄了气，朝她翻起了白眼。 “我真没看错！小姐！小姐！快来看啊！公子回来啦！” 小荷惊喜地原地蹦了起来，肉眼可见的激动起来，顾不得仪态了，立马向着里面跑去，边跑边喊。 “别急，小心摔了！”叶轩笑呵呵地招呼到。 第一个出现的不出意外，是柴七。比较整个院子里，除了另外一个极度隐秘的气息，就属他境界最高，最快察觉到门口来人。 “公子？你，没事？”柴七看见叶轩，也是一愣神。 “见了鬼了，我这好不容易回家了，一见面都问我有事没事，死没死？这是什么道理！” 柴七尴尬地挠挠头，解释道：“这不能怪我们，主要是，刑部和兵部的回文说，你被妖族半道劫走了，生死未卜。然后我们等了好久，也没有新的消息，边疆也没见到你过去，妖族的探子也说没见到你，听说你的消息。我们都以为……” “得，回头我找那几个衙门算账去！好的不说，天天就咒我！”叶轩带上门。 片刻之后，小院子热闹起来。 叶轩这才知道张婧早就搬到了旁边院子，两家打通，来来往往如同一体。 一时间，七嘴八舌，好不热闹，气氛一下子活跃到了顶峰。 “你是不知道啊，这些日子，凝香整日整日以泪洗面，茶不思饭不想，都快瘦脱相了！” 叶轩心疼的看看她的小脸蛋，原本可爱的样子，现在变成了哀怨凄婉的尖下巴，惹得叶轩一阵心疼，连忙把她搂进怀里。 从上往下一看，顿时又放下心来。还好还好，还是有容乃大，孩子饿不着！ “这么多人呢！”凝香嗔怪地轻哼一声，脸颊绯红，稍微扭了两下，也就不动了。 叶轩地怀里温暖舒适，满满的安全感，让她怀恋又沉醉。 凝香对这种离经叛道地举动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叶公子就是这样地人，在小事上从来都不拘小节。 “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来这找过我啊？” 问到这，凝香忽然歪着脑袋，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说到：“有啊，不止有你的好朋友好兄弟，还有个漂亮活泼地女子，叫音千雪，来了好几次呢。好多消息，连婶婶都不知道，她竟然能打探到。看起来，到比我还关心你的安危。” 空气中弥漫着酸味，其他人不禁都撇过头去，忍住笑意。 “咳咳，谁家醋坛子打翻了，好酸啊！”叶轩故意取消到。 “哼！” “好了好了，我跟钦天监地事情，还没跟你们说过，无非就是我去上了课，教了他们点东西，让那个音千雪，以此做出来了味精，晋升七品了。她才对我这么上心的。” 叶轩连忙解释到。 “啊，味精是你教她的？”柴七惊讶到。 “是啊，我在家不是给你们做过几顿吗，那汤那么鲜美可口，不是味精还是什么。”叶轩看向凝香，问到：“所以，这么多天了，你和小荷的厨艺学的怎么样了？可有我七分水平？” 凝香脸色羞红，微微摇了摇头，说到：“还差一丢丢。” “一丢丢，是多少？” “就是一丢丢嘛！” “五分？” 凝香不吭声。 “我的三分水平？”叶轩追问，心里已经暗暗否决了让她烧饭的可能。他自己的三分水平，应该属于勉强能吃，不好吃但不至于难吃的程度。 凝香依旧不吭声。 “算了，你们以后还是别学了。”叶轩彻底放弃了。 “就是嘛！婶婶带了厨子来，烧的虽然不如你，但也可好吃了！有他在，你也回来了，我和小荷还学干嘛！”凝香说到理直气壮。 “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叶轩“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好了，说正事，她找我应该就是表达感谢，同时想从我这再薅点知识。还有其他重要的人来找我吗？” 张婧点点头：“自然，书院地王院长，来安慰过我们，说你身负大气运，是绝对不会出事的。还有那个吕大人，借着拜访我的名义来过一次，留了封信，我一直没拆。” “其他的话，都是你同辈的，倒也没什么，基本都是来打探消息。” 叶轩点点头，伸手接过信，顺便拆开直接看了起来。 “对了，进门的时候，小荷不耐烦地说什么小姐不会去的，让别人死心，是什么意思？有人找凝香的麻烦？” 第204章 力扎阿布 院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凝滞了起来。 所有人的脸上，都出现了气愤与不满之色，柴七更是握紧了拳头，最重又不甘心无奈的叹了口气。 叶轩看向了张婧，此地她的身份最高。 张婧峨眉微蹙，神色倒还淡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失态：“此事说来也奇怪。” “一个月前，南边禹州来了个队伍，这件事才终于从宫中放出来。” 张婧思索了片刻，继续说到：“大概二月底，南边就传回来消息，杨廷光接替吕谊之后，周旋各方势力，从东西邻近两州借来兵马人事，成三方合攻之势，把战线逼了回去。让南疆十万大山中的巫族不得不罢战谈判。” “接着，杨廷光孤身一人，不带一兵一卒，进入巫族部落，与他们十二族的族长以及长老一番唇枪舌战之后，让对方签下了协议。” “杨先生可以啊，这才几个月，就把巫族摆平了！扬我国威啊！”叶轩笑了起来，实实在在地为他高兴。 学院的大儒，确实有几把刷子啊！ “嗯，确实是大喜事。所以宫里收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发去了嘉奖，同时抽调了部分书院的大儒，去往其他州县补充官职。杨廷光这一下，可算是打开了书院入朝的通天大道。” “好事！” “说回南疆的事情。协议签完之后，巫族就派了个代表队来，表面上朝觐皇上，同时也是献上他们巫族的一些珍惜药材灵物，以为朝贡。同时，陛下也就会象征性的给些封号，主要是会数倍的返还粮食茶叶等等价值更高的物事，彰显国威浩荡，君主仁慈。” “所以，问题出在哪？”叶轩不解，这一整个听下来，都像是唐朝那会万邦来朝的高兴事啊。 “问题就在于，派来的代表队里，有一个年轻人，是十二巫力族族长的小儿子，年纪轻轻就已经夺得了他们部落乃至整个巫族勇者的称号，同辈无敌。陛下一高兴，就要给他赐婚，他也乐意，但要求自己挑。” “陛下当时就说了句玩笑话，告诉他，只要是外城中未出阁的，没有婚约的，无恋情的黄花大闺女，随他选！” 叶轩恍然大悟，一拳头砸在了石桌上。 “轰”的一声，石桌碎裂成几瓣，石屑纷飞，一片混乱。 “他是不知道凝香是我的女人嘛？”叶轩的声音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张婧解释道：“那人说，根据他们巫族的规矩，是有能者得之。而且，他不只看上凝香一个，而是选了好些，就连在外城买东西被他碰见的官员之女，都有几个。” “对了，给你留信的礼部尚书吕谊的千金，也被他看上了。那姑娘是个急性子，当时就跟他动手了，结果，一招就败下阵来，一直在家休养至今。那人说，就喜欢这样脾气大的，政征服起来才有味道。” 叶轩看向皇宫方向，声音冰冷，“陛下不管？” “陛下金口玉言。那人挑的几个姑娘，有婚约的都拒绝了，但剩下的，确实一直单身至今，也无什么恋情。至于凝香……”张婧微微沉默。 “呵呵，因为他觉得我死了是吧！” “嗯，他还放话，他看上的女人，京城其他的男人也可以抢，只要打得过他。四品以下。” 张婧微微叹气：“这人年纪三十不到，一身蛮力比之妖族和蛮族还要可怕，京都已经有不少天才挑战过了，无一例外，皆是大败而归。朝廷和陛下脸上都没光采。” 叶轩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你别冲动！”凝香连忙拉住他。 叶轩摸摸他的头，安慰道：“没事，让他看看你男人的厉害。” “张姨，那人叫什么，在哪？” “力扎阿布，就在中城区进内城的广场上。” 叶轩大步离去。 京都最近热闹不断。 先是春闱因为状元的定夺扯皮许久终于落幕，再是朝局大变，陛下一阵扫荡，人员调动变化巨大。 再之后，就是南疆喜讯，代表队北上入京，以及到现在掀起的风波不断。 只不过，那来自南方的喜讯还没让京城的百姓高兴多久，突然钻出来的力扎阿布，就让整个京城的百姓都想打人骂娘。 可天顺帝自己金口玉言，力扎阿布也没违规越权，只不过行事方法让人窝火。可偏偏年轻一代里，确实没有能够战胜他的人，硬是让对方在这嚣张跋扈许久。 全城的人都憋了一肚子火。 中城区的广场上，力扎阿布堆了一个大大的擂台，自己则高傲地坐在擂台当中，神色倨傲无礼。 四周被京都的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个个都是义愤填膺，向着擂台狂飙三字经。 力扎阿布充耳不闻。 他身旁的力族人脸色愠怒，非常不满地瞪着周遭那些出口成脏的百姓，恨得牙痒痒。 “勇者！我想把他们都打死，让这群只会动嘴不敢动拳的废物永远闭嘴！” 力扎阿布摇摇头，嘲讽道：“让他们骂，他们骂的越狠，越说明夏朝无人，人族青年无能！打的是他们皇帝乃至全族人的脸面！” 说完，他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嘲讽道：“诸位，今天可是擂台最后一天了。若是还没人上来打败我，明日我可就要抱得美人归了！你们大夏是天朝上国，皇帝陛下金口玉言，总不能反悔吧！” 声音出口不大，却随着空间传播的越来越远，越来越大，到最后直接盖住了广场上所有百姓的骂声，只剩下他的反悔两个字在回荡。 “哈哈，你们抓紧找人来打擂台吧！光说不做算什么本事！” 其他五巫族人开怀大笑。被逼迫签协议的屈辱感，被他们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 力扎阿布回到擂台中心站定，睥睨四方。 他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找回面子。 南边的战场其实没那么糟糕，相反，巫族在决定动手之前，就考虑过除了禹州，另外两州也会派兵的事宜，甚至都做好方案。 只不过，那个杨廷光来了之后，不知为何，天族的天心姥姥答应了和平协议，哪怕巫族大军并不占劣势。 这让好战的力族很不爽，可又无可奈何，毕竟十二族同生共死，多数答应，这协议边就成了。 吞不下失败恶果的力扎阿布毛遂自荐，要来见识见识大夏的人杰。 经此一役，他对于人族的年轻人，充满失望和不屑。 “一群废物，凭什么占了这么好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