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修仙界升级打怪谈恋爱》 第一章 突然开启的门 “砰!” “啊嘶…” 秦镜语脸色难看地蜷缩在地,缓了好久,才缓过那道又麻又疼的劲儿。 她怔怔地看着前方那座明明不怎么高,也不怎么陡,却始终爬不上去的崖壁,难受地闭上了眼。 七次。 她试了整整七次。 可每次都在距离崖顶还有三米多高的位置时,她的力气便会突然散尽,然后跌落崖底。 就好像那里隐藏有什么无形的机关似的,只要她一靠近,那机关便会自动开启,从而吸取掉她所剩无几的力气。 真是邪门至极! 现在再去回想自己一路来到这座“明岁山”的全部过程,秦镜语只想说:她当时脑子一定是被门夹了! 否则她也不会因为翻出爷爷放在阁楼角落里的一面古镜,就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这么一个连110都拨不出去的破地方! 还有拿起那面镜子时感受到的莫名心悸与恍惚,也让她觉得自己最近一定是熬夜看玄幻小说看多了,所以才会心律不齐。 “老天爷,请给我指条明路吧!我真的没招了!”秦镜语躺在地上,看着只剩30%电量的手机,欲哭无泪。 现在的她,只能用十个字来形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因为这座明岁山,就是一座野山。 很野很野的那种。 没有路不说,植被还特别茂密。 几乎每一株都能到达她的肩膀处。 一看就知道,这座山以前从未被人踏足过。 她若想在山上遇到个活人,几率不亚于中彩票。 可当时上山的时候,她也不知怎么了,总觉得“再往前走走”就能触摸到某些真相了。 所以在面对漫山遍野的野草荆棘的时候,丝毫没有惧意,一路就这么劲头高昂地爬过了一座山头。 最后… 她就一不小心踩空,摔落进了这座山谷中。 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那所谓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秦镜语一番胡思乱想后,又打开手机看了看。 已经是下午2:21了。 距离太阳落山估计只有四个半小时了。 在这四个半小时内,她如果没有得到营救,或者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估计会很危险。 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大概率只能自救了。 “原路返回这条路恐怕是行不通了,只能往里走走,看看有没有一条通向外界的小道什么的…”秦镜语心里想着,便又抬起头再次望了望那座悬崖,然后缓缓坐起身,抓起一旁的背包,往背上一扔,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山谷深处去了。 山谷内的野草比之山顶上的那些还要过分,几乎株株都没过了她的头顶。 每走一步,她都需要用登山杖将那些野草拨开才行,否则便有划伤皮肤的可能。 除此之外,那些铺天盖地的黑蚊子,也让秦镜语有些难以忍受。 尽管她在身上喷了浓浓的驱蚊水,但仍无法阻挡它们集体亲吻她的脚步。 所以这一趟明岁山之行,她估计自己收获最多的就是这层层叠叠的蚊子包了。 就这么迎蚊而上地前进了大概一个小时,秦镜语的耐心与体力开始双双告急。 因为眼前的景象除了那一株株毫无物种变化的野草以外,连片远方的天空,她都看不到。 唯有抬头仰望,才能看到那野草缝隙之间的一小片蓝天,像极了坐井观天的蠢青蛙。 “天呐,这山谷怎么感觉这么大?我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头?”秦镜语烦躁地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又猛灌了几口水,才稍稍感觉好点了,“就这么走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我得想个别的办法才行。可是有什么好办法呢…” 秦镜语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登山杖随意地抽打着前面的野草与地面。 一下,两下,三下… “嚓啦!哗啦啦…”也不知敲打了多少下,总之,原本还挺立在秦镜语眼前的那一簇野草,突然之间便随着被敲裂开的一块泥土,滚落了下去。 直至此时,她才后知后觉到,自己竟然再一次来到了一座悬崖边上。 “我的老天爷啊,不带这样的吧!怎么这悬崖还一层接着一层的,跟我整梯崖呢?!”秦镜语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待到心跳和缓下来后,才敢慢慢踱步到那悬崖边上瞅上一眼。 这一看,倒让她发现了新大陆。 且见幽幽山谷间的正中央,一片叶冠延展下的大树中间,露出了一座古代建筑的一角飞檐。 顺着那一角仔细看去,赫然是一座掩映于大树之间的建筑群。 “有房子!”秦镜语兴奋地咧开了嘴,一双圆圆的杏眼里更是迸发出了灼人的光芒,“好像还是个景点!” 既然是个景点,那便代表着有信号。 “真是柳暗花明哪!老天待我还是不错滴嘛。”秦镜语兴奋地抓过背后的背包,拉开了最外侧的小兜,从里面拿出了手机。 她迫不及待地按亮了屏幕,结果手机上方那个刺眼的叉号,却在明晃晃地提醒着她——没有信号。 她不信邪,又播了一遍警察局的电话,到底也没拨出去。 “??”这让秦镜语纳闷不已,一双秀气的眉毛拧得高高的,“这是怎么回事?” 她站在原地折腾了一会儿手机,直把它折腾得电量只剩17%了,也没折腾出个所以然来。 “贼老天,你又耍我!算了,还是先下去看看吧。”秦镜语撅了噘嘴,无语地将手机扔回了包里。 为了少走点儿路,她特意趴在悬崖边上,将左右特意查看了一遍。 最后选中了左侧那面尖石凸出的地方,作为下山的道路。 可明明看起来不算很高的悬崖,走起来,却耗费了她将近三个小时。 最后等她成功来到那片建筑群的大门前时,天已经开始黑了。 借着最后的微弱天光,秦镜语看向十步开外的那座大门。 那是一扇非常大、非常大的门。 大到需要她使劲仰头,才能堪堪望见那大门的门楣处。 上面好似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字。 但因为相距甚远,天色又有些暗,所以她仔细看了好久,也没辨认出那三个字是什么。 不过,认不出便认不出吧。 左不过是“某某观”或者“某某寺”之类的。 既已见到了大门,秦镜语便也不磨蹭,“噔噔噔”地迈过门前的几十阶台阶,来到了门前。 “砰砰砰…” “你好?有人在吗?可以开下门吗?我是…”秦镜语的话还未说完,,那扇大门却突然无声地打开了。 第二章 吓死她了 这一幕实在太过惊悚,当场吓得她心脏狂跳数十下。 尤其是门打开之后,透露出的门内黑漆漆的一片死寂,更是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妈呀,这景点也太瘆人了吧…”秦镜语心内一阵吐槽,脚下也毫不犹豫地连退数步,“这景点是不是有点儿穷啊,天都黑了,竟然连灯都不开。还有这台阶上,都长这么多草了,也不知道除掉,有够懒的……” “不对啊,看这些荒草的长势,应该是从来没被人除过才对!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能说明…”想到这的秦镜语,再次看向那荒草萋萋的台阶,以及暗影幽幽的门内光景时,忽觉一股瘆人的寒意爬上了她的整个背部。她使劲咽了咽唾沫,将未说完的话一字一句地吐了出来,“说明这里,应该废弃很久了。” 这个念头一经形成,那些潜存在她脑海深处的某些惊悚电影片段,便像是开闸的洪水一般,全都涌上了她的心头。 “呸呸呸!不要想,不要想,这世上是不可能有鬼的。”秦镜语念念有词地心理暗示着自己,试图用这种方法来驱散盘旋在心口的那股怵意。 可她这种暗示,仅限于语言上。 而行动上,却早已缩着脖子,佝着身子,跑下了台阶。 边跑,还边无声的流泪。 流着流着,她过往十几年能记住的、不能记住的回忆,便全都乱七八糟地涌上了心头。 想她从小到大,从幼儿园到高中毕业,就没离开过自己家所在的城市范围内。 现在乍然来到了这隔壁省的明岁山,还是一座连通讯基站都没有建立的野山,也真是秦镜语过去十八年里的极大突破了。 再加上身体与精神的高度乏累,准备不充分下的忍饥挨饿,以及前路不明的恐慌惊惧,都让她品尝到了之前从未经历过的苦难。 “爸爸…妈妈…”秦镜语越想越难受,最后不由地想起了亲爱的爸妈。 想到他们,秦镜语才猛地记起来,她貌似已经整整一天没有联系过他们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急得吃不下饭了。 还有秦老头儿,虽然他对自己的这趟明岁山之行持支持态度,甚至他老人家还将自己一直随身带着的野核桃手串给了她,说是可以远远保佑着她,但她还是觉得爷爷当时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 就好像她这次出来,便永远不会回去了一样。 “哇…”秦镜语回想着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不由得哭得更大声了。 可哭了一会儿,她又意识到这种行为实在太幼稚,便用手背使劲抹了抹眼泪,深呼吸了好多次,停住了哭泣:“不行,我不能哭!哭要是有用的话,那我填报志愿那天,哭一哭是不是就能上清北了?” “还有你,臭老头儿,最好是我看错了,否则你就等我回去好好找你算账吧!”她低头摩挲了一阵手串,难受地低声喃喃道。 许是思乡之情冲散了害怕的情绪,许是大哭过后情绪得到了宣泄,总之秦镜语再转身看向那座废弃建筑群时,目光重新坚定了起来,脑子也恢复了清明:“天都这么黑了,我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找个地方过夜,而不是傻站在这儿吹风。” 可是这荒郊野岭的,想要找个适合过夜的地方并不容易。 她先是看了看那座让她产生不好联想的废弃建筑群,再看了看建筑群外那一株株参天古木形成的幢幢暗影,最后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废弃建筑群。 “虽说这些建筑看起来挺恐怖的,但那只是我自己吓唬我自己。毕竟这些建筑之前都是供奉菩萨或者三清神像的地方,肯定不会存在那些东西的。嗯,就是这样。” 秦镜语给自己加油打气了好久,才磨磨蹭蹭地拿出手机,打开上面的手电筒,借着微弱的光亮,一步步走回了门前。 伴着不间断的“阿弥陀佛”声从她嘴中吐出,那扇半开的大门终于被完全推开了。 入目是一片如墨一般的黑。 这黑,像是凝胶一般,哪怕有手电筒的光,也似乎无法照进分毫。 秦镜语站定脚步,屏息竖耳仔细听了听。 没听到什么超出预料的声音后,她才缓缓呼出一口气,迈出脚步,紧挨着墙边,慢慢走到了左手边的游廊上。 那游廊因为年久失修,不少地方都塌陷了。 所以秦镜语经常走着走着,就没路了。 没办法,她只能绕到一边,从野草丛里走过去。 在这期间,她曾路过不少房间。 可惜全都是屋顶塌陷,砖石满地,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就更不用说睡觉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建筑腹地深入。 就这么走着绕着,她最终来到了一处竖立着两根摩天圆柱的巨大广场上。 在这广场中央,则堆叠着一座小山那么高的土堆。 而在土堆四周,则飘浮着或白、或红、或绿的细小光点。 远远看去,宛若梦幻迷境。 “哇!这是什么?萤火虫吗?”秦镜语惊讶地伸出手,接住了其中一粒红色的光点。 她举起手电筒照过去,想要看看是不是萤火虫,哪里想到,手机恰在此时电量耗尽,手电筒也随之关闭了:“呀!怎么关机得这么不是时候。” 没了手电筒的光,秦镜语只能将双眼凑到红点上,细细端详去。 可还没等她看出个所以然来,一道足有两人高的身影,突然从那土堆后面冒了出来。 秦镜语没有看到那道身影,但围绕在她周身那些光点的骤然落地,却让她蓦地感知到了不寻常。 她紧紧握住拳头,缓缓抬头向上看去。 结果便看到了一个四肢抓地,关节弯折,尖嘴长须,黑腹长尾的怪异物种。 “……”秦镜语惊骇地张大了嘴巴,想要尖叫。 怎奈嗓子里像是吞了哑声药似的,死活发不出声音。 那不知名物种在秦镜语张嘴之时,脖子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以为她要发出什么攻击。 可等了几息,仍不见她动作后,便瞪着那双泛红光的小眼睛,三步并作两步地跳到了秦镜语身旁。 他皱着鼻子从秦镜语脚底开始闻起,最后扭曲着身子,嗅到了秦镜语的脸庞:“吱吱,竟是个人族。咦~还是个凡人!” 这不知名物种那句“咦”颇得某些农村老太太的真谛,就连脑子开始混沌的秦镜语,都听出了浓浓的嫌弃之意。 第三章 让人一眼沉沦的男人 除此之外,对方口中的“人族”、“凡人”,也让秦镜语下意识地捕捉到了不对劲。 在她的认知里,“人族”和“凡人”这两个词,一般会出现在某些特殊类型的小说或电视剧、电影中,比如玄幻、仙侠等。 日常生活中,是绝不会听到这样两个词语的。 但眼前这个长得跟剥了皮的灰老鼠一样的奇怪家伙,偏偏就这么说了。 再联想到它那不经意喊出口的“吱吱”声,秦镜语已经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可以确定,眼前这个长相怪异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老鼠成了精。 可这个想法,又实在荒谬。 荒谬到秦镜语觉得是在做梦。 可这个梦又实在真实,真实到她可以闻到这只老鼠精身上的腥臭味,感知到它用爪子触碰自己时的尖锐感。 所以,秦镜语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她很有可能吸入了某种带有致幻作用的病毒什么的,然后碰到了所以她才产生了这一连串的错觉。 毕竟现在是夏天,温度很高,降水不少,这里的植被又这么茂密,雾气也很浓,是很适合这种病毒存在的。 说不定,她方才闻到的味道,以及感知到的触感,全是某些死去动物和延伸出来的树枝造成的。 “呼…”经过这么科学的分析后,秦镜语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大惊小怪了,当下便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并掏出两个口罩戴上了。 之后,她就绕开老鼠精,继续寻找今晚过夜的地方去了。 这个动作很自然地便惹怒了对方,只听对方尖细着嗓子喊了起来,言语间,满是怒意与鄙夷:“卑贱的凡人,我让你走了吗?” 与此同时,秦镜语的后脖领也被对方尖锐的爪子狠狠抠住,只一瞬,一道难以忍受的痛意便传到了她的脑部,让她不由自主地便喊了出来:“啊嘶…好疼…” 她赶紧伸手去捂,去没想到,这一摸,却摸到了一手的鲜血。 那湿润黏糊的感觉,让秦镜语在疼痛之中,好似抓到了一丝真相。 可这个真相还没等她捋清楚,那道讨厌的声音又在她头顶响了起来:“呸呸,好难闻的血液,呕…不过,好歹比这老鼠身子强多了,至少省去了化形的时间,吱吱吱吱…” 对方兴奋的情绪,通过越来越扎入秦镜语后脖的爪子,传递给了她。 但此时的秦镜语,除了恐慌,就是恐慌,已经没有多少思考能力了。 如此境地,是年仅十八岁的她之前从来没有遇见过的。 她一直生活在温馨有爱而又平静的环境中,哪里有机会去遭遇这些。 当下便生出了妥协的心思。 可这心思只持续了不到几秒钟,秦镜语便被深埋进内心的那股求生的本能,以及害怕疼痛的心理,给打破了。 “嘶,疼死我了!去你码的!”她大声喊叫着使劲向后一撞,虽没撞翻对方,但至少让对方抠住她后脖子的爪子松了松。 趁此机会,她又就地一滚,如此那爪子便扯着她后脖子上的一大片皮肉,一齐脱离了她的身体。 鲜血喷涌而出,转瞬便染透了背后的背包,滴滴答答落在了地上。 秦镜语顾不上疼痛,从地上爬起来后,便撒开脚丫子朝着来时的路奔去。 老鼠精既然看中了她的身体,又怎么可能放她离开。 只长臂一伸,便紧紧抓住了她的马尾辫,再使劲一拽,秦镜语便如同一块碎布一般,被狠狠甩在了地上。 “啊!”秦镜语后背着地,碎裂的皮肉痛出天际,当场便让她眼前黑了黑。 如此疼痛,已经让她明白,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或许已经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地球了。 但具体是哪里,她恐怕也没有多余的脑细胞去思考了。 因为那只老鼠精已经将自己的爪子伸向了她的头顶,只消几秒,她就会当场死亡了。 可就在秦镜语绝望地等待死亡到来之时,一道耀眼的白光突然从她背包里射了出来,登时便逼退了近在咫尺的老鼠精。 紧接着,她眼前的黑夜,便倏忽一下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白。 “??”秦镜语疑惑地躺在地上懵了好久,等她确定这片白不会转瞬即逝后,才以手支地,缓缓爬了起来。 四周早已没了那只老鼠精的影子,甚至那两根高不见顶的柱子和土堆也不见了,只有一片望不透的白。 秦镜语望着眼前白茫茫的一切,满面惊异:“这…这是什么地方?我是怎么进来的?” 说完,她想起了来自背后的那片白光。 便忍痛摘下了背包,拉开了拉链。 装在里面的所有东西全都被她的血浸透了,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但那面古镜的变化却是最大的。 不知何时,那面镜子背面绘刻的无尽山川河流与飞鸟走兽,竟全都立体了起来。 秦镜语甚至还从中嗅到了芳草的香气,听到了飞瀑击石与野兽嘶吼的声音。 如此奇异的一幕,再加上之前手机总是没信号,以及变异老鼠精的出现,都让秦镜语明白,她或许进入了某处异世界。 换言之,她好像穿越了。 “我竟然穿越了?”秦镜语满脸的肌肉都在不规律的抖动着,诉说着主人的不敢置信,“天哪,这么玄幻的事情,竟然让我遇到了?” 秦镜语一言难尽地看着那面仿佛活了过来的古镜,不由地记起了爷爷最后看向她的那个颇具意味的眼神。 她觉得爷爷肯定知道些什么,就是没告诉她。 那串可以保平安的手串,以及眼前这个奇怪的古镜,就是证据。 “臭老头儿,你为什么这么心大?就给个手串,就能保平安了?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死在那老鼠精手里…”秦镜语不敢再继续回想下去,因为她开始想家了。 就在她悲春伤秋之时,白雾尽头渐渐显出了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 矮的那个,是一个白衣白发白胡子的老头儿。 也不知他是吃什么长大的,整个人竟圆润得跟只胖土豆一样。 高的那个,则是一个身穿玄色深衣、腰束金色腰带的黑发男子。 其满头青丝均以一顶紫玉金冠固定着,长身玉立,如松如竹,让人一望,便觉得此人气度不凡。 他的眼窝很深,眼角微微上翘。 看人时,一双淡金色的眸子,充满了淡淡威压,让人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 他的鼻梁又直又挺,配上那双眸子,以及恰到好处的薄唇,只需一眼,便会让人沉沦进去。 秦镜语悲春伤秋完毕,挂着一长串鼻涕泡看向突然冒出来的两人时,第一眼看到的虽然是身形抢镜的白胡子老头,可除了第一眼之外的无数眼,却全都奉献给了黑发男子。 第四章 明岁之眼 黑发男子脊背挺直如松地站立在那,一双深邃的眸子随意地扫了秦镜语一眼。 这一眼,云淡风轻而又慵懒华贵,震撼得秦镜语当场神游太虚去了。 对于她的这个反应,白胡子老头是一脸的“果然如此”和“怎么又是如此”,黑发男子则是面无表情。 在他眼里,秦镜语跟一块石头、一棵树、一只鸟,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还比不上那石头、那树和那鸟。 因为眼前这个又黑又瘦的凡人女子,先天体质实在差劲。 且没有灵根。 如此差劲,跟蝼蚁毫无二致。 可就是这样一只蝼蚁,却被明岁镜选择了主动认主。 这让男人十分不解。 “岁老仙,这就是明岁镜此次选择的主人?”黑发男子面上不动声色地传音于身旁的白胡子老头道。 岁老仙闻言,颇有些尴尬地捋了捋胡子,道:“乾宴,对此,我表示也很不理解。” “你有何不理解的?”乾宴不满道,“别忘了,你可是明岁镜的镜灵。明岁镜的选择,可以说就是你的选择。现在认了这么一只蝼蚁为主,你要负绝大部分责任。” “不。”岁老仙听乾宴这么说,很不赞同地表示了反对,“乾宴,你知道的,自从三千年前明岁之眼丢失后,我对于外界的感知并不比你强多少。 哪怕我身为明岁镜的镜灵,在这般情况下,也是不能操控镜子挑选主人的。 在我看来,明岁镜选中这位凡人姑娘,说不定就是缘分…” “呵!缘分?孽缘吗?那我情愿不要。”乾宴未等岁老仙说完,便出言打断了岁老仙的强行解释,“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将寻找明岁之眼的重任交给这种如蝼蚁一般的凡人。具体怎么做,你看着办吧。” 岁老仙一听乾宴这句话,就知道对方想要使秘术强行解除自己与秦镜语之间的契约关系,惊得连忙出言劝道:“乾宴,莫要再胡乱浪费灵力了,谁知道下一个合你我心意的主人什么时候出现? 眼前这位姑娘,可是咱们等了整整一千年才出现的。 若是此时解除了与她之间的关系,那是否又要等上一千年,甚至两千年或者三千年才能遇到下一个? 到那时,若是契约的那个比眼前这姑娘还差劲,我们又该如何?再次解除与他之间的关系吗? 乾宴,我们已经没有资格去挑三拣四了。 明岁镜内的灵气,已经无法支撑我们去等待下一个人的到来了。” 岁老仙话中所含深意,乾宴一直都明白。 但眼前这姑娘,他实在是不看好。 在这个波谲云诡的昊虚天界,凡人从来都活不久。 尤其是这种体质差劲且没有灵根的凡人,更是短寿。 很有可能一场雨、一次摔跤、一次误食,都会要了他们的命。 可岁老仙所言,又是他们现在所必须面临的。 明岁镜自三千年前便隔绝了镜内空间与外界的连通。 他们无法从镜内出去,外界的一切,包括灵气,也进不来。 唯有寻得明岁之眼,他们才能从镜内离开。 “不对!若真是如此…”乾宴看着对面傻乎乎的秦镜语,突然抓到了一个很奇怪的点,“岁老仙,你之前说,明岁之眼与明岁镜乃是钥与锁的关系,没有明岁之眼,外界一切都进不来,是吗?” 岁老仙不知乾宴为何问这个问题,但还是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对啊。” “若真是如此,那为何她能进来?”乾宴目光示意岁老仙看向秦镜语,“你可别忘了,之前明岁镜认了那么多主人,可没有一个能进来的。” “这…”乾宴这么一说,岁老仙也察觉出了不对,“对啊,她是如何进来的?” 这般想着,他便再次将目光放在了秦镜语身上。 此次,他将对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所有该看的,都看了一遍。 最后,目光停留在了秦镜语左手手腕上的那串手串上:“这上面的气息,怎会与明岁之眼一模一样…”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乾宴的注意。 就连那一直平静无波的眸子,都划过了一丝涟漪。 “你确定?”乾宴也看向了那串手串。 “自然,明岁之眼的气息我是最熟悉不过了。 其取材于天海西洲九层海域尽头的浣海神石,在上古时期,这种神石通常会被铸造成穿越时空的神器。 明岁镜当初也是打着此般目的被筑成的,只是后来被青珠神君当作一面普通的护心镜送给了她的心上人罢了。”岁老仙头头是道地说道,“想来,明岁镜认她为主,以及允许她随意进入,应该都要归功于那串手串了。” 说到这,岁老仙抬头看向了乾宴,脸上颇有些自豪地说道:“看来我们与她真的很有缘,是吧,乾宴?” 乾宴没料到岁老仙会突然把话题拉回去,闻言不由一愣,待得几息后才回过神来:“哼,岁老仙,你在为她说好话。” 岁老仙:“不不,能将浣海神石戴在手上的,根本不需要我为她说好话。” 乾宴:“岁老仙,我是真没想到,活了一万岁的你,竟跟一百岁的普通老头一样庸俗、物质。” 岁老仙一笑:“乾宴,那可是浣海神石啊! 能拥有它的人会是普通人吗?不是! 我觉得,这姑娘身上肯定隐藏着一个惊天大秘密。 具体是什么,凭我的能力竟然参不透。 啧啧,看来这姑娘大有来头啊。不行,在她落魄时,我可得好好对她…” “岁老仙,你够了!”乾宴无语地喊停了岁老仙的臆想,阻止了他想要过去讨好秦镜语的动作,“我是看出来了,你这是又受契约关系影响,不自觉地对那女人产生服从意识了。 这种意识,对于我们接下来的计划是非常不利的。 为了防止计划失败,我现在要求你一切都得听从我的指挥,直至计划完成。 一定切记,这个女人只是过渡。” “可是…”岁老仙试图游说。 “没有可是,你只管照做。否则那几坛子云霞醉,你是别想闻到一丝一毫了。”乾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岁老仙的游说。 岁老仙看着乾宴那张近乎完美的侧颜,终是屈从了。 …… 等到秦镜语回过神来的时候,时间其实才过去了不到一分钟。 但就在这短短的一分钟内,岁老仙与乾宴已经对她有了最基本的了解,也针对她做出了一系列详细的部署。 此时他们三人正围坐在一张石桌旁边,秦镜语的对面恰好是乾宴。 这让秦镜语不由地脸色一红。 没办法,绝世美颜的近距离暴击,实在让她难以招架得住。 尤其此人还完全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想不脸红都不可能。 第五章 金刚樊 “喝茶啊,小姑娘。”岁老仙将刚煮好的一杯茶,推到了秦镜语面前。 秦镜语伸手扶住茶杯,刚要开口道谢,却不小心瞥到了里面油绿油绿的茶汤。 其色泽之诡异,形状之可怖,惊得她整个人不由地打了个哆嗦,到嘴的谢字也顺带着拐了个弯:“谢谢您啊,老爷爷,但是我不太渴。” 对不起了,老人家。 她不是不太渴,而是不敢喝。 那茶汤一看,就像是用隔夜的刷锅水煮出来的,她害怕喝了,会小命不保。 “哎呀,叫什么老爷爷,喊我‘岁老仙’就行了。”岁老仙一听秦镜语喊他老爷爷,连忙摆了摆手,纠正了她的叫法,“不用客气,快喝吧!” “没有客气,老…岁老仙…我真不渴。”秦镜语说着,便将手中的茶杯往石桌中央推了推。 “不管渴不渴,都喝一点吧…”岁老仙坚持道。 “真不用了…”秦镜语又将茶杯推了回去。 “里面没有毒,放心喝吧!”就在秦镜语第三次拒绝之后,一直默不作声的乾宴终于看不下去,开口了。 那双淡金色的眸子轻轻落在秦镜语的双眼之中,明明什么表情也没有,却让她从这一眼中,察觉到了一丝不悦与嘲讽。 “不是…”她下意识地便想要否定,但接下来乾宴的话,却让她不得不饮尽眼前这杯茶水。 “如果我没看错,你应该是中了黑腹鼠的毒。 此毒的毒性,虽然不是所有毒药里面最厉害的,却是最痛苦的。 如果再不着手解决,恐怕你的五脏六腑都会变得跟你的脊背一样僵硬,最后彻底石化。”他的语气不急不慢的,说出的话却如同惊雷般响亮,“这杯茶,便可解黑腹鼠的毒。” 秦镜语感觉自己耳边轰隆隆的,整个脑子好像都无法思考了。 但她的后背以及上臂,却果如对方所说的那样,有些僵硬了。 难怪她在伤口形成的初期疼过一阵后,便不再感觉到疼痛了。 原来是中毒了。 都变成石头了,那当然不会疼了。 岁老仙看到秦镜语一下子变得煞白的小脸,觉得很不忍心,便传音乾宴,责怪他道:“乾宴,你方才说的太直白了,都吓到人家小姑娘了。” 乾宴:“直白?事关生命大事,自是要直接点破其中关键。难不成还要跟你似的,在那儿跟她戏耍茶杯?最后推着推着,她没了,我们的计划也不用着手实施了。” 岁老仙急了:“我哪里是跟她推茶杯玩了?我那是劝说她喝茶!谁知道这姑娘就是一根筋,怎么都不肯喝。” 乾宴冷笑道:“就你这泡茶的手艺,要味道没味道,要品相没品相,她愿意喝才不正常呢。” 岁老仙:“……”快闭嘴吧,我走,行了吧。 秦镜语刚把茶汤送到嘴边,一旁的岁老仙便豁地一下站了起来,连句话都没说,便走了。 秦镜语看着渐渐隐入白雾中的岁老仙,惊讶地看向了乾宴,想要知道这位老人家突然离开的原因。 哪里想到,人家乾宴直接无视了她,更不用说为她答疑解惑了。 自讨没趣的秦镜语,静静望着乾宴那张毫无瑕疵的眉眼,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帅哥高冷是正常的,不要放在心上”后,才将满肚子疑惑压回心里,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几乎在茶汤入喉的那一刻,秦镜语便感觉体内好像起了一种莫名的化学反应,霎时便攫住了她全部神思,让她再无多余心思去想些乱七八糟的。 甚至那后背上的伤痕,都有了愈合的感觉。 更不用说那些萦绕在她身上的深深疲乏与劳累,几乎也是在一瞬间便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如此奇妙而又真实的感觉,直让秦镜语感叹不已:这难道就是神仙之物的厉害之处?!哇塞,搞得她都好想当神仙了呢。 秦镜语心里这么想着,嘴里也很诚实地将这个想法表达了出来。 听到她这么说,乾宴嘴角微微一翘,看起来心情很不错:“想要做神仙,可以,但是需要经过考核。只有考核过关了,我才会教你如何成为一名人人仰慕的神。” 秦镜语一听,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人人仰慕的神? 这个“神”,是她印象中的那种吗? 如果是,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写进华夏上下一万年的书里,被后人代代传承? 若果真如此,那她们老秦家的祖坟就不是冒青烟那么简单了。 得是熊熊大火、剧烈爆炸才能彰显她的非凡啊。 嘿嘿嘿… 乾宴一直在多角度观察着秦镜语,是以她内心想法反应到脸上时,他都有些不忍直视。 这女人一看就是没经历过太多世事,过分单纯了。 她也不想想,成神能是那么简单吗? 他随口一说而已,她竟然就信了。 搞得他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接下来的计划了。 秦镜语不知道乾宴的纠结,自行脑补完秦家老老老老祖宗见到她都要鞠躬的场景后,便精神很是亢奋地主动询问起考核的第一关是什么来了。 乾宴看着眼前这张稚嫩且带点儿憨憨的小黑脸,思虑再三后,决定计划照常。 他手腕一翻,石桌上便突然出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小笼子。 他指着这个小笼子,说道:“此乃金刚樊,可困世间万物。你的第一关考核,便是用它将黑腹鼠成功困住,并带入镜内。” 秦镜语在乍一听到乾宴这些话的时候,还有点儿不屑。 觉得对方是在故意放水。 毕竟拿一个可困世间万物的宝贝,去困住一只黑腹鼠,那不是大材小用、杀鸡用牛刀,是什么。 可等她心情沉下来后,忽然间就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此宝物,她能驱使得了吗? 秦镜语将这个担忧提了出来,为此还得到了乾宴好一番另眼相看。 他这般前后迥异巨大的态度,让秦镜语恍惚间觉得,这考核是不是与那黑腹鼠没有关系,只是单纯地找出他话语中的破绽就行? 还没等她再次开口相询,那边乾宴已经掏出了一张符篆。 第六章 一计 “这又是什么?”秦镜语瞪大双眼,伸长脖子,往前凑了凑,想要看清楚那上面繁复的符文。 “莫要乱看。”乾宴不悦地斥了一句,同时一个挥手,那悬于两人中间的那张符篆便化作一抹流光,钻入了金刚樊中,“你没有修为在身,切忌胡乱瞧看。小心伤了神识,得不偿失。” 他这一番严厉敲打,让秦镜语羞窘不已。 但她知道对方说这些是为她好,所以只难为情了一小会儿,便恢复了正常,并跟乾宴道了谢:“那个谁…神仙师父,谢谢你啊,以后我会注意的。这方面我不是很懂,所以才犯错的。你放心,等我学到的东西多了,同一个错误,我是绝对不会犯两遍的。” 秦镜语边说,还边使劲拍了拍自己平平的胸脯,以示自己决心之诚。 乾宴在听到她喊自己“神仙师父”的时候,眉头便轻皱了一下。 现在又看到她那豪放的动作,听到“咚咚”的胸腔声音,于刹那间,他竟产生了一种“我为什么会坐在这”的错乱感。 不过,他好歹是前玄越东洲之主,这点小场面,虽未见识过,但履险如夷的本事却是在的,不出一息,他便复归平静,并神色泰若地纠正了秦镜语一个称呼错误:“无须喊我‘师父’,称我‘乾宴’即可。” “啊?”秦镜语大大不解。 在她看来,考核以及教她修炼,本来就是一个师父的本职工作啊。 现在对方只想做一个师父应该干的事,却不想被冠以师父的名头,还让她喊他名字… 这不是坏了规矩吗? 这修仙界,不是最注重论资排辈吗? 现在这帅哥非要跟他平起平坐的,难不成… 他是想与她一起做一些坏了规矩的事情??! “天哪,怎么有点儿不好意思呢…”秦镜语思绪翻涌犹如惊涛骇浪,表现在脸上、脖子上,则成了黑里透着红,红里透着更红的腌坏的酱茄子。她强忍心动,低头轻轻说了一句:“钱焰,你好…我叫秦镜语。” 乾宴不知秦镜语内心所想,只是对她从豪放风格到内向风格的突然转变,感到很奇怪。 但对于这份奇怪,他没有深入探索的兴趣,所以这份异样的感觉,只在他心里短暂地停留了下,便了无痕迹了。 “嗯。”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她的名字,“那秦镜语,考核正式开始。” “嗯。”秦镜语低垂着头颅,娇羞地应了一句。应完后才惊觉,对方是在宣布考核开始,“什…什么?考核这就开始了?” 乾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回答的秦镜语,不由地有些抓狂:“不是,钱焰,这个考核开始的也太仓促了吧。” 乾宴:“有何仓促?” 秦镜语:“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是几点了?呃,不,是什么时辰了?” 乾宴睨了她一眼,很不情愿地开口问了句:“什么时辰。” 秦镜语急得脸更红了:“在我进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就已经黑了。 加上我在这里逗留的时间来算的话,那就是快八点了。 八点是什么时辰来着?子,丑,寅,卯… 天,现在得是戌时了! 戌时啊,大哥,正是鬼啊怪的出来胡乱晃悠的时候。 你想想,就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孤身一人在外,是不是太危险了。” 乾宴:“首先纠正你两个错误。 第一,一日之中阴气最盛之时乃是子时,那才是你口中的鬼怪出来的时辰; 也就是说,现在外面并没有什么鬼啊怪的。 第二,你虽是手无缚鸡之力,但你并不弱。 毕竟金刚樊这等神物都在你手上了,你还惧怕什么? 在我看来,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赖掉这次考核。 也罢,既然你不想去,那便算了吧。” 乾宴说着,便打算召回金刚樊,亏得秦镜语眼疾手快,一把将它抢到手里,才避免她成神之路的第一步就此夭折。 秦镜语紧紧握住手中的金刚樊,想要对乾宴放句狠话。 却不期然地望进了对方那宛若无尽深渊的眸子里,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心就此又开始躁动,好似要化形成人,挣脱出去,代替她去奋不顾身爱一场。 “算你厉害。”秦镜语最后还是受内心影响,矮了气势,只含糊不清地说了这么一句,便起身离开。 可走了没几步,她才发现,这里茫茫一片,哪里有什么出入口,便又折返回来,装作看风景的样子道:“这里景色挺别致啊。对了,乾宴,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呢?” 乾宴看透了她的小窘迫,不过没戳破,而是告诉了她进出明岁镜的方法:“只要你手握明岁镜,澄心凝神,默念着‘进’或者‘出’,便可随意出入了。” 秦镜语闻言,立马从包里取出了明岁镜。 她朝乾宴那边看去,待看到对方朝她轻轻一颔首后,她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立马挺直了腰背,高昂着头颅,开始集中精神,默念“出”。 趁着她心神合一之际,原本端坐在石桌旁的乾宴,突然化作一缕白雾,钻入了金刚樊中。 恰在此时,秦镜语也于眼前无尽虚空中,看到了明岁镜的影子。 伴着“出”字从她口中吐出,下一秒,她便在一阵头晕目眩中离开了原地。 只是原本应该随她离开空间的金刚樊,此时却静悄悄地躺在地上。 而早已离开的岁老仙,此时却从白雾之中缓缓走来,只伸出手指遥遥一点,金刚樊便重新回到了石桌上。 接下来,他又默念了几句咒语。 末了,一个“开”,原先没入金刚樊内的符篆便从里面飘了出来。 与之一同出来的,还有一阵与周围雾气十分相似的白雾。 那白雾飘啊飘的,最后落于石桌中央的一盏毫不起眼的黑色油灯中。 岁老仙一脸端肃地望着那缕白雾,直到那油灯的灯芯突地亮起了豆大的灯光后,他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出来吧,乾宴。”只听岁老仙对着那油灯温和地笑道。 第七章 萧条 “看来,只有认她为主,亦或者无主之物,才能随她出入这空间了。 如此一来,我们之前讨论的,通过依附在她随身某个物件的法子就行不通了。”岁老仙一撩衣袍坐在了石桌旁边,对刚从灯中出来的乾宴道,“欸~要不这样吧,乾宴。你也认她为主吧,这样你就可以跟我一样了。” 乾宴听岁老仙这样说,冷哼一声,不满道:“岁老仙,你让我堂堂一介神君,去认一个凡人为主,那我还不如就此消散于这方空间内。” “哎哎,别胡说。乾宴,你不好这样,怎么老是提消散、消散的,多不吉利。”岁老仙刚闻了闻眼前茶汤散发出来的灵气,还没引于体内呢,便听到了乾宴这般消极的说法,赶忙抬起头劝慰道,“既然这个法子你也不喜欢,那咱就继续下一个。只不过这一个不太好办,需要从长计议。” “那也比认她为主好得多。”乾宴拒绝了岁老仙的提议,“待会儿她进来的时候,便着手实施吧。” 岁老仙一听,不由一愣:“你确定?” 乾宴:“自然。” 岁老仙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道:“那你可要确保一举成功,否则遭到反噬,就得不偿失了。” …… 秦镜语刚一踏上那座广场,之前那只黑腹鼠便一记飞跃跳到了她跟前。 吓得她差点将手中的明岁镜给顺手扔出去:“你有病啊!开战之前不知道先喊句话,你还是不是配角!奶奶的,吓死我了!” 黑腹鼠听秦镜语骂他,不悦地一下子腾身而起。 那尖端泛着幽冷白光的利爪,像极了索命的白无常,吓得秦镜语无暇思考“不是反派都死于话多吗,为何这个妖怪一言不合就伸爪”,直接朝它甩金刚樊。 那只黑腹鼠看秦镜语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慌忙弯折了关节,躲到了一边。 可令他们俩同时没想到的是,秦镜语甩出去的除了一拳空气,别无它物。 如此变故,令她与它同时怔愣当场。 还是秦镜语反应速度更快,一看甩出的不是金刚樊,而是一团空气后,立马转身跑了,边跑还边默念着“进”。 看到一溜烟又逃跑了的秦镜语,黑腹鼠意识到,这次它又被这凡人给耍了,气得是张牙舞爪,吱哇乱叫:“吱吱吱,我看你是在找死!” 秦镜语在前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没听清对方的喊话。 不过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管,就像集中精神,好快点进入空间。 可她现在是越想集中注意力,偏偏就无法做到,搞得她现在都跑出去快二里地了,手里的明岁镜愣是半丝动静也没有。 她这边情况紧急,没有丝毫进展,背后的追兵却离她越来越近。 秦镜语甚至都能闻到它身上特有的腥臭气。 “完了,完了,进不去了,这可怎么办?”秦镜语急得不行,“真是的,这空间怎么还非得集中精神才能进去?也太麻烦了吧。” “该不会这进出空间的口令是错误的吧。”秦镜语越想越怀疑乾宴在骗她,毕竟那金刚樊就是最好的证据,所以除了“进”以外,她又将所有与“进”同义的字和词都念了一遍,“入。” “进去。” “进入。” “回。” “……” 可惜都没有用。 眼看那只黑腹鼠已经逼至近前了,秦镜语逃命无望,索性不再跑了。 她站定原地,低头看向手中的明岁镜,恶狠狠地伸手指着喊道:“姓钱的,我记住你了!亏你长得那么好看,原来神面鬼心!金玉其外!且等着吧,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秦镜语说完,貌似还不过瘾,最后直接将明岁镜放在了嘴边,大吼了一句:“钱焰,去你吗的‘进’!” “唰”,随着这个“进”字从她嘴中吼出来,那道又瘦又高的身影便如烈阳下的朝露,倏忽一下消失在了原地。 徒留黑腹鼠伸着爪子在夜空下凌乱:“啊!!” …… 熟悉的晕眩感过后,秦镜语留下了劫后余生的泪水:“妈妈呀,吓死宝宝了。” 她站在那儿哭了一会儿,却始终不见钱焰或岁老仙过来安慰安慰她。 哪怕是一句“你没事吧”也可以啊,可就是不见他们的踪影。 这让她感觉很不好受。 “人呢?都藏哪儿去了?”她大声喊了两句,没得到回应后,便抽噎着,往前走了走。 最后在走出大概几百米的距离时,她发现了一处异于茫茫白雾的地方。 这是一个类似于桃花源的地方。 有大片绵延的土地,一条蜿蜒的河道,两三座弯弯的石桥,数座竹子搭建的或两层或三层小楼…… 只不过,这里似乎闹了旱灾。 那大片土地上生长的植物都半死不活地耷拉着脑袋; 一株株大树也只零星挂着数片叶子,不见一颗果子; 就连那河道里,也只剩了浅浅一层水流。 整个视线范围内,除了颓败,还是颓败。 “这里难道就是明岁镜附带空间内的真实样貌?”秦镜语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地瞪大了眼,“怎么这么萧条?” 她皱眉绕着这里转了一圈,最后来到了一处篱笆墙外。 透过稀疏芭蕉叶间的缝隙,她看到了半开雕花小窗下正在悠闲对弈的两人,这让她刚刚平复的心情一下子又激动了起来。 她推开柴门,大踏步走进了院子,来到了窗前,伸手使劲一推窗户,质问道:“钱焰,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知道那金刚樊我带不出去,成心让我考核失败的。你说你长得神模神样的,怎么就不干神事?” 她这一番不打招呼的控诉,引起了乾宴十分的不适。 他将目光从棋盘上挪开,微蹙眉头道:“秦镜语,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啪嗒”一声,乾宴将手中的黑子落在了棋盘之上。 秦镜语顺着声音朝棋盘上看去,一眼便看到了那只骨节分明的玉手,这让她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口水。 第八章 又一计 她是个颜狗加手控。 之前在华夏,她就粉了一堆脸跟手都长得很好看很好看的流量小妖精和非流量老妖精。 每次学习压力太大,只要看一看他们的照片,秦镜语顿时感觉自己就像是吃了一斤爆浆奶油泡芙似的,整个人满足得不得了。 现在乍然看到了这么一双充满极致撩感的美手,她承认,自己方才憋的那一肚子不良情绪,刹那间,全部烟消云散了。 而随着不良情绪的消失,秦镜语竟在那双手敲击棋盘的悦耳声中,恍惚间,好似看到了无边雪原上绽放的万顷火花。 这两者,明明矛盾得不得了,可秦镜语却在这份矛盾中,看到了乾宴那张如圭如璋的神颜,以及那双满盈着克制与欲望的双手。 它们毫不畏惧地穿过熊熊大火,带着炽热的温度,强硬却又温柔地抚摸上了她的四肢、她的躯体、她的脸庞,最后,到达了她的发顶。 像是刚出生的婴儿躺在母亲温暖怀抱里的餍足,秦镜语也舒服得闭上了双眼。 “啊…”她情不自禁地呻吟了一下。 可就在这时,那双让她沉醉流连的欲手,却突然化作了冷酷无情的利器,一把攥住了她整个身子,试图将她将她从原地挤开。 但她的双脚就像是焊在了地上一般,无论那手使出多大力气,就是挤不开她。 一人一手就这样僵持了好久,久到秦镜语都痛麻木的时候,那双手慢慢松开了。 换成了一张单薄而又苍白的嘴巴过来。 那张嘴一开始还比较正常,但越靠近她的身体,那嘴也就越不像是人的嘴巴。 等到它大张着吐出一口气吹向秦镜语的面门时,更是直接长出了几根长长的獠牙。 “啊!!”秦镜语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尖叫连连,可那双牢牢钉在地上的双脚,却让她动弹不得。 她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一股怪风缠上了她的身体,缓缓将她整个身躯给裹了进去…… …… 岁老仙双手紧紧抓着一只黑色油灯,双眼瞪得溜圆。 他正在目睹乾宴挤开秦镜语躯体的整个过程。 本以为区区一个凡人的神魂,瞬息间便可完成。 届时,这副名为“秦镜语”的躯壳,就会被乾宴暂时掌握。 可世事往往出人意料,他们怎么也不会料到,那秦镜语的神魂竟如此难搞。 逼得乾宴化出了本体——一只金色重瞳、背生双翅、形肖思虎的穷奇——后,才堪堪将其制服。 本以为这样就算完事了,可谁知,乾宴在掌控秦镜语身躯的过程中,好似卡住了。 那时断时续的进气出气声,让岁老仙听得心都揪紧了。 他有心想要过去帮忙,可又害怕帮的是倒忙。 无法,他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就这样又等了盏茶时间,眼见乾宴的症状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时,岁老仙再也忍耐不住了。 他手上手势变化如电,打算施法去拽回乾宴的四肢,想要将其拽出来。 可猝不及防地,乾宴恰好在这个时刻被弹射了出来。 正好弹在了离他最近的岁老仙脸上。 亏得它只是元神状态,所以不是很重,这才没把岁老仙给砸背过气去。 饶是如此,岁老仙的身躯还是淡了两分。 就在岁老仙刚将乾宴的元神推下去的时候,秦镜语的神魂又一下子迸射了出来,砸到了他的脸上。 霎时又将他的身躯给砸淡了几分。 再次趟回地上的岁老仙,是真心无语。 乾宴费了那么大功夫,秦镜语的神魂就是不肯挪地。 现在乾宴都被弹出来了,她秦镜语的神魂倒是弹一送一似的跟着出来了。 这还有什么用啊。 乾宴都被反噬了,肯定不能再进入她的身躯了,否则对她、对乾宴都没有好处。 他一个镜灵,又不能去霸占自己主人的身躯,只能施法把她的神魂给安回去。 这不生生给他增加了一倍的工作量嘛。 岁老仙心里抱怨着,动作倒是认命地先将秦镜语的神魂给送回了她的躯体内。 可那神魂刚一回归本体,秦镜语左手手腕上的那串手串,不知怎地,竟“砰”地一下断裂开来。 紧接着,那十八颗珠子便在一声声的“啪嗒”声中,晃晃悠悠地浮到了半空中。 这个声音于这一方静谧空间内响起来,着实有些清脆诡异,是以岁老仙纳闷地转头望向地面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等他的视线随着声音一步步向上望上去,其整张脸却因为惊骇,而剧烈抖动了起来:“这…这是…” 只见那十八颗珠子不知何时竟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 而在这个圆内游走的一黑一白两条鱼,不是那太极图中的阴阳鱼又是什么! 岁老仙不错眼地看着那两条鱼渐渐从缓慢的游走,到旋成了一个气旋。 且这气旋转着转着,便由一个分成了两个,两个变成了四个,四个又变成了八个…就这样一直到了六十四个。 这六十四个气旋一经形成,便纷纷落了下去,然后一个接一个地钻入了秦镜语的体内。 几乎是在一刹那,秦镜语的体内便爆发出了一道强烈的金光。 岁老仙被这光刺激得抬起手遮了遮眼。 也就是这一遮掩,他竟于那片金光中发现了完整的六十四个卦的卦画,这让他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大成卦!竟然真是大成卦!” 不怪岁老仙如此大惊小怪,实在是在整个昊虚天界的近数万年以来,能在尚未修炼之前,便形成大成卦这般神象的,只有上古时期的青珠神君玉孤珠,与眼前的秦镜语了。 但青珠神君能有此奇异神象,那是正常的。 因为她背后的家族,可是那强悍而又古老的凤凰神族。 几乎在她刚一出生之际,天上便显示出了此等异象。 为此还有大智慧者预言,青珠神君将会是下一个伏羲式的创世神! 只可惜青珠神君早些年虽德合无疆、惊才绝艳,但后来遇到上古战神墨佗后,其身上那道耀眼的光芒,便迅速黯淡了下去。 原因无他,乃是因为青珠神君爱上了墨佗。 且因为这份爱,丧失了自我。甘愿堕入幻境,不肯出来。 最后落得个杳无神迹的下场,真是可惜。 只是青珠神君虽然下落不明,但她铸造的或仙器,或神器,却一直是后辈炼器师们想要模仿而又模仿不来,想要超越却又痴心妄想系列。 其中,最为让人津津乐道,甚至是暗中搜寻的濡沫镜,便是之最。 第九章 玉孤珠与墨佗(一) 濡沫,取自相濡以沫。 从名字便可看出,其在铸造初期,是被青珠神君寄予了无限美好愿望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濡沫镜就是诞生于青珠神君与墨佗感情最是如胶似漆的时期。 彼时的墨佗,还尚未成为整个昊虚天界赫赫有名的战神。 而只是飞龙族大将军白艮的一名亲兵。 但因其知进退、有手段、口风紧、懂人心、又忠心,所以他这个亲兵,并不需要负责白艮的安危,而只需要负责处理白艮最私密的某些事宜。 这些事宜,包括但不限于: 替白艮搜罗年轻貌美的凡人女子供其消遣; 在白艮与那些女子行乐之时,绘出那些女子当时的神态; 处理她们的尸体; 定期向白艮的联姻对象玉孤珠送信、送礼物,以维持彼此之间的感情…… 因其所处理的事情,皆与女子有关,所以被白艮私底下戏称为“娘子管家”。 这一日,娘子管家墨佗照常将写给玉孤珠的玉简,扔向了刚飞入院子的千里鸟后,便打算起身去清点库存。 却没想到,千里鸟此次竟从玉孤珠那里带回来了一封信,并一粒包裹了一层结界的种子。 看着那枚写了回信的玉简和那粒种子,墨佗那一向沉稳不变的神色,慌了。 他知道,大将军白艮对于自己的未婚妻玉孤珠,只有敬畏,没有男女之情。 如果有可能,白艮甚至想退了那亲事,自由到死。 可因为龙凤联姻的祖制在那,所以注定了白艮不可能一直孤身。 他必须要像其他的龙兄龙弟们一样,挑选一位凤凰神族的女人做道侣。 按照白艮自己的想法,他是绝对不会选择玉孤珠这种女子的。 想想看,一个是光芒万丈、受人瞩目的太阳,另一个却是从小到大平平无奇的普通龙。 他们二人站在一起,注定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只会看向玉孤珠。 这种情况下,他家里家外,恐怕都只能做个老二。 不仅难振夫纲,恐怕还会被他的兄弟们取笑。 这可不是白艮想要看到的局面。 但是,白艮的长兄们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等到他的长兄们都选完了,到了白艮这儿,就只剩一个玉孤珠了。 虽说他下面还有很多弟弟,但他的弟弟们还只是一个个蛋啊。 等到他的弟弟们破壳而出,再长大成人,恐怕玉孤珠都几千岁了吧。 那她还嫁什么嫁? 就这么着,白艮成了玉孤珠的未婚夫。 一开始,白艮为了在众兄弟中不那么扎眼,还亲自用神识写过几封信给玉孤珠。 但玉孤珠好似看不上他,根本不回信。 她这种做法,无疑正合白艮心意。 于是乎,白艮也便渐渐忘记了自己是个有主之龙,开始到处拈花惹草。 他这么不着调,很自然地便被他爹知道了。 他爹为了教训他,竟然连九天神犼鞭都拿了出来。 神犼,好食龙脑,可是飞龙族的克星。 用它的鳞鬣打造成的九天神犼鞭,一鞭下去,便可要了一条小龙的命,可谓是凶残至极。 白艮不明白自己就是出去寻个欢,怎么他爹还需要拿出这条鞭子吓唬他,当即表示不服。 他爹一看,好啊,你小子不服是吧,那就受他一鞭。 白艮看着他爹催动神鞭,直至其上焰起火光高达两丈,终于知道他爹这是动真格得了,吓得连忙认错。 他爹看他哭得跟条虫似的,应该是真心悔过,便挥了挥手,收起了神鞭。 从那以后,白艮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发愤图强炼起器来了。 他这番变化被他爹听闻后,很是欣慰。 从此以后,但凡飞龙族内有子孙不听话,他爹便会拿出那条九天神犼鞭,抖一抖。 吓得那些龙子龙孙们是噤若寒蝉,为龙处事不敢行差踏错一步。 但也因此,那些龙子龙孙们怨上了白艮。 他们一身精力无处发泄,便开始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地骚扰白艮。 这让白艮苦不堪言,只能向他爹主动请缨,要去军中历练,远离那些大怨种们。 他这一番动作,看在他爹眼里,便是白艮又稳重了不少。 于是他爹本着让整个龙族振兴的美好愿望,再一次对其他不成器的龙子龙孙们挥舞起了神鞭…… 来到军中的白艮,因为工于炼器之术,便被分到了火工营。 在那里,白艮的炼器之术得到了质的提升。 从以前只能炼制个灵符、玉简、腰牌、乾坤袋、灵甲等小物件,到后来铸造出力士、飞船、飞梭等,也仅仅过去了一百年的时间而已。 在这一百年间,白艮除了炼器术有成以外,还因为在十几次战役中,用自己炼制的力士帮助飞龙族取得了大的胜利,还被提拔成为了副将,同时兼任火工营的营长。 当了官之后的白艮,比以前更忙了。 也已经很久没有跟玉孤珠有过联系了。 若不是他爹传讯于他,让他忙里偷闲地与玉孤珠联络联络感情,他都忘记了玉孤珠的存在。 为了不再面对老爹那根九天神犼鞭,白艮无奈之下,便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那就是从自己的亲兵之中挑选一人出来,专门负责给玉孤珠写信。 这个人就是墨佗。 墨佗此人,头脑灵活,且极其擅长察言观色。 他知道白艮的脾性,所以给玉孤珠的信,从来都是无聊透顶的军营日常,半点情绪起伏也无。 也因此,他得了白艮青眼。 就这样一步步地,墨佗凭着实力与心计,水到渠成地成为了白艮的“娘子管家”。 墨佗本事不错,他替白艮写了五十年信,玉孤珠就五十年没有任何回信,更不用说带礼物了。 可现在玉孤珠一反常态,突然让千里鸟带回了信与礼物,这让墨佗不由得一个头两个大。 虽说白艮将与玉孤珠有关的一切事宜都交给了他,轻易不得打扰他。 但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墨佗不想因为这事被白艮怀疑他的用心,便拿起玉简与种子,请示白艮去了。 不想白艮此时正在自己亲手打造的空间法器美人醉中逍遥快活,墨佗无法,便将东西带了回去。 等到夜幕降临,墨佗才去白艮房间重新寻他。 不出所料,白艮此时刚刚从美人醉中出来,一脸餍足。 墨佗将东西交予白艮,简要说明了情况后,便拿了通行玉符进了美人醉。 此时的美人醉中,充斥着一股难以言状的味道,缠绵,迤逦和血腥。 青翠的暖灵玉铺就的大殿上,也横七竖八地倒着十几个形状凄惨的凡人女子。 第十章 玉孤珠与墨佗(二) 墨佗就跟没看见似的,只面无表情地将那些尸体带到了美人醉最里处的悬崖边上,将她们都扔了下去。 不多一会儿,一阵粉色烟雾便从底下蒸腾了上来。 墨佗不用闻都知道,那是悬崖底部被关着的凶兽在啃食尸体。 这个进食过程一般会持续一刻钟左右。 一刻钟后,吃饱了的凶兽就会跑去开启底部的机关。 届时,这美人醉中的场景,便会由之前的富丽奢靡,转换成一副清幽山水图。 没错,白艮当年被他爹用九天神犼鞭威胁了之后,突然开始专研炼器术,并不像他爹想象的那般,改了性子。 而是为了这座空间法器的诞生。 他想要拥有一个专属于他自己的私密空间。 而他也的确做到了。 修身养性般地苦苦钻研了几十年,最终缔造了这座美人醉。 这让当时的白艮,一度觉得龙生到达了巅峰。 但当时的白艮或许永远也想不到,那条九天神犼鞭,不单单改变了他于修炼一途上的选择,还彻底颠覆了他的人生。 就在美人醉诞生的第二日,白艮便心痒难耐地勾搭了一个姿容妖冶的豹妖。 可他们一龙一豹刚进入美人醉没多久,便俱都一脸沉沉地出来了。 一直在门外守着的墨佗,虽然不清楚他们在里面具体经历了什么,但按照他对白艮的了解,一般一个回合没有一个时辰,他是不会停下来的。 但现在只过去了半柱香时间,他们就出来了,且那豹妖看向白艮时,是一脸的鄙夷与欲求不满,墨佗便知道了,白艮有可能不行了。 果不其然,豹妖离开之后,白艮便发了一通脾气,砍杀了不少仆从。 幸亏墨佗等人在第一时间便打开了结界,这才没让那些惨叫传了出去。 但这次的杀戮,就像是白艮体内沉睡的恶魔被唤醒了一样,他竟喜欢上了刀人的感觉。 炼器出了岔子,刀一个; 喝的酒度数太低,刀一个; 出门先抬了右腿,再刀一个…… 如此高频率的刀人,让墨佗等人苦不堪言。 最后那些仆婢都被刀光了之后,白艮竟将嗜血的目光放在了他们这些亲兵身上。 在接连五个兄弟都被刀掉之后,墨佗不得不再次买进仆婢来满足白艮这变态的行为。 直至后来,妖仆妖婢都不愿意被他们买走,墨佗便又开始采购凡人仆婢。 也就是这些凡人仆婢的到来,终于“治好了”白艮这变态的毛病。 是的,身心缺陷的白艮,在一次掐住其中一名貌美的凡人婢女时,看着对方那渐渐紫涨的丑脸,那毛病竟奇迹般地好了。 从此以后,白艮在表面上又恢复了正常。 而采买那些婢女的墨佗,也因此成了白艮的心腹。 回想起这段往事来,墨佗心头没有任何负担。 在他心里,凡人这种脆弱的生命,本就不该存在。 也就是那些人族修士,有出身自凡人的,割舍不了血脉的联系,才会庇佑着这种微尘般的存在。 墨佗出了美人醉,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廊下一脸戏谑的白艮。 对方听得他靠近,一把便将那枚已阅过的玉简,扔给了他。 并告诉他,以后这女人的回信,他自行处理即可。 墨佗躬身应诺之后,便回了自己房间。 他用神识阅读了玉简里的内容,发现其上只有一幅画。 画的是一株开满了粉色花朵的金梧玲珑。 墨佗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心里轻轻一颤。 这金梧玲珑是他最爱的花,没有之一。 这种花的香气很淡很淡,跟雨后的空气有点儿像,不是经常接触它的人,不可能一下子便区分出它与雨后空气的区别。 他喜欢这种花,只有他自己知道。 就连白艮和自己那些兄弟们,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一种粉色的花。 却没想到,与她从未见过面的玉孤珠,却寄来了这样一副画作来。 这让墨佗内心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来。 就是这种感觉,让墨佗写给玉孤珠的信,多了一丝情绪起伏,但也仅限于此。 因为墨佗首先是白艮的下属,其次才是他自己,所以玉孤珠那副金梧玲珑的画,并未让墨佗对她产生什么不同的想法。 但玉孤珠好似并不是这么认为的。 她开始频繁地回信,不仅开始与墨佗分享自己的日常,也开始询问墨佗所写的军中日常的种种,并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 墨佗看玉孤珠一反常态的热情,有些不知所措,便又拿着信件请教白艮。 没想到,这次却遭到了白艮的呵斥,说如果他连这点小事都无法自行处理妥当,那便去前线做肉墙。 无法,墨佗只得硬着头皮与老大的女人周旋。 周旋着周旋着,墨佗竟渐渐喜欢上了这种书信往来,甚至有一次,他还将自己在修炼中遇到的一个小问题,写进了信里。 如此带有私人色彩的言语,可谓是大忌。 几乎千里鸟一走,墨佗便后悔了。 虽然他也算是条龙,但他不是正宗的飞龙,只是白艮远得不能再远的远亲。 他修炼中遇到的那个问题,理应不是飞龙遇到的。 他试着唤回千里鸟,可谁知那死鸟以前懒得来回传送信件,这段时日却不知怎么了,竟然特别愿意替他为玉孤珠送信,几乎一拿到信,便大翅一展,没影儿了。 任他怎么呼唤都不肯回来。 这让墨佗十分惶恐,以至于千里鸟带着回信回来时,他都不敢伸手去拿。 还是千里鸟等得不耐烦了,张口给他吐到了脸上。 墨佗拿着那枚玉简,想要立刻去向白艮请罪。 可左想右想之下,他还是决定赌一把。 结果,玉孤珠没有发现其中猫腻。 不仅如此,她还就墨佗修炼过程中遇到的问题,说了自己的修炼心得并可能的解决方法。 墨佗一看到那些解决办法,就立马感觉体内有道桎梏打破了,道心隐隐间好似要突破,这让他不由地一喜,连忙趁着这股感觉去修炼,数日后,果然有一个小成。 从那以后,墨佗与玉孤珠之间的情谊突飞猛进。 态度转变之后,二人之间的话题就变多了,自然也就越来越了解对方。 这一了解,他们就发现,彼此竟然与自己选择道侣的标准如此相合。 第十一章 玉孤珠与墨佗(三) 墨佗的心在那一瞬间跳得宛若擂鼓一般,咚咚咚地,好似要将他的胸腔敲破。 有一种隐秘而又甜蜜的感觉,砰地一下在他体内炸开,直炸得他浑身酥麻不已。 但这股酥麻,只持续了不到半刻钟,便被他的理智压倒了。 他忽地记起了玉孤珠的身份,以及她与自己老大之间的关系。 这让他不由地出了一身冷汗。 他望着快要堆满一个下品乾坤袋的玉简,红着眼枯坐了一夜。 等到第二日太阳从东方升起之时,他做出了一个艰难却又对谁都好的决定,那便是,他要放弃不该有的旖旎想法,尽职尽责地做好白艮教给他的一切任务。 是的,墨佗将自己的心封了起来,开始将写信变回了一项任务,而不再是喜欢。 他的这番变化,玉孤珠感受到了。 她没有开口询问墨佗原因,而是主动邀请墨佗来参加她几日后的生辰宴。 墨佗知道她的想法,可他不能去,便借口军营有事,婉拒了。 婉拒之后,玉孤珠的回信又断了。 墨佗以为是他的拒绝伤了对方的自尊心,所以对方才又断了联系的。 为此他还感伤过一段时间。 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越来越多的公务压在了他的身上,他无暇再去回想这段还未开始便夭折的朦胧感情,倒也渐渐放下了。 就在他以为日子又恢复了往常般宁静的时候,白艮突然死了。 且他的死,不是正常战死沙场的死,或者修炼走火入魔的死,而是被某种外力硬生生抽取了神魂而死。 这让整个飞龙族,一下子陷入了紧张之中。 因为白艮之死,像极了近五十年来,依附于飞龙族的其他妖族的某些妖类的死法。 这不由地让飞龙族的长老们集体怀疑,或许是有妖在针对他们飞龙族。 他们认为,白艮的死亡,或许只是一个开端,以后还会有越来越多的飞龙族子孙们被针对。 果然,就在白艮死亡后的第二日,他爹竟然也以同一种死法,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这让整个飞龙族的龙们,开始龙龙自危起来。 他们在做好整个家族的防御之外,开始着手调查起白艮的龙际关系、最后接触的人事物、他的修炼习惯等等一切可能揪出幕后真凶的蛛丝马迹。 这一查,便暴露了美人醉的存在。 在那里,众龙们算是见识到了白艮的真面目,也在崖底发现了混血凶兽神犼的存在。 那只神犼被白艮折磨得没了犼样,见到他们这些龙们,竟然直接趴在了地上,开始摇尾巴、转圈圈、吐泡泡。 那谄媚的样子,与犬类中的极限三傻像了个十成十。 如此震撼的场景,让众长老们齐齐打了个寒噤。 他们忽然间意识到,或许眼前这只混血神犼,就是白艮死亡的原因。 因为这只神犼被困的时间点,与飞龙族附属妖族的妖类们被抽取神魂的时间差不多。 这一下,整个飞龙族炸了。 他们讨论了许久,最后决定将白艮那一支剥夺龙籍,逐出整个飞龙族。 至于那只混血神犼,他们便俱都当作从没见过,将它连带着美人醉都扔还给了白艮他兄弟们。 白艮死了,那玉孤珠与他的婚约便也作废了。 飞龙族长老们便想着让玉孤珠再重新选择一个,可玉孤珠在听到白艮的死讯后,竟跨越山海,亲自去了牢房,提审了白艮的亲兵们。 这一场提审,无人知道具体内容,但玉孤珠再出来时,却带走了一名叫作墨佗的亲兵。 据说,这名亲兵深得白艮赏识,知晓许多其他亲兵不知道的事情,想必玉孤珠带走他,是为了好好问罪他一番吧。 …… 玉孤珠带走墨佗,倒不是为了问罪他,而是心有疑惑。 方才在提审对方之时,她对墨佗用了搜魂术。 搜魂术,乃是一种十分霸道的法术。 这种法术,可以直接强行探查别人脑海中隐藏的一切。 只要施术者的魂力比被施术者的高,便可以直接强行使用。 按照对被施术者神魂有无害处,这种法术又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有害的,另一类则是无害的。 其中有害的搜魂术,对施术者的修为要求并不高,只要魂力强于被施术者即可; 但无害的,除了魂力的要求以外,还要求施术者的修为至少要比被施术者高一个大境界。 方才玉孤珠所使用的搜魂术,便是有害的。 这倒不是说玉孤珠的修为比墨佗的高不了多少,而是她不屑于对一个助纣为虐的仆人使用无害搜魂术。 可这有害搜魂术刚作用到墨佗神魂上没有几息,玉孤珠便强行中断了法术的施行。 因为她在墨佗的记忆中,竟然发现了他与她通信的全部过程。 这让玉孤珠惊骇不已。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让自己的婢女扛着墨佗离开了牢房,并去了对方的房间。 刚一进门,玉孤珠便闻到了熟悉的金梧玲珑的花香,一如那些玉简和礼物上的香气。 再看向床榻上那些寝被边角处的金梧玲珑花的花样,玉孤珠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叫墨佗的亲兵,就是那个给她写了几十年信的男人。 那一刻,她的心情无比复杂。 但随着那只被她喂胖了一圈的千里鸟的出现,玉孤珠内心的复杂,已经彻底变成了愧疚。 她望着被自己的搜魂术弄得有些痴傻的墨佗,思虑再三后,便将其带回了自己的洞府。 在那里,玉孤珠精心照料了墨佗几十年,各种别人想也想不到的天材地宝悉数用在了他的身上后,对方终于在一个金梧玲珑花盛开的季节里完全康复了。 明明他们之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熟悉,但在那个花儿漫天飞舞的后山里,他们无比自然地在一起了。 像那不经意误入的金梧玲珑花一样,他们在彼此的呼吸间,齐齐堕入了深渊…… 等到整个凤凰神族的仙山中都留下了金梧玲珑花的粉色花汁时,墨佗也已经渐渐有了战神的名声。 为了配得上他的名声,玉孤珠打算亲手炼制一件风语战衣送给墨佗。 可所有材料都齐备之后,玉孤珠忽然发现,少了两面护心镜。 考虑到那件战衣的威名,也为了更大程度地保护自己心爱的人,玉孤珠专门前往天海西洲的九层海域尽头,费劲心力取了一块浣海神石。 之后又用神火经过反复熔炼提纯、折叠锻打以及法阵绘刻,才最终铸造出了两面护心镜。 据说,这两面护心镜一经筑造完成,便引发了不小的祥瑞异象。 后来被玉孤珠高调赠予墨佗的时候,更是引得无数单身修士心生羡慕,为此还卷起了一波结道侣的热潮呢。 第十二章 玉孤珠与墨佗(四) 玉孤珠发现墨佗有了别的女人的时候,正好是他们刚完成纳吉之礼没多久。 那个女人也不是什么高冷白月光、旧时小青梅、心机婢女,而是奠雁礼时使者手里抓着的那只大雁。 准确的说,是一只刚刚化形没多久的大雁。 它在化形前期,恰巧被墨佗捉了来,于是便被充当了送给玉孤珠的见面礼。 玉孤珠看到她的第一眼,便察觉到它好似要化形了,本想放它离去,不想遭到了墨佗的强烈反对。 墨佗说,这只大雁乃是他苦寻良久才找到的最大最好看的一只,代表着他对玉孤珠最炽热最真挚的爱,不能说放走就放走。 他还说,若是玉孤珠不忍断它修行,可以赏它洞府一座,圈养起来。日后若是化成人形,也好与她做个伴。 既然送礼之人都这么说了,玉孤珠也不好再提放走那只大雁的话出来。 便命人在后山为它打造了小型洞府一座,里面卧床寝具、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等物,一应俱全;小桥流水、假山奇石、灵花异草,更是数不胜数。 除此之外,玉孤珠还在那座洞府底下埋了一条小型灵石矿,并布置了一个聚灵阵,专门用于对方化形所用。 就这么着,那只象征着男女阴阳合顺、新人忠贞专一的大雁,便就此留在了凤凰神族的仙山上,并在纳吉礼的第二日化出了人形。 是一个虎头虎脑、可爱乖巧的小女孩儿。 一双懵懂的大眼睛,好似盛着一汪清泉;一头又长又直的黑发,更是为她的可爱加了码。 玉孤珠一看到她,便喜欢上了她。 不仅与她分享衣物首饰、仙草灵液,还赠送她凤凰神族的高阶修炼功法,并亲自赐名“玉逢雁”。 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妹妹一般,玉孤珠简直拿出了自己最大的耐心来为她讲解着功法要领和修炼心得。 玉逢雁也对玉孤珠很是感激,但却不因玉孤珠对她另待便心生骄矜,言谈举止间甚是守礼。 看她如此谦虚持重,玉孤珠对她的喜爱不由地更上一层楼,便私下与墨佗商量,想要收她为亲传弟子,好将自己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她。 墨佗当即便表示出了不赞同,他说,凤凰族的绝学都是不可外传的,那只杂毛大雁就算是学上一万年,恐也参不透其中一二。他希望玉孤珠好好思量一番,莫不要一时冲动便轻易许诺。 玉孤珠听到墨佗如此看轻玉逢雁,气不打一处来,便嚷嚷着让他明日亲自去考校一番。 若是考校过后,他还是不同意她收玉逢雁为徒,那她就放弃。 墨佗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此时的玉孤珠永远也不会想到,墨佗第二日的考校,会考到了玉逢雁的床上去。 她更不会想到,那玉逢雁表面上在修习凤凰神族的功法,暗地里却一直偷偷练习着一种与媚术同出一源的阴阳双修术。 就是这双修术,成功让墨佗背叛了她。 看着床上交叠在一起的两人,玉孤珠的怒火一下子燃烧了起来。 她狠狠甩了墨佗两巴掌,质问他为何如此? 墨佗不妨玉孤珠在外人面前竟如此不给他面子,气得朝她动了手。 玉孤珠又岂是任人揉搓的主儿,当即便与墨佗战到了一起。 她朝墨佗使出了凤凰神火。 可就在凤凰神火燃起的那一刻,玉孤珠便后悔了。 不管怎么样,墨佗都是她将要携手一生的人,不应像对待死敌那样对待他。 这般心神不稳之下,她开始急急收手。 可就在她收手的那一刻,墨佗的攻击已经来到她的眼前。 但听噼里啪啦的护身结界地相继开启,又相继碎裂,直至那一击攻向她的神魂时,玉孤珠望着墨佗那双黑暗阴郁的双眼,忽然在那一刻,想到了一种可能: 白艮以及白艮父亲的死,或许并不是外界公认的那般,是神犼的报复。 因为神犼一族自一百年前以来,便很少在人前出现了。 近些年来,更是了无踪迹。 有人说,它们已同上古四大凶兽混沌、穷奇、梼杌、饕餮,以及上古四大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一起隐遁了; 也有人说,天道容忍不了它们那般强大的存在,将它们赶尽杀绝了…… 但不管如何众说纷纭,神犼一族在昊虚天界基本绝迹是事实。 在这种前提下,那只被白艮锁起来的神犼,或许并不是真正的神犼。 很有可能是眼前的男人欺瞒了白艮。 玉孤珠此时此刻感到无比地后悔,后悔当初搜魂术只看到对方与自己通信那里,便急急中断了。 若是再深入探查一番,或许她就能弄清楚墨佗的真正面目。 毕竟他为白艮大量提供凡人女子供其亵玩的行为,是她亲眼从其记忆中看到过的。 能有如此狠毒之心的男人,又怎会心性纯粹? 当时她是怎么想的啊,竟然会认为他做下那般不堪之事是身不由己,只要自己将他从泥潭中拉出来,他便能瞬间变得中正清明起来。 哦,是因为金梧玲珑花。 她最爱的花,对方也喜欢着,因而她便将他视作了知己。 之后的种种,除却她对他真的有那么一丝爱以外,或许也与金梧玲珑脱不了干系。 因为金梧玲珑花,脱胎于她曾经最好的朋友,迷幻花妖玲珑梦。 后玲珑梦无故消失之后,她收到了对方早就预设好时间寄过来的金梧玲珑的种子。 她将那些种子种遍了凤凰仙山的每个角落,每当自己想她的时候,就会放纵自己短暂地陷入幻境中,见一见对方。 同样地,金梧玲珑也可以让她陷入对墨佗自以为是的幻境中,不论主动亦或者被动。 如此说来,倒也不能怪对方对她下死手…… 玉孤珠想着想着,便落了泪。 她静静地站立在那,默默地看着墨佗,不抵挡也不说话。 墨佗看她如此,心下不禁犹疑起来。 可他刚要打算收手,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便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他低头看去,一下子看进了那双柔弱无辜的眸子里,登时心内那丝犹豫全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是以他又追加了一道法术攻击。 这道法术,至邪至阴,专克神魂,却又惧怕凤凰神火。 为了不让玉孤珠有反抗的可能,墨佗将浓缩了近百倍的金梧玲珑花的花粉洒向了空中。 第十三章 玉孤珠与墨佗(五) 风乍起,一股熟悉的香气被送到了玉孤珠的鼻端。 望着对面更似一对真正道侣的墨佗与玉逢雁,玉孤珠蓦地笑了。 原来,他一直都在欺骗她啊。 什么“吾不知金梧玲珑花竟还可作迷药用,只是偶然得一种子,将其种下,后开得粉花,甚是喜爱,故爱上了它”,可现在他竟将其磨成花粉,做成了一件克制她的利器; 什么“吾幼年丧父,青年丧母,后被白艮利用,一生飘摇没有归处,若不是阿珠,吾此生恐永远学不会爱人”,可现在他怀里拥着的却是别人; 什么“吾并不是非得争那什么凤凰神军的大将军之位,只是以为,唯有如此,才能配得上我的阿珠”,可坐上如此高位的他,到底也没有一个大将军该有的气量,做起过河拆桥的勾当来,得心应手; 什么“这只大雁乃是吾苦寻良久才找到的最大最好看的一只,代表着吾对阿珠最炽热最真挚的爱,不能说放走就放走”,可此时此刻,最不愿让那只大雁走的,是他吧…… 玉孤珠在漫天的细密花粉中,最后看了墨佗一眼。 那一眼,无悲无喜,仿佛大彻大悟后,彻底放下了什么。 看着如此冷静自持的玉孤珠,墨佗那镇定的表情,一下子崩了。 他不明白,一向进入幻境很快的玉孤珠,此刻在百倍花粉的攻击下,怎会如此清明。 其实玉孤珠早对金梧玲珑花的迷幻作用免疫了。 因为她之前太过思念友人,是以频繁地在现实与幻境中横跳。 这便导致了,金梧玲珑于她而言,只是助兴的小道具,而不是具有杀伤力的武器。 玉孤珠没有解释什么,她趁墨佗愣神的那一刻,双手向前一推,一道宛若成人大腿粗的神火,便呼啸着朝对方猛扑了过去。 墨佗见状,不敢迎头直上,一把抓起身后的玉逢雁,挡在了自己身前。 而他想借此间隙,便要逃之夭夭。 哪里料到,玉孤珠早在进入洞府之前,便用神识开启了三层结界。 他是插翅也难飞。 无法,墨佗只能硬着头皮正面相刚。 可最终还是因为他阴邪的手段,难以抵抗凤凰神火的威力,终成了地上的一抔黄土…… 玉孤珠离开了凤凰仙山,带着那两面濡沫镜。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是否还活着。 只有岁老仙朦胧间看到一些画面:玉孤珠后来寻了一方小世界,在那里亲自将濡沫镜重新熔铸,并滴入一滴凤凰神血,铸造了另一面镜子。 这面镜子,名唤明岁镜。 明岁二字,取自大易经中的“日月相推而明生,寒暑相推而岁成”。 它一经铸成,便具有感应天地万物以及穿越时空双重神通,通常会被玉孤珠拿来四处查看一些生灵或事物的过去未来。 若是遇到她感兴趣的,她便会驻足些时日,查验一番最后的结局是否与明岁镜所显示的相同。 基本上,很少有偏离既定结局的情形存在。 这让玉孤珠不禁生出了一丝查看她自己结局的想法。 但她思前想后,百般权衡之下,最终放弃了。 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她百感交集之下,还是选择了查看自己的结局。 那是她在天地间逍遥满一万年的那一日,她回到了故土。 本想寻旧人叙叙旧,却赫然发现凤凰仙山早已被几座门派所共占。 一打听才知道,凤凰神族与那飞龙族等上古神族,早在五千年前便没落了。 问起原因,却无一人知晓。 那一瞬,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潮,玉孤珠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单。 她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无家可归的一天。 就是在这般心情下,她找了一处僻静地,启动了明岁镜。 具体结果如何,岁老仙看不清楚。 或许是他的缔造者玉孤珠故意抹去了他那段记忆,也或许是因为他当时还未成形,记忆力有限,实在记不得。 总之,关于玉孤珠的记忆,在那里便断了。 之后的玉孤珠,真的是无人知晓其行踪了,因为明岁镜被她遗留在了原地。 随着时光推移,明岁镜渐渐被深埋于地下,不再得见天日。 而岁老仙便成形于明岁镜被深埋的第一千年。 那时的他虽有来自明岁镜的传承,却因无人教导,所以什么也不懂,以至于错过了借助明岁镜修出真身的最佳时机。 等到他终于在明岁镜自带的阴阳二气以及神力的滋养下开窍的时候,却赫然发现,整个镜内的神力,早已随着时间渐渐消失殆尽。 他若想靠他自己的能力修出真身,并离开地下,显然是绝无可能了。 毕竟没了神力蕴养的明岁镜,终会在那黑暗的地底下,渐渐化为尘土一抔。 而作为镜灵的他,自然也不能幸免。 原本他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也就这样混混沌沌地待在地下直到湮灭了,却没想到,乾宴出现了。 彼时的乾宴刚刚脱离整个穷奇家族,独自出来打拼。 许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他竟在那块僻静地里,疯狂地掘起地挖起土来。 很快,山地变成了盆地,深谷变成了高山,被深埋底下的明岁镜也就这么着,从地底下露出来了。 本着有宝不捡是傻瓜的原则,乾宴带走了明岁镜。 继而在明岁镜的加持下,乾宴渐渐在整个昊虚天界声名鹊起,人称圣越神君。 为了感谢发现明岁镜的那片山系,乾宴将明虚宫建立在了那里,并命名为“明岁山”。 在那里,他与自己的好兄弟隐丘,一起为明虚宫的发展壮大忙碌着。 一开始,二人的目标一致。 他们专门收留品德高、身世可怜的妖类传道授业,目的便是要让妖妖皆可习道法,妖妖皆可改变命运。 一时间吸引了诸多有志之妖加入。 可随着各色妖等的加入,隐丘在其他妖类的恭维下,渐渐迷失了自我。 他开始不甘心只做明虚宫的二把手。 便苦心钻研毒术,最终研制出了一种专门针对穷奇血脉的毒药——醉。 第十四章 回望过去,恍如昨日 隐丘打着要为明虚宫的门人们置换行头的名义,将制作腰牌的所有黄狮玉全都投入了“醉”中,浸泡了七七四十九天。 等到那些黄狮玉被捞出来时,其内里都被毒药浸透了。 但因为“醉”,无色亦无味,所以从外表看来,那些黄狮玉与之前的样子没有差别。 他将这些黄狮玉重新雕刻成一枚枚带有精美花纹的腰牌后,便命手下弟子将其连带着一整套的服饰、头饰、腰带、靴子等,一并分发给明虚宫的众人。 乾宴的一套,还是他亲自送过去的。 为此还得了乾宴一句“辛苦了”。 隐丘嘴里说着“哪里哪里”,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珠子却将乾宴处理公务的那套紫灵玉桌椅,全都看在了眼里。 不出一年,这些便全都是他的了,想想还真是令人兴奋。 是的,隐丘没打算一下便置乾宴于死地。 他要让毒素在乾宴体内慢慢积累,直至最后,一整个爆开。 他想,届时乾宴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可后来,明虚宫一只蝴蝶妖的加入,却让隐丘不得不加快了致死乾宴的步伐。 也因此,他把自己彻底暴露了出来。 乾宴在命悬一线之际,动用非常手段,保全了一丝元神,遁入了明岁镜中。 却不承想,慌乱之中,明岁之眼被他遗留在了镜外。 可当时逃命要紧,再加上他觉着等自己元神复原再回去取也一样,便任由岁老仙操控着明岁镜远遁了。 没想到,这一远遁,便遁出了昊虚天界三千年。 …… 岁老仙回望过去数万载,只觉恍若昨日。 尤其是如此熟悉的神象再次显现在自己面前,更是让他从秦镜语的身上看到了青珠神君的影子。 他忽然间于这三千年的蹉跎中,找回了当年跟随乾宴称霸整个妖族的无尽斗志。 他目光灼灼地紧盯着秦镜语,脑海中已经构思出了一系列将其培养成下一个青珠神君的计划。 只是这个计划的首要一条,既不是让她强化体质,也不是为她传授功法,而是让她提升看男人的眼光。 否则如她这种七情六欲俱全的凡人,很有可能遇到一个比墨佗那种货色还要差劲的男人,就会猛扑上去。 哼,他可没错过这小丫头只是看到乾宴那双手就面红耳赤、饥渴难耐的模样。 简直让他不忍直视! 不就是一双稍微好看点的手吗?用得着这么上头吗? 就她这样的,要是遇见一个脖子好看的、锁骨好看的,亦或者脚丫子好看的,是不是也得脸红? 幸亏这丫头还能克制住自己,没有直接上手摸。 否则,他定要将她往无情道上引。 到那时,哪怕是一只公蚊子从她眼前飞过,她都能厌恶到拔剑相对,更不用说男人了。 岁老仙在思考秦镜语这些事的时候,手下一直没闲着。 此时遭到反噬的乾宴,已经被他安置在了养魂灯中。 望着只有一粒芝麻粒那么大的光点,再联想到乾宴之前那副淡得只剩一片光影的身躯,饶是岁老仙早有预料,也还是重重叹了一口气。 不过事已至此,再后悔也于事无补。 有这功夫,还不如快点让秦镜语醒过来,好让她快些上路,以便早日将明岁之眼找回来。 若是途中能得遇一些补益神魂的天材地宝,那就更好不过了。 岁老仙一边想,一边端起那盏养魂灯,将其放在了内室的高桌上。 又在灯外设了层结界,确保那粒光点不会被灯外的任何因素影响后,便去安置秦镜语去了。 此时秦镜语身上的金光已经散去,那十八颗珠子也回到了她的手腕处。 岁老仙静静凝了那串手串一会儿,才掐诀念咒将秦镜语的一部分记忆给抹去了。 接着他又拿出一灰一红两粒丹药,各用指甲刮了薄薄一层,混入水中,喂给秦镜语喝了。 “唔…嘶…”没过多久,秦镜语就双手捂头缓缓睁开了双眼,可刚一睁开眼,她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一张大脸:“妈呀,什么鬼!是你啊,岁老仙…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看见鬼了。你刚才在干嘛,为什么要离我这么近?” “哦,没什么。”岁老仙直起身子,离秦镜语远了些,“我刚给你喂了些养魂丹和回元丹,估么着你应该快醒了,便想凑近看看。” “养魂丹?回元丹?为什么要喂我这些?”秦镜语神情疲惫地揉了揉额头,不知为什么自己的头会这么疼。 “你忘了?不是你说的那老鼠精想要抽掉你的魂魄,好似还碰到你头顶了?还一个劲儿嚷嚷着头疼,非要让我为你诊治一番。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喂你些丹药的。”岁老仙拉了拉脸,状似不悦地抱怨道,“我这丹药就剩那么些了,是用一点儿少一点儿啊…” 秦镜语听闻岁老仙这么说,下意识地便想要道歉:“是这样啊。不好意识哈,岁老仙…” 话刚说到这,她顿时觉得很怪异。 因为她仔细回忆了一遍,发现她对这些话都没有印象啊:“咦?不对啊,岁老仙。为什么你说的这些我都没印象啊?” “是吗?那估计是你还没完全恢复好。”岁老仙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道,“你现在头是不是很疼?” “何止很疼?是巨疼啊!”秦镜语哀嚎一句,“我这疼,就跟谁跑我脑子里啃食了我脑子一遍,然后留了个坑给我!” 秦镜语此话一出,岁老仙心里不禁一阵心虚,他撇开眼,巧妙地转移话题道:“看来应是外面那只黑腹鼠在捣鬼。” 秦镜语:?? 见她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岁老仙暗吐一口气道:“那只黑腹鼠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黑腹鼠,而是被一只孤魂野鬼给夺舍了。 且这只孤魂野鬼的运气还算不错,竟找到了这么一片漂浮着大量残缺魂魄的地方。 靠着这些残魂,它竟也勉强算是加入了修行一途,不必再被记入轮回册。 只是它修的乃是鬼道,按理说不应出现在此处的。 也不知它为何不呆在幽冥界,反而跑来这昊虚天界四处游荡。” 第十五章 六百万公里 岁老仙说到这,蓦地顿住了。 身为明岁镜的镜灵,哪怕明岁之眼的缺失,让他无法自由出入这镜子,但对外界大概的感应,他还是有的。 此时明岁镜所处的世界,如果不出他所料,应是昊虚天界。 只是有一点他很疑惑,为何镜外的灵气比镜内还要稀薄? 难不成昊虚天界在这三千年内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化,以致于整个世界的灵气都稀薄到此般境地了? 还是说此处只是一处灵气荒芜的大山,所以灵气才这样的? 若是后者,还好。若是前者,那可就大事不妙了啊。 “丫头,你知道咱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哪里吗?”岁老仙询问秦镜语道,“此处可是有什么醒目之处?譬如特点鲜明的奇树、奇景,或者建筑。” 秦镜语因为头疼难忍,所以整个人反应颇有些迟钝。 她的脑子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了岁老仙的话中意思,答道:“按照我居住的世界来说的话,我们正在一座叫明岁山的山上。 至于醒目之处…我觉得这整座建筑群都挺醒目的。 且不说它那又高又阔的大门吧,就说里面广场上的那两根擎天大柱,感觉都能当这座山林的地标了。 还有啊,那柱子上绘刻的浮雕也很有意思。既不是常见的龙踏祥云,也不是四大神兽,看着倒像是...只有一只耳朵的狼!” “一只耳朵的狼?”岁老仙惊呼道,“你确定?” 秦镜语看着目光切切的岁老仙,又使劲按了按太阳穴,嘟囔道:“对啊,那么奇怪的浮雕,我怎么可能会看错。” “是他!隐丘!”岁老仙见秦镜语这么一副笃定的语气,已经信了十成十,“所以这里便是明虚宫所在处?!只是隐丘到底对宗门做了什么,为何会让此处的灵气变得如此贫瘠?” 看着岁老仙那一脸的咬牙切齿,秦镜语意识到,这个叫引蚯(名字怪怪的)的家伙,应该不是个好人,且很大可能与他有过过节。 果然,还不等她开口询问,岁老仙便将隐丘与他和乾宴之间那不得不说的二三事给全部倒了出来。 且从他的侃侃而谈中,秦镜语还听出了好多让她意想不到的信息: 第一便是,之前她见到的乾宴,竟然不是人,而是一只穷奇。 就是华夏传说中那个长得像老虎,有一双翅膀,吃人喜欢从头开始吃起的凶恶异兽。 只是听岁老仙所言,乾宴之所以创立明虚宫,就是因为他不认可穷奇家族“惩善扬恶”的族规,而故意脱离出来的。 这样看来,乾宴这只穷奇,应该算是一只好穷奇。 第二,明岁镜内的乾宴,只是一缕元神,且这缕元神因为长久得不到足够蕴养而有消散的可能。 一听到这些,秦镜语就想骂亲属。 奈奈的,这家伙长得犯规就算了,竟然身世也这么坎坷! 这不就是妥妥的男主吗? 而与男主绑定的那个人,不是她还能是谁? 谁让这家伙一直住在她的镜子里近三千年,从未交过房租费、灵气费、水费的? 她相信,光这些费用,就能让他老老实实地陪在她身边好多年了。 到那时,凭着他们两个这么多年的相处,还怕得不到圆满吗? 至于乾宴到时会不会以镜子多次易主为由,不承认住在她的镜子内三千年,那就由不得他了。 第三,乾宴曾有一个白月光,名唤木山吟,就是这个白月光的出现,才让那小迷弟引蚯加速了乾宴毒素的爆发。 呸!什么白月光,黑阳光的,那都是过去式了。 谁知道三千年过去了,那木山吟是不是早嫁人了。 就算没嫁人,那也没什么。 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嘛,初恋见光死。 在她看来,什么白月光、小青梅的,只要两人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联系过,那基本都是见光死。 所以那个木山吟,她没在怕的。 …… 秦镜语自己在心内想得摩拳擦掌,连一旁的岁老仙早闭上了嘴炯炯地盯着她,她都没注意到。 还是岁老仙记起了养魂灯中的乾宴,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下去,打了一个响指,才把她的注意力给唤了回来。 “丫头啊,有件事是时候告诉你了。”岁老仙摸了摸胡子,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你可知,你乃是明岁镜刚刚选中的主人?” 秦镜语听岁老仙说前半段话,还以为是什么重大且隐秘的事情,是以胃口被吊得高高的。 可等她听完后半段话,满脑子就只剩下了俩字:就这? 拜托,她早在乾宴教她进出明岁镜的咒语时就知道了,好吧。 真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啊。 岁老仙本想好好为她解释一番,可在看到秦镜语那翻转了一整个圆的白眼后,闭上了嘴。 也对,能将浣海神石戴在手上的,必定非同凡响。 是他多虑了。 还是直接进入主题吧。 岁老仙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再开口时,脸上已严肃无比:“既然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接下来我要说的,你可要听好了。” 随着这句话从他嘴中说出,秦镜语慢慢了解到了一个神奇而又充满机遇的世界,也渐渐知晓了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挑战。 昊虚天界,乃是人、妖、仙、神、魔并存的世界。 按照方位,其共分为五大洲,依次是:昆渊北洲、离星南洲、天海西洲、玄越东洲以及清正中洲。 目前他们所处的大洲便是最东面的玄越东洲。 而明岁镜的钥匙明岁之眼,则被遗落在了天海西洲。 从玄越东洲到天海西洲,估计得有六百万公里的距离。 秦镜语接下来需要做的,便是到达天海西洲,取回明岁之眼,开启明岁镜连接外界的通道。 考虑到她目前的体质以及能力,岁老仙建议秦镜语边西行,边修炼。 同时她还可以在这个过程中,多搜寻些灵草、灵树、灵兽之类的置于明岁镜内。 如此之举,不仅可以锻炼她的实战能力、增长她的耐心,还可以滋养明岁镜,助其威能增长,反过来还可提高她的修为。 岁老仙说得很振奋人心,但秦镜语一想到从玄越东洲到天海西洲足足有六百万公里,顿时觉得自己不行了。 她问岁老仙是否有类似于飞剑、飞梭之类的法器可供她驱使,结果岁老仙不答反问,直接来了一句,你觉得呢。 好吧,没有飞剑,那总得出钱让她租匹马,或者骡子前行吧。 可岁老仙一听,更是连连摇头,只说,那些黄白之物,他可看不上。至于昊虚天界的硬通货灵石,就算有,也早让他与乾宴给吸光了内里灵气,成为废石一块了。 第十六章 一百年 听到这里,秦镜语已经不想说话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合着您老人家是打算让她徒步六百万公里啊。 那不好意思,她做不到。 秦镜语这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被岁老仙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但他又不能来硬的,只能给她画饼,以期调动起她的积极性来。 于是他告诉秦镜语,等她修炼至大乘境,明岁镜便会具有穿越时空的能力。 到时她便可逍遥自在地穿梭于各个时空,体验天道崔巍。 秦镜语一听,顿时竖起了耳朵。 岁老仙所谓的体验天道崔巍,她不是很感兴趣。 但穿越时空这一技能,却是她很想要的。 因为她来到这昊虚天界,实在太突然了。 还没来得及跟爷爷、爸爸、妈妈好好告个别,此生便再不复相见了。 这对于秦镜语来说,无疑太过残忍。 如果明岁镜真的能够带她回到过去,她一定要好好陪一陪他们。 待到他们终老,她再穿越回来。 只是在答应岁老仙之前,有一点她需要问清楚了,可千万不能被忽悠了,还傻呵呵地说好。 “岁老仙,有一件事我想请教一下。你说,我从地球来到这昊虚天界,是不是也是明岁镜的原因?”她问道。 岁老仙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秦镜语见状,头顶快速飞过一百个问号。 “你这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秦镜语双唇紧抿,双手抱臂,一脸怀疑地看向岁老仙道:“岁老仙,你该不会是在忽悠我吧?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把那明岁之眼带回来。欸~这么一想,很有可能啊。毕竟我从地球来这儿的时候,都不需要什么修为在身,怎么回去了,还需要我修炼至大乘境?有猫腻!肯定有猫腻!” 岁老仙对秦镜语的这番质疑,哭笑不得。 他虽对她隐瞒了一些事情,但绝对不会对她说谎。 但秦镜语只跟他相识了不到一日时间,知晓他是明岁镜的镜灵,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时间,不相信他倒也情有可原。 岁老仙这么一通想,倒也心平气和了:“这不一样。 当初你来到昊虚天界的时候,与其说是明岁镜带你来的,倒不如说是机缘使然。 因为以明岁镜当时的能力,是不可能将时空撕裂的。 极有可能是你当时所处的位置附近有大神在横渡时空,然后被你手上的手串和明岁镜感应到了,然后你们便被一同送过来了。” “什么?手串?”秦镜语闻言,立马抬起左手腕,紧紧盯着那十八颗质地、颜色一点儿不均匀的野核桃们,心内一阵猛抽。 明岁镜就算了,怎么这手串还能跟大神感应? 莫不是夜太深,岁老仙他犯困了,所以思维不活泛了? 她不相信的神色太过明显,岁老仙只一眼便知晓了她的内心所想:“我不知道这手串是谁给你的,但无疑,对方的身份很不凡。 你这手串,外表虽是野核桃,内里却与明岁镜的铸造材料一样,皆是天海西洲九层海域尽头的浣海神石…” 岁老仙缓缓将自己发现的关于那手串的一切,包括之前的大成卦神象等等,全部告诉了秦镜语。 当然略去了乾宴要暂借她身体那一段。 听完岁老仙这些话,秦镜语是久久都没有回神。 她突然想到了爷爷最后看她的那一眼: 意味深长中透露着一丝如释重负。 如释重负什么? 是他终于完成了谁交给他的使命?还是他终于不再背负着某个不为人知的巨大秘密独自前行了? 如果是这样,那那个人是谁? 那个巨大秘密又是什么? 秦镜语越想,内心那团线便越乱。 他们老秦家祖上很是稀松平常。 按照她爸告诉她的,她的太太爷爷只是华夏最后一个朝代的最后一批秀才的其中一个,太爷爷与他的儿子们大爷爷、二爷爷、爷爷他们则是平凡的教书匠。 只是太爷爷与大爷爷、二爷爷他们教了一辈子书,爷爷则是中途转去研究道家学说了。 虽说看研究年限,也有个二三十年,但他爷爷根本就没研究出啥名堂来。 既不会卜卦,也不会隔空打牛,只会把那八段锦每天练上几遍。 而太爷爷、大爷爷和二爷爷他们,也只是教教乡下那些刚开蒙的小孩子。 就这样,他们家还能有什么身份非凡之人赠送他们异世界中的浣海神石? 这也太离奇了吧。 秦镜语想得头嗡嗡地疼,不得已,只能将这个疑问暂且抛至脑后。 她回头看向岁老仙,最后问了一个问题:“岁老仙,你刚才说的那个大乘境,是第几大境界?一般多久才能修炼到?” 岁老仙听她问这个问题,心下已经了然,她这是打算接受自己的提议了,遂心情颇好地道:“要想知道是第几大境界,那就不得不说一下人族的修炼等级了。 按照从低到高来说,分别是人灵境、地象境、丹天境、成婴境、化虚境、归真境、大乘境、掌法境和问神境。 由此可见,大乘境乃是其中第七大境界。 达到此境界的修士,寿元一般在两万年左右。且其法力肉身已具备飞升为仙的条件,并且可自创神通。 嗯…按照我的观察来看,达到这个境界,其实不用太久,一百年足矣。” 嘿嘿,其实他的观察对象,都是那些上古时期的天赋异禀者。 不过这个,你就没必要知晓了。 “一百年七个大境界?”秦镜语惊讶地瞪大了眼,“这个世界修炼起来是这么快的吗?” 她双手抱臂,一脸狐疑,但见岁老仙神态自若的模样,又觉得他没必要说谎。 便在心里再次权衡了一番后,终是点头应下了对方的提议。 岁老仙一瞧,心内不由乐开了花。 但为了防止秦镜语中途反悔,他又让她立下了一道天道誓言。 誓言既立,岁老仙也不含糊,当即便要为秦镜语种灵根。 秦镜语一听,便果断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她现在已经连续十六个小时没休息过了,真的是又累又困。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干,就想找个地儿睡大觉去。 第十七章 丹田被占 岁老仙也看出了秦镜语的疲乏,但种灵根一事,实在宜早不宜迟。 先不说她的年纪,已经是属于入道修炼中比较晚的了,身体素质与可塑造性都稍差一些,就说这明岁镜内的灵气,此时此刻的量一定是最浓郁的。 而种灵根,需要提前布置好诸如聚灵阵、五行固稳阵等阵法,而这些阵法的运转都是需要灵气来支撑的。 灵气越充沛,阵法维持时间便越长,状态便越稳固。 趁着现在灵气最多,还不如先把灵根种了。 否则厚土那边在不断地吸收着灵气,乾宴那边也需要灵气,就这么消耗一日的灵气量,很有可能会导致种灵根的整个过程偏偏就差这点儿灵气,而出现了差错。 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岁老仙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秦镜语。 秦镜语略一思索,便同意了岁老仙的想法。 得到了她的准许,岁老仙便连忙开始准备种灵根事宜。 第一步便是先观察秦镜语体内适合种什么属性的灵根。 他让秦镜语盘腿坐好、心情放松,然后便从指尖释放出一丝极淡极淡的灵力,开始细细探查她的丹田部位以及十二经脉等。 可就在他的灵力刚一进入秦镜语的丹田时,便被一股力量给推了回来。 岁老仙一开始以为自己感觉错了,毕竟那份力道并不算大,便又重新释放灵力探入。 哪里想到,此次那股力度竟无比的大,差点将他给推翻。 这份异样,让岁老仙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他没再强行进行第三次灵力探查,而是凝目朝秦镜语的丹田处看了过去。 这一看,便让他发现了不寻常。 只见秦镜语那鹅蛋大小的丹田正中央,正虚虚漂浮着一个圆形物什。 其表面繁复花纹那斑驳陆离的模样,就像是七色彩釉被人无意间打翻,流了一地似的。 他端详了许久,也没看出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有一点儿他很确定,这个东西的出现,很有可能与那大成卦的神象有关系。 因为他在第一次打量秦镜语的时候,还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而现在,它却莫名出现了。 这中间,除了那大成卦的突然显现以外,没有其他异常发生。 岁老仙将这个发现告诉了秦镜语,并对她说了说自己的猜测。 秦镜语听完,一脸的不敢置信。 她问岁老仙:“你的意思是,它的存在,导致我没法种灵根了呗。” 岁老仙看着秦镜语那双错愕的眸子,微叹一口气道:“目前看来,是的。 不过,你别忘了,它可是因为大成卦才出现的。 所以,这或许不是一件坏事。 说不定,它能帮你在丹田内打造出一方五行八卦小空间。 届时,你在里面置仙山、放灵泉、养异兽、种灵树,那不就是妥妥地一座可行动的方外世界吗。 且这座世界只属于你,任何人都无法夺走,想想多美啊。” 秦镜语看着岁老仙那双眸紧闭、双臂大展,一副陶醉其中的样子,不由地噗嗤一笑。 她知道对方是在说些好听的安慰她,但她还就真的被安慰到了。 她双眼弯弯,认真地说道:“谢谢你啊,岁老仙。我会让你的话变成现实的,到时,我要在里面给你建立一个宗门,好让你在里面作威作福。” 岁老仙一听,连连摇头:“哎哎,别谢,不用。我自由散漫惯了,不适合管理这管理那的。” 他说到这,便掐了一下指,道:“已是丑时了,既然灵根种不成了,你快去歇着吧,别忘了明天还有山路要赶。” “丑时了?”秦镜语惊呼出声。 丑时可是现代的凌晨一点到三点,正是肝脏排毒的时间。 肝好,皮肤就好。 为了美,她必须马上进入深度睡眠。 就这般同岁老仙打了声招呼后,她便去了隔壁的竹楼。 这座竹楼共有两层。 一层左侧房间里面只有一个蒲团,应该是日常打坐修炼的房间。 右侧则有几个靠墙及顶的架子,上面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 看样子,应是书房无疑了。 见一层两个房间都不是卧房,秦镜语便抬步上了二楼。 二楼只有一个房间,且这个房间与一楼左侧的那个房间很像。 除了一个蒲团以外,在房间正中央便只有一个半米高的纯黑色炼丹炉。 整个炉体之上刻印有一只凶猛霸气的穷奇,并两个一寸大小的蝌蚪文字。 看图猜字,秦镜语直觉这只古拙的炼丹炉应该属于乾宴的,那两个蝌蚪文也应该是“钱焰”二字。 她将那两个字仔细端详了一阵,又在手心里描写了好几遍,确定自己都记在心里了,便又去看炼丹炉的其他地方。 除却炉体上的穷奇以外,炉子两侧的炉朵,也是两只御风而行的穷奇,下方炉口处也是一只嘴巴大张的穷奇,就连那四只炉脚,也是穷奇的脚。 总之整个丹炉上面,除了边边角角处雕饰有一圈圈旋涡状的风纹以外,其他的全部都是穷奇,或者穷奇身体的一部分。 如此具有私人特性的器物,秦镜语十八年来还真是第一次遇见。 “啧啧,这乾宴还真是自恋啊,竟然将自己不穿衣服的兽体形象刻满了整个炼丹炉。果然神仙的脑回路就是清奇,我等卑微凡人真真是参不透啊。”秦镜语围着那丹炉转了一圈,啧啧了几句,“不过这炉子是不是刚用完没多久啊,怎么用手摸着,还挺热乎的。” 秦镜语想着,便伸手揭开了上方的炉盖,垂眸向内看去。 只见这炉子里面正中间,竟置有一块s形的同材质挡板,打眼一望,跟火锅里的鸳鸯锅很相似。 但秦镜语明白,在这样一只古朴厚重的丹炉内,出现这么个形状,只可能是对应着太极阴阳。 可就算是阴阳,也不可能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一个丹炉内吧? 怎么她感觉这炉子的作用,跟古代煮饭祭祀用的鼎,很相似啊。 秦镜语这么想着,便弯腰使劲嗅了嗅,这一嗅,还真让她闻到了不同于药材的香气——一股酒香。 “不会吧,酿酒不是只需要密封发酵就行了吗,怎么还会用到炼丹炉?真是奇怪…”秦镜语双颊通红地腹诽着,便又埋头深深闻了几口酒香之气。 这一次,直接让她“咚”的一下倒在了地上,夜会周公去了。 第十八章 炼体与炼神 等到秦镜语再次醒来,已经是七日后的辰时了。 一睁开眼,便看到了一脸幽怨的岁老仙。 “岁…”秦镜语刚要开口唤对方,便被嗓子处传来的剧烈疼痛给逼得立马闭了嘴。 怎么回事?秦镜语眉毛高高飞起,一脸地不明所以。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睡觉前发生的事情,嗯,也就是闻了闻炼丹炉里的酒香而已。 如此便会让她醉过去? 秦镜语表示不理解。 岁老仙看她那副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无语地扶了扶额头,道:“莫再想东想西了,你就是因为闻了云霞醉的香气才睡了七天七夜的。” 啊?云霞醉?七天七夜?这么猛?秦镜语以目光询问道。 岁老仙点了点头,肯定了秦镜语的想法,道:“你没听错,就是云霞醉。 此乃乾宴耗费一年时间,亲自研究出来的灵酒。 其一坛便需耗用灵草五种、灵果七种、上品灵石二百八十颗,很是珍贵。 不说闻一口会醉上七日,你要喝上一杯,那是会睡上千日的。 现在想想,当初之所以会酿造这云霞醉,还是因为情势所迫。” 秦镜语:…… 情势到底对你们做了什么,让你们甘愿耗费这么多灵石,去做个酒鬼? 岁老仙看着秦镜语那灵动的眸子与越翻越熟练的白眼,感觉牙有些疼:“你这丫头,少翻些白眼吧。省得翻习惯了,眼珠子自己弹出去了。” 秦镜语听他这般糊弄她,忍不住又想翻白眼。 还是岁老仙眼疾手快,一缕灵力射过去,直接将她的眼珠给固定在了眼眶中,谆谆道:“丫头,我说的话,你可别不信。 你恐怕不知道,上古时期就有一个人,因为总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像极了翻白眼,所以后来被人将头砍去了。 他哪,也算是个有本事的。 头没了,便以双乳为眼睛,继续活了下去。 但他有本事,可不代表你有那本事,所以快别翻了……” 秦镜语本来还以为岁老仙说的是哪个倒霉蛋呢,没想到竟然是刑天。 她还从来不知道,刑天是因为翻白眼,才被黄帝砍头的。 不过,总是翻白眼的确容易招致别人的厌烦,这个习惯不要便不要了吧。 岁老仙见秦镜语听进去了他的话,满意地边捋胡子边乐呵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他夸赞完秦镜语,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突然严肃了面孔道:“好了,别再躺着了,快起来跟我学习锻体与锤炼神识之术吧。 我可告诉你,我给你的这两部功法《无上阴阳炼体术》与《无上阴阳炼神术》,可是来自于上古时期的宝贝。 其从炼体与炼神的第一层,到最后的大成,可是全部囊括了的。 乃是两部十分完整且成熟的神阶功法。 其中《无上阴阳炼体术》,从炼肉、炼筋、炼皮、炼骨、炼腑、炼脏、炼血、炼髓到炼脉,一共九层。 其中前三层乃是初级炼体,第四至第六层乃是中级炼体,第七至第九层则是高级炼体。 这部炼体术,如果你能参悟透了,并完全掌握,那么铸道成神也是可以的。 而《无上阴阳炼神术》,则从感知、洞悟、灵慧,到化神,共分为了四层。 与炼体一样,神魂修炼到最后一层,也是可以单独成神的。 丫头,我现在可将两条成神的路都指给你了,你可千万把握住啊。” 秦镜语听岁老仙这么说,激动地现在就想把脚迈到那条路上,恨不得下一刻就能成神。 岁老仙见她如此,自然少不了说教一番,让她做事积极之余,也要稳扎稳打,不要一味求快。 …… 食用过了岁老仙给她的一点儿回元丹、辟谷丹、灵药汤后,秦镜语顿觉自己又满血复活了。 她跟随岁老仙来到了竹楼后方的空地处,开始跟他学习炼体术第一层炼肉与炼神术第一层感知。 在开始炼体术之前,岁老仙还特地跟秦镜语提了一嘴。 他说这本神阶炼体术,乃是上古时期的一位女神君专门为女性创造的,是以十分适合她。 它在提升她的身体机能、锤炼她的筋骨脏腑的同时,不仅不会让她变成五大三粗的男人婆,反而会让她的身形变得十分窈窕多姿,别具一番韵味。 另外,它与一般的炼体术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同是,它不需要食补、药浴与修炼一同进行。 换言之,她可以先行修炼,待到条件允许,再将其他的补上即可。 这无疑十分适用她现在的境况。 只不过这种不同步的差距,最好控制在炼筋开始之前。 否则基础就会打不牢固,甚至还会遭到反噬。 秦镜语听完,自是连连点头。 岁老仙见状,又让她复述了一遍他方才说的,见她的确都熟记于心了,才开始将深埋于自己识海中的上古传承,慢慢吟诵了出来。 见岁老仙终于开始正式教学了,秦镜语连忙竖起耳朵开始用心记忆。 可听着那如同和尚念经似的的炼体术第一层的内容,秦镜语的心慢慢凝固了。 她觉得每个字单独听,她是能写出它的拼音的。 但合在一起,却变成了一堆外文。 她不甘心,便强迫自己努力去死记硬背,却发现越记越混乱,越记越焦躁。 岁老仙吟诵完一遍,睁开双眼看到的便是对面的秦镜语正在暴力揉搓着头发。 如此一幕,哪怕是脾气很好的岁老仙看到了,也不禁怒了。 “秦镜语,你在做什么!” 秦镜语被岁老仙这洪钟似的大喊,吓得一激灵。 但她真的听不懂啊,那能怎么办? 无法,她只能将自己的困难说了出来。 闻听此言,岁老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缓缓开口道:“无妨,我可以再吟诵一遍。此次,你可千万要仔细听。” “可以可以。但…岁老仙,这次你在吟诵的时候,能不能将那些字也呈现出来给我看着?我感觉这样能记住得快点儿。” 她相信,听觉加视觉的双重刺激下,她肯定不用几遍就背熟了。 岁老仙听了秦镜语的话,愣了一下。 半晌,才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秦镜语总觉得岁老仙这头点的很不情愿。 后来她才知道,明岁镜内没有笔墨砚和空白的纸。 岁老仙要将文字呈现出来,只能凌空书写,这无疑是会耗费他大量灵力的。 第十九章 坎鬼之力 等秦镜语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岁老仙已经飘进了养魂灯中,陪乾宴去了。 望着灯中那两道金色的光点,秦镜语只觉自己快要被愧疚给淹没了。 都是因为她啊。 尤其是看到石桌上那一堆岁老仙特意给她准备的东西,秦镜语的愧疚感更是直冲天灵盖。 她特别想大哭一场。 但想到岁老仙临进入灯内之前说的话,又默默止住了眼泪。 不能哭,那样会很浪费时间。 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浪费了。 况且哭,还会消耗她的精气神,进而会波及到镜内空间与岁老仙和乾宴的。 毕竟她现在可是明岁镜的主人,她的状态好坏会直接影响到明岁镜。 她现在需要做的,除了自强不息,就是自强不息,没有其他路可选。 “秦镜语,别怕,你行的!”她在心里为自己默默打完气后,便将半空中的文字与自己写在胳膊上的拼音一一对照着,全部誊抄到了书包内侧。 没办法,她书包里只有笔,没有本子。 除了写在书包内侧,她想不出别的更安全的地方了。 虽说她的书包基本都被血液染透了,但幸运的是,书包本来就是红的。 除了有点儿味道,没有别的毛病。 而且为了能够多写几篇,她还将每个字都写得很小很小。 小到她得用那双1.2的眼趴上去仔细看才能看清楚。 在誊抄的过程中,她抓紧时间不断地背诵着笔下所写的那一句,等到全部誊抄完毕的时候,她基本上每一句都背得差不多了。 只是其中的含义,她并不清楚。 不过岁老仙说过,这些上古昊虚文都是从一些事物的形状、花纹或者动作演变来的。 只要弄懂了每个字所代表的事物形状或者动作,那这个字的含义便不难猜出。 再对照她写的拼音,基本上这个字她算是掌握了。 只是昊虚天界与地球到底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其所蕴藏的一些风俗文化终归是有差异,所以有一些词语,她无论如何也搞不懂其中的含义。 “唉,先这样吧!”既然弄不清楚,她也不想再在其上浪费时间,而是拿起石桌上的一把纯白色的小弓,出了明岁镜。 这把小弓乃是岁老仙送给她的见面礼,目的便是为了护她安危。 虽说这把弓轻得好似没有重量一般,但秦镜语还是从中感受到了岁老仙对她的深深关心。 她想:她一定要好好表现,千万不能辜负了岁老仙的这份关爱。 秦镜语边想边快步朝着这座废弃建筑群的后山走去。 据岁老仙所说,在那后山有一处奇石。 之所以有多奇,对方没说,只说她去了便知道了。 反正在那处奇石的下方,有一个小洞口。 从那洞口进入,便会直通明岁山山底下的灵脉处。 秦镜语现在去的地方,便是那里。 此时正值中午,太阳高照,整座建筑除了破败萧条,倒没黑夜中看到的那般可怕了。 饶是如此,秦镜语还是一步一步走得很是谨慎。 她可没忘了那只黑腹鼠看她的眼光,谁知道这东西白天会不会出现呢。 不得不说,秦镜语料想得不错。 就在她一步步朝后山走去的时候,那道黑腹鼠正腾挪在树丛间朝她疾驰而来。 眼看就要靠近她的身边,想要出爪对付她的时候,一道金光突然从她的手串中迸发了出来,一下子便将那黑腹鼠给牢牢困住了。 如此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秦镜语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那十八颗野核桃便倏地从手串上脱离了下来,猛地钻入了那道金光中,直直刺入了黑腹鼠的眉心处。 “吱吱吱,啊啊啊!”只听一阵凄厉的惨叫声过后,那道金光之上突然显现出了八个大字“君若伐鬼,有孚维心”。 这八个大字持续了足有好几分钟时间,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字才渐渐消散无影了。 随着它的消散,那被困金光之内的黑腹鼠也像被抽走了气力一般,软软地瘫了下去,只留一枚黑色的圆球在左突右冲着。 而在那枚圆球之中,则有一张极为恐怖的鬼脸。 为什么说它恐怖呢,是因为那张鬼脸之上还有无数鬼脸,而在那无数鬼脸之上,则又另外生出了无数鬼脸。 它们一个套着一个,挤挤挨挨地长在一起,猛地一瞧,简直能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毙命。 秦镜语虽没有什么密集恐惧症,但乍一看见那么些脸,也是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不用说,这些脸都是一些枉死之人的阴魂无疑了。 它们被困在最大的那张脸内,不能归天,亦不能轮回,只能被当作养料。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鬼脸的数量越变越少,那黑色圆球也越变越小,等到最后一张脸完全被吞噬的时候,金光已然变成了一粒光点,嗖地一下没入了秦镜语的双眉间。 “啊!”秦镜语不妨那金光会突然窜入自己脑中,不由吓得惨叫了一声。 但这一声过去,她并未感觉到什么异样,反而在脑海中看到了明岁镜的影子以及四个大字“坎鬼之力”。 “坎鬼之力?这是什么力量?”秦镜语没去管明岁镜,只纳闷地盯着脑海中那几个字,疑惑不已,“要不…小小试验一番?” 说干就干。 她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搭在那张小弓上,瞄准了远处一棵大树。 刚心神聚集在一起,打算射出时,那根树枝却突然无火成灰起来。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吐着长长舌头的鬼脸。 如此一幕,吓得秦镜语手一哆嗦。 而那鬼脸顺势掉在地上,登时便黑水直流,眨眼间便将五米见方的土地及草木给腐蚀殆尽。 “这就是…坎鬼之力?”秦镜语浑身哆嗦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脑子已经混乱了,“这不是鬼修才会拥有的力量吗?怎么竟在我身上出现了。不,我不想要这种力量!我要修正道的,我不要走外门邪道!为什么会是这样啊,不是说我能出现大成卦的神象吗?” 想到这,秦镜语忽然于一堆乱麻中理清了一点儿头绪,她记起了曾经爷爷闲来无聊时对她讲过的大易经:“大成卦是由六个爻组成的卦,就像大易经里的六十四卦就是大成卦。其中坎卦,就代表着水,代表着鬼。所以,方才那黑气直冒的水,就是坎鬼之力外在表现的一种形式。” 既然那串手串吸收了阴魂,便能让她拥有坎鬼之力,那是不是说明,吸收了高阶灵火,便可拥有离火之力,吸收了天雷灵雷,便会拥有雷霆之力? 且这些力量无须灵根,便能任她发挥出来,只要她能将那串手串的秘密死死捂住即可? 这个想法一经形成,秦镜语的内心便犹如大浪拍岸,久久无法平静。 她抬起头,凝视着远方的天空,第一次迫不及待地想要走出去,看看外面更广阔的的世界。 第二十章 爱穿红装的男人 秦镜语来到后山,果然发现了一块造型奇特的巨石。 其高约有十几米,宽约两米,整体呈一副野狗弹琴的模样,让人一望,便知此地不俗。 她将那块巨石周围的野草连根拔掉后,还真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洞口。 只是那洞口也太小了,目测也就勉强够她这小身板爬入。 秦镜语趴在那洞口处,使劲向下张望了一番,结果自然是什么也看不清。 她有些害怕下去,可一想到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伤员,以及刚刚获取到的坎鬼之力,其整个人立马变勇敢了。 她将那个已经带了几十个小时的口罩戴上后,便一手握弓,一手支地,缓缓将上身探入了洞内。 可刚沿着下斜的通道爬了没几米,她的前肘便一下子落空,“哗啦啦”地连人带土一齐掉落了下去。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总之等她浑身酸痛地醒来之时,她发现自己已身处一片巨大的坑洞中。 “这是哪里?”秦镜语心道,“这里是不是就是地下灵脉所在处了?” 她望着眼前一如既往的黑,心里不由地甚是想念华夏的手电筒。 “这黑咕隆咚的,就算有灵石,我也看不见啊。”秦镜语缓缓爬坐了起来,四处张望着。 可这张望,也是白张望,因为她什么也看不清。 除了黑,还是黑,且是那种没有浓淡变化的黑。 不过,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听力倒是因之敏锐了不少。 此时,她就隐隐听到前方很远的地方,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不会吧,这个地方已经有人来过了?”秦镜语心里叫苦。 若是有人来过了,那这灵石矿肯定早被他们发现了,不可能给她留着的。 “唉,真是出师不利。”她现在有些后悔去闻那什么云霞醉了,要不然她七天前便可来到这里,将大部分灵石收入囊中了。 现在可好,什么都晚了。 秦镜语暗自懊悔了一会儿,便打算反方向前进,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谁知道这地下通道挖得很是艺术,竟是一个戒指样。 所以等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了好几个小时后,还是来到了打斗现场。 她躲在拐角处,借着那倚墙而立的妖兽时不时从鼻端喷出的火焰,观察到此时胜负将分,双方均受伤颇重,正在暗自调息。 看样子,谁要是先恢复,谁就是胜者了。 秦镜语无心知道结局,更不关心谁死谁活,只想保命。 她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却突然间想到了自己的坎鬼之力。 它源于手串对鬼修神魂的吞噬,那如果再将那只会喷火的妖兽给收服了,是不是就能拥有离火之力了? 这个想法太过诱人,秦镜语一时有些蠢蠢欲动。 她再次将头悄悄探过去,仔细查看了一番两方人马。 但见那只火兽的肚腹上已横亘有一条深深的的伤痕,依稀间还能见到内里红彤彤的圆球物什。 如果她没猜错,估计那就是妖兽的妖丹了。 再看另一面,却只有一个人。 看样貌,应该是个男人。 因为对方的身高很高,虽是半躺在墙下,可那双腿的长度却仍是非常可观,目测能有一米一。 再看他的眉骨、鼻梁以及下颌线,也都很男人,锋利感很突出。 当然,最重要的是,对方那处也很突出,这无疑不在昭示着,他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只是他虽是一个真男人,却偏偏爱穿红装。 齐胸襦裙,莲花绣鞋,钗环铛钏,柳叶细眉,再加上那粉色嘴唇,呃,就真得是一言难尽了。 秦镜语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她觉得此间事了,一定要去寻个帅哥哥洗洗眼。 否则她会再难面对那些齐胸襦裙、莲花绣鞋、钗环铛钏、柳叶细眉们了。 不过,这个男人应该受了内伤,因其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可嘴里却一直在向外吐血。 看样子,他比那只火兽的伤势要重一些。 秦镜语将他们的情况摸了个大概后,便一闪身进入了明岁镜内。 她早就想好了,她要将那炼丹炉底部的云霞醉抠出一些来,扔到他们身上。 待到他们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她就先将那只火兽收了,然后再将那男人手中的剑、腰上的乾坤袋,以及身上的衣服全给他拿走。 嗯…为了防止那男的事后追杀她,她决定借岁老仙几杯云霞醉用用。 届时给那男的全部灌入,估计他能直接醉死。 如此她也不算杀人了吧。 秦镜语这么想着,便将书包里那几只口罩全都戴在了脸上。 为了进一步提高不被醉倒的可能性,她在抠取那些酒渣的时候,甚至没敢呼吸,只手脚麻利地从丹炉底部抠出一些酒渣,然后立马闪身出了明岁镜,长臂一挥,那坨黑色的渣滓便嗖地飞向了对面的一人一兽。 眼看就要落在对方身上了,那只火兽竟挺身而起,大嘴一张,一口火焰呼地喷出,她的那块酒渣便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秦镜语:“??”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那些小计谋,在真正的实力面前,竟然弱的跟土鸡瓦狗一般,顷刻间便坍塌了。 好吧,既然偷鸡不成,那趁着还没浪费米之前,还是赶紧溜吧。 可就在她转身打算要逃的时候,一阵熟悉的眩晕感蓦地袭上了她的心头。 那一刻,秦镜语心里只有这么一个词:“完了,完了,完了…” 原来,她在抠取酒渣的时候,香气已经侵入了她的口罩。 不呼吸还好,一呼吸便将那云霞醉给完全吸入了腹中。 如此,她便再次醉倒了。 …… 秦镜语在醉梦中感觉自己好冷,冷得好像要冻坏骨头似的。 她使劲收拢了衣服,可仍觉冷得厉害。 她又开始到处寻觅,左找找右找找,最后还真让她寻到了一处暖和地。 只是那暖和地面积实在太小,无论她怎么故涌,总是顾得了一头,顾不了另一头。 后来她实在冷得睡不下去了,便干脆睁开了眼:“妈呀,我这是掉冰窝子了吗,可冻死我了。” 第二十一章 错恋 秦镜语一睁开眼,看到的并不是什么雪窝子,而是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和一张逆着光的人脸。 那人的头上许是戴了什么纯金的首饰,被太阳光一照,反射了细细碎碎的光,让她不由自主地闭了闭眼。 “这位姑娘,可是哪里还不舒服?”对方见她皱眉闭眼,以为她是在难受,连忙出声问道。 听着对方沙哑得堪比唐老鸭的声音,秦镜语难受得蜷了蜷脚趾。 与指甲刮玻璃一样,这种嗓音在她听来,是那种很容易让她产生心理不适感的一类声音。 她需要努力控制住内心的那股不舒服,才不至于让厌恶显现在脸上。 毕竟之前她还在地底下晕着呢,现在却安全来到了地上,怎么看,都是眼前这人救了她。 再说对方虽然嗓音难听,但关心的语气,她还是听出来了。 她又不是好赖不分,没必要甩脸子给好人看。 “还好。”秦镜语说完,便双肘使力打算坐起来。 “我帮你。”对方说着,便一手环过她握紧了她的肩头,另一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给扶了起来。 秦镜语被对方这突然的接触,刺激得浑身哆嗦了一下。 她木木地转过头,眯眼看向身边的人。 这一看,却让她哆嗦得更是没完没了了。 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地下灵脉处见过的那个男人。 “你没死?”秦镜语惊呼了一声。 刚喊完,她就后悔了。 完蛋,她怎么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她不会马上就要死了吧… 秦镜语害怕地闭上了眼,欲哭无泪。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对方不仅没有怪她,反而很是欢快地回道:“托你的福,没呢。” 嗯?啥玩意儿? 托她的福? 她什么时候把福气分给他了? 秦镜语茫然地睁开眼看向对方,想从对方脸上看出一丝一毫开玩笑的迹象。 可惜,让她失望了。 对方就是很开心。 发自内心的那种。 这就让她着实有些看不懂了。 “噗嗤!”对方看秦镜语这一脸懵懂无措的样子,感觉甚是可爱,便熟练地掏出一条粉色手帕,捂住嘴巴,笑道,“姑娘,你莫不是忘了?就是因为你朝那乌甲獳扔了一团泥巴,吸引了它的注意力,我才能趁其不备,将其斩杀的。” 他这么一解释,秦镜语算是明白了。 原来如此。 好吧,既然他们两个彼此互救了对方一命,那就算两不相欠了。 既如此,他们也没必要再接触下去了。 谁知道接触着接触着,会发生啥事呢。 秦镜语这么想着,便想要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人。 可哪里想到,她刚站起来,大地便剧烈颤动了起来。 “小心!”她刚一个趔趄,对方便眼疾手快地环抱住了她的腰,与她来了个严丝合缝。 感受着对方吹在自己头顶上的温热呼吸,以及那火辣辣的身体,秦镜语闭了闭眼,心道:看吧,发生啥事了吧。 “姑娘,别害怕,这是正常现象。”对方一点儿也不难为情地慢慢将她扶正坐好,并贴心地解释道,“金莲在低空飞行的过程中,经常需要躲避一些东西,因此会发生些许颠簸,习惯就好了。” “金莲?”秦镜语看着脚下的金色莲花状飞行法器,牙根紧咬,不太情愿地吐出了这么两个字。 原来刚才不是什么大地震颤,而是这叫金莲的飞行法器在躲避障碍物。 “对啊,这是我的飞舟,漂亮吧。”对方眉眼上扬地笑道。 秦镜语看了看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又看了看金莲飞舟,再头不动眼动地瞥了瞥那双外露的大脚,上面绣的金莲栩栩如生,终是违心地点了点头:“嗯。” 她还在他的飞舟上呢,说话还是不要那么实在了。 要不然,惹了对方一个不高兴,他把她给扔下去怎么办? 毕竟眼前这人看起来,精神有那么一丝丝异常的样子。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很美。”他像个孩童一般,开心地拍了拍手。可下一瞬,却又低垂了嘴角,落寞道,“可是大师兄并不觉得它美…” 秦镜语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可转瞬,她又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对方:“??” 什么?她没听错吧! 是大师兄,不是大师姐,对吧。 天哪,她早该想到的,一个娘里娘气的爷们,肯定直不起来的。 难怪刚才他俩都贴身抱在一起了,他也没什么反应,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别伤心了,那是他没眼光。”秦镜语尴尬地抿了抿唇,终还是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安慰道。 “不关大师兄的事,是我做的不好。”对方一听她这么说自己师兄,情绪顿时激动起来了,“大师兄人可好了,不光是我,就连三师妹、六师妹、七师妹和十一师妹她们,也都很喜欢他。 我知道,他之所以对我不苟言笑,却对着师妹们喜笑颜看,乃是因为看重我,所以才会对我格外严格。 大师兄说这金莲飞舟不好看,应该是不好看的了。 只是我买它已经花光了我所有灵石,想要再要置办一个新的,恐怕短时间内做不到了。” 秦镜语:!! 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情实际上会是这样的。 秦镜语内心疯狂地吐槽着:“好家伙,你这恋爱脑恋爱错了人啊,姐妹。 人大师兄是个直的,恐怕你就算换上十遍飞舟,他也不会说好看的。 还什么看重你,才对你严格,不,人那是想让你知难而退!” 当然,这些话,她只敢心里想想,却不敢宣之于口。 免地说得不合他心意了,再把她给扔下去。 好在对方也不需要她搭腔,只自顾自说着:“我记得他的生辰,记得他的喜好,记得他出现在我面前的每一幕。我对他是那么了解,我也愿意为了这份了解,去付出。 你知道吗,我昨日之所以会跑到荒域的地底,就是因为大师兄正在炼的一味丹药缺了那三阶乌甲獳的血。 他在我跟前提了好久,我都没抽出空过去。 因为我要赚很多的灵石,为他准备生辰之礼。 半月前,我终于得空过去了,却又差点命丧那儿。 得亏遇到了你,要不然我恐怕早死了吧。 谢谢你啊,救命恩人!” 第二十二章 不识好人心 这是什么神展开? 怎么听到最后,竟然那个大师兄才是最无耻的! 不仅勾搭着众多如花似玉的师妹们,竟然还利用眼前此人对他的痴恋,索要好处。 不仅索要好处,还精神pua对方,简直渣男无疑了。 “这位姐妹,赶紧回头吧。你那所谓的大师兄,就是个大、渣、男!”秦镜语将大渣男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大渣男?那是何意?”对方疑惑道。 “就是负心汉、薄情郎。”秦镜语仍沉浸在忿忿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你在胡说什么?我大师兄不是那种人!”对方一听她这样评价他的大师兄,气得一下子抽出了身后背的剑,指向了秦镜语,“你认识我大师兄吗,就如此贬低他?” 秦镜语无语:“不是你说的吗?” 对方:“休得胡言,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大师兄是个…是个负心汉了?” 秦镜语:“就是你说的嘛——你很了解他,也愿意为他付出,甚至他都把你的这份付出当作理所当然。缺什么了就问你要,也不管你有没有灵石。你为他准备乌甲獳血,却不担心你的安危。对你没什么好脸色,甚至还随意批评你的喜好。明明不喜欢你,却偏偏吊着你!就这样的,不是渣男是什么?” 对方:“你!你!你现在立刻、马上离开我的金莲飞舟,我不想看见你这般不修口德的人!” 秦镜语气极:“哈,你这家伙脑子没毛病吧?我是在为你打抱不平啊。怎么到头来,反倒一切都成了我的错?还不修口德,哼,你才不修口德呢。” 对方闻听此言,仍怒目以对,却一语不发。 秦镜语一看,他这是铁了心要赶她下去了。 也罢,下去就下去吧。 她也不想跟这种精神有问题的家伙待在一起,万一被他传染了神经病,那可咋办? 只是他想让她下去,好歹也降低一下时速啊。 总不能就让她这么跳下去吧。 秦镜语看着他那张臭脸,特别不想跟他说话,便对他使了几个停舟的眼色。 无奈他俩没有丝毫默契。 对方看到她使眼色,不仅不停舟,反而将手中的剑朝她刺近了些。 眼看那剑尖离她的皮肤就只剩几层布的距离了,秦镜语忍不下去了:“你想让我下去,倒是快停舟啊。怎么说我都救过你一命,你总不会让我当场摔死在你面前吧。” 对方听她这么一喊,原本盛满怒火的眸子,一下子变成了怔愣。 他的脸色红了白,白了红,终是唰地收回长剑,复背于身后,按下了身旁的一个红色按钮。 舟刚一停稳,秦镜语便迫不及待地爬了下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边跑还边碎碎念:“这都是个什么人啊,如此不识好人心。 就他这样的,恐怕被那大师兄卖了,他还蹦着跳着给人数钱呢。 我也真是的,都不知道人叫什么名,就跟人掏心掏肺。 吃饱了撑的啊我。 以后我可不能再这样了…” 秦镜语感觉心里堵堵的,跑了好大一会儿,才好受了些。 这才站定脚步,随意扫了一眼四周。 这一眼,让秦镜语发现了完全不同于明岁山的山中景色。 或者说,她觉得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才能被称之为修仙界。 不像明岁山那般,除了一些普通常见的松树、栎树或者刺槐以外,再无多余树种。 这里的花草树木山石溪流,都充满了一股奇异感。 甚至其中大多数,还都是她在地球上从未见过的品种。 就说这遍地开放的三寸高的橙色小花吧,虽说花型没什么特色,但人家间或摇动一下枝叶所散发出的淡淡橙色雾气,就已经让她震惊得合不拢嘴了。 还有那高入云霄之中的粉色藤蔓上挂满的绿色小果子,被风一吹,便啪的一下,炸裂开来,瞬间将整个地面插满了倒刺,十分带感。 看着那些泛着银光的刺刺们,秦镜语想:如果她有灵根,且是木属性的灵根,那一定要养几株这种粉藤。 到时候与人对阵的时候,只要捏爆一个果子,就能将对方扎成筛子,该是多么酷炫。 可惜,她没有灵根,只能走炼体加炼神之路。 哦,现在又多了一个坎鬼之力。 “对啊,我虽没有灵根,但我可以让我的手串吸收掉这株粉藤的特性啊。到时,不用捏爆果子,直接一挥手,便是铺天盖地的倒刺,不是更酷炫吗?”秦镜语想到这,便兴奋不已地去摸左手腕。 这一摸,她才忽然记起,那串手串早已进入她的脑海中了。 这下就不好办了。 因为她根本不会将手串召唤出来的方法啊。 “这种情况,一般都是要用魂力感知到它,然后呼唤它的名字即可。”可是问题来了,她还没开始修炼神魂呢,怎么感知到它? 而且这手串的名字,她也没问过爷爷啊,难不成要自己取一个名字? 自己取,它能承认吗? 就在秦镜语凝神细思之际,方才将她赶下金莲飞舟的那个男人又回来了。 他下了舟,站立在秦镜语身侧,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一株通灵藤。 且看大小与颜色,竟还是一株五阶的。 这让他不由地十分稀奇:“五阶通灵藤?怎么可能?” 此处山脉就在他们苍玄宗附近,因为毗邻荒域,所以灵气很是稀薄。 基本很少见到上品阶的灵植,更不用说五阶了。 就因为此,他们宗门中人出门历练,几乎从不会选择来到此处。 而是兜个大圈,绕过青水观和云天观,前往那处的深山历练。 秦镜语本来在沉思中,却突然被他这嘶哑而又高亢的声音一惊,吓得差点得了心脏病。 “你有病吧,说话就不能小点声?”秦镜语抚着狂跳的心口,毫不客气地喝道,“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跑这来了?” “不好意思,是我的错。怎么说,你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应该那般对你的。”对方态度良好,“我方才那么大声,实在是因为太震惊了,没想到竟在这里看到一株五阶通灵藤。” “通灵藤?那是什么?”秦镜语被这个名字吸引到了。 “乃是一种可以铸造傀儡的材料之一。” 第二十三章 傀儡道 “傀儡?”是她以为的那种吗? “不错。”对方点头应道,“加入此藤所铸造的傀儡,不论在力量、速度,还是灵活度上,都比不加此藤的傀儡更胜一筹,且更容易开化灵智。” “开化灵智?你的意思是它们以后会有自己的思想,而不再是盲目地听从其主人的指令?”秦镜语讶异不已,“就像是法器生灵那般?” “是的。只不过这种情况很是少见,在整个昊虚天界过去数万年的时间里,有记载的傀儡生智的情况,也不超过一手之数。”对方沉吟道。 “那也不少了。毕竟这傀儡一旦生出灵智,就代表着它们可以进行修行。”秦镜语喃喃道,“若是最后能以傀儡之身证得大道,那么在道之一途上,恐怕还得加入一个傀儡道了。” 对方没想到秦镜语一介凡人,竟还能说出这种话来,当下不由地很是另眼相看。 不过,想想这姑娘在荒域地下的突然消失又出现,以及她不同于常人的衣着与谈吐,倒也让她这番话显得理所当然起来。 想到这,他忽然记起师父上个月刚刚说过,她老人家想寻找一些有灵性却无法修炼的凡人,赠予她新近炼出来的一味可长养灵根的丹药,以此彰显苍玄宗之德名。 虽说他不是很在乎自家宗门这名不名的,但眼前这位姑娘看起来就是很有灵性之人。 只不过她可能出于某种原因而无法修炼,所以至今仍是凡人身。 若待会儿问出她不能修炼的原因恰好是没有灵根的话,那他可以将她带到师父面前,让师父送给她一枚长灵根的丹药即可。 如此,不仅报了这姑娘的救命之恩,也正好扬了师父想要的名,皆大欢喜。 这般想着,他便斟酌着字句,小心道:“听姑娘所言,好似对大道颇有研究。 句句所讲,皆是不凡。 巧了,我也喜欢研究大道,只是囿于师门资料有限,所以知之甚浅。 不知姑娘以前师从何人? 若是可以,不妨说出来。这样我也好请求师父,让她老人家亲自上门取经论道,以弥补我苍玄宗此类不足… 哦,对了,在此之前,我还是先介绍一下我自己吧。 我姓谷,名金莲,乃是苍玄宗白水峰白龄龄长老座下的亲传弟子。” 秦镜语本来听对方夸奖自己“不凡”时,内心还小小地得意了一下。 可等她听到接下来的“以前师从何人”这几个字时,顿时觉得“以前”二字有些多余了。 显得他接下来的话,十分地虚假。 还有那名字——谷金莲,听听,名字都这么虚假到不切实际,他人还能正直起来? “没有什么师父,就是悟性高罢了。”秦镜语懒懒散散地说了这么一句,便忍不住想要给他个白眼。 但刚一动作,她忽然记起了岁老仙在她眼睛上加的那道防止翻白眼的禁制—— 一旦开翻,接下来半个时辰的时间内,她的双瞳便如固定在眼眶中间一般,丧失一切活动能力。 若是没人,倒也没啥。 但现在谷金莲就在她身旁,且他们还讨论过傀儡。若是让他看见了,少不得猜测她是一个开了一半灵智的傀儡。 届时,可就有意思了。 为了不让这种事情发生,她只得硬生生忍住了这个动作。 由此造成的结果便是,她的双眼突然泪如泉涌,瞬间便打湿了前襟。 这让一旁的谷金莲看见了,慌得不行,连忙掏出自己的粉色手绢,递给秦镜语道:“对不起,我不应该问你这些的。你别哭了,好不好?” 可秦镜语的泪道已经打通,哪怕是她自己,也无法阻止眼泪的肆意流淌。 尽管中间她对谷金莲说了“没关系,不管你的事”这几个字,但一直流个不停的眼泪,还是让他的愧疚不自觉地上了三层楼。 他想:看看人家姑娘多善解人意啊,哭得这么惨了,还不忘来安慰他。 唉,都怪他,肯定是他提到了姑娘的伤心事,所以人家才泪流不止的。 不行,他不能只给人姑娘一枚灵丹就算完事了,他要再对她好一点儿… 秦镜语不知道他的内心所想,若是知道,一定会说:我不是在安慰你,只是想要清静一会儿而已,因为你大声道歉的声音实在太吵了。不过你真想弥补我,那我勉为其难,就全了你这美好的心愿吧。 …… 就这么流了大概半刻钟,秦镜语的眼泪终于止住了。 但她的上衣,也已经完全湿透了。 谷金莲见状,慌忙从乾坤袋中掏出一件嫩黄色绣大朵金莲的襦裙,并碧色披纱,递给了秦镜语,道:“你衣服都湿了,要不…换上这件吧。你放心,这件法衣我刚买回来没多久,本来打算大师兄生辰礼那天穿的,所以现在它还是新的…你赶快拿去换上吧。” 秦镜语看着那条嫩黄嫩黄的裙子,没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将防晒服的袖子向上撸了撸,露出了自己那条精瘦黝黑的胳膊,然后放在了裙子一旁,比了比。 这一比,哪怕谷金莲再怎么审美差劲,也发现了其中的难看之处。 他尴尬地收回裙子,讪讪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胳膊这么…”黑。 秦镜语无力地瞥了他一眼,表示无声的谴责。 谷金莲接收到了她的谴责,不好意思地找补道:“没关系,我还有其他颜色的…总会有一套适合你的。” 说着,他又掏啊掏啊,掏出了十几套色彩缤纷的同款式裙子。 秦镜语默默看着那些宛若彩虹糖一般的裙子,无语地闭了闭眼,道:“不用看了,这些裙子都不适合我。” 谷金莲懵:“为什么?” 秦镜语:“因为我黑。” 谷金莲:“…我错了还不成吗?” 秦镜语:“你没错,是我错了。谁让我黑呢。除了灰色和黑色配我,其他的颜色,都与我无缘。” 谷金莲一愣,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脸询问状:“你这么一说,我倒记起我有不少三十年前穿过的黑色长袍。因为那时我正在长个子,所以衣服更新换代特别快,这便导致那些衣服虽然放了三十多年,但几乎都没穿过几次…不知这种的,你是否嫌弃?若是嫌弃…” “不嫌弃。”秦镜语斩钉截铁地看着他道,“若是三十年前的里衣,你还留着,也顺便送给我吧。” 第二十四章 素霜锄 此言一出,整座山谷突然寂静得连风都绕道吹去了。 看不见的巨大尴尬在无形中慢慢流淌。 秦镜语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成为一只章鱼。 因为那样就可以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夭寿啊,她怎么忘记谷金莲是个男人了? 就算人家穿得像个女人,行为、性格也像个女的,但他的身体构造到底与女的不一样啊。 她怎么能那么顺溜地就说出那种话? 明明她之前不是这样的啊? 秦镜语觉得自己实在没脸见人了。 她悄悄撇过头,暗暗思索着接下来最好说些什么,以期可以打破这无言的难堪。 可还没等她组织好语言,对面的谷金莲率先开口了:“我穿过的里衣,你确定要吗?你…不嫌弃吗?” 秦镜语:?! 什么? 谷金莲在乎的点,竟然是她会不会嫌弃他的里衣? 而不是,她一个未婚女子,竟如此明目张胆地索要一个外男的二手内衣和苦茶子? 秦镜语猛地转头看向谷金莲,一脸不敢想象地询问道:“如果我说我不嫌弃,难道你就会愿意给我你的…贴身衣物?” “贴身衣物”四个字,被她咬得死死的说了出来。 “如果你确实不嫌弃,那我自然很乐意啊。”谷金莲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道,“既然我的里衣你都不嫌弃,那我之前穿过的靴子、佩戴过的香囊、戴过的腰带等物,你应该也不会嫌弃了。嘿嘿,我本来正愁那些衣服没人送呢,姑娘你就来了。” 谷金莲笑嘻嘻地边说边从储物袋中掏出了数个大包袱,并一一打开让秦镜语过目。 只见一个包袱里装满了样式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长袍,一个是装了几双黑色绣金莲边的高帮靴,一个是数条黑底绣大朵金莲的腰带和同样式的里衣,一个是宝蓝色居多的莲花状香囊,再一个则是雕刻有莲花的银冠、银簪等物。 看着眼前这些跟新的几乎没啥两样的衣靴和配饰,秦镜语心头蓦地涌上一道疑惑:“这以前的衣服,看起来都很正常啊。怎么忽然之间皆弃之如敝履了?他说这些都是三十年前的衣服,那三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他突然喜欢上了女装?” 秦镜语内心八卦之火熊熊,但知道自己不能如此突兀地去询问对方,便在谢过谷金莲后,只选择了其中一套,展开打量了起来。 谷金莲以为她是没有地方存放这些衣靴饰品,便又装回了乾坤袋中。 并告诉她,什么时候她想换衣服了,直接找他要就好。 这让正在估摸衣服合不合身的秦镜语,直接手一哆嗦—— 看来谷金莲同志这是打算与她进行一场持久纠缠啊。 谷金莲没发现秦镜语的异样,只贴心地建议道:“哎~你先别着急穿。我看那边有一处温泉,周边也无人,不若等你沐浴完毕再换上吧。欸,对了,我这儿还有皂角和沐巾,你也一并拿过去吧。” 秦镜语嘴角抽抽地看着对方修长双手中捏着的两件物品,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手控症治好了。 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谢谢”后,便速度极快地接过东西,抱着衣靴奔向了温泉。 刚到温泉边上,却听后头又传来了谷金莲的嘶哑大喊:“我给你守着,你就放心泡吧。” 秦镜语闻言,脚一趔趄,差点栽到了温泉里。 …… 换好衣服后,二人商量着先在这山谷中转一圈。 这一转,可发现了不少好东西。 除却那五阶通灵藤以外,还有不少其他中高阶的灵草、灵树。 甚至那温泉边上的几块看似普通的石头,竟也是一种中阶炼器材料——白金石。 如此发现,让秦镜语二人十分兴奋。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只是中途随便停靠的一个小山谷,竟俨然一处小秘境似的,处处皆是宝。 “既是我们二人一同发现的,那不若一人一半。其中不管采到何物,都归各自所有,另一人不得眼红。”谷金莲看着秦镜语建议道,“你若同意,那便以中央这棵洗髓果树为界开挖,如何?” 谷金莲这个建议很中肯,秦镜语自然不会反对。 只是她不懂如何采挖这些灵植,便直接问了出来。 谷金莲知悉她的困扰后,很是热情地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掏出了一柄通体莹白的小锄,递了过去,道:“这是素霜锄,专门用来采挖这些灵药、灵树的。 因为这些灵药都很娇贵,稍不注意,便会损伤一二,所以待会儿你用素霜锄采挖它们的时候,下手一定要轻。 呶,就像这样,将小锄轻轻放在其根茎三寸以外,慢慢向内采挖。 一般不出二十下,灵药周围的土壤便会被素霜锄均匀震碎。 到这个时候,你再将其轻轻拿出,置于玉盒之中即可。” 谷金莲手法娴熟而又神情专注地为秦镜语演练了一遍如何完整地采挖灵药后,便将手中那枚装有灵药的玉盒并素霜锄,都给了秦镜语:“那个,你应该也没有盛装灵药、灵果的玉盒吧。我这儿还有不少,分你一半吧。” 谷金莲说着,便又从乾坤袋中掏出了十来枚玉盒,递于秦镜语。 秦镜语看着那些玉盒,再想到对方对她的耐心与热情,内心不禁十分感动与羞愧。 感动的是,谷金莲此人待人实在是真诚不作假; 羞愧的是,自己竟一直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家,实在不该。 她默默接过那些物什,第一次真挚地对谷金莲道了声谢,并说:“谷金莲,我叫秦镜语。秦是秦时明月的秦,镜是镜花水月的镜,语是鸟语花香的语。” 谷金莲很高兴秦镜语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他,说:“你的名字真好听。那秦镜语,闲话少叙,我们开挖吧。” 秦镜语重重点了下头:“嗯。” 谷金莲也点了下头,然后拿着另一柄小锄背转过身去,小声嘀咕了句:“得快点了,今日日落前,我还得赶回去把乌甲獳的血送给大师兄呢。” 沉浸在美好氛围中的老秦:…… 果然,谷金莲的心里永远都是大师兄第一。 第二十五章 白茎杜随草 洗髓果树上挂着五颗红艳艳的果子。 秦镜语抬头看了看头顶那五颗果子,又看了看谷金莲,几乎很轻易地便能捕捉到对方眼眸深底那极致的渴望。 也是呢,洗髓果可洗髓伐筋、改善体质,谁不想要? 就连她这种尚未正式踏上修仙路的异世界者,都很想要一颗,更遑论谷金莲这种已在滚滚修行途中披荆斩棘数十年的本地修士了。 秦镜语恋恋不舍地再次看了一眼头顶的果子,终是无比肉疼地开口道:“谷金莲,这果子我用不着,你都拿走吧。” 她现在没有修为在身,什么好东西都是留不住的。 既然如此,不若大方相让。 再者,凭她与谷金莲这短暂的相处,她直觉对方至少能给她留一颗。 果然,谷金莲听她这般言语,满面不赞同:“这怎么可以,咱们说好了平分的。这样吧,你两颗,我三颗,莫要推辞了。” “不用,不用,我真的不需要。”其实秦镜语很动心,但见谷金莲眼底残留的不舍,她想对方对于给她两颗洗髓果应也是不太情愿的,遂连忙摆手推辞道。 “你怎么会不需要?”谷金莲反驳道,“哪怕你不能修炼法术,但服食此果炼成的洗髓丹,也是能大幅度提升你的体质,改善你的筋骨的。” 秦镜语见谷金莲坚持,便也不再一个劲儿拒绝,只道:“那…就一颗吧。 毕竟我没有灵根,不需要那么多。 只需一颗来小小提升一下我的体质、改善一下我的筋骨,让我一口气可以爬一座山即可。” 谷金莲闻言,哭笑不得:“秦镜语,你可真有意思。 也罢,多了你也没地方放,不若就先一颗吧。 另一颗算是我替你保管的。 对了,你方才可是说,你没有灵根?” 秦镜语不明白他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但这毕竟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只要对方想知道,随便扫上一眼就能看到,遂点了点头,道:“对,怎么了?” “那太好了!”谷金莲双手一拍,兴奋道,“秦镜语,你的机缘来了。” 谷金莲连忙将自己的师父白龄龄炼制出可以长养灵根的丹药一事,分享给了她。 秦镜语本以为是什么大好的馅饼砸中了她,却没想到,就这? 她丹田都被占了,不管什么长养灵根的灵丹妙药都没用的。 秦镜语遗憾地谢过谷金莲,顺便将自己的情况简单说了下。 谷金莲一听,也有些不知所措,只道可以帮她问问他师父。 …… 二人以洗髓果树为界,一人一边,开挖了起来。 秦镜语拿着那柄素霜锄,先是装模作样地原地挖了几株,放入了玉盒中,之后便趁着谷金莲不注意,跑向了最远的地方开始采挖灵植。 那里有一丛白茎杜随草,乃是能够源源不断产生灵气的宝贝。 秦镜语之所以知道它,倒不是谷金莲告诉她的,而是岁老仙当初给她画饼的时候,特地给她介绍过此类灵草。 白茎杜随草,杜随草中的极品,在整个昊虚天界也就只有曾经的凤凰神族曾栽种有此草,现在基本已经绝迹。 其叶呈裂片披针形,通常是四片一簇,打眼一看,特别像是一朵绿色的小伞。 配上那莹白如玉的长茎和萦绕其身的片片绿光,像极了一朵被绿了的多头蘑菇。 这些特征,与一般杜随草那般的单片长圆三棱形和莹白光雾,大不相同。 所以当时谷金莲与她一起粗粗查探这山谷中的灵植时,根本就没发现这等珍品。 虽然谷金莲此人不错,且他也说过“不管采到何物,都归各自所有,另一人不得眼红”,但秦镜语就是不想考验人性。 所以,她在采挖完这些白茎杜随草,并打算将其移栽入空间内时,是悄悄进行的。 她先是悄悄挪动身子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再偷偷看一眼谷金莲,确保对方没看向这边后,才从脖子上掏出了那面变得跟指甲般大小的明岁镜,默念“进”。 明岁镜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么个大小,秦镜语也不是很清楚其中原因。 只隐隐约约知道,它的变化是从她突现坎鬼之力之后开始的。 想着它变小了反而更有利于她携带,秦镜语也没去深究。 一进入明岁镜,她就直奔厚土处,开始用素霜锄挖坑种灵草。 种完了,再赶紧出去。 就这么折腾了几趟,秦镜语才将那些白茎杜随草都移植完毕。 为此还把她累得够呛。 可是她又没有办法。 谁让她还没有修出神魂之力,不能像其他修士那样,只需动用神识,便能将挖出来的灵草移栽至空间内的。 她若想栽种这些灵草,只能像个真正的搬运工一般,随身携带着它们进出。 且因为不能外放神识,她在镜内的时候,也无法时刻关注镜外的情况,所以整个人的身体、精神高度紧张。 这无疑会十分消耗她的体力。 可尽管如此,秦镜语也不敢稍有懈怠。 她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所有能挖出来的灵植,都移栽到空间内。 毕竟这种可以随意采挖灵植,又不用面对什么危险的情况,在整个昊虚天界算是绝无仅有了吧。 趁此良机,她不多挖点,那就是脑子有洞。 抱着这个想法,她还挖了不少好挖好拿的灵树,也一同被种进了空间中。 就连那些能搬动的石头、可以用矿泉水瓶盛装的溪水等物,也被她悉数搬进了空间内。 待到再无东西可以搬运的时候,秦镜语已经累得连呼吸都有了一股腥甜之气。 她躺在一块巨石上,看着眼前满地的狼藉,喘个不停。 喘着喘着,她就发现了不协调处。 这里的土一看都被翻了个遍,可玉盒中的灵药,却只有区区几株,如此差异,必定瞒不过谷金莲的。 这该如何是好? 秦镜语盯着远处清澈见底的灵溪,突然间想到了一个比较损的办法。 她从怀中掏出那把小弓,悄悄挪到那株通灵藤旁,凝神一射,一面鬼脸便嗖地掉落进了那条蜿蜒而流的溪水中。 下一刻,原本灵气氤氲的小溪,便成了黑气弥漫的腥臭之地。 “一、二、三…”秦镜语刚数到十九,从溪水底部突然窜出一条碧绿碧绿的长蛇。 第二十六章 收服大蟒 碧蛇凝着一双幽蓝的竖瞳,凉凉地盯着躲在通灵藤后的秦镜语,不急不忙地吞吐着蛇信子。 秦镜语被它看得有点心慌慌。 但事已至此,再心慌也无用。 不若趁着碧蛇发怒,将这片土地搞得更杂乱不可辨些。 至于这蛇会不会迁怒于她,秦镜语只想说,有手串在呢。 待到生命真的受到了极致威胁时,她相信手串会护着自己的。 说不定这一护,这条蛇的属性也能被手串所吸收,最后化为她的某种力量。 此时的秦镜语还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她就会因为自己的这般想法,而差点命丧他人之手。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现在的她目光还尚且短浅,不知道在自己什么都不是的情况下,最好还是莫要随意招惹任何她看起来比较好欺负的对象。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多多采挖灵草,好恢复乾宴与岁老仙的原貌。 正好对面的谷金莲此时也转到山谷那边去了。 如果不出她所料,他此刻或许正在努力与那些金色果子较劲。 那些金色小果长在一株巨树的树顶之上。 谷金莲在初见到它时,便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但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 秦镜语很想知道他在震惊什么,但谷金莲什么也没说,只单方面宣布探查结束,灵草采挖开始。 她直觉,那株树肯定很不简单。 不过,再不简单,也不是现在的她所能拥有的。 她能拥有的,只能是别人取舍完毕后,不要的那些。 但万事万物有阴就有阳。 谷金莲有金色小果,她有白茎杜随草。 且对于目前的她来说,白茎杜随草才是她最想要的。 所以她应该感谢那棵树的不简单,否则她不可能拿到白茎杜随草,更不可能有足够的时间来掩盖自己拥有随身空间这一秘密。 秦镜语双目炯炯地盯着那条碧蛇,双手紧紧合十,不住地祈祷着。 而祈祷的对象,则是所有路过的神仙、精灵们。 不知溪水里的那条碧蛇是不是成了精,能够听见她的祈祷。 竟在剜了她一眼后,高高地举起了蛇尾,重重地拍在了水面上。 “砰!”伴着水花高跃半空的声音响起,下一刻,那片被鬼脸侵蚀的黑水面,便俱都被拍出了溪道,拐着弯儿地飞向了秦镜语。 秦镜语没想到这蛇个头不大,造成的威势却不小。 尤其是对方控水的能力,更是羡煞她也。 不论她往哪里躲,后边的水柱一定会紧随其后,绝不错过。 如此看来,对方这是恨透了她啊。 也是,换作她是那条碧蛇,无故被人毁了自己家,她恐怕不仅会操控水柱追人,还会亲身上阵,直接将对方给吞吃了。 秦镜语如是想着,却不知后头那条蛇是否真的能听到她的心里话,竟在她的念头刚落之时,便猛地一跃而起,弹射到了她的跟前。 “嘶嘶…”但听一阵慑人蛇音过后,那条不足一米的小蛇,居然在眨眼间涨大成了一条长约三四丈,粗约六寸的威猛大蟒。 它吐着长长的蛇信子,慢慢低下头,在距离秦镜语的脸还有不到半米处时,突然大嘴一张,露出了一口泛着寒光的尖牙。 “!!”秦镜语被这骇人一幕冲击的双腿一软,大脑霎时一片空白。 看到她这副模样,那蛇似乎很不满意。 它歪头凝眸细思了半晌后,才拖着长长的身子,将秦镜语给缠了好几圈。 秦镜语回过神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骇人场景。 “它…不会是想要绞杀我吧!”秦镜语害怕不已。可倏余,她又想到了明岁镜,“对啊,我还有我的宝贝镜子呢,大不了进到里面去。” 她心里一喜,伸手便要去抓脖子上的明岁镜。 却没想到,这一动弹,才让秦镜语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现在的她已被碧蛇给紧紧缠住了。 除了头,身体其他部位皆不能移动分毫。 但进出明岁镜的三要素——手握明岁镜、澄心凝神、默念咒语——缺一不可,少了其中一个,都不行。 意即,她若是不想办法将手拿出来,就无法进入空间内。 此时此刻,秦镜语只觉这镜子太过奇葩。 别人家的空间,一个念头就可随意出入;而她家的镜子,却需要如此多的限制条件。 真是没天理啊。 秦镜语不知道的是,对于凡人的她来说,进出明岁镜的确需要这么多条件。 但等她日后修出了神魂之力,便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届时,她也可以一个念头闪过,就能随意出入自家空间了。 可此刻不清楚其中关窍的秦镜语,只能皱眉咬牙地扭动着身子,试图将胳膊给抽出来。 但碧蛇又怎会如她意? 只要她扭动一下,它就加紧几分。 再扭动,再加紧几分。 如此往复,直至秦镜语呼吸艰涩之后,它才稍稍松弛一点点。 就像是逗弄一只宠物一般,碧蛇觉得这个过程非常好玩。 可秦镜语却受够了这种折磨。 她咬牙切齿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张开嘴巴,出其不意地朝着她脸侧的蛇信子猛地咬去。 那一刹那,时间凝滞了。 碧蛇瞪着圆圆的眼睛,满目震惊。 甚至于它那永远冰冷的躯体上,也出现了一丝可疑的粉红色。 再看秦镜语。 她双眸紧闭,一脸难看,满嘴鲜红。 不过别误会,那鲜红不是人家碧蛇的,而是秦镜语因为咬合过猛而出的血。 那血液顺着碧蛇的蛇信,缓缓流入了它的嘴里,并悄然划过它身体的每个部分,直至最后,目眩神迷… “咚!” 好似是一张大鼓被谁敲响,又像是什么巨物心跳的声响,碧蛇竟在隐约间窥见了上古妖神的惊鸿一面。 它愣愣地望着那道虚影,不知所措。 可身体却很诚实地追随着那道虚影,不离不弃。 “咚!” 又是一声巨响,碧蛇回过了神。 回过神后的碧蛇,发现自己所处不再是那方遗世独立的小山谷,而是一片漆黑的虚空。 虚空内除了它,还有十八颗散落于各处的圆球、一只燃满阴火的鬼脸,和一面若隐若现的古镜。 …… 谷金莲出得山谷拐角之后,看到的便是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秦镜语,以及巨大蛇类爬行过的清晰痕迹。 “蟒?”谷金莲望着那粗粗的痕迹,并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灵草、灵树等,惊讶地喊出了声,“这里怎么可能会有蟒?明明之前探查的时候,并未发现此物的存在。还有这些黑色液体是…” 谷金莲抓起一小撮土,用手使劲捻了捻,又闻了闻,突然脸色大变:“阴水!” 第二十七章 她需要呵护与温暖 秦镜语再次醒来,仍是被冻醒的。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现在必定躺在一座名为“金莲”的飞舟上,且身边还坐着一名叫“金莲”的男人。 只是这个男人,空有一个女性的名字,却没有一副女性的玲珑心思。 两次了,她被冻醒整整两次了。 每一次,这个谷金莲都意识不到她并不像修士那般皮糙肉厚,在高空飞行过程中是需要呵护与温暖的。 如果对方实在不舍得开启结界的灵石,那请给她一条毯子,好吗? 没有毯子,那总有一套套的衣服吧。 就使劲给她往身上套啊! 套得越多越好,她不嫌臃肿! “秦镜语,你又醒了?”沙哑的嗓音凑了过来。 “嗯。”秦镜语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心道:这个“又”字用得好。 “那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谷金莲语气古怪地问道。 “还好,除了头有点儿涨…阿嚏!”还不等秦镜语说完,她的身体便很诚实地打了一个喷嚏。 这一个小小的喷嚏,一下子就让秦镜语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不会吧!不会吧!我这是要感冒了?不要啊,老天!我不能感冒的。这里既没有头孢克圬,也没有阿莫西林,更没有布洛芬,我在这里感冒,很有可能会丧命的。 “你…真的没事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谷金莲微睁着他那双好看的丹凤眼,一言难尽地瞅着秦镜语那丰富的面部表情,问道。 他不问还好,一问,秦镜语立马觉得浑身哪哪也不舒服。 头不舒服,嗓子不舒服,胸不舒服,就连脚趾甲盖也不舒服。 “谷金莲!我感觉不太好!”她一把抓住谷金莲的手,泪盈于眶。 “啊?”谷金莲见她泪眼朦胧,一下子便想到了那条莫名其妙出现在山谷中的大蟒与阴水,连忙问道,“秦镜语,你是不是感觉脑袋涨涨的,浑身酸软乏力、恶心想吐?” 秦镜语:这些确定不是怀孕的症状? 不过,除去恶心呕吐,剩余两个症状,她还真有,遂迟疑着点了点头,道:“嗯,是有那么一点。” 谷金莲见她点头,忽然间就好像确定了什么事情似的,当场便给秦镜语定了病:“坏了,秦镜语,你这是中了妖鬼之气了。唉!都怪我之前没有好好查看山谷的情况,这才让你被那蟒鬼上了身。” 秦镜语:?? 妖鬼之气是什么东东? 还有盲鬼又是什么? 眼瞎了的鬼? 秦镜语表示很茫然。 谷金莲一脸严肃地说完,却见秦镜语一言不发、两眼空洞,整个一副被吓坏的模样,忽又后悔自己方才说的太着急了,应该缓一缓语气的,便斟酌着再次说道:“呃…秦镜语,你别害怕。 鬼这玩意儿,也就那么回事儿。 蟒鬼,也就是听着恐怖,其实只不过是一只蟒妖死后化为了鬼而已。 只要以至阳至刚之手段,拔除你体内的妖鬼之气,你便会恢复正常的。 虽然以我现在的能力还无法办到,但我师父可以啊。 你且等着,等我回到宗门,我便央我师父为你拔除,放心吧!” 秦镜语:放心?放心什么?放心我身边出了一个深井冰? 秦镜语的头本来只有些涨,可在听完谷金莲的话,头却变疼了。 她问道:“谷金莲,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出我中了妖鬼之气这种结论,但我想说的是,我只是感冒了,嗯…就是得了风寒,给我几颗灵丹妙药就好了。所以,不要紧张,也不用见什么师父。” 她才不要去见什么师父呢,万一被对方发现了手串与明岁镜的秘密,她恐怕当场便能埋尸原地。 在这个时候,没有头孢和阿莫西林,便没有吧。 感冒总能扛过去的,但修仙界叵测的人心,她自觉自己看不透。 谷金莲听她拒绝,很是为她着急:“我怎么会不紧张,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师父治好你的。” 秦镜语哭脸:“我真只是普通风寒啊。” 谷金莲蹙眉:“看你这样,你不会都忘记了吧?就那条硕大的蟒蛇,还有一地黑气直冒的阴水,你还有印象吗?” 秦镜语:蟒蛇?什么蟒蛇?是那条碧蛇吗?还有黑气直冒的阴水,不会是自己击出的坎鬼之力吧。 天哪!这男人怎么观察的这么细致? 这下可让她回什么话好? 就在她着急想借口的时候,谷金莲先一步开口了:“看来你真的忘掉了啊。” 秦镜语脑子疯狂运转:忘掉?失忆?哎~这个主意不错啊。既然不知道说什么,那就干脆装失忆吧! “谷金莲,很抱歉,我现在脑子很疼,真得不记得你说的那什么蟒啊,阴水啊的。”说着,秦镜语还伸出手使劲按揉了一下太阳穴。 谷金莲见她这副痛苦的模样,当下信了十成十:“你这种情况,属实严重了!依我看过的书籍来说,这是妖鬼之气侵入你的识海、打算将你变为蟒鬼之伥的征兆。” 秦镜语闻言,按揉太阳穴的手指一下子顿住了。 谷金莲,求求你闭嘴吧! “对了,见到师父,我不仅要让她为你拔除体内妖鬼之气,还要让她帮你看看你不能修炼的真正原因。另外,我还要建议大师兄加强加固宗门护山结界,以防那些妖鬼悄然侵入我门,从而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谷金莲掰着指头嘀咕这,嘀咕那,全然没把秦镜语当成外人。 看着这副模样的谷金莲,秦镜语真想快点逃离。 可一想到明岁山下那数量可观的灵石还没着落,她就想再等等。 等到这男人彻底放心她了,她好套出灵石的下落。 在她看来,谷金莲一个人吞不下这么多灵石。 还有那可以铸造傀儡的通灵藤,得有上万米长了吧。 作为救命恩人,分给她个几百米不过分吧。 …… 半个时辰后,苍玄宗终于到了。 秦镜语下得飞舟,站在山脚,抬头仰望着数千台阶之上的那座仙门。 可瞅了半晌,她又失望地低下了头。 因为这座苍玄宗,既没有小说中描写的那般仙气缥缈,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巍峨雄伟,从外表看过去,苍玄宗跟华夏一些中等规模的寺庙道观差不多。 且听谷金莲说,因着他们宗门有令,非长老与掌门,皆不得在山上御器飞行。 尤其是这数千阶台阶,更要门内弟子一步步脚踏实地地走完,以示宗门弟子坚忍不拔、不怕吃苦的精神。 所以她若想去得门内,还需要攀爬过这段垂直距离足有上万米的陡峭台阶。 第二十八章 她的眼方才是瞎了吧 “走吧,秦镜语。”谷金莲冲她帅气地一挑眉,便率先迈开那条大长腿,一步三个台阶地上去了。 几乎没用几秒,他便跨过了数十阶台阶。 看起来是那么的轻松随意。 秦镜语瞅了瞅脚下的台阶,再对比了一番她与谷金莲的腿,最终默默选择了“脚踏实地”的行走方式——一步一个台阶。 可走了不到五分钟,秦镜语便受不了了。 她一屁股蹲坐在了台阶上,心里苦不堪言。 天啊,这里的重力是比地球重吗? 怎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才走了二十个台阶? 再看谷金莲那家伙,都快到顶了。 这难道就是修士与凡人的差距吗? 差得也太大了吧。 还有,这谷金莲是不是也太不是男人了。 光顾着自己一个劲儿地爬,却不知道回头看看她这个救命恩人需不需要帮助。 真是...报恩报得如此不走心的,谷金莲若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了。 “秦镜语,你怎么不爬啊?”就在她吐槽个不停的时候,脑海里却突然响起了谷金莲的声音。 “你说呢?”秦镜语不会传音入密,只能回头大声喊了一句。 反正谷金莲是修士,耳力好得很。 隔这么远,估计也能听到。 “嗯?”谷金莲愣愣地回道,“你这体力不行啊,得加强锻炼了。” 秦镜语冷笑一声,不想回答。 “你快上来啊,别耽误时间了。”谷金莲急得不行,“我们还有一堆事要做呢。” 秦镜语再次冷笑一声,却仍不发一言。 “秦镜语,你到底在干嘛啊,怎么不回答?”谷金莲继续。 “秦镜语,你说话啊?” “秦镜语…” “谷老二,你有事便先去忙吧,这位姑娘我来看顾便好。”就在谷金莲与秦镜语的谈话陷入僵局之际,一道声音传入了谷金莲的识海中。 他定睛一看,是九师弟殷启舟,也是他的表弟。 “行吧,启舟,你记得别欺负人家啊,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谷金莲对殷启舟传完音后,便转身飞奔入了门内。 “姑娘?”就在秦镜语暗自咬牙切齿之际,一道清朗的男声突然在她下方响了起来。 秦镜语讶然低头,一眼便看到了立在台阶之上的一名身细面白的年轻男子,正眉眼弯弯地对着她笑。 那笑容太过阳光干净,一下子便让她想起了她们高中部的校草。 也是某个黄昏,斜阳艳红绚烂,映照着那个单手抱球的微笑少年,满是浪漫的气息。 从此以后,每每看到斜阳晚霞,她总会记起那个黄昏,那股气息,那种感觉。 现在异世界的苍玄宗山脚下,同样的夕阳霞光,同样的干净笑容,只不过与校草那一身宽大的校服不同,眼前的男子则身着一袭天蓝色绣青松的修身长袍,双手自然垂在身侧。 且他身上还少了校草身上的几分活力,倒是多了几分成熟。 “姑娘?”对方见她许久没有说话,微笑着又唤了一声。 “啊,在。”秦镜语回神应道,却不小心将在地球上回答问题时的习惯带了出来。 这让她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顿了几秒后,才小声说道:“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那个,请问你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对方闻言,笑容变得更大了:“无事。姑娘是想上去,对吗?我可以帮你。” 看着那道绚烂的笑容,听着那如清泉叮咚般的嗓音,秦镜语羞耻地发现:她好像是个渣女,怎么办。 就见一个爱一个那种。 这个念头甫一出来,秦镜语便不由想到了在养魂灯中苟延残喘等着她的乾宴,顿时一股负罪感袭上了她的心头。 她使劲甩了甩头,一直甩到满腔的粉色小心心全都破裂后,才轻舒一口气,回道:“谢谢你啊。嗯…我叫秦镜语,秦是秦时明月的秦,镜是镜花水月的镜,语是鸟语花香的语。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殷启舟。宴启舟中誓的启舟。”殷启舟微笑着说完自己的名字后,便几步上前,站在了秦镜语的身侧,道,“得罪了,秦姑娘。” 说完,他便一把抓住秦镜语的手臂,只轻轻一拽,再轻轻一提,秦镜语便被他拎在了手中。 “啊!”她轻呼一声,还未适应被当作小鸡仔的状态时,双脚忽地又着地了。 原来他们已然来到了大门前。 “嗯?”秦镜语稳了稳身子,一时有些懵圈。 待看到朱红的大门时,这才意识到,已经到了。 “这么快?”她难掩惊讶地转头对身侧的殷启舟道,“真是谢谢你了,若不是你,我恐怕得爬上个十天半个月的。” “不必谢我。”殷启舟面上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道,“毕竟我帮人可是明码标价的。” “什么?”秦镜语没听明白。 “唉,秦姑娘何必装傻。”对方很不真诚地叹了口气,继续道,“不就是三块下品灵石嘛。 我看你身上这件法衣,就值五十枚下品灵石了。 还有你脚上的那双靴子,估计也得三十枚下品灵石,再加上其他零零散散的,估计你这一身都得近百枚下品灵石了。 既然舍得将百枚下品灵石都穿在身上,那你还差这三枚吗? 你可别忘了,若不是我帮了你,估计等你爬到这门前,光是内脏受损所需的灵药费就不止三块灵石。” 通过殷启舟这一番言语,秦镜语终于听明白了对方方才所言是何意。 原来是在向她索要上山费用。 “你方才帮我,难道就是为了挣钱?”秦镜语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不可思议道。 “对啊,难不成是吃饱了撑的?”殷启舟好笑地看着秦镜语道,“放心吧,秦姑娘,我要价还是非常公道的,不信你可以到处打听打听。” 看着对方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秦镜语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好像是碰到无赖了。 就这种人,她竟然还会觉得他干净、阳光?! 她的眼方才是瞎了吧。 “不是,你怎么在山下的时候不说要收钱呢?”秦镜语觉得不可理喻,“你要是说了,我肯定不用你帮我。你现在强行为我提供了服务,按理说我是不用给你一分钱的。不仅不用给你钱,反而你还要赔偿我钱。” “哈哈哈…”殷启舟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突然大笑起来。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秦镜语,一脸嘲讽道:“我给你钱?哈哈…秦姑娘,你让我给你钱?你知道我是谁吗?” 秦镜语被他这副模样吓得猛退几步,结巴道:“你…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这苍玄宗的掌门,所以…就可以随便讹人?” 殷启舟闻言,双眉使劲一挑,然后很是欠揍地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摇了摇:“错错错,秦姑娘格局小了。” 第二十九章 突如其来的利息 格局小了? 难不成这殷启舟的身份比那什么苍玄宗掌门这个名头还要厉害? 那可就坏了。 她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人物,对上这么一位大能,简直就是鸡蛋碰金刚石啊。 唉!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在异世界碰到的人各个都不正常。 第一个,谷金莲,一个轻度深井冰。 第二个,眼前这位殷启舟大能,强买强卖的好手。 明明是一介大牛,却偏偏对区区三块下品灵石这么执着,真是…爱好奇葩啊。 不过,两害相权取其轻,相较生命安全来说,那三块灵石的欠债,倒也不算什么了。 秦镜语心内暗暗安慰自己道。 可下一瞬,她又觉得不平衡了。 哇!怎么不算什么? 那可是债务啊! 有道是“无债一身轻,有债心不宁”,她的西行之路这才刚开始呢,钱没挣着一分,债主倒先攒了一个。 这还让她怎么去看待以后的生活啊。 简直一片黑暗好吧。 可是她又打不过对方,除了独自面对这黑暗,还能怎么着?! 秦镜语想到这,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她哭丧着脸说道:“好吧,三块灵石就三块灵石吧。 不过,殷…仙长,我身上真的一文钱都没有。 你看到的我身上的衣服,其实不是我的,而是你们宗门的谷金莲大哥免费赠予我的。 所以,那三块灵石,我能不能先欠着?” “你说什么?”殷启舟听完她这一番话,嘴角忽然猛烈抽动起来。 见他这副模样,秦镜语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心道:这殷启舟该不会不允许别人赊欠他钱吧。 “我…那个…”她壮着胆子,想要问清楚,可话一出口,舌头却打了结。 “哈哈哈…”不知对方是不是吃错了药,竟在嘴巴剧烈抽动之后,忽然大笑了起来,“你方才喊谷金莲为‘大哥’,是吗?” 秦镜语茫然点头应道:“对啊。” 难道不应该喊大哥? 应该喊小弟? 可她才只有十八岁,但身上的衣服却有三十多岁了呢。 还是说应该喊爷爷? 但要是让她喊爷爷,就谷金莲那张帅气的脸庞,她也喊不下去啊…… “哈哈哈…大哥,大哥…”殷启舟不知她内心纠结,只不断重复着“大哥”这俩字,边重复还边狂笑不止,吓得秦镜语当场又是猛退几步。 妈妈呀,这个殷启舟不会与那谷金莲一样,也是个轻度深井冰吧。 这个苍玄宗,不会专出深井冰吧。 秦镜语莫名有些担忧。 她抬头看了看上面三个金灿灿的蝌蚪文,突然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恐惧感。 要不,她还是不进去了吧。 可还没等她迈出退缩的第一步,那边殷启舟终于笑够了。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很是认真地说道:“行吧,看在谷金莲‘大哥’~噗嗤~的份上,那三块灵石就先赊欠着吧。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咱俩需要先立个契约。” 殷启舟说着,便从腰间的乾坤袋中掏出了一张写有不少蝌蚪文的纸和一枝金灿灿的毛笔。 “这是我的服务契约,格式都是整个玄越东洲最标准的。 秦姑娘,你只需要在这个地方写上‘上山携带服务费’,这里写上‘下品灵石三块’,还有这里,你的签名以及手印,就可以了。”殷启舟伸手指着那张纸的三个空白处,一一解说着。 看着眼前虽不知什么内容但结构清晰的契约,秦镜语直呼,这家伙怕不是干强买强卖的业务,都干出了自己的产业帝国了吧。 “秦姑娘,写吧。”殷启舟见她盯着那张纸久久没有回神,知晓对方这是在佩服他的专业,遂见怪不怪地递上了手中的金毛笔。 “啊…”秦镜语被那支金毛笔的光彩闪得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特意歪了歪头,才没被那金光再次闪到,“那个…殷仙长,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殷启舟听她这样说,一脸的毫无意外。 他转了转手中的金毛笔,毫不通情达理地摇了摇头。 秦镜语见他摇头,也跟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那这契约,恐怕签不成了。” “什么?”殷启舟闻言,脸色陡然一变。 同时伴随一阵利器破空声,一杆金灿灿的大秤,便突然出现在了秦镜语的头顶。 “你?!”秦镜语没成想这殷启舟一言不合便拔法器,惊得恨不能当场开骂。 可看着对方那严肃至极的面孔,感受着大秤威能之下的空气撕裂感,秦镜语终究还是怂了:“殷仙长,那个我觉得,你有可能误会我方才的话了。” 殷启舟听她这样讲,轻轻扬了扬眉,目光示意她继续,但手中的大秤却没有丝毫的挪移。 秦镜语被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气得有些想笑。 怪不得人们常说“越有钱越抠”,她以前还不信,现在可是从这殷启舟的身上切切实实领会到了。 当然,这些她只能心里想想,可不敢宣之于口。 要不然眼前这个视财如命的深井冰,很有可能用那杆金子做的大秤开了她的瓢。 “我刚刚问那个问题,只是想说明一下我不识字也不会写字的事实。”秦镜语深深吸了几口气,最终羞窘至极地说道。 不行,等摆脱了这个殷启舟之后,她一定要拿出比高考还强十倍的劲头,把这昊虚天界的文字都学会了! “哦?”殷启舟有点儿不信。 毕竟秦镜语方才介绍自己姓名的时候,可不像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 但观其懊恼的神情,又不像是在说谎,遂眼珠一转,想了一个好办法。 只见他又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然后在上面写了几个字,递给了秦镜语。 秦镜语接过对方的纸,无奈地与上面那几个蝌蚪文大眼瞪小眼。 殷启舟见状,又接过纸继续写了几个字,再递给秦镜语。 结果一样,秦镜语除了一脸茫然,再没有别的表情。 “哦~竟是如此。”殷启舟这下确定秦镜语真的不识字了。 因为他第一次在纸上写的是一句骂她的话,第二次是“你的肚兜露出来了”。 哪怕第一次她可以忍住,第二次怎么着也会下意识去确认一番。 但她两次都没有露出丝毫破绽,那肯定不识字无疑了。 “行吧,既然你真的不会写字,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一下吧。只不过签名这里,需要你的手印。”说话间,殷启舟已经将契约一式两份都写完了。 等秦镜语将手印和着特质的印泥印在那两张契约上后,至此三块灵石的债务便彻底坐在她头上了。 “秦姑娘,记得努力赚钱,快快还钱呀。”殷启舟优雅地将自己那份契约叠好后,又慢慢悠悠地告诉了秦镜语一个石破天惊的坏消息,“毕竟这一日的利息可不便宜啊。” 秦镜语:!! 第三十章 今日就跟他过不去了 “你,你!”秦镜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像看一个真正的深井冰一般看着殷启舟,道,“签订契约之前,你可没说有利息的。怎么刚一签完,你就说有了?不行,我要求刚才那份契约无效!” “无效?”殷启舟瞪着一双哈士奇狗眼,无辜地问道,“你确定吗,秦姑娘?” 但无辜只是他的表象,实际情况却是,那杆金黄大秤又“嗖”地一下盘旋在秦镜语头顶了。 且此次大秤给她的压力比第一次大多了,不仅周身的空气在凝滞,就连她本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隐隐间,似是有血液疯狂上行,欲要从她的七窍流出。 秦镜语站在原地,愤怒地看着殷启舟。 她特别不想屈服给这种人。 但还是那句话,在真正的实力面前,她弱得跟土鸡瓦狗没有区别。 现在的她,弱小的连最基本的护身结界都开启不了,更不用说跟别人谈条件了。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她发誓,今日遭受这一次后,日后万万不可再经历第二次了。 只是目前的形势比人强,她除了再一次低头,别无他法。 “利息计算方式几何,可否请仙长详细解说一遍?”秦镜语最终还是不甘不愿地问出这么一句。 几乎不用她多说什么,聪明如殷启舟,一下子便知道她这是屈服了。 “早这么懂事不是行了。”殷启舟眉眼微弯,不疾不徐地收回大秤,只见红唇一张一合间,已将每日利息几何以及计算方式都说了一遍,“十日内还款,利息千分之十;二十日内还款,利息百分之十;超过二十日,那便是百分之五十。秦姑娘,听懂了吗?要不要我帮你算一算?” “不用。”秦镜语使劲捋了捋胸口,待到那些血液都回归心脏之后,才开口说道,“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当然。”殷启舟看着她心情不好,自己反而心情大好,“我可以送你去找你的谷金莲大哥。” “不用劳烦仙长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秦镜语一听,连忙拒绝。 笑话,被坑了一次还不行,还要被坑第二次? 见她如此,殷启舟也不强求,只是在转身迈入大门之际,悠悠来了这么一句:“秦姑娘没有我门通行玉牌在身,不知如何在这层楼叠榭间寻得你的谷金莲大哥?” “这个我自有方法。”秦镜语咬紧牙根继续拒绝,打定主意不再让他帮忙。 “哦,是吗?”殷启舟闻言微一点头,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接下来这么一句,“鉴于你我也算有缘,我再叮嘱姑娘一句吧。 不日我门老祖便要举行他的第三十二次结道侣仪式,是以这段时日宗门持续戒严。 非本门弟子,皆需佩戴特制的观礼嘉宾通行玉牌才可。 只要有牌,随处皆可通行。 而没牌,则必须至少一名内门弟子作保,才可进入。 否则通通予以断手驱逐处罚。 说到这里,秦姑娘是不是很好奇这枚玉牌如何获得? 很简单的,只需要你手持贺礼前去办理登记即可。 不知秦姑娘打算送给新人什么贺礼呀? 用不用我带你前去登记处登记完再走? 或者,秦姑娘你需不需要我把你的谷金莲大哥带到你的眼前来,让她为你作保?” 殷启舟此言一出,秦镜语顿觉自己的气血又开始翻腾了。 她得十分努力,才能控制住拳头挥向眼前这个小白脸脸上。 敲!她这是上辈子扒了殷启舟这家伙祖宗十八代的坟了,还是捅了殷启舟这厮的马蜂窝了,怎么今日就跟他过不去了。 秦镜语偷偷在心里骂了对方一大通后,才稍觉心头怒气缓解了不少。 可是怒气值降低后,理智也就回来了。 从另一方面来看,殷启舟说得很现实。 她若想进入这座宗门,就必须有通行玉牌,否则就先断手再驱逐。 也就是说,她要想进去,能依靠的,目前看来只有这个殷启舟了。 思及此,秦镜语顿觉有些别扭,但思前想后,还是开口问了句:“去到谷金莲大哥那儿,需要多少钱?” “哈哈,秦姑娘通透。既然是第二次服务了,那就给你打个五折,嗯…算下来是五块下品灵石。”殷启舟边说边扒拉着手中的金算盘,眉开眼笑地说道。 “什么?打完五折还需要五块?你是在诓我吧。”秦镜语再次怒了。 它母亲的,要不还是干脆下山吧。 这苍玄宗实在是虎狼之窝,她不进去也罢。 见她有要下山的动作,殷启舟又开口了:“秦姑娘下山,需不需要我帮忙?” 秦镜语:“不用!” 殷启舟:“你确定你不需要一些自保的器具以及护心脉与神魂的灵药?要知道这三千三百三十阶台阶下面可是设置了炼心的阵法,稍有不慎,你就会丧命于此啊。” 秦镜语:“……” 她这是焊在了贼船上了,是吗? 怎么都下不来了,是吗? 否则为何进退的道路上,堵着的都是殷启舟这只贼! 尽管满心不愿,但秦镜语在权衡再三之后,到底还是选择了让殷启舟带她进门寻找谷金莲。 毕竟这种方式花钱最少。 她也想好了,一定要将自己的悲惨遭遇全部说给谷金莲听,让他赔自己的损失! 三倍那种! 因为这一切都是由他的不告而别造成的。 …… 殷启舟将她夹在胳肢窝下,七拐八拐地走了将近三十分钟,最后停在了一处十分荒凉的山洞门口。 一落地,她便听到了谷金莲那独具特色的嗓音发出来的声音。 “大师兄,三师妹说的可都是真的?”谷金莲一脸不敢置信地伸手指着在场唯一一位女性问道。 秦镜语本来被晃得有些头晕,可一听谷金莲这句话,立马精神起来了。 哎呀呀!有八卦! 她两只眼瞪得溜圆溜圆,先将对面那一男一女瞧了个仔细。 那男的,也就是谷金莲口中的渣男大师兄,目测四十多岁,一身气度不同凡响,眉眼之间更是威严湛湛,一看便知素日里发号施令惯了,是以积威甚重。 那女的——三师妹,年龄大概二十多岁,长相是那种甜美萝莉型的,身材是丰腴饱满型的。 而行为举止嘛,却是一只茶精型的。 第三十一章 弦断了 且看她面对谷金莲的控诉时,所表现出的一副泫然欲泣、胆颤心惊、仿佛随时都要晕过去的矫情演技,就知道了。 “大师兄,茸茸好怕怕…”三师妹伸出双手拽住身侧大师兄的袖子轻轻晃了晃,在晃的同时还不忘用两座巨峰蹭了蹭大师兄的胳膊,好似这样就不再害怕似的。 如此造作的画面,当场便震惊了除大师兄以外的所有人。 谷金莲:我说什么了吗,你就这么害怕?怎么之前缠斗三阶火龙虫的时候,不见你害怕? 殷启舟:恶心到我了,待会儿定要向她索要精神损失费! 秦镜语:yue! “茸茸莫怕,大师兄这就为你做主。”大师兄含情脉脉地看了几眼三师妹……的巨峰,再抬头看向谷金莲时,眼里已然换成了嫌弃与不满,“谷金莲,马上向你师妹道歉!” “大师兄?!”谷金莲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大师兄,惊呼道,“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向三师妹道歉?” “谷金莲,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大师兄见他反驳,不由地目光一沉,幽暗的双眸里威严毕露,“马上向你师妹道歉,否则你后日的生辰宴,就别想我出席了。” 此言一出,让正在揪心看戏的秦镜语又双叒震惊了。 啥玩意儿? 不道歉就不参加生日宴会? 啧啧,这大师兄的威胁也太奇葩了吧。 简直跟三岁小孩闹别扭时的宣言一般,毫无杀伤力啊! 就这么幼稚的威胁,谷金莲怎么可能会被他拿捏住? 大渣男,就等着被打脸吧。 秦镜语在那想得莫名兴奋,甚至都脑补出了渣男被打脸后的脸色铁黑、气愤甩袖、无能狂吼的场景。 但她显然漏掉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谷金莲对大师兄是有爱意的,且这份爱意还很不浅。 是以当谷金莲一脸痛苦地对着渣男说出“大师兄,你为何要如此偏颇”的话语时,她直接愣在了当场。 等到谷金莲的下一句“大师兄,你惯会拿捏我的七寸”说出口时,秦镜语忽觉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那,不上不下,简直要憋死她! 谷金莲,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怎么能如此卑微,毫无自尊心可言? 你知不知道我作为观众,看到你这个样子,是会被气死的? 不管怎样,你一定要挺住,千万不要道歉啊! 道歉了,你在这渣男和绿茶精面前就再也直不起腰了。 就在秦镜语紧张激动且无效地暗暗劝说下,谷金莲…… 最终还是选择了道歉。 看着前面那个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子缓缓弯下了腰,秦镜语脑子里那根紧绷着的弦终于“砰”地一下,断掉了。 而与她的弦一起断掉的,还有身侧一直默默无语的殷启舟手中的折扇。 “可恶!”殷启舟使劲攥了攥拳头,犹豫再三,终是恨铁不成钢地抬声高喊了一声,“谷老二,你…” 可他的话还未说完,身旁的秦镜语却突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眼看就要跌在那一个个尖头竹笋之上了,殷启舟为了自己那八枚下品灵石,只得先行中断与谷金莲的对话,先去救秦镜语。 不得不说,秦镜语这一晕,晕得实在很是时候。 就在方才殷启舟喊话谷金莲时,其对渣男大师兄与绿茶精三师妹已经从内到外散发出不小的杀气。 这股杀气很容易便被渣男捕捉到了。 他本就对殷启舟这个小白脸看不顺眼。 若是殷启舟能在门内率先朝他发出攻击,届时他就算打杀了对方,师父等人也不会加罪于他。 毕竟苍玄宗有明令,门内任何弟子之间,不得无故互相攻击。 凡有违令者,皆以废其经脉根骨为处。 若有个人恩怨,需向对方递交战书,方可相约擂台,决一生死。 可惜此次这么好的机会,愣是被那个凡人女子给生生搅没了。 真是晦气。 不过,无妨。 只要谷金莲这傻子一直痴恋着他,他就一定能够光明正大地杀掉殷启舟的。 谁让那小子一直偷偷暗恋着谷金莲呢。 大师兄想到这,轻蔑地盯着殷启舟轻笑了一声。 似是觉得这样还不过瘾,他竟还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将出鞘的剑给重重安了回去,毫不掩饰自己曾想杀掉殷启舟的行为。 伴着那声金属相撞的清脆声,殷启舟垂在身侧的手,一下子紧紧攥了起来。 他定定直视着大师兄的双目,眼里的杀意似要化为实质。 “启舟,你方才喊我是要说什么?”谷金莲终于在无边的痛心之中,察觉到了现场气氛的凝滞。 殷启舟听到谷金莲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就很来气,连带着对她的态度也差到了极致:“你在这磨磨蹭蹭的是要到什么时候?没看到我都快要被你的救命恩人给压死了。” 听到“救命恩人”这四个字,谷金莲那漫游在外三千里的神思终于回归了。 她连忙伸过手去接秦镜语,不过又被殷启舟给狠狠怼了回去:“别浪费时间了,快走吧!” 说完也不等谷金莲答应,只大踏步地扛着秦镜语先走了。 “启舟,你等等我。”谷金莲见状,连忙去追。 可就在这时,后头的大师兄忽然开口了,且语气是前所未闻的温柔:“金莲,虽然开场表演你不能与师兄一起完成,但师兄还是特意前去求了黄师叔,为你争取到了一个花式舞剑的单人节目。你回去后,记得抽些时间排练一番。说不定舞得好了,也能艳惊四座。知道了吗?” 听闻这番话语,谷金莲高大的身躯猛地顿住了。 他背对着大师兄,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心道:“大师兄,没有你在我身旁,就算表演得再出色,又有什么用呢?” 但这些话,他也只是心里想想,最终说出口的,却仍是一句:“谢谢大师兄,金莲记住了!” “嗯。”大师兄微笑着点头应道。 但若凑近了仔细瞧看,一定会发现那笑意的下面,是无尽的嘲讽与鄙夷。 待谷金莲走远了,大师兄缓缓低头看向了身侧紧挨着他的三师妹以及那两座巨峰…… 第三十二章 到底是雄是雌 天光渐逝,夜幕轻启。 偌大的夜空中,已有几颗调皮的星星在迫不及待地闪着亮光了。 此时苍玄宗飞云峰金莲洞的洞府门前,正立着两个一动不动的人影。 这俩人不是别人,正是满腔怒气无处发泄的殷启舟,和心碎不已神情恍惚的谷金莲。 “谷老二,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这样了。”漫长的沉默对视中,殷启舟终于忍不住率先开口说话了。 因为他肩膀上的秦镜语越来越沉了。 他有点儿吃不消了。 可对面的谷金莲却没有任何回应。 看他的神情,估计脑子又跑到三千公里以外游荡去了。 殷启舟见他这副神思不属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能清醒点儿吗,谷老二?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的很惹人厌?” 谷金莲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你!”殷启舟被谷金莲给彻底气着了。 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干,就想胖揍一顿对方。 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那样做是不对的。 没办法,他只能扛着秦镜语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直转得自己的理智回归了不少,才停住了脚步。 等再次看向萎靡不振、仿佛被人偷了几百万极品灵石的谷金莲时,他也能心平气和地说出一句话了:“罢了,看你这样,估计也听不进我说的话。我走了,秦姑娘就给你放门口了。” 说完,殷启舟便将秦镜语平放在了土地上。 可他刚转过身,后头一直缄默的谷金莲却突然开口了:“有酒吗?” 殷启舟闻言,身形猛地一滞。 他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从乾坤袋中掏出了三罐灵酒,递给了谷金莲。 之后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谷金莲不知怎地,竟突然流了一滴泪。 “启舟,对不起。”他说。 …… “嘶…嚯…”秦镜语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胸口好像压了一块巨石,让她喘不动气。 遂伸出手使劲去推。 可推了好几次,那重物就是不挪地方。 这让一直强忍着躁意的秦镜语,一下子爆发了。 “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压死我了。”她睁开睡眼,努力向下看去,结果不期然地看到了一张放大的俊颜。 “??”这是… 秦镜语双眼朦胧地将那俊颜端详了一会儿——硬朗流畅的轮廓、红若桃李的面部、粉嫩的嘴唇、挺翘的鼻子,以及… 突兀至极的柳叶细眉! “谷金莲?”秦镜语大吃一惊,“你怎么枕在我身上了?这…这,不可以!” 她手上、身上一起使劲,最后成功将谷金莲的头给推下了身。 “咚!” “唔!” 谷金莲被她这一推,直接撞到了床榻之上的香几上。 他痛得使劲皱了皱眉头,但却没有醒来。 秦镜语没去管他,只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那啥后,轻轻呼出了口气。 还好,还好,她还是清~白的。 可这口气刚呼到一半,却因为接下来不经意地一瞥,直接导致她的后半口气一下子堵在了嗓子眼,让她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惊天的咳声震动得整张床都在吱嘎乱响,可谷金莲那家伙也不知怎么了,一直都没醒。 只微微翻了个身,便又陷入了深度睡眠。 不过因着这翻身的动作幅度太大,直接导致他的衣领下滑,露出了一节修长的脖颈。 而在那脖颈之上,什么也没有。 “?!” 谷金莲的喉结呢?! 不会吧! 谷金莲身为一个男人,竟然没有喉结? 秦镜语感觉自己好像有些没睡醒。 可…… 她凑上前去仔细看了好几遍,嗯,就是没有喉结。 这让秦镜语顿时陷入了一片凌乱中。 她定定凝望着他的脖子,就像在研究一道难解的物理题。 在这个解题过程中,她想起了金莲飞舟上那意外的一个拥抱,谷金莲所表现出的坦荡和从容; 她想起了谷金莲在借给她衣服时的豪爽与异常:只在乎她嫌不嫌弃,而不是男女有别; 她想起了殷启舟在听到她喊谷金莲为“大哥”时的狂笑与调侃; 她想起了谷金莲的粉色手绢、满头的钗环、金莲绣鞋、金莲飞舟…… 如此明显的种种,无不昭示着一个显而易见的真相——谷金莲就是个女人。 可若说谷金莲是女的,那为何她在明岁山山底的地道里,却清清楚楚看到了他明显的男性特征? 难不成谷金莲是什么雌雄同体的特殊体质? 就像蚯蚓那样? 秦镜语一时有些神情恍惚。 她默默拽过一旁的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静静与对方对视着。 不过想到明岁山地底的那场初遇,她突然福至心灵—— 能确定一个人是男是女的终极法子,其实不在于有无喉结,而在于内在的某些特征。 这么一想,秦镜语的兴致一下子上来了。 她“霍”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双眼发光地直奔目的地而去。 可就在她快要触碰到的时候,一双莹白修长的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秦镜语,你在干什么?” “啊!”这悄没声息地一抓,再加上那沙哑低沉的声音,差点没把秦镜语的贼胆贼心给吓破了。 她哆嗦着身子,嗫喏着不知该说些啥。 说啥啊? 说我在扒你苦茶子? 说我想要用某种特殊方法来辨别你的性别? 恐怕刚一开口,她便会被对方那把长剑给捅对穿了吧。 “没…没什么,我就是看你衣服不太好…看,所以想帮你换一个。”秦镜语将手从对方手里不动声色地脱离出来,尴尬地笑道。 “不好看?哪里不好看了?”谷金莲没察觉到秦镜语情绪里的不自然,只下意识地顺着对方的话语问了一句。 因为他现在的头非常疼,估计是昨夜宿醉惹得祸。 “呃…就那个,那个颜色…应该,或许,不太配你。”秦镜语绞尽脑汁地胡诌着。 可等她将“颜色”两字说出来之后,忽然一个全新大胆的念头涌入了脑海里—— 何不趁此机会,将谷金莲的穿衣、化妆风格都掰回正常标准? 毕竟如此超标准的底子在那儿,只消稍稍一打扮,岂不就诞生了一个酷飒哥哥或者姐姐! 这么一想,秦镜语顿觉来精神了。 第三十三章 要多违和有多违和 “谷金莲,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句话: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三分孝?”秦镜语双眼一眯,神秘兮兮地低声说道。 “没有。”谷金莲微闭双眸,很不上心地回道,“这是什么咒语吗?” “咒语什么咒语,这是一句我家乡那边的俗语。”秦镜语一脸嫌弃地看着对方,道,“它说的是,如果一个男人,他若想显得帅气一些,最好穿一身皂衣;而一个女人,她若想显得俊俏一些,那就选择稍显素净的衣服。这下懂了吧。” “不懂。”谷金莲听她说完这些,想也不想地便说了这么两个字。 “不懂?我都解释得这么直白了,你还不懂?”秦镜语有些抓狂。 “不,我说的不懂,不是不懂这句话的意思,而是不懂…”谷金莲说着,唰地一下睁开了双眼,然后十分迷蒙地看着秦镜语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难不成你想买新衣服穿了?” “啥?”秦镜语看着对面那个与自己一直聊着天、但实际却没睡醒的谷金莲,突然第一次理解了之前华夏老师们在面对上课睡觉学生的无奈与愤怒了,“谷金莲,你是不是还没睡够啊?若是没有睡够,那请继续睡吧。等你睡够了,咱俩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秦镜语说完这句,便打算下床洗漱。 却没想到她这一动,那边的谷金莲竟直接来了一个大力拉扯,又把她给拉回了床上。 “咚!”是她的头与香几相撞的声音。 “啊~”是她捂着头痛呼的声音。 如此变故,让始作俑者的脸色一下子变白了:“啊…秦镜语,你还好吗?不好意思,我刚才只是想让你坐下来,并不是故意伤害你的。” 谷金莲一脸焦灼地起身去扶秦镜语,却不承想那酒的后劲实在太大,他刚一站起来,头便跟着一晕,然后他就一个趔趄,倒在了秦镜语的身上。 “咚!” “嘶……”秦镜语深深吸了口凉气,眼泪当场便开始横飞。 她现在算是发现了,她离这谷金莲就不能太近了。 一近肯定出问题。 不管是那八块灵石的欠债,还是昨日围观三角虐恋的突然晕倒,亦或者今日与这碍事桌子的互相较量,无一不在说明着同一个问题—— 她与谷金莲彼此就是相克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吗?”谷金莲手脚并用地从秦镜语身上退了下去,然后开始对着秦镜语疯狂道歉,“你别哭啊,我最见不得别人哭了。你方才不是想要新衣服吗?我给你买好多,你说可以吗?” “哇……”他不说还好,一说秦镜语感觉自己更想哭了。 这都什么人啊,理解能力这么差。 他要是去华夏做阅读理解,估计一个空也填不对。 谷金莲见秦镜语哭得比方才更伤心了,不由慌得一批。 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了,竟然让秦镜语哭得这么伤心。 但他又不能不说话,否则秦镜语还是会哭。 无法,他只能硬着头皮瞎说:“你刚才说的那句‘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三分孝’,我觉得很有道理。不如我们展开聊聊?” “嗝……”秦镜语一听,立马止住了哭声。 不错嘛,谷金莲这家伙还是有救的。 “可以啊。”秦镜语扯过谷金莲的袖子擦了擦眼泪,平和无比地说道。 若不是她此时的眼睛还是红的,额头上的包还是青的,谷金莲还以为方才秦镜语那两下磕碰是幻觉呢。 “那就……开始吧。”谷金莲顶着秦镜语炯炯发光的双眼,僵硬地开了口。 “嗯。”秦镜语盘起腿,正襟危坐地将谷金莲上下扫了好几眼,最后在对方忐忑的心情中,说了一句,“拿纸笔来。” “??”谷金莲有些懵。 不是聊天吗? 怎么突然改写字了? 但他也不敢问啊,只能从乾坤袋中掏啊掏,最后掏出了一堆笔墨纸砚出来。 看着眼前整齐摆放的文房四宝,秦镜语一时有些犯难。 纸是她熟悉的纸,但是笔墨砚这三样,她太陌生了。 不过这份陌生,很快便让秦镜语想办法解决了。 她让谷金莲施术,先把这支毛笔的笔头弄得跟笔杆一样硬,然后又在笔尖处安了一个非常小的金球,之后便是掏空笔杆,使其中空,最后再把和了水的墨粉灌注到笔杆里,那么一个异世界版的圆珠笔,便诞生了。 有了趁手的工具,秦镜语便以谷金莲为对象,开始作画。 感谢之前秦妈妈的精心(金钱)栽培,她画画画得还算不错。 不出半个小时,几幅不同造型下的谷金莲简笔画便完成了。 “好了。”秦镜语看着眼前的几幅画,满意地拍了拍手道,“谷金莲,你先看看这两张怎么样。” 说着,她便将谷金莲身穿宽袖长袍束小冠,以及窄袖长袍扎发带并缀以中性发钿的两副图,递给了对方。 谷金莲接过画,随意一扫,便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画得不错,挺像我的。” “谷金莲,谁让你点评我的画了。”秦镜语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撇了撇嘴道,“我是让你看看,不同穿衣风格下你的形象如何,明白了吗?” “哦。”这下谷金莲听懂了,连忙将那两幅画拿至眼前,开始仔细端详起来。 趁他仔细看画的功夫,秦镜语也在悄悄观察着他的神情。 但见他从一开始的百无聊赖,到之后的惊奇、疑惑不解,再到最后的心不在焉,也就仅仅过去了不到半分钟而已。 “看完了吗?”秦镜语见他开始走神了,连忙小声问了一句。 “啊,哦。看完了。”谷金莲眉头紧蹙地点头应道。 “那再看看这几副。”秦镜语将剩下几幅画推到了谷金莲眼前。 这几幅均以谷金莲曾经穿过的女装为主。 只是在画的同时,秦镜语耍了一点小心机。 那就是这几幅画的里的谷金莲不再孤单。 他的身侧开始出现她秦镜语和殷启舟的身影。 目的就是为了进行最鲜明的对比。 好让谷金莲看清楚了,他快一米九的大高个穿着个齐胸襦裙,实在是要多违和有多违和。 第三十四章 竟是表弟 果不其然,谷金莲自看到那几幅画后,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看他这副模样,秦镜语默默在心里为自己比了一个“耶”。 目前看来,测验谷金莲的审美能力算是成功完成了。 且测验的结果也是不错的。 谷金莲的审美观是正常的。 那么接下来需要做的,便是说服谷金莲进行换装了。 这一步相对第一步来说,困难等级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毕竟谷金莲穿这种反差极大的衣服,穿出了“感情”,也穿出了自己的独有形象。 让他突然之间“改头换面”,不仅他本人会不适应,就连那些熟悉他的宗门弟子,估计也会不适应一段时间。 要是他们因为他的改变而指指点点,从而给他的心灵带来伤害,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种时候,就需要谷金莲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或者足够支撑起发生这种巨大改变的契机才行。 想到这,秦镜语忽然记起了一个之前她就很疑惑的问题—— 谷金莲三十年前的衣服还都挺正常的,到底三十年前那一年发生了什么,让她突然之间变成这样的? 秦镜语看着对面仍在眉头紧锁的谷金莲,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终还是选择了默默闭上。 不行,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也就比陌生人稍微熟悉那么一点点,实在不适合冒然开口询问这种很私密的问题。 要不还是先从改变局部做起吧。 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一点点地去改变,一点点地让谷金莲周围的人去适应他,直至最后彻底大变样的时候,所有人却已适应良好。 心中定好计策的秦镜语,再看向谷金莲时,眸中已经带有了一种兴奋的情绪。 这种兴奋的情绪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华夏家里的哈士奇旺财。 如果说她学习压力大时,会欣赏妖精哥哥们的美手缓解压力。 那么她开心的时候,最喜欢的却是给旺财换装、化妆。 因为每次看到旺财大哥穿着一条粉色小裙子冲她翻白眼,她的快乐就能翻两番。 本以为离开家,没有旺财让她的开心翻倍了,却不承想,谷金莲来了。 她一定不会辜负旺财那么多年的付出,必会让谷金莲大放光彩的。 …… 谷金莲盯着眼前的几幅画,感觉别扭极了。 没错,他从画中发现了自己平时穿搭的雷区。 但一想到大师兄,他心里的那股别扭却又很快消散了。 所以等他将画递给秦镜语的时候,眉目已然舒展了。 秦镜语见他如此放松,心里不由一怔。 但她没有直接问出缘由,而是斟酌着字眼诱导他道:“谷金莲,你有没有觉得这几幅里的穿搭,相较于这两幅的,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谷金莲没有顺着秦镜语指的去看,而是直接说道:“何止差了一点,简直是天壤之别好吧。” 此言一出,秦镜语的双眸一下子亮了起来:“是吗?那你想不想像这两幅画里的一样俊俏?” “不想。”谷金莲想都没想地拒绝了。 “欸??”秦镜语傻掉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谷金莲是在故意扮丑啊。 可接下来谷金莲的话…… “大师兄最喜欢女子穿成这样了,所以我不能改。”只听谷金莲坦坦荡荡地说出了具体原因。 这句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大到秦镜语一时都没回过神来。 方才谷金莲说“大师兄最喜欢‘女子’穿成这样”,所以,谷金莲是女的! 他竟然真的是个女的! 这个真相的到来,让秦镜语有些不太适应。 虽然她一直把谷金莲当“姐妹”处,但一个小时前的姐妹,跟此时以及未来日子里的“姐妹”,它的含义就不同了。 她感觉自己需要重新认识一下谷金莲,要不然会让自己感觉怪怪的。 就比如之前谷金莲喜欢大师兄,她觉得是对方的爱情观念很前卫。 但现在,那就截然不同了。 另外,之前在明岁山山底地道里,让她误会对方是男人的标志,她要找机会确认一下那是什么。 否则她会好奇死的。 除此之外,谷金莲这句话中还有一个意思:她之所以会穿成这样,其实是她的大师兄喜欢。 可事实真是这样吗? 秦镜语表示很不赞同。 她可没忘记昨日那个渣男大师兄看向绿茶三师妹的眼神,暧昧且黏糊。 而三师妹穿的可不是什么齐胸襦裙,只是一身最简单的蓝色长袍而已。 “你确定?”秦镜语满脸怀疑地问道,“是你的大师兄亲口对你说的?” “怎么可能?这种事情只能旁敲侧击,不能明目张胆问的。”谷金莲道,“直接问显得太不矜持了。” “旁敲侧击?旁敲的谁,又是侧击的谁?”秦镜语好奇地问道。 “还能有谁,自然是我表弟启舟了。就昨日带你过来的那家伙,他就是我表弟。”谷金莲颇有些自豪地说道,“他啊,可是厉害得很。不仅解决了我们宗门内一百多位大龄单身男修的成家问题,还发展了许多副业,造福宗门呢。” 秦镜语本来以为,诱导谷金莲的,应该是那些同样喜欢渣男大师兄的女修。 却没想到… 竟是殷启舟那个大骗子! 这死骗子不仅骗她的钱,竟还骗她的尊敬、骗她的智商! 说什么“格局小了”,原来只是性别模糊不清的谷金莲的表弟! 难怪她总觉得殷启舟也带点儿神经质,原来俩人是亲戚呢。 秦镜语越想越郁闷,越想越怒不可遏,最后干脆从怀里掏出了那两张契约,重重拍在了桌子上,咬牙切齿道:“谷金莲,你觉得你真的了解你的表弟殷启舟吗?” “啊?此话怎讲?”谷金莲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 “怎讲?先看看这是什么再说吧。”秦镜语不容置疑地伸手点了点那两张契约,道。 看着她忽然变强势的动作,谷金莲狐疑地展开了那两张纸,随意扫了一眼。 这一眼,让谷金莲“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真是岂有此理!这臭小子竟敢私下胡乱讹人,我看他是皮痒痒了。你放心,镜语,我这就去好好教训他一顿。” 谷金莲边说边动作麻利地穿好了衣袍,然后揣起那两张契约,拉开门,风风火火地走了。 望着谷金莲远去的背影,秦镜语心口那股郁气,终于消散了。 ...... 趁着屋里没人,秦镜语打算进入明岁镜查看一番。 她先把洞府的门关上,然后跑到了屋子最后头的一个小洞里,闪身进入了明岁镜。 此时的明岁镜虽不说是焕然一新,但也比之前变得更有生机、更有活力了。 尤其是厚土那里,种种灵植争相斗艳,远远望上一眼,各色灵气翻涌宛若小型仙境。 仅仅一晚上不见,几乎所有灵植的长势都很喜人。 第三十五章 丹田内长出了奇怪的须根 尤其是一种长相类似水稻的灵植,最为明显。 当初栽种的时候,它们还才刚刚抽穗,现在其顶端已然开出了密密麻麻的金色小花。 “这么快就开花了!”秦镜语惊讶不已,“按照这么个速度,估计成熟也就这几天了吧。” 那她到时候一定要寻个无人的地方,好进入明岁镜内收割稻子。 至于收获的稻谷,她也不打算全部吃掉,而是留一部分做种。 毕竟厚土这么厉害,估计不出几天,她便又有新的稻子可以收获了。 如此循环往复,约摸不用一年,她就能实现米饭自由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秦镜语再看向那黑乎乎的厚土时,就像是在看闪闪发光的金子。 她半蹲在地上,伸手抓起一块厚土,细细瞧了瞧。 只见这土浑黑如墨,黏腻团聚,拿在手上,宛若拿着一块固体胶棒一般。 凑近细看,还能看到其内游走的某种细密雾气。 若是她没猜错,这些雾气估计就是深藏于厚土之中的灵气无疑了。 “这厚土的构造到底是什么样子啊,竟然在灵气这么淡薄的明岁镜内,还能保持这么充沛的灵气量,真不愧是神土,就是厉害!”秦镜语一通感慨过后,便将手中的厚土放回了原处。 她站起身,望着眼前这一大片希望的田野,心道:“既然老天给了我这么厉害的厚土,那我千万要利用好了。说不定日后单凭这厚土出产的灵草、灵药、灵果等物,我就能赚翻了!” 只是在此之前,她得使劲修炼才行。 否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很可能被居心叵测之人盯上的。 到那时,她不仅赚不了钱,还会因此而丧命。 不过说起修炼,秦镜语觉得自己在真正开练之前,还是应该先把昊虚天界的文字给学会了。 否则她连功法都看不懂,又怎能体悟出其中所蕴含的道义? 如此修炼出来的一招一式,又怎能达到这部功法所说的最高境界? 秦镜语心里默默琢磨着,最后琢磨着琢磨着,琢磨到如何赚钱上了。 没办法啊,她现在一文钱也没有,但购买识字的书籍以及笔墨纸砚需要钱,购买专门收割灵稻的器具需要钱,储存大米的袋子等物都需要钱。 也就是说,她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别的,而是搞钱。 至于怎么搞,她需要好好想想。 因为她发现自己除了会画点简笔画,没什么其他特长了。 “唉!没想到我竟然也有为钱发愁的一天啊。”秦镜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要学会真正独立起来了……” 秦镜语默默说完这句,竟莫名有些伤感。 她又想起了爸爸妈妈和爷爷。 但她不敢细想,害怕自己抑制不住大哭。 所以在刚刚忆起他们的那一刻,她便立刻中断了思念,并随手拿起身旁的一件物品,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它上面。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很有效。 她刚拿起那件物品,就突然记起,自己昨日在匆忙间似乎忘记给一些灵植浇水了。 “哎呀,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秦镜语看着手中的矿泉水瓶,懊恼地拍了拍脑袋,“我现在可是一名农夫…不,灵植夫了,要时刻谨记自己的任务才行。不行,我得把这些写在手心里,省得忘了。什么时候习惯成自然了,什么时候就不用写了。” 为了不让自己忘记,秦镜语先在手心里写完了,才去浇的水。 因为之前搬运进来的灵溪水,全都让她倒在明岁镜内的河道里了,所以她只能以矿泉水瓶为媒介,不断辗转于厚土与小河之间,浇灌着那些灵植。 随着她的来回走动,那些灵植散发出来的不同属性的灵气,开始缓缓朝她的下丹田部位飞了过去。 并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慢慢钻了进去。 如此奇异景象大概持续了三分钟才结束。 此时秦镜语才来回走了七趟。 就在她打算进行第八趟的时候,她的肚子突然开始剧烈抽痛起来。 “怎么回事?肚子怎么疼起来了? 累的? 我没弱鸡到这种程度吧。” 秦镜语慢慢蹲下身子,难受地想道,“还是来大姨妈了? 不对啊,我旅行之前,大姨妈刚走啊。 可如果不是大姨妈,那能是什么? 难不成是饿的? 可这也不太可能啊,我明明在去明岁山的地道之前吃过辟谷丹的。 还是说水土不服,得了肠胃炎……” 就在秦镜语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其丹田内正发生着奇诡的一幕。 但见那粒斑驳陆离的圆形物什,竟在各种属性的灵气催发下,缓缓裂开了数条小缝。 那些小缝越变越大,越变越大,最后直接将整个外皮全部撕裂开来,露出了里面挤挤挨挨宛若丝线线团的须根。 那些须根通体殷红,长短不一,粗细不一,彼此纵横交错着,就像是手拉手的兄弟一样。 不知是感应到了最外面那层皮的消失,还是被其上沾满的灵气小点所刺激,那些丝线开始慢慢舒展开来。 若是秦镜语能够内视的话,一定会发现它们正在努力吸取着那些粘附其上的灵气,逐渐变长、变粗。 直至每一条须根均扎进了丹田四壁之中,它们的成长才算告一段落。 “呼…呼…”随着须根动作的停止,秦镜语肚痛的症状也渐渐缓解了些许。 但只是稍稍缓解而已。 此时的她突然十分想念岁老仙之前泡制的那种油绿油绿的茶汤。 只要喝上一口,眨眼便能恢复如初,哪还用遭受这般痛苦。 秦镜语又原地蹲了一会儿,觉得疼痛不那么强烈了,便连忙站起了身子。 她要快点浇完水,然后立马出去。 要不然无法对谷金莲解释。 就这么又过去了五六分钟,等到成功浇完了所有灵植后,秦镜语立马出了明岁镜。 一出明岁镜,她便听到了谷金莲边喊她名字,边朝她所在的这个山洞走来的声音。 吓得她连忙抓起了身侧的一件物品,假装沉迷于其中无法自拔的模样看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 一块神奇的碎片 “镜语?”谷金莲望着前方那道隐在黑暗中的身影,轻声唤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秦镜语闻言,挺直的腰背蓦地僵了僵。 她听出了谷金莲话语中的质疑,但她还没想好怎么应对,遂只能以沉默应对。 “你怎么了?”谷金莲见她没说话,疑惑地掏出了一颗会发光的小珠子,然后缓缓朝她脸上照去。 秦镜语的脑子本来混沌一片,结果被这突然的亮光一刺激,竟直接举起手中的物什,脱口而出道:“我发现了一样好东西。” 话音刚落,谷金莲那只举着珠子的手一下子顿住了。 她很疑惑。 这个洞室其实只是一个历任入住者堆砌废旧物品的地方。 按理说,不应该存在什么“好东西”的。 但听秦镜语这样说,不知为何,她竟打心底里觉得,或许这里真有什么好东西也不一定。 就像昨日那座突然出现的山谷一样,满是天材地宝。 这么想着,谷金莲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狐疑,变成了兴趣盎然。 “是吗?那我可以看看吗?”谷金莲说着,便朝秦镜语走近了几步,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你放心,镜语。不管那是什么,我看完后,都会还给你的。” 此话一出,轮到秦镜语疑惑了。 ?? 谷金莲没事吧,怎么这么容易就相信了她的话。 方才那句话,本来就是一句情急之语而已。 她自己都不相信,怎么这洞室的主人反而相信了呢。 难道谷金莲都不想想,若真有好东西,她自己常年累月地住在这里,会感应不到? 秦镜语对此表示非常地不理解。 但不管她理解不理解,谷金莲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已经伸到了她的眼前。 这种情况,除了把东西给谷金莲,她貌似没有别的选择了。 不过为了降低一下谷金莲的期待,秦镜语在将那块类似金属片的碎片交给对方的同时,多说了几句话:“那个,谷金莲…我方才说它是好东西,只是相对我来说的哈。 你也知道,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见过的好东西比较少。 不像你们,神通广大,见多识广,一般的东西入不了你们的眼。” 所以,待会儿你发现它就是块破铁片时,请不要惊讶。秦镜语心内暗道。 她就觉得那块破铁片很美,美得破碎,美得窒息,美得想要将其据为己有。 嗯,就酱紫。 “害,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其他人的眼光,我可以不相信;但镜语你的,我一定要相信。”谷金莲似调侃似认真地回了秦镜语这么一句,便垂眸细细打量起那块金属片去了。 秦镜语听完谷金莲好似拍马屁似的宣言,嘴唇无意识颤抖了几下: 用不着这样吧? 突然感觉压力好大,怎么办? 秦镜语烦躁地抓了抓头。 尤其是她看到谷金莲对待那块破铁片,跟对待一个稀世珍宝那般认真时,她的烦躁简直能化为实质。 看起来谷金莲的期望很大啊。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哇。 虽说她会狡辩说那块破铁片很美,但那只是她的想象,不好宣之于口的。 不行不行,她得说点什么挽救一下:“谷金莲,你……” “镜语!”就在秦镜语刚张开嘴时,谷金莲突然打断了她,“这块碎片,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嗯??”秦镜语一愣,倏余又回过神来。 她一脸茫然地伸手指了指洞室内的其中一个角落道:“好像是那里。怎么了,谷金莲?那块碎片…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知该怎么说。”谷金莲凝眸看向秦镜语,严肃道,“但这块碎片绝对不能被卖掉,它有可能关乎着整个苍玄宗的未来。” 什么? 关乎苍玄宗的未来? 意思是,那块破金属片真成好东西了? 秦镜语懵了。 见她这般,谷金莲以为秦镜语在心疼碎片不属于她了,遂拍了拍秦镜语的肩膀,道:“不过,你别担心。虽然我有可能无法将这块碎片如承诺的那般还给你了,但我可以弥补你一些其他的东西。” 听她这么说,秦镜语一下子回过了神来。 她连忙朝谷金莲摆了摆手,道:“不用不用,这本来就是你洞府里的东西,你不用给我补偿的。” “我既已承诺,那必要履诺。你若是不想要些其他的,那就是还想要这块碎片。”谷金莲看着手中的碎片,若有所思道,“其实也可以。但镜语你能否稍等一等,我需要将其他的碎片全部凑齐,然后一并上交于师父。但你放心,我会时不时请求师父,让她老人家在破解掉其中的关键后,记得将东西还给你。” 秦镜语听完谷金莲这一长串的话后,一整个大无语。 拜托,她是真的不想要什么补偿,好吧? 为什么谷大姐就一定觉得她是非那块破铁片不可? 她真想不顾一切地告诉谷金莲:不管那块破铁片再怎么关乎苍玄宗的未来,它也始终不关乎她的未来啊。 “不用!”秦镜语连忙高声拒绝道,“我觉得,你还是给我些补偿好了。就…书吧。对,我想识字,你要不就给我买一些认字的启蒙书籍和笔墨纸砚吧。” “你认真的吗,镜语?”谷金莲问。 “对,我认真的。”请看她的认真脸。 “可那些书籍什么的,价值并不高,甚至连一颗最常见的低阶灵草的价值都比不上。要不你再买些别的吧。衣裙鞋袜、首饰香包、修容丹、养颜丹、驻颜丹等等,都可以。”谷金莲继续。 “……”有完没完啊,秦镜语感觉有些生无可恋。 说实话,她其实最想要的是钱。 但谷金莲提了这么多次,就是没提过给钱,那她也不能主动提。 毕竟那块碎片就是她随手拿起来的一块道具而已。 “要不你帮我在你们宗门里找一份工作吧。”秦镜语灵光一闪,希冀地看着谷金莲道,“就那种简单的、不太用动脑的、占用时间少的、挣钱稍稍多的、一次一结薪酬的那种,有吗?” “呃…这个…”谷金莲表示她也很想要这种工作。 “我帮你打听打听吧,不管有没有,今晚晚饭时分我都给你答复。” “嗯,好的。谢谢你了,金莲姐。”秦镜语甜甜谢道。 “不用谢。”谷金莲摆手道,“对了,镜语,我还把启舟给带了过来,就在洞府外面。他知道自己错了,所以此次特地前来给你赔罪。我还让她给你带了山下姜疃镇特别好吃的红枣桂花糕,你可以过去尝一尝。” 秦镜语一听,知道谷金莲这是在支开她。 不过她也没想继续留在这,遂打过招呼后,转身离开了。 第三十七章 她需要补偿 秦镜语一出洞府大门,便看到了对面大树底下站着的殷启舟。 今日的他穿了一件红色长袍,头上也扎了一条红色发带,再配上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今日是有什么大喜事呢。 “呦!这不是殷——仙长吗?看你的气色,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白,很是好看呢。”秦镜语站定在洞府门口,看着对面那个表面上一派渊清玉絜、实际黑心黑得透透的殷启舟,没好气地讽刺了一句。 殷启舟听出了她话中的讽刺,双眸下意识地便眯了眯:“呵,我道是谁,原来是秦~姑娘啊。不知秦姑娘和你的谷金莲‘大哥’昨夜都干了什么啊,怎么几个时辰未见,脸色竟比昨日还要黑上几分?” 秦镜语闻言,气得是小脸通红、血压飙升。 奈奈的,她这辈子最烦的就是别人掲她短、造她谣、说她黑了。 而现在殷启舟一句话便成功踩中了三个雷点,这让她如何忍得了! 当即双手掐腰,怒不可遏地怼了回去:“殷、启、舟,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殷启舟见她很轻易地便被自己的三言两语挑起了怒火,心里不由畅快极了。 本来谷老二威胁他来道歉,他还十分不乐意。 现在看来嘛,其实他可以早点过来的。 毕竟修仙生活那么无趣,若是有这小黑妞时不时陪他斗斗嘴、解解闷,想想还是蛮有趣的。 许是感知到了自家主人的好心情,那杆被握在殷启舟手中的大金秤,也迫不及待地发出了欢快的铮鸣。 “不会吧,秦姑娘。”殷启舟心下暗爽不已,面上却是一副好奇懵懂的模样,继续补刀道,“你看起来也不算很老啊,怎么耳朵却出问题了? 啧啧,那可真是遗憾哪。 本来我还想介绍我的至交好友给你的。 但看你耳朵都开始聋了,那还是算了吧。 毕竟我那好友也才年方九十,眼不花耳不聋的。 实在不是你这般有耳疾的人能配得上的。” 殷启舟一脸感叹地说完,还夸张地摇了摇头,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懊恼样。 秦镜语被他气得不轻,但说又说不过,打也打不过,没有办法,只能回头搬救兵:“你太过分了!我要把你方才说的所有话,全都告诉金莲姐!” 说完,她便转身往洞内走去。 殷启舟没想到秦镜语竟是这种人——说不过他,就给他喊谷金莲。 当下那只刚被谷老二360度无死角拧过的左耳,又开始疼了起来。 “站住!”殷启舟连忙朝秦镜语大喊一声,同时手中的大金秤也呼呼飞了出去。 不过,这大金秤不飞还好,一飞,秦镜语奔跑的速度更快了。 边跑她还边喊:“金莲姐,救我!” “闭嘴!”殷启舟见大金秤吓唬不成,反让她乱喊了起来,惊得是一个箭步飞扑过去,直接将秦镜语给压在了地上。 压在地上的同时,还不忘捂住她的口鼻。 秦镜语被他这猛地一扑,直接后脑勺着地,重重摔在了地上。 原以为重伤无疑,谁知杳杳冥冥间,她好像灵魂出窍了。 不仅没有察觉到任何疼痛的到来,甚至还听到了她的丹田在说话。 与此同时,她好似还看到自己的丹田部位发出了一道红光。 那道红光转瞬即逝,但还是被一直密切注意着的秦镜语捕捉到了。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却不想这一动作,竟直接让她的灵魂重新回到了身体内。 “唔!”灵魂重新归位的秦镜语,除了全身哪哪儿都疼以外,还感觉自己快要被压死、捂死了。 亲身感受着份量不轻的殷启舟,秦镜语只觉尴尬无比。 她努力挥动着双臂,试图将殷启舟给推下去。 谁知她刚一动弹,对方便突然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低喝道:“你别乱动!” 这一声,夹杂着超高热量与巨多唾沫,顿时让尬出天际的秦镜语,呼吸急停了停,眼白上翻了翻。 这一翻,无疑又触动了岁老仙之前下在她眼上的禁制,于是乎,她又泪流不止了。 “你!”见她这般的殷启舟,赶紧松了松手,但却并未完全松开。 他望着秦镜语一直流泪的白眼,再三斟酌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要我放手可以,但我放开后,你可不能乱喊乱叫!” 秦镜语感觉自己都快要被憋死了,自然是连连点头。 殷启舟本也没想要她命,见她点头后,自然立马松开了手,并赶紧站了起来。 他盯着秦镜语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她除了掉眼泪,没什么其他大碍后,便赶忙念咒清理身上的灰尘去了。 趁他心思正在别处,秦镜语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铆足劲一个大踏步跑进了洞府内,同时还不忘大喊一声“金莲姐”。 等得到了谷金莲的答复后,这才敢敞开口鼻,大口大口地呼吸了起来。 亲眼目睹了她这一系列动作的殷启舟,哪还不清楚她内心的小九九。 无非是想借谷老二之势,占他的便宜罢了。 至于这便宜是什么,呵呵,就看对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了。 秦镜语因为刚刚在死亡边缘走了一趟,所以再没了方才那般轻松的心情。 她只想快点将八块下品灵石的事情解决了:“我知道你不想向我道歉。” “……”殷启舟闻言,诧异地挑了挑眉。 他还以为秦镜语会说些什么难听的话,谁知一开口竟是这么一句话。 看来这位秦姑娘比他想象中的有趣多了。 他倒想看看她接下来能说些什么,遂目光示意对方继续。 秦镜语见他默认,知道自己猜对了一半,遂继续说道:“如此正好,我也不需要你道什么歉。可你又的确对我造成了不少伤害,所以我需要你给我补偿。如若不然……” 如此带有威胁意味的话语一出,殷启舟突然感觉非常的好笑。 “如若不然…之后呢?”殷启舟一脸玩味地笑道,“我若就不给你补偿呢?” 秦镜语听他这么说,没有丝毫意外,就好像她料到了他会说这句话似的:“殷启舟,我不是容易吃亏的人。 虽然现在的我对于你来说,只是一块砧板上的肉。 但我这块肉,却能影响你这位持刀人身边的人。 所以,如果你想继续保持在身边人的好印象,最好按我说的做。否则的话…” 秦镜语说到这,眸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狡黠的亮光,接着殷启舟就听见她突然朝后大声喊道:“金莲姐,殷启舟他…” “启舟!你又欺负镜语了?!”谷金莲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第三十八章 把腰带给她 一听到谷金莲那满含怒气的声音,殷启舟的耳朵就开始隐隐作疼。 他是真没想到啊,自己竟然会有被个凡人小姑娘给拿捏住的一天。 看着秦镜语那有恃无恐的眼神,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殷启舟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憋屈—— 唉,谷老二啊谷老二,就连跟我见过两面的单纯小姑娘,都能看出我的心思,你又为何看不出啊。 他颇有些烦躁地甩了甩头,最终还是对秦镜语传了音:“说吧,想要什么赔偿。” 几乎在他开口的瞬间,他便看到对面那位秦姑娘的双眸里,突然盛满了惊喜与一点点不易被察觉的志得意满。 但她好似又不太相信他,遂又以口型相询了一遍:“真的吗?” 他觉得自己有可能真的被谷老二伤得太狠了。 否则也不会因为秦镜语的这个动作,而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谷老二与自己。 这种感觉,让他有一瞬间的不舒服。 于是强硬了语气,板了脸道:“爱信不信。” 听到他这句话,秦镜语那一直提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殷启舟此人,他若是对你温和的笑,亦或者懵懂无辜的笑,那肯定是想从你身上捞点什么。 不是钱财,就是命。 这个时候,一定要有多远跑多远。 但现在他既没笑,也没装出一副萌宠的无辜样,甚至还对你摆了脸色,那就说明,他承诺的话是可以被相信的。 想到这,秦镜语心情不错地朝殷启舟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转身跑到谷金莲身边,挽住了对方的胳膊,憨憨道:“金莲姐,你怎么过来了。哎呀,我刚才喊你,不是因为殷大哥又欺负我了,而是我太高兴了。” “高兴?为什么?”谷金莲疑惑地低头看向秦镜语道。 “因为我没想到殷大哥人竟然那么好。此次前来不仅向我诚恳地道了歉,还非得给我一堆补偿。我不想要那么多,他还不高兴呢。”秦镜语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门外的殷启舟,大声说道。 “是吗?启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真是难得啊。”谷金莲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殷启舟,直看得他脸红脖子粗,才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视线,道,“行吧,只要他不欺负你,那你们俩之间的事情,就你们俩慢慢聊吧。 我那边的事情还没结束,就先不陪你们了。 对了,镜语,待会儿不管他给你什么,你都拿着就行,记住了吗?” “记住了,金莲姐。”秦镜语又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句。 “听你回答的这么大声,我就知道你肯定记住了。”谷金莲冲秦镜语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直到谷金莲的脚步声变得很小很小之后,秦镜语才对殷启舟道:“殷启舟,都听到了吗?金莲姐也说你应该给我赔偿呢。” “哼!”殷启舟见她这副“莲前一套,莲后一套”的模样,没好气地说道,“秦姑娘真是厉害啊,当着谷老二的面,你就喊我‘殷大哥’。谷老二一走,我就成了‘殷启舟’。啧啧,不知你这副两面三刀的样子,谷老二知不知道。” “金莲姐知不知道,貌似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吧?”秦镜语微微一撇嘴,懒懒地上下晃了晃手,催促道,“快点吧,赔偿。” 殷启舟看她伸出来的手,再想想谷金莲那副护她跟护犊子一般的模样,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想要什么补偿,说吧。 不过在你开口之前,我想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句:莫要人心不足蛇吞象。 要得多了,哪怕谷老二可以给你做主,我也不会给的。” “放心,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懂得适可而止。”秦镜语扬了扬下巴,不甘示弱地回道。 “行吧,那就说说你想要的是什么吧。”殷启舟把玩着手中的大金秤,心不在焉地开口问道。 “好。”秦镜语说着,便将殷启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边打量还边自言自语道,“要点儿什么好呢? 那杆金秤看着不错,可惜我驭使不了。 那把折扇也好看,但太骚包了,不适合我。 今日这身搭配也蛮好的,我挺喜欢的,就是腰有点儿肥,袖子有点儿长,我这细腰细胳膊的,恐怕撑不起来……” 殷启舟本来没将秦镜语想要的补偿放在心上。 毕竟她再怎么会讨谷金莲欢心,也改变不了她是一个没多少见识的凡人小姑娘的事实。 在他看来,秦镜语除了要点儿钱,恐怕也不会要别的了吧。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秦镜语这家伙竟然识货得很,一开口便想要他身上的东西。 虽说她看中一件,随即便又否定一件。 但这种如同待售羔羊一般的感觉,实在别扭。 尤其是,她在品评东西的时候,还总要对他的身材进行评价,这就更让他感觉不自在了。 咱就是说,她挑选东西就挑选呗,干嘛还要对他进行评头品足? 明明他是个人,又不是个东西。 秦镜语不知殷启舟此时的内心想法,若是知道,她一定会告诉他:“是的,殷启舟,你的确不是个东西。” “好了,就那个吧。”秦镜语伸手一指。 “哪个?”殷启舟顺着她手指指着的方向看去——是腰间挂着的一只乾坤袋。 小姑娘挺识货的。 他拿起那个乾坤袋,问道:“确定?” “不,不是乾坤袋。”秦镜语摇摇头,“是你的腰带。” “腰带?”殷启舟一听,下意识愣了愣。 他方才没听错吧,这秦姑娘竟然想要他的腰带? 该不会是方才那一扑,给她扑出感觉来了吧。 否则怎会放着乾坤袋不要,而去要他的腰带? “你认真的?”殷启舟神色莫测地再次确认道。 “嗯。”秦镜语点了点头,“你没听错,就是你的腰带。” 此话一出,殷启舟那张薄薄的脸皮,一下子红透了。 他看了看秦镜语那张黑黑的小脸,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然后缓缓抬起手臂,搓了搓胳膊。 “殷启舟,你在胡思乱想什么?”秦镜语看他那副好似那啥的模样,顿时哭笑不得,“我就只是想要你的腰带,又不是要你这个人,你用不着这般作态吧。” 第三十九章 你来我往 “为什么?”殷启舟有点儿不明白了。 既然不是有感觉,那为何会要一条腰带呢。 明明他身上还有比腰带更贵重的东西,怎得就选中了它呢? 难不成她本来就没想要什么补偿? 可若这样说,那她方才折腾了那么多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只是一时兴起? 可据他对秦镜语那为数不多的了解来看,她不像是那种高举轻放的人啊。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秦镜语见他这副疑心重重的模样,心里不由地“咯噔”了一下。 她向殷启舟索要腰带,目的的确不单纯。 但这个不单纯,与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情,毫无关联。 她之所以会选中那条腰带,乃是因为方才丹田处突然出现的那道声音: “月满无亏,木巽龙精。太虚之内,诡咒自清。” 她观察过殷启舟的表情,确定那道声音他没有听见。 可那道声音的出现,却又实实在在与他有着关联。 只要她将目光从殷启舟身上移开,声音便会消失。 一旦再次聚焦殷启舟,那道声音也会随之出现。 如此反复试验多次后,她最终确定了引起那道声音响起的真正来源,乃是殷启舟扎在腰间的那条镶红玉的金腰带。 至于具体是那红玉引起的,还是那金腰带引起的,她就不是很清楚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只要能将腰带要过来,她就一定能弄清楚引起她丹田产生这般异动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只不过在此之前,她需要先消除殷启舟的疑虑。 “什么为什么?”秦镜语一派镇定地反问道,“只是看你腰带上的红玉漂亮罢了。” “是吗?”殷启舟紧紧盯着她的双眸,似是想要看出些许破绽,“可我靴子上的碧玉,比起腰带上的,不是更大、更好看吗?” 殷启舟说着,一下子撩开了衣袍,露出了脚面上的两颗硕大的碧玉,道:“秦姑娘,你看如何?” 秦镜语看着那宛若鸡蛋般大小的碧玉,震惊地深吸了口气:“嘶…这么大吗?殷启舟,你竟然将如此硕大剔透的翡翠缝在脚上?不觉得这样太暴殄天物了吗?” 秦镜语说完,猛地蹲下了身子,伸手就要去触碰那碧玉。 但被殷启舟一个后退,躲开了。 “真小气,连摸都不让摸。”秦镜语站起身子,酸溜溜地说道,“既然没有要给我的意思,又何必让我看一眼呢。” 殷启舟见她神情自然、毫无造作之态,心中的疑惑不由消了七分。 但也只是七分而已。 只要还有一分存疑,他就不能轻易放下心中疑虑。 “秦姑娘,你很想要这两颗碧玉,对吗?”殷启舟朱唇轻启,缓缓说道,“其实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说完,他便不错眼地观察着秦镜语接下来的每一个表情。 只见她先是讶然地张了张嘴,怀疑与侥幸之态尽显; 接着她又皱了皱眉,似是在考虑他所提出问题的可行性; 最后她好像已经想通了一切,整张脸上除了嫌弃,便是嫌弃。 如此生动而又具有个人特色的面部表情变化,一经秦镜语做完,殷启舟心内剩下的那三分疑虑算是彻底消失了。 “我说的可是真的,你确定你不考虑考虑?”他的神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随意了起来,“放心好了,我提的要求很简单的。” “但我就是不想听呢。”秦镜语做出一个双手捂耳的假动作后,继续拒绝道,“昨天被你坑了三次还不够,还要上赶着被你坑第四次?行了,废话少说,快把腰带拿过来吧。” 秦镜语说完,便朝殷启舟伸出了手。 看着她这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殷启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作势便要去解腰带。 可他的手刚放在腰带之上,一道莫名的情绪却在突然之间涌上了他的心头。 这股情绪左右着他的动作,让他想也没想地便说出了这么一句:“你既然只喜欢上面的红玉,不若我将那玉单独给你,腰带我自己留着?” 此言一出,秦镜语的表情一下子怔愣住了。 也就是这个怔愣,让殷启舟一直凝塞不通的心思,一下子通透了起来。 他缓缓放下了按在搭扣上的双手,“唰”地一下打开了折扇,似笑非笑。 那神情,那模样,像极了他在说“编啊,继续编啊”。 秦镜语在自己怔愣的那一瞬间,便知道事情完蛋了。 等她对上殷启舟那双似笑非笑的双眸时,心头更是阵阵哀嚎。 不过哀嚎过后,秦镜语又想到了一个绝妙主意。 她冲殷启舟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微笑后,便又喊起了谷金莲。 殷启舟在她初初微笑的时候,心里还暗叫了一声“不好”。 可知道了她接下来的动作后,又觉得自己方才有点高看秦镜语了。 “怎么,打算故技重施?”殷启舟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笑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秦镜语没有正面回答他。 只是在听到谷金莲的脚步快要到达影壁后面的时候,立马手脚利索地开始弄乱头发、解衣服扣子,并用手使劲在脖子上揪了几个红痕。 殷启舟见她这般作态,惊得连扇子也不摇了。 哪怕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他也知道秦镜语这副样子,若是被谷金莲看到了,恐怕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啊。 “你给我住手!”殷启舟低声喊道。 “那你给我腰带!”秦镜语同样强硬。 “果然!”殷启舟见她做了这么多,就只为自己的那一条腰带,心里的好奇反而被高高吊了起来,“可以。只要你告诉我,你想要它的缘由。” 呵,真是不见金莲不落泪。 她怎么可能会告诉他真实缘由呢? “那你把耳朵凑近点,我就告诉你。”秦镜语道,“快点,待会儿我还需要整理一番呢。” 殷启舟思虑再三,终是好奇心占据了上风。 可他的耳朵刚一凑过去,谷金莲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你们在干什么?!” “啪嗒”,随着这声质问,殷启舟腰间的那条腰带,也一下子落在了秦镜语的手中。 第四十章 假装情侣 回答谷金莲的,则是秦镜语与殷启舟两人同时出口的告状声与怒喝声—— “金莲姐,殷大哥他欺负我!” “秦镜语!” 殷启舟这声怒吼,如同火山爆发。 几乎不用细细感受,秦镜语就知自己此次恐怕把他给得罪狠了。 “对不起,殷抠门。等我弄清楚一切后,我会向金莲姐坦白一切的。”秦镜语抱着腰带奔到谷金莲身后,心内默默道。 “启舟,镜语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欺负了她?”谷金莲忽视掉了殷启舟的怒火,反而单拿出秦镜语那一句话来质问他。 殷启舟原本因为秦镜语的戏耍而激恼不已。 现在听到谷金莲又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先质疑他,当下便怒火冲顶,就要发作。 可等他抬眸对上谷金莲那一双暗藏了疑惑、悲伤、希冀,以及一丝丝醋意的眼神时,那些怒火突然间便泄了个干干净净。 那一刻,他好像想通了什么:谷老二或许对他并非毫无感觉。 这么一想,殷启舟对秦镜语方才的所作所为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呵!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看也不看谷金莲,只模棱两可地说道。 此话一出,在场的谷金莲与偷偷摸摸用红玉金腰带感受着丹田发出异动的秦镜语,齐齐呆愣住了。 谷金莲的呆愣,是不敢置信。 她不敢置信于殷启舟对她态度的转变,更不敢置信于,殷启舟竟然有一天也会有自己喜欢的女子。 而秦镜语的呆愣,则是—— 殷启舟这丫的,脑子没毛病吧。 谷金莲方才那两句质问,明显是吃醋了。 他不好好解除误会,反而说些有的没的,是要干嘛? 难怪俩人都青梅竹马几十年了,却还没修成正果。 秦镜语想到这,内心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偷瞄了殷启舟一眼,结果意料之外地与他对视上了。 “等等!”秦镜语在殷启舟的双眸中捕捉到了一丝笑意,心内的警钟一下子敲响了,“他竟然在笑?! 天哪,都这种时候了,他为什么在笑? 明明方才他都快要被气死了,怎么现在突然笑了? 难不成他肚子里又想出了什么坏主意?” 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殷启舟的声音随之出现在了她的耳边:“秦姑娘,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否帮忙一二?” “什么?”秦镜语被他那客气而又礼貌的语气震惊到了,下意识地便反问了回去。 可她显然忘记了,殷启舟对她说的话是传音入密,谷金莲并不清楚。 所以她这一喊,直接吸引了身前谷金莲的注意。 “我…”秦镜语想要解释,却突然发现谷金莲的神情不太对。 那感觉像是羡慕,又像是嫉妒。 这两种情绪,就像是一道闪电一样,一下子劈醒了混沌中的秦镜语。 她明白了。 她什么都明白了。 殷启舟方才之所以会说出那种话,无非就是为了让她失态。 目的便是要激起谷金莲对她的嫉妒罢了。 毕竟一个女人的嫉妒,最是致命。 唉,这招将计就计可真是厉害,她算是学到了。 不过学到归学到,她却不能因此而坐以待毙。 她必须要在事情恶化之前,全部解释清楚才行。 可她还未来得及开口解释,殷启舟那厮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秦姑娘,我殷某可不是个容易吃亏的人。 你让我在谷老二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必须得好好帮我把这事办妥当了才行。 否则我的千金秤可不是摆设。 这样吧,我也不免费让你帮忙,酬劳就那条腰带好了。”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套路,只是说出这些话的人掉了个个儿。 秦镜语紧紧拽着手中的腰带,暗道:这报应来得可真快啊。 不过这酬劳也是真香。 刚刚她已经对这腰带粗粗查探了一番,发现能引起她丹田产生异动的乃是红玉内部的一种极细极细的白丝。 每当红玉靠近她的丹田部位时,那些白丝便会像是突然活了一样,轻轻舞动着。 同时她的丹田部位也会微微发热发涨,隐隐间,好像里面充满了一股轻盈的气。 等到这股气在丹田内徜徉了数圈后,她的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了“坤逆之力”四个大字。 虽然她不知道这四个字的含义是什么,也不知道它的威力如何,但她无疑又获得了另一种新的力量。 甚至她的丹田,也可能因此而长养出了灵根也说不定呢。 毕竟方才那股气的出现不是错觉。 而这些,都与殷启舟腰带上的红玉密切相关。 想到这,秦镜语的心里倒也不那么排斥殷启舟的提议了。 遂躲在谷金莲背后,隐晦地冲殷启舟微点了下头后,便又缩了回去。 殷启舟一直在偷偷地注意着她,见她点头,不由地眉眼一弯。 他们两个这一番“甜蜜无比”的私密互动,并未躲过谷金莲的眼睛。 她的心顿时变得酸涩不已,想要说些什么,可又张不开那口。 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殷启舟无视了她的存在,而欢喜无比地拥着秦镜语渐渐远去…… …… 秦镜语僵着身子半靠在殷启舟身上,呆滞地冲着对面一名十八九岁的男孩笑着。 “殷师兄,这位是…”只听那男孩诧异问道。 “哦,这位是小语,我的挚爱。”殷启舟毫不难为情地高调介绍着秦镜语。 可他不觉得难为情,不代表秦镜语不难为情。 哪怕是第十六次听到这句介绍,秦镜语还是觉得油腻反胃。 但她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毕竟殷启舟需要她帮忙的事情,便是与他在这苍玄宗走上一圈,好向所有人宣布他们两人亲密无间的关系,借以刺激刺激谷金莲。 “竟是如此?”那男孩很是惊讶,“那谷师姐怎么办?” 说完这句,那男孩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似的,连忙用手捂住了嘴:“那个殷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赵师弟,你觉得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殷启舟听他这般说,立马变了脸色,“马上向我的小语道歉,否则你欠我的那三十六枚下品灵石,我现在就要。” “嗡…”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大金秤也随之发出了一阵饱含威压的铮鸣声。 第四十一章 你是故意的吧 “殷师兄,用不着这样吧。”名唤赵师弟的男孩闻言,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道。 “那你可以试试啊。”殷启舟面上笑得灿烂,可他的本命法器千金秤,却嘶鸣着一下子飞到了赵师弟的头顶,剧烈颤动了起来。 见此情形,赵师弟的身子陡然一僵,却仍不死心地继续说道:“殷师兄,你该不会是忘了,咱们现在这是在宗门内吧。若你无故朝同宗弟子动手,恐怕很难逃脱惩戒堂的惩处吧。” “哦?为何不能?”殷启舟歪了歪头,很是不讲情面地说道,“毕竟欠债不还的又不是我,乃是赵师弟啊。” 此话一出,赵师弟的脸色霎时惨白一片。 苍玄宗的确明令规定过,同宗弟子之间不得无故私下打斗。 但若是有缘由地比斗,且率先挑起比斗的那方是资财、生命安全受损方,那么哪怕这场比斗不是在生死擂台之上,只要其能提供可靠的证据,那么便不会受到宗门惩处。 而他恰恰欠了殷启舟三十六块下品灵石超时未还,且欠债之前还签订了条款清晰的契约。 如此一来,除非他现在把钱还上,或者立马向那个黑不溜秋的女人道歉,否则殷启舟就算是在此打杀了他,宗门也不会惩罚殷启舟的。 可是三十六块下品灵石,他是真的没有啊。 本来月初还有一百颗左右的。 但因为几日前是茸茸师姐的生辰,他为了博美人一笑,便脑子一热,大手一挥,花费了九十九颗下品灵石,特地为茸茸师姐置办了一支玄阶下品的防御蝴蝶发簪庆生。 所以,殷启舟让他现在还钱,是肯定不可能的。 那么便只有一个法子了。 想到这,赵师弟很是愤恨无比地瞪了秦镜语一眼。 都怪这个丑女人。 要不是她,他也不会说错话,更不会陷入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 且等着吧,等殷启舟厌烦了她,他一定会让这个女人为今日侮辱他的事情而付出代价。 他微偏了偏头,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朝她略拱了拱手,道:“抱歉,小语姑娘。” “赵师弟,你这态度……”殷启舟见他如此不情愿,开口便要挑刺。 “行了!”秦镜语连忙出言打断了殷启舟的话语。 方才赵师弟的那一瞪,让她心里突突突地直发毛。 现在她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好离对方远一点儿。 殷启舟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嘴角微微勾了勾。 “也罢。赵师弟,既然小语原谅了你,那此次我就先放过你。记住,对我的小语恭敬些,若是再有下次,小心……”殷启舟说着,操控着千金秤围绕赵师弟转了好几个圈,直转得他双股战战,才肯罢手。 “知道了,殷师兄,我以后一定会对她恭敬的。”赵师弟勉力支撑着双腿,银牙暗咬。 “嗯,那你先去吧。”殷启舟对他挥了挥手。 一听这话,赵师弟如蒙大赦般地赶紧逃走了。 直到他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秦镜语猛地推开了身侧的殷启舟,怒道:“殷启舟,你是故意的吧。” 见她如此,殷启舟无声地咧了咧嘴,道:“对啊,你看出来了?” “你!”秦镜语没想到他会直接承认,心不禁往下沉了沉,“所以你是打算借助方才那位赵师弟之手除掉我?” “我可没有这么说。”殷启舟没有承认,“虽然那位赵师弟,的确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说到这,他微微阖了眼帘,像是说给秦镜语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尤其是在对待比他弱小的人类身上,他的残忍更是让人发指。” 此话一出,秦镜语只觉平地一声惊雷。 她抬眼看向对面的殷启舟,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从殷启舟这儿,她算是初初领悟到了昊虚天界人心的险恶。 看来,她需要立刻动身离开此地,才是正道了。 只是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她需要苍玄宗的通行玉牌,也需要好心人带她跨过山门前的三千三百三十阶的台阶。 可这两样,对于她来说,都太难办到了。 她在整个苍玄宗认识且熟悉的人,只有谷金莲与殷启舟。 可谷金莲刚刚被她伤着心了,而殷启舟却不是个好人。 这可怎么办才好? 正想着呢,对面的殷启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突然提到了明日谷金莲的生辰。 生辰?! 有了! “对啊,我怎么把这给忘了,明日可是金莲姐的生辰哪。”秦镜语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两手猛地一拍,懊恼地对殷启舟道, “我得准备一份生辰礼才对啊,毕竟金莲姐待我那么好。 对了,殷启舟,你为金莲姐准备生辰礼物了吗? 若是没有准备,不如我们一同去山下的那个姜疃镇看看?” 殷启舟听她提及谷金莲的生辰礼,神色很是莫名地说道:“她的生辰礼,半年前我就准备好了。” “额……”秦镜语没想到他对谷金莲痴情至此,生日礼物竟然都提前半年的时间来准备。 说实话,若是这家伙善良点,或许谷金莲就与他在一起了也说不定呢。 “这样啊…”秦镜语讪讪地回道。 “是啊,半年前便在姜疃镇的坊市订制好了。算算时间,差不多今日就能完工了,正好赶在明日生辰前取回来。”殷启舟又道。 欸?秦镜语一听,双眸一下子亮了起来。 听殷启舟这意思,他今日便要下山? 那可真是太好了。 “咳…好巧啊,那你是不是今日就去那坊市取回来啊?如果可以的话,请带上我吧。正好我也去看看有什么可以送给金莲姐的礼物。”秦镜语抑制住内心的兴奋,道。 “我为什么要带上你?再说了,你不是一文钱都没有吗?怎么去给谷老二买礼物?”殷启舟嘴角漾着一抹玩味,道。 “……”秦镜语听他这么说,竟一时有些难以反驳,但倏余,她的双眸又亮了起来, “那个…咱俩不是正在假装道侣吗? 不如做戏就做全套,说不定坊市内也有你的师兄弟、师姐妹什么的呢? 正好让他们看到你我豪掷千金的样子,然后传到金莲姐的耳朵里,不是更能刺激她吗? 当然了,那个所谓的豪掷千金,只是打着我的名义,但实际情况却是为金莲姐买的。 怎么样?” 秦镜语说完,希冀地看向了殷启舟。 “嗯……”殷启舟见状,沉思了很长时间。 但就在秦镜语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也可以。” 第四十二章 下山 “包子,皮薄馅大的肉包子,三文钱一个嘞。” “烧饼,刚出锅的烧饼,只要一文钱一个。” “糖水,冰凉凉、甜丝丝的糖水!喝了解渴又消暑,只要三文钱一碗嘞!” …… 听着耳边热闹的叫卖声,闻着扑鼻的食物香气,看着朴实憨厚的各色面容,秦镜语方才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不由地松了松。 果然这种充满烟火之气的地方,才更适合她啊。 “饿吗?”就在秦镜语好奇地四处瞧看个不停的时候,身侧的殷启舟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一听这话,秦镜语那刚放松没多久的神经,便又紧紧绷了起来。 这是要重复之前那八块灵石的套路了吗? 那她可不能再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了。 否则她就不是脑子有毛病,而是有受虐倾向了。 “呵呵,不是很饿。”秦镜语尴尬地笑笑,“你要是饿的话,尽管去吃就行了,不用管我。” 这样她就能趁机脱身了。 “呵!”殷启舟如何看不出她内心所想,遂轻笑一声后,便不再言语。 只一个劲儿地往前走去。 见他没有要去用餐的意愿,秦镜语还挺失望的。 但见他大步流星地只顾前行,她的心思便又活泛了。 遂将脚步逐渐放缓,再放缓,最后干脆停在一个卖糖人的摊子前,不走了。 “姑娘,可是想要一个糖人儿?”摊主见秦镜语双目一眨也不眨地紧盯着自己的那些糖人看,还以为她喜爱极了这些糖人,遂很是热情地开了口,“这只小猫怎么样?” 秦镜语不妨摊主会突然给她介绍起糖人来,不由地十分拘谨。 她用眼角余光确认殷启舟离她足够远了,便对摊主抱歉地笑了笑后,转身就跑。 哪知道她刚跑出没两步,肩膀便被人猛地从后面按住了。 她龇牙咧嘴地回头一看,哈!不是殷抠门那家伙,又是谁? “殷启舟,放手啊。”秦镜语矮着半边身子,咬着牙低声朝殷启舟喊了一声,“你使这么大劲儿,是想拍死我吗?” 可殷启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不仅没有放开手,反而还一把拽过了她,将其紧紧拥在了怀里,深情而又莫名其妙地说道:“小语?你又想偷偷离开我是吗?为什么?为什么!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秦镜语被他抱得喘不过气,现在又听到他在这胡言乱语,气得是一口老血梗在心头:“放手…咳咳咳…” 殷启舟听她喊“放手”,倒是松开了怀抱。 只是那两只如同钢筋铁骨一般的爪子,却又狠狠攥住了她的胳膊,差点没把她胳膊给当场攥断:“小语,我真的不想再将你锁在笼子里了。但你总是逃跑,我实在没有办法啊。要不这次,我就锁的时间短一点吧。就一年,好吗?” “你…有病吧!”秦镜语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病态发言给震惊住了。 不仅她震惊住了,就连一直追在殷启舟身后的一名粉衣女修也震惊住了。 什么? 锁在笼子里一年还是时间短的? 那时间长的得多长? 三年、五年,还是十年? 嘶!这殷师兄该不会真是个变态吧。 还有那姑娘,也太可怜了吧。 “殷…师兄,我好像记起来…我那个,还有些事,我要不…先离开吧。就不打扰您跟…”就在秦镜语一脸扭曲地使劲甩动着手臂,想要甩开桎梏,却甩不开的时候,从殷启舟后面突然探出了一道粉色的身影。 看着那道粉色的身影,秦镜语一脸茫然。 但她这副神情,在那粉色女孩的眼里看起来,便是生无可恋、心如死灰、痛不欲生、万念俱灰。 “姜音师妹,这么快就要走了?”殷启舟通红着一双眼,缓缓转过头去,弯起了一道阴森的微笑,道,“我还想请师妹去八珍堂吃顿饭呢。” “不用了,不用了,我不是很饿。”姜音被他那通红的双眼,以及诡异的微笑给吓坏了,连忙摆手婉拒道,“我看你们挺忙的,要不师兄…您还是先忙去吧。吃饭的事情,不如等...下次吧。” “嗯,也好。那等下次我把小语给好好锁起来后,再去寻你。”殷启舟微笑道。 再次听到“锁”这个字,姜音下意识地便打了一个寒噤,但她又不敢说“不”,遂只能硬着头皮敷衍道,“呃,嗯,好啊。” 就在她应付完殷启舟,打算快步离去时,挂在她腰间的一枚圆形玉牌竟突然亮了起来。 看到那抹亮光,姜音整个人的神情一下子严肃了不少。 她捏着那枚玉牌,不自在地冲殷启舟挥了挥后,道:“应是我师父分派任务给我了,那我就不打扰师兄了。” “咦?”殷启舟闻听此言,缓缓发出了一道疑问,“师兄我的玉牌也亮了呢。难不成是宗门发布什么集中任务了?” 听到他说的这些话,姜音的笑容不由僵了僵。 但殷启舟就好像没看到似的,当着姜音的面,便释放灵力于玉牌内。 下一刻,一道声音便从里面传了出来:“所有飞云峰与万梅峰的弟子,请速速赶往流玉山谷。” 一听到此次任务又是飞云峰与万梅峰两座峰头上的弟子一同完成时,姜音的身子当场便抖了几抖。 “怎么了,师妹?”殷启舟满脸担心地看向姜音,关切地问道。 “没…没什么。”姜音连忙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换作以往,她会特别期待与飞云峰上的弟子一起出任务。 因为飞云峰上有殷启舟。 她喜欢殷启舟。 但今日无意间看到了他的另一面后,姜音突然间发现,或许自己的师兄弟们说的一些话,是对的。 这个殷启舟,并不是他表面看起来那般无害。 她现在心里特别慌,总害怕殷启舟会邀请她一起前往流玉山谷。 可怕什么来什么,她刚在心里担心完,那边殷启舟便开口了:“既然师妹无碍,那我们便一起动身前往流玉山谷吧。这样路上若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我们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姜音:哭丧脸…… 第四十三章 流玉山谷 流玉山谷位于苍玄宗、青水观与云天观三座宗门的交界处。 因为山谷内常年弥漫着如同白色玉石一般的浓雾,故而被称为流玉山谷。 殷启舟操控着秤砣飞舟到达流玉山谷入口处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修士了。 从飞舟上向下望去,几乎一眼,秦镜语便看到了其中不论是身高,还是穿戴都很特别的谷金莲。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谷金莲好像也在抬头看她。 只不过因为距离有点儿远,所以她并没有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殷启舟将飞舟停在了距离人群大概二十米左右的位置。 刚一停稳,姜音便一个利落地弹跃,跳下了飞舟,然后便逃也似的飞奔向了万梅峰弟子的阵营里。 连跟殷启舟说句道谢,亦或者告别的话都没有。 可见方才殷启舟给她留下的阴影有多大了。 “看她这样,我估计她再也不会单独一个人的时候,出现在你面前了。”秦镜语望着姜音的背影肯定道,“殷启舟,我为你挡了这么一个烂桃花,你是不是得有点儿表示。” 殷启舟闻言,竟一反常态地没有立即开口争辩,而是从乾坤袋中掏出了一枚灰绿色的戒指和一枚符篆,一齐塞进了她的手里:“行啊,多谢秦姑娘方才的配合,那这些就算是我给你的酬劳了。” 他这一番超常规的操作,让秦镜语一时有些懵了。 看她这副呆样,殷启舟失笑地摇了摇头,道:“别把我想得那么不堪,好吧。 我这人还是很是非分明的。 来,让我为你解释一番这两样物什的用处与使用方法。 这枚戒指乃是一枚黄阶中品的防御法器,可以抵御二阶妖兽以下的三次攻击。 它的使用方法很简单,就是在感知到你马上就要受到一定程度的伤害了,它便会自动开启护身结界。 也就是说,如果你受的伤害度不够高,它是不会起到任何防御作用的。 而这张符篆嘛,则是一枚传送符。 只要将其从中撕开,你便会被传送至五十米以外的地方。 不过,我建议你,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轻易使用这张符篆。 因为谁也不能保证,五十米以外的地方便是安全的。 所以待会儿进了流玉山谷后,你一定要跟紧了我。 否则,我是不会管你死活的。” “什么?!”秦镜语本来被他感动得不行,觉得殷启舟这人还是不错的。 可等他将最后两句话说出来后,秦镜语只觉方才的那些感动,全都喂了狗。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殷启舟,道:“为什么我还需要进山谷?我就是个普通的凡人,真没必要进去吧。” 殷启舟闻听此言,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秦镜语,你是个凡人不假,但你这个凡人可不是个一般的凡人哪。” !! 秦镜语被他说得有些惴惴。 什么意思? 难道殷抠门这家伙看出了手串和明岁镜的秘密? 可是不应该啊。 他只是个地象境后期的修士,怎会一眼便能看出上古神器的秘密? 就连岁老仙这种活了上万年的神仙,都尚且不知手串的秘密,他又怎么可能知道? 可若没有看出来,那他方才为何要那样说? 难道只是为了试探她? 那她可得否认到底,不能让他察觉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不一般的凡人…呵呵,那你真是抬举我了。”秦镜语稳了稳心神,道,“我倒是希望我很不一般,这样我就不用被你拿捏着,又是挡烂桃花,又是追女人了。” “噗嗤!”殷启舟听她说完,不知为何突然笑了起来。 他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状似无奈道:“秦镜语,别再装了。从你抢走我的腰带那一刻起,你便露馅了。知道吗?” “什么?”秦镜语右眼皮猛地一跳,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道,“为什么?” “为什么?”殷启舟听她这样问,双目不由自主地望向了流玉山谷所在的方向,很是神秘地说了一句,“等你进了那座流玉山谷,你便会立刻明白一切的。” 嘎! 她怎么感觉殷抠门是在故作神秘? 目的就是为了让她进那山谷。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你可以试一试。说不定等你进了那流玉山谷,你就舍不得离开了呢。”殷启舟继续大仙儿似的发言道。 “…呵呵,是吗?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啊。”秦镜语嘴角抖了抖。 “看你这样,我要是不说点儿什么实在的,你恐怕是不会相信我了。行吧,谁让我心善呢,那就稍稍透露一点吧。其实所有的一切,都与一种物什有关系——织梦丝。” “织梦丝?那是何物?怎么听起来跟编织梦境有关系?”秦镜语不懂就问道。 “也可以这么说,它的确与编织梦境有关系。但更确切的说法,乃是…”殷启舟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制造幻境。” 幻境? 怎么越听越听不明白了呢? 秦镜语懵。 但接下来殷启舟说的,却更让她听不懂了。 只听他说:“这织梦丝乃是一种名唤冰清玉幻虫的虫类吐出来的。哦,那虫子你也见过,就在我那腰带的红玉中。只不过我那红玉中的冰清玉幻虫,被人施了咒术。或许,喊它虫咒更为贴切。” “!”秦镜语听完,直接一整个呆若木鸡。 什么意思? 那些白色丝线一样的东西竟然只是个虫咒? 且她的丹田还因为那些虫咒而生出了一股气? 她怎么感觉这么的…离谱啊。 “你是在骗我吧……”秦镜语的脸色十分难看,“那照你这么说,你闲着没事在自己腰带里养虫咒,是为了什么?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是因为你对谷金莲爱得深沉,所以甘愿陷入那虫咒给你编织出的幻境里不可自拔,呵呵,那也显得太可笑了吧。” “没有什么可笑不可笑的,事实如此罢了。”殷启舟一脸严肃地纠正了她的某些用词,继续道,“它的存在的确是为了给我制造幻境,但却不是我闲着没事养的,而是苍玄宗里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做的。” 第四十四章 雾气外溢 !! 秦镜语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先等等!你先等我捋一遍。 你的意思是,你们宗门内出了某些居心叵测之人,他们通过豢养这些虫咒,来专门给你们编织幻境。 而你们这些弟子,平日里看到的一草一木皆是幻境,对吗?” 殷启舟闻言,点了几下头。 “为什么?”秦镜语觉得很不可思议,“他们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还有,你们宗门内发生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难道那些掌门、长老什么的,都没有察觉到吗? 就任由那些人将虫咒施加在你们身上?! 还是说…” 秦镜语说到这,蓦地顿住了。 她缓缓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向殷启舟道:“还是说…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其实就是他们?!” 见她一下子便抓住了其中关键,殷启舟目露赞赏地点了点头,道:“嗯,你猜得不错。” “嘶…”得到肯定答复的秦镜语,震惊得倒抽一口冷气,“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总得有个理由吧。” 殷启舟闻言,点了点头,道:“若是你早几日问我,恐怕我也不知道具体缘由。但在七日前的那个晚上…” “嘭!”就在殷启舟将要说出他所知道的真相时,数道巨大无比的雾龙突然从山谷入口处喷薄了出来。 霎时便将方圆百米以内的地方,全都覆盖住了。 “怎么回事?”殷启舟下意识地便召唤出了千金秤,并张开了护身结界,将他与秦镜语全都罩在了里面。 “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吗?”秦镜语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愣了愣,等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周围的一切全都看不清了,“山谷内的雾气为什么会突然跑了出来?其他人呢?怎么一点儿动静也听不见了。” “不知。”殷启舟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我之前曾来过流玉山谷一次,那时其内的雾气虽也浓到看不见人影,但声音是可以互相传递的。” “啊?那现在怎么什么也听不见了?”秦镜语感觉有些瘆得慌,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降低了好几度,“殷启舟,要不你传讯给金莲姐或者其他你交好的弟子吧,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恐怕传讯符在这些雾气里也不管用了。”殷启舟目光锐利地紧盯着前方的某个地方,幽幽地说道。 秦镜语被他的语气与话语中的内容吓得不轻,她环抱起胳膊,四处张望了一番,颤声道:“你…怎么知道不管用的?你试过了?殷启舟,你有没有感觉…周围的气温降了好多,就突然变得…好冷啊。” 殷启舟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而是突然操起手中的千金秤,猛地向前一击—— “噗!” 但听一阵利器刺破血肉的声音响起,下一刻,一道高约一丈的透明身影,便轰然倒塌在了秦镜语的脚下。 “我天!这是什么东西?”秦镜语吃惊地躲到殷启舟的背后,冷汗涔涔地看着地上那只浑身透明如琉璃的单节虫子,惊疑不定道,“这是…一条虫子吗?” “嗯,这就是冰清玉幻虫。”殷启舟召回千金秤,冷冷地看着地上那只虫子,道,“看到它肚内的那些符篆了吗?那些便是传讯符。” “什么?!”秦镜语再次被殷启舟的话给震惊住了,“这么大个头吗?你不是说它就这么点大吗?” 说着,她便从怀中掏出了殷启舟的那条腰带,指着上头那块红玉,道:“你不是说这也是冰…欸?里面的虫子呢?之前不还有一团的吗?怎得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殷启舟本在用神识警惕着四周可能发生的异况,但听秦镜语这么一说,不由地分出了一缕神识,看向了那块红玉之中。 果然,里面空空如也了。 “怎会如此?”殷启舟一时也有些弄不明白了,他转过身看向秦镜语,纳闷地问道,“你是不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将它们给放出来了?它们会不会跑入了你的体内,被你…?” “不可能!”秦镜语没等他把话说完,便否定了他的猜测,“我没怎么摆弄过它,顶多算是隔着衣服间接触碰过。 就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会触碰了什么机关,让那些虫子跑到我身体内? 况且,你佩戴了那么长时间,那些虫子都没跑进你的体内。 怎么可能我就拿了不到三个时辰,它就跑进我身体内了?” 殷启舟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秦镜语,我想有一件事,你很可能搞错了。” “嗯?”秦镜语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殷启舟用神识查看了一番周围的情况,没发现什么异样后,才低头对秦镜语解释道:“这枚红玉,不是一块单纯的玉石,而是一块刻印有特殊法阵的红灵玉。其内的冰清玉幻虫,也并不是本来就养在里面的,而是从我体内跑进去的。” “从你体内跑进去的?”秦镜语低头看着那块红玉,讶然不已,“也就是说,这里面原本是空的… 可这就很奇怪了啊。 你是如何知晓你体内存在那些虫子的? 那些虫子又为何会从你体内出逃? 你的那些师兄弟、师姐妹们,也知道它们的存在吗? 若是知道,你们为何不悄悄杀死这些虫子,反而任由它们就这么逍遥地在你们体内生长着? 是害怕杀死它们后,被宗门的上层们知道了责罚你们吗? 可明明是他们犯错在先,你们这些受害者有什么好怕他们的? 何不联合起来,将那些坏人的罪证呈于其他正道宗门眼前,让他们帮你们一起推翻了坏人的统治,你们也可免于虫咒的痛苦啊。” “噗!” 殷启舟操控着手中的千金秤击杀了一只悄然出现的冰清玉幻虫,又慢条斯理地施术将千金秤仔细清洁了一番后,才啧啧地开口说道:“啧啧,秦镜语,你的问题未免也太多了。 我现在可没那么多时间来一一回答你。 就捡几个好说的说说吧。 我之前是不知道我体内有虫咒的,还是几年前我外出历练时,误入了一座小秘境,在那里发现了一本奇闻志之后才知道的。 在那本奇闻志内,我发现了诸多关于冰清玉幻虫的记载。 其中就有如何将其制成虫咒,身体中了此等咒语的变化、以及如何将此咒解除的方法等等。 也就是从那些记载中,我开始怀疑自己身上也被人下了咒。 后来经过我的暗中查探与反复试验,最终确定了宗门内,包括我在内的诸多弟子均被下了咒。 也就是说,其他弟子们是不知道他们也中了此咒的。” 第四十五章 身上气息驳杂 “我曾试着将个中实情告诉谷老二,可她根本不相信。 不仅不相信,还因此疏远了我整整半年。 连她都是这个反应,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所以,我干脆放弃劝说,而是先去专研祛除虫咒的方法了。 那块红玉,便是我托地下黑市里的炼器师,按照我给他的方法,专门锻造出来地用以解咒的法器。 但不知是那炼器师的能力不足,还是那奇闻志上记载的内容有误,总之,自我开始佩戴那块红灵玉后,我的眼前便时常虚实交替。 经常在门内走着走着,周围那雕梁画栋一般的高大建筑,便倏忽一下变成了一座座毫无任何美感的冰冷山洞。 可等我再仔细看去,那些个山洞便又变回了之前那美轮美奂的楼宇。 就这么重复的次数多了,我有时也会怀疑,到底哪个是真,哪个又是假。 若说雕栏玉砌是假,可身边人的反应又会让你觉得,你是错的。 可若说雕栏玉砌是真,那么附近青水观与云天观中的修士们,私下偷偷对我们苍玄宗修士的称呼“苦行洞人”,却与此十分矛盾。 不过随着佩戴红灵玉的时日渐增,我发现那些冰清玉幻虫开始从我体内跑了出来,进入了那块红灵玉之中,且呈现于眼前的真实情景的持续时间也越来越长,这让我不由地大为惊喜。 为此,我又寻了那位黑市中的炼器师数次,让他又为我多造了不少祛除虫咒的灵玉。 正好那段时日,我的月老业务开展得如火如荼。 月老业务,顾名思义,就是我收钱为各个峰头上的师兄弟们物色心上人,并襄助他们抱得美人归的这么一种事务。 为了让他们也能发现事情的真相,好助我一臂之力,我打着回馈新老客户的幌子,将那些可祛虫咒的灵玉,镶嵌在了腰带之上,免费赠予了他们。 可没想到,腰带赠送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眼前。 我直觉这里面有猫腻,便借口催债,到处打听他们的下落。 谁知竟无一人知晓他们的下落。 后来,还是我师父找上了我。 他告诉我,不要再去管那些人了。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整个宗门内清醒着的不止我一个。 但不知为何,他们全都选择了沉默。 秦镜语,你说,就这般情况下,我们这些被虫咒侵害的人,还有可能凝聚得起来吗? 呵!根本凝聚不了! 凡是知情的,要不就是跟我一样,默默探查却毫无进展; 要不就是与我那些消失的师兄弟们一样,全都被处理了; 再就是那些与我师父一样的,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听完殷启舟如此长的一段诉说,秦镜语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得是何等坚韧的内心,他才能一直保持着足够清醒,并努力着去拯救他人。 “没关系的,殷启舟,至少你身上的咒语没有了,你可以正常地生活了。”秦镜语安慰他道。 可她不安慰还好,一安慰,殷启舟的肩膀再次垮了下来:“不,我身上的虫咒还在,我还不能像你一样正常地生活。” “啊?还没有吗?”秦镜语一听,愣了,“不是你方才说的,你能看到真实情景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吗?那不就代表着,你体内的那道虫咒,正在渐渐失去作用吗?” “可事实并非如此。”殷启舟摇了摇头,道,“那本奇闻志上记载的解除虫咒的方法,根本不能将加诸于我身上的咒术彻底除掉,只能将不断繁衍的冰清玉幻虫逼出体外而已。不过…” 说到这,殷启舟突然扭过头,双眼放光地看向了秦镜语。 “…你要干嘛?为什么要用这种目光看着我?”秦镜语被他盯得汗毛直竖,下意识地便抱紧了双臂,向后退了一步。 “咳!”殷启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假咳一声缓解尴尬,“我方才只是太高兴了,你莫慌! 怎么说呢,因为我发现你,对,就是你,秦镜语,有可能助我彻底祛除体内的虫咒。 你先别着急否定,先听我把话说完。 今日我不是曾将你压在地上过吗。 就那一刻,我竟察觉到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裂开了一样。 整个人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就像是,我原本被套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容器内,但你,让那个容器裂了一道缝隙。 一开始,我并没有将这个感觉放在心上。 但后来,我不是为了打发姜音走,又与你抱了一会儿吗? 对,就那种什么东西碎掉的感觉,又出现了。 且第二次的感知,比第一次的还要清晰。 我是确确实实地捕捉到了体内那道虫咒的破裂了。 所以,你看,是不是你能助我彻底祛除体内的虫咒?” 秦镜语听他说完,真想把“荒谬”二字打在自己脑门上。 她十分怀疑殷启舟又陷入幻境了,否则也不会说出这些话来。 哈? 与她抱一抱就能将虫咒震碎?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等逆天的本事? 照他这个意思,那是不是整个苍玄宗的受害者,都与她抱一抱,他们便全都清醒过来了? 呵!真是荒诞至极啊! 殷启舟看出了她的怀疑,却没有继续再用言语来说服她,而是指着一步开外的地上,道:“秦镜语,你若不信,不如看看这只虫咒。” 秦镜语收起脸上的无语,低头朝地上的那只冰清玉幻虫看去。 结果只看到了三分之二只虫身。 这是何故? “秦镜语,如果我所料不差,这只虫咒少的那部分身体,与红灵玉中的那团虫咒,应该都被你给化解掉了。”殷启舟笃定道。 “我化解?我怎么化解!我都没有灵根!更不会随意操控灵力!”秦镜语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见她如此,殷启舟沉吟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说道:“秦镜语,你若是相信我,不如让我查探一番你丹田的具体情况。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你身上的气息非常驳杂。 既有凡人的气息,也有妖修的气息,甚至还有一些其他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第四十六章 洞内水潭 那边殷启舟在絮絮地说着,这边秦镜语却蓦地记起了丹田内的那颗圆形物什。 难道是因为它? 这么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她灵魂出窍,身发红光,以及那句“月满无亏,木巽龙精。太虚之内,诡咒自清”,都与她的丹田有关系。 而她的丹田内,除了那枚圆形物什,再没有其他变数了。 或许那枚圆形物什,真是什么可以祛咒的宝物也说不定。 只是解咒的方式,或许并不是单纯的亲密接触。 而是其他的某种方式。 就像地上躺着的那只虫咒一样。 明明她都没有触碰到它,它还是被化解掉了三分之一的躯体。 要不就趁着这次机会,顺便也确定一番那枚祛咒宝物的祛咒方式吧。 正好她也不想被他探查什么丹田,不若直接答应了他,也好跳过这个话题。 至于能不能真正帮助到他,那她也不知道了。 就听天由命吧。 “殷启舟。”秦镜语思索良久,最后抬起头看向了殷启舟,认真道,“我仔细想了想,你方才说的那些,或许并非没有道理。如果我确实能帮助到你,且你又能保证不伤害到我的性命,那我可以试试看。” “真的吗?”殷启舟本来还以为她会需要很久才能被说服,没想到这么快就同意了,这让他的鼻头当场便泛了酸。 “当然了。”秦镜语笑道,“别忘记了前提啊,不能伤害到我的性命。若是为了帮你祛咒,我还需要耗去半条命,那我才不干呢。” “放心,肯定记得。”殷启舟看着那张黑色小脸上的微笑,也弯起了嘴角,道,“多谢!”。 “哼,口头道谢可是真没诚意啊!”秦镜语鼻孔朝天,冷哼一声道。 “这个也请秦财迷放心,稍后我便会将厚礼备上的。”殷启舟笑道。 “什么秦财迷,这是你应该给的谢礼!”秦镜语一字一顿地反击了回去。 殷启舟笑着摇摇头,没有同她计较,而是并指为剑,操控灵力在秦镜语的手指上切了一个小口。 之后他便从乾坤袋中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玉瓶,开始取她的指尖血。 一滴、两滴、三滴。 刚取完三滴,那罩在他们周身的护身结界,忽然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不好!”殷启舟大喊一声,连忙替秦镜语止了血,并将玉瓶扔回乾坤袋后,便抓起秦镜语,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阵阵凄厉的尖叫声也从前方传了过来。 “救命啊!” “啊!!怎么是…噗!” “快跑啊,大家快跑啊,他们都疯了!” …… 如此喊声,让秦镜语的心高高提了起来。 怎么回事? 为何声音又能传过来了? 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那些人会喊“他们都疯了”这种话? 她想要问问殷启舟,但见他脚下疾驰个不停,手上也不见一丝停歇地击杀着不断涌现的冰清玉幻虫,便又默默闭上了嘴巴。 随着他们二人越来越靠近山谷的入口处,那些惨叫声便越大。 与此同时,她的鼻端还捕捉到了浓浓的血腥气。 但让她感到奇怪的是,虽能听到不少修士被杀,但他们经过的地方,却从未见到过一具尸体。 若不是地上还残留有一滩滩的血迹,她恐怕还会以为自己陷入了某种幻境中了呢。 就这样又向前奔行了两刻钟左右,殷启舟的脚步终于停了。 他将秦镜语轻轻地放在了地上,然后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后,便紧握千金秤小心地向前迈去。 见他如此小心谨慎,秦镜语也跟着放轻了脚步。 周围的雾仍是浓得伸手不见五指。 她跟在殷启舟身后,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兜兜转转地就像是在走一个迷宫。 这一路上,基本上什么人也没遇见。 只除了一些杂草、乱石,和一些血迹,再无其他。 就这么又走了半个时辰左右,一块巨大的山壁突然出现在了他们二人面前。 殷启舟回头朝秦镜语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后,便走到了山壁旁的一株松树旁,抬头看了看树冠。 看完树冠,他又围着树干左看看右瞧瞧,最后确定好地方,才对着树干轻轻敲了一下“咚”。 停顿数秒,又紧接着敲了两下“咚、咚”。 又停顿数秒,再敲两下“咚、咚”。 下一刻,那面山壁之上,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出了一道门。 “!!”秦镜语的嘴巴一下子张大了,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逗笑了恰好回头朝他招手的殷启舟。 但他没敢笑出声,只弯了弯嘴角,便强迫自己恢复了正常。 他以目光示意秦镜语跟紧他,然后便一脚迈入了那扇门。 秦镜语见状,不敢耽搁,忙不迭地抬脚跟上他的步伐。 生怕跑慢了,那门自己关上了。 石壁里面的视物情况,与外面的白雾差不太多。 均是什么也看不清。 虽说殷启舟会走走停停等等她,但她还是需要努力地调动除眼睛以外的其他感官,才能稍稍追上对方。 但因为山体内部的岔路太多,且她的体力也不太行,最终在跟着殷启舟的脚步声转过一个弯后,便彻底失去了他的踪影。 这让她一时慌乱了起来。 但慌乱过后,她又很快镇定了下来。 因为她知道,遇事越冷静,越能找到解决办法。 她先是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确定殷启舟不会再原路返回来寻她后,便摸索着洞壁,自己慢慢前行着。 若是遇到岔路,她就选右边。 别问她为什么选右边,问就是因为右拐比较方便和熟悉。 就这样一直选右边,一直右拐着,最后她竟摸索着来到了一处水潭边。 洞顶的水一滴滴地滴在下方的水潭里,发出了“叮、咚”的声响。 这个声音本来应是空灵美妙的大自然之音,但在如此境地下听闻,那就只剩绝望了。 毕竟前方叮叮咚咚的响声遍布整个山洞,一听那水潭的面积就不小。 这么一大片水域,她不认为她能安全地趟过去或者游过去。 再说了,就算她能过去,谁知道游到一半,水底下有不会窜出什么恐怖怪异的东西呢。 第四十七章 一只眼的珠子 “不会吧,难道要原路返回了?”秦镜语沮丧地望着眼前漆黑的一片,心道,“唉!能原路返回还算是我运气好的。 若是再走错一次,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不该遇到的东西? 早知道这里面这么多岔路,我就不跟在殷抠门那家伙的后面跑进来了。 现在可好,进退两难、黑咕隆咚的,怎么做都觉得像是在开盲盒… 要是有个手电筒、蜡烛什么的就好了。” 可是她哪有什么手电筒之类的? 唯一一个带手电筒的手机,还没电了。 不过,说到蜡烛…… 她没有,不代表明岁镜内没有啊。 “对啊!”秦镜语豁朗地轻轻一拍手,暗喜道,“岁老仙和乾宴可是神仙啊,既然是神仙,那肯定就有那种永远不会熄灭的蜡烛之类的东西吧。就像谷金莲之前用来照明用的那种珠子,也不是没有可能存在的。” 秦镜语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心内更是不由躁动起来。 她一刻也不愿多等地握紧了脖子上的明岁镜,默念了“进”。 下一瞬,她便闪进了明岁镜内。 刚适应了空间内的光亮,她便直奔岁老仙所在的那座竹楼处。 一踏入竹楼,便一眼看到了正厅中央那张四方桌上的养魂灯。 灯内有光点两粒。 许是白茎杜随草产出的灵气起了作用,那两粒光点都比之前大了不少。 尤其是岁老仙那粒,她甚至都能看见一个白衣白发白胡子的小小岁老仙正端坐里面打坐调息。 “原来这就是他的元神啊。”她看着里面的可爱小老头儿低语了一句,“不知道我现在说的话,他能不能听见。嗯…好吧,不管听不听得见,我还是都说一声吧。岁老仙,我待会儿要去你的卧房找一种可以照明的东西,你应该会同意吧。” 说完,她便静静地等了一小会儿。 没发现那粒光点有任何摇晃的动作后,她又道:“沉默即是默认,那岁老仙,我就当你同意了哈。” 秦镜语说完这句,便慢慢移开了趴在灯旁的脸,等离开两步远后,才转身奔向了岁老仙的卧房。 那里面的布局与设计,都非常简单。 除了一个柜子、一张矮榻、矮榻上一张席子,一个蒲团,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她没去理会榻上那些物什,而是直奔那个柜子。 打开柜门,里面不见一件衣服、被褥,反倒是密密麻麻地塞满了小抽屉。 不过想想岁老仙就是一个灵体状态,倒也的确不需要准备什么衣服和被褥。 她将那些小抽屉挨个拽了拽,除了一些暗藏玄机打不开的,其他所有能打开的抽屉里,大多装了一堆瓶瓶罐罐。 估计不是灵丹,就是灵液。 再剩下的多是一些不知什么成分的矿石、碎玉片、某不知名动物身上的皮毛、鳞片、牙齿、眼珠子等各个身体部位。 眼看所有能看的抽屉都看了个遍,可她却还没找到一个可以照明用的物什。 就在她不抱太大希望地拉开最后一个小抽屉时,一堆形状、大小、颜色、花纹各异的珠子,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怎么这么多珠子?”秦镜语看着那一抽屉珠子,惊呼道,“这都是些什么?” 她好奇地拿起里面最大最红的那一颗,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 只见上面有一缕浮云,以及两个龙飞凤舞的昊虚文字——估计正是这颗珠子的名字。 可惜她是个文盲,一个字也不认识。 “看来识字任务需要提上日程了,否则我不仅分不清这里面哪颗珠子与照明有关系,甚至连炼体术的第一层也修炼不了。”秦镜语看着那一抽屉珠子,暗道。 因为不认识上面那些字,也无法通过观察他们名字的形状来判断其所表达出的意思,所以秦镜语只能将那一抽屉珠子全带出了明岁镜。 几乎一出明岁镜,她便知道了哪颗珠子是能照明的了。 “就是你了!”秦镜语欢快地捏起那枚散发着莹白光芒的珠子,放在眼前看了看。 可这一看,却让她发现了些许不对劲:“这珠子看起来好奇特啊,怎么在珠身上绘了一只眼睛,眼睛里还有一棵草、一块石头、一个玉瓶…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不太像是照明用的?” 她将那颗珠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一会儿,最终也没想明白它是用来做什么的。 “算了,管它有什么用途,反正能发光、能照明就行。”秦镜语这般想着,便将那颗珠子紧紧握在了手中。 剩下的珠子,她则全给送回了岁老仙的柜子里。 再次从明岁镜中出来,秦镜语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山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了。 这根本不是她之前想象的那种洞中水潭,而是一个个起伏不平的浅浅坑洞。 那些“叮叮咚咚”的水声,都是从洞顶留下来的裂隙水,垂直滴落在那些坑洼不平的坑洞中形成的。 看着眼前只有浅浅一层水的地面,秦镜语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看来黑暗真得能放大某些感官的感知,让人无端地便生出了某些过分的想象。 既然水很浅,且还有不少凸起的石块供她下脚,那也就没必要掉头寻找新的路线了。 为了更方便地行走,秦镜语特意将袍子全都塞进了腰带中。 又检查了一遍靴子,确认没有断底、开线的情况出现后,便绕到洞窟的一侧,一手举着珠子,一手扶着湿滑的墙壁,小心踩到了那些凸起来的石头上。 一步,两步。 可刚走了两步,她就感觉身边好像多了些什么。 这个感觉,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她举起珠子,将身边的角角落落都照了一遍,可是什么也没发现。 那刚才那个感觉会是什么? 她站在原地,看了看对面的通道,又看了看来时的通道,都是一样黑暗与死寂,都像蛰伏着什么恐怖东西的样子。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都是错觉。”秦镜语心里不停地暗示自己道,“就像这洞窟,没看见之前,还以为是一个藏有什么怪物的深潭。可看清了之后,也就是个积有裂隙水的坑洞而已。” 第四十八章 三角怪物 秦镜语举着珠子,继续前进。 但这一次,她竖起了自己的耳朵。 除了满洞窟的叮叮咚咚声、双脚踩在石头上的踏哒声、衣服摩擦声,貌似还多出了一种很细微很细微的窸窣声。 那道声音忽远忽近,她凝神辨别了好久,也没分辨出具体位置。 “会是什么呢?”秦镜语边默默想着,边眼动头不动地四处扫视着。 可还是什么也没发现。 “会不会是听错了?”她暗道,同时静静估摸了一下自己与对面通道之间的距离—— 也就不到一米了。 这段路程马上就要结束了。 “应该是听错了。”她这么想着,又最后一次举着珠子四处照了照,仍是没有什么异样,“看来真是我听错了。” 确定自己真的听错了之后,她便将珠子重现照亮了身前的路,并转过了头。 “哗!” 可就在她刚转过头的时候,整个洞窟的坑洞里、水流过的岩隙间、湿润的洞壁上,忽然弹起了一片片的黑色三角形物什。 “!!”秦镜语看着那些充满了整个洞窟的三角物什,震惊当场。 那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无头、无眼、无肢、无爪、无翅,亦无尾。 放眼望去,就好像是一块块三角形的碎布头成了精。 它们仗着量多,一个劲儿地往秦镜语的身上扑。 幸亏她手上佩戴着防御戒指,这才让那些前仆后继的三角怪物都没能近了她的身。 但戒指已经亮起两次绿光了,这代表着它已经为她抵挡住了两次攻击了。 “竟然这么厉害。”秦镜语看着那些刚被打落在地,却又有新的再次叠上来的三角怪物们,心内惊道。 不过,她也不是个怂的。 她想起了刚刚获得的坤逆之力。 这个力量具体是什么,她还不太清楚。 但施展这种力量的步骤,她还算有熟悉。 估计跟坎鬼之力一样,均需要澄心凝神,并说出力量的名字即可。 正好她也想试试这个坤逆之力是什么,遂趁着防御戒指最后一次防御的功夫,快速进入到了心宜气静的境地。 看着眼前那片熟悉的暗黑虚空,秦镜语双唇一动,大声喊出了那句“坤逆之力”。 下一刻,她就感觉自己整个人向地下陷了陷。 随后,一股微妙而又浑厚的力量使劲向上托了托她。 那一瞬间,她的双腿就好像踩在了一个弹簧上一样。 双脚轻轻一踏,她便飞离了地面足有七八寸。 且她的双臂和双手也倏然游走着一股莫名的力量,不消几息,其便从她的双掌跑出,形成了一道向外打去的力。 那道力薄弱纤细,只打落了数只三角怪物。 饶是如此,秦镜语也非常惊喜。 她好像知道这“坤逆之力”是什么意思了。 应该是她给大地一些力量之后,大地便会回以数倍的力量给她。 所以她方才才会有先下陷、后踩弹簧的奇妙感觉。 “这力量也太神奇了吧。”秦镜语惊喜地想道,“大地之力多磅礴啊,只要我不累,那这种力量就没有穷尽的时候啊。哈哈,太好了,我要趁此将这些三角怪物们全部击杀。”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秦镜语本身的力量、耐性、速度、反应力等均未特训过,是以仅施展了十来次坤逆之力,她就感觉浑身酸痛难忍,再难使劲下蹲或者抬起双臂。 “真的得把炼体术快快搞起来了,否则空有这坤逆之力,却无法发挥到极致,那也太可惜了。”秦镜语双拳紧握,半蹲在地,暗忖道。 “这些三角怪物也太难缠了吧,就跟杀不死的小强似的。”秦镜语心焦地看着那些不断从水里弹出来的三角怪物们,心道,“就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得找出它们的弱点才行。” 可她身上的防御措施已经用尽,坤逆之力也无法施展,而三角怪物们却早从方才的被攻击中缓过劲来,开始了新一轮的、更猛烈的攻击。 看着那些仿佛有水就能重获新生的三角怪物们,一股挫败的感觉突然袭上了秦镜语的心头。 可这股挫败感刚持续了没多久,她的眼眸却在看向地面坑洞中的那些水时,蓦地亮了起来。 “有了!”她兴奋地打了个响指,下一刻,她的身影便从洞窟中消失了。 那些三角怪物们不妨她突然消失,还维持着头连脚,脚连头,头再连脚的状态。 这个状态持续了足有半刻钟。 半刻钟内,它们始终不见秦镜语的身影。 似是等得不耐烦了,也似是不能离开水太久,是以那些半空中头尾相连的怪物们,纷纷相携着飘落到了地面,滑进了水中,不见了踪影。 等到秦镜语拿着她的那把白色小弓悄然出现的时候,它们已经在水中呆了有一阵了。 秦镜语站在黑暗之中,屏息凝神,并轻轻念出了一句“坎鬼之力”。 “嗖!”随着她的声音响起,一个无声微笑着的鬼脸便被其射进了坑洞中。 她向中间走了走,又拉满了弓。 “嗖!”又一个。 再走走。 “嗖!” 继续走。 “嗖!” 就这样一连施出四道“坎鬼之力”后,整个坑洞内,便已完全变成了散发着难闻气味的阴森之地。 “哗!” “哗!” 那些三角怪物被阴水一浸,纷纷扑腾着向外弹跳。 可空气之中,也被鬼气侵染得难以呼吸,是以它们根本无处可逃。 秦镜语站在洞窟一侧的通道上,举着珠子,默默看着那些三角怪物从剧烈挣扎,到苟延残喘,再到最后的死翘翘,全程也就过去了不足半个时辰而已。 死后的三角怪物,不复生前那般柔软。 它们一个个硬挺挺地堆叠在一起,竟将整个洞窟都快填满了。 望着那些壮观的尸体,秦镜语感觉内心某处正在悄悄发生着一些惊人的变化。 这些变化是好是坏,她不清楚。 但她打心眼里认为,这种奋力杀怪的感觉,她不排斥。 甚至隐隐有些喜欢。 她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真正意义上杀的第一批怪,觉得还算可以,便利落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前去了。 第四十九章 巨渊壁上的笼子 殷启舟刚进入山洞没多久,便在一侧的洞壁之上,捕捉到了一个微小的记号。 那个记号很特殊,与墙壁几乎融为一体。 不熟悉它的人根本不知道那是一个记号。 但殷启舟知道。 谷金莲也知道。 因为这是小时候的他们一同构思并设计出来的。 那时的他们,还是两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有父母帮他们遮风挡雨,他们什么也不用管,什么也不用想。 整日里除了私下抱怨修炼的辛苦,便是抓紧一切时间偷懒。 那个记号,便是他与谷老二为了偷玩,而专门想出来的联络信号。 后来家中遭逢大难,整个殷家与谷家,一夕之间,全部覆灭。 只余他们两个。 哪怕年少,他们也知道家族遭难,必是人祸。 可当时的他们,修为实在太弱,根本与敌人抗衡不了。 为了找出残害他们家族的敌人,也为了日后能够报仇雪恨,他们只能逃亡。 那段时日,是他们使用那个记号次数最多的时候。 甚至他们还练就了一种神奇的本事——任何环境下,他们都能做出与环境很类似的记号,且能很快发现。 即使后来被苍玄宗的修士带入宗门修炼,他们也用这个记号频繁地联系了好几年。 只是从谷老二恋上了她的大师兄白铭彦后,这个信号就很少出现了。 算算时间,也有二十多年了吧。 现在这个记号突然出现在了流玉山谷的山洞内侧,殷启舟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很有可能是谷老二在向他传递信息或者求助。 但他直觉是后者。 因为他们二人近几年以来的关系,已经在走下坡路了。 非棘手且危急的情况,他相信谷老二是不会刻下这个记号的。 毕竟很多事情,她自己都可以处理得游刃有余。 再不济,她身旁还有她的师父、师兄弟和师妹们。 而现在她既没有选择自我解决,也没有求助身边人,那很有可能—— 她身边的人都不可靠,且她遇到了超出她能力以外的紧急情况。 这个认知,让殷启舟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 他不由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开始追着洞壁上的那道记号,一个劲儿地狂奔。 等他终于来到一处山洞洞口处,下意识地回头示意秦镜语莫要出声的时候,他才恍然记起,貌似他把对方给忘得彻彻底底了。 “糟了,竟把她给忘了。”殷启舟回头望了一眼,自然什么也没看见,“她应该会没事的吧。” 但很显然,现场没有第三人会告诉他,秦镜语到底会不会有事。 他貌似也不在意现场会不会有人告诉他。 因为他突然记起了谷老二曾向他描述过的、与秦镜语初见的场景—— 人迹罕至的荒域地底,凭空出现的凡人姑娘。 且随手就能从一个三阶乌甲獳的手下,救出一个地象境的修士。 还有,秦镜语她应该身怀某种空间宝物,所以才会在荒域地底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 再加上她一身心眼儿,底线虽有,却随时可变,比谷老二这个又憨又倔又死守底线的家伙强多了。 殷启舟在内心总结完毕,确定秦镜语应该、或许、大概没事后,便将全副心思放在了眼前的山洞上。 山洞内许是点燃了火把,因为他看到前方有摇晃的微光,穿过了狭长的洞前通道,停在了他的脚下。 看着地面上那道弯弯的光线,殷启舟不知为何,竟有些心神不宁。 他下意识地便握紧了手中的千金秤。 千金秤感知到他的情绪,微微颤动着去安抚主人,表示它会一直陪着他。 得到本命法器的回应,殷启舟一直忐忑的心也稍稍松弛了些。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一手握着秤,一手握着短剑,缓缓地从黑暗中走过,朝着光亮处行去… “砰!” 可等他成功走到通道尽头,站在那片光亮之下时,一道刻有防御法阵的石门突然从他身后降下,瞬间便堵住了他的退路。 他的身子随着那道沉闷的声音落下,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但他只回头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因为前方有他更在乎的人,以及更需要立刻面对的事。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凝望着脚下的巨渊,微微出神。 这巨渊下的,恐怕就是那些人们一直觊觎的神族遗迹吧。 这让他不由想起了七日前的那个夜晚。 那个夜晚,天气很闷热,空气很黏腻,月亮很黑。 他结束了一日的探查,正打算顺着白日刚获得的线索,继续追踪的时候,突然在宗门后山无人区,撞见了谷老二的大师兄白铭彦与其三师妹沈茸茸的私情。 本来他想置之不理的,但一想到谷老二对白铭彦那副着紧样,他便悄悄拿出了录影石。 短短的五分钟过去,对方却已偃旗息鼓。 看着沈茸茸那副欲求不满的模样,他无声地咧了咧嘴,收起录影石,便打算悄悄离开。 却不想白铭彦因为太短,竟将宗门上层正在密谋的择日开启神族遗迹一事,告知了沈茸茸。 如此消息太过震撼。 不仅震撼到沈茸茸忘记了白铭彦太短,就连他,也忘记了刻录白铭彦与沈茸茸的第二轮。 不过,他却并不觉得遗憾。 因为他感觉自己好似抓到了虫咒与神族遗迹之间的某些不同寻常的关系。 之后几日,他又顺着神族遗迹这一条线索继续探查。 最后查到了流玉山谷。 可他还没来得及将消息放出去,他们便被困在了流玉山谷。 也不知道谷老二现在在哪,会不会也已经知晓了一切。 殷启舟站在崖边,低头向巨渊内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的心骤然提了起来。 因为他看到巨渊的内壁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笼子。 笼子内则关了一堆修士。 看他们身上的服饰,青水观、云天观,以及苍玄宗的人都有。 看他们的状态,死或生者皆有。 只是活着的修士,均是一副癫狂模样。 见此情景,殷启舟哪里还不明白,他们这是都陷入了幻境了。 第五十章 珠子上的眼睛睁开了 秦镜语感觉自己一直在向下、向下、向下。 因为洞内的某些生物越来越多、洞穴也越来越潮湿。 “怎么一个人也没有?”秦镜语边熟练地对着前方密密麻麻的蚂蚁甩过去一道“坎鬼之力”,边焦虑地心道,“殷启舟他们都跑哪里去了?” 该不会他们根本没有下来,而是还在上面某个洞穴中吧。 这个想法不是没有可能。 于是她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 秦镜语打算与殷启舟他们汇合,并不是觉得找到他们会很安全。 而是好奇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在她看来,这里面必定有很大的利益,否则他们不会搞出这么大阵仗。 极有可能是什么地下秘境、大能传承之类的存在。 而这秘境和传承什么的,她非常感兴趣,十分想要进入其中,分一杯羹。 哪怕不能分羹,进去长长见识也行啊。 可现在她走得腿都快断了,却仍不见他们的踪影。 秦镜语边想边举起珠子朝来时路照了照,最终还是决定继续走下去。 因为背后那漆黑一片的通道里,有一群像华夏的小汽车那么大的蜘蛛。 若不是当时她经过的时候,对方正忙着繁殖,估计它们不会让她安全逃脱的。 她可不想再重新回去经历一遍方才那种魂不附体的感觉了。 “行吧,再继续向前走走吧。”秦镜语叹了口气,小心避开地上那些蚂蚁的尸体,继续上路了。 就这么又走了很长时间,秦镜语来到了一个六七平米大小的洞室前。 这间洞室的四壁、洞顶以及地面都被打磨得十分光滑,一看便知是人为创建的。 在洞室的正中央有一张高高的四方形石台,石台之上则有一个落满了灰尘的盒子。 看着那个盒子,秦镜语的内心开始不受控制得剧烈跳动了起来。 “这么巧吗?宝物这就出现了?”秦镜语站在洞室门口,盯着那个盒子看了好久。 直到看得那盒子都快被她盯出花儿来了,这才慢吞吞地收回视线。 “既然有宝物,那肯定就有机关吧。”秦镜语心内暗道。 可她举着珠子,将那间小小的洞室仔仔细细地查看了好几遍后,却没发现任何缝隙或者小洞之类的存在。 如此看来,这间洞室不太像有机关的样子。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将殷启舟给她的传送符拿了出来,并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一旦发生意外情况,她就会立刻撕碎手中的符篆。 就这样提心吊胆地走到了石台旁,那洞室的四壁或者地面果如想象的那般,并未突然喷射出什么毒气或者箭矢之类的东西。 “呼…”秦镜语站定原地,静待数秒,确定真的不会有什么机关后,才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看向了石台上的那个盒子。 盒子表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单从外表看,已经看不出其内里盛装的会是什么东西了。 但通过其大体的轮廓,秦镜语猜测里面很有可能是一把剑。 当然也有可能是长长的针、棍、笛、箫等物什。 不过不管是什么,既然能被单独放置在这么深入地下的地方,那只有可能是一个好东西。 现在马上就要揭开好东西的面目了,秦镜语想想还是挺紧张的。 她朝着盒子缓缓地伸出了手。 刚打算拂去盒子上的灰尘时,她的手又猛地缩了回来。 “不行,我不能直接用手碰,万一这盒子上的灰尘是什么奇怪虫子伪装的,那我不就危险了吗。”秦镜语这么想着,便小心地后退了两步,然后从怀里掏出了那把小弓,“小白,接下来就靠你了,你可千万不要丢了岁老仙的脸啊。” 于是乎,小白就被秦镜语远远拿着放在了盒子上。 一秒,两秒,三秒…… 很长时间过去了,那些灰尘就是灰尘,除了在小白突然碰到它们之时四散了散,并未变成什么可怕的虫子,也没弹出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让单脚立地,双臂伸展呈飞燕状的秦镜语,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接下来,秦镜语的动作保持不变,只小白变成了扫灰的小扫帚。 待扫得差不多了,那盒子的卡扣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拿着小白,猛地朝那卡扣使劲一挑,盒子的盖子便被掀开了。 “咚!” 伴着一声盒盖撞击石桌的沉闷声响起,盒子内的东西露了出来。 …… “咦?那是什么?”秦镜语双眼瞪得滚圆,待看清盒子内放的到底是什么后,不由惊声道,“这是…剑鞘?!” 秦镜语纳闷地一把抓起剑鞘,朝盒子内看去——空空如也。 “为什么会没有剑?”她不信邪地将整个盒子都抬了起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还将边边角角都抠了抠,仍是没有看到剑的影子。 “奇怪…”秦镜语紧紧地咬住下嘴唇,举着珠子将石台的四周以及洞室的四周都看了看、敲了敲,均未发现能够藏剑的空间,“所以,这盒子里的宝物…就是区区一个剑鞘?” 秦镜语嫌弃不已。 但想着这剑鞘或许会有什么大用,遂又特地拿着那剑鞘和盒子进了一趟明岁镜。 从明岁镜出来后,秦镜语没有再在洞室多留,而是转身就走。 可她刚走至洞室右侧没几步时,手里的珠子不知为何,竟突然从白光变成了淡淡的豆绿色。 甚至那绘刻于珠子上的眼睛也缓缓睁开了。 “!!” 这让秦镜语持珠的手不由一抖。 她盯着那只眼睛——看形状还有点儿像是丹凤眼——莫名心跳加速。 接下来,更玄幻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眼睛之内的玉瓶竟一下子由站立位,变成了躺倒位,流出了一堆闪闪发光的物什。 “那是…”秦镜语将珠子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赫然发现那些发光的物什,与华夏的翡翠玉石特别像。 “眼睛睁开、瓶子倒了、玉石留出…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告诉我,马上就会有玉石宝物出现了?”秦镜语狐疑地举着珠子,在原地转了一圈,最后目光停在了前方转角的地方。 那里好似有一道狭窄的缝隙。 如果不是珠子变了颜色,她肯定不会注意到,这里竟然还有缝隙。 第五十一章 打开石门的关键 这道缝隙十分狭窄,就算是秦镜语这般瘦得不行的,也得费点儿功夫才能穿过去。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秦镜语将脸趴在缝隙处,一只手臂握着珠子,使劲向里照了照,发现里面是一条向下的长长甬道,“什么也看不到啊。” 不过,虽然她什么也没看到,但手中的珠子却又发生了变化。 不知它又感应到了什么,竟让那只丹凤眼内的一棵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出了一朵花。 如此奇状,让秦镜语对缝隙对面的情况愈加好奇,就连残存内心的三分顾虑也被她抛在了脑后。 “这颗珠子会不会是什么识宝珠啊?而刚才的那些变化,有没有可能是它感应到了什么宝物的存在,所以才那样的?”秦镜语突发奇想,且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要不进去看看吧,反正我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不如就跟着珠子的指示走吧。” 既已做出决定,秦镜语当即便收肚收臀,从那缝隙中挤了过去。 里面的甬道也很窄,再加上一些野蛮发展的岩石,秦镜语这一趟走得可谓是相当的辛苦。 若不是手中的珠子散发得绿光越来越炽盛,她恐怕早就掉头回去了。 就这么走啊走,期间不知到底拐了多少个弯,摔了多少次跤,等她最终来至一扇巨大的石门处时,手中那颗珠子的绿光简直能穿破天际。 “天啊,终于到了。”秦镜语看着眼前那面巨大的石墙,累得直喘气,“这墙看起来不好开啊,既没有锁,也没有钥匙孔的。” 不过就算有锁、有钥匙孔,她没有钥匙也一样白搭。 只能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藏的机关了。 譬如什么凸出的岩石,一按下去,就能开始石门。 秦镜语举着珠子走到墙下,开始仔细查看起来。 为了不漏掉任何一个角落,她先从大门的底部开始摸索。 等她将所有能伸手够得着的地方,都摸索了一遍后,仍是没有找到可以开门的按钮。 “不会吧,难道那按钮在门的上方?”她不甘心地使劲伸长了手臂,向上照去。 这一照,还真让她发现了几个像是按钮的石头:“这么高!那我怎么可能够得着啊?” 秦镜语欲哭无泪。 可让她就此放弃,她也不甘心啊。 那可怎么办才好? “有没有可能,打开这道门的秘诀并不是什么凸出的石头,而是其他的方式?”秦镜语苦思不得,便打算换个角度找出打开门的方法。 却不曾想,一抬头,看到门上那被珠子的亮光照耀到的地方,凹凸明暗间,竟形成一副她非常熟悉的图案——太极! “哎~这是不是一个太极图嘛!”秦镜语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开始仔细观察起来。 这一看,还真让她找到了更多的规律。 只见从中间发现的太极图开始,围绕着太极,由或凹或凸的石块组成了乾、坤、震、艮、兑、巽、坎、离八卦。 凹陷的石块排列组合成为阴爻,凸起的石块则为阳爻,展现出阴阳二气相互对立又相互依存的关系。 只是,这门上展现的八卦并不完整准确,其中某些卦缺少了某个爻,某些卦又多了某个爻,需要将这些爻全部填列完整,八卦才算完整。 “这或许就是通过此门的关键了吧。”秦镜语暗暗想道。 此时的她无比庆幸自己之前在华夏时,闲来无事跟爷爷学了不少易经知识。 否则现在就算那八卦摆在她眼前,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不过,这面墙上的八卦倒是给她提了一个醒:得多掌握一些这个世界的常识,她才能走得更长远。 而掌握常识的方法,则有两种,一是读万卷书,二是行万里路。 在她看来,这两者缺一不可。 “等从这里出去,我一定要先去买书、识字,要不然连字都不认得,还怎么读万卷书。”秦镜语使劲攥了攥拳头,暗下决心道。 然而,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是出去以后如何如何,而是先把眼前这道石门给打开了。 因着那些石块实在不是她徒手便能移动的,于是秦镜语打算运用坤逆之力来解决这个难题。 可坤逆之力,她只会向外拍击,却不会向内牵引。 但她想着,既然灵力能够做到推拉自如,那坤逆之力肯定也可以。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秦镜语在凝神释放坤逆之力的时候,开始试着去细细感知它的存在。 不得不说,这一动作,还真让她感知到了坤逆之力在体内游走的轨迹。 但,应是她的神魂之力尚弱的缘故,虽然她能感知到坤逆之力游走的轨迹,却始终不能操控它。 秦镜语不想放弃,便一次次地澄心凝神,一次次地进入识海虚空,最终坤逆之力没有被她征服,倒是惊醒了那条原本一直在沉睡着的碧蟒。 它猛地抬起了头,转了转自己那双碧绿色的眼珠,并轻轻吐了下舌头。 谁也不知道它在想什么,但等秦镜语又一次的澄心凝神、进入识海虚空之后,那条碧蟒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入了她的视野中。 “!!”乍一在自己的识海中看到这么个玩意儿,秦镜语的第一感觉便是,她的脑子出问题了。 但她好歹也算是经历过小风小浪的人了,是以不消一会儿,便镇定了下来,同时脑子也飞快地转了起来。 这条碧蟒既然出现在了她的识海中,那就代表着,它不是被她以某种方法困住了,便是成了自己的力量之一。 但不管哪种,都对她造不成什么威胁。 想通了这一点后,秦镜语便试着与它沟通。 还别说,那蟒能听懂她的话。 她也能大体听懂它的,只是需要时间来反应。 这种感觉,十分新鲜。 秦镜语跟它“对话”了好久,甚至还跟它提到了石门的问题。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似“听”到那碧蟒在说,它能帮她。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秦镜语还是蛮开心的。 但一想到,它要帮助自己,就得把它放出来。 万一到时候,这蟒不守信用,把她给吃了可怎么办? 毕竟“农夫和蛇”的故事,已经深入她这个华夏人的内心了。 第五十二章 碧蟒崔瑭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犹豫,那碧蟒竟在识海中做出了一个臣服的动作。 秦镜语甚至还“听”到它对自己说,请她为它赐名。 “赐名?”秦镜语情不自禁地轻呼道,“这感觉怎么那么像…给灵宠起名字?” 那碧蟒听她这样讲,很是人模人样地点了点头。 !! 竟是真的?! 她真的有灵宠了! 且这灵宠还是在她毫不知情的时候被收服的。 这让她不由想到了那串神秘的手串。 它不仅能主动为她抵挡危险,还能自发生成力量,现在更是多了一项收集灵宠的能力。 如此看来,这手串本身应是一个十分牛逼的存在。 只是不知,这样一个厉害的神器,为何会甘愿为她所用。 秦镜语只觉自己被困在一团迷雾当中,不知何时,才能触摸到其中的真谛。 “希望得知一切真相之前,我能回到地球华夏。”秦镜语双手合十,做了一个祈祷状。 碧蟒听到了她的话语,疑惑地歪了歪头。 还不等它弄清楚其中的意思,已经收拾好心思的秦镜语突然问了它一句:“欸?咱俩是不是还没滴血契约啊?那你要不要出来,咱俩现在就滴个血,契约一下。” 碧蟒听她这样说,很是耐心地解释道,在昊虚天界,灵宠契约分为两种,一种是血契,另一种则是魂契。 这两种方式下契约的灵宠,均可与契约者心意相通。 方才它与秦镜语之间的“对话”,便是建立在魂契的基础上进行的。 若是他们之间没有进行契约,那秦镜语是不会“听”懂它在说什么的。 “原来是这样。”秦镜语恍然大悟,“既然如此,那我还真得好好给你取个名字了。嗯…看你这一身翠绿翠绿的皮,翠绿翠绿的眼珠子,不如就叫小翠吧。” 碧蟒闻言:…… “不满意?那就叫小绿?”秦镜语试探地问道。 碧蟒:…… “还不满意?”秦镜语惊了,现在给宠物起个名字都这么难了吗? “啧啧,看来是条很有个性的蟒啊。”秦镜语摸了摸下巴,道,“也是,你这身皮绿得很是剔透玲珑,一看就不同凡响,…不如就叫‘玲珑’吧。” 碧蟒:我是条雄蟒,谢谢。 …… 最后,经过一人一蟒的“激烈讨论”,碧蟒的名字终是确定为“崔瑭”。 崔,应“翠”;瑭,一种美玉。 秦镜语这个起名废,之所以能想到“瑭”这个字,还是因为他们高三(3)班有一个叫“王奕瑭”的男生。 当时每个人在作自我介绍时,王奕瑭同学还单独拿出那个“瑭”字来绉了好几首诗。 当然,那些诗她早就忘了,但是“瑭”这个字,她是记住了。 碧蟒很满意这个名字,所以,在秦镜语喊了它一句“崔瑭”时,它直接来了一段妖娆的蛇形走位。 下一瞬,绿光笼罩着的地下暗道里,便多了一条绿色的小蟒。 若不是它“呲溜”一下爬到了秦镜语的肩膀上,估计她都看不清它在哪儿。 “崔瑭,你能帮我把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的石头,都移到这儿、这儿、这儿吗?”秦镜语指着那几处需要移动的地方,对崔瑭道。 崔瑭闻言,点了点头。 旋即几个利落的甩尾,那八个卦便全部复原了。 “哇!这么牛!”秦镜语羡慕地看着崔瑭,毫不吝惜地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崔瑭见状,很是得意地晃了晃蛇头,然后跳到秦镜语的头顶,盘成了一个奥利给的模样。 就在一人一蟒和谐互动的时候,一阵缥缈的仙音突然从石门处传了过来。 这道声音登时便吸引了一人一蟒的注意力,他们两个齐齐朝石门看去。 “唰!”伴着一阵耀眼的白光亮起,一人一蟒便俱都被吸进了门内。 “咚”! “啪嗒!” 一阵眩晕过后,秦镜语与崔瑭均被狠狠地甩在了地上。 等他们起身之际,眼前的景象却早已悄然转换。 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无边黑暗,而是云清天高、溪流萦绕、高山矗立。 再回转头看去,哪还有什么石门、石墙。 除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青青草地,再就是一座散发着银色光芒的高山。 “我的天!那是银子做的山吗?”秦镜语顾不得屁股疼痛,一口气跑到了高山下,对着山壁细细端详起来,“哎?不是银色的啊,那我刚才为什么会看到它浑身银光闪闪的?” 崔瑭也紧随在秦镜语身后,来到了那座高山之下。 它挺直了上半身,瞪着一双圆圆的翠眼,直直望着山顶上的某处。 “嗯?崔瑭,你发现了什么吗?”秦镜语瞥见它的动作,也好奇地扬起了脖子。 但她的目力有限,除了觉得山顶处是最刺眼之处外,什么也没看到。 崔瑭转头看向秦镜语,吐了几下舌头。 明明它什么也没说,但秦镜语就是从它的动作和表情中,看出了它想上山的强烈意愿。 “崔瑭,山顶处是有什么宝物吗?”秦镜语一边问着,一边看了看手中的珠子。 那颗珠子还是那般刺眼的绿色光芒,没有什么特别变化。 崔瑭听她询问,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既然有宝物,那还等什么!快点儿上去啊!”秦镜语的双眸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 可还不等她有所动作,却听那边的崔瑭说了段话。 “你是说,去往山顶的路上有试炼?”秦镜语讶然道,“那你可知道,它都试炼些什么?” 崔瑭点了点头,说了出来。 “心魔试炼?”秦镜语听完,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这个对我来说,小菜一碟。我这十八年来,过得都很简单,不是上学,就是放学,从未干过什么违背公序良俗、违背法律的事情,所以,我没有什么心魔,也不害怕什么心魔试炼。” 崔瑭闻言,又是疑惑地歪了歪头。 它觉得自己这个主人说的好多话,它都听不懂。 不过,她说她不害怕心魔试炼这句话,它听懂了。 但它又有些疑惑,心魔啊,她竟然说自己没有什么心魔?怎么可能? 只要一个人有贪念、嗔念、痴念、妄念、执念,他就会有心魔。 她怎么可能会没有心魔? 第五十三章 心魔考验 秦镜语不知崔瑭心中所想,她早在对方告知山上只有一道心魔考验时,便握紧手中的小白,寻找上山的路去了。 这座高山,远看银光湛湛,近看却与普通的山,没有什么区别。 就是光秃秃的,没有什么植被。 且山路陡峭,需要集中百分百的精神,才能避免行差踏错、跌落山底。 见秦镜语丝毫没将那心魔试炼放在心上,崔瑭无奈地摇了摇头。 它再次竖起身子,眯着眼向上望了望。 最终在宝物的驱使下,也跟着往山上去了。 不消一会儿,便赶超了秦镜语。 “崔瑭,你慢点儿!”秦镜语见它一溜烟儿地便从自己身旁蹿了上去,急得大喊,“等等我!” 崔瑭听她在后面大喊,只短暂停顿了一下,给她留了一个妖娆的背影后,便扭着身子,继续向上了。 秦镜语见它丝毫不把她这个主人的话放在心上,气得直在后面挥拳头:“哈!崔瑭,我记住你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威胁”起到了作用,崔瑭在她说完那句话后,其爬行的速度比方才快了一倍不止。 秦镜语见状,也不甘心落后太多,遂铆足了劲儿地往上攀爬。 等她呼哧带喘地拖着沉重的步子,终于来到山顶附近时,崔瑭不知为何,竟双眼紧闭地盘起了身子,不再向前一步。 “崔瑭…”秦镜语刚想喊它,突然记起了那个什么心魔试炼。 崔瑭这副样子,该不会就是正在进行心魔的考验吧。 “哈哈哈…小样儿,就算你跑得快又如何,还不是得进行试炼?看看我,就不用!”秦镜语心内狂喜不已,围着崔瑭左转一圈、右转一圈地看了好几遍,确认他确确实实是在进行试炼,而不是死了之后,才继续抬脚朝银光汇聚的山顶处走去。 可她刚迈出没两步,一股神秘且强大的力量,突然袭入了她的识海。 下一刻,她的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小语,起床了!”一道温柔的声音在秦镜语的头顶轻轻响起。 伴着这道声音传来的,还有一股熟悉的香气。 秦镜语闭着眼睛,像只仓鼠一样,朝香气的来源处细细嗅了几遍。 等闻出了那香气到底是何种味道之后,她在睡梦中缓缓绽开了一个傻乎乎的微笑:“吸溜~韭菜锅贴…嘿嘿嘿…” “啪!”回应她傻笑的,则是一道不轻不重的拍头动作,“行了,快别睡了。再不起床,锅贴都快让你爸给吃光了。还有啊,小语,你不是说今天要跟同学出去旅游吗?还不快点起床收拾东西。小心起晚了,赶不上车…” 嘎!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唠叨,熟悉的对话… 这是… 秦镜语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便看到了一旁正喋喋不休的秦妈妈。 “妈?!”她难以置信地喊了一句。 “嗯?怎么了?”秦妈妈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惊得蹙了蹙眉头,“喊什么呢,快点儿起床!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得我叫你起床。真不知道你上大学后,该怎么弄。” “妈!真的是你!”再次亲耳听到秦妈妈的唠叨,秦镜语一直压抑心底的思念,唰地全都变成眼泪流了下来,“妈!我好想你啊!” 秦妈妈被秦镜语突然的熊抱以及大哭,整得有些怔愣。 “怎么了,小语?是做噩梦了吗?”她安抚性地拍了拍秦镜语的后背,缓声道,“没事的,梦都是相反的。” 秦镜语现在十分听不得秦妈妈温柔的语气,越听越想哭。 而知女甚深的秦妈妈显然也十分清楚这点,于是就在她安抚了闺女两次,却始终不见秦镜语止住哭泣,反而愈演愈烈时,她直接来了一个河东狮吼:“行了啊,秦镜语!别妄想用这种小把戏,来掩盖你赖床的事实!快点儿起来!再不起来,你今天就别想出门了。” 听到秦妈妈的大吼,一直作壁上观的秦爸爸,终于姗姗来迟了。 “怎么了,怎么了?”秦爸爸从门里挤进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秦妈妈在轻轻挣脱秦镜语的怀抱,而秦镜语不放手的画面,“哎呦呦,好一幅母慈女孝的感人画面啊!我没眼花吧,竟然在我闺女暑假开始后的第十几天,看到了这种画面!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镜语同学刚放暑假呢。” “爸,我也想你了!” “你给我闭嘴,老秦!” 回应秦爸爸的,则是秦镜语肉麻的告白与秦妈妈的怒目横对。 “别,闺女,千万别弄那煽情的,你爸我受不了!”秦爸爸连连摆手,同时不忘将秦镜语的手巧妙地拨开,然后揽着自己老婆的肩膀出了门,“老婆,不要这么大声吼孩子,小心长皱纹……” 秦镜语坐在床上,抽抽搭搭地看着秦爸秦妈恩爱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外,一脸幽怨。 她是看出来了,老爸老妈对她的爱,虽有,但不多。 …… 吃完早饭,秦镜语就当着秦爸秦妈的面,将前一天打包好的行李,都放回了原处。 秦爸见到了,纳闷不已,不由问道:“小语,你不去旅游了?那你同学怎么办?” “嗯,不去了。”秦镜语边收拾东西,边回道,“我同学昨晚发了个信息,说不去了。既然她不去,那我也就不出去了。” 在厨房刷碗的秦妈听见了,唰地一下探出头来,喊道:“原来你今天早上哭,是因为不能出去旅游了啊!秦镜语,你可真行!把我的心搞得乱糟糟的,结果就是因为你不能出去旅游了!嘿,我怎么那么想抽你一顿!” “哎哎哎,慢点儿,老婆。”秦爸一看秦妈像一阵风似的从厨房跑了出来,连忙上前把她给抱住了,哄道,“消气消气。小语这不是从未出去过吗,自然就很向往外边的世界嘛。现在她不能出去了,肯定很难过啊。那难过了,她能找谁哭诉?自然是最亲近的人嘛……” 听着秦爸温言软语的话,看着秦妈渐渐翘起来的唇角,秦镜语静静站在一旁,感觉真好。 其实,没有什么同学要陪她一起旅游,只是之前她被某些莫名其妙的情绪驱使着,想要去某一个地方看看。 现在,她哪里也不想去,就想待在家里。 第五十四章 他是不会对我笑的 秦镜语在家刷了几天剧,把能刷得都刷了一遍后,觉得实在无聊,便坐上公交车去了春夏广场。 听群里的同学说,那里新开了个电玩城,叫什么花生壳王国。 据说里面的游戏每玩完一局,只要达到相应的分值,便能吐出一串卡片。 每集齐600张,就能去前台兑换一个小礼物。 秦镜语以前只在超市的入口处玩过游戏机,两个币一局。 但那里的游戏机并不会吐卡片,也不能兑换什么礼物。 两相对比,那个花生壳游戏搞出这么多花样,很自然地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咳…好吧,说实话,其实不是什么游戏和兑换小礼物吸引了她,而是语文课代表张文文随手一个自拍里面的背景小哥哥吸引了她。 哪怕那张照片将他拍得很糊,但秦镜语还是看出了,那侧颜真的很逆天。 像是清晨的第一抹曦光、北方的第一场飘雪、初夏的第一缕微风。 只是瞧上一眼,便攫住了她的全部神思。 哪怕张文文那张大饼脸真的很大,也还是让秦镜语明显地忽视掉了他,而果断地看向了那个小小角落里的小哥哥。 与她有同样操作的,还有班里其他21个女生。 哦,对了,他们高三(3)班总共也就22个女生。 也就是说,全班女生都选择性地忽视掉了张文文那张矫揉造作的脸,而齐刷刷地被小哥哥的帅脸给勾住了。 但大家都比较矜持,只含蓄地问了问张文文他在哪里后,便不再言语。 还是班长有担当,见大家这么含蓄不点题,竟直接在群里@张文文,让他多拍拍那帅哥的脸。 哪知道张文文前面还笑呵呵的有问有答,一到班长开口了,竟然直接退群了。 退、群、了。 搞得众人面面相觑的。 还是副班长说了一句“张文文暗恋班长暗恋了三年”后,大家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因为这个,群里之前高涨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不过,群里的温度成冰点了,她秦镜语的好奇心却被点燃起来了。 她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亲自前往花生壳王国一探究竟。 …… 站在负一层花生壳王国的门口,秦镜语感觉到了稍稍的局促。 里面大部分都是些男生,就算有女生,也是那种一看就很特别的女孩子—— 不是很酷,就是有男朋友。 而她这种单身狗加宅女,乍一来到这种光怪陆离的世界,真得是有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 她站在门口,使劲向里望了望,没发现张文文。 那么那位让她一眼惊艳的张文文的隔壁桌帅哥,自然也就无从找起了。 无法,她只能采取了一个最古老且最耗时的笨法子——守株待兔,来逮那只兔子小哥哥。 就这么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望天花板、望地板砖、望大门口地等了一个多小时,那位颜值爆棚的小哥哥,终于出来了。 不要问她为什么没见过人家的正脸,还能将人给认出来。 问就是他身上会发光。 总之,看到对方披着光朝她缓缓走来的时候,秦镜语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不跳了。 她紧张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拘谨地朝小哥哥挥了挥手。 “钱焰,快看,前面有个女生在朝你挥手呢。”可惜小哥哥没说话,倒是从他身后跑来了一个浑身滚圆似土豆的男生,笑嘻嘻地开口了。 “在哪儿呢,秦岁,快让我看看。”土豆男话语刚落,又一个身高腿长的男生从小哥哥的身后,追了上来,“是哪个?” “呶,就是那边那个黑黑瘦瘦的女生。”名叫秦岁的土豆男大喇喇地伸出手,指向了秦镜语。 那一刻,秦镜语感觉整个地下一层的人们都在看她,羞窘得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天!钱焰,你的魅力也太大了吧。连这种一看就是高中没毕业的小妹妹都来这里蹲你了,你可真是无敌了!”长腿男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大声嚷嚷着,直臊得秦镜语一刻也不想多呆,转身就逃。 可还没等她走出太远,那个一直没说话的钱焰却突然喊住了她:“等等。” 这话刚被他喊出口,不仅秦镜语惊呆了,就连小哥哥身旁的土豆男以及长腿男,也惊呆了。 秦镜语慢慢转过身去,入目所见便是一个眉眼似曾相识的温柔美男子,正边脱衣服,边朝她走来。 “喔敲…”秦镜语被对方的迷惑操作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不知怎么了,她总感觉这个叫钱焰的,不应该是这般和煦体贴如暖阳的模样,而应该如那清冽的山巅之雪,圣洁高贵却不可亲近。 这个想法,让秦镜语的心头猛地一震。 她望着对方那熟悉的眉眼,最后竟渐渐将眼前这个钱焰,与另一个淡金眸子的钱焰,合在了一起。 “你的衣服脏了。”这个钱焰朝她暖暖一笑,便要弯腰为她围上衣服。 “等等!”秦镜语伸出双手,不容置疑地挡住了对方朝她伸来的双臂,道,“不对!你不是钱焰!钱焰是不会对我笑的,更不会为我系什么衣服。” 话音刚落,眼前的钱焰忽地一下笑了起来:“哈哈哈…” 那笑声听起来很是诡异阴森,让秦镜语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好几步。 那“钱焰”笑够了,便又继续说道:“小姑娘,这男人不爱你啊,否则为何他从不对你笑,也从未对你做一些只有你们两个才能做的事情?” 听着对方离间意味很浓的话语,秦镜语内心的害怕反而消散了不少:“我跟他就见过一面,话都没说过几句,哪有时间对着对方笑?更不用说什么做别的事了。” 对方一听她的这些话,嘴边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什么?你跟那个男人就见过一面?” “昂,对啊,怎么了?”秦镜语没好气地道。 “怎么了?!”对方像看傻子似的看着秦镜语,道,“你跟他就见过一面,他就成了你的执念了?怎么你的执念也太容易形成了吧。” 第五十五章 一把剑 “只见过一面,便能生成执念。看来你对那个男人的感情,很不一般哪。”对方邪邪笑道,“可听你的描述,他好像对你没有任何感觉。如此不对等的感情,你确定要继续下去吗?” “这个跟你有什么关系?”秦镜语不耐烦地推开了故意靠近她的假钱焰,毫不客气地回怼道,“我喜欢他,跟他不喜欢我之间,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 我就单纯地欣赏他的美不行吗? 反倒是你,一个劲儿地跟我强调什么执念不执念的。 我就见过人家一面,哪来的执念? 该不会…这一切都是你在唬我吧。 说!你有什么目的!” 对方见她一副想凶却凶不起来的模样,笑得又贱又邪:“你看看你,恼羞成怒了不是?何至于此呢…既然那人不想要你,不若永远留在此处,也好与我共沉沦…” 殷红的嘴唇一开一合,说得尽是些蛊惑之语。 秦镜语盯着那张尽在咫尺的脸,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下去了:“能不能别用这么一张清高俊逸的脸,做出这么一副肆欲恶心的表情,真得太亵渎他了!” “嘭!”秦镜语大声喊完,便猛地向前一击。 这一击,是她早在对方开口谈及“执念”一词时,便早就酝酿好的。 是以这一击,凝结了她所能施展出的全部坤逆之力,一经出手,便将对方给生生打散了。 随着假钱焰的消失,花生壳王国的一切也渐渐消散在了她的眼前。 看着现代的一切慢慢分崩离析,秦镜语的眉眼中划过了一丝无措。 她直直地伸手去抓,却抓了一个空。 “妈,爸,地球…”秦镜语喃喃道。 可熟悉的场景早被灼目的银光所取代,她站在原地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回过神来。 望着眼前这一切,秦镜语明白,她已成功通过了心魔考验,又回到了现实中。 可这个现实,与那个有自己亲人、同学的虚幻相比,她好像更想活在虚幻之中… 崔瑭醒来之际,看到的便是秦镜语满脸是泪地立于宝物之外的萧索样。 它眯眼看了看宝物,又看了看秦镜语,搞不懂自家主人为何会对着宝物伤春悲秋。 直接上去取走不就行了吗,难不成还要用眼泪来纪念一番? 崔瑭不太懂。 它现在虽有灵智,可灵智却不太高。 尤其是情感方面,它更是一片空白。 但它曾听一些妖族前辈们说过,妖族若想修为更快增长,必须要入红尘洗练道心。 如此方能参悟大道和天机,从而成仙、成神。 而开启道心洗练的鼻祖,便是人修。 且人修也的确是成仙、成神数量最多的一个族类。 它也想成仙、成神,否则不会为了寻找机缘,而被困那方小秘境中数百年。 若不是眼前这个女人,它恐怕现在还在那小秘境中继续呆着,直至灵气耗尽,它也无法出来。亦或者再修炼个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等修为达到一定程度了,再打破那方秘境出来。 但不论哪一种,都不利于它尽早入世洗练道心。 如此说来,秦镜语可是它的贵人,也是它值得效仿的楷模。 现在她在那里哭,必定是有几分道理的。 于是,自认为明白了一切的崔瑭,也蹲在了秦镜语的脚底,对着那宝物,哭了起来。 秦镜语本在独自伤悲着,却没想到,她哭着哭着,识海内竟多了另一道哭泣的声音。 这道声音,成功将她的思绪拉了出来。 “崔瑭,你在哭什么?”秦镜语红着两个大眼珠子,朝崔瑭一开始进行心魔考验的地方看去,结果却没看见它。 又用目光四处搜寻了一遍,最后在脚跟旁边找到了它:“崔瑭,你为什么也在哭?是因为你也想起了你的父母吗?” 崔瑭被她问得哭声断了断,但很快又接上了。 它告诉了秦镜语原因。 听闻这个原因,秦镜语忽然笑了起来:“噗嗤~不是,你…哈哈哈…” 笑着笑着,她内心的那缕怅惘与思念也慢慢消失了。 “崔瑭,你可真是…傻得可爱啊!”秦镜语蹲下身子,轻轻戳了戳它,直戳的它快要从碧蟒变成粉蟒了,才罢了手,“不过,也鲜活得可爱。” 听到她最后一句的呢喃,崔瑭又迷茫了。 但它这副迷茫的表情,落在秦镜语眼里,却又让她的内心更坚定了几分:“这里才是充满生机与未来的现实!这里才是我以后要立足的世界!我不应该再沉溺于过去,而应该把握当下,努力活得更精彩!” 至于父母那里,也许她的离去会让他们痛苦一阵子。 但只要他们之间一直有爱的流动,那么他们很快便会重新幸福起来的。 再说了,还有爷爷在,肯定也会让他们更好地走出这段阴霾,开启新的生活的。 想通了这一切之后,秦镜语觉得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看着不远处散发着刺目银光的宝物,第一次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她让崔瑭爬上了自己的肩膀,一步一步地迈了过去。 宝物的四周设有结界,那些灼灼的银光,便是结界散发出来的光芒。 崔瑭估量了一番自己的能力与结界的强度,最后无奈地发现,以它的能力,恐怕破不开这道结界。 秦镜语闻言,便提议加上她的力量。 崔瑭表示可以。 可等他俩朝结界轮番攻击了数十次,却只将结界的亮光降低了一半之后,一人一蟒木了。 “这结界也太结实了吧!”秦镜语一边感叹,一边手作搭棚状,眯眼朝结界内看了过去,“呀!崔瑭,我看见了,好像是一把剑。” 崔瑭正在打坐调息,是以没有出声应和她。 “这也太有意思了吧,刚在地下暗道里发现了一把剑鞘,就马上出现了一把剑…”秦镜语也没想让崔瑭回应她,只自顾自说着,“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啊?” 秦镜语盯着那把剑看了好久,总觉得上面的某些花纹,跟那把剑鞘上的很像。 为了验证一番那剑鞘与这把剑到底是不是一对,秦镜语特地进了明岁镜一趟,将那剑鞘给取了出来。 谁知,那剑鞘刚被她拿出来,结界内的剑便开始剧烈抖动起来。 第五十六章 霜雪剑 似是与那剑有感应,秦镜语感觉手中的剑鞘也在剧烈抖动着。 且这抖动越来越激烈,凭她的力量,竟无法抓握住。 “崔瑭,快过来帮我!”看着手中那极力想要挣脱离去的剑鞘,秦镜语忽然生出了一种“不能让这剑鞘与剑合体,否则那剑便彻底与她无缘”的错觉来。 崔瑭被她的尖叫,以及周遭环境的变化惊得立时中断了调息。 一睁开眼,便看见秦镜语正被一把剑鞘拖离了地面,正往结界内冲去。 “不好!”崔瑭暗道一声,同时身形一晃,立时涨大到了三四丈。 接着尾巴轻轻一甩,便牢牢卷住了那把剑鞘。 有了崔瑭的加入,秦镜语顿觉手上的力道轻了不少。 刚要对崔瑭夸赞一番,却不想结界内的那把剑,竟唰地竖立了起来,剑身上下更是迸发出数道白光,直直朝结界外的他们冲来。 “崔瑭,那剑发起攻击了,快躲开!”秦镜语见状,连忙朝崔瑭大喊道。 崔瑭闻言,果断卷起剑鞘和自家主人,急速朝山下奔去。 “轰!”就在他们的身影堪堪到达山腰位置时,那数道白光便将整座山峰的一半,尽数毁去了。 “这么大威力吗?”都快赶上地球上的炮弹了吧。 秦镜语看着被削掉一半的高山,眼里除了震惊,便是惊艳。 那把剑,也太酷了吧! 她想要! 崔瑭与她心意相通,自是捕捉到了她的这股情绪。 当即告知秦镜语速速准备好精血。 一旦那剑冲来,它会尽最大可能护着她,以助她完成与那剑的结契过程。 秦镜语听到崔瑭这样说,自是不敢耽误时间,立马将左手五个手指挨个咬了一遍,并全部提前挤出了血珠。 “唰!”几乎就在秦镜语刚挤完血的一刹那,那把剑便铮鸣着破空而来。 “哗!”但听一阵水流冲击声,那把剑便被崔瑭喷出的加了秦镜语精血的水柱给阻住了。 “嗡嗡嗡嗡…”随着精血慢慢渗入剑身,那把宝剑开始渐渐撤掉了对秦镜语与崔瑭的进攻,转而一阵阵地嗡鸣起来。 察觉到宝剑的动作,崔瑭也慢慢放缓了水流的喷发。 直至其彻底认主,它才停止了水流的进攻,然后看向秦镜语,无声地咧了咧嘴。 “谢谢你,崔瑭。”秦镜语听着崔瑭在识海内的恭贺声,真诚地朝它道了声谢,“多亏了你,否则这把剑就与我擦肩而过了。” 崔瑭听秦镜语这么肯定它的付出,开心地吐了吐舌头。 秦镜语又冲着它笑了笑后,便迫不及待地看向了眼前的宝剑。 这把剑,远看是白色,近看却是如黑濯石那般的黑色。 只不过因为剑身上嵌入了密密麻麻细碎的白色星石,这才让这剑远看像是白色一般。 在剑身的底部,还刻有八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以及两个同样字迹的小字。 看着这些字,秦镜语直觉那俩小字很有可能是这把剑的名字。 一问崔瑭,果不其然,那俩小字就是此剑的名字——霜雪。 “霜雪剑…”秦镜语细细品了好几遍,越念越觉得这两个字跟这把剑的外观很相配。 就是不知道“霜雪”二字是否与这把剑的属性也有关联。 等品完这两个字,秦镜语又将崔瑭方才告知的那八个大字,默默在心里念了好几遍:“道象无形,阴阳有变。道象无形,阴阳有变…” 越念越觉玄妙,越念越觉妙慧通灵,仿似要勘破什么真谛似的。 “这剑也太神奇了!”秦镜语着迷地看着眼前的霜雪剑,十分想要触摸一下对方。 可她的手还没碰到剑身,霜雪剑倏地一下倒退了开来,直离得她足有十米远才停止了后退的动作。 “……”看着那个好似在闹脾气的宝剑,秦镜语颇感无奈。 若不是感知到其与自己身魂的连接,知道这把剑已认她为主,她还以为这把剑是别人的呢。 可就算这把剑确确实实是她的,但看对方对她那嫌弃十足的样子,她好像也不太能驱使它啊。 “崔瑭,对于这种情况,你有什么独到的见解吗?”秦镜语在识海中与崔瑭沟通着。 崔瑭又变回了不足一米长的小蛇状态,秦镜语问它这话的时候,它正顺着她的衣袍往上爬。 一听到秦镜语的这个问题,崔瑭直觉自己还是盘在地上会比较好。 因为它曾从妖族前辈们的闲聊中,了解过一些被契约的灵宠与人族相处的诀窍。 总结起来,就两句话: 第一句,身为一个灵宠,主人若有问,灵宠必有答。 第二句,主人的问题若不太好回答,那便撒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谎,赶紧将这个问题转移过去,否则很有可能会遭受无妄之灾。 但对于像它这种还没学会如何区分谎言大小,以及不会转移话题的灵宠来说,要对自己的主人说一些对方不太想听的真话,真的需要冒着生命危险去说才行。 所以崔瑭又默默地爬了下去,并悄悄向外蜿蜒了几米,确定秦镜语待会儿就算听到什么不想听的,也不会立刻祸及到它后,才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它告诉秦镜语,从这把霜雪剑身上所散发出的充沛灵气以及强大气息来看,此剑的前一任主人极有可能是一位大能。 那位大能用自身灵气将这霜雪剑蕴养至如斯地步,说明他对此剑是有着极深刻的感情与影响的。 否则他陨落后,也不会单独将此剑专门藏在这么一个隐秘的地方。 如果它没猜错,那位大能应该是想为此剑寻得一个可与其实力相匹配的有缘人吧。 但现在霜雪剑遇见了她秦镜语… 崔瑭说到这里,便结结巴巴地再也说不下去了。 但无须它再多言,秦镜语也听懂了其话中的未尽之意。 无非就是:这把霜雪剑觉得她不是它想要的主人,哪怕已经契约了,它也明确表示出了拒绝。 这份深深的嫌弃让秦镜语心生难过的同时,还让她生出了浓浓的羞愧感。 这份羞愧感在于她没有修为傍身,也在于她不够拼。 但,羞愧归羞愧,她却并不认为自己配不上对方。 毕竟这把剑的前一任主人再怎么厉害,也已经陨落了。 她再怎么不堪,也还是成了这把宝剑的新一任主人。 第五十七章 活捉那条蟒 秦镜语内心所想,均被与其身魂相通的霜雪剑感应到了。 它剑身微微颤动着,发出了“呜呜呜”的悲鸣声。 那声音让冷血动物崔瑭听见了,都有些悲戚,更不用说秦镜语了。 “唉!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但既然今天是我契约了你,而不是别人,那说明我们之间还是有缘的。”秦镜语紧抿了抿唇,颇有些不自在道,“我其实很讨厌立g的,因为那会让我感觉自己很快就会被打脸。 但见你如此不看好我,我想我还是有必要说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你要知道,在这世界上,什么事情都不会一成不变的。 你看到的现在的我,并不代表明天的我,更不能代表三年后、三十年后的我。 世事最是变化无常,哪怕强悍如上古时期那些大能,现在不也尘归尘,土归土,再无踪影了吗。 就算他们曾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过惊鸿一面,但哪比得上活着且长久存在的那些人? 毕竟前者只剩下了一句美名,后者却更让人叹服并想追随。 而我,就想做后者。 我会为了这个目标而勤修不辍、行路不止。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陪我在这残酷、孤寂而又充满挑战的昊虚天界,一起长长久久地逍遥于天地之间?” 秦镜语一口气说完这段话,便目光坚定地看向了对面的霜雪剑。 对面的剑在她开口谈及“莫欺少年穷”时,便停止了悲鸣,改为安静地倾听。 这是一个好的信号,代表它不是一个固执倔强的老顽固。 这个信号也让秦镜语得以慷慨激昂地诉说完了心中所想,并向它发出了邀请。 至于它会不会认可她的话,以及接受她的邀请,秦镜语不清楚。 但她相信,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对于一柄很有可能成精了的灵剑来说,也同样适用。 她愿意将自己最赤诚、也最野心的一面展现给它看,说不定它就被打动了呢。 “唰!” 果然,论心计,哪怕单纯如秦镜语,其肚子里的弯弯绕绕也比一把剑多得多。 不知霜雪剑是被她的赤诚,还是野心,亦或者其他什么所说服,总之,距离她的话结束只有数息的时间,霜雪剑便自发飞入了她手中的剑鞘内。 “嗡嗡嗡…” 下一刻,一道被白光包裹着的红色水滴状物什,便从剑柄上的一枚红色玉石内飞了出来。 “神族之血!”秦镜语一看到那水滴状物什,识海中便接收到了霜雪剑传递给她的信息,“还是大名鼎鼎的上古神族——飞龙族的血液!” 几乎“飞龙族”这三个字一出口,一旁的崔瑭便感觉体内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神龙之血啊! 这不是它们蟒类一直梦寐以求的宝贝吗? 只要将其炼化,它不就成为了一条真正的龙,从此翱翔于九天之上了吗? 尤其那血还是飞龙族的血液,炼化后,他不仅拥有了坚不可摧的外表,还会喷发出可摧毁世间万物的神火! 如此宝贝,它真的好像要好像要啊! 相较于崔瑭对这滴血的极度渴望,秦镜语倒显得很平静。 虽说这滴神血很珍贵,且霜雪剑将这么宝贵的东西拿了出来,也的确是为了改善她的体质,但秦镜语却想将这滴血液送给崔瑭。 毕竟崔瑭是她的灵宠,且比她更适合这滴血液。 这么想着,她便转头示意崔瑭将血液拿走。 崔瑭见状,欣喜、意外、激动、感激之情瞬间淹没了它的心脏。 它对秦镜语连连叩拜了九下,才舌头一伸,将那滴血液给吞入了腹中。 霜雪剑见神血被崔瑭给取走了,很是不满。 秦镜语感知到它的不满,轻轻抚摸了它几下。 但还未完全消解掉霜雪剑的不悦,整个空间却突然剧烈晃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秦镜语一见空间发生异状,当即依照霜雪剑给她的提示,将其收进了丹田中,“这方空间是要坍塌了吗?” 崔瑭没有回答秦镜语的话,而是动作迅疾地涨大身形,卷起秦镜语便朝空间碎裂处奔去。 “是不是苍玄宗那些人要进来了?”秦镜语看着前方不断崩裂的空间,忽地想起了殷苍玄宗诸人,“崔瑭,如果是他们,那我们不能出去,得赶快躲入明岁镜中。” 可她的话音刚落,空间碎裂处便忽然多出了乌压压的一片人群。 冲在最前头的,便是身穿苍玄宗服饰的两个老头和几个中年男人。 “坏了!”看着浑身气度明显不同于殷启舟这种普通弟子的几个男人,秦镜语的心忽然停跳了几秒,“崔瑭,小心,我们打不过他们!” 崔瑭闻言,奔逃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反而速度愈发快地冲了过去。 对面打头的几人见崔瑭突然朝他们猛地奔了过来,纷纷打开护身结界,并祭出手中法器,朝它猛攻了过去。 一时间,空间坍塌声、法器破空声、灵力攻击声、皮肉破裂声,不绝于耳。 面对铺天盖地的攻击,崔瑭不惧分毫地迎了上去。 对面的人修量多势众,且修为比它高的也有几位,看其前进的方向与狠厉的手段,应该也是为了进入后面那方空间获取宝剑与神族之血。 一旦后退,极有可能会被对方捉住。 届时它与主人恐再无活路。 唯有强行攻出一条出路,他们才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这般想着,崔瑭的战意便越发旺盛。 它顶着对方铺天盖地的攻击,使劲甩了几下尾巴,霎时天空便下起了一场修士雨。 “啊!” “啊!” …… 凄厉的惨叫声传入那两个老头耳中,不但没让他们产生丝毫自家弟子折损的心痛感,反而互相对视一眼后,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韩老头,看来这神族遗迹内的宝物,已被这条五阶碧玉蟒给捷足先登了呢。”其中一个头发稍短的老头,对另一个老头传音道。 “嗯,应该是了。否则它区区一条五阶妖兽,为何要如此迫切地冲杀出去。”被称为韩老头的修士淡淡开口,肯定了对方的想法,“既如此,你我只需活捉了这条蟒即可。总归那方空间已经坍塌,也无了进入的必要。” “行!那咱俩就专攻此蟒,至于空间里面,就让白长老他们几个进去吧,也省得他们说我们藏私了。至于能找到什么宝贝,就看他们的运气了,嘿嘿。”头发稍短的老头对着韩老头狡黠一笑,便立刻传音于一直在前方与崔瑭奋击的那几个中年男人。 第五十八章 掉落血池 崔瑭本与几个修士打得难分难解,不料打到一半,那几个修士却忽然冲着身后齐齐一作揖。 之后便果断放弃了与它的缠斗,转而御器飞入了后方正在倾塌的空间中。 “崔瑭,他们这是打算拾宝去了!快,趁此机会,咱们速速冲出去。”秦镜语躲在崔瑭用躯体构筑成的堡垒中,看到了那几名修士的动作后,立刻在识海中与崔瑭沟通着:“记住,只要一逃出他们的视线范围,你就立马进入到我的识海中,而我也会立刻躲入明岁镜内。届时,哪怕他们派人在此日夜不停地搜查,也不会找到咱们的。” “好的,主人。”崔瑭闻言,自是照做。 在用水柱又一次逼退一大波修士后,它便毫不恋战地带着秦镜语朝东南方位行去。 那里敌方修士最少,力量最薄弱,用来突围最合适不过了。 “加油,崔瑭,咱们马上就要胜利了!”秦镜语看着前方依稀的亮光,喜不自胜道。 崔瑭也看见了那抹光亮,对秦镜语所言自是深信不疑,是以蛇形得越发迅疾。 可他们都不知道的是,东南方位乃是对方故意留下的破绽,目的便是为了请君入瓮。 他们逃跑得越是迅速,对方脸上的笑容便越是灿烂。 “哈哈哈哈…”就在他们刚一冲出人群,忽地被一根根宛若莲藕般粗的紫藤捆缚住身躯时,后头一直在瞧好戏的短头发老头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大声笑了起来,“韩老头,你都瞧见了吗?那条蟒竟然自投罗网了,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五阶妖兽啊,五阶啊!哈哈…” “无知小儿与愚蠢兽类罢了。”韩老头立在一柄长剑之上,低头看向血池之上的一人一蟒,轻蔑道。 “哈哈哈…韩老头,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有一宗掌门的派头了。听听你这说话的语气与调性,还真是言简意赅啊!”短头发老头心情颇好地揶揄道。 听到对方提及“掌门”二字,韩老头那双浑浊的眼球,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下方的血池。 短头发老头没有发现他这一细微动作,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血池之上的秦镜语与崔瑭身上:“韩老头,你看这俩蠢货,竟连白骨藤都不认识,仍兀自挣扎着呢。我看你啊,还是快些从他们嘴中问出神族之血的下落罢。否则,等他们俱都变成了一具白骨,那可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其实不用他提醒,韩老头也发现了秦镜语与崔瑭的动作。 这一人一蟒也算得上是他修仙以来,遇见过的最蠢的人与兽了。 明知道越挣扎,白骨藤上的倒刺便会增长得越快,他们却仍不肯放弃挣扎。 如此蠢货,真是世所罕见。 但他不知道的是,秦镜语与崔瑭并不是故意挣扎的。 而是他们底下的那一汪血池,似会腐蚀人肉。 稍不注意,那些咕嘟咕嘟冒着的血泡便会漫过秦镜语的双脚以及崔瑭的肚腹。 没有办法,他们两个只能不断做着屈腿抬脚以及收腹摆尾的动作。 毕竟相比较倒刺扎入血肉的痛感来说,被腐蚀更让他们难以接受。 “崔瑭,我们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秦镜语强忍疼痛,偷偷地在识海中对崔瑭说道,“你快点儿变小,跑进我的识海中来。” 崔瑭闻言,甚是惊讶。 它问秦镜语是不是想暴露明岁镜的存在。 秦镜语听他这样问,很是神秘地说了一句:“你不用管我,我自有办法逃脱。” 没错,她想起了那串手串。 每逢她遭遇大难,那串手串都会出现,她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 只不过手串只能救她一人,所以她想在手串大发威能之前,先将崔瑭给妥善安置了。 崔瑭见她神色自信又镇定,稍一沉吟,便听从了秦镜语的安排。 它在心内默念了几句口诀,下一瞬,原本庞大的身躯,便成了小小一只。 接着它又心神合一,打算遁入秦镜语识海中。 但就在此时,一个海碗那么大的白色灯笼,突然高速旋转着朝崔瑭处飞了过来。 “崔瑭,快!”秦镜语看到那只飞速而来的灯笼,急得高声喊叫了起来,“不行,它的速度太快了,你先躲开!” 崔瑭眼见自己确实无法在灯笼飞来之前进入自家主人的识海,便眼疾尾快地卷住了另一条白骨藤,避开了灯笼的袭击。 “好样的,崔瑭。”秦镜语见它成功躲过了一劫,便偷偷建议它先行爬至血池周边的石壁之上,并伺机逃跑。 崔瑭并不想将她一个人留在此处,可一想到自家主人是个有主见的,便想也未想地顺着纵横交错的白骨藤跑远了。 “呼!”看着马上就要逃之夭夭的崔瑭,秦镜语下意识地呼出了一口气。 “砰!” “咚!” 可她的气刚呼出来,一道白光便以掩耳不及的速度击中了崔瑭。 下一瞬,崔瑭那小小的绿色身躯便落入了翻滚着的血池之中。 “崔瑭!!”秦镜语满目震惊地望着崔瑭掉落的地方,一脸的难以接受。 怎么可能? 明明就差最后一步了。 秦镜语扭着身体,使劲向后看去,就连白骨藤上的刺都快要将她捅对穿了都没感觉。 她就那么直直地望着崔瑭掉落的地方,期待奇迹的发生。 可这血池就是个吃人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会有奇迹出现。 “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让它逃走的话,它也不会死掉…”秦镜语悲痛难抑地自责着。 但不论她再怎么自责,掉落血池的崔瑭,都没有再出现… “交出神族之血,或可饶你不死!”就在秦镜语沉浸在自责与悲痛当中无法自拔之时,突然从头顶上方传来了一道苍老而又压迫的声音。 且那捆缚住她的紫藤也在急速上升着。 直至面前突然出现了两个白胡子老头时,她才恍然发现,白骨藤早已离开她的身体,而她,也因为失血太多而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方才我们所言,你可听清楚了?识相的,赶紧交出神族之血!否则,你就等着去死吧!”另一道凶残无比的声音蓦地在她耳边响起,直震得她头晕眼花、七窍流血。 第五十九章 靠人不如靠己 “什么神族…咳咳咳…之血?我…没有…见过…”秦镜语强撑着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完了这句话。 “哼!死到临头还敢说谎,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短头发老头见她如此嘴硬,双目陡地迸发出一道嗜血的光芒,手中的大刀更是毫不客气地直接飞了出去。 秦镜语被白骨藤扎破了肺子,呼吸本就困难。 再被对方的大刀这么一压,更是当场呕出了一大滩血:“唔!哇!” 她努力睁了睁眼,想要看看对方到底是谁。 可她的头刚刚抬起来,头顶上悬着的那柄大刀,便又将她给按趴下了。 “现在可以说了吧,神族之血到底在哪里!”对方语气不善地再次问道。 “我…不知道!”秦镜语拼劲最后一股力气说完这几个字后,便又开始疯狂地吐起了血。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知道?好啊,那你就等着慢慢被活拆吧!”对方气急败坏而又残忍地说道,“贱婢,知道什么是活拆吗? 就是你的意识还在,但你的骨头和血肉却在慢慢离开你的身体。 那个滋味,啧啧,谁试谁知道! 怎么样?现在能将神族之血的下落说出来了吧。” 听完对方这一长串威胁的话语,秦镜语知道,他们这是急了。 但不论如何,她都不会说出神族之血的下落的。 因为就在方才吐血之际,她感知到了崔瑭的生命气息。 那股气息虽然微弱,但她就是确确实实感受到了。 这个信息对她来说非常重要,几乎决定了她接下来的一切行为走向。 短发老头见他都这般威胁了,秦镜语却仍跟个锯嘴葫芦一般,气得是威压乱放,当场便将秦镜语给震得又吐了一遍血。 但秦镜语只疲惫无力地闭了闭眼,仍是什么也没说。 “好啊!骨头很硬嘛!那就尝尝活拆的滋味吧!”短发老头使劲一甩袖子,沉声道,“来人!” “师尊!”有两人上前。 “给我把她活拆了!当场、现在!快!”短发老头怒不可遏地指着秦镜语道。 “弟子谨遵师命!”那两人朝短发老头一揖礼,便一人一边,开始扒扯她身上的衣服。 看着最外层的法衣渐渐被扒掉,秦镜语难堪地阖上了双眼。 但她的双眼刚刚闭上,一道熟悉的声音却突兀地在她耳边响了起来:“贱人!这就是你当日欺辱我的下场!” 这道声音如平地炸雷,惊得秦镜语立时便睁开了双眼。 可因着双眼处尚在流血,所以她瞧了好久,才看清正在奋力撕扯她里衣的男修,竟是那个被殷启舟逼着向她道歉的赵师弟! “看什么看!再看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赵师弟一脸阴鸷地对秦镜语传音道,“贱人,你当时仗着殷启舟那个逆贼的势欺辱我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会有如此下场吧! 哼哼!不得不说,你们两个还真是一对啊! 一个欺师灭祖被丢入了血池祭神,另一个私吞神族之血被活拆! 哈哈,这可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啊!” 赵师弟泄愤似的对秦镜语说了这么多,成功让秦镜语本就涣散的意识,稍稍聚拢在了一起。 殷启舟那家伙死了? 不应该啊! 他跟条狐狸似的,怎么可能会死? 方才这个姓赵的说他掉入了血池之中,那会不会他与崔瑭一样,也尚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秦镜语艰涩地转了转赤红的眸子,思索再三,终是轻轻开了口,道:“我说…” 这俩字甫一说出口,那短头发老头便挥手将赵师弟与另一个弟子给挥到了一边。 “嘭!” “嘭!” 但听两道沉闷的声音响起,方才还扒她衣服的俩人,就这么当场昏迷了过去。 看着面前这个连自己弟子的性命都不放在眼里的老头,秦镜语竟于一刹那间体会到了殷启舟的感受。 这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个正常宗门了。 师不师,道不道。 为了一己之私,甚至能毫无心理负担地迫害那么多人命。 看看那满池的血水便知道了,此地得有多少孤魂飘荡啊。 换作是她,哪怕拼着修为散尽的风险,也要脱离宗门。 但殷启舟却想着去拯救其他无辜的同门,为此还有可能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从这一点上来看,殷启舟的德性,才配得上“道修”二字。 像是眼前这些披着正道修士皮的邪修们,就应该去下地狱。 所以,不管是为了崔瑭,还是为了自己,亦或者为了殷启舟这样的正道,她必须要亲自下血池一趟。 或许那里,才有她的一线生机。 是的,经过刚才这一番非人的折磨,秦镜语看透了一个事实:靠人不如靠己。 现在的她,突然十分鄙视自己之前的想法—— 什么受到致命威胁时,手串会及时救她。 呵!多么可笑啊。 看看她现在的处境,就知道了。 她都快要死掉了,那被自己寄予厚望的手串也没有任何动静。 不过换位思考一下,若是她是那串手串,遇到了一位像她这般灵根奇差却又不思进取、总是依赖别人的主人,恐怕也看不过眼了吧。 手串若能开口说话,一定会说这么一句话吧:我为你吸收了那么多能力,你能随心使用吗?你能将其发挥出最大的威势吗?你能促其升级吗? 不能,都不能。 现在的她什么都不能。 若是今日她又殒命于此,恐怕以后的她,也不能了。 所以,不管怎样,今日她都不能死! 秦镜语凝视着血池良久,最终在短发老头不耐烦地催促中开了口:“我知道…神族之血…在哪里…赫赫…就在那血池之中。” “贱婢,你是又想骗我吗?”对方闻听此言,气得又开始释放威压。 他这般下意识的举动,不仅让秦镜语再次吐了满身血,就连那些静如鹌鹑的苍玄宗弟子们也吃尽了苦头。 “那血…赫赫…原本被我贴身藏匿在了…赫…腰带内,但方才我的外衣…并腰带,皆被你们的人…赫赫…扔进了血池中…”秦镜语出气多、进气少地说了这么一句,便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又想骗我是吗?哼!藏在腰带内?若果真是如此,我怎会感知不到?!”短发老头拉拽着她的头发,使劲向后一挣,如此她的双眼又被挣开了,“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神族之血到、底、在、哪、里!” “自是在…腰带内,怎么仙长…赫赫…就是不肯信?那神族之血…被裹在一层透明晶体之内,若不是…赫赫…你们提及,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一滴血。若您不信,我可以…亲自下血池为您…捞取…赫赫赫…”秦镜语说完这些话,鲜血就开始不断上涌,似是要呛溺她的口鼻。 第六十章 昆玄链 听她这般言语,一直默不作声的韩老头蓦地开口了:“好。既然你如此笃定,那便下去吧。” 说完,他便抬起手,随意朝后招了招。 立时便整齐划一地出列了几名弟子。 他们朝着韩老头齐齐一拱手后,便无声地上前,将秦镜语从那洞壁上放了下来。 此时的秦镜语早已没了人形,浑身上下除了一个个血窟窿,再无好肉好皮。 稍一动弹,便有汩汩鲜血流淌而出。 那些弟子见状,没有一人发出惊呼,也没有一人皱过眉头。 像是见多了此般情形一样,他们每个人均有条不紊地忙活着。 有释放木灵之力将她身上的致命伤口稍加修复的,有朝她身上捆绑一种似铁非铁、似石非石的锁链的,也有朝她身上拴系大小不一的珠子的。 他们在这边忙忙碌碌,那边的短发老头却对韩老头的做法提出了质疑:“韩老头,你不会信了这贱婢的说法了吧!看她之前三推四推不肯说出实话的样子,我看这次肯定也是在说谎!” 韩老头面上神情淡淡,听完短发老头这些话,既没表示反对,也没表示赞同,只缓缓道出了自己的看法:“孙机子,有一句话说得好,事在人为。 依我看来,你方才所做的一切,早已摧毁了她的意志。 她能坚持至此,也算是超乎你我的想象了。 故,此女所言,应算可信。 毕竟上古大能的本事出神入化,或许使了非常秘法裹住了那滴血,以致你我探寻不到半分气息,也不是没有可能。 否则漫漫万年,那血又怎会留存至今。 不若就让她下去搜寻神血,至于最终能不能找到… 那便看她想不想痛快地去死了。” 孙机子听韩老头这么一说,心里的不满与质疑,一下子消散得无影无踪:“哈哈哈…韩老头,真有你的!也对,这贱婢若想死个痛快,必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去寻找那神族之血的!” 说着,孙机子便回转头,恶狠狠地瞪着秦镜语道:“你最好给我把神族之血完整无缺地找到,否则,我孙机子一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秦镜语听他这样讲,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寒颤。 她的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取悦了孙机子,所以最后她是被几个人抬着扔下去的,而不是踹下去的。 “扑通!”伴随一道重物落水声响起,血池之上的韩老头便不失时地挥了挥衣袖。 下一刻,一面半人高的水镜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透过这面水镜,在场诸人清楚地看到了血池之下的场景。 那是拴系于秦镜语腰间的一枚录影石传递过来的画面。 …… 秦镜语不知道她腰间的珠子都有什么作用,但至少有一枚是传闻中的避水珠无疑了。 因为现在的她,没有被那些黏腻血腥而又具有腐蚀性的血液所包裹,而是躲在了一个安全的圆形结界内。 除却避水珠,剩下的珠子,秦镜语猜测其中有一颗肯定是用来监视她的。 至于是哪一颗,她不清楚。 所以衣服上的珠子,她都不能随意摘下扔掉。 万一把最重要的避水珠给扔了,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且因着有人在监视她,是以秦镜语在寻找崔瑭与殷启舟的同时,还得努力装出一副专心寻找神族之血的样子。 但凡红得过分的东西,她都拿起来看一看。 就这么踩在泥泞的湿地上搜寻了两刻钟左右,秦镜语始终没有看到崔瑭与殷启舟的身影。 没有办法,她只能继续朝血池的中央走去。 可若想去得中央,那就需要上方的人松一松锁链。 否则她可活动的距离太短,便无法前往中央进行寻找。 但她现在既喊不出话,也不会什么传音入密,唯一能够告知对方放松锁链的方法,便只有使劲挣了。 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刚一使劲挣那锁链,那锁链便“啪”地一下断裂了开来。 看着身前垂坠到地的粗大锁链,秦镜语的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等她想起这血带有腐蚀特性的时候,她的双脚却早已朝着远离韩老头与孙机子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 水镜前的孙机子发现了秦镜语的逃跑行径后,气得当场便拔出了本命大刀。 “贱婢,休想逃跑!”只听他一声大喝,那柄长刀之上便泛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冰花。 凡是靠他太近的修士,除修为高深的韩老头以外,其余人均被他无差别攻击了个措手不及。 但这些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现在他最想做的便是活捉秦镜语,然后再将她折磨个几十年、甚至几百年。 凭着这一股怒气,孙机子不计后果地将丹田内的灵力悉数引于长刀之内。 之后,他便将泛着浓郁冰灵力的大刀使劲向血池中一扔,俄顷,那深不见底的血池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成了冰。 “我就说那贱婢的秉性至贱,你却不信!”孙机子回头朝韩老头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几个字后,便双臂一展,飞落到了血冰之上。 韩老头没将孙机子方才说的话放在心上,因为他的全副心思都在那断裂的昆玄链上。 昆玄链,乃是数年前他于玄越东洲最大的拍卖行——壶天楼拍得的一件地阶中品。 因其被铸造之时加入了三两九钱玄铁,故十分坚不可摧,寻常物什根本奈它不何。 但这区区血池,却将它给分作了两半。 如此看来,不是那个女子有古怪,便是这血池内有古怪。 韩老头这般想着,便将剩下的昆玄链收入了丹田中。 他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水镜,想要从中发现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从水镜上的画面来看,那女子一直在不停地奔跑。 在此过程中,她偶有停顿。 但停顿皆不超过数息。 韩老头盯着画面看了很长时间,均未发现此女有什么特别之处,直至避水珠所形成的特有结界不知被什么击破后,应是那女子身上佩戴的录影石也被击坏了,是以水镜处的画面一下子中断了。 但在中断前数息,他好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个人影全身均被昆玄链穿身而过,与多年前被他困在此处的那个人很像。 就在韩老头盯着水镜兀自出神时,周围弟子中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惊恐的喊叫声。 这道喊叫声拉回了他的沉思,让他下意识地便朝着众人集体望去的方向看去。 第六十一章 铁链人 不知何时,血冰已经融化,原本插立坚冰之上的大刀,也因此掉落入了血池之中。 虽说孙机子很快便将大刀捞了起来,但损伤已经造成。 那把大刀被血池中的血一沾,就像是被什么不祥的东西腐蚀了一般,眨眼间便生出了参差不齐的裂痕。 因着那把大刀乃是孙机子的本命法宝,与他心神相连,是以大刀突然受损,自然便让孙机子也遭受了重创。 “噗!”他当场便呕出了一口精血,形容霎时变得狼狈不已。 再加上血冰融化、血雾上涌,孙机子心神不稳之下,竟有跌落血池的危险。 幸而他反应够快,随手掏出一只类似于盆的法器,掷于身下,这才避免了葬身血池的可能性。 但这盆器只是他的一个过渡,因着血池的诡异,他不可能在上面待太久。 遂稍稍喘息之后,孙机子便又掏出一个类似鸟窝一般的飞行法器,猛地向空中一掷。 随着不间断的咒语声从他口中传出,那鸟窝渐渐从巴掌大,变成了一尺有余。 看着脚边的鸟窝,孙机子强忍心神受创带来的巨痛,哆嗦着爬上了鸟窝。 刚要伸手拍下鸟窝之上的启动按钮,却不妨一道两丈有余的血浪突然无风而起。 只一下,便将孙机子连同鸟窝、盆器一同卷入了池底。 那些站立池边发出惊呼的弟子们,看到的便是孙机子被血浪卷入池底的这么一副惊骇画面。 韩老头随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血浪已经消失,所以他只看到了孙机子那逃出生天、一脸惊惶与后怕的元婴。 似是被那些血吓怕了,它一直飞离血池以上十丈高,才停下逃窜的脚步,四处张望着。 最后他的目光锁定了池边一个晕倒的弟子,当下想也不想地便疾驰了过去。 韩老头见状,知道孙机子这是打算夺舍此人。 他没有出手阻拦,也没有出手襄助,只收回了放在孙机子身上的目光,转而盯向脚下的血池,一脸冷肃。 …… 秦镜语闭气奔游在血水中,只觉浑身的皮肤正在迅速溶解、凝结,再溶解,再凝结。 不知是不是这个过程重复的次数太多了,她除了在第一次溶解与凝结的时候,感觉到噬骨的疼痛后,之后的数次,便再无感觉了。 就连周围难闻的气味、黏腻的触感、痛苦的窒息感,也好似离她十分的遥远了。 她现在唯一能感觉到的,便是脑子十分混沌。 不能思考。 一思考,便头痛欲裂。 她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只会麻木地前行,却不知为什么要前行。 哪怕她被一股流动的血水推入了一条漆黑的暗道,也没有表示出任何挣扎。 就那么双目圆睁地随波逐流,直至眼前的红,变成了一片黑。 黑中貌似还有一点光。 就是这光亮让秦镜语呆滞的表情,发生了一丝丝变化。 她下意识地转动眼球朝亮光处望去,结果却看到了一个形貌怪异的铁链人。 他全身上下好似被人凿过,几乎到处都是洞。 洞中穿有粗粗的锁链,锁链上则全都是暗黑的血迹与污垢。 看他那又长又脏的胡子与长发,褴褛的衣衫,秦镜语猜测,此人被困在这里应该有些时日了。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那人一直深深垂着的头,轻轻向上抬了抬。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秦镜语竟从对方这个简单的抬头动作中,察觉到了一丝杀意。 这丝杀意转瞬即逝,快得让秦镜语以为自己感觉错了。 可接下来此人的行为,却让秦镜语意识到,方才她感觉到的,应是杀意无疑了。 只见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子,缓缓走至秦镜语跟前,然后抽出了贯穿他身体的其中一条锁链后,便稳稳地用那条铁链缠上了秦镜语的脖子。 如此操作,虽然缓慢,却很流畅,像是私下演练过了很多遍一样。 秦镜语本来以为远离了孙机子与那韩老头,便能得获一线生机。 却没想到,最终还是要殒命于此。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呼喊。 因为她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嗓子也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她就那么大睁着双眼,静静等待疼痛与窒息的到来。 但不知是她扛痛能力增强了,还是她痛觉消失了,那人将锁链都勒进她脖子里了,她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这让秦镜语不由地十分惊讶。 且不仅她惊讶,那人也很惊讶。 对方见她如此能抗,不由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前辈,且慢!”可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了秦镜语的耳朵。 …… 此时的血池边上,韩老头正带领手下一众弟子,纷纷朝着血池壁上不断攻击着。 许是那石壁被血液腐蚀的差不多了,所以他们只攻击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在其上凿出了长短不一的通道。 “咕咚咕咚…”随着血液不断流入各个通道,血池内的血位在不断下降着。 见此情景,韩老头“嗖”地一下驭起飞剑,飞至了血池上空。 他低头俯瞰着快要显露出一切真相的池底,默默攥紧了背负在身后的双拳。 “嘭!”眼看血位就要见底了,突然从池底之下喷出了一道冲天的水柱。 韩老头见状,腾地一下张开了护身结界,并果断掏出了数张符篆,一齐扔向了那道水柱。 “啪啪啪!”随着符篆的一一爆开,那道水柱也被炸得四散开来。 它们有的落至池底,有的则淋了池边那些苍玄宗弟子们一身。 按理说,堂堂一介修士,避开那些水花简直小菜一碟。 但那些苍玄宗弟子也不知怎么了,竟像是没看见那些水花似的,通通白淋了一顿。 且被淋之后的他们,就像是大梦初醒一般,纷纷面色大变。 “怎么回事?这…这里到底是哪里?刚才那些遗迹内的宫殿呢?”其中一个弟子看着血红的池壁,率先惊呼道。 “什么宫殿?不是一处恢宏的神坛吗?”另一人诧异道。 “宫殿?神坛?怎么回事?为何我看到的是一座仙山?该不会,我们从一开始便陷入了幻境了吧!”有人惊恐道。 “幻境?怎么可能?方才的一切那么真实,怎会是幻境?若说是幻境,应该是眼前的这些才是啊。明明我们去的是神族遗迹,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大坑?看样子,好像还盛过鲜血!”又有人加入了讨论。 …… 第六十二章 拨云见日 底下的议论纷纷,韩老头自然听到了。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方才那道冲天水柱有古怪。 不知暗地里的是些什么人,用了什么招数,竟能让那些弟子短暂地清醒了过来。 没错,韩老头认为对方如此煞费苦心地布局、出招,也只是让这些弟子们短暂清醒罢了。 毕竟,虫王在他手中还活得好好的呢。 只要虫王不死,他便能再次唤醒那些弟子体内的虫子虫孙们,从而再次操控他们。 当然了,对方要是能找到数千年前便早已消失无踪的龙族,并取到龙族的一滴精血,那也不是不可以破除这些个弟子身上的诅咒与幻境。 “哼!”韩老头冷冷瞥了一眼血池底部,双目之中尽是鄙夷与厌恶。 但等他转身看向血池边争论个不休的弟子们时,却又熟练地将鄙夷与厌恶全都藏了起来,换上了平日里的端肃与高冷:“安静。” 韩老头在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特意加了神通法术,是以下方的弟子们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当下便不再言语,改为垂首恭听。 韩老头见状,很是满意,遂继续道:“诸位弟子想必也看见了,此处凶险已超出你我想象。为了尽快进得真正的神族遗迹之内,以获得神族传承,光大我苍玄宗,我命令你们即刻结阵!” 此话一出,除却极少数还在怀疑中的弟子以外,其余弟子纷纷动了起来。 看着那些站立原地兀自犹豫的弟子,韩老头的双目不由地眯了眯:看来不听话的弟子还是大有人在啊! 不过,他不着急。 相信用不了多久,那些不听话的弟子便会为他们现在的踌躇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愚蠢!”韩老头不满地一甩袖子,收回了放在那些弟子身上的目光,转而御剑向着池底飞去。 他要下去一探究竟,顺便投喂一番虫王,好让那些虫子虫孙们醒过来。 可就在他降落底部之时,一道巨大的光幕突然打在了苍玄宗众弟子的眼前。 光幕内显示的景象与眼前的很是相似,只是那时的血池内蓄满了血液。 在血池四周还悬挂了无数笼子,笼子内则盛满了无数或苍玄宗、或青水观、或云天观、或普通凡人的弟子们。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有眼尖的弟子率先指着光幕喊道。 “好似是一段录影…”有人迟疑道,“还是眼前这个大坑的录影…” “那些笼子内的是人?!怎么可能?啊!我好像看到了李大壮他们?他们不是出去历练的时候,不幸殒命了吗?怎会被装在笼子里了…” “呀!那个不是白祖奶奶吗?她不是重病死了吗?所以老祖才会续娶咱们黄师叔的…” …… 随着影像的不断推进,众弟子们发现了与平时十分不一样的韩老祖与孙师尊。 也发现了形容举止与平日里格外迥异的他们自己。 他们有的人,看到自己像是砍杀猛兽一般地杀死了自己的师兄弟、师姐妹,甚至一些毫无反抗力的凡人们时,都怀疑这个影像出了问题。 毕竟他们根本没有来过此处的印象,也没有斩杀过同门手足和凡人的经历。 但接下来的一段对话,却又让他们瞬间明白了过往的种种—— “韩老头,新进的这批弟子资质如何?能否供养冰清玉幻虫?”是孙机子那特有的大嗓门。 “资质尚可,应是虫们最爱的食物。”是他们尊敬的韩师尊的声音。 “如此看来,神族遗迹今明两年有望进入啊!哈哈哈… 说起来,还是老兄你本事大,竟然想出了以咒破咒的好方法。 换作是我,估计得去找那什么龙血凤火来破咒了。 你说,那处遗迹到底是个什么神仙留下的,竟然在遗迹四周写满了诡咒。 若不是你破解出其中一部分,知道里面有神族之血与神族传承,恐怕咱们就会把它当作魔族或鬼族的遗迹来看待了吧。 啧啧,搞出这些东西的家伙这么诡计多端,想必留下的东西肯定不凡…” “里面是何情形,我也不知。你我也休再大肆讨论,小心隔墙有耳。总之,孙机子,千万看好了这帮弟子,莫要让他们发现眼前的一切皆是幻象。若有露出端倪者,不必试探,直接就地解决。” 韩老头与孙机子的寥寥数语,仿若一道惊雷,炸在了在场弟子们的心中。 他们僵立在场,双目呆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韩老头刚下得血池底部,便发现了头顶光幕的出现。 待他看清楚光幕中所呈现的画面后,他便知道这段录影所要展现的是什么了。 再听到那些弟子们的议论,饶是镇定如他,也被对方这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给激怒了。 他面色沉沉地朝光幕砍出一剑,却不想一股血液竟从池底冲天而出,势头刚猛地阻住了那道攻击。 韩老头一看,果断御剑而起,同时抽出昆玄链,使劲朝那道光幕抽去。 可是,他的锁链刚一出手,又有一股血液从池底喷了出来。 看其喷射的方向,正是他的昆玄链无疑。 虽说这昆玄链不是他的本命法器,但也是耗费了他近三分之一的身家置办的。 再加上这昆玄链与他并肩作战了好多年,彼此之间的默契,早已胜似本命法器。 之前被血池弄断了一截之时,他便心疼得不行。 现在若是被那血彻底毁掉,他想他会忍不住大开杀戒的。 韩老头这般想着,不由沉下了脸。 他双目狠狠地盯着那道血液,缓缓抬起了手。 下一刻,其身上的袍子竟无风轻轻飘动了起来。 “轰!”但见一道红光闪过,韩老头的周身一下子被一股浓厚的灵力包裹住了。 紧接着,自他头顶处慢慢升起了一股蒸腾的云气。 那云气一从他的百会穴中出来,便立时蔓延至了其周身几十米的空间。 若是仔细瞧看,还能发现那层层云气之后,还有一轮红彤彤的圆日,在慢慢向上升腾着。 此副景象,正是韩老祖的道象——拨云见日。 第六十三章 道象与空间之力 道象,一般只有修炼至地象境以上的修士才能施展出来。 但不乏一些天道宠儿,亦或者血脉强横者,他们在出生之际便能展现出日后将会形成的道象。 譬如上古时期凤凰神族的玉孤珠,便是一出生就出现了大成卦的道象。 凡有道象者,皆可形成空间之力。 且这空间之力能施加的规模和威能,均与修士所形成的道象息息相关。 可这道象的形成,却又与修士的灵根有密切的关系。 就像一个金属性灵根的修士,他可能形成的道象,则多是金、土两种属性。 所以,归根结底,道象还是由修士的灵根所决定的。 但韩老头的拨云见日,却又是昊虚天界中比较特殊的一批。 不过,它的特殊不在于拨云见日这一景象,而在于“云”与“日”的组合。 云在五行之中属于水,日则是属于火。 这般相克的两个属性所形成的道象,在修士当中是很少见的。 因为只要其中一个属性稍弱,便有被另一个属性所吞噬的可能。 一旦被吞噬,那么这位修士的空间之力很有可能便会消失,甚至修士本身也会遭到反噬。 所以,像韩老头这般的修士,他们的修炼过程是极为严苛的。 必须保证两种相克属性齐头并进才行。 是以,韩老头能修至如今的成婴境后期,其所付出的艰辛绝对不是一般修士可以想象到的。 尽管他的道象范围只有几十米,可那也是非常罕见的几十米了。 放眼过去数千年的昊虚天界,还没有哪个修士,能将相克属性的道象修至十米以上的。 而韩老头却做到了几十米,如此创举,可以称得上是前无古人了。 …… 韩老头释放出空间之力后,那些自地底喷溅而出的血液,便再也没能逃出他的道象。 是以这一次,昆玄链成功地击破了那投放光幕的录影石。 不过,他还是晚了一步。 因为所有该放的全都放完了。 但他不在乎,因为他还有虫王。 “不知该说你们是无知还是莽撞,竟妄想自己能够改变一切。哼!可笑至极!”韩老头盯着血池底部,暗暗想道。 他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瓶,一个瓷瓶。 屈指一弹,玉瓶便飞至了半空中。 接下来,他便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瓷瓶,并划破指尖,向瓶内滴了几滴血。 倏余,一个通红的脑袋便从瓶口处探了出来。 韩老头见状,赶紧朝半空中的玉瓶打出一道灵力。 下一瞬,一缕雾气便从其内缓缓溢了出来。 若是有人在旁,定会发现那缕雾气中缭绕的,便是池边那些苍玄宗弟子的梦。 “以血为引,以梦为食。织梦为幻,羊可将狼。”韩老头口中念念有词,那虫王受其召唤,缓缓将身子从瓶口爬了出来。 待其尾部从那瓷瓶中彻底出来时,正好够着了半空中的那个玉瓶。 目测体长,得有二三十米。 也不知这么大的身体,是如何蜷缩在一个小小的瓷瓶中的。 等到那些雾气均被虫王吃掉之后,它开始慢悠悠地转起了圈。 不知道的,还以为它偷吃了好酒,醉了呢。 见此情状,韩老头轻蔑地翘了翘嘴角。 可他的嘴角刚翘起来没多久,那虫王的身体便开始不受控制地膨胀起来。 渐渐地,从只有碗口那么粗,变成了径长一尺,又变成了径长两尺、一丈、一丈半… “嘭!”直至最后,虫王的身体竟从内到外,整个炸裂了开来。 “什么!”韩老头看着那些碎裂的皮肉,并四分五裂的梦境,一脸的惊骇。 不过那惊骇没持续多久,他便无暇顾及了。 因为其周身已被数人团团包围住了。 “韩老祖,不,或许应该称呼你为韩老贼才更准确。”谷金莲看着眼前的韩老头,一脸的失望与愤怒,“事已至此,你可还有话说?!” “谷师姐,你跟他废什么话,咱们直接开打吧!”一个圆脸师弟愤恨不已地接话道。 “不急,许师弟。先听听韩老贼的狡辩再打也不迟。”殷启舟双眼斜睨着韩老头,平静道,“万一打起来,不小心将他打死了,他再大放厥词说他是无辜的,呵呵,那我们岂不是太冤枉了?” “殷师兄说得对。在开打之前,得让韩老贼把该说的全都说了才行。要不然,他身后那些喽啰们还以为咱们欺师灭祖呢。”又一名弟子高声说道。 看着眼前纷纷施展出道象与其对抗的众弟子,以及默默站在他们身后表示无声支持的某些长老们,韩老头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他这笑声附了神通,威力不小,是以当场便震飞了不少没做好防御准备的弟子们。 殷启舟等人皆没有说话,只是耐心等他笑完之后,才又出声问了一遍他可还有话说。 韩老头闻言,很是不屑:“真是一群白痴!” 话音刚落,一股骇人的威压便陡地从他身上释放了出来。 几乎没出两息时间,那些个修为较弱的弟子们便全都被当场震死了过去。 如此境况,殷启舟等人虽有预料,却不想发生得如此之快。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呢,韩老头便击杀了他们不少人。 由此可见,韩老贼确实厉害。 恰在此时,那些进入空间拾宝的几个中年男人出来了。 一出来,他们便立马赶至韩老头身后,与殷启舟等人对抗了起来。 见有人加入,殷启舟略略估算了一番双方的实力差距。 这一算,他便发现己方真的是毫无胜算。 哪怕他们这边人很多,且也有一个成婴境和几个丹天境后期的长老在。 但韩老头那边,却有两个成婴境。 这一个大境界之差,便差出了天壤之别。 “七长老,韩老贼那边实力强横,唯有结阵方能与之抗衡一二了。不如您老通知十长老他们一下吧。”殷启舟思虑再三,最终想到了结杀阵的法子。 七长老听到他的传音后,仔细思量了一番现有人手的组成情况,最终同意了殷启舟的提议。 第六十四章 身先士卒 七长老将要结阵的消息告知了其他人员,众人闻言纷纷行动了起来。 但韩长老又岂会看不出他们的意图,只一个眼神,其身后的长老并弟子们,便手持法器,攻向了殷启舟等人。 这一突击,一下子便打乱了殷启舟他们结阵的步伐。 他们被迫与对方开打了起来,却因为对方的攻击抢占了先机,且招招狠辣、直击要害,最终送命者众多。 眼见己方战况大好,韩老头放心地朝池底飞去了。 他直觉七长老等人的倒戈相向、血池的诡异变化、殷启舟等人的死而复生,皆与那个人脱不了干系。 他要在事态严重之前,将那人给彻底解决掉。 …… 看着越来越多的伤亡,殷启舟边打边退地来到了谷金莲背后。 “谷老二,这样打下去不行啊。”殷启舟传音道。 “不行也得打,否则死的就是我们!”谷金莲一剑将一个小师妹给斩杀后,咬牙切齿道。 “我有一个主意,但需要你配合我。”殷启舟也用秤砣爆了一个师弟的头,回道。 “什么办法,好用吗?”谷金莲问道。 “好不好用还未可知,但有句古话说的好‘打蛇打七寸,挖树先挖根’,韩老贼虽修为高深、处事冷静、法宝众多,一般情况下我们根本斗不过他,但他的道象却是他的软肋。只要咱俩按照之前演练过的那般合并道象,一起夹击他的道象,相信就算不能绞杀他,也能对他造成重创。”殷启舟提议道。 谷金莲闻言,觉得此计太过冒险:“启舟,我真不知该说你大胆,还是该说你莽撞。你有没有考虑过,咱俩的修为只是地象境后期,与他差了将近两个大境界。此般前提下,怎么去重创他?” “谁说我的修为只是地象境后期了?就在一个时辰前,我已晋升丹天境了。”殷启舟道。 “你晋升丹天境了?”谷金莲惊讶不已,“那恭喜你啊,启舟。但…就算你是丹天境,那也只不过是丹天境前期,与那韩老贼差得还是很多…” “不是前期,是后期。”殷启舟打断谷金莲的话,说道,“且我手中还有两枚四阶拔天丹。其可短暂提升你我的修为,且最高可拔升三个小境界。我算过了,我现在是丹天境八层,拔升三个小境界后,恰好是成婴境一层,这不就与那韩老贼同一大境界了吗?” 谷金莲听完殷启舟这番话后,突然变得十分暴躁,她怒斥他道:“就算有拔天丹又如何?就算能拔高三个小境界又如何?且不说这丹药会毁伤心脉、折损寿元,就说拔高修为之后,我们也不一定是韩老贼的对手!殷启舟,你到底靠不靠谱?!” “谷老二,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考虑那么多。那按照你的意思,就让那些无辜的凡人、你我的同门白死吗?就让那韩老贼继续逍遥吗?还是让秦镜语继续留在你我身边,像饲养灵兽一般饲养着她,只为有朝一日韩老贼卷土重来之际,再耗去她半身血液?!谷老二,你确定如此吗?”殷启舟压抑着怒火反驳了回去。 “我没有这个意思!”谷金莲被他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我只是在客观地分析而已,你又为何给我扣上这么一顶帽子?好,就算你我服用了拔天丹,你变成了成婴境一层,可我也只不过是丹天境二层。我们两个的修为差距如此之大,你确定道象合并之时,不会出现问题吗?” 谷金莲这话,算是问倒了殷启舟。 之前他们二人在练习道象合并的时候,修为差距不差过一个小境界。 但现在差了将近一个大境界,的确是会存在道象无法合并的问题的。 “呼…那你说该怎么办?”殷启舟心情平复下来后,也发现了自己方才的提议存在不少问题,遂语气放缓道。 “我…”谷金莲刚张开嘴打算说些什么,却有另外两道熟悉的声音闯入了他们的识海中—— “启舟,金莲,你们莫要吵了。对付韩士楚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与七长老吧!” “嗯,我同意你师父的说法。你们两个小辈,还是莫要强出头了。” 是殷启舟的师父与七长老。 他们二人因一直关注着殷启舟,且修为比殷启舟与谷金莲都要高出不少,是以方才的对话,他们二人第一时间便听到了。 为了防止他们的对话再被其他修士听到,殷启舟的师父与七长老特意使了秘法加密。 所以,他们接下来的话,非化虚境以上的修士不能轻易探听得到。 “师父!七长老!” “师伯!七长老!” 殷启舟与谷金莲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他们惊讶地看着几步开外正在奋力与大长老等人对战的两人,又彼此对望了一眼,最后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最后还是殷启舟开口了:“不行!师父,七长老,您们是其他弟子的主心骨,是不能出现一点儿闪失的!韩老贼那里,还是由我与谷老二一起去应对。放心好了,我们会寻求外援的。” “启舟,莫要逞能了!韩士楚的修为如何,你我心知肚明。你与金莲过去,不过是送死罢了。目前看来,我们这边唯一能与其抗衡的,也就我与七长老了。”殷启舟的师父徐徐劝说道。 “是啊,启舟。方才你也说了,我与你师父乃是其他弟子的主心骨。作为主心骨,怎能不身先士卒呢?再者说了,你师父可是切切实实的成婴境,哪怕只是前期,也比你拔高后的成婴境厉害。”七长老循循善诱道,“还有啊,启舟。你可能没有注意到,孙机子夺舍后,便不见了。如此一来,对方便只有韩老贼这一个成婴境了。” “啊?是吗?那弟子还真是没有注意到。”殷启舟将又欺上前的某个师弟锤了个稀巴烂后,特意朝池边的某个角落看了看。 已是空无一人。 “行了,此事就这么定了。”殷启舟的师父最后拍板道,“启舟,你与金莲再召唤一些弟子悄悄过来,从背后袭击大长老,而我与七长老则趁机离开。” “是,师父。”殷启舟见师父意已决,便只能听从命令道,“对了,师父,需不需要我将道象合并的窍门告知您与七长老?” “不必了,我与你七长老想出了比道象合并更好的法子。”殷启舟的师父说完,殷启舟与谷金莲便带着至少十个弟子围上了大长老。 第六十五章 清水门 “陈寿宁,你怎么还没死啊!”韩士楚看着昏暗灯光下的那个人,语气中不乏遗憾地说道。 被称作陈寿宁的人闻言,缓缓转头看向了韩士楚。 因着他身上处处皆是锁链,是以这一动弹,那锁链声便“哗啦哗啦”地响了起来。 韩士楚被锁链声所吸引,目光下意识地便看向了那节昆玄链。 与自己精心蕴养的那节昆玄链不同,陈寿宁身上的昆玄链,已经不能用“不堪入目”来形容了。 单看其上那厚厚的血迹与污垢,就让他难以忍受了。 更不用说,那污垢之下暗藏的虫类与菌类,更是让韩士楚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本来他还想将这节昆玄链带回去,与他丹田中的那节重新熔炼在一起。 但现在,他不想要了。 陈寿宁的眼睛虽然浑浊,但依然敏锐。 他察觉到了韩士楚目光中那一闪而过的嫌弃,心内不由冷哼了一声。 没想到数年不曾见,他韩士楚还是喜欢“以貌取人”。 这可不好啊! 陈寿宁这般想着,便直直地看向了韩士楚,以口型说出了几个字:“像你韩士楚这般有眼不识金镶玉的都没死,我怎么可能会死?” 韩士楚读懂了他的意思,当场便沉了脸:“哼!陈寿宁,几年的地下生活还没把你的棱角磨平啊,竟然还敢跟我顶嘴!你以为,你还是苍玄宗的掌门啊,别人都要敬着你、怕着你、哄着你啊!哈哈哈…醒醒吧,现在的你,连孙机子那个莽夫都比不了。至少他还活着,而你,马上就要死了!” 陈寿宁闻听此言,一直冷漠麻木的表情突然扭曲了起来。 他使劲向外挣着,想要伸手去抓韩士楚的脸。 但囿于锁链太短,是以他的手只堪堪伸到了韩士楚身前一寸,便被迫停住了。 看着那只长满了黑斑的枯爪手,韩士楚不屑地冷笑了声,道:“陈寿宁,别白费力气了,你现在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老头,近不了我的身的。说实话,我本来想让你寿终正寝的,但无奈你小动作不断,实在惹人厌烦。既如此,我便好心送你一程吧,不用谢我!” 说着,韩士楚便举起了手中的剑,朝着陈寿宁狠狠斩去。 “铛!” 却不想那剑没斩到陈寿宁,倒斩在了昆玄链上。 韩士楚意外地抿了抿嘴。 他看着眸光沉沉的陈寿宁,总觉得不可思议。 本来在他看来,陈寿宁的灵根与修为皆被他给尽数毁掉了,怎么可能在他的威压之下,还能举链相抗? 不过,等他记起以前陈寿宁五天便能参透他十五年才能琢磨透的道法时,又觉得对方这般,也不是没有可能。 故为了以防万一,韩士楚再次挥剑时,特意释放出了空间之力。 本以为此次必能一击即中,却不想他的道象刚一释放出来,两股明显充斥着火属性的道象却突然朝他涌了过来。 “何人在此?!”韩士楚双目一瞪,猛地放开神识,瞬间便将整个洞穴的情况收入眼底。 等他看到殷启舟的师父与七长老两人的身影时,简直要将银牙咬碎:“王忠达、江东信,竟是你们!” 王忠达等人闻言,没有接话,只加大了己身道象的攻击力度。 他们打算用己身道象中的火灵力,侵入韩士楚的道象,好让他的拨云见日水火失衡,最终自爆。 韩士楚见状,也不再废话。 当即便举起长剑朝王忠达等人挥了过去,下一刻,一道泛着红光的剑气便从剑尖处射了出来,一遇他的拨云今日,便化作了万千光箭。 其光之炫目,就连韩士楚本人都无法直视。 王忠达二人见韩士楚一上来便使出大招“万箭攒心”,自也不敢掉以轻心。 纷纷掏出压箱底的防御法器,置于身前,以抵挡韩士楚的攻击。 同时,他们还不忘继续用自己的道象攻击着对方的道象,以期聚蚊成雷,可尽早破了韩士楚的道象。 韩士楚见王忠达等人为了破他的道象,竟连天阶宝贝都拿了出来,当下也不再吝惜法宝、符篆,“唰唰唰”地往外掏个不停。 王忠达二人被他层出不穷的法宝、绵密的攻击打得再难分心去攻击拨云见日,只能集中精神,专心予以还击。 这一还击,小小的洞穴便再难盛得下他们。 他们从地下打到半空,又从半空打到地上、半山腰,再到山顶,直打得山河震颤、日月变色,最后韩士楚没败在王忠达与江东信的手上,反而败在了自己那把长剑上。 看着丹田处的大洞,韩士楚难以置信地望向了手中那柄俱是裂纹的本命长剑。 那些裂纹蜿蜒扭曲,像极了孙机子那把本命大刀最后的样子。 他想起了陈寿宁以及那节满是污垢的昆玄链,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哈哈哈…” 看着好似已经癫狂了的韩士楚,王忠达面色复杂地对其神魂补上了最后一剑。 霎时间,那震人心魂的笑声便戛然而止了。 “扑!”韩士楚半跪在地的身躯,也终因长剑的彻底破裂,而一头栽倒在了山顶厚厚的积雪上。 看着那深深没入积雪的尸体,江东信沉默着将早已准备好的化尸水倒了上去。 几乎没用几息,尸体便彻底消散于整个天地间了。 …… 秦镜语盯着头顶的床架发了会儿呆,才缓缓坐起身。 她伸手将床边小香几上的几粒绿豆大小的药丸捏在手里,像往常那般置于舌头根部,才端起一旁的茶杯,就着水吞了下去。 这是她躺在床上的第三十三天,也是她醒来的第三天。 这三天,她从专门服侍她的凡人小姑娘嘴里,获得了很多大消息。 首先便是苍玄宗彻底大洗牌。 没了那什么大长老、二长老之流的,而多了一个老掌门,以及一个原来的七长老担任的新掌门。 殷启舟的师父现在成了大长老,那殷启舟的身份也自然而然高了不少。 据说他现在也开始招收徒弟了呢。 还有谷金莲,她的师父与大师兄死了,所以她直接接替了原来她师父的位置,成为了二长老。 其次,苍玄宗的名字变了。 不再是苍玄宗,而变成了清水门。 第六十六章 控制肌肉 再者,清水门的地址也变了。 他们搬离了原来那个山洞聚集地,而选择了青水观与云天观之间的一处山脉,作为新宗门的所在。 因着宗门正在新建阶段,是以每个清水门内的成员,都在热火朝天地忙活着。 下到只有人灵境一层的外门小弟子,上到掌门、各位长老,皆投入到了新宗门的建设当中。 不管是建房子、埋灵脉、布结界,还是职位设计、机构划分、招收新弟子、移栽灵植,以及整理从之前苍玄宗带来的玉简、丹药、法器、丹炉、灵禽灵兽等物什,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就需要清水门的每个人一起努力才能做到了。 所以秦镜语自三天前醒来之后,也就统共见过谷金莲与殷启舟两次。 第一次,是他俩估摸着她快醒了,专门过来探望她,并给她更换新药的。 第二次,是应她的要求,特地跑来给她送启蒙书籍、笔墨纸砚,以及成为灵植夫所需要的一整套农具的。 这两次的匆匆见面,秦镜语虽与他们没有过多的交谈,但她还是从中感受到了些许威严与庄重。 尤其是谷金莲。 她的变化,可以说是颠覆性的。 抛却了之前的恋爱脑与傻白甜,再加上整体装扮的彻底改变,其整个人宛若神人一般,光彩夺目得很。 不论是靓丽的外在,亦或者厚重而又沉稳的内在,都让谷金莲变得比以前更有魅力了。 当时秦镜语在第一次见到对方时,就被其迷人的外表与独特的气度给震惊住了。 她就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大张着嘴巴,久久不能合拢。 为此还被殷启舟冷嘲热讽了好几句。 因着她的过度反应,小婢女还以为她是同道中人,甚至还跟她分享了不少谷长老的八卦。 听说门内好多男弟子、女弟子都对谷长老有意思。 经常她出现在哪里,哪里的活计便最早干完。 原因无他,乃是因为那些弟子们均想在谷长老面前展示一番超强的能力,好得到她的认可。 为此掌门还专门设立了礼祠殿,并任命谷长老为礼祠殿的掌殿长老,专司外宾接待、宗门宣传、礼仪祭祀等事宜。 秦镜语听完小婢女的这一番话后,震惊得下巴都脱臼了。 果然啊果然,小姐姐要是帅起来,那就没男人什么事了。 …… 八卦完谷金莲,秦镜语稍稍躺了一会儿,便拿起香几上的启蒙书籍,开始认起字来了。 就像外国人学华夏汉字一般,她需要将类似于偏旁部首、笔划组成、简单的字先学会了后,才能去学其他复杂的字词、句子、文章。 不过,不知是不是她最近吃的灵丹妙药里有增强人记忆力的成分,她只将全书细细读了一遍,那些基本部首、笔划和所有的字,便被她完全弄清楚了。 “这么快就记住了?我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秦镜语感觉很不可思议,于是便闭上眼,开始回想。 这一回想,便悄然过去了半个时辰。 等她再次睁眼的时候,数本书中的内容早已像放电影似的,全部在她眼前放完了。 为了确定所记忆的内容无误,她还特意翻了翻书,将脑海中的与书中的比对了一番,结果自然没有一丝谬误。 “竟然是真的?我真的过目不忘了!”秦镜语呆呆地看着角落里的水漏壶,直至其慢慢滴下了数十滴水,才缓缓回过神来。 “真好!”秦镜语喃喃自语道。 既然字已学会,秦镜语也不浪费时间,当即便将炼体第一层中那些不清楚含义的字词单独拎出来,开始慢慢解读其中所蕴含的道义。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等到小婢女来送午膳的时候,她已将炼体术第一层参悟了个七七八八。 “啊~”秦镜语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顺便瞄了一眼漏壶,“午时了啊!” 的确是有点儿饿了。 但她还想在吃饭前整体感悟一番炼体术第一层,遂迈下床,使劲拉伸了几下,并灌了一大杯灵泉水,于是饥饿感便消散了些许。 她学着岁老仙的样子,趺坐在床,慢慢放松身体、放缓呼吸。 等进入心神合一的境界后,她便开始默默背诵炼体术第一层——炼肉。 前几遍没有什么特殊感受,就是功法内容更熟悉了,几乎不用过脑,便能脱口而出。 但到第七遍的时候,秦镜语赫然发现,她竟能稍稍控制身体最外层部位的肌肉力量——尽管她现在没有多少肌肉,但就是能控制了。 接下来只需要按照功法上教的,慢慢由外而内,从最外层肌肉,到最内层肌肉循序渐进地操控练习着,达到自如收放肌肉力量的地步,那就算是正式踏入炼体一列了。 之后再经过修炼,使所有肌肉形成一层膜的屏障,再到力量增加,感通大地之力为己所用,以致形成方圆一米的力域,那第一层炼肉便就炼成了。 因着修炼最忌操之过急,是以秦镜语在能控制最外层肌肉力量的时候,便停止了打坐。 她将尚未凉透的饭慢慢咀嚼着吃完后,小憩了一刻钟后,便又继续开始打坐。 打坐了两个时辰左右,她又下床做了做热身运动,之后便在屋子里跑起了步。 这是她午睡前便做出的决定。 她打算在正式踏上炼体一途之前便打好所有基础。 而这基础中最关键的一步便是先天体力必须充足。 尽管岁老仙传授给她的这部炼体术,比之正宗体修的炼体术,多了一丝女性特色,但对修炼之人的体力要求也是很高的。 再加上她之前在华夏时的体育成绩一向不好,所以她若想将这部上古时期的炼体术修炼至大成,必须付出更多的心血才成。 除却速度、耐力方面的锻炼,秦镜语还粗粗规划出了有关爆发力、反应力、力量这三方面的训练。 不过,鉴于她大病刚愈,且又好长时间没锻炼过了,所以她这次打算先训练耐力与力量—— 有氧跑步与举小木凳。 她都想好了,先慢慢跑,等适应了跑步的节奏后,再加快速度与难度。 这样循序渐进着,不容易出问题。 所以第一次跑步,秦镜语只跑了十分钟便停下了。 之后,她又将脚放在床架上,拉了拉筋。 拉完筋,又举了举看起来有两斤左右的木凳三十下,便又到晚膳时间了。 第六十六章 收割稻谷 用完晚膳后,秦镜语又打坐了半个时辰,并跑步十分钟,加举凳子四十下后,便带着灵锄、灵镰刀等物进了明岁镜。 镜内的模样,比之一个月前,又有了很大变化。 虽说她已经一个月没有给这些灵植浇水了,但它们却并未因此而干枯分毫,反而越发蔚然。 这让秦镜语很是感叹了一番灵植的顽强生命力。 尤其是那灵谷,其顶端已然垂坠了五穗沉甸甸的稻谷了。 秦镜语将其中一粒掰开看了看,发现其颗粒饱满、色泽金黄、香味四溢,没有倒伏,也没有脱落或发芽。 若是低阶普通灵谷延期这么长时间还未收割,肯定就不能食用了。 如此品质,秦镜语对以后炼体期间的食补可以开始期待了。 既然灵谷已经成熟,秦镜语也不再干站着了,立马投入到了灵谷的收割过程中。 她先将一阶独角仙的甲壳炼制成的手套戴在手上,然后便学着综艺节目《地头里的哥哥》中示范的那般,一手握住灵谷杆部,一手将灵镰刀放在稻秆上轻轻一拉,一把稻谷便完美割下来了。 为了提高收割效率,她还特地将自己的腰带解了下来,铺在地上,以用来捆绑稻谷。 因为稻谷数量不多,所以她只捆绑了十次,那稻谷便收割完毕了。 接下来需要做的便是脱粒、晾晒、装袋。 脱粒的话,她没有脱粒机,便只能跟着《地头里的哥哥》所展示的那般,在一个大容器内手工打谷。 可她找遍了整个明岁镜,都没有发现任何空置的容器。 除了那个雕满了乾宴真身穷奇的炼丹炉。 “看来只能用你了。”秦镜语站在门外,望着房间正中央的那个纯黑色炼丹炉,自言自语道,“这都过去月余了,里面残留的酒气应该没味了。” 秦镜语之所以这么想,还是从前两次醉倒的经历中总结出来的。 第一次,她闻了一口,睡了七天七夜。 第二次,她隔着口罩闻了一口,睡了不到一天。 所以这次,哪怕她不遮口鼻,应该也不会再醉倒了。 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先将房间内的窗户全部打开,确保空气流通,接着又将衣袖叠了四层,围在口鼻上后,才去将那些已经干了的酒糟一块块抠了下来,并放在了一个空盒子内。 等把这些都做完后,她缓缓放下了袖子,轻轻吸了一口气。 静等片刻,嗯,没有丝毫想醉的感觉。 “可以了,接下来该加油脱粒了。”秦镜语紧握双拳,为自己默默加了会儿油,这才将楼下的稻谷全都搬了上来。 “嘭!嘭嘭!”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明岁镜内便一直充斥着打谷的声音。 …… 第二日天不亮,秦镜语便醒了。 一醒来便进入了人神合一的状态。 识海中的崔瑭没有多少变化,还是那副闭目盘身的样子。 其身上的伤痕,与她身上的差不太多,已经大好,但留下了疤痕。 秦镜语看它一直紧蹙眉头的样子,估计炼化那滴神族之血耗费了它不少心力。 这让秦镜语心疼不已。 她需要更加努力才行了。 毕竟识海也是需要灵力滋养的。 若是她体内灵力足够充沛,那崔瑭炼化的速度便能更快一些。 还有岁老仙与乾宴,也在等着她快速成长呢。 “呼…”秦镜语长呼出一口气,又使劲甩了甩头,等将那些不好的情绪全部甩掉后,便又开始炼体术的修炼了。 不知是不是昨日运动开了,今日她对于炼体术第一层的感悟,感觉比昨日要更有深度一些。 就连肌肉控制的层数,也从最外层到了更深一层。 这个变化让她不由大喜。 但她不敢放松心神,总害怕一放松后,那股感觉就会像是庐山瀑布似的,一泻千里。 若是因此而再难以进入到这般感觉,那她可就亏大了。 秉持这份信念,她咬着牙从早上一直炼到了晚上。 最后因为实在太饿了,再不吃饭就要晕过去了,她才慢慢停止了打坐。 刚缓缓放松身体,并将今日份的药丸吞掉后,房间的门便被人从外猛地打开了。 是殷启舟。 “殷启舟,你怎么来了?”秦镜语纳闷地看着对方,问道。 “我怎么来了?这得问问你吧。”他双眉紧蹙地看着半躺在床上虚弱不堪的秦镜语,怒道,“秦镜语,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秦镜语没想到两日不见殷启舟,他的嘴竟然变得更臭了,不由地也拉下了脸回击道,“殷启舟,你说什么呢?哪有一见面便这般说人的…我看是你脑子坏了才对。” “秦镜语,你要是脑子没坏,怎会大病初愈便绝食?若不是小梅送了三次饭都没送进来,你是不是打算瞒着我们,明日继续绝食!”殷启舟大声质问道。 秦镜语本来满腔怒气,可在听完殷启舟的话后,那怒气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般,瘪了。 她看着关心自己的殷启舟,十分不好意思地轻声道了声歉,并说出了忘记吃饭的真正缘由。 听完她的解释,殷启舟感觉更生气了。 她这不是在糟蹋自己的身体吗?! 可他刚要开口训斥对方,却在触及到秦镜语那脸上的疤痕时,蓦地住了嘴。 那一刻,他突然十分理解秦镜语的做法。 无非就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也为了不让自己再次陷入危险的境地罢了。 “…这次就算了,以后切记量力而行。”殷启舟沉声说完这句话后,便让一直候在门外的小梅将食盒拎了进来,“不如这样吧,以后我让小梅在每日的寅时末和申时末将饭送来。届时你的修炼若告一阶段,记得将饭拿进来。” 秦镜月闻言,很是开心,道:“好啊,就这么定了。”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了小梅,道:“小梅,今日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以后你就按照殷仙长的交代将饭放在门口即可。其余时间,你可以自行安排,不用再特意伺候我了。” 小梅一听秦镜语在向她道歉,自是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 待听到秦镜语说到除送饭时间以外自行安排时,那双眼眸又一下子亮了起来。 第六十八章 碎石裂树 清晨,朝阳穿透云霄,普照整个山林。早起的鸟儿在愉快地歌唱,觅食的小兽在池边梳妆。 清水门的弟子们也完成了晨间修炼,正有说有笑地结伴朝着新建的膳食堂走去。 “砰!”可就在这时,一道震耳欲聋的响声突然从远处传了过来。 众弟子闻声纷纷驻足抬首远望,结果只看到了一群被吓坏的山鸟,正扑棱着翅膀疯狂逃窜。 “发生什么事了?”有弟子惊惶问道。 “不知,但看那群飞鸟逃出的方位,应是咱们宗门的东南方位。而那里,紧邻大片灵田!”有沉着的弟子开始分析了,“难道…” “难道是有人在故意破坏我们的灵田?!啊!那可不行啊!张师兄,此事事关重大,需要速速禀报三长老才行啊!”另一人接话道。 “对啊,对啊…”其余弟子闻言,纷纷附和。 于是,原本打算去吃早膳的众弟子们,全都脚下方向一转,匆匆奔向了掌管灵田的三长老处。 …… 而此时的后山,也就是毗邻清水门灵田的东南方位,正站着一名目瞪口呆的少女。 此女身材细长,圆圆脸蛋圆圆眼,面色黝黑有疤痕。 若不是那双眸子里盛满了宛若红日的灼人光芒,恐怕她都可以媲丑钟馗了。 再看她右拳维持着向前推出的动作,以及其正前方的碎石裂树,不难猜出,方才搞出那么大动静的人,便是此女无疑了。 “唰!” “唰!”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飞来两道剑光。 不出两息,那剑光落下,化作两人,正是三长老与谷金莲。 “镜语?”谷金莲看着前方那道熟悉的身影,轻唤道。 秦镜语闻声,诧异转头,一眼便看到了长相与身高更突出的谷金莲:“金莲姐,你怎么来了?” “二长老,你认得此人?”一旁的三长老看到秦镜语的长相时,眼神蓦地顿了顿,但很快移开了。 “是。”谷金莲笑着应道,“三长老,既然站在这里的是镜语,而不是别人,那看来此事大有误会啊!” 三长老闻言,蹙了蹙眉头,不解道:“二长老此言怎讲?” “因为这位姑娘不是别人,正是老掌门天天放在嘴边的救命恩人,秦镜语秦姑娘。”谷金莲走至秦镜语身侧,为三长老介绍道。 “啊…原来是她啊!”三长老一听,恍然大悟道,“那的确是误会了,误会了。咳,既是误会,那也莫要浪费时间在此了,毕竟门中还有诸多事情需要处理。三长老,此次回去,不如你我…御剑同归,如何?” 此言一出,原本面无表情的秦镜语,一下子涨红了脸。 什么?御剑同归? 敢情这位三长老也是求谷大军中的一员啊。 啧啧,真看不出来白发老爷爷竟也有情窦初开的时候啊。 就是这对象选的也太有难度了吧。 竟然挑了谷金莲这么一个难啃的骨头。 也不知道他那牙口,还能不能啃得动。 秦镜语憋笑憋得很辛苦,尤其看到身侧的谷金莲那张跟吃了坨奥利给的脸时,更是憋得脖子都粗了。 她以手握拳,抵在唇边,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朝一旁的谷金莲揶揄地眨了眨眼。 谷金莲的脸色原本不太好看,但眼角余光在捕捉到秦镜语的那抹调侃时,竟不自主地挑了挑嘴角。 这一动作被对面的三长老看到,还以为她同意了他的提议,当即便召唤出了自己的宝剑,并眉飞色舞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看着那把长度只有一尺的飞剑,秦镜语不知怎地,就脑补出了这么一副画面—— 在万里无云的湛蓝天际,出现了一对浪漫的身影。 前面站着一位身高足有一米九五的大帅哥,后面紧紧贴着一位只有一米七的白发老头(因为她是一米七,目测三长老与她差不多高),那画面… 呕!怎么看也浪漫不起来啊! 充其量就是谷金莲在背着她爹环游世界。 亲情感人哪! 估计谷金莲也联想到了这副画面,所以她果断拒绝了三长老的邀请:“三长老,你有事不妨先去忙吧,不用等我了! 我听说灵田那边最近出了虫害,你们都忙得焦头烂额的。 就连掌门都亲自下令,称其他峰头的长老与弟子们,没有大事,不得烦扰你们。 所以,三长老,你就放心地去忙吧!” 三长老听谷金莲这样说,哪里还不明白对方这是在拒绝他。 遂只能叹口气,离开了。 等他的身影彻底不见了之后,秦镜语才将一直憋着的大笑给释放了出来:“哈哈哈哈…..” 谷金莲见她如此,无奈地摇了摇头。 等她彻底笑够了之后,谷金莲才说道:“镜语,你知道我与三长老为何会过来吗?” 秦镜语一听,双目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那座坍塌的小山坡。 察觉到她目光的谷金莲,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与它有关,也与它无关。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这座山坡距离宗门的灵田太近了。” 之后,谷金莲就宗门建设的安全问题与秦镜语浅浅探讨了一番。 直到此时,秦镜语才意识到,自己今早那一拳,竟制造出了这么大的慌乱。 “对不起,金莲姐。”秦镜语羞赧地解释道,“我最近不是在炼体吗? 一直修炼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对外施展过,也不知道它的威力到底如何。 正好昨日疾走至此,发现此处人迹罕至、树木稀疏,便想着今日试验一番,看看威力几何。 没想到这一试,竟给宗门带来了这么多麻烦。” “好了,不用抱歉,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谷金莲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并从怀中掏出一枚白色玉牌,道,“这是清水门后山的通行玉牌,你拿着。以后你若再想查看修炼情况,就去后山专门的修炼场地。那里有单独的山洞,山洞内设置了结界与机关,你想怎么施展都行。” 秦镜语看着递过来的那枚通行玉牌,思虑再三,终是摇了摇头,将其推了回去,道:“金莲姐,这个我就不拿了。” “为何?”谷金莲讶异不已。 “我要走了,金莲姐。”秦镜语刚一说出这几个字,便立时感觉双眸有些湿润。 她使劲睁了睁眼,并强迫自己去回想开心的事情,这才将泪意压下去了:“其实我几日前就想告诉你与殷大哥了,只不过那几日你们太忙了,所以我也就没去打扰你们。正好今日你过来了,那我就顺便将这件事说了吧。” 第六十九章 责任感的伟大之处 “非走不可吗?”谷金莲的声音也沙哑了几分。 “嗯。”秦镜语重重点了下头,“我要去天海西洲取一样东西。若我能活着取到那样东西,并能活着回来的话,我保证一定会回来看望你跟殷大哥的。” 毕竟你与殷大哥是我在这个陌生世界遇到的第一对朋友。秦镜语心里默默想道。 “天海西洲?这么远吗?”谷金莲怔愣了一下,这还是她第一次从秦镜语的嘴里听到其提及自己的事情。 再联想到她们二人之间的初遇,谷金莲总感觉秦镜语身上迷雾重重,让人一眼看不透。 “是啊,很远呢。”秦镜语苦笑一声道。 尤其是她学会御器飞行之前的这段旅途,更是让她绝望透顶啊。 又穷又弱,买卖个东西也得时刻提防被人盯上,估计得花很长时间才能买得起一匹骡子啊。 不知谷金莲是不是听到了她的心里话,竟从身上拿出了一只传音筒,并对着筒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启舟,你现在立刻带一只百里鹅到灵田正东二里处的山坡上,我有事与你相商。” 言毕,传音筒那边便传出了殷启舟很懒散的声音:“怎么了,谷老二?是打算与我私奔吗?那一只百里鹅可载不动咱俩,得三只才行。你两只,我一只。” 这句话相当于手机中的免提,不仅谷金莲听到了,秦镜语也听到了。 她抬了抬眉毛,戏谑地看着谷金莲,一副期待的表情。 “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是要送鹅给镜语。”谷金莲道,“她要走了。” 这句话说完,殷启舟那边久久没有回应。 等他再次开口时,说出的却是这么一句话:“等着,我先去掌门那儿拿点东西。” 此话一结束,传音筒上那一闪一闪的亮光便彻底灭掉了,想必是对面的殷启舟自行中断了通话。 谷金莲见状,想也没想地便将传音筒扔回了乾坤袋中,并对秦镜语说道:“镜语,先等一等吧,待会儿启舟就会带着百里鹅过来了。” “哦。”秦镜语轻轻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她看着谷金莲那平静无波的表情,想起殷启舟那句“私奔”的话,犹豫了好一会儿,终是将心底的一个大秘密说了出来,“金莲姐,有一件事,我要向你坦白。” “嗯?”谷金莲疑惑不解。 “那个…是这样的。”秦镜语顿了顿,到底还是将殷启舟找她假装情侣的事情和盘托出了,“…就这些了。 总之,我跟殷大哥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 他很喜欢你。 但见你另有心爱之人,他很痛苦,十分想要刺激你吃醋,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损招。 如果你恰巧也很喜欢他,却因为这段过往而踌躇,那么现在听我说完这些,你就可以敞开心扉去爱你所爱了。” 看着秦镜语那真诚无比的小脸,听着她说的这些话,谷金莲不知怎地,竟一下子想起了死去的大师兄。 虽然他卑鄙无耻、放浪狠毒,但她就是不由自主地会忽略掉他的一切短处,而只关注他的长处。 此般情绪,不关冰清玉幻虫的事,只在于年少时,他曾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她现在还清楚记得那个黑云翻滚的冬日黄昏,她与启舟蜷缩在一座坍塌的道观一角内,瑟瑟发抖。 那时的他们浑身是伤,且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吃过一顿饱餐了。 不知是不是马上就要死掉了,他们二人竟在轮流的小憩中,梦见了死去多时的长辈们。 那一刻,他们皆在彼此的双眸中看到了自己眼中的绝望。 而更让他们绝望的是,雪开始下了起来。 那片片如铜币大小的雪花,就像是索取他们生命的恶鬼一般,纷纷扬扬地砸了他们一头一脸。 他们麻木地看着从天而降的雪花,静静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时间悄然逝去,也许是他们命不该绝,最终他们等来的,不是什么死亡,而是一身银蓝长袍的大师兄。 他发现了他们,并用那双温暖有力的大手紧紧拉起了他们。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冰冷绝望的心脏,一下子软和了起来。 之后的之后,哪怕她从镜语无意间发现的那些碎片中,知晓了殷、谷两家的覆灭皆是自己的师父白龄龄一手操作的,目的便是为了获得殷谷两家的至宝——冰清玉幻虫,她也没有因此而迁怒于大师兄。 说她自欺欺人也好,说她白眼狼也罢,在她看来,三十年前的大师兄,就是如月光一般皎洁,冰雪一般清透。 她坚信,只要当初救他们的那个大师兄是中正无邪的,那么自己这么多年,就没有爱错人。 错的只是,世事无常。 …… 秦镜语说完那么一长串话,本来以为会迎来谷金莲或是心知肚明,或是不在意,或是恍然的回应。 却没想到,对方直接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这个反应,让秦镜语莫名有了一种“莲舟”永远组不成cp的不好预感来。 那她冒着被殷启舟万里之外抱怨的风险说出这个秘密是要干嘛? 一点儿用也没有啊。 果不其然,回过神来后的谷金莲,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含糊其辞外加转移话题:“镜语,你所谓的坦白,原来是想告诉我这个啊。 害,这个根本没有什么好考虑的。 对了,我还没恭喜你成功踏入修仙一途呢。 怎么样,镜语?成为一个真正修士的感觉如何?” “嗯…就是终于强大起来了,以后我还要变得更强大。”秦镜语闻言,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心内微叹一口气后,到底还是没再多说什么。 “哈哈,你这个想法我之前也有过。”谷金莲自然接话道,“不过现在,我最想的却是,将整个清水门发扬光大。我想尽我最大的能力,将道法传授给更多需要的人,哪怕那个人没有灵根。” “!!”谷金莲此话,让秦镜语大受震撼。 那一瞬间,她好似明白了责任感这三个字的伟大之处。 第七十章 落海天境的邀请函 殷启舟擒着百里鹅到达的时候,谷金莲正讲到她要炼制出一种真正可以长养灵根的丹药,赠送给那些有向道之心却不得的人。 “谷老二,我劝你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吧,别忘了你那个不靠谱的先师白龄龄干出的混账事!”殷启舟将鹅往秦镜语怀里一放,然后边捏诀净身,边对谷金莲泼冷水道,“我相信,方圆千里以内的凡人,在听到‘长养灵根的丹药’这几个字的时候,恐怕都会退避三舍的!” “殷启舟,你这么冷嘲热讽,有意思吗?”谷金莲被他说的脸色一沉,不满道,“我师父…白长老她一开始的目的就不单纯。 她所谓的‘长养灵根的丹药’,只是一个噱头罢了。 真正的意图乃是为了让那些无辜的凡人,成为他们打开神族遗迹的钥匙。 但我不是,我真正的目的,就是让人人皆可修炼,人人皆能变强,人人皆能把握自己的人生。” “谷老二,你怎么就这么难以沟通?”殷启舟烦躁地甩了甩袖子,继续道,“知道什么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 那长灵根的丹药就是蛇! 哪怕掌门他们极力隐瞒苍玄宗覆灭的原因,甚至将流玉山谷摧毁,以掩盖某些事实。 但事情既已做下,就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有些事,不代表你刻意遗忘,便会忘掉的! 那丹药是,那些人命是,殷谷两家的血恨也是!” “殷启舟!”谷金莲闻听此言,表情一下子变得奇怪起来,“你在怪我?!” “我可没这么说。”殷启舟撇开头。 “但你话里的意思就是这样!”谷金莲步步紧逼。 …… 他们在那边你来我往地大吵着,夹在两人中间的秦镜语与鹅,却是一脸问号。 呃…这对话的走向怎么忽然就偏了呢? 一开始不是辩论得好好的吗? 怎么就成这样了…… 秦镜语看着眼前飞来飞去的唾沫星子,第一次发现,原来仙人们说话说到激动处了,也是会唾沫横飞的呀!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很自然地揩在了怀中的百里鹅背上。 百里鹅被那些唾沫一弄,整只鹅都成了湿漉漉的。 许是感觉到了不舒服,它竟一个大力使出,扑棱着扑棱着便飞了起来。 一边飞还一边叫:“嘎~啊~嘎~啊…” 其嗓音之嘹亮,曲调之尖锐,真是颇得哺乳动物——驴的真传。 谷金莲:…… 殷启舟:…… 不知是百里鹅那努力飞却怎么飞也飞不高的肥胖身躯吸引了他们,还是那扭曲鹅性的叫声打断了他们的争吵,总之,整个世界终于又安静了下来。 秦镜语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觉得这俩人能平心静气地共处两米范围圈就不错了,喜结良缘这种事情,极大概率是与他们无缘了。 “那个…殷大哥,谢谢你的鹅啊,我以后一定会好好骑它的。”秦镜语羡慕地望着已经远离了诡异氛围的大鹅,轻声说道,“嗯…还有金莲姐,有句话我憋在心里好几天了,一直想说都没说,今天我一定要说出来。 现在的你真的好有魅力,九成清水门的弟子都喜欢你。 我也是呢。”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谷金莲脸颊微红,颇有些不自在地垂了垂眸。 “我说的可是真的。”秦镜语一脸认真道,“不信你可以问殷大哥。” 谷金莲闻言,下意识地看向了殷启舟。 殷启舟没料到秦镜语会提到他,不由有些怔愣。 但他知道,秦镜语之所以会说这些,其实是为了让他与谷金莲和好。 他觉得,他也需要这个契机,于是便很真诚地冲着谷金莲点了点头,并说了一句:“对啊,我可是求谷大军的创立者与最忠实的拥趸者呢。” 话音刚落,秦镜语便看到谷金莲的脸一下子红了。 她眼带娇嗔地瞪了一眼殷启舟,却不曾想,这一眼的杀伤力太大,竟让殷启舟当场流了鼻血。 如此操作,可太能说明问题了。 显然谷金莲也想到了这层,所以在看向殷启舟的目光中,全是害羞与不自然。 这被一旁的秦镜语看到了,不由又暗戳戳地举起了莲舟cp的大旗。 没办法,烈女怕缠郎。 若是殷启舟这家伙一直坚持,那未来能不能成,还真说不定呢。 …… “镜语,此去山高路远,危险重重,你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谷金莲眼含担忧地看着秦镜语道。 “嗯,我会的。金莲姐,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啊。”秦镜语道。 “秦镜语,这个乾坤袋你收好了。”殷启舟将手中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袋子递到秦镜语面前道,“里面都是一些我、谷老二还有掌门他们送你的丹药、符篆等物什,都不是什么太值钱的东西,所以你千万不要推辞。若是推辞,就是看不起我们送的礼物。” “啊?”这话说的,还怎么让她拒绝… “谢谢你们,我会好好用的。”秦镜语将乾坤袋接过来,牢牢地系在了腰上。 “还有这张邀请函,你也收好了。”殷启舟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张长约四五寸、宽约一两寸的暗紫纸张,递给了她。 “邀请函?这个为什么要给我?”秦镜语看着递过来的那张邀请函,纳闷道。 “这是落海天境的邀请函。”殷启舟解释道,“落海天境可是整个昊虚天界最为神奇的所在。 它位于玄越东洲、清正中洲与离星南洲交界处的上空。 每隔九个闰年,其便会对外开放一次,每次开放三月。 凡是手持这张邀请函的人,皆可入内。 自然,也只有持有这张邀请函的人,才被允许进入,并能顺利出来。 据说那里灵气浓郁,遍地是宝,是神仙的乐园。 凡是在外面遍寻不见的宝物,在落海天境,你都有可能遇见。” “…所以,你为什么要给我?”秦镜语听完很心动,但还是不明白殷启舟为什么要将这张邀请函送给她。 “是这样的… 镜语,你脸上的伤疤内,残留有一道非常奇怪的痕迹。 其似咒非咒,似毒非毒,十分诡异。 我与掌门他们尝试了很多方法,甚至将天阶的祛毒圣药涂抹上去,也无法将其根除。 甚至那圣药还刺激得它无端长长了半寸。 因着你的这道伤疤,乃是为了解除清水门弟子们所中的诅咒才产生的,所以我们不能放任这道伤疤在你脸上继续留存。 恰好掌门前不久去一处秘境历练,获得了一张落海天境的邀请函。 这不就正好给你了。 毕竟在那里,才能寻到让你的脸恢复如初的方法。” 第七十一章 孤阴独长 “非毒非咒?”秦镜语轻轻抚上了脸上的伤,喃喃道。 “嗯。”殷启舟微一点头,又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琉璃瓶,递于秦镜语眼前道,“这里面的物什,便是从你的伤疤中提取出来的。 其非花非虫,独有阴气,却无阳气。 一离开你的躯体,便要挥发。 就这琉璃瓶中的一条,还是费了我们很大劲儿才捉进来的。” “这么古怪?”秦镜语讶然地接过琉璃瓶,举至眼前,细细端详着。 那是一根通体粉红的线状物,与之前见到过的冰清玉幻虫很相似,但要更细、更长,且顶端似开有一朵极小极小的粉色花朵。 “那最顶端是一朵小花吗?”秦镜语迎着光,将那花仔细瞧了个遍,但却没瞧出什么所以然来。 “对。”这次接话的是谷金莲了,“刚从你脸上拿出来的时候,它还带有一丝极淡极淡的香气,味道很特别,就像是雨后的空气。” “嗯。”殷启舟应和道,“因为它的气味很特别,所以我们查遍整本《异物志》,也只在里面寻到了一种名为金梧玲珑的奇花。 相传那是凤凰神族青珠神君玉孤珠最喜爱的一种花,其与上古战神墨佗的情缘,便是起源于这种花。 此花有轻微的迷幻作用,但并不致命。 且它并不独有阴气,否则也不会生发出来。 据说那玉孤珠最喜欢的事情,便是在此花下与战神墨佗欢畅度日。 只不过,在数千年前那一场大动荡中,凤凰神族、飞龙族等上古神族便俱都离开了昊虚天界,至今不知去向。 就连这金梧玲珑,也被凤凰神族的人全部盛装于芥子空间内,带走了。 没有留下一棵。 照理说,这花是不可能出现在昊虚天界的。 可它现在偏偏就出现在了你的脸上,且还是以“孤阴独长”的方式出现的。 这种情况,往上数几万年,都是不曾出现过的。 毕竟孤阴不长,独阳不生,除非你是天生的极阴之体或者鬼体,否则是不会吸引到这般纯阴物质的。 但我们又十分确定你不是极阴之体或者鬼体,所以这就很怪异了。 为了确认此物的真正来源到底是不是金梧玲珑,我们又回了一趟流玉山谷。 可惜,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现。 不得已,我们只能探查一番你体内的情况。 结果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殷启舟说到这,蓦地抬头看向了秦镜语。 “什…什么奇怪的现象?”秦镜语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又不能什么也不说,只得小声问道。 同时她的内心也炸开了:不会吧!不会吧!我丹田内的那颗圆珠子被发现了?这该怎么解释好啊?把手串的秘密说出来?不行,不能说。就…咬死了说不知道。对,不知道! 殷启舟不知她内心想法,只吸了一口气道:“不论是你的丹田内,亦或者是你的经脉内,均涌动着一层薄薄的灵气。 但你却没有灵根,且丹田内除了那层薄薄的灵气以外,也没有其他什么代灵根的物什存在。 这种情况真的太罕见了! 与那孤阴独长的线状物什一样古怪!” “对啊。”谷金莲也感叹不已,“明明那时你还没修炼呢,体内便存储有灵气了。 这种情况也太稀奇了,整个修仙界,也只有先天灵体才能做到这一步。 所谓先天灵体,就是一生下来,此人便与灵气十分亲近。 不用修炼,灵气便会自动进入他的体内。 其修炼的速度以及未来能达到的高度,都不是一般修士可以企及的。 这种情况,肯定不适用于你。 否则,你也不用苦哈哈地去走那体修之路了。 毕竟体修,乃是一些无法吸收天地灵气的人重新开辟出的一条修炼道路……” 秦镜语在听到殷启舟讲到她体内有灵气的时候,便突然想到了那颗圆珠子。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还能让她体内生出灵气? 还有,殷启舟为何会说她丹田内没有任何物什存在? 他是没有看见那颗珠子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能说明,当初岁老仙应该特地在她身上下了某种禁制。 这种禁制,会隔绝一定境界以下的修士神识探查。 这么想想,岁老仙真的很有先见之明,也是真的很为她着想。 秦镜语暗暗捋顺了一切,再回神去听殷、谷二人说话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谷金莲说到“这种情况,肯定不适用于你”这句话。 那一刻,她真的很想谢谢谷金莲的这句评价。 费心了。 …… 最后的最后,他们仨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还是殷启舟不放心秦镜语,再一次叮嘱道:“秦镜语,这张邀请函真的有可能是你唯一能够找出你体内异样的机会了,所以,务必要藏好了,坚决不能随便示人。 还有,距离落海天境仍有长达一年的时间。 这一年,你一定要勤修不辍,不能懈怠分毫。 该准备的、该打听的,都要提前做好准备。 毕竟,有利可图的地方,肯定就会有可怕的人心。 唯有自身强大了,才能战胜一切。 切记,切记。” 秦镜语听他这般谆谆叮咛,心内不敢动是假的。 她眼泛泪花地使劲朝殷启舟点了几下头,以示自己听进了他的嘱托。 “还有这个,镜语,也送给你。”谷金莲说着,掏出了一个一青一白两个玉盒。 她指着青色的玉盒道:“这里面盛有三颗中阶易容丹,你服用后,可以隔绝化虚境以下修士的神识探查。” 然后,又指着另一个白色的玉盒道:“这里面装的乃是一公一母两只冰清玉幻虫。 你不用害怕,这虫只要你饲养、使用得当,它不仅不会给你制造幻境,还能为你带来财富。” “财富?”秦镜语好奇道。 “此虫原是我们殷、谷两家的至宝,后被苍玄宗的白龄龄长老抢夺了去,成了她问鼎苍玄宗三峰峰主的铺路石。”谷金莲低眸看着手中的玉盒,神色复杂道,“但她得了这虫,却不知怎样使用。 阴差阳错之下,竟试验出了以修士精血与梦境饲养此虫,并转而用它吐出的织梦丝控制饲主的恶毒用处。 而那韩老贼更可恶,直接在此虫中挑出了一只最为强壮的,以咒养虫,竟将其炼制成了虫王。 其实,此虫名唤‘冰清玉幻虫’,乃是因为它专食梦魇,吐出的却是这世间至纯至粹的魂丝。 此丝具有滋养各类生灵神魂的效用,尤其对那些神魂受损、魂魄不全者更是有大奇效。 但若它食用的不是梦魇,而是其他杂物,譬如血液、普通梦境、传讯符等,那吐出的便是具有致幻作用的织梦丝。 这织梦丝一旦吐出,此虫便再难食用梦魇了。” 第七十二章 送到她心头好 秦镜语接过两只玉盒,心里不断回响着谷金莲方才那句—— “它专食梦魇,吐出的却是这世间至纯至粹的魂丝。此丝具有滋养各类生灵神魂的效用,尤其对那些神魂受损、魂魄不全者更是有大奇效。” 不得不说,谷金莲这礼物送的,真是送到她心头好了。 不管是易容丹,亦或者冰清玉幻虫吐出的魂丝,都是她现在非常需要的宝贝啊。 有了易容丹,她便能在脸部伤疤彻底消失之前,以正常面目示人; 而有了魂丝,那岁老仙与乾宴便能很快恢复如初了。 “金莲姐,谢谢你!”秦镜语抱着那两只玉盒,丝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之情道,“对了,金莲姐,这易容丹每次的用量是多少?还有每次持续的时间是多长?” “嗯…虽然你已开始修炼,但仍处于炼肉阶段。 且你在炼肉之前,也并未辅以灵药进行淬体,所以你的经脉筋骨应该仍是凡人等级。 这般情况下,你每次服用七分之一即可。”谷金莲边思索边说道,“至于持续时间,我估计药效应该不会随着用量减少而减少,差不多还是一月左右。 不过,这只是比照你现在的修为定的用量。 等你淬体洗髓炼筋之后,那么用量便需要恢复至正常标准。 此点一定要切记。” “嗯,我记住了。”秦镜语内心努力重复了好几遍谷金莲方才话中的重点后,便又问道,“还有一事,金莲姐。这两只冰清玉幻虫,我需要怎么饲养它们?需要喂食什么特殊的灵草或者灵丹之类的吗?” “不用。”谷金莲摆了摆手,道,“它们已是成虫,直接吸食梦魇即可。” “梦魇…”秦镜语继续问道,“那梦魇如何吸食?有什么口诀吗?” “嗯,有口诀,不过这口诀很简单。”谷金莲颔了颔首道,“我已将其写在了一个册子上,就放在你的乾坤袋中,这里就不赘述了。” “好的。”秦镜语点点头,但倏余她好似又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竟眼眸一亮,追问道,“那要是它们生出了小宝宝呢?那些小宝宝该喂食什么?” “额…小宝宝…”听到秦镜语这么问,谷金莲这才意识到她送给对方的是一公一母两只虫,“不过那也简单,只要是阴属性的灵草、灵果等物,它们都很喜欢。” “阴属性?”秦镜语不解。 不是说世间万物孤阴不长、独阳不生吗? 怎么又出来一个阴属性的灵草与灵果? “对。所有灵植均可按照‘四性’来划分,即寒、热、温、凉。”谷金莲耐心地解释道,“那些寒性与凉性的灵植,便都是阴属性的。 一般这些灵植都喜阴怕阳,大多数都自带寒气或结有冰霜。 你在寻找的时候,就按照这个标准找即可。 不过,你还要学会区分毒草与灵草之间的区别。 因为毒草也有阴阳之分。 这种情况,你就要小心了。” “嗯,我记得了。”秦镜语沉思道。 看来竹楼内的那些书,是时候立刻读起来了。 “对了,金莲姐,我还有一个疑问。”秦镜语又道,“这两只冰清玉幻虫吐出的魂丝,我应该怎么存放?” “就普通玉盒即可。”谷金莲道,“每次使用的时候,直接从玉盒中取出适量魂丝,然后以灵火点燃即可。” “竟是如此。”秦镜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嗯。那镜语,你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谷金莲嘴角弯弯地看着她道。 秦镜语看着一脸笑容的谷金莲,又看着一旁同样笑呵呵的殷启舟,踌躇良久,终是将那个一直萦绕心头的问题给问了出来:“金莲姐,我还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嗯,但问无妨。”谷金莲笑道。 “…你还记得我们初遇的那个荒域地底吗?”秦镜语双目紧紧盯着谷金莲的脸,缓缓开口道。 “自是记得,毕竟我差点就死在那里。”谷金莲道,“怎么,那里是有什么古怪吗?” “据说那里曾有一条地下灵脉。”秦镜语沉吟再三,终是说了出来。 “地下灵脉?!” “地下灵脉?!” 回应秦镜语的则是谷、殷二人的齐齐震惊。 看到谷金莲那目瞪口呆的表情,秦镜语知道,对方应该也没见过那条灵脉。 如此,这话题可以结束了。 “你确定吗,镜语?”谷金莲再次确认道。 “嗯…也不是很确定。”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秦镜语便不打算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了,“我是在那里救了一个老神仙,他为了报答我,这才告诉我说那地底下有灵脉的。不过,听你们这么一说,应该是他的信息有误吧。” “哦~这样啊!”谷金莲恢复了平静,“我说呢,那可是荒域啊,怎么可能会有灵脉?当初我追着那只乌甲獳进入的时候,连颗碎灵都没见到,更不用说灵脉了。” “嗯,荒域可是整个玄越东洲名副其实的荒芜之地,连低阶妖兽都不愿涉足,又怎会有灵脉?”殷启舟也应和道,“就算有,估计那也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情了。” “也是。”秦镜语微叹口气道。 如此看来,岁老仙的这个消息应是过时了。 “好了,此事就此略过吧!”谷金莲见她叹气,以为她很难过,赶忙转移话题道,“镜语,你可知道这百里鹅的饲养方法是什么吗?很简单,同普通白鹅没有什么差别,就谷糠、菜叶、水草、鱼虾什么的都可以。 只是它需要每隔十日服用一颗补灵丸,以使体内灵气正常供应。 这个启舟都提前准备好了,都在你的乾坤袋内。” “是吗?那我看看那些补灵丸都长什么样,千万别给它喂错了。”秦镜语说着,便要低头去翻乾坤袋。 “等等!”见她如此,殷启舟连忙伸手制止,“咳咳…别这么看着我! 我要告诉你的是,里面有你金莲姐专门整理的小册子。 什么东西长什么样,怎么服用,都有详细地解说。 你等以后有空了再细细查看吧。 趁着现在天还不热,还是赶快上路吧!” 秦镜语虽心有疑虑,但转念一想,又觉殷启舟说得也对。 现在天正凉爽,正适合赶路。 于是,便将放在乾坤袋上的手拿了下来。 “那,金莲姐,殷大哥,我们后会有期!”秦镜语学着昊虚天界修士的样子,朝他们二人一一拱手道。 “镜语,期待山海再相逢,珍重!”殷启舟与谷金莲也分别拱手回道。 “嗯,你们也珍重!” …… 第七十三章 掏盲盒 秦镜语骑着百里鹅沿着山间小路“啪嗒啪嗒”地行走了半日,最后来到了一条山溪边。 无声的流水缓缓淌过,群山的影子映照其中,偶有几条溪鱼游过,尾巴轻轻一扫,那些倒影便俱都摇曳起来,只剩一圈圈涟漪渐渐荡开,模糊了伸长脖子一直等待午餐的百里鹅的黑豆眼。 “老白,别看了,过来吃糠了。”就在它望鱼欲穿的时候,那边的秦镜语已经将它的午饭——一捧谷糠给准备好了。 这些谷糠,可不是殷、谷二人给的陈年旧糠。 而是新鲜出炉的秦镜语牌手工搓糠。 它们选材新鲜,用料考究,每一粒皆出自明岁镜内那些金色灵稻。 再配上秦镜语那高深的捻搓技巧,几乎每一粒谷糠,都散发着迷人的稻香。 “哇~好香!老白,快过来啊!过来吃饭了。”秦镜语见它仍是一副屁股朝天的动作,不由地又抬声高喊了一遍。 “哗啦!”她这一喊,直接吓跑了一尾刚游到溪边水草处觅食的小鱼。 这让垂涎已久的老白十分火大。 它目送完那条小鱼疯狂逃窜的背影,便满腔悲愤地转过了头,“嘎~啊~嘎~啊~”地朝着秦镜语边叫边拍打着翅膀冲了过去。 “老白?你要干什么?!”秦镜语见它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下意识地便伸手抓住了它的双翅。 “嘎啊嘎啊…”老白尖叫着使劲扭动了一下肥躯,怎奈秦镜语的那只手就像是钢筋铁骨一般,无论它怎么挣,就是挣不脱。 秦镜语被他的叫声给吵得不行,也害怕它的叫声会引来一些不速之客,遂只能将它给带进了明岁镜。 为了防止它去霍霍厚土那边的灵植,秦镜语将它的脚用双肩包的两个背带,给拴在了石凳上。 “老白,为鹅处事还是要讲道理的,否则你就只能暂时失去自由了!”秦镜语说完,便闪身出了明岁镜,去取那两捧谷糠和灵米去了。 老白被困在石凳旁,很是不甘。 但它扑棱了一会儿,又挣不开桎梏,便只能一直引颈高喊着。 秦镜语用衣袍兜着粮食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老白那高昂着头颅、死不认错的头铁样。 “哈!竟然还不消停!”秦镜语见它这一副不服气的模样,也挺来气的。 遂将那捧谷糠放在它面前后,便直接捧着灵米头也不回地进了竹楼。 见她如此,老白在后头叫得更大声了。 但不管它怎么叫,秦镜语都没有因此而回过一次头。 看着她的背影,老白想起了以前的美好生活。 身为宗门专门饲养的灵禽,它奔跑速度比不上短嘴鹤,舒适度比不上长毛鸭,所以鲜少有修士选择骑它外出。 是以它每日的事情除了吃,便是睡,否则它也不会长这么肥了。 回顾过去十几年的鹅生,它鲜有像今日这般长时间奔跑的时候,更不用说被人羞辱性地拴住双腿了。 这般想着,老白便越发忿忿,喊出口的叫声也越发难以捉摸起来。 不再是普通的“嘎啊嘎啊”,而是真的驴叫声——啊~呃~啊~呃…… …… 一进入竹楼,秦镜语便开始从乾坤袋中往外掏东西。 她想要吃饭,却还欠缺一个点火工具,所以便打算看看乾坤袋中有没有此类工具。 因着她还没有学会外放神识,是以便只能像拆盲盒似的,一件件向外掏。 首先掏出的是一支素朴的金钗。 看其顶端刻印着的“镜语”两个小字,秦镜语忽地意识到,这应该是谷金莲送给她的首饰。 当下内心不由一暖。 “金莲姐真的好贴心啊!还想着给我准备首饰。”秦镜语美滋滋地将金钗抱在怀里好一会儿,才郑重其事地将其摆放在了竹席的一角。 再继续掏,她又掏出了一顶圆圆小镜模样的金发冠。 照样在发冠内侧看到了“镜语”二字后,秦镜语同样很是开心地将其放在了那枚金钗一侧。 可接下来的连续三十二件物品,均是金质的手镯、手链、戒指、腰带、项链、耳坠等首饰时,秦镜语的心情也从满足渐渐变成了麻木。 “该不会下一个还是首饰吧。”看着快要铺满了整个席子的金质首饰,秦镜语突然发现,现在的她,好似产生了一种“视金钱如粪土”的感觉。 因为她非常不期待接下来的物什还是金质首饰。 抱着极大的忐忑和一丝丝侥幸,秦镜语将手慢慢伸进了袋中,握住了手边的一个东西。 是圆形的。 “不会吧!难道又是什么大金珠步摇?”秦镜语看着席子角落处的一个造型夸张的步摇,难掩失落地猜测道。 她将手一寸一寸地从乾坤袋中抽出来,又慢慢张开了手:“哈啊!不是首饰了,好棒!” 秦镜语看着手中那枚圆珠,念出了上面的三个字:“风隐珠。” 虽然不知道这三个字代表什么含义,但秦镜语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了手边的空位上。 不知是那颗风隐珠为她带来了好运气,还是谷金莲送她的首饰全被她掏出来了,接下来秦镜语拿出来的物什,再没有一件首饰。 倒是有不少金叶子、银锞子等凡人之间通用的财物,以及一大袋碎灵,一大袋下品灵石和数十颗中品灵石。 看着那些中下品灵石的剔透程度,以及所散发出的灵气浓度,秦镜语估测这些灵石的品质很可能是优等级别。 “哇~他们也太好了吧!”秦镜语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灵石,眼冒毛爷爷地感叹道。 除了这些昊虚天界的货币以外,她还掏出了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通灵藤。 只不过这个通灵藤不是一根藤,而是一个盆栽。 估计是谷金莲特意为她栽培的。 如此一来,只要她能栽种成功,便能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通灵藤。 “金莲姐,你怎么这么贴心,我都不想离开你了。”再一次的,秦镜语被谷金莲的贴心所感动。 再之后,秦镜语又掏出了一摞摞的书籍、玉简以及一本小册子。 第七十四章 要努力赚钱啊! 她将那些书随便翻了翻,发现种类还挺多。 有关于修仙常识的,有关于炼器、炼丹、阵法等入门的,也有一些介绍奇珍异宝的异物志和山川河流等的地理志。 将这些书放在一旁,秦镜语又拿起那些玉简看了看。 观其书名,应是一些修炼心得以及功法什么的。 这些玉简需要修士将一缕神识探入其内,才能查看其中内容。 因为她现在不能外放神识,所以不能查看,索性便将它们同那些书籍一起放在了一旁。 最后,她的眼前便剩下了一本小册子。 “这本是不是就是金莲姐整理的那个小册子?”秦镜语边想边打开了册子,凝目看去。 前两页上写的便是乾坤袋中所盛装的物品记录。 秦镜语将其从上到下看了一遍,越看越难以置信,最后更是直接从地上“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天哪!他们怎么给了我这么多东西?” 原来,除却她已经掏出来的那些东西,乾坤袋中还有中低阶符篆若干,中低阶丹药若干,灵草若干,低阶炼器材料若干,低阶阵旗、绘阵材料若干,黄阶上品的炼丹炉一个,玄阶中品的飞剑一把,玄阶下品的飞行法器一个,归元金果两枚,地阶中品的昆玄链一小截、玄阶上品的白骨藤一副,百里鹅的补灵丸一袋,不夜灯一盏、成套衣服鞋袜若干,被子、竹席、蒲团、纱帱、锅、碗、瓢、盆、火炉、水鞋、小板凳等物若干。 “连竹席、水鞋这种东西都有?!金莲姐和殷大哥他们准备得也太充分了吧!”秦镜语看到最后,双目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 她吸了吸鼻子,想将泪意憋回去,怎奈那泪意太过汹涌,竟直接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如此,秦镜语也不管了,干脆任由那感激之情在体内泛滥吧:“呜呜呜…真的好好哭啊…” 正在竹楼外别扭地吃着灵水拌谷糠的老白,一听到她那鬼哭狼嚎的动静,惊得立马用两只翅膀划拉了一下谷糠,并跳到了一旁,伸长了脖子,做出一副它很不屑吃那种饭的表情出来。 只不过,它左等右等,愣是没等到秦镜语出来。 反倒是它的肚子,因为太饿,已经迫不及待地响了起来。 看着一尺开外那片狼藉的地面,老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又一阵青,跟那五彩缤纷的霓虹灯似的,变换个不停。 最终,它还是没能抵抗得了肚子的饥饿与谷糠的美味,飞也似地朝着那片狼藉处扑了过去。 …… 两刻钟之后,秦镜语已将小册子上的所有内容都看完了。 她拿起手边那枚风隐珠,细细摸索了一下,果真摸到了一小块不太明显的凹陷。 将食指朝着那处凹陷使劲一按,一条白色的细绳便弹了出来。 她将细绳缓缓拽出,然后将其戴在了脖子上。 低头望着与明岁镜并排呆在一起的风隐珠,秦镜语感觉自己又快要控制不住,想要流泪了。 她是真没想到,殷启舟竟还给她专门准备了这种遮掩修士身上气息的宝贝。 据说,这枚珠子乃是由离星南洲风巽大陆上一种名为风隐虫的外皮炼制成的。 因为此虫很擅长藏匿自己的气息与行踪,所以经常会被修士们捉来炼制隐身符、隐形丹、风隐珠等遮掩修士气息与身形的宝贝。 只要她戴上这枚风隐珠,凡是成婴境以下修为的修士,都无法参透她的真实修为。 一想到以后外出,鲜少有人能看透她的真实面目,秦镜语就兴奋得不能自已。 但这份兴奋持续了没有多长时间,便被她肚子里传出的“咕噜咕噜”声打断了。 “哎呀,该做饭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能忘?”秦镜语颇有些懊恼地跺了跺脚,连忙重新坐下,又开始从乾坤袋中向外掏东西了。 就这么又掏了将近两刻钟,她终于将那些锅、碗、瓢、盆、小火炉什么的都拿出来了。 因着小册子中解释过怎么使用这火炉煮饭,所以哪怕没有打火石与柴火,秦镜语也没太大惊小怪。 她按照册子上的步骤,先将锅架在火炉上,再将淘好的米混合了适量的灵泉水放入锅中后,便熟练地拿出了一小块碎灵,放在了火炉最上方的凹槽处,然后扭了一下旁边的按钮。 接下来,但听一阵清脆的“叮叮当当”声响起,那绘刻于火炉底部的烈火法阵便倏地一下亮了起来。 “呼!”下一刻,火炉上方便燃起了一道火焰。 再扭动几下凹槽旁的按钮,那火焰便又变小了很多。 看着那跳动的火焰,秦镜语心里直感叹:“这种火炉做饭可太省心省事了,就是有点浪费灵石。” 按照谷金莲在册子中举的例子来看,一枚碎灵只能煮一顿标准三人餐。 本来按照她以前的食量,一枚碎灵是可以煮将近四顿饭的。 但开始炼体之后,她的食量大增,一顿就能吃掉正常三个男人的餐食,这样的话,她光煮米饭,一顿饭就得一颗碎灵。 若是再炒点菜、炖点肉什么的,那就更费钱了。 虽说殷启舟二人给了她不少灵石,但一天三顿饭这么霍霍着,也支撑不了多久啊。 再说了,她还要修炼呢。 而修炼的四大要素、两大原则便是财、侣、法、地以及勤修不辍、内心坚定。 财,便是钱财,乃是修仙的经济基础。 但凡她想要变强,这点是最不可或缺的。 可惜,遗憾的是,对于目前的她来说,这反而是她最缺的。 看来修炼之余,得想方设法赚灵石了。 秦镜语默默地又在“紧急必办项目”中加了一条“多赚灵石”后,便打算趁着煮饭的间隙,收拾一下屋子,顺便归置归置东西。 她将那些衣服、席子、纱帱、被褥和首饰等物,全都拿去了一楼左侧的房间中。 看着原本只有一个蒲团的房间,慢慢被那些东西填满,秦镜语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幸福感。 只是那些东西都毫无规则地散乱在地上,又让她蓦地觉得,或许“紧急必办项目”中需要再多一条“置办家具”了。 第七十五章 螭玉树 饭毕,秦镜语便出了明岁镜。 她先到溪边刷了刷锅、碗和筷子,然后将它们摆放在一块大石上后,便走到了几步开外的一棵小树底下,抬起了头。 她打算砍一些树木,做些衣柜、桌子、浴桶什么的。 之所以一眼选中了这棵树,乃是因为它是此地最矮瘦的一棵。 看起来,也就两米来高。 与旁边那些动辄几百、上千米的树木相比,可谓是瘦弱至极。 不过,秦镜语能选中它,也是因为它的瘦弱。 毕竟其他树木看起来,都好像是存活了几百年,甚至是上千年的样子。 那种的,得日月之精华、享天地之福泽,很有可能已经孕育出了草木之精,只待一个契机,便能化成人形。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需要,而断了它们的修行之路,所以便选择了眼前这棵直径不超过十厘米的小树。 虽说这树能提供的木材有限,但秦镜语寻思着,这么大个山林,总能找到像它一般的小树的。 有道是,聚沙成塔,集腋成裘。 届时砍得小树多了,那积累出来的木材,数量也是很可观的。 “咔吧,咔吧。”秦镜语双手来回捏了一遍手指关节,直捏得咔嘣作响,才伸手右手,直接抓住了小树的根部以上。 然后深吸一口气,猛地使劲一拧—— 小树纹丝不动。 有风轻轻吹过,带动小树梢上的零星几片叶子随意摇摆了几下。 那样子,像极了对方在嘲笑秦镜语的不自量力。 “怎么回事?”秦镜语大吃一惊,“怎么折不断?这不可能啊!” 她伸出自己的双手,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最后双眉紧蹙地朝着小树背后的那块巨石猛拍了过去。 “砰!”只听一声巨响,那块巨石便被拍成了一地渣渣。 看着脚边那堆渣,秦镜语方才紧皱的眉头,才终于舒缓了开来。 她抬眼看向那棵小树,心想:“我方才…应该是忘了将体内力量聚集在右手上。嗯,应该是这样的。” 于是乎,秦镜语在第二次握住小树树干的时候,特意停顿了一瞬,直至她感知到一股强大的力量顺着她的四肢汇聚到右手之上时,才猛地吸气一拧。 可这一次,那棵小树仍是一动也不动。 但它不动,周边那些参天的大树,却无风摇晃起来。 就连那蓝天之上,也开始积聚起黑云来了。 剧烈翻滚间,就像是在酝酿着一场大风暴。 见此情状,就算秦镜语再后知后觉,也察觉出眼前这棵小树的不同寻常来。 她眯眼向后退了几步,直退到那块晾晒炊具的大石后,才伸出胳膊挡在脸前,透过漫天的飞尘朝那小树看去。 小树还是那副岿然不动的模样。 但秦镜语却于小树背后,发现了一个正在由无数沙土渐渐形成的可怖身影。 “那是…龙?!”秦镜语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瞪大了双眼直直看向那条土龙。 这条土龙的出现,无疑与她脱不了干系。 应是她连续两次掰拧那小树,才将这么条土做的龙给招来了。 看样子,这条土龙应是那棵小树的守护兽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得在它成型之前,将它一举击毙。要不然,我就惨了!”秦镜语暗暗咬了咬牙,攥紧了拳头。 那条土龙的身躯与龙头已经形成,只差最后四只龙爪。 但就在它的龙爪形成之际,秦镜语举着双拳猛冲了过去。 “砰!”双拳深深没入土龙腹部,刹那间便将其凿出了两个大洞。 但不等她松口气,那两个大洞便又被新的沙土给慢慢填补完整了。 而此时,土龙的一只爪子已经形成了。 秦镜语见状,又是数拳击出,但每次她刚对那土龙造成数个大洞,不出几息,那土龙便又恢复了原状。 “这样下去不行啊!”秦镜语看着已经形成三只爪子的土龙,突然想到了识海内的那柄霜雪剑,“只能如此了。” 她猛地一吸气,在识海中喊出了这么一句:“霜雪剑,出!” 下一瞬,一柄三尺长剑便出现在了她的右手中。 与此同时,对面的土龙也已经形成了它的第四只龙爪。 那龙爪一形成,土龙便嗖地窜到了云层之上。 再下来的时候,它已经锁定了秦镜语的身影,张嘴便是一顿土雨袭面。 底下的秦镜语,早已将身上法衣的防御法阵打开,所以那堆土雨注定碰不到她一根头发丝。 土龙的第一次攻击便以失败告终,这让它有些烦躁。 遂在云层里摇头摆尾地游走一阵后,便又降低了云头与秦镜语的距离,打算开始第二次的攻击。 可这一次,秦镜语却早在它张嘴之前,率先抽出了霜雪剑,并猛地朝它挥了过去。 “唰!”只见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土龙以及它脚下的云层,便俱都被一层厚厚的冰雪包裹住了。 俄顷,那土龙和云层便成了一块巨型冰雕,“砰”地一下砸到了地面上。 这一幕被秦镜语看到了,惊得那是一个目瞪口呆。 她从不知道,霜雪剑的威力竟然这般大,可在瞬息之间冰冻万物。 她低头看着手中那柄古朴厚重的霜雪剑,双眸亮得惊人。 但惊喜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她便被剧烈传来的头痛转移了注意力。 这是霜雪剑方才那一顿输出造成的。 当一柄法器的主人实力与法器相差甚远时,随意使用法器,是会遭到反噬的。 现在的秦镜语,就是此般情况。 她也大体猜到了其中缘由,遂一进入明岁镜,便直接拿出了殷、谷二人赠她的那些丹药。 她记得小册子上有写过一种叫作修神丹的丹药,是专门补益神魂的。 当下便找出盛装修神丹的玉瓶,倒出一粒,塞入了口中。 随着药力慢慢发挥,秦镜语感觉自己的头痛终于缓解了许多。 一睁开眼,她就手拿素霜锄出了明岁镜,直奔那棵小树所在的位置而去。 她将其挖了出来,种在了厚土的一个角落里,紧挨着那通灵藤。 之后,她便又回竹楼将殷启舟给的那本异物志翻了出来。 这一翻,还真让她找到了这棵树的名字——螭(chi)玉树。 据异物志上记载,这螭玉树乃是天生地长的一棵神树。 其十年长一寸,待长至六十六寸时,才算成熟。 而成熟的螭玉树树干内会生出一块螭玉脯。 届时,只要以利器划开树干,便能看到一根通体洁白如玉、长约三寸的玉脯。 其闻之可辟谷,食之可增寿。 且食用过后,只要螭玉树的数根犹在,那螭玉脯便会源源不断地重新长养出来。 第七十七章 青丹花 “神树?”秦镜语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那棵其貌不扬的螭玉树,震惊自语,“延寿,还能源源不断地延寿…这是不是说明,只要以后我不作死,就能活到地老天荒?!” 换句话说,其他修士苦苦追求的长生,她这马上就能实现了! 如此也太爽了吧! 秦镜语喜不自禁地在原地转了几圈。 可转完圈后,她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这么喜形于色了。 毕竟她现在已经是一名修士了,当持重一点。 于是,秦镜语便默默将那股兴奋压在心底,开始心算距离螭玉脯成熟的日子还有多久。 这一算,便算出了六十年! “六十年?竟然还要这么久?”秦镜语心内嘀咕道,“难道神树长得都这么慢?还是说,它在一般情况下才长得这么慢?如果养在厚土那样的土壤中,它就能长快了?” 就像几日前她刚种下的那块灵稻田,今日那里面的灵稻便长到一尺左右了。 按照这个速度,估计不用十日便能抽穗了。 这样看来,螭玉树应该也能提前长熟的吧。 秦镜语满怀期待,却不想异物志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打破了她的那份期待。 上面说,这螭玉树的生长谨遵天地规律,任何外物都不能影响它的生长速度。 意思就是,哪怕它被栽种到厚土这般的土壤上,也是该十年长一寸就长一寸,多了少了都不可能。 “??”秦镜语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句话,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行吧,好东西都是值得等待的。区区六十年,我应该也是能等得起的。” 短短几分钟,她的内心便经历了这么一大起一大落。 但她却莫名发现,她的心态竟出奇地平静,没有丝毫不适。 不知是螭玉树这种不慌不忙生长的态度感染了她,还是最近的经历沉淀下来后改变了她,总之,她内心的某些东西已悄悄发生了变化。 她没有再去思考具体的原因,而是低头继续向下看去, 因为她知道,现在的她,最需要的便是努力恶补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 她打算今天便把殷启舟赠她的那些书全部看完。 有了这么一个目标,她的劲头比之一开始足了不少。 是以这一看,便看了足足三个时辰。 等她想起晚饭点已经过了的时候,小院中的老白已经叫唤得嗓子都哑了。 …… 或许是出于愧疚,也或许是出于补偿,秦镜语在老白的饭食里,加了一点点青丹花。 这青丹花,是她之前在山谷中寻得的一种灵植。 其对修士没有多大用处,但却有助于灵兽长养内丹。 一般情况下,只有高阶灵兽才会形成内丹,但中低阶灵兽若能长期食用这青丹花,那也是可以生出内丹的。 而灵兽只要有了内丹,就能正式开始修炼。 等修炼到最后,也有可能化形成人,进而成仙成神。 老白看着朝它走来的秦镜语,原本昏昏沉沉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它傲娇地偏过了头颅,不拿正眼瞧看秦镜语。 它都想好了,秦镜语又是吓跑它的鱼,又是限制它的自由,现在还克扣它的饭食,要是对方不向它道歉,它是一定会绝食到底的。 哼,届时它饿得没有力气,秦镜语要想骑着它赶路,那是门都没有。 秦镜语端着饭食过去的时候,一眼便瞧见了正在摆谱的老白。 她没特地唤它过去吃饭,只状似无意地说了这么一段话:“哎呀,今日从书上看到了一种叫青丹花的灵植,据说此花能助灵兽形成内丹。 恰好这明岁镜内有那么一丛,我便在这饭食里添加了一点。 想着某某某之前再怎么跟我怄气,也毕竟是我日后生活里的伙伴。 既是伙伴,便要多为对方着想一点。 但现在看来嘛,小丑竟是我自己。 那个某某某根本就没有把我当作它的伙伴… 唉,行吧。 人、鹅各有志,吃完这顿散伙饭,往后余生莫相念吧!” 老白在听到秦镜语说“饭食里添加了一点青丹花”的时候,整只鹅的耳朵便立刻支棱起来了。 待到秦镜语说完“往后余生莫相念”时,更是扑棱着翅膀滑跪到了秦镜语的脚面上,张大了嘴巴。 秦镜语本想再拿乔一番,却不想老白的嗓子出了问题。 也不知是下午喊得时间太长了,还是怎么滴了,它刚一张口,那声音便哑在了它的嗓子眼里。 它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试探着再次开口叫喊。 可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严重,它竟然连半个音节也发不出来了。 这可把老白给吓坏了。 它糊在秦镜语的腿上,两眼泪汪汪。 见它如此,秦镜语颇为无奈地半弯了腰,轻轻抚了抚老白那肥壮的脖颈子。 当然,抚完之后,老白还是发不出声音。 尽管如此,老白也感觉好受了些许。 见它神色慢慢放松下来,秦镜语斟酌着字眼,缓缓说道:“老白,你这个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以后少说话、多喝水就好了。我以前也有过相同经历,就是通过少说话、多喝水治好的,都不用额外吃什么药。” 老白闻言,张了张嘴,看样子不太相信她说的话。 秦镜语见状,乌黑的眼珠轻轻转了一圈,狡黠一笑道:“当然,除了多喝水、少说话这个方法以外,还有一个方法就是打坐静思。 你看,你现在每餐都要食用青丹花。 食用之后,总得让那药力在你体内运转几圈才能完全吸收吧。 而药力吸收之后,你身体各个机能才会得到提升吧。 那提升之后,这嗓子处的小毛病,不也就迎刃而解了吗?” 听秦镜语再次提到“青丹花”,老白的双眼下意识地便看向了身侧那只木碗。 许是加了青丹花的缘故,它竟在那团金黄色中看见了一层缭绕的青雾。 它咽了口唾沫,终是缓缓收回抱着秦镜语双腿的翅膀,一扭一扭地吃饭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竹楼里终于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安静。 第七十七章 书籍,真的是她进步的阶梯 时光如梭,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 这一个月里,秦镜语过得可是异常的充实。 除了每天马不停蹄的赶路以外,其余时间,她几乎都是在看书与修炼中度过的。 现在的她不仅看完了殷、谷二人赠予她的那些书,就连竹楼内的那些书,也快被她看完了。 看了这么多书,秦镜语就一个感觉,那就是——书籍,真的是她进步的阶梯! 尤其是一些基础性的经、诀、术、法、咒、气等,很是弥补了她先天修行上的短缺与不足,为她以后的修炼奠定了牢固的基石。 现如今,她不仅能内观自己的丹田、识海和经脉,也能通过《神要诀》将自己先天那部分微弱的神识得以聚集加强和外放。 哪怕刚开始外放时候的距离只有区区五米,也足以让她兴奋地好几夜都没睡着。 毕竟对她来说,自如操控神识可以说是她人生中里程碑式的大事件了。 而且,神识收放不成问题后,那些玉简中的内容,她也可以查看了。 为此,她还在众多玉简中,发现了一枚刻印有《无上阴阳炼神术》和《无上阴阳炼体术》整整两部功法的无名玉简。 看样子,应是岁老仙在进入养魂灯中之前,特意为她准备的。 否则那玉简之上也不会连名字都没有。 极有可能是岁老仙在匆忙之中,随便寻了一块空白玉简,便将那两部神阶功法给刻印上了。 既然功法在手,秦镜语也不再彷徨,当场便将《无上阴阳炼神术》的第一层“感知”熟记于心,并加以体悟。 原本她以为这《无上阴阳炼神术》会与《神要诀》中的内容产生冲突,没想到,那《神要诀》竟很温和普适,在链接《无上阴阳炼神术》的第一层“感知”时,简直是毫无阻滞。 这无疑省去了秦镜语很多时间,是以不出七日,她便完全掌握了第一层“感知”。 现在,她神识外放的距离足有二十米,且一次外放的时间最长能达到一个时辰,这与之前的两刻钟相比,可以说是倍数级增长了。 而且因着神识的修炼,她从明岁镜内取、放东西,也不用非得亲自进出了。 一道意念闪过,便能做到自由移物。 就连崔瑭也醒了过来,并搬进明岁镜内炼化神血去了。 另外,她的“坎鬼之力”也取得了很大进展。 不再需要借助任何外物,便能释放此力。 且在释放此力的同时,她身上还会萦绕一股鬼气。 这股鬼气的本源应该十分强悍,否则它也不能穿透风隐珠的遮掩,而将气息外泄出来。 若是秦镜语再穿上个黑斗篷,那单从外表上来看,估计跟个真正的尸鬼没什么两样了。 届时她再怪笑两声,那可真是修士见之喊打,凡人见之尖叫了。 与“坎鬼之力”一样,“坤逆之力”也有了重大突破。 因着炼体术第一层“炼肉”的掌握,她双脚压向地面的力量足有一千斤。 是以大地托载她的力量也有一千斤,加起来便是整整两千斤。 她能弹离地面的距离也从一开始的七八寸,到了五六米。 那种走在路上,像是踩着弹簧的感觉,曾一度让她着迷。 为此有好几日,她都没有骑行老白,而是特地施展出坤逆之力,一弹一蹦地穿梭于各个山川河流。 …… 若说以上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那她丹田内那副奇怪的景象与冰清玉幻虫的饲养,则是正好相反。 她现在仍记得第一眼看到自己丹田时的景象—— 遍布整个丹田内壁的殷红须根内,悬浮有一朵单瓣粉色小花。 那花蕊是透明的,却无时无刻不在释放着五色光点。 观其游走整个身体的形态,秦镜语直觉它们便是殷启舟之前说的那些莫名其妙出现在她体内的灵气。 一想到这个可能,秦镜语哪怕再对那殷红的须根感到不适,还是硬生生接受了它的存在,并开始试着通过它吸收外界的灵气。 可惜,并未成功。 …… 至于为冰清玉幻虫寻找梦魇,那就更不顺遂了。 目前她身边有可能会产生梦魇的,除了她,便是崔瑭和老白。 可她因为修炼,身心状态越来越好,晚间的睡眠质量也越来越棒,几乎很少做梦,更不用说梦魇了。 而崔瑭的梦,则非常地奋发向上。 在梦里,它不是在炼化神血,就是在化蟒为龙,没有别的。 老白的梦呢,则很是丰富多彩,简直什么都有。 可它偏偏就是没有梦魇。 也是,就这么一个左右脑不对称的货,每天能跟她少闹点别扭,她就谢天谢地了。 为虫们提供梦魇这事,她指望谁也指望不上它啊。 没办法,她只能试着将虫们放入路过山村的村民梦中,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结果是一无所得。 那些村民,不论男女,不论老少,个个睡得都很踏实。 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不太对劲的,也只是色彩不对,与那梦魇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眼看虫们都快要饿晕过去了,她不得已从厚土那里采摘了几枚阴属性的清凌果喂给它们吃。 但这清凌果的数量十分有限,而且它们还是岁老仙所罗列的进行淬体药浴所必需的材料之一,所以不能给虫们顿顿吃。 为了让虫们可以吃上正宗的梦魇,秦镜语不得不放弃人烟稀少却兽类横行的山川密林,转而跑去人群密集的乡镇城池处赶路。 只不过在此之前,她专门吞吃了六分之一的易容丹,将自己的脸易成了一个毫无特色的二十多岁的平凡女人。 看着老白那见她一次便懵逼一次的眼神,秦镜语满意地点了点头:嗯,很好,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既然脸是平平无奇了,那身上的穿着也要与之相配,必须做到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才行。 于是,她将谷金莲赠予她的那些动辄上百下品灵石的法衣脱了下来,换上了一件毫无特点与标识的黑色长袍。 再将殷启舟赠予她的那把玄阶中品的飞剑,用伯目兽的血涂改成一把黄阶的剑后,便出了明岁镜。 第七十八章 闹鬼 这日,她正好途径一座据说人口足有数十万的大城——宝州城。 这座城位于玄越东洲的腹地,北有千春江,东有青阙河,西有天定川,是以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商旅往来,络绎不绝。 秦镜语交了入城费后,便跟着拥挤的人群一寸一寸地朝前移动着。 看着前面笼子内一个劲儿窜稀的鸡,以及左侧推着一篓臭鱼烂虾的小贩,秦镜语不自觉地向右侧挪了挪。 却不想右侧的壮汉正好抬了抬胳膊,刹那间,一股独特的味道一下子从对方的腋下窜进了她的鼻端,差点没把她给熏死过去。 她强忍住呼吸,稍稍错后一步,待到后头的人插进了她的前面,她才恢复了正常步伐。 但后面的味道也没好到哪里去,所以她干脆学着其他大姑娘小媳妇的做法,用袖子捂住了鼻子,一步步前进着。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这么走到猴年马月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五条宽阔的道路,一下子将熙攘的人流分成了五部分。 “呼!”趁着人群散去,秦镜语赶紧退到路边,放下袖子,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天啊,终于活过来了!”她心内暗道,同时抬头四处张望了一番。 这一张望,她便发现了自己身后墙上的一块半新不旧的道路指示牌。 根据上面所书的五条道路的名字——珠翠街、绮食街、娱憩街、贸货街、五仙街,秦镜语果断选择了最右边的“五仙街”,拐了进去。 一进入五仙街,秦镜语便立马察觉出本地人与外地人的不同来了。 应是宝州城地处偏南的原因,本地人的皮肤都偏黑,且喜欢穿着露胳膊、露腿的衣服。 甚至有些男子,还穿着类似于高齿木屐的鞋子,“嗒嗒嗒”地穿行于人群中。 除此之外,这里的房屋也很有特色,几乎全是高墙陡顶。 房屋上的雕刻、格窗和壁画也多以各色花卉为主,鲜亮精致,十分好看。 秦镜语边走边看,最终停在了一家名叫广源客栈的门前。 眼尖的店小二,一看到门前驻足的秦镜语,便立刻扬起了一张笑脸,迎了上去:“仙长,您是用膳还是住店?” “住店。”秦镜语道。 “好嘞!”店小二一听,脸上的笑容变得更灿烂了些。 他弯着腰,伸长了胳膊,做出一副“请”的姿势。 秦镜语冲他点了点头,便要迈步进门。 却不妨从客栈门口突然窜过一个身穿无袖上衣、半截裤子的中年男子,挡在了她的身前,满脸谄媚,道:“哎呦呦,这位仙长可是要住宿?那您住宿不如来我们发财客栈,毕竟我们客栈可不会闹鬼什么的。” 说完,他还得意地瞥了一眼一旁的店小二。 “杨掌柜,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店才不闹鬼呢!小心我们掌柜的听见了,出来找你算账!”广源客栈的店小二一听杨掌柜说他们客栈闹鬼,急得立马反驳道。 “哼,你们当然不会承认了。”杨掌柜一脸不屑道,“但半个多月前投宿你们客栈的那批药材贩子,去哪儿了?你可别说他们投宿的不是你们客栈,哼!当时他们车马涌进的时候,可是很多人都看见了。” “那我们怎么知道?”店小二被那杨掌柜说的脸色涨红,“说不定他们自己走了也有可能啊。” “呵呵,还自己走了?”杨掌柜冷笑道,“他们要走,还能不带上自己的车马财物?别忘了他们可是逐利的商人!” “这…”店小二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事情的真相如何,他其实不是很清楚。 但他听掌柜的说过,那些药材贩子确实不是被鬼捉走的。 因为那些商人们失踪后,掌柜的是请了巡安司的人前来查探过的。 上面的那个结论,便是出自巡安司之口。 作为宝州城专司刑罚狱讼的部门,巡安司的调查结果可以说是最权威的。 他们说没有闹鬼,那便是没有闹鬼。 这么想着,店小二原本动摇了些许的内心便也坚定了下来。 他没有再与发财客栈的掌柜继续争论下去,而是转头对秦镜语再弯了弯腰,道:“仙长,我们广源客栈的确没有闹鬼,这可是巡安司亲自下的结论。您也听到了,杨掌柜也开了一家客栈,他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抢我们的生意罢了。” 杨掌柜听店小二这样说,面上很是不好看,他使劲瞪了店小二一眼,便转头朝秦镜语再次揖了一礼道:“仙长,他们客栈发生这种事可不是第一次了。 就在去岁秋末,就曾有一位仙长入住了他们客栈,最后疯疯癫癫地出来了呢。 那形容之凄惨,我至今可是印象深刻啊! 咳咳,虽说您修为肯定比那位仙长高深多了,但架不住他们家鬼厉害啊! 要不第二次,怎么能一下子捉走了几十号的人呢。 您看看,都半个多月了,他们家还是这么冷清,呵呵,就是因为闹鬼啊!” “杨掌柜,你怎么能这样说?那仙长只是修炼走火入魔了而已,根本不是见鬼了!”店小二一听杨掌柜胡乱嚼舌根,急得不行,连忙反驳道。 “行了!”秦镜语见他俩说起来没完没了了,赶紧抬手制止了两人的争吵,然后目不斜视地大踏步迈进了广源客栈的大门。 看着她这一番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原本难堪得脸红脖子粗的店小二,一下子轻舒了口气。 他冲一旁目瞪口呆的杨掌柜吐了吐舌头后,便快步跟上了秦镜语的脚步,迈进了门内。 许是因为闹鬼传闻的影响,客栈一楼厅堂内,只有一个客人在安静地用餐。 而那掌柜的也两手托腮地昏昏欲睡着。 “掌柜的,醒醒!快醒醒啊!”店小二见秦镜语正似笑非笑地盯着掌柜看,他连忙伸手去推掌柜的,“有客人来了!您快醒醒啊!” “啊?客人?”掌柜的一听到“客人”二字,立马睁开了双眼。 他使劲睁了睁眼,脸上习惯性地堆起一个笑容道:“哎呀,不知仙长驾临,小的怠慢了!怠慢了!仙长,您是打算用膳还是住宿?” “这位仙长要住宿,掌柜的。”店小二不等秦镜语开口,连忙开口道。 “好的,好的。”掌柜的笑的更开心了,便问秦镜语是要住天字号房间,还是地字号房间。 秦镜语闻言,便让他将这两种房间的区别以及房费都介绍了一遍。 最后选择了优惠力度明显更大的天字号房间。 付了房费,秦镜语便被店小二热情地带上了三楼。 打开三楼的窗户,她低头看向了紧邻广源客栈的那家点心铺子的后院。 几乎一眼,她便看出了院中那座低阶蔽日夺命阵的构造。 第七十九章 蔽日夺命阵 此阵乃是由院子最中央的那棵老槐树,以及院子四角的高大立柱组合而成的。 一旦不速之客闯入,布阵之人只需打翻那些放置于立柱之上的笸箩,便会将那埋藏于院中的机关开启。 紧接着,那四大立柱便会分裂成无数藕断丝连的细片。 那些细片根根长短不一,长得足有一丈多,短的却连半寸都不到。 因为长度不同,所以它们起的作用也大相径庭。 那一丈多的细片,乃是为了与中央的老槐树连接在一起,目的便是将深藏槐树内的阴气,输送至每一片细片之中。 如果她没猜错,那些细片与那老槐树一样,属性也为阴性,所以才能吸收并传输阴邪之气。 再加上那四大立柱均被放置于院子四角的阴暗处,如此它们能传输阴气的速度便会很快。 几乎不用半柱香的时间,整个小院便会被阴气所笼罩,形成遮天蔽日之势。 若是布阵之人还在此阵之中注入了冤魂,那么所需时间还会更短。 只要不速之客随便一动,那些连接在一起的细片便会发出一种类似于鬼怪惨叫以及骨头相磨的声音,很是瘆人。 再加上那些细片乃由特殊材料连接在了一起,所以只要入阵之人每动弹一下,便会牵动无数细片对其进行攻击。 那感觉,就像是被万千鬼怪撕咬一番,若非意志坚定者,根本不能活着走出来。 因着此阵实在太过阴邪,为万千正道修士所不齿,故早在五千多年前便已失传。 而秦镜语之所以知道,还是得益于岁老仙留在书房的一本专门讲述阴邪阵法的书籍。 也不知是她好奇心太盛,还是到了叛逆期了,竟在看到这本书时,俩眼珠子便一下黏上去了。 等研究得非常透彻之后,才依依不舍地将书籍放回了书架上。 因为脑子里有了这么些东西,所以方才她一听到杨掌柜说广源客栈闹鬼,便立马放开神识查探。 这一查探,便发现了这家点心铺子很不对劲。 至于哪里不对劲,当时的她还不是很清楚。 现在站在这高处往下一打量,她才蓦地发现,原来这家点心铺子竟在自家后院设下了此般毒阵。 如此看来,那些药材贩子的离奇失踪,定是与这家点心铺子脱不了干系。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 与她有关的,乃是这家点心铺子四周邻居们每晚做的梦。 她相信,靠着这么一块阴地,邻居们定会频频梦魇。 尤其是半个月前,这里还刚刚失踪过几十号人。 估计更是长夜漫漫了吧。 秦镜语这般想着,便又用神识扫了一眼那棵老槐树。 只一眼,她便知道,那些药材商们此刻应该都被埋在了那株老槐树的下面。 因为槐树四周土地的颜色,明显异于院中其他部位。 如此明显的痕迹,只要是有心人一定会发现其中的不正常。 就是不知道那些巡安司的人,为何没有发现这异常。 或者说,他们发现了,为何又隐而不发。 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或者某些阴暗的勾当不成? 秦镜语感兴趣地探出半个身子,却不妨那小院中正在晾晒花瓣的女人却恰在此时抬起了头。 幸亏她现在身体的反应能力不错,躲得足够及时,这才没被那女人发现了。 不过,经过刚刚那一弄,她浑身上下突然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 那些汗黏在她的里衣上,让她感觉非常不舒服。 再想想她的确也好长时间没有正儿八经地洗次澡了,便去楼下叫了热水服务,才又重新回了房间。 …… 是夜,秦镜语例行修炼完毕,便掏出阵旗与灵石,在房间四周布了一个结界。 之后,她便怀揣着冰清玉洁虫,从窗户内轻轻跳了出去。 为了给她家虫们吃饱饭,她估么着未来几日自己恐怕要当一段时间的夜行侠了。 此次出去,她没有选择去那位客栈里的客人处收集梦魇,而是跑到了紧邻点心铺子的茶水店的后院。 因为那位客人一看便知是外地人,且修为不俗,想来晚间休息时,也一定会在房间四周布下结界。 而那茶水店的掌柜和伙计们,则是实打实的凡人。 两厢对比,肯定是茶水店那边更容易被她采集到梦魇。 只见她稍微使出坤逆之力,下一刻,她的脚底便跟踩着棉花一般,轻轻弹落在了茶水店的后院内。 院子里静悄悄的,东西厢房的灯也早已熄灭了,看来这茶水店的伙计们都已进入了梦乡。 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站在院子一角的阴影内,微微放开神识探查了一下伙计们的入睡情况。 嗯,很好,每个人都已进入深度睡眠阶段了。 秦镜语满意地收回神识,便轻手轻脚地小跑到了东厢房的窗下,将冰清玉洁虫顺着窗户缝隙放了进去。 但听一阵简短的咒语声从她嘴中缓缓发出,一道虚幻的光影便蓦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那是屋内其中一个伙计的梦境。 秦镜语看着这段梦境,直接伸出了手指,将那段光影前后查看了一遍。 最后选择了其中一段,又默念了一遍咒语。 紧接着,那段被选中的光影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消失了…… 就这样,秦镜语指挥着虫们,将东西厢房六个伙计梦中的梦魇部分,全部吞吃掉了。 看着肚子涨得鼓鼓的虫们,秦镜语心情颇好地收起了它们。 她咧着嘴攀上了后院的院墙,打算回去走条不同的路。 却没想到,她双脚刚一落地,便被一张从天而降的大网网住了。 “是谁?!”秦镜语心里一慌。 但转瞬她又恢复了平静。 这是她过去一个多月里与不同种类野兽搏斗过后的收获。 她沉着无比地将手放在那张大网上,只一拉,那张网便被她拉变了形。 ?? 这一幕被那四个拉扯着大网的铠甲人看到后,手上的动作皆蓦地一顿。 “收!”还是那个披着斗篷的铠甲人足够冷静,只一声瓮声瓮气的声音传出,那四个铠甲人便齐齐开始收网。 第八十章 祸上身 秦镜语没想到这网竟如此结实。 她使出了浑身力气,也只是将此网拉开了八寸左右的空隙,却并未将其扯断。 她轻握了握拳头,不动声色地用手指碰了碰掌心那道高高隆起的勒痕,再次猛地一吸气,伸手握上了眼前的大网。 可还不等她有所动作,那斗篷人已拿出一副黑沉沉的圆形镣铐,“啪”地一声扣在了她的双手上。 与此同时,她整个人也被那大网给团成了一个球。 紧接着一阵失重感传来,她的眼前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蜷缩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又使劲挣了挣这手上的镣铐。 但同样的,仍是没有挣断。 不仅没有挣断,那镣铐还差点把她的手腕给勒断了。 这般情形,自她炼肉有成以来,便不曾出现过了。 就像明岁镜内堆叠的那数以千计的野兽尸体,便是最好的证据。 看来,她身上的这张大网和镣铐,不是凡物。 既然挣不脱,她索性也不再浪费力气,而是转起了脑子。 她直觉自己现在应该是在一种类似于“袖里乾坤”的法器之中,逃跑是不可能的了。 哪怕她能躲到明岁镜中,那也只是暂时的。 除非她一辈子不出明岁镜了。 否则的话,只要她出来,便会再次来到这片黑漆漆的空间内。 当然,若是她现在修为足够高深,亦或者明岁之眼在手,那她也是可以做到在镜内驭驶明岁镜离开这个地方,且不被对方发现的。 就像之前的岁老仙操控着明岁镜在各个空间乱窜一样。 想到这,秦镜语不由轻叹一声。 明岁之眼,她没有;高深的修为,她也没有。 如此看来,好像她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束手就擒了。 不过,这个想法只在她脑海中闪过一下,便被她否定了。 因为她如今过目不忘的本事,让她突然记起了方才那不经意的一瞥。 就在那斗篷人给她的双手扣上镣铐时,其腰间悬挂的腰牌,因为他的动作,一下子翻了过来。 其上明晃晃的三个大字“巡安司”,便被秦镜语捕捉到了。 “巡安司…”秦镜语沉吟道,“他们抓我,难道是因为半月前,那药材商人无故失踪一案?” 应该是了。 否则他们大半夜的不睡觉,就为了抓她这么一个“贼”? 那他们也太闲了吧。 这么一想,秦镜语的心不由地放了下来。 “呼…还好,还好。”她长舒一口气,心里暗道,“只要他们稍微调查一下,就能知道此事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只不过,他们肯定会询问我为何会跑到那院子里去…那要不要实话实说呢?” 秦镜语左思右想了一番,最终决定还是不要暴露冰清玉洁虫的存在。 她打算利用一番其中一个伙计的梦境,将巡安司那帮人搪塞过去。 至于怎么利用,她得好好想想。 …… “秦筱雪。” 那个脸覆金色扶桑面具的斗篷人,缓缓踱到秦镜语的跟前,低沉了声音,慢慢吐出一个名字。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秦镜语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待回过神来,她才意识到,对方口中的“秦筱雪”指的就是易容后的她。 不得不说,巡安司的人做事就是迅速,竟然都找到了她落脚的客栈,还问出了她的名字。 “是我。”秦镜语抬起头,直视进斗篷人的双目中,毫不畏惧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巡安司。”斗篷人说着,还将腰牌出示了一下,“为什么抓你?难道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秦镜语摇了下头,并装作一脸懊恼的样子说道,“你们不会把我当贼了吧。唉,我知道我方才的行为实在太过可疑,但是,实话实说,我其实…是过来捉奸的。” “哦?捉奸?捉谁的奸?”斗篷人语调上扬道。 “别用这么一副眼神看着我。”秦镜语动了动手腕上的锁链,没好气地说道,“我是受人所托才过来的。” “什么人?”对方问道。 “这是我委托人的隐私,不能说。”秦镜语很有原则地挺了挺胸。 “是吗?”对方似乎将她的话听进去了,竟跟着附和了一句。 “那是自然。做我们这一行的,讲究的就是两个字——诚信!”秦镜语扬了扬下巴,颇有些牛气冲天道。 但她这牛气还没冲到天上,便被斗篷人突然掏出来的一根钩刺倒立的长鞭给拍到了地底。 “那个…有话好好说,咱没必要这样的。”秦镜语嘴唇抖了抖,装作很害怕却又硬挺着不显露出来的样子,道,“我真不能说出委托人的名字,那样我的信誉就坏了。不过,你要实在想知道,那我可以说出那个男人的模样。你若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拷问一番那个男人。” 对方闻言没有说话,只以目光示意她继续。 “那个男人的年纪在二十岁上下,长得五大三粗,左眉上还有一颗芝麻粒大小的黑痣,且他的腰间还有一块圆形的胎记。”秦镜语边回想着那个人在梦境中的样子,边有条不紊地说道。 “呵!听起来头头是道的,只可惜,谎言就是谎言。”对方听她说完这些话,轻笑了一声,然后便毫不留情地指出了她话中的破绽,道,“你说你是受人委托来捉奸,那么,想必那位委托人便是这个男人的夫人了吧。既是夫人,又怎会不知自己夫君的具体年纪,又怎么可能只告诉你一句‘二十岁上下’呢?” “……”听完对方这一番分析,秦镜语只想拍自己一巴掌。 害!她怎么把这点给疏忽了。 不行,她得赶紧补充一下:“大人,我是故意这么说的。做我们这一行,就得守口如瓶。哪怕是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也不能告诉你太详细的信息。所以,我便隐瞒了那么一点点。” “不能太详细,呵呵呵…”对方好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竟低低笑了起来,“你连他腰间胎记这么私密的内容都宣扬了出来,还跟我说‘不能太详细’!” “啪!” 对方说完,便猛地甩动了一下手中的长鞭。 这一鞭,直接把秦镜语右侧的一缕头发给截断了。 他上前一步,伸手紧紧捏住秦镜语的下巴,以使她的眼睛可以直视着自己:“说!你为何要杀死他们!” 第八十一章 焦魂花 “你说什么!他们都死了?!”秦镜语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炸裂开来,乱得不成样子。 “怎么会这样?”她面色难看,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明明我走的时候,他们都还活着…” 斗篷人锐利的目光一直紧盯着秦镜语。 直觉告诉他,对方貌似真的有可能并不是杀害茶水店那几个伙计的凶手。 但是考虑到这女人之前的谎话连篇,他又不能排除对方是在演戏的可能性。 再加上半月前药材商人的无故失踪一案,至今悬而未决。 而这个名叫秦筱雪的女人,很有可能便是此案的重大突破口。 毕竟事发以后,她是唯一一个与“广源客栈”、“凶杀案”这两个字眼有关联的人。 虽说这样联想非常牵强,但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因为药材商人无故失踪一案,已对宝州城的形象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不良影响。 就连城主府也对他们巡安司下了最后通牒,若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巡安司还是未能查明真相,那便由治安司全权接管此案。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那宝州城就真的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了。 想想看,让一个主管治安的部门,贸贸然去插手刑狱诉讼,传出去岂不是让其他城池的掌权者们笑掉大牙! 届时,不仅他们巡安司没脸,就连城主也会跟着没脸。 而城主没脸的后果,很有可能就是巡安司被彻底大砍削。 到那个时候,没了职务事小,掉了脑袋可就麻烦了。 所以不管怎么样,药材商人无故失踪一案,他们巡安司必破无疑! 而秦筱雪,要么必须是凶手,要么必须有活着的价值,没有第三种选择! 斗篷人一番细思完毕,便松开了紧捏住秦镜语下巴的手,冷酷道:“秦筱雪,你确定还要继续隐瞒吗?” 秦镜语没有作出任何回答。 她听见了斗篷人的问话,但混乱的脑子,让她始终无法开口说些什么。 见状,斗篷人也不再犹豫,直接朝着身后的黑暗处做了一个手势。 紧接着,秦镜语便听到对方说了一句:“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说实话的。” “你说什么??”闻言,她豁地抬起了头。 可这一抬头,却不期然地撞入了一只黑色大血虫的视线之中。 这让她不由地打了一个哆嗦。 她强忍住恶心,颤声喊道:“先等等!” 可斗篷人才不管她说什么,只吩咐手下们一趟又一趟地搬来五花八门的刑具。 看着眼前渐渐被各种诡异刑具堆满的牢房,秦镜语知道,现在的她哪怕说出真话,恐怕对方也不会相信了。 她必须说出一些对对方有用的事情,恐怕才能避免这无端的酷刑了。 想到这,她使劲稳了稳心神,才道:“大人,我能看看他们的尸体吗?” 斗篷人听她这么说,那双锋利的眸子陡地看向了她。 如此具有压迫感的一眼,让秦镜语不由地吞咽了几口唾沫。 但她没有因此而躲闪,而是挺了挺脊背,继续道:“我想,或许我能帮大人您,找出些许蛛丝马迹。” 斗篷人闻言,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就在秦镜语以为对方不会同意时,对方却忽然转过头去,朝着身侧的一名属下使了个眼色。 …… 尸体很快便被抬了上来。 一掀开盖在他们身上的那片白布,秦镜语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被那六具尸体的焦黑模样给惊得心颤了颤。 “这么黑?”秦镜语皱眉将那几具尸体来回查看了一遍,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头朝着对面的斗篷人问道,“大人,不知可否告知他们几人的具体死因?” 斗篷人闻言,又深深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是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后,才缓缓开口说道:“看似烧焦,实是中毒。” “果然如此。”秦镜语听他说出了自己意料之内的那几个字后,颇为兴奋地拊了拊掌。 这个动作带动着她两只手腕上的锁链哗啦啦地响了起来,于这一方幽闭沉寂的空间中,竟显得格外震耳。 秦镜语也被自己制造出来的声音惊了一下,待回过神来后,她很是不好意思地冲斗篷人笑了笑,饱含歉意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那个…大人,我好像知道他们具体死于何种毒物了。” “说。”斗篷人语调不含一丝起伏地回应着。 “是焦魂花。”秦镜语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说出了名字,“这种花只生长于雷击频发的多水区域,花期短,花香甜腻,乃是炼制诸多补益神魂丹药的主要材料之一。 可就是这样一种花,若是沾染上了阴气,那便就此成为了一味毒药。 且这味毒药,只作用于人的神魂,不会作用于人的肉体。 若是有人不小心中毒,他表面上不会被诊断出任何疾病,但就是浑身难受,日渐病重。 直至七日后,他才会被体内突然燃的起一阵无形大火烧成焦炭,彻底死去。 所以,大人,这几人的死真的与我无关啊。 他们若是中这毒,得七日前下在他们身上才行。 可我是今日早上才来到这宝州城的,不具备这作案时间啊!” 秦镜语这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不仅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还为对方提供了十分有价值的信息。 她喜滋滋地看着陷入沉思的斗篷人,已经预想到对方接下来将要说的话了。 无非是,“抱歉,此次是我们巡安司搞错了,你是清白的”,或者连道歉也没有,反而训斥她扰乱他们办案了,等等等等。 但不管是有歉意也好,无歉意也罢,只要对方能放她出去就行。 毕竟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她得将明岁镜内那些野兽的尸体卖掉,然后用得来的灵石去坊市采购淬体药浴的材料。 若是能一下子在这宝州城集齐了所有材料,她就着手准备淬体,然后开始修炼无上阴阳炼体术的第二层炼筋。 若是不能集齐,她便继续南下。 据说南边明霄宗管辖范围内的壶天楼,乃是玄越东洲最大的拍卖行。 想必她想要的东西,里面都能有。 第八十二章 红斗篷 秦镜语已将未来几个月的规划都罗列完一遍了,那边的斗篷人却迟迟没有回应。 她悄悄将对方打量了一番,本想根据那人的肢体动作与神色来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却没想到那斗篷竟有隔绝视线探查的功能。 她不仅没能窥见到对方的神态、动作,甚至连根头发丝都没看清。 “看这打扮,再看看那些五花八门的刑具,估计此人平日里‘缺德事’没少干哪。”秦镜语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心内暗道,“这种人我还是少招惹为妙。在他开口之前,我就假装自己是只鹌鹑吧。” 想到这,她便微垂了头颅,开始闭目养起神来了。 另一边的斗篷人见状,颇感意外地微眯起了眼。 其实从秦镜语提出要看尸体开始,他就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对方。 从她脱口而出“焦魂花”时的自信十足,到直觉罪责全消时的沾沾自喜,再到后来的神游天外,以及最后的清心如水,他都看在了眼里。 他原以为对方只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女人,但现在嘛,他改变了想法。 “没想到你年纪不大,知道的却不少。”他开口道,“不过有一点你忽略了,这也就导致你方才的推断不具备可靠性。” 秦镜语刚闭上眼睛没多久,便听到对面一直不曾开口的斗篷人突然开口了。 这一开口,便吸引走了她的注意力。 她睁开眼睛,看向对方。 一脸愿闻其详的表情,让斗篷人觉得越发有意思起来。 他从一众刑具后面缓缓走近,至秦镜语跟前一步远处站定,继续道:“焦魂花这种灵草,在整个昊虚天界,已经可以说是很少见了。 因为它生长条件的苛刻性,导致其目前也就仅存于离星南洲的雷震大陆上。 而雷震大陆与宝州城之间的距离,哪怕是成婴境的修士日夜不休地御器飞行,也至少需要半月有余的时间。 但焦魂花却最多只能储存五日。 且这五日内,还需要雷灵根属性的修士每隔四个时辰,用雷灵力对其加以保质,否则它们连五日也存活不了。 所以你方才说他们中了焦魂花的毒,是不太可能的。” 听闻斗篷人这一番长长的解释,秦镜语感觉很是躁郁。 她这嫌疑人的身份看来是又自动回来了啊。 那可不行! “是这样吗?”秦镜语按捺下内心的不安与烦躁,沉思了一会儿,道,“大人,你方才说那焦魂花仅存于离星南洲的雷震大陆上,可是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嗯…我说这个,并不是在质疑你。 而是想知道你获得这条信息的来源是否权威或者可靠。” 斗篷人听她这样问,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秦镜语见他又开始沉默,静等了一会儿后,便试探性地开口道:“大人不说也不要紧。 我就浅谈一番我的想法吧! 在我看来,雷震大陆上生长的那些焦魂花,只是焦魂花中的其中一部分。 而实际上,它还存在于其他很多地方。 毕竟在这昊虚天界,能人多了去了。 既然可以有天然的雷击频发区,那也可以有人为筑造的雷击空间。或者更简单点,就一个雷击阵就行了。 那么在这雷击空间或者雷击阵中,是否也可以种植焦魂花呢。” 斗篷人听她这般说,竟罕见地微微点了下头:“你说的颇有道理。不过,雷击空间的筑造,以及雷击阵的布设,恐怕比你想象的要更难。 雷乃先天之道,诸法之中,威力最大的便是雷法。 能掌握雷击法则并加以运用,且成功构筑成雷击空间的人,数万年来,只有上古时期那寥寥几人。 而雷击阵法,它是一种必须依托于大地中的巨大灵脉,才能发挥出应有威能的上古阵法。 时至今日,会并且能布设出此阵的人,我至今只知道一人。 但那个人,是不可能用雷击阵法来种植焦魂花的。 就算是种了,也不会用它来杀人的。” 他说的这般信誓旦旦,秦镜语的内心却高度不赞同。 人这种生物,是最善变的了。 尤其昊虚天界中的人,更是心思难测。 他们活得时间那么长,总会遇到一些在外人看来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对他们来说却是事关修行的道因之事。 这种情况下,他们为了修行无阻,肯定会做出一些与平常不一样的行为的。 当然,除了这种可能性,还有一种可能性便是,会雷击阵法的人并不是只有他认识的那一人。 别忘了那点心铺子后院中,还有一个失传了五千多年的蔽日夺命阵呢。 “哦。”秦镜语没有明面上反驳斗篷人,而是换了一个话题道,“不知大人是否听说过蔽日夺命阵?” 斗篷人闻言,微微侧了侧头,但是没有说话。 不过秦镜语也算是摸透了对方的某些小动作所代表的含义,就像现在,便代表着“我知道,但我不想说话。你有什么想要表达的,就快点说”。 “就像蔽日夺命阵也失传了五千多年了,按理说是不太可能会出现在人前的。 但就在昨日,我却在广源客栈旁边的点心铺子后院内,发现了这个阵法。” 此话一出,斗篷人周身的气场一下子变了。 “此话当真?”他的语气严肃无比。 “大人如若不信,可以亲自去查探一番。”秦镜语望着对方,冷静回道。 斗篷人闻言,没有再使劲盯着她看,而是斗篷一甩,转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他这一走,便呼啦啦带走了一群人。 那阵势,看得秦镜语很是眼热。 她想象着以后自己出行,要不也让崔瑭和老白出来吧。 届时,她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在前面,崔瑭它们扭动着身躯跟在她的身后…… 咳,还是算了吧! 她还是不折腾崔瑭它们了。 …… 等到牢房再次被打开之际,一个长相英姿勃发的女斗篷人进来了。 不同于第一个斗篷人,女斗篷人的斗篷是红色的。 而且她还没有戴面具。 所以一走进来,秦镜语便被对方那张酷似华夏西部地区人民的立体五官给吸引住了。 第八十三章 烧成灰烬 “蔽日夺命阵就是你发现的?”红斗篷一手持剑,一手握拳,站定于三步开外,一开口便直奔主题。 “嗯。”秦镜语没想到这女子不仅人长得飒爽,处事风格也丝毫不拖泥带水。 不过她很喜欢这种风格。 因为这会节省很多审讯的时间,从而能让她更快地重获自由。 “这下你们可以相信我所说的一切了吧。”秦镜语转头看向对方,道,“既然你们巡司卫已经查清楚了事情真相,那现在是否可以放我出去了?” “事情真相?”对方闻言,神情突然变得奇怪起来。她轻轻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好似这几个字有什么特别之处似的。 看着对方那奇怪的举动,秦镜语不知为何竟从对方那近乎于呢喃的低语声中,听出了那么一丝丝的沉重。 这让她的心头没来由地涌上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红斗篷所说的话还真让她的预感成真了。 “事情的真相我们还在调查中,所以现在还不能放你走。”对方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所以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速突然变得非常快。 “为什么?你们不是已经发现了那道蔽日夺命阵了吗?那就顺着那家点心铺子继续查下啊!毕竟能布设出失传数千年阵法的人,再布设个雷击阵法,也是信手拈来吧。”秦镜语感觉很无语。 “事情要是像你所说的那般简单就好了。”红斗篷闻言,语气稍带了一丝不满,“不知你清楚与否,总之在你提及蔽日夺命阵的两刻钟之前,那家点心铺子便突然燃起了大火。 哪怕防火司的人及时赶到,并成功扑灭了火灾,可那里还是化为了一堆灰烬。 等到我们的人过去接手的时候,一切证据全都付诸于大火之中了。 在这般情况下,你觉得我们应该放你离开吗?” “!”听完红斗篷这短短几句话,秦镜语感觉自己好似误入了一个阴谋。 没错,就是阴谋。 毕竟她才来这个世界没多长时间,结仇的可能性为零。 只有可能是那晚她被巡司卫抓捕的时候,被某些人看到了。 而这个“某些人”就顺便将一堆脏水都泼在了她的身上。 比如茶水店伙计的死,点心铺子的着火。 目的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转移巡司卫的视线。 好让他们顺错藤,抓错人,甚至有可能判错案。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成为某些坏人的背锅者,秦镜语就坐不住了:“大人,你方才说那家点心铺子已经全都烧毁了,包括点心铺子内的人吗?” “这个我并不清楚。”红斗篷摇了摇头,“那里已被大火烧成了一堆灰烬,所以我并不清楚那堆灰烬之中,到底有没有人的骨灰。” “那地面以下呢?地面以下有没有被烧尽?”秦镜语不死心。 “这个我也不清楚。”对方再次给出了不明确的答复,“现场勘探还在进行中,我不可能现在便掌握那么多信息的。况且就算知道,我也不会透露给你的。” 对方说完这句,便蹙眉瞪了秦镜语一眼,道:“莫要问东问西了,我不会再回答你任何一个问题了。” “大人,我向你打听这些消息,并不是为了探听什么机密去做坏事,而是为了给你们提供更多的思路。”秦镜语连忙道,“我刚才之所以会询问铺子内的人以及地面之下有没有被烧尽,乃是因为我怀疑那家点心铺子的着火很有可能便是铺子内部的人所为。 想必你也知道,蔽日夺命阵若想布设成功,最重要的便是阴气。 可现在那家铺子一着火,阴土大量堆积,阴气被克制,恐怕那里已经找不出任何关于蔽日夺命阵的痕迹了。 不过,若是地面以下没有烧尽的话,我想你们说不定能从其中发现点什么也未可知。” 此言一出,红斗篷整个人的神色突然变得格外严肃:“这些…你是从何得知的?” “是我猜测的。”秦镜语实话实说道,“但我觉得,我的猜测是有一定理论依据的。” 接下来,她便将自己之前看到的一切,挑重点说了一遍。 末了,她还加了一句:“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将当时看到的一切都画下来。” “将一切都画下来?”红斗篷闻言,扯了扯嘴角,“看来你对自己的画功很自信啊,不知比之白万手白大师如何?” 其所提及的白万手白大师,乃是风靡整个昊虚天界的高级画师。 据说他绘画的速度特别快,基本上三天便能绘出一幅。 就像是长了一万只手一样,可以很快地构思、起稿、勾线、晕染底色、敷染表色、深入刻画和调整等等。 所以,他又被人尊称为“白万手”。 且他绘的画,十幅里面便有一幅能够生出画灵。 如此登峰造极的技艺,岂是区区学过几年的她可与之相比拟的? “呵呵,我怎么能与白大师相提并论?”秦镜语尴尬笑道,“不过,虽然我不能达到白大师那般的技艺,但勾画出一些场景的原貌,我相信自己还是能做到的。” “绘画如此麻烦的事情,我看就不必了。”就在秦镜语满目期待地望着红斗篷的时候,一道粗声粗气的声音突然从红斗篷身后传了过来。 “左巡司长。”红斗篷一听声音,连忙转身朝来者拱了拱手。 看样子,这位同样身穿黑斗篷的左巡司长,职位应在红斗篷之上。 果然,那位被称为左巡司长的家伙只对红斗篷颔了下首,便目不斜视地朝着秦镜语处走了过去。 他将秦镜语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最后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后,便对她的提议明确表示出了拒绝:“只需让王老叟对她搜一下魂,便一切就都清楚了。” “不行!” “不可!” 左巡司长的话音刚落,红斗篷和紧随左巡司长之后迈入牢房的黑斗篷闻听此言,均双双提出了反对。 “左巡司长,搜魂术会对嫌犯的神魂造成不可弥补的损伤,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是不能动用此术的。”黑斗篷说出了反对的原因。 红斗篷亦是此般缘由。 第八十四章 侧脸 “哈哈哈…”左巡司长一听,突然大笑了起来,“右巡司长,副巡司长,你们两个脑子没坏掉吧!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竟然还要考虑嫌犯的神魂会不会损伤? 拜托!巡安司就快要没了! 你们做事没必要一板一眼的了。 非常时刻就要行非常举措,你们两个到底懂不懂?” 左巡司长挥舞着手臂对右巡司长与副巡司长疾声训斥了一顿,成功将内心那股因被城主辱骂而堆积的郁气消解掉后,便对着身后侧的一位老头道:“王老叟,去吧!一定要将事情真相都给我完整地挖出来!” 被称为王老叟的老头闻言,恭敬地对左巡司长拱了拱手后,便迈着外八字颤颤巍巍地晃到了秦镜语跟前。 看着面前这个比枯树枝好不了多少的王老叟,秦镜语微微睁了睁双眸。 她已暗中做好了召唤霜雪剑的准备。 只待对方下手,霜雪剑便会立即现身。 眼看王老叟鸡爪般的右手就要覆上她的头顶时,秦镜语默默收心返息于识海中的霜雪剑上。 就在“霜雪剑”这几个字马上就要被她喊出来之际,一旁静默不语的红斗篷突然瞬移到了她与王老叟的中间,并一掌拍飞了王老叟。 如此一幕发生的实在是太过突然了。 以至于王老叟被拍到墙上,又弹到刑具上,再从那刑具上弹到另一个刑具上,就这样轮番弹在了五六个刑具上后,左巡司长才回过神来。 “副巡司长,你在做什么?!”左巡司长伸手将王老叟拽下来后,便转身对着副巡司长吼了起来,“你是想要揭竿而起吗?” “卑职不敢!”副巡司长看着躺在地上直打抽抽的王老叟,一抹懊恼的神色飞快地划过了她的眼眸。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哪!”左巡司长神情激愤地高高举起了左手。 但他的耳光尚未落在副巡司长的右脸颊上,便被斜插进来的一道手臂给牢牢抓住了。 左巡司长保持高举左臂的动作,慢慢转头看向了多出来那道手臂的主人。 不出意料的,就是右巡司长。 左巡司长高抬着下巴,脸红脖子粗地挣了挣左手。 也不出意料的,他没有挣开。 “右巡司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左巡司长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句话。 “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提醒左巡司长一下,在未经左、右、副巡司长的一致同意下,任何人都不能对同僚动用私刑。包括左巡司长,你。”右巡司长语气不带丝毫感情地说完这句,便将左巡司长的手臂给甩了回去。 “方瑾,身为堂堂左巡司长,我劝你遇事还是冷静为妙。要不然,我有足够理由质疑你无法胜任左巡司长一职。别忘了,你的任期再有一月便届满了。”这句话,右巡司长是通过传音入密的方式对左巡司长说的,秦镜语与红斗篷均不知道这句话的具体内容。 但无疑这句话的威胁之意满满,因为方瑾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他伸手指着右巡司长,气急败坏地低吼了一句:“沈思溥,你有种!行啊,你不是最爱拉帮结伙挤兑人吗?那我就静等着瞧了,瞧瞧巡安司在你手上能不能彻底完蛋!” 说完,方瑾便使劲一甩身后的斗篷,转头就走。 可刚走出去没多久,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竟原地无能低吼一声。 接着,秦镜语便看到他狂躁无比地转身走回了牢房。 看着刚刚平静下来的王老叟,被他那随意地一捞、一抛、一夹,重新又开始抽抽的时候,秦镜语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回来是为了带走王老叟的。 等到方瑾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厚重的牢门后,秦镜语发自肺腑地朝着沈思溥与红斗篷道了声“谢谢”。 不过谢谢这两个字,并不能完全表达她对于沈思溥等人的感激。 她从未想到,在这样一个权者为尊、强者为尊的世界,竟还有沈思溥、红斗篷这样坚守原则的人。 她寻思着自己怎么也得写篇一百字以上的小作文,才能完全表达出她内心的敬佩之情啊。 可沈思溥他们貌似并不在意她道不道谢。 这从她面前的那堆刑具以及尸体全部被沈思溥的属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搬了个干干净净可以看出来。 坐在八仙桌旁,秦镜语盯着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四样出了会儿神。 “开始吧,秦筱雪。”沈思溥见她迟迟不动笔,开口打断了她的出神。 他立于桌边,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秦镜语,无形之间,一股威压慢慢笼罩住了她。 让她不能耍花样,也不敢耍花样。 秦镜语看着桌子上的那些毛笔,终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这种笔我用不惯,可否将我的乾坤袋还给我?那里面有我特制的笔。放心,取完笔,你再将乾坤袋收走即可。” 红斗篷没想到秦镜语画个画还这么磨蹭,神色不由地很不好看:“什么笔不笔的?这全天下的笔不都长这样吗?快点儿画吧,休得再耍花招!” “这种笔我真用不惯。”秦镜语耐心解释道,“我并不是在耍花招,只是我惯用的笔不是这种类型。如果你们真不想让我碰我的乾坤袋,那能否劳烦你们,将它们改换个样子。就是笔头硬一点…” 秦镜语将要求说了一遍。 红斗篷一听她用个笔竟然还要改造,且改造起来还这么麻烦,不由看向了沈思溥。 秦镜语也看向了沈思溥。 最终,沈思溥还是将秦镜语的乾坤袋还给了她,且在秦镜语将笔取出来后,也没有收回去。 “现在有合适的笔了,可以开画了吧!”红斗篷不耐烦地问道。 “光可以调亮点吗?”秦镜语看着眼前能致瞎的昏暗光线,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道。 “你的要求怎么这么多?”红斗篷有些受不了了。 倒是沈思溥很沉得住气。 他抬手制止住了红斗篷的抱怨,反手掏出了一枚珠子放在了桌子上。 霎时间,整个牢房便被那枚珠子照的宛若白昼。 “现在可以了吧!”红斗篷双手撑在八仙桌的对面,俯身看着秦镜语,一字一句地问道。 看那架势,要是秦镜语再不同意,恐怕她就要上手开揍了。 “可以了。”秦镜语连忙点头,同时内心也很是感慨:看来这女巡司的脾气还挺暴烈的啊。 她握紧手中的笔,深呼出一口气后,便开始专心做起画来了。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一副活灵活现的场景图慢慢出现在了沈思溥与红斗篷的眼前。 就在秦镜语画完最后一笔,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一旁一直密切关注着画作的沈思溥却迫不及待地将画拿了过去。 他看的地方倒不是那蔽日夺命阵的布局,而是那名正在挑拣花瓣的妇人的侧脸。 第八十五章 能吐人言与神火 红斗篷也看向了那张侧脸。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红斗篷的神色突然变得很是耐人寻味。 这一幕被椅子上的秦镜语捕捉到,内心不由地感觉很是疑惑。 可等她转念一想,一个大胆的猜测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或许沈思溥二人,认识画上的那名妇女。 而且看红斗篷的神色,好似不单单是认识那么简单。 很有可能是十分熟识的人。 这个猜测刚一形成,便让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若果真如此,沈思溥他们会不会为了包庇那名妇人,而直接让她认罪?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啊。 但看他们方才对待左巡司长与王老叟的态度,秦镜语又觉得,沈思溥二人的为人也算是公正的、有原则的,应该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 这么一想,她的内心便稍稍平复了些许。 但也只是稍稍平复而已。 毕竟那个左巡司长方才可是说了,巡安司好像快要完蛋了。 而且那点心铺子已被烧成了渣渣,所以那名妇人是死是活都是未知数。 若是死了,线索便又断了。 若是活着,在这个易容如此方便的昊虚天界,要想找到对方,不啻于大海捞针。 如此一来,若是沈思溥他们为了保住巡安司,很有可能还是会同意那个左巡司长的提议,来搜她的魂。 或者干脆让她来背这个锅。 别忘了当初王老叟来搜她魂的时候,他沈思溥可是全程一动也未动。 这就代表着他其实内心是有些赞同那个左巡司长的提议的。 哪怕后来是他逼走了左巡司长与王老叟,那也仅仅是为了替红斗篷出头,跟她可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所以说,她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妙! 她需要想办法逃出去才行! 秦镜语内心急得不行,面上却声色不动。 她就那样静坐在椅子上,默默等沈思溥等人全都出了牢房。 随着厚重的牢门再次关闭,整个空间重新恢复了寂静之后,秦镜语立刻外放神识,将整间屋子都查探了个遍。 没有发现任何监视者,或者录影石、回溯镜一类的物什存在。 不过为了确保没有遗漏,她又用神识将所有边边角角,包括那些墙上的小洞内,都看了一遍。 等她确认这间牢房内真的没有那些东西后,才澄心凝神,对着手腕旁的锁链使出了坎鬼之力。 本来她是打算借助坎鬼之力的腐蚀能力,将身上的锁链给溶解开。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坎鬼之力除了将那锁链变黑了以外,再未对其造成任何损伤。 这让秦镜语不由地很是惊骇。 但惊骇过后,她又沉下心来,再次释放出了坎鬼之力。 这一次坎鬼之力的威力比之第一次要大得多,这从瞬间被侵蚀出一个大坑的地面可以看出来。 但那锁链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这么厉害吗?”直至此时,秦镜语哪里还不清楚,她身上的锁链不是自己的坎鬼之力能够应付得了的。 哪怕她的坎鬼之力本源不俗。 “不如问问崔瑭吧,说不定它有什么不一样的点子。”这么想着,秦镜语一个意动,她的元神便进了明岁镜。 一进入明岁镜,秦镜语便直接找到了崔瑭。 此时的崔瑭恰好结束了一阶段的修炼,正围着老白左右打转。 “崔瑭,你过来一下!”秦镜语坐定在石桌旁,朝崔瑭招手道。 “主人,你来了?”是崔瑭的声音,“你快过来看看老白,它好像…” 但崔瑭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满目惊讶的秦镜语给打断了,“崔瑭,你刚才…是能吐人言了?!” “……”经秦镜语这么一提醒,崔瑭这才恍然记起,自己方才与秦镜语的沟通,不是通过心神感应,而是直接通过嘴巴说出来的。 这个认知,让它久久都没回过神来。 它回想了一遍今日做的事情,好似与过去没有什么区别,就是炼化一部分神血,然后巩固修为,接着再炼化、再巩固… 不过修行就是如此,只要勤练不辍,哪怕不见其增,也是日有所长。 它现在能口吐人言,想必也是日积月累的修行带来的最直观的成果。 “…好像是的。”崔瑭回过神来,朝秦镜语吐了吐舌头。 “原来是真的!”秦镜语一脸欣喜地盘腿坐在地上,与它对视道,“看来你在炼化神血方面下了不少苦功哪,真的好棒!” “也没什么…”崔瑭被自家主人夸了一顿,颇觉不好意思,“谢谢主人。” 第一次,它那一向高昂着的头颅不是因为睡觉而蜷进了身体内。 就连那碧绿碧绿的身子,都有了泛红的迹象。 看它这个样子,秦镜语感觉自己好像又重新认识了自家灵宠。 她强忍住笑,随意摆了摆手道:“不用谢,你做的真的很不错。正好我这次进来是有要事与你相商,你能与我正常对话了,也倒避免了一些不方便的地方。” 说完,秦镜语便将这一日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简单说了下。 “…我方才用神识查看过了,我所在的牢房应该是位于地底很深的地方。 如果我想要出去,只能通过坎鬼之力打通牢房与外界的通道。 但这里面有个问题,那就是我打通了通道后,很有可能通道的出口仍在巡安司的地界内。 若是如此,那我这通道打了,岂不是白费力气? 所以,我有两点需要你一起帮我想想。 一是,如何将我身上那些锁链解开; 二是,如何才能确定通道的出口不在巡安司的范围之内。”秦镜语提出了两个问题。 崔瑭听完她这一番话后,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主人,你身上的锁链,我想我现在便可以试试看能不能解决。” “嗯?”秦镜语一听,讶异地微歪了歪头。 “嗯,我好像能吐神火了。虽然现在能发挥出的威力不大,但它怎么说也是神火。解决个锁链,我想应该不成问题。”崔瑭冲秦镜语点了点头,便张开了嘴巴。 下一刻,一道如蚕丝般的火焰便从它嘴中射了出来。 几乎是在瞬息间,竹楼外的一块巨石便被那火烧成了灰烬。 第八十六章 给她点时间越个狱 “啪啪啪!”秦镜语见此情景,当场便拍起了手,“可以啊,崔瑭! 你这是坐了火箭吗,进步这么神速! 真是太让我刮目相看了。 行,待会儿你就用你这神火帮我烧断那条锁链。 那第二个问题,你可有什么头绪?” 望着秦镜语期待的眼神,崔瑭脸红地摇了摇头:“目前没有。不过,若是有什么可以隐身的宝贝,我想我或许可以隐身出去,为主人您查看一番。” “隐身的宝贝…”秦镜语沉吟了一番,倏余,她的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哎~也不是没有可能。先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完,她便风也似地跑出了自己的院子,窜进了岁老仙的竹楼内。 “岁老仙,我又来借东西了!”秦镜语冲着养魂灯中的火焰喊了这么一句后,便轻车熟路地进了岁老仙的卧房,打开了床边的柜子,拉开了最下面的抽屉,开始翻找起来。 避风珠、避水珠、不灭珠、清凉珠、凤目识宝珠…… “凤目识宝珠?原来这还真是识宝珠啊,看来之前我猜测的不错。”秦镜语看着手中那颗绘刻有眼睛与仙草、石头、玉瓶的珠子,心想,“有了这珠子,那我不就相当于有了一个宝贝探测仪吗?如此,岂不是所有无主的宝贝都在朝我招手?嘿!这么想想,还挺不错的嘛!那岁老仙,这珠子就先借我用一用了。” 秦镜语喜不自胜地将凤目识宝珠单独放于一边后,又继续翻找下去了。 等她快要将那一抽屉珠子都要翻了个遍后,一个什么花纹也没有的珠子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隐身珠…”秦镜语缓缓念出了珠子上的三个字,“找到了!” 她将抽屉推回去,又将柜子门关好后,便拿着凤目识宝珠与隐身珠跑出了岁老仙所在的竹楼。 “崔瑭,接着!”秦镜语刚一跑进自己的院子,便迫不及待地将那枚隐身珠弹给了崔瑭。 崔瑭闻言,猛地竖起了身子,并张开了大嘴。 随着隐身珠进入它的嘴里,不出几息时间,它的身影便渐渐消失在了秦镜语的眼前。 如此成效,看得秦镜语是直赞叹。 隐身珠既已有了,秦镜语也没在镜内多呆。 当即便拎着崔瑭出了明岁镜。 一出镜内空间,她便为崔瑭指了指墙上的一个小洞,道:“方才我用神识查探过了,这个是一个老鼠洞,里面住着一窝老鼠。不如,你就从这里出去吧。” 崔瑭比照着洞口缩小身子至合适比例后,便口衔隐身珠,爬进了洞内。 刚进洞内没多久,它便遇见了自家主人口中所说的“一窝老鼠”。 它们正在愉快地运动着。 它没去管那些老鼠,而是兀自顺着洞朝前爬着。 反正它已隐身,只要不故意散发身上气息,那些老鼠是不会知道它们的洞穴内进了一条蟒的。 可它爬了没多久,前面的路便断了。 它又换了一条路,可惜半途还是中断了。 其实这个时候,它完全可以用自己的神火开辟出一条道路,但崔瑭却并不想这么做。 一来,它还想留着神火为秦镜语烧断锁链; 二来,则是为了以防突发情况的出现; 三来嘛,神火的使用说不定会引起某些不必要的麻烦。 是以思前想后,它决定合理利用那窝老鼠们。 于是,它又按照原路爬回了那窝老鼠的洞内。 几乎就在它刚释放出身上气息的一刹那,那些老鼠们便慌乱地抱头乱窜了。 不过在崔瑭的恐吓下,那些老鼠们不仅站起了军姿,还成为了勤劳的挖路工人。 这些挖路工人为了不被崔瑭吃掉,干活那叫一个快。 蹭蹭蹭没几下,便挖出去了好几米远。 且为了让更多鼠们参与当中,第一批鼠们还专门沿着其他鼠的家挖。 就这样挖到最后,既壮大了鼠手,也平白少挖了好几米远,还无形中增进了邻里之间的感情,真是一举三得。 …… 就在崔瑭役使着老鼠们挖洞的时候,秦镜语正操控着坤逆之力填埋着脚底下的大洞。 可刚填到一半,牢房的大门便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望着风风火火进来的一名铠甲人,秦镜语微叹了口气。 她这牢房进出巡司卫的频率也太高了吧。 就不能让她安静地待会儿吗? 给她点儿时间越狱,能怎么了! “秦筱雪,马上将这名妇人的正脸画出来!”一进来,那名铠甲人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但他的要求刚一提完,牢房内的气氛就变了。 变得紧张而又窒息。 因为铠甲人看到了她脚底的那个大坑。 他双目紧盯着秦镜语,手却按在了手边的长剑上。 “来人啊!”铠甲人一边警惕着秦镜语,一边冲着门外大喊了一声。 “踏踏踏踏…”但听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一队八人的铠甲小分队便涌进了牢房内。 “你们将嫌犯给我盯紧了,一定不能让她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都听清楚了吗?”第一个铠甲人神情严肃无比地吩咐道。 “听清楚了!”铠甲小分队齐齐应道。 第一个铠甲人得到属下的应诺后,立马转身跑出了牢房。 不用想也知道,他这是向上级报告情况去了。 “我的运气,怎么从进入这座宝州城以后就这么背?”秦镜语瘫坐在椅子上,无语望牢顶。 …… 秦镜语被换到了另一间牢房。 其实说是牢房,不如说是笼子更合适。 因为这间牢房的上下左右前后用的全是与她手腕上的锁链同样材质的材料打造成的。 而且整个牢房内除了那套桌椅与文房四宝以外,再无其他物什。 “秦筱雪,马上将此妇人的正脸绘制一份呈上来。”铠甲人说着,便将她之前绘制的那副图隔着笼子扔给了她,“你要是想早点出去,就给我快点儿画。否则,你就别想从这儿活着出去了!” “知道了。”秦镜语捡起那副画,铺在了桌子上。 然后顶着铠甲人好似吃人的目光,开始画正脸。 边画边通过心灵感应与崔瑭沟通了一番。 第八十七章 光头男 她将自己换牢房的事情告诉了崔瑭。 崔瑭闻言,只说了一句“主人放心,我会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的”后,便自行中断了与秦镜语的心灵感应。 它这一动作,让秦镜语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崔瑭那边没出事吧,怎么忽然中断了通话?”秦镜语心里放心不下,左思右想后,又果断通过心灵感应开始联系崔瑭。 再次联系上对方后,秦镜语仔细询问了一番那边是否遇到了麻烦,并再三叮嘱崔瑭一定要注意安全。 待得到崔瑭“一切进展顺利,主人请按兵不动,我会注意安全”的回复后,她那颗胡乱蹦跶的心,才终于能够专心放在画图上面了。 费了不少时间将那妇人的正脸画完后,秦镜语终于可以摆脱那位一直盯着她瞧的铠甲人了。 她伸了个懒腰,将头缓缓靠在椅背上,打算小憩一会儿。 却不想她刚闭上眼睛没多久,那铠甲人竟又回来了。 一回来便朝着秦镜语大声吆喝道:“别睡了,快起来!秦筱雪,马上将刚才那副人脸画再画一百幅!快点儿的,别磨蹭!哐哐哐…” 他这一弄,秦镜语哪还能睡得着。 她豁地睁开双眼,冷冷地朝牢外使劲砸笼子的铠甲人瞥了一眼。 这一眼,杀意尽显。 也让铠甲人下意识地停止了敲击牢笼的动作。 牢房再次安静下来后,秦镜语努力按压了一番内心那股不断翻涌的躁意后,才转头看向铠甲人道:“一百幅? 谁下的命令? 你,还是你们巡司长? 我真的搞不懂了,我只是一个嫌犯,不是你们巡安司的公职人员! 请你们不要动不动就跑牢里来给我布置工作,好吗? 还有,就算你们想打着配合调查的名义让我工作,也请麻烦你们将印有相应级别印章的文件给我看一眼后,再让我干活吧。” 秦镜语这一番连环质问,成功让懵圈的铠甲人更懵圈了。 他应该是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所以呆呆地冲秦镜语应了声“哦”后,便直接跑开了。 如此搞笑的一幕被三米开外的一个犯人看到了,竟一改对秦镜语初进来时的不屑,道:“喂,姑娘,你很牛啊,就不怕那巡司卫反应过来后给你小鞋穿?” 秦镜语看了一眼隔壁牢笼内的犯人,是一个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大裤衩的光头男。 她本不想搭理对方的。 但寻思着对方说不定知道一些有关巡安司释放嫌犯、论罪判罚的消息,便开口搭腔道:“穿小鞋?不能吧。我接触过那左巡司长,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估计他手下的人应该也跟他差不多吧。” “姑娘,你是外地人吧!应该也是第一次与这宝州城的巡安司打交道吧。”光头男一副笃定的语气道。 “你怎么知道的?”秦镜语做出诧异的表情问道。 “呵!我怎么知道的?就凭你方才对某人的评价,我就知道了。”光头男抬眼四处张望了一番,没发现巡逻到此处的巡司卫后,才又继续道,“他可不是个好人。” “怎么回事?快展开说说。”秦镜语一脸感兴趣道。 “展开说可不行,咱现在可是在人家牢里呢。”光头男摇了摇头,不赞成地低声道,“但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在这座城里,位置越高的,手上越不干净。越能长居高位的,心肠越狠。” “……”秦镜语闻言,惊讶之情尽显于表,“照你这意思,岂不是这座城的城主…” “嘘,打住!我知道你的意思,不用说出来。”光头男竖起一根手指于嘴上,再次压低声音道,“谨慎点吧,不要在临死前再遭些不该遭的罪了。本来活这一辈子就够苦得了,实在不想死前还要受折磨了。” “??”秦镜语看着光头男,有些不太明白。 “唉,看你这样子,是不是还想着洗清冤屈被放出去?”光头男叹口气,道,“姑娘,我劝你还是别抱这种希望了。 你有所不知,这巡安司的监牢是分等级的。 咱们这种呢,就是死牢。 凡是进了这种监牢,统统都要送进城主府绞成肉块喂凶兽的。 我是无所谓的,毕竟我也没有几天活头了。 死了倒好。” 光头男这话,让秦镜语的心脏蓦地一紧:“为什么这么说?被送进城主府绞成肉块…你为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问这个问题就很外乡人了。凡是在这宝州城土生土长的,哪有不知道这个的。”光头男不在意道,“我呢,说实话,是故意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进城主府。” “然后,进去被绞成肉块?”秦镜语对光头男的举动表示不理解。 “说什么呢?谁想被绞成肉块了?”光头男不满地瞥了一眼秦镜语,道,“我只是想跟我未婚妻死在同一个地方罢了。这是我对她做出的承诺。” 望着突然变得深情起来的光头男,秦镜语不由想到了一种可能。 她委婉地询问道:“难道你的未婚妻…也进了那凶兽的肚子?” 光头男听她说完这句话,稍顿了顿,半晌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看着闭上眼睛,不再有交谈欲望的光头男,秦镜语心内轻叹了口气。 虽然她不清楚光头男的未婚妻为何会跑到城主府凶兽的肚内去了,但能想出将死囚绞成肉块喂凶兽这种刑罚,足以窥见这宝州城的城主不是个仁慈之人。 这也难怪光头男会说出“位置越高的,手上越不干净;越能长居高位的,心肠越狠”这种话了。 有这样的人当城主,想必其统辖的巡安司,也都多多少少带有某些相似的特质。 这从那些五花八门的刑具上,便能看出一二。 看来,她越狱的计划得加快推进了。 秦镜语这么想着,便闭上了眼睛,开始联系崔瑭。 可就在这时,隔壁光头男突然发出了一阵短促的轻呼声。 这声音打断了秦镜语对崔瑭的通讯。 她睁眼回望过去,结果却看到了一幕十分奇怪的景象。 第八十八章 下了一个蛋 但见那光头男身上的锁链,不知为何竟自动熔化了。 且其所在牢笼的一角,也慢慢出现了一个大小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洞。 这情景,让秦镜语不由想到了“天选越狱选手”几个字。 除此之外,她隔壁的隔壁,以及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等人,也正在经历着与光头男相类似的事情。 不过那些囚犯与光头男的迷茫截然不同。 他们在牢笼破洞后,便果断选择了悄悄爬出。 整个过程进行得十分顺利且安静。 就连那些牢笼尚未破洞的囚犯们,也齐齐选择了缄默。 只因他们内心也残留有一丝会被解救的希望。 就是这丝希望,让他们变得颇有耐心。 秦镜语看着那在昏暗光线下偶然一闪的光亮,心里已经知道那是谁了。 没错,就是崔瑭。 它隐着身将秦镜语周围数名囚犯都放走后,便火速赶到了秦镜语所在的牢笼。 “主人,我来了。”崔瑭边对秦镜语传音,边将秦镜语手腕上的锁链给融化掉了。 熔化完锁链后,它又将秦镜语牢笼的底部给破出了一个一尺左右的洞:“主人,咱们从这走。” 说完,它便轻轻一甩尾巴,跳了进去。 秦镜语见状,也不犹豫,紧跟着崔瑭的步伐,跳了进去。 随着一阵失重感传来,秦镜语开始不断下降。 下降了约有十几息的时间,她的双脚终于接触到了地面。 “主人,快点儿蹲下,然后爬进来。”崔瑭站在一个同样只有一尺高的通道内,回头对秦镜语说道。 秦镜语一听,自是照做。 只不过那通道实在太矮,她除了匍匐前进,别无他法。 幸亏她炼肉有成,皮肉坚硬如铁,寻常刀剑都砍不破,更不用说被土壤摩擦一顿了。 就是这通道内好似有什么不明生物在她身后跟着,让她一刻也不敢停下。 一开始倒还好,她的体力还能跟上。 但当她开始爬坡,并全速爬了半个时辰,那声音还是如影随形后,她就有点受不了了。 “崔瑭,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沙沙沙沙的声音?”秦镜语对崔瑭传音道。 “嗯,听见了。没事的,主人,那些都是自己人。”崔瑭头也没回,脚步也没停地回道。 “自己人?”秦镜语诧异不已。 “嗯,自己人。”崔瑭说道,“或者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自己鼠。 因为它们是我遇到的一群老鼠。 牙尖爪利,是挖洞的好手。 我们现在爬的这些通道,便是那些老鼠挖出来的。 它们一直跟在我们身后,乃是为了掩盖我们的行踪。 凡是我们爬过的通道,都被那些老鼠们在后头用土给填上了。 也就是说,哪怕那些巡司卫们知道主人你是进了一个地下通道,并挖开了那个通道,也不会是我们这条通道。 而是那些老鼠们专门挖出来的混淆他们视听的另外的通道。 况且,我想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跳下来追我们。 因为我放走的那些囚犯,可都是穷凶极恶之辈。 光是追捕他们,估计就够巡安司焦头烂额好一阵了。” 听完崔瑭这一番解释,秦镜语真是惊呆了! 她是真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崔瑭竟完成了如此多的事情,真是太让她佩服了! “崔瑭,你这能力,都可以做一个军队里的军师了。”秦镜语感叹不已。 “……”崔瑭闻言,脸又开始红了。 亏得通道内黑漆漆一片,秦镜语看不到他通红的脸,要不然它能自己把自己羞死。 既然知道了身后跟着的是自己人,秦镜语接下来攀爬通道的速度稍微缓了缓。 但就算缓了,速度也不慢。 就这样又爬了不到半个时辰,他们终于见到了光亮。 一人一蛇麻利地从洞口爬出来后,便转身同那群老鼠挥别。 “它们的爪子是流血了吗?”秦镜语注意到了那些老鼠爪子上的红色痕迹,疑惑道。 崔瑭闻言,没有回答,只是道:“主人,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些离开吧。” “先等等,我给这些老鼠们拿一些补灵丸。”秦镜语觉得还是应该感谢一番这些杂毛老鼠的,遂道,“它们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理应表示一番。” 不知那些老鼠是不是听懂了她说的话,竟在一阵交头接耳后,哗啦啦地又有一堆老鼠从洞口涌了出来。 看着面前挤挤挨挨、足有上千的老鼠们,秦镜语伸向乾坤袋的手,蓦地顿住了。 这么多老鼠,哪怕一只鼠就给半颗补灵丸,她也不够分呀。 崔瑭见她如此,哪里不知道她的内心在想什么。 当机立断喷了一堆水在一个小凹坑中,并对秦镜语传音道:“主人,抓一把补灵丸扔进这水坑中就行了。” 原来,崔瑭是打算将少量补灵丸溶于水中,这样不管有多少只老鼠,都能至少分得一口了。 “好。”秦镜语显然也明白了崔瑭的意思,于是抓起一把补灵丸扔进了水坑中。 那些老鼠们见状,纷纷奔向了水坑旁,开始喝起水来了。 秦镜语头顶着崔瑭又向外行了一里路,最后来到一处偏僻巷子内,闪身进入了明岁镜内。 一进入镜内,秦镜语先洗了手、换了衣服,这才做饭去了。 刚把灵米煮上,那边最近一直安静得过分的老白,忽然悲鸣了起来。 “老白,你又在整什么幺蛾子?”秦镜语从窗户探出头去,拧眉喝道。 回答她的,则是老白高了八度的又一阵悲鸣声。 “呦呵,老白,我看你是一天不挨揍,就想上房揭瓦啊。行,你给我等着,我一定打得你屁股开花!”秦镜语说完,便从二楼跑了下去,边跑还边嘀咕着,“要是老白有崔瑭一半听话,那该多好。” 崔瑭听到了秦镜语这句话,小脸霎时又变红了。 它看了一眼一脸呆滞的老白,最终还是选择由它来告诉秦镜语真相:“主人,您别生气,老白它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事情太不可思议了。” “不可思议?怎么个不可思议法。”秦镜语站定脚步,询问道。 “老白下了一个蛋。” 第八十九章 生虫 “什么?老白?它下蛋?”秦镜语一脸难以置信地惊呼道。 崔瑭点了点头,表示她没有听错。 秦镜语见状,“唰”地扭头看向老白。 这一看,她才察觉出事情的不简单。 因为就在老白的屁股后面,真的躺着一枚莹润而又有光泽的鹅蛋。 “这…”秦镜语看着那枚安静躺着的鹅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沉默在小院中悄悄蔓延。 最后还是秦镜语实在看不了老白那双呆滞而又带点绝望的眼神,率先开口了:“老白,没事的,一颗蛋根本不能说明什么的。在我和崔瑭的心目中,你还是那个精致骄傲的百里公鹅。” “嘎啊!!”秦镜语的本意是想安慰老白一番,无奈她实在是不会安慰一只下了蛋的公鹅,所以还是刺激的老白突然尖叫了起来。 “哎哎哎,不要这样,老白,没事的,你这只是雌激素失调罢了。”秦镜语被老白突然的尖叫吓了一跳。但一想到对方是因为难受才这样的,当下也顾不得耳膜会不会被震破了,连忙上前去安慰它,“在我的老家,就有很多这种激素失调的例子存在。 后来那些人调节了一下体内激素,就又重新恢复了正常。 所以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重新变回公鹅的。” “嘎啊?”老白听完秦镜语这番话,扭头冲她轻喊了一声。 虽然秦镜语不知道它这句“嘎啊”是什么意思,但从老白突然安静下来的态度来看,估计是“真的吗?”、“没骗我?”这种类似的话。 “对对对,是真的。”秦镜语连忙点头保证道。 老白睁着那双饱经沧桑的黑豆眼,直直看了秦镜语好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 见它如此,秦镜语与崔瑭均暗暗松了一口气。 为了避免老白看到那颗蛋后,情绪再次失控,她将那颗蛋悄悄拿去岁老仙的院子内,煎了。 “主人,我们就这样把老白的…蛋…煎了,好吗?”崔瑭看着锅里滋滋响的煎鹅蛋,不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那能怎么着,给它孵出小鹅来?还是留在那儿,让它看一眼,气晕过去,再看一眼,再气晕过去?”秦镜语往蛋上撒了一小搓盐花,头也没抬道,“不要想东想西了,崔瑭。相信我,它肯定不止下这么一个蛋的。” “啊?”崔瑭吃了一惊,“老白还会继续下蛋吗?那它不得难受死?身为一只公鹅,竟然做出了母鹅才能做的事情…这不是很残忍吗?” “下第一颗蛋,会很难受。 下第二颗蛋,也会很难受。 但等它下的多了,就不会难受了。 甚至等它哪一天突然不下蛋了,它还会患得患失,再次崩溃! 所以,适应了就好了。”秦镜语说着,还不忘将鹅蛋翻了个面。 “可是,主人,您不是说它是什么素失调吗?不是说会帮助老白恢复正常的吗?”崔瑭一脸不解地问道,“主人这是不打算拯救老白身为公鹅的尊严了吗?” “我会帮助它的,但具体能帮助到什么地步,我也不清楚。”秦镜语将煎鹅蛋铲进了盘子里,并撒上了冰柠花的花蜜后,便又着手开始下一道菜的准备工作,“老白这种情况,我从未遇见过,也未再岁老仙留下的那堆书里看到过类似情况。 所以,我也不知该怎么办。 只能为它调养一番身子,让它下起蛋来不至于那么痛苦。 不过要是我能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诱发了它下蛋,说不定也能循因溯果,找出解决办法来。” 崔瑭闻言,眼眸一下子睁大了:“我知道,主人,我知道!老白在下蛋之前,曾去灵草、灵稻田里捉过几日的虫子吃。” 崔瑭这话,让秦镜语那正在腌制一阶灵羊肝的手成功停住了。 她抬起头看向崔瑭,道:“灵稻、灵草田里长虫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明明前几天我去浇水的时候,还没有虫呢?” “嗯,长虫了,而且种类还不少呢。有飞虱、螟虫、稻苞虫…”崔瑭如数家珍般地为自家主人分享着田中生出的虫子种类。 “可以了,不用说了。”秦镜语抬手制止了崔瑭的继续数说,一脸严肃道,“竟然生了这么多虫子…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秦镜语心系灵稻与灵草,当下也顾不得做饭了。 她站起身子,擎着满是调料的手,就要往厚土那边跑去。 但刚跑出去两步,她又掉头回来,叮嘱了崔瑭一番:“对了,崔瑭,你帮我看着这些灵羊肝。 一到两刻钟,就立马用我之前削好的那些竹签把它们都给串起来,放在炉子上烤。 记得烤完刷上冰柠花蜜和酸灵枣酱。 就像之前我烤伯目兽脊排一样。” 说完这些,秦镜语才小跑至院子外的木缸旁,舀了一瓢水洗了洗手。 这木缸是她之前路过一座山中小村庄时,用野兽跟那些山民们换的。 除了木缸,她还用兽肉跟山民们换了浴桶、木桶、柴禾、少量盐巴和猪油等物。 且在途径另一座山村时,以三张兽皮为报酬,让村里的一个木匠帮她打了一个大衣柜、一张床、一张方桌、四个矮凳和一张矮几。 至此,她的房间才算是有点住人的样子了。 秦镜语洗干净手后,便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上了田埂。 刚一走上田埂,她便在灵稻的叶子上发现了一只正在产卵的黑背飞虱:“我去!真有虫子了!还开始产卵了!那可不行!” 可这虫子怎么除去? 这里没有农药,她又不会外放灵力,就连神魂之力她也只练成了第一层感知。 平日里外放个神识探查个情况倒还可以,隔空击物就不行了。 “要不直接捏死吧!”秦镜语看着自己的拳头,心道。 毕竟她力量还蛮大的。 可等她看向那堆足有上百只的黄色椭圆飞虱卵,她又觉得直接捏死不太可行。 因为那些虫子真的是太恶心了。 “难道只有让老白将它们都吃掉这一条路可选了吗? 可万一要是老白真的是因为吃了这些虫子之后,才下了那枚蛋的话,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它再碰这些虫子的。”秦镜语踌躇不已,顾虑重重,最终在那飞虱产完卵得意地扇动着翅膀飞走之际,下定了决心。 第九十章 魂火大亮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用手捏死那些飞虱。 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问就是因为那些飞虱是害虫,她必须将它们全部除掉。 否则她就没有饭吃了。 这个理由很充分,也很迫切,所以她强忍住恶心之意,将手伸向了那只黑背飞虱以及它的卵们。 之后她五指轻轻一用力,那些恶心玩意儿便全都在她手中爆开了。 刹那间,她的手心中便充满了黏腻湿滑的触感。 这个感觉实在不好受。 她眼泪汪汪地站在原地缓了好一阵后,才将那股涌上喉头的呕意咽了下去。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经验后,第二次她再去捏爆虫子,那股排斥之感倒是减轻了不少。 等到她边外放神识,边将一半灵稻田的虫子都捏死后,她连恶心都感觉不到了。 且到最后把所有虫子以及虫卵都捏死后,秦镜语感觉她的右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主人,饭好了。”恰在此时,崔瑭那边也已经做好了饭,对她传音道。 但半个时辰前还饥肠辘辘的她,现在是半点食欲也无。 最后还是崔瑭喷出水柱,将她的右手冲刷了几十遍,冲得快要秃噜皮后,她才稍稍恢复了点儿饥饿感。 但灵羊肝她是一点儿也不想碰,最后全进了崔瑭的肚子。 而她只吃了三碗灵米饭和那个煎鹅蛋。 吃完饭,她等崔瑭刷完碗筷后,便领着崔瑭进了岁老仙的竹楼。 “主人,您让我进来是要…”崔瑭爬至竹楼门口,便不再敢向前一步了。 因为那盏养魂灯中的其中一簇魂火所释放出的气息,对它的血脉有着天然的压制。 “崔瑭,你站那么远做什么?快进来啊!我还要你用神火帮我燃烧这些魂丝呢。”秦镜语回头看到站定在门口的崔瑭,对它招了招手。 但崔瑭还是没有动弹。 秦镜语疑惑地又回头看了它一眼,不出意外地在它的双目中捕捉到了一丝丝害怕。 如此,她算是弄懂了方才心中那一闪而过的惊惧,到底是为哪般了。 原来是崔瑭的情绪传递给了她。 想必是乾宴作为上古凶兽的魂火所释放出的气息惊到了崔瑭。 “崔瑭,没关系的,他们两个都是我的好朋友,肯定不会伤害你的。”秦镜语缓和了语气,道,“你若不信,我可以帮你问问他们。” 这么说着,秦镜语便转身对着养魂灯说起了话:“岁老仙,钱焰,那边站着的小蟒是我的灵宠,崔瑭。 它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此时过来,乃是为了助我点燃这冰清玉幻虫的魂丝的。 你们可千万不要为难它啊。” 语毕,秦镜语便紧紧盯住了岁老仙那簇魂火。 下一刻,那簇魂火便轻轻摇晃了两下。 而乾宴的,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不过,这挺符合他的性格的,所以秦镜语也没放在心上。 只回头对崔瑭道:“看到了吗?岁老仙答应了。他可是活了上万年的老神仙,说到做到。所以,你快进来吧!” 见自家主人都做到这份上了,崔瑭也不好再磨磨唧唧的,只能缓缓爬到了秦镜语的脚边。 但也只呆在了她的脚边,再让它靠近养魂灯一步却是死活不愿了。 “也行,那你就在桌子底下释放神火吧。”秦镜语见崔瑭如此坚持,也不再逼它。 随着神火缓缓从崔瑭最终吐出,那一团魂丝慢慢化为一道雾气,飘入了养魂灯中。 几乎肉眼可见的,那两簇魂火都变得更亮了一些。 尤其是岁老仙的,不仅变亮了,还变大了一圈。 如此变化,让静立一旁的秦镜语差点哭出来。 太好了,岁老仙与乾宴马上就能醒过来了。 …… 就在秦镜语喜极而泣之时,巡安司那边却乱成了一锅粥。 那些被崔瑭故意放走的囚犯当中,有几名是修为不俗的散修。 他们之前被那锁灵链锁住了灵力,无法与巡安司对抗,遂在牢狱中吃尽了苦头。 一朝得以恢复灵力,再加上那想要报仇雪耻的强烈念头,可谓是遇佛杀佛、遇神杀神,势头刚猛。 他们无耻地以宝州城的百姓、游客、商人为质,愣是让束手束脚的巡安司遭受了重创。 除了修为较高的巡司长、副巡司长、十二暗使安然无恙以外,其他巡司卫们几乎全都伤痕累累。 有的甚至为此丧了命。 就在那些囚犯一路高歌猛进地抵达城门之际,早已布设好的锁灵大阵突然开启了。 刹那间,那些囚犯体内的灵力便又再次凝滞不动了。 如此变故,让那些囚犯呆愣住了。 也就是他们一呆愣的瞬间,那些被他们挟持的百姓们,俱都被埋伏在地底的城主府府兵们拉入了地底。 而回过神的囚犯们,只有被那安装在地底机关绞成肉渣渣的结局。 随着囚犯们全部死去,囚犯外逃事件算是告一段落了。 但因为巡安司的看管不力,左巡司长方瑾、右巡司长沈思溥均遭受到了烈火鞭鞭笞一百的刑罚。 因为那烈火鞭是抽取七阶火属性妖兽的兽骨,由雷属性的修士日夜不断用雷灵力淬炼七七四十九天而成的,所以方瑾与沈思溥在鞭刑后,便彻底晕了过去。 在他们养伤期间,巡安司便暂由副巡司长顾安安,以及治安司治安长齐墨诚暂时接管。 齐墨诚一接管巡安司,便马不停蹄地带着两个得力手下去了巡安司的死牢。 他围着越狱囚犯之前所在的牢房转了一圈后,最终停在了其中一座牢笼内。 “顾副巡司长,这座牢笼内的囚犯,也死在城门口了吗?”齐墨诚斜眼看向一旁的顾安安,道。 顾安安看着眼前的牢笼,心里暗叫“糟糕”! 这座牢笼四周虽然无洞,但它底部却有一个一尺左右的破洞。 显然,这座牢笼的犯人越狱,走的不是巡安司死牢的正门,而是地底! 换言之,这名囚犯很有可能现在正在在逃中。 顾安安扫了一眼牢笼内独有的八仙桌与椅子,已经知道在逃的囚犯是谁了。 “秦筱雪!” 第九十一章 试探 “秦筱雪?顾副巡司长说的,可是绘出这幅画的…嫌犯?”齐墨诚抬起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从其中一名手下的手中接过了一幅画卷,慢条斯理地打开了。 随着画卷缓缓展开,一张带有独特个人绘画风格的人物正脸,出现在了顾安安的眼前。 正是秦镜语后来所绘的点心铺子妇人的正脸。 看着齐墨诚手中的那副画,顾安安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这幅画怎么会在齐墨诚的手中? 明明他才刚刚接手巡安司不足一刻钟。 难道他一早就知道城主大人会任命他暂时接管巡安司? 还是说,他齐墨诚与巡安司死牢囚犯越狱一案脱不了干系… 无数个疑问闪过顾安安的脑海,但她却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从半月前的药材商人无故失踪之后,事情便变得不可控了。 明明她叮嘱过多次,要谨慎行事,不可牵连到无辜者,但他们就是不听。 现在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牵扯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而她也越来越力不从心。 一切仿佛都在朝着背离她初衷的道路上疾驰着。 难道她当初的选择真的错了吗? 她就应该将一切痛苦都掩埋,然后每日粉饰太平般地活着吗? 若是如此,她与那方瑾、齐墨诚之流,又有什么区别… 齐墨诚见顾安安长久没有开口回话,不由地轻笑一声。 他清楚对方的意思,无非就是想用沉默来表达对他接管巡安司的不满罢了。 这般作态,实在幼稚。 她也不想想,若是没有城主大人授意,他们治安司又如何能插手到巡安司的事务当中? 一切不过是城主大人做出的抉择罢了。 齐墨诚内心幸灾乐祸不已,面上倒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没有再去管顾安安,只将手中的画卷扔还给手下后,便唤人进来挖地道去了。 …… 难捱的一日终于过去了。 顾安安下值回到家中,先是沐浴了一番,然后换上了一身清凉的百花短袖上衣和齐膝半身裙后,便起身前往了绮食街的千萃酒楼。 她去那里并不是为了用晚膳,而是来取中午便定好的六道养气补血的药膳。 付完剩下的钱,她便提着药膳敲响了一扇民居的大门。 开门的是一个独眼老者。 顾安安笑着对他喊了一声“齐伯”后,便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后院一处栽种有几株芭蕉树的屋子前面。 “叩叩叩。”她轻轻敲了几下门,“是我,顾安安。” 须臾,里面便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青年男子的声音:“进来!” 顾安安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有一股灵药与竹叶熏香的淡淡清香。 这清香,是那位男子身上惯常有的香气。 虽然极淡极淡,但她却每次都能闻出来。 而且每次一闻,她都会不自觉地脸红心跳,好似着了魔一样。 此时她的四面八方都被这股清香所包围,更是让她的心跳快得好像随时都能从嗓子眼里飞出来一般。 她站在原地,闭着眼睛陶醉地深呼吸了好几口,直到里面的男子开口唤她,她才惊醒过来。 “我在。”顾安安羞红着脸轻声应道,“沈大哥,我给你带了千萃酒楼的药膳,你趁热吃一点吧。补血养气,对你的伤口很有好处。” 说着,顾安安便将食盒内的六道药膳一一摆在了桌子上。 “嗯。”屏风后的沈思溥闻言,沙哑着嗓子应了一声。 接着,顾安安就听到屏风后传来一阵穿衣服的窸窣声。 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如此静谧的室内响起,却显得尤为清晰。 清晰到好似沈思溥就在她身边穿衣服似的。 这种感觉,成功地让顾安安的脸再次红透了。 她的脑海中不自觉地出现了沈思溥赤裸着精壮上身对她宠溺微笑的场景,犹如午夜梦回,她无数次梦见的那般。 是的,她爱慕沈思溥。 但这份爱,她只敢埋藏在心底,却从不敢示于人前。 更不敢被沈思溥发觉。 因为她还有家仇要报。 她不想让沈大哥沾染上自己的仇恨。 那无疑会玷污她对他的最纯粹的爱。 是故,哪怕她现在遐思万千,但还是按捺住了内心最深处的骚动,缓缓端坐于桌前不再动弹。 屏风后的沈思溥所受的伤很重。 尽管他已经外敷了药,也吃了止血固本的丹药,但那伤口就是不见好,是以他穿起衣服来格外不方便。 再加上他私心里想要与顾安安的关系更进一步,却苦于对方对他态度的若即若离,于是便打算趁着这次受伤,来探一探顾安安的内心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若是顾安安心里有他,那她一定会因为担心而提出帮他穿衣服。 到时他略微一推辞,再顺了她的意,想必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从此以后便会有很大的突破。 沈思溥这么想着,穿起衣服的动作便越发缓慢。 都数十息过去了,他还没将里衣的第二只袖子穿好。 这就导致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未断过。 甚至为了引起顾安安的心疼,他还时不时地发出一两声闷哼。 这无疑把心里有他的顾安安折磨得坐立难安。 她望着隔开她与沈思溥的那扇屏风,思虑再三,终是出声问了句:“沈大哥…可是需要我帮忙吗?” 此话一出,屏风另一侧的沈思溥陡然绽放了一个无声的笑容。 但他不想让顾安安觉得他是个随便的男人,于是就浅浅拒绝了她:“不必了,我想我应该可以。” 语毕,沈思溥便满心欢喜地竖起了耳朵,等待顾安安的再次询问。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拒绝让好不容易朝他迈出一步的顾安安直接缩了回去。 “哦。”顾安安满脸失望与悲伤地应了句。 原来沈大哥对她没有半分男女之情啊。 也是,像她这种仇恨满身的女孩,本来就不值得被爱。 想必沈大哥也是看清了她的面目,所以才对她一直不冷不热的吧。 这个认知让顾安安心里十分难受。 但她此次前来,除了来探望沈思溥以外,还要汇报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所以她只能强打起精神,将今日巡安司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汇报了一遍。 待说到最后,她的话中主角便只剩了齐墨诚一人:“…那齐墨诚将巡安司监牢的地底挖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寻到秦筱雪的半分踪迹。 沈大哥,你是没看到,他气得脸都绿了呢。” 沈思溥一直在等顾安安再次提出帮他穿衣服,结果对方却半句不离齐墨诚。 这让他不由地暗火丛生,就连说出的话都带了点刻薄:“哦?是吗?顾安安,你观察齐墨诚观察地可真仔细,连他脸色绿了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那么,齐墨诚何时将秦筱雪绘的那幅画卷拿走了,你查清楚了吗?” 第九十二章 宝云坊市 “我…”顾安安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她听出了沈思溥方才那一番话中所暗蕴的怒气,不由地呆愣当场。 沈大哥这是在责怪她吗? 是由于公务上的事情? 还是因为自己这段时日对他太过纠缠,他开始厌烦她了? 顾安安越想越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过往的一幕幕如走马灯似的在她的脑海中闪现,让她轻易便捕捉到了一些之前不曾发现的蛛丝马迹。 近三个月以来,她经常故意表现出一副什么事情都容易搞砸的模样,来引得沈思溥对她的格外关照。 其实细想一下,在沈大哥的心中,恐怕早对她的笨手笨脚嗤之以鼻了吧。 譬如中午到饭堂打饭,她有七次是故意假装端不稳盘子,然后每次都准确无误地摔进沈思溥的怀中。 为此对方是怎么说的来着——“怎得如此毛手毛脚,竟连个饭盘都拿不稳?” 还有追捕犯人时,她有三次是故意露出破绽给犯人,以受轻伤的代价来换取沈思溥的一个怀抱。 她还记得当时的他是这样说的——“顾安安,你要是再受伤,下次就老老实实地给我待在巡安司!” 还有与沈思溥单独外出办案时,她有好多好多次都表现出对野外宿营的不适应与害怕,为此连累得他几乎夜夜难眠 只因本属于对方的帐篷,成了她的。 而她留给沈思溥的,却只有自己故意准备的一张薄薄的凉簟。 那时的沈思溥是这样说的——“顾安安,下次你若是再只准备一张竹簟,那就自己睡在上面吧。” 这桩桩件件,多的数都数不清。 现在回想起来,划过她脑海的,几乎全是沈思溥不耐烦的眉眼与嫌弃的话语。 可当时的她,却只顾着贪恋那淡竹叶清香的怀抱,与有着对方气味的被窝,根本无暇思考他的神情语气,于是便就错过了那么多次识相抽身的机会。 从而导致她越陷越深,做事也越来越瞻前顾后,再没了一开始的勇猛无畏。 如果当初的她,能够更会看人脸色一点,行事更磊落坦荡一些,或许沈思溥就不会像此时此刻这般厌恶她了吧! 顾安安轻轻仰了仰头,将眼泪都倒回心里。她压抑着悲痛的情绪,低声说了句:“是属下办事不周,让您费心了!请放心,属下这就马上回去调查清楚。一旦发现可疑之处,定会前来禀告…”不会再让你为我收拾烂摊子了。 顾安安隔着屏风对沈思溥拱了拱手。 不待对方回应,她便快速关上房门,跑出了院子。 沈思溥本是内火大盛,但听顾安安说的最后这番话,他又开始反思自己方才的话是不是太过于苛刻了。 可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顾安安却连招呼也不打,就离开了。 这让刚刚降下火气的沈思溥,再次怒火腾腾起来。 “顾安安,你个笨蛋!嘶…我允许你走了吗?”沈思溥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句,却不小心扯到了后背上的伤口,疼得他下意识轻吸了口气。 顾安安刚走出沈思溥所在的小院,便听到后头传来一句“顾安安,你个笨蛋”。 这句话,让本就脆弱不堪的顾安安,直接泪雨滂沱。 她想:“原来我都猜对了…沈大哥真的一直在嫌弃我笨手笨脚。” 这个想法一经落地,便在她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自此之后,不管她再怎么去回忆与沈思溥的过往,看到的只有沈思溥对她的嫌恶。 她没有听见沈思溥后来又喊了一句“你给我回来,我需要你”。 就这么踉跄着脚步,泪流满面地离开了沈思溥的家。 …… 秦镜语打算去五仙街的坊市一趟。 她要去采购一些药浴所需要的材料。 为了避免被巡安司的人认出来,她又吃了六分之一的易容丹,将自己的脸捏成了另一副完全不同的模样。 现在的这张脸,整体比原先长了点,宽了点。 具体到五官上,就是眉毛粗了点,眼睛大了点,颧骨高了点,鼻子塌了点,嘴巴大了点,下巴厚了点。 捏完,秦镜语又对着木缸稍稍调整了一番。 等到整张脸看起来没有一丝不自然且毫无特色后,她又挑了一件月白色的窄袖衣袍穿在了身上。 就连发型,她也比照着宝州城少女的样式,稍稍改动了下,以求现在的她与上一个她截然不同。 出了明岁镜,她便顺着人潮,来到了位于五仙街西北处的坊市——宝云坊市。 因为这座坊市位于宝云山的山顶,所以便被命名为了宝云坊市。 不过这座宝云山,与其说是山,不如说是丘陵更为恰当。 它的相对高度目测也就只有一百米左右。 但这一百米的高度,却也形成了一副十分不一样的美景。 恰值戌时初,太阳已经落山,宝云山上亮起了无数盏五光十色的不灭灯,远远望去,宛若一座珍珠城,令人神往。 在宝州城,戌时是人们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辰。 除了临街的店铺以外,许多修士也趁着气温开始凉爽之际,出来摆摊。 秦镜语计划着先把明岁镜内的那些灵兽的尸体卖掉后,再去采买材料,于是便直接略过了沿街的小摊,而直奔大型店铺而去。 在她看来,越大型的店铺,规章制度越完整,信用一般也越高。 相比较小型的店铺来说,大型店铺更能一口气买下她所有的灵兽,省了她到处跑的功夫了。 不过为了选择一家性价比最好的,秦镜语特意从山脚一直走到了山顶。 待将所有店铺都看了一遍后,她最终选择了三家规格很高的进去刺探了一番。 等她将所有该了解的都了解了一遍后,便选择了山顶上一家名为“清云阁”的店铺,走了进去。 “这位客人,欢迎…”立于门口的伙计见有客上门,立马扬起笑脸前去迎接。 可等他看清进来的人是秦镜语后,脸一下子耷拉了下来。 方才秦镜语进门相询灵兽血、灵兽骨、灵兽皮毛、灵兽齿等材料的价格,他可是万分热心的讲解了足足半刻钟。 本以为她会下一批大单,结果对方竟说了一句“再去看看别家”后,就那么走了。 只留下他口干舌燥地站在原地,一头黑线。 现在她又来了,他可不会再上赶着去找罪受了。 第九十三章 崇月楼卖货 “嘁!”伙计暗中冲秦镜语轻嘁一声后,便错开身子,笑着迎接下一名顾客去了,“这位客人,欢迎您光临清云阁!里面请!” 秦镜语被这伙计变脸的功夫惊到了。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货比三家之后,竟然选择了这么一家店铺! 真是佩服死她自己了。 她双手叉腰想要找那伙计理论一番,但一想到之前在巡安司经历的那些糟心事情后,又无奈地放下了手臂。 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还是不要跟这种人纠缠太深。 以免麻烦不断,白白浪费了宝贵的时间。 秦镜语脸色郁郁地离开后,便去了第二家她觉得还算不错的店铺——崇月楼。 在进入店铺之前,秦镜语难得地踌躇了一下。 她害怕再次遇到之前清云阁的那种情况。 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胆小了。 清云阁对上门的顾客甩脸子,那是他们的损失。 一个伙计都这么强横,想必那清云阁也不咋地。 没有做成买卖,她应该庆幸才是,而不是害怕。 秦镜语想通后,脸上的郁郁之色这才消退了大半。 “欢迎…” 可就在她的一条腿刚迈入崇月楼的门槛时,对面迎上来的伙计竟然与清云阁的伙计做了同样的事情——喊欢迎光临只喊到一半便停止了。 行吧,就这样吧,她可以把腿撤回来了。 “…您再次光临!这位贵客,您真是慧眼如炬!感谢您最后选择了崇月楼,我是小甲,接下来将由我为您提供最真诚的服务!里面请!” 秦镜语的腿还未来得及撤回,小甲的笑脸已经展露了出来。 看着对方真挚的眼神、大大的笑容、如春风般的话语,秦镜语竟没来由地产生了一种十分受用的感觉。 她冲小甲笑了笑后,便跟着他去了展柜处。 “您好,这是您之前询问过的灵兽血、灵兽骨、灵兽齿、灵兽皮。”小甲指着展柜上摆放的或玉盒,或皮毛,侃侃介绍着,“这些全是一阶的,这些全是二阶的。客人,请随便看。” “谢谢介绍,这些我就不看了。”秦镜语摇头道,“我来是为了与贵店做一笔交易的,麻烦你将你们管事的请出来吧。我有一大批品相上佳的灵兽血、灵兽骨等物要售卖,相信你们管事会感兴趣的。” 小甲闻言,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他笑着对秦镜语道:“那客人请在此处稍等,我去去就来。” “嗯。”秦镜语点了点头。 不出半盏茶的时间,小甲又回来了。 “客人,请随我来,我们掌柜的要见你。”小甲对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秦镜语见状,起身跟上了小甲的脚步。 二人走出前堂,又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最终停在了一间屋子前面。 小甲敲了几下门,得到屋内人的允许后,便为秦镜语打开了房门。 “客人,请进,我们姚掌柜正在里面等您呢。”小甲道。 秦镜语点了点头,便迈进了屋子。 屋子内有一张靠窗的方桌,方桌旁坐着一名留着八字胡须的中年男人。 见秦镜语进来后,忙起身冲秦镜语拱手道:“贵客来了,快请坐。小甲,去泡一壶灵茶过来。” “是。”小甲恭敬应声后,便退下了。 “这位贵客,您是打算售卖灵兽血、灵兽骨等物于我崇月楼,是吗?”姚掌柜开门见山道。 “不错。”秦镜语点了点头。 “不知可否取出一部分,先让我验验货?”姚掌柜继续道。 “自然可以。”秦镜语也不废话,借着乾坤袋的掩饰,将放置在明岁镜内的灵兽血、灵兽骨等物,一样取了几种,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这是样品,请查验。” 姚掌柜将那些东西挨个仔细看了一遍后,微点了点头:“单从这些样品来看,品质的确不错。 不论是灵兽血的保存,还是灵兽骨的打磨,亦或者灵兽皮的剥脱,手法都称得上是不俗。 只是我听说客人想要卖于我们崇月楼的数量很大,不知其他灵兽血等物的品质,又当如何?” “其余的品质自然是一样的。”秦镜语笑道,“这个姚掌柜可以随便检验。” “哦?”姚掌柜闻言,习惯性地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他沉吟了一番,才道,“我看客人如此自信,想必品质确实是错不了。鉴于客人您的货物数量众多,不如就只抽查其中的十分之八吧。” 姚掌柜这话一说,秦镜语的内心就开始腹诽了:“十分之八?这姚掌柜怕是不知道我说的‘数量众多’到底是有多少吧。若是知道了,恐怕十分之五,他都嫌多吧!” 但这话,秦镜语只在心里转了一圈,表面上却是一副随便的样子:“可以。不知姚掌柜打算在哪里查验?” “嗯?”姚掌柜疑惑了一瞬,“自是此处。” “是吗?”秦镜语作出一副仔细打量房间大小的样子,道,“那我估计,盛不太下。” 此话一出,姚掌柜一直镇定自若的表情裂开了一条缝。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秦镜语道:“这间屋子,盛不下吗?” 秦镜语回了他一个“是”的表情。 “若是如此,那贵客请随我来。”直至此时,姚掌柜脸上的表情终于亲切了不少,“与贵客聊了这么久,我竟一直未做过自我介绍,是我的失误,我的失误。在下姚士期,不知贵客姓名是何?” “李青梅。”秦镜语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道。 “竟是李姑娘。”姚掌柜边说,边伸手引着秦镜语朝房门处走去。 刚一打开门,他们便碰到了沏茶回来的小甲。 “小甲,让你沏杯茶,你都能沏这么久。茶水都凉了,客人还怎么喝?行了,这茶凉了就不必要了。你回去再沏一壶雪芽蜜果茶,送至百象园。速去!”姚掌柜语速极快地吩咐完小甲后,便转身冲秦镜语笑道,“这雪芽蜜果茶可是由七种灵草、灵果泡制而成的,喝起来爽口回甘,乃是我们崇月楼的秘制佳饮。李姑娘待会儿,可要多饮一些哪。” 第九十四章 她也出个人手 秦镜语笑着点了点头。 这姚掌柜可真是精明哪。 一听说她能拿出大宗货物了,那嘴脸立马就变了。 就连喝的茶都换上了他们崇月楼秘制的了。 不过她倒也能理解对方的做法。 毕竟那雪芽蜜果茶听起来制作成本就不低。 若是随便一位顾客都能喝上一杯,估计这崇月楼很快就干不下去了。 可理解归理解,但她内心还是觉得姚掌柜这般的做法,不太妥当。 会让人觉得他所有的行为都是蓄意为之,很不可信。 秦镜语边胡乱想着,边跟在姚掌柜的后面,先是经过了一道拱门,然后又穿过了一条游廊,之后又拐入了一条碎石小道,最后停在了一座栽种了各色花卉的三层小楼前。 姚掌柜将一枚青色玉牌朝门上一扫,下一刻,小楼的门便自动打开了。 “李姑娘,请。”姚掌柜伸手示意秦镜语先行入内。 秦镜语冲他微一点头后,便率先走了进去。 一进入小楼的内部,秦镜语便知道这座小楼不是一般的楼。 明明从外表看过去,这小楼的每一层也就只有几十平米而已,但进到里面才会发现,它每一层的空间都有将近半个宝州城大小。 想必此楼也是一种类似于芥子空间那般的法器吧。 “李姑娘,不知此处,能否容纳得了你手中的那批货物呢?”姚掌柜捕捉到了秦镜语刚进入百象园时的惊愕,知晓她是被这小楼的内里乾坤震惊到了,很是自豪地摸了摸胡子,缓声问道。 “差不多吧。”秦镜语回了句。 “……”姚掌柜摸胡子的手一下子顿住了。 “呵呵,那便好,那便好。”姚掌柜感觉秦镜语方才是在装腔作势。但他不能去拆顾客的台,只能顺着对方的话,道,“既然此处空间能装下姑娘的货物,那现在您可以将货物都拿出来了。” “好。”秦镜语闻言,便开始从明岁镜内向外拿货物。 她先是将体积较大的灵兽皮拿了出来。 这些灵兽皮,包括一阶的灵羊皮、灵血兔皮、灵貂皮、灵猸皮等,二阶的灵狼皮、灵虎皮等,以及三阶的灵鹿皮等。 一开始姚掌柜还能镇定地挨张皮子检查,等到秦镜语掏出的皮子快要堆满半个大厅时,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李姑娘,不知这灵兽皮,您那边还有多少?”姚掌柜礼貌地开口询问道。 秦镜语抬眼看了看身后快要堆叠到一楼楼顶的灵兽皮们,估摸了一下道:“应该还有这些的一半吧。” “啊,还有那么多吗?”姚掌柜搓了搓手,道,“李姑娘,我真没想到您的货竟然这么多。 且这还只是一些灵兽皮,若是再加上灵兽骨、灵兽血之类的,我估计我自己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 所以我需要寻一些人手过来帮我,不知您是否介意?” “哦,这样啊。”秦镜语其实很介意,谁知道他喊人过来会不会私吞了自己的货。 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这份介意很没必要。 首先,她都跑到人家崇月楼老窝内部了,多几个人在这儿,还是少几个人在这儿,其实差别不大。 其次,这崇月楼好歹也是宝州城内买卖修仙材料最大的店铺之一,基本的信誉应该还是有的。 最后,又不是只有他姚士期可以喊人手过来,她也可以嘛! “可以。”秦镜语权衡一番后,同意了姚掌柜的要求,“既如此,那我也出个人手吧!” 说着,秦镜语也不等姚掌柜说些什么,便直接召唤了崔瑭出来。 她在崔瑭出来之前,还特地叮嘱了一番对方,让他务必以最大身形现身。 崔瑭虽不知秦镜语为何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但还是照做了。 等姚掌柜刚将手中的传讯符扔到半空时,因着炼化神族之血而导致腰身粗了一倍的崔瑭便出现在了大厅中。 “嘶嘶嘶…”崔瑭故意将自身所带有的飞龙族的气息尽数外放了出来,以形成它很不好惹的感觉。 而他的目的显然也达到了。 姚掌柜在看到朝他吐舌头的崔瑭时,脸色已经变了。 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努力稳住声音道:“李姑娘,姚某唤来的人已经足够了,您其实…没必要…再出个人手了。” “嗯?是吗?”秦镜语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心里很是满意。 眼见她的目的已经达成,她也不再故意吓唬对方了,便顺着对方的话道:“也是,我家瑭瑭除了皮厚点、打人厉害点、吃人不吐骨头点,其他方面倒也不太突出。行吧,那瑭瑭你变小点,趴我头上歇会儿吧。” 崔瑭听到自家主人突然以一种甜腻的嗓音称呼它为“瑭瑭”,顿时整条蟒的感觉都不太好了。 他抖动了几下身子,直抖动得姚掌柜连退数步,这才“嗖”地一下变成了细细短短的一条,插进了秦镜语的头发内。 远远一瞧,跟秦镜语给自己簪了一支蛇形的碧玉簪子似的。 骇人的气息消失后,姚掌柜感觉自己终于又可以顺畅地呼吸了。 他偷偷瞄了眼崔瑭。 却不想这一瞄,竟直接与崔瑭来了个“深情”对视。 “嘶嘶嘶…”崔瑭见他望过来,猛地挑起了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容。 然后在姚士期稍显慌乱的眼神中,“唰”地喷出了一道神火。 那道神火虽只有蚕丝般粗细,但释放出来的强大气息,却还是让姚士期敏锐地感觉到了。 他心中大骇,连忙收回了目光。 直至此时,他才信了秦镜语方才所说的——这条蟒吃人不吐骨头。 他收回了心中初初露头的某些阴暗的想法,转头看向身侧的灵兽皮去了。 过了一刻钟左右,姚掌柜唤来的五人终于来了。 “你们怎么才来!”姚掌柜小小抱怨了一句后,便将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六人分成了三组,每组两人。 其中一组负责查数,一组负责查验品质,另一组则负责品阶鉴定以及定价。 分完组后,六人便各自忙开了。 因为秦镜语拿出来的皮子数量、种类实在太多,他们脚不沾地地忙活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做完了全部的事情。 第九十五章 赚钱啦 六人经过商议与计算,最后给出了七万两千两百块下品灵石的价格。 换算成中品灵石,也就只有七百二十二块。 连一千都没超过。 这与她之前私底下所换算出来的价格相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秦镜语垂眸喝了口手中的雪芽蜜果茶,再开口时,语气已带了些许不满:“姚掌柜,你也太不厚道了。 就这个价格,恐怕连市面上的九成都不到。 更关键的是,那市面上所售卖的灵兽皮,品相都没有我的好。 而且他们在购进时,也不是剥脱好的皮子,而是整只灵兽。 我这都替你们省却了剥脱皮子的时间与人工、材料等成本,你怎么着也不能压价压得这么狠哪。 还有那些一阶的灵兔皮、灵羊皮、灵貂皮等,也是初中级炼器师们炼制法衣、法靴等物使用最多的皮子。 根本不愁卖不出去。 如此畅销的货物,你们一张就能卖十块下品灵石,却只给我两块下品灵石一张,呵呵,这吃相是不是有点儿太难看了。” 姚掌柜听秦镜语说完,颇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道:“李姑娘刚才所言,姚某听明白了。是觉得这个价格不满意是吧。嗯…行吧,鉴于李姑娘这次出货数量巨大,那我就做主给您凑个整。一口价,八万下品灵石!您看怎么样?” 怎么样?不怎么样! 秦镜语被姚掌柜故作大方的样子给恶心坏了。 她没再同对方继续废话,而是直接动手开始往乾坤袋里装皮子。 这番操作被对面的几人看到了,那表情是各不相同。 姚掌柜是大吃一惊,上前几步,便要伸手去拦秦镜语的动作:“哎哎哎,李姑娘这是做什么?价格不满意,我们再商量就是了。您没必要如此!真的没必要的。” 而剩下那五人则是彻底黑了脸。 从来只有他们崇月楼不要别人货的份儿,而没有别人敢不卖给他们的份儿。 当下便要从身上掏摸法器。 可就在这时,一条长约四丈,宽约十二寸的碧绿大蟒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正是察觉到他们异动的崔瑭。 “妈呀!怎么有条大蟒?”有一个胆小的直接叫了出来。 崔瑭没去管他,而是压低头颅冲着五人当中面色最狠厉的那个男人慢条斯理地吐了吐舌头。 霎时间,一股骇人的气息包裹住了男人。 男人的双腿开始打战,巨大的恐惧逐渐在他身体内蔓延。 他强忍着想要尿尿的感觉,慢慢放下了握紧大锤的双手。 崔瑭又盯了对方一会儿,确定男人已经息了想要杀人的心思后,便缓缓退回到了秦镜语的身旁。 它没有变小身躯,而是像尊守护神似的,盘在了秦镜语的一旁。 有它坐镇,姚掌柜既不敢开口说不要秦镜语的货,也不敢压太狠的价,最终以高于市面价一成的价格成交了所有的货物。 拿着对方支付的四千块中品灵石和十万块下品灵石,秦镜语心情颇好地冲对方挥别离去了。 望着她欢快的背影,姚掌柜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远远站在一旁的王强。 那名被崔瑭单独针对的男人。 果不其然,他从王强的眼中捕捉到了一抹强烈的杀意。 这王强,性格很是睚眦必报。 曾有一名新来的小伙计不小心踩了王强的脚一下,这家伙当场没发作,事后却直接将人给杀掉了。 若不是姚掌柜那晚因为落了东西在崇月楼,回来取的时候亲眼目睹了那一幕,恐怕他还不知道这王强竟是这么一个人。 方才那条大蟒那般对王强,以那家伙的品性,恐怕那位李姓姑娘今夜将有一场恶战了。 不过她与王强都不是什么好人,能在接下来的恶战中双双死去就最好了。 姚掌柜想到这,抬头看了看天,已是寅时二刻了。 夜幕马上就要被白昼所取代了。 好戏上演的时间已不多了。 “哎呀,竟是寅时了!今晚辛苦大家了!明天就暂时休息一日,不用上工了。行了,大家都快回去休息休息吧。”姚掌柜说这话的时候,眼角余光一直在看着王强。 与其他四人的疲惫不同,王强的脸虽一直阴沉着,却很是精神。 看来,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 秦镜语从崇月楼离开没多久,便察觉到了身后有人。 她放开神识查看了一下,却没有发现那人的踪影。 想必对方与她之间的距离超过了二十米。 因为她的神识现在最远能查看到的距离便是二十米。 秦镜语直觉对方应是崇月楼的人,崔瑭也是这般认为的。 “呵,原先我看那姚士期就不是个可信之人。现在一看,果然哪。”秦镜语在识海中与崔瑭交流着。 “主人,要不我隐身后将那人给烧死吧,也省得您动手了。”崔瑭将身躯缓缓爬到秦镜语的耳边,提议道。 “先不着急。我们并不知道后头那人的修为如何,准备是否充分。若是修为过高,或是准备十分充分,恐怕光是破他身上的防御便会耗空你的神火。”秦镜语道,“之前越狱已经损耗了你过多的神火,若是再继续透支,我担心你的身体会遭受不可弥补的损伤。这样吧,先让我来试探一番。你在一旁见机给他一击即可。” 一人一蟒商议好了作战计划,便拐进了左侧一条黑漆漆、静悄悄的小巷,埋伏了起来。 后面的王强见状,略微踌躇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一咬牙,跟了上去。 他现在的修为乃是人灵境巅峰,差一脚便能跨进地象境。 不过因为他是五灵根,且每根灵根的根质都很差,再加上穷困,是以修行起来格外缓慢。 本来他进入崇月楼是为了私下偷摸点什么,好拿出去卖,却不想第一次偷东西便被一个新来的伙计给撞见了。 虽然那伙计一个劲保证不会出卖他,但王强就是不放心,于是便趁着对方熟睡之时,将他给刀了。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 不过从此以后,他的世界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不再想着小偷小摸,而是盯上了那些单独前来卖货的低修为散修。 靠着几次杀人夺财,他很快便积攒了一些钱。 但那些钱还是不够他买一颗筑基丹。 第九十六章 尾随 王强今晚被通知到百象园验数的时候,并未生起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 毕竟能在百象园验货的,不是常年与崇月楼进行交易的那几家宗门,便是人数众多的镖队。 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他能招惹的。 可等他一进入百象园看到秦镜语时,那沉寂的、想要杀人夺宝的心,便悄悄冒了个头。 因为他发现秦镜语是一名散修。 虽说她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这一点让他很是踌躇,但等他查验完秦镜语所有的货物时,内心便已经确定对方的修为不会太高了。 只因品阶越高的灵兽血、灵兽骨、灵兽皮等物,价格也越高。 这个高,不是一般的高,而是数十、甚至数百倍的高。 往往猎杀一百只一阶灵兽所得到的收益,都没有猎杀一只四、五阶灵兽所带来的收益大。 只要是修为尚可且带点脑子的修士,都不会浪费灵力去击杀上万只一阶灵兽。 但秦镜语却这么做了。 在她的所有货物当中,一阶的占比高达八成以上,二阶的占比一成以上,而三阶的却连百分之五都没有。 超过三阶的更是半点不见。 这种情况,基本可以确定秦镜语的修为高不到哪去了。 虽然她有一条看起来很厉害的大蟒,但王强认为,一条那么强大的蟒之所以能被那么弱的女人所驱使,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那条蟒已经认她为主; 二是,那条蟒暂时跟她达成了某种不知名的交易,譬如它为她提供适当的庇佑,她则出卖自己的身体,亦或者神魂等。 王强认为崔瑭与秦镜语之间的关系,极大可能属于后者。 这个认知,让王强的内心很是兴奋。 他想,只要稍微出现利益失衡,那条大蟒便会轻易抛弃那个女人。 届时,他既得了那个女人的一切,又契约了一条大蟒,可谓是人生赢家无疑了。 王强心里兴奋地不行,就连脚步都变得迫切了不少。 他双手紧握着一对大锤,紧跟在秦镜语身后进了那条黑漆漆的小巷。 周围十分的安静,静的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声。 “那个女人去哪儿了?怎么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王强心里狐疑不已。 他的神识一直外放着,却因只是人灵境的原因,而只能看清周身一米范围内的景象。 而这一米范围内,却没有那个女人与那条蟒的身影。 “奇怪了。”王强感觉不太对劲。 他放慢了脚步,四处警惕着继续前进。 就在他走到小巷的尽头时,一阵罡风忽然袭上了他的太阳穴。 王强惊得猛退几步,双手却下意识地将双锤给甩了出去。 可惜匆忙之间没有打中对方。 王强背抵着墙壁,召回了自己的双锤。 他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小巷,知晓对方使出了可以隐身的法宝。 这让他十分眼热与不忿。 “可恶,贼老天就是不公平!”王强咬牙切齿地想道,“若是我有这等可以隐身的法宝,现在早富甲一方了,还用得着为了一颗地象丹而东夺西抢了吗?” 他发狠似地甩击着手中的双锤,以防止对方的突袭。 同时还不忘使出土系法术,将地底下的流沙置于土地表面,这样只要有人走过,便能立刻显现出脚印。 “原来在这儿啊!”流沙刚铺满地面,王强便发现了秦镜语的脚印。 他立刻引导体内水灵力于双手之中,下一刻,一串水箭便急速奔向了秦镜语所在的位置。 “小心!”崔瑭见状,连忙涨大身形。 长尾一甩,那些水箭便被打落到了地上。 见崔瑭突然现身,王强的内心蓦地慌了慌。 也就在这一恍神间,一条长满倒刺的长藤唰地攀上了他的身体。 那是秦镜语从明岁镜中拎出来的白骨藤。 这白骨藤虽是一件法器,却很是特别。 它并不需要修士灵力来温养和驭使,只需浸染灵气即可。 之前一个多月,白骨藤便一直在明岁镜中被灵气蕴养着,是以威力未曾减弱过。 它扎透了王强身上那件低阶法衣的防御结界后,便直接裹紧了他的躯体。 王强没有见过白骨藤,所以挣扎地格外激烈。 这一激烈,白骨藤便裹他裹得愈紧。 “啊!”王强被扎得短呼一声。 可下一声还未来得及吐出来,秦镜语那两千斤的一拳便给它砸进了嗓子眼里。 “唔!”王强痛得难以忍受,双膝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 看其强忍疼痛做磕头状的样子,秦镜语知道他是在向她求饶。 但她才不会放过对自己有杀心的人呢,当下又是数拳出去。 这几拳,秦镜语专门朝着王强身上的薄弱处打去。 直打到对方死翘翘了,才收回白骨藤,并使出坎鬼之力,将他腐蚀了个干干净净。 打斗结束后,秦镜语没有在原地逗留。 她借着隐身珠的庇佑,直奔出去了数十条街巷,才寻了一处隐蔽地,进了明岁镜。 刚将身上的衣物换洗完毕,秦镜语又听到了老白的叫唤声。 她心道:该不会又下了一个蛋吧。 出去一瞧,果不其然。 那被老白嫌弃地往窝外扒拉着的,不是它的蛋,又是什么。 “噶~~~啊。”老白见到秦镜语,拉长了语调,控诉着。 秦镜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还是像个渣男似的,先是诱哄了老白平静了心情,然后再次承诺了对方,保证一定想办法不再让它下蛋。 老白哪怕不相信秦镜语所说的,但也别无他法。 不过不同于昨日他为了守住自己的男德而绝食,今日的老白竟主动向秦镜语表示自己饿了。 秦镜语见状,知道老白这是终于迈出了那最关键的一步。 于是欣然提出要为老白多加一朵青丹花。 老白闻言,虽表面上没有什么,但那双陡然亮起来的黑豆眼还是出卖了它的内心。 秦镜语再次悄悄拿走老白的蛋后,便开始做起了早饭。 从淘米,煮蛋,做灵血兔汤,再到为老白煮糠,做青丹花汤,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两刻钟。 等到所有饭都做完时,已是卯时了。 第九十七章 引气入体成功 吃完早饭,秦镜语照例盘腿坐在蒲团上,引导着体内的坎鬼之力与坤逆之力游走全身三遍。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发现今日这三遍所用的时间,明显比昨日缩短不少。 但修炼的效果,却比昨日好上太多。 尤其是丹田部位,竟隐隐有些发烫。 这股异样,与昨晚修炼时的感觉很像。 只不过昨晚她的丹田部位只是稍稍有些发热,今日摸着却有些烫手了。 秦镜语带着疑惑默念完《内观经》,进入了内视状态。 这一内视,差点没让她从蒲团上弹跳起来。 无他,只是因为她的丹田内不知为何竟呈现出了一副云蒸霞蔚的景象。 不再只是薄薄一层白色雾气,而是充满了五彩的气体。 那些气体在她的丹田内缓缓翻涌着,如青烟袅袅,也如万马奔腾。 每翻涌一次,悬于丹田中央的那朵粉色小花便会缓缓绽放一次。 这一绽放,宝光交照,灼灼而不能直视;碎影渺茫,浅浅而难辨虚实。 “这些五彩雾气是灵气吗?”秦镜语喃喃自语道,“怎么会一下子多了这么多? 明明昨日内视的时候,还只是浅浅一层… 难道是我这段时间一直坚持吃一些充满灵气的食物,所以才产生了这么多吗? 那这些灵气能不能被我所用呢…”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秦镜语当即澄心凝神去感应丹田内的那些气体,以期可以运转周天,将其转化为灵力。 可每次刚以意引导那些灵气于经脉中时,丹田内便会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 不等她有所反应,那些位于经脉中的灵气便全都被吸回了丹田内。 是以她试了很久,却始终都没有成功。 这种情形,饶是她读过了万卷书,也不知其中缘由到底是什么。 “是不是需要什么特殊的功法辅助才能成功?”秦镜语蹙了蹙眉头,心道。 这个念头,让她想起了书架上的一本《凝神炼气法》。 此法专门适用于那些引气入体颇具困难的修士。 全篇主要写的是如何指导修士感应并吸收天地间的灵气,以及如何在修士体内运转大小周天,以达到将灵气转化为修士修行所需灵力的目的。 秦镜语觉得此功法简直就是为现在的她量身定做的。 之前她是没有灵根,所以并未将此功法放在心上。 但现在她的丹田内满是灵气,且那朵粉色小花在其中所起的作用,颇像是代灵根的存在。所以她觉得,《凝神炼气法》说不定真的能助她引气入体,并实现她自由操控灵力的愿望。 她决定试一试。 只不过在此之前,她又将殷、谷二人送给她的那本关于修炼心得与体会的书再次细细感悟了一番。 确定将其中所有的点都悟透了之后,秦镜语便拿出数枚中品灵石,在自己周身布设了一道简单的聚灵阵。 这聚灵阵,乃是她之前按照书上所写的那般练习了好久才学会的。 除此之外,她还用灵石、灵兽的血液与骨骼布设过最简单的防御阵、幻阵以及杀阵。 相比较聚灵阵,后三者的布设要相对麻烦一些,所耗用的灵石数量也相对多一些。 布设完聚灵阵,秦镜语又重新盘腿坐下,开始默念《凝神炼气法》。 随着一句句口诀从她嘴中发出,秦镜语果然在虚空中看到了无数漂浮着的七彩光点。 这般情景实在壮观,让秦镜语很是惊奇。 她看着那些灵气小点,不敢有丝毫大意。 唯恐一不小心,那些灵气便远离了她。 是以越发气宜心静,口诀默念得也越发娴熟。 等她念到第七遍的时候,那些漂浮着的小点,终于开始朝着她的头顶缓缓飘了过来。 甫一靠近她的百会穴,便倏地一下钻入了她的身体。 那一刻,秦镜语感觉自己像是被一阵巨浪所淹没。 那细如发丝的经脉,突然被如此巨量的灵气所冲撞,差点没把她给当场撕裂。 秦镜语强忍着疼痛,睚眦目裂地一遍遍默念着口诀引导灵气在体内游走,又一遍遍地承受着巨量灵气将她的经脉撑破重塑又撑破重塑,以及对窍穴不断冲刷所带来的极致痛感。 似是感应到了外来灵气的进入,那些丹田内的七彩灵气竟开始剧烈翻腾起来。 在这翻腾的过程中,有不少五彩灵气离开了丹田,也进入了经脉当中。 而外来的灵气也互通有无似的,顺着经脉成功进入到了秦镜语的丹田中。 它们你来我往,游走的肆意,全然不管秦镜语正因为它们这般的行为而疼痛难抑。 随着时间悄然逝去,秦镜语体内的灵气渐渐停止了拥堵,而开始顺着她的口诀有序地游走在丹田以及十二经脉当中。 等到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秦镜语已经将体内的灵力成功运行完了一个大周天。 且在这周天运行过程中,那柄静静待在丹田一侧的霜雪剑,也因此得到了新主人的第一次灵力滋养。 “呼…”收势完毕,秦镜语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她睁开双眼,感受着丹田内那一小块气海,一时间思绪纷繁。 从无意间进入这片陌生世界后,秦镜语从最开始的迷茫,到现在的逐步适应,中间她的心态崩溃了多次,也成长了多次。 其中最让她难以适应、也是最让她难以接受的,便是她无法像是普通修士那般修炼灵力这一点。 不过现在好了,她也能吸收灵气、使用灵力了。 接下来她需要做的便是不断吸收灵气,不断冲刷经脉,不断冲击窍穴、开辟气海,不断凝聚灵力,直至将气海填满,然后再化气为液进入地象境,接着凝液为丹进入丹天境… 这个过程说着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 许多修士苦修百年,却连地象境都晋阶不了。 秦镜语若想不断晋阶,以期未来能跻身于神、仙一列,需要有坚定的道心、勤修苦练的决心,超强的气运,以及不惧挑战的信心。 “我会加油的。”秦镜语为自己默默加完油后,便想看看自己的灵力是什么样的。 她小心翼翼地掐了一个除尘诀。 随着最后一个手势做完,一缕淡淡的五彩光芒突然在她指尖闪现了一下。 下一刻,她房间内便变得纤尘不染了。 第九十八章 报仇 就在秦镜语忙着引气入体的时候,巡安司那边却一度陷入了僵局。 虽然代巡司长齐墨诚向城主府申请了不少人援物援,但案情仍是没有丝毫进展。 此时,以土系修士为首的几人正在一条偏僻巷子内仔细搜寻着什么。 可一个时辰过去了,以巷子为中心的方圆几里的地下都快让他们挖出一座宫殿了,他们却仍是什么也没发现。 “齐大人,未曾发现那名嫌犯的踪迹。”一名长脸男修拱手向齐墨诚报告着。 “是不是有其他的通道?”齐墨诚想到一个可能,“就像之前巡安司地底下的那条一样?” 他说的巡安司地底下的通道,指的便是秦镜语逃跑时的那条通道。 那条通道真的是让他大开眼界。 若不是有土系修士帮忙,恐怕整个巡安司的人搜上几天几夜,都不一定能发现她真正的逃跑路线。 要说那名叫秦筱雪的嫌犯也真是厉害。 竟能指使得了一群尚未开智的老鼠为她挖洞。 挖洞倒也罢了,毕竟老鼠的本能就是挖洞。 可关键的是,她还能指挥着那群老鼠为她挖十几条目的地截然不同的通道,并让它们遮掩住真正的通道。 更甚者,那些老鼠竟还自发组织起来妨碍他们巡安司查案。 如此本事,还真是了不得。 等抓到那名嫌犯,他一定好好询问一番她是怎么做到的。 难不成她还会什么御兽术... “没有其他的通道。”长脸男修知道齐墨诚的意思,但此次与那次并不一样,“我们几人已将方圆几里的地下都走了个遍,但并未发现任何人走过的痕迹。” “竟是如此。”齐墨诚闻言,陷入了沉思。 “齐大人。” 就在这时,顾安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了过来。 “哦,是顾副巡司长啊。”齐墨诚斜眼看向顾安安道,“你那边可有进展?” “没有。”顾安安随意拱了拱手,回道。 “没有?这是什么意思?”齐墨诚不悦道,“虎王寻踪蜂不是都给你了吗?你只需要将秦筱雪之前做的那副画放在它面前,让它闻一闻,它就能循着她的气味,带你找到她。” “我知道。”顾安安不冷不淡地说道,“但那副画作上不仅有秦筱雪的气味,也有我与若干巡司卫身上的气味。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导致那寻踪蜂一直在围着我们转圈。” “哈!”齐墨诚脸上毫不例外地露出了一抹讥笑,“既然你知道那副画上气味太杂,就应该派一名从未接触过那幅画的巡司卫,跟着寻踪蜂将所有接触过那幅画的人所经过的地方都跑一遍。届时再排除掉你与那几名巡司卫到过的地方,剩下的不就是秦筱雪的运动轨迹吗?” “这点我已经想过了,也命令巡司卫试验过了,但是不行。”顾安安面无表情地说道,“那虎王寻踪蜂已经懵了。” “懵了?”齐墨诚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什么意思?” 顾安安闻言,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灵兽袋,递给了齐墨诚身边的一个手下。 那名手下接过灵兽袋后,便打开了袋口。 结果半天没看见虎王寻踪蜂的身影。 就在齐墨诚的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一只跟喝醉了酒似的蜂子颤颤巍巍地从袋口飞了出来。 “怎么回事?!”齐墨诚看着那只寻踪蜂,脸色难看至极。 “如您所见,懵了。”顾安安语调没有任何变化道。 此话一出,齐墨诚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被气炸了。 他是真没想到,这顾安安竟然有一种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若不是为了在其他巡司卫面前展现出自己有善待旧人的态度,早他娘的把这个女人给赶走了! 现在案子已经进行一大半了,这女人也不曾犯过什么大错,说实话,他还真不能因为一只被她搞“懵了”的寻踪蜂而处罚她。 “既然如此,那顾副巡司长便去协助第二小队吧。”齐墨诚一点儿也不想看见顾安安那张脸,便让她去调查点心铺子失火一案去了。 “是。” 可顾安安刚拱手应完,一支传讯符便飞到了齐墨诚的手中。 她故意放缓步子,结果便听到了一道最新的消息——点心铺子里的那名妇人找到了! 这个消息,犹如一道惊雷炸响在顾安安的心头。 找到了?怎么可能? 她不是已经通知他们速速离城了吗? 怎么还能被找到? 顾安安心头一阵慌乱。 但脚下的步伐却不知不觉快了几分。 不过她还是晚了一步。 等她赶回巡安司时,那妇人已被收押进了死牢之中。 没有齐墨诚的手谕,任何人不得私下探望。 望着眼前森严的监牢,顾安安第一次产生了害怕的情绪。 明明父兄死讯传回家的时候,她都没有害怕。 哪怕阿娘、大嫂、二嫂她们为死去的丈夫哭晕在地,需要她独自主持大局的时候,她也没有害怕。 甚至隔壁的大娘大婶们都在对她指指点点,骂她冷血无情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害怕。 或许那个时候,在十五岁的顾安安心里,便已经做好了为父兄讨回公道的准备了吧。 那以生命为代价的报仇,最不需要的便是害怕。 一怕,便会生起退缩心。 唯有保持着无边的恨意与冷静,才能让她达成最终的目标。 所以在父兄下葬的第八日,她便当着阿娘她们的面,跟着一个比他年长十几岁的男人走了。 至今她还记得阿娘当时看向她的眼神——悲痛、失望与爱恨交织,浓烈得让她不忍细看。 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告诉阿娘真正缘由。 因为那会遭到阿娘强烈的阻拦。 她不能被阿娘阻拦。 她要找出父兄殒命的真正原因,而不仅仅单听城主府来使那轻飘飘的一句“与城主妾侍私通,其罪十分恶劣,故投入凶兽腹中,当场毙亡”这么可笑的说辞,便让家里活着的人日日遭人唾弃。 她要为他们正名,也要为他们报仇。 所以十五岁那年一走,她便再未回头。 在离开的这些年,她通过非常手法,学会了很多本领。 也结交了很多像她一样,有着共同敌人并且一心只为报仇的志同道合者。 本来事情进展的还算顺利,却没想到半月前那些药材商人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们早已布置好的一切。 第九十九章 九问鞭仙阵 时间回到半月前。 顾安安所在的“清汤阁”——一种专门为清除宝州城城主汤震谟而设立的组织——终于完成了第八道阵法蔽日夺命阵的布设。 此阵,阴邪至极,早已失传。 但架不住清汤阁中有一位阵法鬼才司空完,这才让蔽日夺命阵重新面世。 至此,八座邪阵便全部布设完成。 只待城中心飞云台下的最后一道引雷阵布设完毕,九问鞭仙阵便彻底完成了。 接下来便是等二十日后的宝州城建城百年纪念日的到来。 届时,宝州城城主汤震谟会手持象征城主身份的元天杖站在飞云台上,为整座城祈福。 就在那一刻,九问鞭仙阵会正式开启。 彼时的汤震谟正在全心念诵祈福语,根本无暇注意到周围的异样。 而全城的百姓、官员们,也俱都跪拜在飞云台之下,默默地为祈福增添一丝愿力。 谁也不会发现汤震谟向上天祈求来的不是福气,而是一道道振聋发聩的天之拷问! 到那时,就算底下的人们发现了不对劲,也不敢抬头看向他们的城主大人。 只因祈福开始前,汤震谟会让在场的每一个人立下血誓。 以确保他们会以最真诚的心,来为整座城未来十年的昌隆兴盛祈愿。 等到他们能够抬起头、直起身的时候,或许他们的城主大人早将犯下的一切罪孽给全部交代清楚了。 …… 这个计划听起来非常完美,不枉他们筹谋了数十年。 但世事的发展,却总是充满了无奈与波折。 就像是点心铺子隔壁的广源客栈,突然入住的那批财大气粗的药材商人。 他们包下了整个天字号房,通宵达旦地饮酒作乐。 其实这也没什么。 毕竟像他们这种人,还是挺多见的。 无非就是发了笔大财,或者马上就要发大财了,想着放纵一把。 可怪就怪在,他们明明都醉倒过去了,竟然还能大半夜地爬起来,然后一个个手拉手地去攀广源客栈的屋顶。 然后变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不知是哪一个商人先是脚下不稳,于是伸手拽了前面那个人一把。 而前面那个人显然脚步也虚浮着,便伸手拉了再前面那个人。 再前面那个,又伸手拉了再再前面那个…… 就这样,他们一行人像是一串被挣散的珠子一般,全部跌落下了屋顶,栽进了点心铺子后院中。 当夜,顾安安接到司空完的传讯时,右眼皮子便一直跳个没完。 等她迈入后院,看着那满地支离破碎的残骸时,更是从心底深处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想要逃离。 但她更想要一个真相。 一个父兄到底因何而丧命的真相。 于是她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她在那里忙活了半夜,终于与阁中其他人处理完了所有事宜。 之后她又利用职务便利,接下了药材商人无故失踪一案…… 离开之前,顾安安又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监牢入口。 里面那名妇人,其实并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那间点心铺子,便是以他男人身份的名义购入,然后出租给他扮作的女人身份。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家里还有一个年仅五岁的女儿。 虽然当初他娘子的死,让他一度想要杀入城主府的大门,为她报仇。 但随着时间推移,几年前那份深沉的爱意与恨意,都渐渐变淡了。 他的心态也开始渐渐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有好几次阁里交代的任务,他都以照顾女儿为由拒绝了。 这引起了上头以司空完为首的几人的不满。 有人提出要杀掉他。 还是顾安安表示一定会看住他,不让他乱来,才保下了他一条命。 因为她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他对他女儿的深爱。 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为了让他能够有一线生机,她提出让他男扮女装。 他答应了。 然后顾安安便亲自着手设计了一番,让身为男身的他,在出租那间点心铺子后不久就“死”了。 接下来便只等建城百年日那天的到来。 届时身为女身的他,也将会巧合地在一场大火中彻底死去。 最后,不论结果如何,他与他的女儿都能继续活下去。 可现在点心铺子的事情暴露了,而他也进了巡安司的大牢。 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不走? 他会将清汤阁中的一切都说出来吗? 顾安安不知道。 她感觉一切都乱了。 …… 秦镜语出了明岁镜,便直奔宝云坊市。 这次,她是来购买淬体药浴所需的几味灵药的。 太阳已经落山,宝云坊市内又变得人声鼎沸起来。 一排排摊位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什,有灵草、灵丹、法器残片、低阶符篆、妖兽粪便、低阶修炼功法等等,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秦镜语一边走一边看,还真发现了不少她需要的灵草,便停下来询价。 虽然摆摊的修士经常喜欢看人下菜碟,尤其她这种一看没见过多少世面的,更是被宰的对象。 但深谙砍价精髓的秦镜语,又怎会被他们那般胡宰。 一出口先是对物品进行精细至极的挑错,接着拦腰砍半,之后再经过一阵讨价还价,实在不行当场转身离开,最后还真让她低价拿下了不少灵草。 她这般砍价的方法实在太过新奇,不少修士纷纷效仿。 这便导致坊市内出现了一股新的热潮。 最后还是那些摊主们受不了了,喊来了治安卫,这一场热潮才算平息下来。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买买看看,秦镜语来到了一处鲜有人问津的摊位旁。 摆摊的是个不修边幅、一身酒气的修士。 见到秦镜语上前,也不说话,只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手中葫芦内的酒。 时不时还打个酒嗝。 “这位道友,不如到我这里来看看吧。我这儿有最新炼制的强效驻颜丹,服用之后,保准你比现在美上两倍。等到建城百年日那天,相信城中的俊俏道君们,必定都会被你吸引了目光去。” 紧邻酒鬼修士的另一名摊主,见有人驻足隔壁,立马开启抢客模式。 秦镜语闻言,感兴趣地抬眼看向那名修士。 “道友你好。建城百年日是哪一日?” 第一百章 疯狂的女修们 “嗯?”对方闻听此言,先是一愣,接着嘴角便开始上扬,越绽越大,“想必道友是第一次来宝州城吧。无妨,今日我便为道友讲讲这宝州城的建城史吧。” 秦镜语没想到隔壁摊主是个社牛加话痨。 面对她这么一个陌生人,竟也能滔滔不绝地输出了半个多时辰。 不过也感谢对方这半个多时辰的科普,让她得以了解宝州城这一百年的变迁史,以及城主和城主夫人的风流韵事几箩筐。 总结起来,那便是—— 宝州城的建城史,基本上与华夏历史上诸多朝代的建立没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宝州城的城主汤正谟建立的是一座城,而不是一个国。 另外,汤正谟的后宫中,除了城主夫人是人族以外,其他妾侍全部都是什么爬虫类、昆虫类、草木类、海鲜类、鸟类、狐类、狗熊类等等,口味众多,让人叹服。 许是因为那汤正谟太过风流不羁,城主夫人对他死了心,所以干脆也养起了面首无数。 且这些面首也是奇形怪状,什么族类都有。 听社牛修士透露,好似城主夫人最宠爱的,便是一只石头精呢。 “…大后日便是建城百年日了,那可是整个宝州城最大的盛会。”社牛修士眉飞色舞道,“没看见最近一月,进出城门的人数都是数倍递增吗? 那些都是来参加盛会的! 我听说,除了玄越东洲的三大宗门、两大妖国、一楼二城会派人前来参加盛会以外,就连那清正中洲、离星南洲的几大宗门,也会派人前来呢。 到那时,整个宝州城可谓是人才遍地。 随便一摔,便能摔在某个宗门亲传弟子,或者一国重臣,亦或者大城总管的怀中。 只要你吃下我这颗驻颜丹,保准你那一摔,就能给自己摔来一个平生最佳夫婿!” 社牛修士话音刚落,“恰巧”路过的一堆女修们便一窝蜂涌了上来。 “给我一颗驻颜丹!” “也给我一颗!” “还有我!” “我要两颗!” “我要一瓶!” …… “好嘞!都不要抢,不要抢!今日没买到的也不要紧,我明后晚酉时末,都会准时出现在这里的。”社牛修士真是牛,一句“只要你吃下我这颗驻颜丹,保准你那一摔,就能给自己摔来一个平生最佳夫婿”,直接让驻颜丹脱销。 秦镜语看着那些疯狂的女修,以及大嘴都快咧到后脑勺的社牛修士,内心只有一个想法:果然,不论哪个世界,女人的钱最好赚! “你若想要驻颜丹,我这儿也有。” 就在秦镜语眼热社牛修士的收益时,一道昏沉的男声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她警惕地四处瞧了瞧,最后目光定格在了酒鬼修士的身上。 “倒是很敏锐!”对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这儿有一颗天阶驻颜丹,你若是想要,我可以卖给你。不过,我不需要灵石。” 秦镜语其实对那什么天阶驻颜丹无感,但酒鬼修士最后那句“不需要灵石”让她很好奇。 所以,她问了一句:“那你需要什么?” 这话一从秦镜语的嘴里说出来,对面的酒鬼修士便无声地弯了弯嘴角。 他又灌了一口酒后,才开口说道:“你的血。” 什么东西? 血? 谁他娘的脑子有坑,用血去换驻颜丹! 这酒鬼怕不是个傻子吧。 难怪她站在这儿这么长时间了,都没人上前询问。 估计都知道他是个神经病! 秦镜语无语至极,冷冷回了句:“不好意思,我不愿意。” 便要转身离开。 可她的身子刚动弹了一下,便被一股大力给拖拽住了。 下一刻,她整个身子便不受控制地跟着那收拾好摊位的酒鬼离开了宝云坊市。 眼见周围的建筑越来越少,风景越来越荒凉,秦镜语心里慌了。 她试了一路,发现以她现在的修为,根本挣脱不了对方的控制。 她想要联系崔瑭,可谁知刚一凝神,识海中便犹如扎入了万根长针一般,细细密密地疼了起来。 这疼痛,让她的意识开始恍惚。 昏昏沉沉间,好似随时都能晕过去一般。 恰在此时,酒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你中了我的傀儡摄魂术,跑不掉的。唯有将我吩咐的事情全部做完了,你才能重新拿回你身体的控制权。” 酒鬼这话一出口,秦镜语便知道自己恐怕凶多吉少了。 她不再强行去联系崔瑭,也没有再次召唤霜雪剑,而是强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她要记住这条路。 哪怕被对方取走了身上所有的血,只要她还有一口气,那就一定要逃离此处。 怀着这个念头,秦镜语跟在酒鬼修士的身后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 最终他们来到了一处十分隐蔽的狭窄山洞前。 秦镜语在进山洞的时候,特意转动眼珠四处瞧了瞧,发现此处仍是位于宝州城城内。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一直没有出城。 这让秦镜语十分纳闷。 原来宝州城内也有这么荒凉的地方吗? 真是奇怪极了。 她还以为宝州城内全是繁华富庶的地方呢。 她这个念头刚起,那边的酒鬼修士便开口了:“我们已经离开了宝州城,现在所在的地方乃是苍庚国与明霄宗的交界处。方才我们经过的那片野生糖蔗地里,有一处不知何人遗留下来的搬山阵。” 秦镜语闻言,整个人震惊极了:!! 那酒鬼竟能听到她的心声?! 这是不是说明,她之前所有的心理活动,对方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若果真如此,那她便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有了这个想法,秦镜语接下来除了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的酒鬼在山洞内打转转,再无其他心思。 一直这么转了大概半刻钟,酒鬼终于停下了脚步。 “啪!”但听他打了一个响指,眼前的漆黑便被刺眼的光亮所取代了。 这光实在是亮,让秦镜语下意识地便眨了几下眼。 也是这几下眼,让她发现了对方施加在她身上的傀儡摄魂术的破绽。 第一百零一章 傀儡术 傀儡,一种没有自我意识,行为举止完全受施术者操控的人或物。 而傀儡术,则是控制傀儡的一种术法。 目前在整个昊虚天界,关于傀儡术的书籍很多,相关的功法也十分繁杂。 但不论哪一本,都未脱离以下三大类: 第一种是神魂操控法; 第二种是神力操控法; 还有一种乃是运用阴阳二气来进行操控的方法。 不同种类的傀儡术,所要求施术者的条件也不同。 但无疑,第一种神魂操控法所要求的施术者的条件是最低的。 只要神魂之力达到一定程度,就能铸造傀儡,并且操控傀儡。 就像秦镜语,若是她的炼神术修至第二层“洞悟”小成阶段,那么她便能以神魂之力铸造傀儡和操控傀儡。 第二种则要求施术者身具神力。 这种一般只有上古神族,或者晋阶至掌法境的非神族修士才能具备这种条件。 第三种则要求施术者具有敏锐洞察天地之象、体悟天道之痕的能力才行。 目前在整个昊虚天界,也就上古时期几个最后化身为天道的大能,才能做到自由运用阴阳二气的地步。 所以,酒鬼道人方才施加在她身上的傀儡摄魂术,应是属于神魂操控的范畴。 只是他对于傀儡摄魂术,应该并不精通。 换句话说,他极有可能只是掌握了一点点皮毛。 否则,以秦镜语现在的菜鸡修为,应该丧失了自我意识,并且所有行为完全不受任何外力影响才对。 可她的自我意识很强。 而且刚刚她的眼皮还因为强烈灯光的刺激而做出了应激反应。 除此之外,她之前一路上的念头无数,但能被酒鬼道人知晓的,也就寥寥几个。 如此看来,酒鬼道人作用在她身上的傀儡摄魂术,是很浅层次的。 只要她找出其中的诀窍,便能脱离对方傀儡术的操控。 但这个诀窍到底是什么呢? 秦镜语想了好久都没想通。 这不禁让她有些烦躁。 “小丫头片子,想脱离我的傀儡摄魂术啊?哼哼,我告诉你,没门!”酒鬼修士的声音突然在狭小的山洞里响了起来。 这让刚刚一直沉浸在自我思考中的秦镜语猛地一慌。 这一慌,自然让酒鬼修士捕捉到了。 他得意地甩了甩油腻打结的头发,又扬了扬坑坑洼洼的下巴,嘚瑟道:“我这傀儡摄魂术可不是一般的傀儡术,乃是傀儡大师乔汝观亲自编撰的。 乔汝观你知道吧,苍庚国的国师,也是整个玄越东洲最厉害的傀儡师。 他曾经在短短三月内,筑造出了一支三千人的傀儡大军。 这支傀儡大军在前线战场上,可以说是所向披靡,锐不可当。 一举帮助苍庚国击败了周围数个国家,让那苍庚国国主顺利称霸整个玄越东洲南部数百年。 听完这些,你是不是对乔汝观有印象了? 对,就是他。 我的傀儡摄魂术就是他编纂的,怎么样,害怕了吧…” 酒鬼修士一番啰里啰嗦地炫耀,让秦镜语突然之间记起了什么。 但她没展开细想,害怕对方一不小心感知到。 只识海里故意让自己升腾出一股害怕的情绪,好让酒鬼修士放松戒备。 果不其然,酒鬼修士捕捉到她害怕的情绪时,那显摆的心态顿时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知道怕就好,这样你我都省事。”酒鬼修士甩了甩头发,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道,“放心,我会轻点的,嘿嘿嘿…” 说完这些,酒鬼修士便迫不及待地抬手做了个解腰带的动作。 下一刻,秦镜语便感知到一股莫名的力量操控着她的双手,伸向了她的腰带。 “啪嗒!” 搭扣解开后,腰带便从她的手中滑落到了地面。 接着,酒鬼修士又做了一个脱下外袍的动作。 秦镜语也机械地跟着做了。 随着她那件外袍缓缓掉落在地,酒鬼修士的心情肉眼可见地高涨起来。 因为秦镜语外袍内穿的不是肚兜,而是类似地球上运动内衣样式的里衣。 望着那薄薄的一小块布,酒鬼修士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 但这股急促刚持续了没几息,便又被他生生压制了下去。 只那双猩红眼眸中满溢的欲望,昭示着他此时内心的不平静。 见此情状,秦镜语更加确定了自己方才的想法。 瞅准时机,她便在识海中故意妖娆至极地呼吸了几句。 这几句,意乱,靡靡,充满无限的遐想。 成功让酒鬼修士刚刚压制下去的渴望,再次升腾了起来。 但还不到时候。 秦镜语继续加大力度。 为了让自己模仿的像一些,她专门回想了一番之前受伤最重时候的感觉,然后便在识海中抑扬顿挫地高歌了起来。 至此,酒鬼修士终于忍受不了了。 “唔…”他叫唤了一声。 而就在这时,秦镜语感觉自己浑身的力量再次回来了。 几乎是在瞬息间,她便将温养了一月的那截昆玄链猛地甩向了对方身上。 “哗啦啦”地便将对方捆了个结结实实。 “你怎么能脱离我的傀儡摄魂术?!”酒鬼修士震惊无比,直接当场飞泄而下三千尺。 如此情形,恶心地秦镜语抿了抿嘴,是以下手越发稳准狠。 拳头纷纷落在酒鬼修士的要害部位,霎时形成残影一片。 “啊!” 酒鬼修士被她打得五官错位,惨叫连连。 不出十几息,便出气多进气少了。 “想知道我怎么摆脱你的傀儡术吗?”秦镜语一把攥起酒鬼修士的衣领,低声问道。 酒鬼修士微微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但秦镜语已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打烂了,所以他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呸!”秦镜语把他使劲往地上一扔,厌恶道,“我偏不告诉你!去死吧!” 话音刚落,她又挥出数拳。 等到酒鬼修士被她砸得稀巴烂后,她才住了手。 “真是愚蠢!”秦镜语双拳紧握,缓缓直起身,看着地上那摊看不出人形的烂肉,低语道,“我得谢谢你提到乔汝观,要不我还不知该如何摆脱你的傀儡术呢。” 第一百零二章 金色榛子 乔汝观此人,她没有听说过,却在殷启舟赠予她的一本《炼器之傀儡术》上看到过这个名字。 据说,他一开始修的并不是傀儡道,而是丹道。 且他炼丹的本事还不小,曾以丹天境的修为炼制出了玄阶造化丹,从而声名远播。 毕竟造化丹的炼制,唯有成婴境以上的修士才能完全掌握。 但乔汝观却做到了。 他不仅成功炼制出了造化丹,且那丹药的品阶还是玄阶,而不是最低级的黄阶。 由此可见,乔汝观于丹道一途可谓是天赋满满。 可就是这样一个精通丹道的修士,却在他声名最盛时,选择了傀儡道。 如此一举,不仅他所在的宗门不理解,就连纯粹的路人也不理解。 但乔汝观对谁也没有解释,只将多年悉心钻研的丹方留下后,便了无踪影。 等到他的名字再次出现在人前时,已是炼制出三千傀儡军的傀儡师了。 前后身份如此悬殊,不由让许多闲得无聊的修士开始纷纷臆测。 有说乔汝观丹道才尽的,他这样做是为了保住自己之前天才炼丹师的名号; 有说乔汝观年轻气盛的,之所以选择傀儡道是因为他曾在一次秘境历练中,不幸被秘境主人留下的机关傀儡给打伤了。他忍不下这口气,想要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遂跑去炼制傀儡去了; 也有说乔汝观贪心太重的,想要丹道与傀儡道齐修…… 但不管哪一种猜测,秦镜语都觉得有些牵强。 唯有殷启舟在一旁做的几句补注,还颇有几分真相的味道。 只见上面写道:“前苍庚国矿藏丰富,却民弱国衰。为保国计,凡宗室王侯重臣之女,皆去其乡里家族,远嫁别国。” “据悉,乔汝观生身之母,乃苍庚国已故定军候独女。” “丹道或可救得一二人,却不能救一国之人。” 寥寥数句,便已勾勒出了一个爱国修士为保护本国人民不被别国侵犯,而毅然决然投丹从戎的高大形象。 但接下来的两个大叉,以及殷启舟的注释“纵救得一国之民,却也背离正道之法。凡所见之,不可效法”,却让秦镜语的好奇心蹭蹭蹭地窜到了楼顶。 于是她毅然决然地将那两个大叉下面的原文通读了一遍。 等到所有的都读完以后,她终于明白殷启舟那句注释的原因了。 原来,乔汝观所炼制的傀儡并不是单纯的机关傀儡,而是以人或者动物尸身为主材料的尸身傀儡。 虽然他乔汝观当时所用的尸身都是前线战场上死去的士兵或灵兽,但怕就怕在,有那心思邪恶者见这尸身傀儡的强大之处后,便故意捉些活人将其弄死来进行炼制。 到那时,这尸身傀儡的制作之法,就不是救国救民的良方,而是害人害己的毒药了。 譬如地上躺着的那自以为很牛逼的酒鬼修士,不就是如此吗? 不过他的运气应该很差,因为他所修习的傀儡摄魂术,并不是一部完整的功法。 应是无意间得到了一本残缺的傀儡术法,见上面刻印有乔汝观的名号后,便昏了头脑。竟连查验也不查验,便直接进行修炼去了。 殊不知,那乔汝观的傀儡摄魂术乃是专门针对于尸身傀儡的。 虽也会对活人产生一定影响,但影响力度却并不大。 因为尸身傀儡中有锻造者的一丝神识,所以他们才会依命令行动攻防。 若是有人想用乔汝观的傀儡摄魂术完全操控活人,必须施术者本身的神魂之力足够强大,且把自己的神识分出一丝融入受术者的神魂才可。 但酒鬼修士显然不知道这一层内容,自然也就没有分出神识融入秦镜语的神魂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秦镜语全程保持着自我意识的原因了。 不过他的神魂之力,估计也没有多强,所以分不分出神识融入秦镜语的神魂也没有多大意义。 再者酒鬼修士对她内心某些念头的感知,秦镜语很轻易地便发现,唯有她情绪波动较大时,酒鬼修士才能察觉到她内心在想些什么。 若是她心平气和,那么对方便感知不到她的心声。 若是她情绪波动大到能影响酒鬼修士,那施加在她身上的控制力便会相应减弱。 就像那突然亮起的灯光。 掌握了这几点信息后,秦镜语再根据一路上酒鬼修士对她偶尔露出的那一两丝隐晦的银光,几乎当场便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于是她便想出了用声音引诱对方情绪高涨的办法。 最后果然让她摆脱了傀儡摄魂术的控制。 …… 秦镜语弯腰将酒鬼修士身旁的那只葫芦以及一个破旧的储物袋捡起来后,便对着那滩血肉抬起了手掌。 随着坎鬼之力缓缓释放,酒鬼修士的尸身慢慢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就在秦镜语打算收回手离开的时候,原本酒鬼修士尸身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粒金灿灿的物什,“这是什么东西?” 她屈膝弯腰看去,结果发现那粒金灿灿的东西,形似一颗榛子。 “看这位置,应该是那酒鬼修士的肛肠部位…”秦镜语双目来回扫了好几遍,最终确定了此物所在身体的部位是屁股处,“难道这玩意儿被他塞进了屁眼?” 这个念头一起,秦镜语便皱着鼻子向后仰了仰。 如果她猜想的不错,那这金色物什到底是什么东西,才值得他藏在那种地方? 得是个极其稀罕的玩意儿,才能对得起这般珍而重之的待遇吧。 她实在太好奇了,便将那东西拈了起来,拿在眼前,细细端详起来。 这一端详,还真让她发现了一个小洞。 看着那个犹如针眼般大小的洞,秦镜语小心翼翼地将神识探了进去。 但见内里有一座凉亭,凉亭正中央则有一张桌子,桌子上则有一粒与她手中这物一模一样的物什。 这情景,让秦镜语有些搞不懂了。 怎么这金色榛子内还有一粒金色榛子? 套娃吗? 那凉亭内的那颗榛子上会不会也有一个洞? 洞内有一座凉亭,一张桌子,以及另一颗榛子? 这个想法实在有趣,秦镜语按捺不住好奇心,便又将神识放在了桌子上的那颗榛子上。 果然,上面也有一个小洞。 第一百零三章 金榛缩物器 “还真有啊!”纵使早有预料,秦镜语还是惊奇地挑高了半边眉毛,“那就看看里面是不是与我想的也一样了。” 她操控着神识进入到那小洞之中,结果还真的看到了与第一副场景如出一辙的凉亭、桌子与金色榛子。 且第三颗榛子上,也有一个小洞。 同样的大小,同样的位置。 她又顺着那个小洞进入其内,结果又看见了同样的凉亭、桌子与带洞的金色榛子。 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每一次小洞内的桌子,貌似都比前面的小一些。 虽然第二张桌子比之第一张还不怎么明显,但这第三张桌子的大小却比第一张小了近三分之一。 “在变小吗?”秦镜语心内嘀咕了句,“难道还真是套娃?只不过套得只是这张桌子?” 为了一探究竟,她再次外放神识于第四颗榛子上的小洞中。 进入其内,看着这次比之第一张桌子明显缩小了一半的桌子,秦镜语意识到,她方才的感觉没有错。 这副场景中的桌子,的确在逐渐减小。 “果然如此!”秦镜语感觉越来越有意思了,索性不再多思,直接见洞就钻。 就这样一直钻到了第九个,场景中的物品数量终于发生了变化。 那一直不断缩小着的桌子与金色榛子都不见了,只留那座八角单檐凉亭静静矗立在原地,不曾有丝毫变化。 “看来这个榛子内一共有九层空间。”秦镜语将凉亭内外仔细查看了一遍,确认小洞空间内只有凉亭后,便收回了神识。 “就是不知道这层层嵌套的空间有何用处…”她搓捻着手中的榛子,陷入了沉思,“里面没有任何灵气,也没有像是厚土那般的土壤存在,这说明里面并不能住人。 还有那张桌子,一直在成比例变小,直至最后小到消失不见。 那么这些…都代表着什么呢?” 秦镜语眉头紧锁地思索了一阵。 突然,一道灵光划过她的识海:“不会是缩物法器吧。” 她记起一本书中曾描写过类似作用的法器——白玉缩物盘。 此盘中央镶有青色石头一块,似晶非晶,透底空明。 只需将想要缩小的物什掷予中央那块青色石头之上,并默念缩物咒语,不出半盏茶的功夫,那物便会被缩小至想象中的模样。 这么一想,秦镜语觉得手中的金色榛子很有可能便是此般用途。 至于与之相应的缩物咒语… “我记得方才查看第九层空间时,那凉亭的顶上好像有一段文字,不知是不是这金色榛子的缩物咒语。”秦镜语边想,边将方才看到的那段文字重新在识海内回想了一遍。 待到她确定背诵熟练后,便将刚刚得到的那只葫芦从乾坤袋中取了出来。 她打算试一试。 既试一试这金色榛子是否为缩物法器,也试一试凉亭顶部那段首尾相衔的文字是否是缩物咒语。 她将葫芦举至小洞前,开始默念咒语。 语毕,一阵白光闪过,手中的葫芦便不见了踪影。 秦镜语见状,连忙外放神识于榛子空间内。 但见那葫芦刚进入小洞中时,凉亭八个檐角下悬挂的铃铛便无风自动起来。 伴着“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一丝丝雾白的灵气徐徐从凉亭的顶端散发了出来。 不出十息,那原本还无一丝灵气的小洞空间内,便已是灵气氤氲了。 这一幕被秦镜语看到,端地是暗叹不已。 原来这榛子空间内不是没有灵气,只是都藏在了那凉亭之中罢了。 就在灵气浓郁如云海之时,那一直悬于凉亭正中央的葫芦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应该是去了下一个空间了。”秦镜语心道,同时不忘紧跟其后,也去了下一个空间。 可让她感到奇怪的是,第二个空间内并没有那葫芦的踪影。 “难不成是在下一个?” 秦镜语连忙又去了下一个。 可是仍不见那葫芦踪影。 “怎么回事?难道一下子到了第九层空间?”秦镜语想起方才凉亭八角下的八个铃铛同时响起的场景,暗忖道。 为了确认一下,她马不停蹄地又穿了六个小洞,来到了第九层空间。 刚一进来,她便看见了那个正在渐渐变成虚无的小小小葫芦。 “别啊!”秦镜语见状,连忙操控着神识使劲上前一扑—— 自是什么也没有扑到。 那葫芦已先行一步缩没了影儿。 这种情形,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料想到的。 “一上来就这么猛吗?那这榛子恐怕不是什么缩物法器,而是销物法器吧。”销毁物什的法器。 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亭子,秦镜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物品被缩没了之后,该怎么将其还原?”她想,“肯定有方法的,只是我不知道。” 她将事情又从头捋了一遍,最终想到了一个可能:“会不会是那句咒语被我念诵错了顺序?” 秦镜语觉得自己找到了问题的根本所在。 因为那段咒语首尾相衔,没有任何标点符号。 随便从哪一个字开头,都能组成不同含义的句子。 方才她从“法”字开头,一气诵完,得到的是将物什缩至没影儿的咒语。 接下来,她打算从“法”字的前一个字开始,反方向诵咒,看看能不能将葫芦还原回来。 这般想着,秦镜语便开始了诵咒。 随着最后一个“法”字从她嘴中吐出,原本空空荡荡的凉亭内,又充满了灵气。 而那已经消失的葫芦,也渐渐显出了身形。 “成了!”秦镜语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耶,然后便操控着神识又追着葫芦往回跑了一路。 知晓了这榛子缩物器的基本操作原理后,秦镜语趁热打铁,又将其余缩小不同大小的咒语都试了出来。 最后等她收回神识时,那凉亭内的灵气明显所剩无几了。 “这缩物器竟然这么能耗灵气?”望着躺在她手心的那小小一颗榛子,秦镜语喟叹道,“看来以后非必要,不能随便使用此物。要不然明岁镜内的灵气又得多分一个对象了。” 虽然嘴上小小抱怨着,但她还是很开心意外收获了这么一个宝贝。 为了表示自己对它的欢迎,秦镜语特意为它取了一个“金榛缩物器”的名字。 第一百零四章 初凝道心 她将金榛缩物器、葫芦以及那只破旧的储物袋都放入自己的乾坤袋中,又顺手拿走了洞壁之上的照明石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她顺利走过了一半路程。 就在她打算继续前进时,左手旁的一个石洞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里面怎么会有亮光?”秦镜语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她明明记得自己在来的时候,这一路都是黑漆漆的,半点光亮也无。 怎么这会儿倒亮起了光? 难道那酒鬼修士还有同伙? 秦镜语想到这,呼吸猛地一滞。 若真是如此,那她可要小心了。 她不敢大意,连忙将手中的照明石收入了乾坤袋中,并收敛气息,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靠在洞口一侧,探头朝内望去。 这一望,秦镜语才知道里面之所以会有亮光的原因了。 原来那石洞的顶部被开了一个大洞。 皎洁的月光从洞口洒进来,照得洞中一切都朦朦胧胧的。 虽然那光比不上照明石亮,但也足够她看清里面的构造了。 “原来是月光啊。”秦镜语来回扫了一遍,确定里面没有什么酒鬼修士的同伙或者其他什么人后,才抬腿走进了石洞。 借着那朦胧的月光,她看见这座石洞的洞壁上,不知被谁凿出了一堆壁龛。 它们长不足半尺,宽不足两寸,几乎每个里面都立有一只白色的小瓷罐。 “这些瓷罐是干什么用的?”看着那些瓷罐,秦镜语好奇不已,“酒鬼修士这是又留了什么好东西在这儿?” 她掏出照明石,将所有瓷罐都看了一遍。 没发现什么端倪,便选择了离她最近的一个瓷罐,将其给打开了。 “呕!”可刚一打开,她便被里面散发出来的一股腥臭味给刺激得干呕了一声。 原来那里面装的不是别的,正是一些血液。 “竟然是血!”秦镜语万万没想到,如此精致的瓷罐内,装的竟然是血! 不过等她想起酒鬼修士与她最开始说的话,便又了然了。 那家伙想要的,不一直都是血吗? 甚至不惜以天阶驻颜丹为交换。 这么一看,估计剩下那些瓷罐里装的也全是血液无疑了。 “这些血难道都是通过驻颜丹交换的?那这些女人也太疯狂了吧?为了一枚驻颜丹,竟连自己的血都舍弃了?” 此时的秦镜语,还以为这些血只是某些爱美的女修为了驻颜丹而甘愿献出来的。 或者说,她内心里希冀这些血液的主人们,都是自愿献出的这些血。 可等她甩出坎鬼之力,将那些瓷罐连带着壁龛一起腐蚀掉后,其后露出来的一具具白骨,却让秦镜语方才的希冀全都破碎了。 “!!”她看着那满墙壁的白骨,心里蓦地升腾起一股后怕与怒火。 后怕的是,如果她没有挣脱傀儡摄魂术的束缚,恐怕现在的她也早就血尽人亡了。 愤怒的是,对方这是祸害了多少人的性命,才有了这么多的白骨啊。 他一路上说的会放她离开,原来都是骗人的啊! 他这般猖狂,就没有人站出来管管吗? 那些无所不能的神仙们呢? 他们看到这里的一切了吗? 如果看到了,就任由这种祸害一个接一个地杀死这么多人吗? 还有那所谓的天道,又是真的存在吗? 如果存在,那这么多人的枉死该如何处理? 如果不存在,那么这个所谓的昊虚天界,就需要一个新的天道、新的规则了! 在那个新天道下,“强大”不再是一个修士被世人敬畏的根本,“德行”才是。 唯有如此,弱者才不会被欺辱,强者也不会生骄,这世界才能乾清坤明! 此般想法一经形成,便如星星之火,迅速在秦镜语的识海内里烧成了燎原之势。 就连那串手串,都因此而急速旋转了起来。 恍恍惚惚间,秦镜语感觉自己的识海内正在慢慢凝出一行十六个大字—— 尊道贵德,弥纶天地。 道济天下,大成始成! 这十六个字犹如天音灌耳,刹那间便将她方才的诸般情绪,皆化为其一丝道心的凝练。 “沙沙…”似微风入体,又似轻云拂面,几乎当场便让她的内心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这丝变化,让识海内的那串手串一下子停了下来。 但见金光照耀间,六十四个卦若隐若现,仿佛漫天星辰。 “若惊……”面对那闪烁如星光的大成卦,秦镜语轻轻吐出了这么两个字。 仿佛是在应和她的呼唤,那大成卦竟蓦地停止了闪动,转而化成了一株金灿灿的大树,扎根在了她的识海中。 那一刻,秦镜语因为道心的初凝,终于形成了自己的卦树——若惊。 因为她目前只掌握了坎鬼之力与坤逆之力,所以此时若惊树上只显现出来了两个卦叶——坎卦与坤卦。 其余六十二个卦,都在等她努力去获取。 但不论她怎么获取,都始终离不开她的道心。 虽然秦镜语不知道自己的道心具体指的是什么事情,但她知道,只要围绕着“尊道贵德,弥纶天地,道济天下”这十二个字来做,就一定能够将六十四个卦都挂满若惊树。 …… 等到秦镜语从方才那难得的体悟中出来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那些白骨取了出来,并让崔瑭用神火将它们烧成了灰烬。 她拿着那些骨灰,将它们洒在了山林间。 做完这些后,秦镜语便找到那糖蔗地里的搬山阵,回到了宝州城。 夜色深深,普通百姓早已进入了梦乡,但宝云坊市却仍有不少修士在摆摊。 那些诸如崇月楼的店铺,更是灯火通明。 她还有两种淬体材料没有买到,便迈步进入了街旁的店铺。 结果走遍了所有店铺,最后只在清云阁中花大价钱买到了那两种材料。 望着那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掌柜,秦镜语有理由怀疑对方坑了自己一笔。 不过谁让她用的急,且只有他们家有这两种材料呢。 被坑也只能忍着了。 所有材料都集齐后,秦镜语没有急着回明岁镜。 而是佩戴好隐身珠,借着这深深夜色,拐入了一户人家。 第一百零五章 喵喵喵 昨日傍晚采买淬体材料的时候,她无意间听到这户人家的男主人抱怨过。 说他家旁边的那座空房子,最近不知怎地开始闹鬼了。 每至半夜,总会有女子嬉笑声自内传出。 间或还有一两阵阴风刮起。 吓得他们一家人是寝食难安、日渐消沉。 为此他特地跑到五仙街,想要购买几张驱鬼辟邪的符篆贴贴。 当时秦镜语一听,便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打算买完材料后,便前去他家帮忙看看。 顺便收点“报酬”。 当然,这报酬也很简单,就是他们一家人近日来的梦魇。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材料刚采买到一半,便出了酒鬼修士那一茬。 亏得现在时辰还早,要不她就只能再等一日了。 秦镜语于墙角的暗影中静立了一会儿,确认里面只有沉睡中的男主人一家后,才悄无声息地弹跳到了房顶上,揭开了脚下一片瓦。 之后她便释放出一丝灵力裹住那两只冰清玉幻虫,将它们从房顶放了下去。 接下来,念咒、取梦、收虫,一气呵成。 许是这次的梦魇质量不错,两只虫们只吞吃了三人份,肚子便鼓胀得跟吹了气一样。 “谢了!”秦镜语心内对三人道了声谢后,便将那片瓦轻轻放回了原处。 “现在该去会会隔壁那只鬼了。”秦镜语张开双臂,一个轻弹,便弹到了隔壁房子的房顶之上。 站在高处向下俯瞰,几乎一眼便看清楚了整座房子的格局。 与旁边那座房子很相似,这座房子也有一间正房、一间倒座房以及两间厢房。 只不过这房子的西厢房东侧,还额外多出了一间有门有窗的伙房。 此时那间伙房里正亮着豆大的灯光。 细听,还有不间断的窃窃私语声。 看来那只鬼目前所在的位置,便是那间伙房了。 因着那伙房门窗紧闭,神识无法探入,秦镜语只能收敛气息,放轻手脚,凑到窗户底下偷听。 她想先摸清楚对方的情况,再着手行动。 却不想里面的鬼实在警醒。 她这边刚靠近窗户,里面的窃窃私语声便忽地戛然而止了。 就连那亮光也紧随其后,骤然熄灭了。 秦镜语知道自己这是被那只鬼给发现了,赶忙站起身,猛地向后退去。 “嘻嘻嘻…” 她刚刚站定脚步,一阵瘆人的女子嬉笑声便突兀地从门后传了出来。 眨眼间,整座房子内便全是女子的惊悚嬉笑声了。 秦镜语一下子被这笑声包围住,心神还是稍稍晃了一下。 但很快她便恢复了冷静,并想出了一个妙招。 她将隐身珠收了起来,并外放出坎鬼之力,让自己全身都被鬼气包围着。 冷不丁一看,跟一只真正的鬼没啥区别。 装扮完毕,秦镜语便朝着虚空拱了拱手,道:“这位前辈,您好。 我是一只刚死没多久的鬼。 此番前来,乃是听说此处有前辈这等能鬼,故特来拜见。 惊扰了您,是我的不对。 还望您大鬼有大量,莫要与我这新鬼计较。” 秦镜语言辞恳切地说完这些,便立马屏息凝神,开始专心听取那鬼的具体方位。 只待对方现身,她便会立刻甩出一道惊雷符。 不信炸不晕对方。 “呼~”一阵夜风吹过,正房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秦镜语捏着符的手刚刚抬起,便蓦地发现门内踱出的根本不是什么女鬼,而是三只雄赳赳气昂昂的黑色小猫! 当下那只甩符的手便定在了原地。 嘎! 这是什么鬼? 猫鬼? 可感其气息好像不太像是鬼,倒像是…… “妖?!”秦镜语惊声道。 “叫什么叫?你个新死的还没来得及投胎的死鬼!”为首的小黑猫眼带嫌弃地瞥了一眼秦镜语,懒懒道,“喵~真没想到啊,有朝一日我们扮鬼竟引来了真鬼,真是晦气!呸呸呸!那可是最脏的玩意儿!” 秦镜语虽然知道它说的不是自己,可就是觉得非常刺耳。 不过鉴于对方是三只连人形都未形成的小猫妖,便也不予计较了。 但她不计较,可不代表对方不计较。 尤其她还是让小猫们感到晦气的鬼。 只听刚刚那只小黑猫轻摇了摇尾巴,继续说道:“你个新死的鬼,谁让你来这儿的!你知不知道本喵最讨厌的就是鬼了!你会让我最近不顺的运势,更加不吉利的,喵!阿璃、阿玴!” “喵!” “喵!”另外两只小猫应道。 “去!捉了那只新鬼!”为首的小黑猫一声令下,另外两只小黑猫便朝着秦镜语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 “先等等!”秦镜语真没想到这里住着的“鬼”竟是三只小猫妖,当即便收回了坎鬼之力,并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高喊道,“我不是什么新鬼!刚才我是故意这么说的!” 可还是来不及了,那两只小黑猫锋利的爪子快要抓到她脸上了。 秦镜语无法,只得使出坤逆之力,弹离了地面,跑到伙房顶上去了。 那两只小黑猫扑了个空,“啪叽”两声双双摔在了地上。 “喵~~!” “喵~~~!” 看着对方的惨样,听着那凄厉的猫叫声,秦镜语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五彩纷呈起来。 她是真没想到,这些小猫妖们竟连力道都控制不住。 不会是刚出生没多久吧。 可她这个想法刚形成,下一幕情景,却差点没让她眼珠子给掉出来。 只见刚刚那两只摔在地上的小黑猫摇身一变,竟—— 一个变成了头戴白色小绒球,身穿黑袍黑靴,手拿一柄九骨红伞的小美女; 一个变成了发束红玉冠,身穿黑袍白靴,手拿黑玉冰鞭的小美男。 秦镜语看着对面两个长相与装扮颇为相似的两人,一脸惊奇:还能这样?! 俩猫妖没理会她的惊奇,只彼此对视一眼后,便齐齐朝秦镜语挥动手中的法器。 “怎么还要打?”秦镜语一边躲避过去了小美女手中九骨红伞所发射出来的雷电,一边又避过了小帅哥一鞭子甩过来的冰刺,一边又忙着传音于这三只小黑猫道,“别打了,小心招来治安司的人。若是被他们捉进监牢,破财都是轻的。” 此话一出,那只一直保持小猫状态的领头猫开口了:“回来吧,阿璃,阿玴!” 第一百零六章 预言中的人? 另两只小猫妖闻言,立马收回了自己的法器。 它们变回了温顺服从的小猫状态,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了领头猫的身边。 见小伙伴都回来了,领头小猫妖那副盛气凌人的气势又回来了。 它高昂着毛茸茸的头,不情愿地对秦镜语传音道:“喂!那边那个…谁,你方才说你不是鬼,可是真的?” “当然。”秦镜语闻言,神情认真地回道。 “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不是鬼?”领头小猫妖一副不好糊弄的样子继续道,“我告诉你,我们三姐弟可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小妖小怪。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地将证据摆出来,别想着耍花招!要不然的话…哼!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小猫妖说话的口气很大,可配上那副软糯的嗓音,又生生给它的话语增添了不少萌点。 “证据当然有,而且我现在就可以展示给你们看。”秦镜语说着,便意念一动,紧接着其体内的灵力便聚集到了她的右手之上。 “啪!”她打了一个响指。 下一瞬,一缕五彩的灵力小花便绽放在了她的指尖之上。 “怎么样?”秦镜语手指灵活地弹弄着那朵灵力小花,示意对方看过来,“这是我的灵力。要知道,鬼可是使不出灵力的。这下你们可以相信我了吧?” 对面那只领头小猫看着她手上那朵五彩小花,不知为何,一双猫眸一下子瞪得滚圆。 看着它那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秦镜语心里乐得不行。 但为了给对方留点猫面,她愣是端着一张无情无欲脸,平静地开口问道:“既然我已自证清白,那么接下来该换我问你们问题了。你们三只小猫妖,既不是鬼,那为何要扮作鬼呢?” 对方闻听此言,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彼此对望一眼后,忽地退回到了屋子里面,并“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临关门前,还不忘补上句:“你先等着。” 这一操作,让秦镜语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一脸疑惑地收回了灵力,并从屋顶跳落到了地面上。 本想凑过去偷听,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实在没有必要。 毕竟方才那只小猫妖的表情只是惊愕,并无其他意思。 不如就稍等一等,看看它们“商议”过后,能给出什么答复。 不过为了避免它们逃脱的可能性,她还是外放出一缕神识,将整座房屋内外都覆盖住了。 此时房子内的三只小猫妖正趴在房梁顶上,窃窃私语着。 领头猫精神亢奋地开口道:“阿玴、阿璃,你们还记得昆老妪告诉我们的那句预言吗?” “五彩灵光,抱一坚贞。神龟解厄,至妙金真。”四只爪子皆为白色的黑色小猫妖山玴开口道。 “对,就是这句。”通体漆黑没有一丝杂色的领头猫伸出爪子摸了摸对方,赞许道,“我觉得,我恐怕找到了能解除咱仨身上诅咒的人了!喵~就是外面那个女修!” “大姐,之前我们在遇见那九十九个修士之前,你也曾这么说过……”另一只头顶有一撮白毛的山璃弱弱开口了。 “呸呸呸!阿璃,你过分了啊!我看就是因为你这张乌鸦嘴,我们前面的九十九次才全都失败了!”领头猫听到山璃如此不相信它,很不乐意。 “我才不是乌鸦嘴呢。”山璃被说得扁了扁嘴,想哭,却没哭出来。 “大姐,二姐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山玴见二姐又被大姐欺负了,连忙出口帮腔道,“那昆老妪说我们只有一百次试错的机会,如果这次再错了,我们便只能依约回去被那昆老妪炼成道偶了!” “这次肯定不会错了!”领头猫脸色很不好看地说道,“难道你们没有看到外面那女修手上的那五彩灵力吗?这不就应了预言的第一句‘五彩灵光’吗?还有她之前身上那鬼气腾腾的样子,不也正应了预言的第三句吗?”。 “预言的第三句‘神龟解厄’,哪里与她有应了?”山玴反驳道。 “哼哼,什么‘神龟’,我看应是‘神鬼’才对。昆老妪那个老不死的,老早就眼馋咱们的妖体了。我怀疑她故意说错了一个字,来误导我们。”领头猫说到这,愤恨的表情表露无疑。 “大姐,既然她能故意说错一个字,那就有可能故意全部都说错啊。所以,我是很不明白…”山璃歪了歪头,一脸迷茫。 “不明白就不用明白了!山璃,你可以闭嘴了!”领头猫被山璃的话气得不行,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 “二姐,那昆老妪虽不是个好东西,但她的预言能力却是妖尽皆知的。且她的每道预言都加有天道威力,若是她故意给我们一个错误的预言,导致我们最后解不了诅咒,那吃亏的反而是她,而不是我们。”山玴说这些话的时候,虽说给山璃听的,双眼一直在看着自己的大姐,“所以,第三句预言就是‘神龟解厄’,而不是‘神鬼解厄’。” “神龟、神龟,又是神龟!我们都找了九十九只龟了,但有哪一只能解厄了?没有!”领头猫开始烦躁起来了,“每只妖都说那昆老妪预言很准,可在我看来,那只适用于那些实力强大的妖或者妖族。就我们三个这种没爹没娘、实力平庸的小妖,她才不会将预言说的那般准确的。” 它说到这,顿了顿,之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道:“不管了,我就认定外面那个女修了。阿璃,阿玴,你们两个跟不跟?不跟,那我就自己去试。如果成了,那正好。如果不成…那你们不用管我了,继续去找下一个吧。” 领头猫说完这句,便跃下了房梁,朝着房门跑去。 “大姐!” “大姐!” 山璃、山玴见状,齐齐在后面大喊。 但它们的大姐没有回头,只留给它们一个孤注一掷的背影后,便离开了屋子。 秦镜语听到开门声后,便回头看去。 只看到了一只小猫妖出来。 是那只通身黑亮没有任何杂毛的领头猫。 “我相信你了。”秦镜语听到它说,“你不是那种恶心的鬼物。” 第一百零七章 又一只灵宠 “嗯,我知道了。”秦镜语看着对方那双湿漉漉的蓝眼睛,心底没来由地一软,说出的话也不自禁地柔和了几分,“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你们在此处扮鬼的原因了吗?” 对方闻听此言,原本竖着的猫耳朵一下子耷拉了下来:“我们不是故意的。 自打我有记忆起,我就没有见过我们的爹娘。 从小我们三姐弟就相依为命,到处流浪。 这一身妖术,还是一个好心的妖修前辈免费将她的功法赠予我们修习的。 可因为我们实在太穷了,买不起灵丹妙药辅助修行,再加上资质又不好,所以修为增长很是缓慢,经常遭到其他妖们的欺负。 没有办法,我们就只能跑到人族聚居的地方求生存。 此次来到这宝州城,只是想找个地方借住。 之所以会选中这座房子,还是因为它都空置了一年没有人居住了。 我们觉得它应该还能继续空置下去,便搬了进来。 可是没想到,我们刚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这座房子的主人就要开始卖房子了。 为了不让他将房子卖出去,所以我们才故意扮鬼的…” 听它这么一说,秦镜语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上前几步,半蹲在地上,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它头顶,道:“原来是这样啊,那我明白了。不过不管怎么说,扮鬼吓唬人就是不对的,你们日后还是不要如此了。” “可…可如果不那样的话,这座房子很快就会被卖掉了。”小猫妖说到这,两只圆圆的眼睛里霎时充满了泪水,“到那时,我们就真的没有去处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们不会没有去处的。”秦镜语想了想,建议道,“我看宝云坊市的入口处经常会贴有一些任务,你们可以按照自己的能力试着接一些,来赚取酬劳。” “你以为我们没有想到这点吗?实在是接不到啊。那些任务都太抢手了,就凭我们三个每日只能维持一个时辰人形的小妖,根本抢不过那些人修啊!”领头小猫妖山瑜没想到它都把自己说的这么凄惨了,秦镜语竟然还是没有动恻隐之心。 如此她又怎会主动将血拿出来给它解咒? 那它这一顿疯狂流泪,岂不是白流了? 不行,它得装的更惨一点。 山瑜想到做到,当即便抬起两只红肿的双眼看向秦镜语道:“我们三姐弟的命真的好苦啊,走到哪里都是被人赶的份儿。本以为这里会是我们一个温馨的家,却没想到,这个家马上就要散了,我们又要流落街头了。” “那倒也不至于…”秦镜语觉得山瑜怪怪的,可又说不上哪里怪,“再怎么说,你们也是已化形的妖修。哪怕每日只能维持一个时辰的人形,只要稍微勤奋努力一些,总不会无路可走的。” 哭唧唧的山瑜闻言:这女修为何就这么不懂怜香惜猫… 一直躲在门后偷听的山玴,见大姐这般无的放矢,急得手心直冒汗。 它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在原地转了几圈。 最后心一横,牙一咬,果断跑出了屋子,来到了秦镜语的脚边,使劲蹭了起来。 边蹭还边仰起自己毛茸茸的小脸,喵呜喵呜地叫个不停。 山瑜见状,眼底是一万个不敢置信。 它对山玴传音道:“山玴,你在做什么?!” “自然是帮你啊!”山玴回道。 “帮我?”山瑜一脸震惊,“帮我也用不着出卖你的色相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做的这些动作,实在是…太羞耻了!” 山瑜这话,成功让正在伸着脖子努力去舔秦镜语手背的山玴,成功脸红了。 它想:的确是有点羞耻,要不还是让大姐自己去搞定吧。 可它的脖子刚要缩回去,便被一双温暖干燥的手给轻轻抱了起来。 感受着屁股底下那只柔软的手,山玴的脸一下子红透了。 “你的爪子都是白色的,想必你就是方才那个身穿黑袍白靴的小美男吧。”秦镜语一手托着山玴,一手轻轻挑起了它的下巴,使它的眼神得以与自己进行对视,“你的眼珠也是蓝色的,与你姐姐的一样,很漂亮。” 山玴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过别人\/妖夸它眼睛漂亮,当下那脸又变红了。 它嗫喏着说道:“没,没有…你的也很漂亮。” “嗯?”秦镜语没听清它后面的话,于是又向前凑了凑。 这下一人一猫之间的距离直接缩小到了不足半寸。 看着秦镜语那双清澈的眸子,感受彼此之间的呼吸缠绕,山玴的大脑霎时变成了空白一片。 等到它被山瑜的惊呼声拉回思绪时,它与秦镜语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它竟成了秦镜语的灵宠了! “你这人修怎么回事?为何要将我家阿玴弄成你的灵宠?”山瑜的声音,愤怒中已带上了一丝哭腔。 “我也不知道。”秦镜语沉声回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 她与手中的这只小猫妖既未进行血契,也未进行魂契,但它就是那么离奇地成了她的灵宠。 现在她已经可以感知到对方与她之间身魂相通。 “你不知道那谁知道?”山瑜炸毛了,“天哪,我们三姐弟怎么就这么倒霉?这该死的诅咒什么时候才能去掉?” “诅咒?”秦镜语疑惑问道。 “对,诅咒,我们三个都被下了诅咒,还是专门破坏气运的诅咒。”山瑜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是幸灾乐祸,“后悔了吧,后悔将阿玴认为灵宠了吧。我告诉你,你再不解除与它之间的关系,马上就要倒大霉了!不信咱就走着瞧!” 山瑜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飞出一只猫头鹰,“呼”地飞过院落上空,然后在秦镜语头顶上拉了一泼粪。 此等情状,实在是出乎在场一人三猫的预料。 等到秦镜语捏诀除粪时,一旁终于回过神的山瑜已经笑疯了。 可笑着笑着,它又开始哭了起来:“哇哇哇…原来我们的诅咒真的能祸及别人,原来那九十九个人真的是被我们连累了…” 第一百零八章 一起住吧 “行了,别哭了!”秦镜语将手中的山玴放下后,便打断了山瑜的哭泣,“你这个诅咒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妨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们解掉呢。” “哈?”山瑜的哭声戛然而止。 若不是它脸上挂着一串串泪珠,秦镜语还以为它刚才是在假哭呢。 “你没听错。”秦镜语道。 “真的?”山瑜震惊。 “真的。”秦镜语点头。 “竟然是真的…”得到秦镜语的肯定回答后,山瑜又哭了,“呜呜呜…竟然是真的!阿璃,阿玴,你们听到了吗?她说她可以帮我们解除身上的诅咒。” “嗯,我听到了。”山玴边给它擦眼泪,边点头应和。 “我也听到了,大姐。”山璃也道,“你都确认了好几遍了,我耳朵又不聋,自是什么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山瑜本来情绪很复杂。 可一听山璃这话,却忽然间感觉自己方才有些矫情了。 这个认知让它不太能接受。 所以她磨了磨爪子,打算给自家二妹来一顿新鲜的竹笋炒肉。 可爪子刚举起来,便落入了一个温暖有力的大手之中。 它抬眼望去,结果不期然地撞入了秦镜语的双眸之中。 明明对方脸上什么表情与动作也没有,但它就是读明白了秦镜语未说出口的话——“不要浪费时间东扯西扯,否则我就不伺候了。” “啊,对对对,正事要紧,正事要紧。”山瑜飞快地抽回了自己的爪子,忙不迭开口说道,“不过,关于我们被下诅咒这件事,说来有些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秦镜语不打算听它长篇大论。 “……长话短说是吗,那很是可以啊。”山瑜吸了吸鼻子,又挥了挥右前爪,装在不在意地说道,“我刚刚不是说过嘛,我那便宜爹娘在我们出生时便抛弃了我们。 其实抛弃就抛弃呗,反正我们姐弟三个没有它们抚养,也长这么大了。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就想找到它们。 也不为别的,就想问问它们,为什么要将我们都抛弃掉。 是因为我们都是黑色的,所以才抛弃我们,还是它们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总之,寻找它们的下落,成了我们三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 就连众修士最看重的修炼事宜,在我们这里也只能排第二。 我们身上的诅咒,便是有一次尾随一只据说很有可能是我们爹的猫妖掉入一个深潭中,不小心打扰到了一只白头老龟的修炼,让它差点走火入魔,对方气怒之下,便当场给我们种下了这个诅咒。 听那老龟的说法,这诅咒不会要我们的命,但却会让我们霉运缠身、麻烦不断。 当时我们一听,既然对性命无碍,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我们从小到大,就没有幸运过。 可后来经历的种种事宜表明,我们当初的想法简直是天真。 虽然我们以前没有幸运过,可也不会天天的喝水塞牙缝、放屁扭了腰、烂眼招苍蝇、走路踩狗屎啊。 这种日子简直没法过啊。 没有办法,我们便只能回去找了那只老龟,向它一个劲儿地道歉,希望得到它的原谅,让它解除诅咒。 那老龟一开始不答应。 可后来见我们赖在那不走了,便又诓骗我们说,可以帮我们解开诅咒,只是还需要一种灵草来辅助。 没有那种灵草,诅咒便解除不了。 我们那时也是太过单纯,竟相信了那只白毛老龟的话。 就那么兴冲冲地找灵草去了。 后面的,你也应该猜到了。 等我们拿着那株灵草回去的时候,那老龟早不知游到哪里去了。 我们在那里蹲守了一个多月,都没能发现它的身影,想必是搬家了…” 山瑜这一番自嘲式的叙说,让秦镜语听出了诸多无奈与辛酸。 她想象了一下自己若是喝个水都能塞牙缝,放个屁都能扭到腰的情形… 啧啧,那种生活她恐怕一天也过不了。 看着眼前那三只明明年纪不大,却仿佛历尽世事沧桑的小猫妖们,秦镜语确实有些心疼了。 再加上那只白爪小猫妖现在已经成为了她的灵宠,她若不想霉运缠身,这件事她就只能管到底了。 虽说她也不能完全保证自己的血能将它们身上的诅咒给祛除掉,但试一试,说不定能发现一些之前没有发现的东西呢。 不过说到灵宠,秦镜语又想起了方才识海中那一幕—— 一直纹丝不动的若惊树,忽然摇晃了几下树冠,紧接着,一道金光闪过,那白爪小猫妖便成了她的灵宠了。 看来与崔瑭一样,这只小猫妖也是手串若惊自动为她收的灵宠。 回过神来,秦镜语便对山瑜等猫点了点头,道:“嗯,我都听明白了。说实话,这种诅咒,我之前没有遇见过,也没有解除的经验。但我想试一试,你们觉得呢?” 山瑜它们一听,自是没有任何异议,当场便点头如捣蒜。 “那好,既然大家都没异议,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秦镜语轻拍了几下手,道。 “现在?在这里?”山瑜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院子,一脸的不可思议。 山玴、山璃也是一头雾水。 “嗯,现在。”秦镜语轻点了下头,然后又微微摇了摇头,道,“但不是这里。我有一处空间,以后你们便与我一样,一起住在那里吧。” “哇!”山瑜一听秦镜语竟然有空间,兴奋地张大了嘴巴,“好啊,好啊,以后我们就住在那里。” 山玴一听自己的主人有空间,也是激动得不行。 唯独山璃眉头紧皱,一副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开口了:“那你的空间结实吗?会不会把我们给漏掉了?我记得之前也有几个修士,把我们扔进了一个黑乎乎的空间里,结果因为我们的倒霉传染给了他,而导致那个空间都破裂了…” 山瑜在自家二妹开口之际,便一直疯狂地给她传音,让她闭嘴。 山玴更是伸出爪子去捂它的嘴,可是山璃才不管呢,硬是将自己内心的担忧给说了出来。 第一百零九章 解除诅咒 “放心吧,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的。”秦镜语笑着对山璃摇了摇头,道,“如果我的明岁镜能因为你们的诅咒而破掉一个洞,那我也不用千里迢迢地赶往天海西洲了。” 山璃闻言,张开嘴就要问些什么。 亏得山瑜与山玴眼疾手快,齐齐上爪,这才将山璃的嘴给死死捂住,没再让它发表一些让人心颤的话语。 “好了,你们三个都过来吧,我带你们去我的空间内看看。”秦镜语装作没看见对面那三只小猫妖的动作,只弯了弯嘴角,朝它们招了招手。 山瑜等猫一看,立马摇晃着圆润的屁股奔向了秦镜语的怀抱。 还未来得及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窝着,眼前的景色便倏地一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望着眼前五彩灵气氤氲的空间,山瑜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呆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它伸出一只爪子轻轻拍了拍秦镜语的前襟,由衷地赞叹道:“哇!你这空间,得是仙阶以上吧。” 秦镜语闻言,对山瑜的识货很是意外:“你的眼光很不错,我这空间的确是仙阶以上。” “是吧,是吧,我就说嘛!”山瑜得到了秦镜语的肯定回复,很是得意,“哼哼,别看我修为不怎么样,但我知道的可多了。” 说完,它便从秦镜语的怀里轻轻挣了出来,跳到了地上,慢慢趴了下来,然后闭上眼睛,使劲嗅了嗅:“嗯~对,就是这味道~灵气浓郁的味道,呼…” 许是它的表情太过陶醉,山玴、山璃被成功引诱,竟也纷纷从秦镜语怀里跳了下去,趴地上闻灵气去了。 看着地上那三小只的此般动作,秦镜语直觉以后的生活恐怕不会无聊了。 刚想着,那边听到动静的崔瑭与老白也过来了。 “呜哇,你这空间里竟然还有一条长虫和一只鹅啊!”山瑜听到老白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猛地抬头看了过去,“这两只不会也是你的灵宠吧。” “崔瑭是。”秦镜语指了指盘在老白背上的崔瑭道。 “哦,原来那条长虫的名字叫崔瑭啊。”山瑜说着,站起了身,轻挪猫步,踱至崔瑭跟前,凑了上去,“这么近距离一看,这长虫长得还挺好看的,我喜欢。” 崔瑭本来打算与这只小猫妖好好打个招呼的,怎奈对方一口一个“长虫”的叫上了瘾,让它很是不满。 它想出声反驳,可貌似自家主人对这只小猫妖态度很好。 它实在不清楚自己应该以何种方式对待这只小猫妖,便只能传音于秦镜语道:“主人,它是谁?为何总是唤我‘长虫’?” 听崔瑭这么一问,秦镜语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还不知道那三小只叫什么呢。 于是乎,在崔瑭一脸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她与那三小只第一次互通了姓名。 顺便她又将崔瑭与老白正式介绍给了三小只。 “这是老白,它是一只百里鹅。”秦镜语先是指着老白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又开始介绍崔瑭,“这个是崔瑭,也是我的灵宠。它的真身乃是一条蟒,并不是蛇。” “哦,原来你是一条蟒啊。”山瑜一脸恍然大悟状,道,“不好意思哈,刚才喊错了。” “没什么。”崔瑭很不情愿地摇了摇头。 “真的没关系吗?但我看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哎。”山瑜又朝崔瑭脸上使劲凑了凑,直把崔瑭的脸给看成了粉红色,才满意地缩回了自己的脸。 见彼此都熟悉了,秦镜语便让老白带着山瑜它们去选一座空竹楼,以作日后居住之用。 而她则与崔瑭又去了岁老仙的竹楼内,煅烧魂丝去了。 等到山瑜那边选好了竹楼,并在明岁镜内逛了好几圈后,她这边也结束了。 一结束,她便喊上山瑜等人,一起去了自己竹楼的炼丹房。 她打算尽快查看一番山瑜等人身上的诅咒。 将四只蒲团分别按照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摆放好后,秦镜语便与山瑜它们各自端坐在了一只蒲团之上。 “现在开始澄心凝神,以使心神合一。”秦镜语见它们都坐好后,便开口吩咐道。 山瑜三人闻言,自是照做。 不出半柱香的时间,三小只便俱都进入到了心神合一的境地。 秦镜语见状,连忙并指为刀,并释放灵力将自己的手指尖切开了一道口子。 之后她又以灵力牵引血滴三滴,并屈指一弹,接着那三滴血滴便俱都正中了山瑜、山玴以及山璃的眉心。 按照殷启舟专门写在那本小册子上的解咒方法来看,只要诅咒不是很厉害,那便只需她的血液即可。 如果诅咒相对比较棘手,那便需要她的血液再辅以《五行祛咒法》才能破解掉。 除此之外,其余太过凶猛邪恶的诅咒,则就不是她的血液所能解决的。 得是龙族或者凤族的精血,加上修为高于施咒者一个大境界的修士辅助才行。 在秦镜语看来,这让人倒霉的诅咒,应该不是那种太过邪恶的诅咒,所以不需要龙族或凤族的精血。 但为了保险起见,她在为三小只祛除诅咒的时候,选择了以她的血液为引,《五行祛咒法》为辅的方法。 现在血液已经就位,接下来便是念咒祛咒了。 “三神抱道,五彩飞光,大和明内,体变重阳…” 随着一阵阵急速的咒语声从她嘴中吐出,一道五彩光华突然从三小只眉心处的那道血液中迸发了出来。 但见那道光华在闪耀了数十息后,便遽然化为了一粒粒光点,进入到了它们的眉心之中。 不出半刻钟,那些光点便裹挟着一道黑色的雾气从眉心处飞了出来。 “解!”秦镜语见状,连忙大喊一声。 随着这声大喊,那滴眉心上的血液开始发出了“滋啦滋啦”的溶解声。 不消一会儿,雾气便被吞噬掉了一大半。 可就在这时,那眉心处的血液突然消失殆尽了。 没了血液的溶解,雾气开始渐渐壮大,眼看就要压过五彩光点的威势,再次进入三小只的体内时,秦镜语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并使劲向外一喷。 有了这些舌尖血,那雾气终于再无转圜的余地,彻底被溶解了。 第一百一十章 都愿意做你的灵宠 诅咒解除后,山瑜顿时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就连呼吸都变得绵延细长了起来。 “呼…嘶…呼…嘶…”它闭目深呼吸了好几口,每一口都让它浑身舒坦的不得了。 就好像压在心口多年的巨石被搬走了一般,山瑜只觉现在的身体真的是轻盈而又充满了无限的活力。 山璃也有同种感受。 不过它没有深呼吸,而是直接进入了入定状态,当场修炼起来了。 见此情状,秦镜语不由微微一笑。 本来她以为山璃的心智不太成熟,情商也不怎么高,应是三小只里最需要别人照顾的那一个。 可现在看来,倒不一定了。 相比较古灵精怪的山瑜来说,山璃是有一些大智若愚的特质在的。 若单论修为,说不定雷灵根的山璃,反而能是三小只中走得最远的。 “主人,你还好吗?” 就在秦镜语的目光转到山玴身上时,对面的白爪小黑猫突然担忧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原来它的身体虽也随着诅咒的解除舒缓了不少,但那感觉并没有多么明显。 因着与秦镜语身心相通,它几乎刹那间便感知到了她现在的状态十分虚弱。 想必是方才舌尖血喷出得过多,所以秦镜语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很是虚亏。 一张脸惨白得跟抹了十层白灰似的,很是瘆人。 山玴这句话一出口,那边正在陶醉中的山瑜便一下子睁开了双眼。 它转头看向秦镜语,满目尽是感激与担忧。 它从胸下的毛皮下面抠搜了半天,最后掏出一枚带有血丝儿的淡青色丹药送到秦镜语眼前道:“秦镜语,你看起来不太好。我这里有一枚黄阶护脉丹,对保脉护体有奇效,你快些拿去服用吧。” “不用如此,山瑜。我只是有些失血过多,并不需要用到保脉护体。”秦镜语对山瑜勉强扯出一个笑,摆了摆手道。 “怎么会没事?你看你的嘴唇都苍白一片了。”山瑜不听,将那丹药放在秦镜语的怀中后,便拉着山玴扛起山璃走向楼梯。 边走它还边说,“秦镜语,谢谢你帮我们解除诅咒。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三姐弟最重要的人。不用说一枚护脉丹了,就算是我们三个都做你的灵宠,我们也是愿意的。只要你不嫌弃就好。” 说完,山瑜便噔噔噔地下楼去了。 看着它那颇有些仓皇而逃的背影,秦镜语失笑地摇了摇头。 可这一摇头,她的气血便开始不受控制地上涌,连带着头也开始发晕。 她不敢再胡乱动弹,当即便掏出补气丹、补血丹、固元丹等丹药数枚,开始调补身体。 …… 顾安安端坐于齐墨诚左下首,正面色冷肃地紧盯着牢房正中央的嫌犯。 那名嫌犯不是别人,就是秦镜语画在纸上的那名妇人,也是清汤阁中的一名成员,更是早就应该遵守承诺带着女儿远走他乡的父亲一位。 此时他已除去妇人打扮,换回了男人装束,正一脸木然地跪在地上。 看着他这副心如死灰的模样,顾安安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早就让他走了,结果他不但不走,还正好被人认了出来。 认了出来后,也不挣扎不反抗,就那么乖顺地跟着巡安司的人来了。 现在又做出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是给谁看? 给她看? 哼!她可不会再心软了。 建城日马上就要到了,汤正谟所造下的一切罪孽马上就要大白于天下了,她是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掉这样一个好的机会的。 顾安安想着,使劲攥了攥拳。 她已经做好了随时杀人的准备。 一旦对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她便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将对方给斩杀掉。 正上首的齐墨诚并不知道底下的嫌犯很有可能就要死了,他正津津有味地拿着手中的画像与底下的嫌犯做着比对。 “呵,还真是像!”他看了又看,最终很是诚心地赞叹道,“不得不说,于人物画像来看,那秦筱雪就是个人才。你说是吧,顾副巡司长?” 齐墨诚说这话的时候,头一动未动,只拿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顾安安。 顾安安不妨突然被当众点名,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啪!”齐墨诚见她如此,突然拍了一下桌子。 他转头看向顾安安,很是不满地道:“顾副巡司长,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顾安安闻言,心头蓦地涌上一个不好的预感。 她强忍住心底的烦躁,对齐墨诚拱了拱手,面上恭敬道:“属下不敢。” “哼!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齐墨诚脸色不虞道,“我自问这几日代管巡安司以来,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差池。 为了抓捕嫌犯,更是连续几日几夜未曾合过眼。 就这般,你顾副巡司长竟还一直对我甩脸子。 先是故意弄坏了虎王寻踪蜂,让我为你收拾烂摊子。 现在又对上司的问话爱搭不理,更是对接下来的审讯心不在焉。 如此这般,你说你有什么不敢的?” 顾安安被这一通胡乱指责,本就焦躁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 她不耐烦地捏了捏眉头,语气很不好道:“齐治安长有这时间与我费口舌,不如快些开始审讯犯人吧。” 齐墨诚没想到顾安安竟如此不给他面子,当下脸色一沉,厉声道:“顾安安,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 顾安安刚要开口反驳,突然后面插进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替她说了她想说的话:“齐治安长好大的威风!” “沈思溥?”齐墨诚见到来人乃是沈思溥后,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身为巡安司的右巡司长,还不能来吗?齐‘治安长’。”沈思溥说到最后,故意在“治安长”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你!”齐墨诚伸手指向沈思溥,一脸的忿忿不平与难堪。 倏余,他又笑了起来:“沈思溥,就算你是右巡司长又如何,现在整个巡安司可是我代管。你要是不服,可以去城主府找城主大人说理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伤可好了? “代管?齐治安长这个词用的不错啊。”沈思溥走至顾安安身侧站定,一脸嘲讽道,“如果我没有记错,城主大人准允你的代管期限,只在我或者左巡司长的养伤期间。现在我的伤都好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你齐治安长可以歇一歇了?” “沈思溥!”齐墨诚一听这话,气得是脸红脖子粗。 但毫无疑问,沈思溥说的话没有任何毛病。 当初城主大人将巡安司的事务交由他暂时主持之时,也的确是这么说的。 不过,那时城主大人话里话外可都在暗示一个事实,那就是右巡司长沈思溥,以及左巡司长方瑾的养伤时间,绝对不会少于十五日。 只因那烈火鞭可不是一般的鞭子,只要沾上皮肉便会持续燃烧十五日,任何灵丹妙药对上它都不管用。 唯有猫舌冷菊蛤的壳炼制成的冷寒膏,才对这烈火鞭的火焰有奇效。 只需将黄豆粒大小的膏体涂抹于伤口上,那火焰便会立即熄灭,十分神奇。 可那猫舌冷菊蛤只生长于天海西洲,且产量极低。 整个宝州城内,恐怕连城主大人都没有这等宝贝,其他人就更不要想了。 也就是说,沈思溥身上的伤现在根本就没有好。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必定是听说了嫌犯落网的消息,想要过来夺走他的功劳。 而知道嫌犯落网,且这段时间又与沈思溥来往密切的,除了顾安安以外,再无第二人。 想通这一点后,齐墨诚忽然间又有了底气。 “右巡司长说得不错。”齐墨诚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然后便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 一直走到距离沈思溥只有一尺距离时,他才站定了脚步,继续说道,“只要右巡司长真的养好了身子,那齐某必定会主动放下代巡司长一职,将巡安司完璧归赵的。可在此之前,右巡司长是不是应该履行一些必要的程序,好让齐某心服口服呢。” 望着齐墨诚脸上那一抹嘲讽的笑,沈思溥拧了拧眉,冷漠道:“程序?什么程序?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世上还有让人心服口服的程序呢?” “你没听说过,只能说明你孤陋寡闻。”齐墨诚微眯了眯眼,道,“右巡司长若想正常回来主持巡安司事宜,就得按照程序来。既然你说你的伤都好了,那只需让我等都查验一番。一旦确认你不是在说谎,那我便会立刻带着我的人离开巡安司!” 齐墨诚说的斩钉截铁,沈思溥却静默得分外吓人。 见他长时间没有回应,齐墨诚脸上的嘲弄之意仿佛快要化为实质:“哼!右巡司长这是怕了吗?” “齐治安长方才说的可算数?”沈思溥没有回应齐墨诚怕不怕的问题,只冷冷问了这么一句。 “自然。”齐墨诚紧盯着沈思溥的双眸,想要看出他一丝一毫的慌张来。 可让他失望了,沈思溥不仅没有慌张,反而还很愉悦。 这丝愉悦,让齐墨诚的心突然产生了一股不妙的感觉来。 “那就好。”沈思溥说完这话,便当场脱起了衣服来。 每脱一件,便将那件衣服放在顾安安手中。 这份自然与信赖,无端地让顾安安心停跳了好几息。 等到沈思溥将光滑的后背展露于人前时,齐墨诚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怎么可能?”齐墨诚一步跨至沈思溥的后背,伸出右手使劲按了按、揪了揪、拧了拧。 边揪扯还边盯着沈思溥的脸看。 只要沈思溥出一滴汗,亦或者皱一下眉头,那就说明他后背那张皮是假的。 “齐治安长,你在干什么?”眼见齐墨诚都将沈思溥的后背拧出红痕了还不住手,顾安安急得高声喊了一句,“你这是在公报私仇吧!诸位都看看,齐治安长都快把右巡司长的后背拧烂了,还不罢手。他这是不想兑现他方才的话了。” 顾安安这话一出口,在场的巡司卫们纷纷看向了齐墨诚。 直把他看得脸色铁青,一甩袍子一跺脚地离开巡安司才收回了目光。 齐墨诚离开后,沈思溥也大手一挥,让巡司卫们带着地上的嫌犯离开了。 直至牢房内只剩下他与顾安安后,他才在两人周身布下了一道结界。 结界一形成,沈思溥的脸色便骤然变了。 只见原本还红润的脸庞,一下子成了青白色。 还有那大滴大滴的汗珠也跟一条条小溪流似的,从他脸上流了下来。 “沈大哥,你怎么了?”顾安安被沈思溥这个样子给吓到了,连忙伸手扶住了对方。 看着被血浸透的后背,顾安安一刹那间便想通了一切:“你的伤…” “顾安安。”沈思溥打断了她的话,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攥得紧紧的,“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顾安安听到沈思溥这话,下意识地便出口否认道:“没有。” 听到这个回答,沈思溥的双目一下子变得赤红起来。 他死死抓住顾安安的手臂,一字一句道:“顾安安,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顾安安被这个样子的沈思溥给吓得不轻。她张了张口想要回答“是”,可一想到清汤阁中的其他成员,再想想自己这辈子注孤生的结局,便又断然否定了,“没有。” 沈思溥似是料到了顾安安的这个回答,当即便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 笑到最后,他狠狠甩开了顾安安的手臂,仿佛脱力般地说了一句:“许森的女儿在我那里。” 说完,沈思溥便旁若无人地换下了一套干净的衣衫,并收回了结界,离开了。 只留一脸震惊的顾安安跌倒在地,一脸死灰。 等她稍稍恢复一丝鲜活气走出牢房时,却又被属下告知那嫌犯许森已经伏法认罪,并自杀于监牢内的消息。 这个消息,宛若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顾安安。 她看着黑惨惨的夜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秦镜语调养好身体后,先是将刚买来的那些灵植都种在了厚土上,然后便将药浴的材料都拿了出来,分成了四十九等份。 第一百一十二章 第一次淬体成功 淬体能使人调和三魂,炼制七魄,百病不能伤,灾害不得干,即身体素质、速度、气力等都异于常人。 只有淬体成功后,秦镜语才能进行下一步——炼筋。 按照岁老仙交代的,她需要泡满七七四十九次,这淬体才算彻底完成。 先是一天一次,泡七次;再隔一天一次,泡七次;再隔三天一次,泡七次;再隔五天一次,泡七次;再隔七天一次,泡七次;之后隔九天一次,泡七次;最后隔十四天一次,泡七次。总共四十九次。 准备好药浴材料后,秦镜语便将房间内的浴桶拿出来刷了刷。 因为药浴需要一直保持相应的温度,才能使得里面的灵草灵药保持最大的药效,所以秦镜语直接将刷干净的木桶放在了石灶上。 等她将木桶内装满灵泉水,并在桶底贴了一张小鸱符防止木桶被烧坏后,便点燃了灶台下的柴禾。 这些柴禾也是她用兽肉与山民们换的,为的就是能在烧火做饭这方面省下一点灵石。 本以为那堆码的跟小山似的柴禾至少能用个一年,但现在她估计泡完药浴后,最多也就只能撑个半年了。 山瑜原先正在白茎杜随草的叶子下面打坐修炼,可看见秦镜语在这忙活个不停,果断跑了过来,提出要帮她的忙。 秦镜语一开始不同意。 可她又怎能拗过山瑜的倔脾气。 最终还是在山瑜的软磨硬泡下妥协了。 “好吧,那你就帮我看着柴火吧。”秦镜语一边用手试探着水温,一边往浴桶里扔着灵草灵药,“就一直保持着这个火苗,可以稍微大点儿,也可以稍微小点儿,但不能太大或太小。” “喵~我做事,你放心,保证干得妥当。”山瑜用爪子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应诺道。 看它这么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秦镜语扔药材的手蓦地一顿。 她看着山瑜那肉肉的爪子,提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咳,山瑜,不是我不信你哈,主要是你这爪…怎么握住柴禾?” “啊哈,你说这个啊!”山瑜乐道,“我变出人形不就可以了吗?” 话音刚落,原本坐在地上还需仰视秦镜语的山瑜,便变成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妙龄女子。 与其纤细的猫形不同的是,人形的山瑜简直长了一副人神共愤的好身材。 且看其傲人的胸部、挺翘的臀部、修长结实的大腿、完美的身体比例,秦镜语表示,她实名羡慕了。 “呶,这不就行了吗?”山瑜注意到了秦镜语冒着绿光的双眼,很是得意地原地转了好几圈,以确保对方能看个真切,“怎么样,姐姐这身材还可以吧。” “身材很完满无瑕,就是这自称不太行。”秦镜语笑着说道,“咱们俩之间,姐姐得是我。” “啊?为什么?”山瑜表示不服,“你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吧,但我都已经五百多岁了。” “没有什么为什么,就单纯看脸。”秦镜语将最后一份灵草放入浴桶后,便开始脱去外衣与靴子,“我这么一张老脸,喊你这么嫩的脸为姐姐,我不适应。” “可…”山瑜鼓了鼓脸颊,想要反驳。 可一想到秦镜语刚劳心劳力地为他们姐弟三个祛除诅咒,那反驳便成了妥协,“好吧,你是姐姐。但我说好了哈,这只是咱俩之间单论的。而我与其他人之间的称谓,还是要以我为尊。” “这个你不用跟我说,因为那是你与别人之间的事。”秦镜语对山瑜一笑。 说完,她便踩着一旁的凳子进了浴桶。 几乎不到盏茶时间,她的脸色便由正常的肤色,变成了通红的熟虾色。 “唔…”秦镜语被药效催发得痛呼出了声。 听到她的动静,山瑜站起身看了看桶内。 这一看,便看到了一个跟岩浆一般红的秦镜语。 只见她的脸、脖子以及外露出的一小部分肩膀都红得好似血涂的一般,十分瘆人。 “嘶…是不是火太旺了?”山瑜见此情景,下意识便蹲下身子去抽柴火。 可她的手刚伸至石头灶下,便蓦地停住了:“不行,秦镜语说过,就保持这个温度,不能太大或太小。” 这么想着,山瑜艰难地将手缩了回来。 可她的手刚缩回来,浴桶里的秦镜语却又发出了一阵痛呼。 这阵痛呼,又让山瑜刚刚坚定下来的心动摇起来了:“刚才是这么个火候吗?我是不是记错了?天啊,谁来告诉我到底该是怎么个火候?要不...就抽一小根吧。” 就在山瑜将手再度伸向柴火时,山玴出现了。 他也变成了人形。 “大姐,要不我来吧。”他拉回了山瑜伸向柴火的手道,“我与她身心相通,定不会出差错的。” 听山玴这么一说,山瑜原本紧张无比的心一下子松弛了下来:“呼…行吧,那就交给你了,山玴。好好干,千万别给秦镜语搞砸了。” 说完这句,山瑜便又恢复成了小猫的形态,跑远了。 山玴见自家大姐这不靠谱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浴桶内的秦镜语并不知道自己成功避过了一次失败的淬体经历。 她正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疼痛,几欲昏厥过去。 亏得《清静经》足够清心,才让她在密密麻麻的疼痛中一直保持着清醒。 随着口诀一句句在识海内回荡,药浴中的药力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入了她的身体。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那股痛感逐渐减弱。 那代表着药力正在减弱,第一次淬体马上就要结束了。 果然,不出两刻钟,那痛感便彻底消失了。 感受着紧致的皮肤以及体内仿佛用不尽的气力,秦镜语睁开了双眼。 一睁开眼,她便看到了衣服上和浴桶上沾着的足有两寸厚的杂质。 “……”看着那些杂质,秦镜语的脸一下子红了。 她忍住充斥在鼻端的臭味,轻声唤了句:“山瑜?” “恭喜主人第一次淬体成功。” 而回答她的,却不是山瑜,而是山玴真诚无比的祝贺。 第一百一十三章 得心应手 秦镜语淹没在一堆污垢中间,仰头看着山玴那张美如冠玉、目若朗星的脸,突然间感觉非常地不好意思。 “山玴?怎么是你在这儿?山瑜呢?”她悄悄将身子向水下蹲了蹲,开口问道。 “我大姐修炼去了,所以就换我在这儿看着柴火了。”山玴发觉了秦镜语的窘态,很是自觉地离远了几步。 可这个动作被秦镜语看在眼里,还以为他这是被自己这身污垢给熏跑了,一时间羞臊得小脸通红。 “山瑜啊山瑜,你这么不靠谱,以后我可不敢再让你帮忙了。”秦镜语暗暗在心里吐槽了几句。 可吐槽完后,她又觉得自己方才的想法实在太过幼稚。 修仙之路,任重道远,脸皮薄是不会为她的修行带来半分好处的。 况且山玴还是她的灵宠,与她身心相通,更与她荣辱相生、休戚与共,根本不算是外人,所以就更没必要羞窘了。 这么想着,秦镜语便手脚麻利地出了浴桶,并进入竹楼换上了一件新的内衣。 等她出来时,山玴已经倒掉了浴桶里的脏水,并将其洗刷干净,装上了新水。 看着默默往浴桶下塞柴禾的山玴,秦镜语蓦地笑了。 看来对方刚刚退后那几步,的确不是在嫌弃她,而只是在避嫌。 “谢谢你,山玴。”秦镜语见山玴这般勤快而又懂得察言观色,嘴角的笑怎么压也压不住,“剩下的我自己来便可。” 山玴闻言,也不客气,恭敬地朝着秦镜语拱了拱手后,便自去修炼去了。 望着对方那虽然瘦弱却很有担当感的背影,秦镜语不由地感叹不已:手串若惊为她契约的这两只灵宠,品性真的都很不错。 收回目光,她伸手试了试水温。 发现温度刚刚好后,便抽出了桶下的柴火,并迈步进入其中洗了一遍清水澡。 虽说她身上的污垢有点儿多,但为了不浪费水,她还是只洗了一遍。 剩余的尘垢便捏诀了事。 回到竹楼,秦镜语看着自己那明显比原来白了不止三个度的皮肤,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 掏出铜镜细细一瞧,果然,之前困扰她多年的黑眼圈、草莓鼻、脂肪粒和晒伤斑等,此刻全都不见了。 伸手摸一摸,也的确如想象中那般细腻光滑。 哪怕吃了易容丹后的颜值并没有那么出色,但配上这么一份皮肤,可就由四分美硬生生拔高到了七分美。 如此立竿见影的“美容”大法,若是放到地球,估计会被全球爱美的人们纷纷效仿。 毕竟不用动刀,也不用填充一些不属于自己身体的物质,更没有任何副作用与后遗症,如此,谁又能拒绝得了呢。 秦镜语美滋滋地对着镜子又照了一两刻钟后,才依依不舍地收起了镜子,穿上了外袍。 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能沉溺于自己的美貌不能自拔。 拿着从宝云坊市采购的那些阴属性的灵草,秦镜语来到了厚土前的石桥上。 此次栽种灵草,她没有踏入厚土一步。 而是选择用灵力操控着素霜锄刨坑和填土。 本以为会很简单,却没想到难度满满。 光是刨坑就刨了将近百次,她才刨出了一个自己满意的大小。 直至此时她才意识到,引气入体只是术修踏入修行的第一步。 若想熟练操控灵力,还需要多加练习才行。 否则就如她现在这般,百试只有一中。 不见任何成果不说,还白白浪费了灵力。 看着满地的坑洞,秦镜语脑海里倏地闪过一个念头。 她打算以此为靶,来练习一番灵力的外放与运用。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在山瑜等人的眼里,就是秦镜语一直在跟一堆黏糊糊的泥土较劲。 一会儿翻个底朝天,一会儿又堆成个小山,生生用自己的灵力给镜内的小动物们上演了一番何为“沧海变桑田”。 “她这是在干什么?”山瑜偷偷传音给山璃、山玴道。 “玩泥巴。”山璃仔细观察了秦镜语的行为后,一脸认真道。 “你快闭嘴吧。”山瑜没好气地反驳了山璃的回答后,又目光直直地看向了山玴,“阿玴,你觉得她在干什么?” 山玴闻言,瞥了一眼秦镜语的方向,倏余又收回了目光,道:“练习灵力的使用。” 山瑜怔然:“练习灵力?她还用练习灵力吗?都能将我们身上诅咒祛除的人,还需要练习灵力?” 山玴这次连眼睛都没睁开,回道:“如果我没感知错,应是她的血液中含有某种天然克制阴邪之物的组成。” “天然克制阴邪之物?”山瑜惊讶不已,“据我所知,能有如此逆天能力的,恐怕只有龙族或凤族才能做到吧。难道她是什么龙族或者凤族的后代不成?” “嗯。”山玴道,“应该是。” “嘶~”山瑜惊得舌头打了结,“你怎么这么肯定?” 山玴闻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山瑜一个问题:“大姐,你还记得青雾山吗?” “当然记得,我们就是在那里出生的呀。”山瑜道。 “我当时年少贪玩,曾跑去过青雾山的山顶上。”山玴陷入了回忆,“那里有一棵金梧树,树上栖息有一只金色的凤凰。 那时它好像是受了伤,金色血液流满了青雾山整个山顶。 也不小心沾在了我的毛发上。 那血的味道很特别,我一直记到了现在。 本以为再也不会闻到那个味道了,却没想到在她的血液中遇见了。 虽然她的血是红色的,乍一闻还有点儿腥臭。 但我还是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味道。” 山玴这一番话,让山瑜整只猫都惊讶得合不拢嘴了。 它默默转头看向秦镜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镜语操控灵力将厚土恢复原样后,便开始挖坑种灵草了。 又经过了半个时辰的努力,所有灵草终于被她种完了。 现在的她,对于灵力的使用,已经达到了得心应手的地步。 几乎意念起,则灵力出,不需任何口诀与手势,便能随意调控灵力的大小与方向。 第一百一十四章 洞悟 只是经过这么一折腾,气海内的灵力便只剩下了薄薄一层。 而这其中还有不少是那朵粉色小花释放出一些灵气小点,否则气海早就空了。 她计算了一下,以现在气海内所盛的灵力来看,估计最多只能使用一个时辰。 且这还是在控制量的前提下。 若是大量且持续性输出,估计也就只能维持一刻钟左右。 这个数字让秦镜语心惊不已。 她是真没想到,刚引气入体的气海内竟只能盛装这么点儿灵力。 不过望着那鹅蛋大小的气海,秦镜语明白了。 这储存灵力的器具就这么小,又怎么可能向外输出一池子的灵力呢。 唯有她的气海扩大到比一个池塘还大了,它才有可能为她提供一池子的灵力啊。 难怪书上总会提及,术修的气海在稳固之后,需要每日以水磨功夫开辟扩充。 当处她看的时候,还尚未引气入体。对于这些常识,只是熟记在心,却并未有自己的理解与感悟,所以怎么也透彻不了,更不会应用到自己身上。 经过今日,她算是对此有了切实的体会与理解了。 看来每日的修炼事宜中,她需得加上开拓气海这一项了。 秦镜语掏出纸笔,将此刻的体会与心得写了下来。 之后便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堆灵石,在周身布好了一个聚灵阵。 最后掏出一个蒲团,趺坐在上,澄心凝神,开始吸收明岁镜内的灵气。 随着口诀从她嘴中缓缓吐出,空间内的五彩灵气像是受到指引一般,纷纷汇聚成一条条小河,急速奔涌向了她的百会穴。 这幕场景被山瑜等兽看见了,皆半仰着头,大张着嘴,呆愣当场。 就连一直闹别扭的老白,也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愣着两只黑豆眼,痴痴地望向那片灵气河。 还是山玴与崔瑭反应足够迅速,知晓自家主人这是有大动作,遂赶忙抱元守一,开始与秦镜语遥遥相感,以期彼此共进。 秦镜语不知竹楼外的情形,她正不疾不徐地引导那些灵气在经脉之中循环,将其转化为灵力。 随着气海渐渐被灵力填满,秦镜语立刻开始引导灵力朝窍穴猛烈冲击。 一时之间,无数小小漩涡陡然形成。 它们分布在每个窍穴之上,缓缓旋转着。 每次灵力一对窍穴发起冲击,那些漩涡便会带动灵力高速向内探去。 不出半个时辰,便将秦镜语的气海给扩大了一倍有余。 如此成效,激励着秦镜语加大了冲击力度。 可就在这时,经脉中的灵力开始宣布告急。 气海中的也所剩无几。 但冲击已经开始,贸贸然中断必会让她遭受重创。 可她的神魂之力尚弱,根本无法分成几部分,同时来吸收灵气、运行周天以及冲击窍穴。 不得已之下,她只能冒险在识海中运转起炼神术第二层洞悟中的内容。 这一层,乃是只有成婴境以上的修士才能掌握的神魂力量。 到了这一步,她就能修出元神,更有机会体察大道的痕迹,从而让自己的道心更加稳固,修为进境一日千里。 不过一名修士,一辈子只有一次洞悟大道的机会。 错过就没有了。 所以秦镜语若想抓住那万载难逢的机会,就得在洞悟修至大成后,日夜潜心修炼才行。 当然现在并不是谈论那个的时候。 于她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乃是迈进洞悟的门槛,将她的神魂之力提升一个大境界。 也不知是气运使然,还是歪打正着,她这一番操作下来,竟无形之中加速了神魂之力的蜕变,以及气海的开辟速度。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那缕金色的神魂中开始渐渐显现出一个身影。 乍一看,似是一朵花中飞出了一只金凤凰;可细细一瞧,却又是秦镜语人形的模样。 它们互相交替着,拉扯着,最后那只凤凰口衔小花,飞入到了她的丹田之中,才终于停止了变换。 此时她的神魂之中,只余秦镜语人形的模样,其他都不复见。 但其人形后面,却有虚影无数,渺茫玄妙。 “分!” 随着秦镜语一声低喝,她的神魂之力陡然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在窍穴处,另一部分则专注于引气入体、运转周天,为气海开辟提供足够的灵力。 有了神魂之力的加入,其气海与经脉内的灵力终于不再枯竭。 但因着洞悟刚成,神魂之力的一分为二并不长久。 是以两刻钟之后,她便渐渐减缓了灵力冲击窍穴的力度。 待到三刻钟时,一切重又恢复了平静。 此时再去看她的气海,已经由原来的鹅蛋大小变成了足球那么大。 这份成果,让秦镜语很是满意。 她心情很好地退出内视状态后,便出了竹楼,做饭去了。 方才又是淬体,又是灵力运用,又是开辟气海的,已经让她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再加上明岁镜内多了三个小家伙,所以这顿饭,她足足煮了五斤灵米。 焖上米饭后,她又开始切肉切菜。 等到所有配菜都准备好后,便让崔瑭点燃了火,她开始热油大火,烹炒起灵兽肝来了。 为了提味,她还特地在出锅的时候加了一撮灵虎草。 这灵虎草的味道与朝天椒很像,但比朝天椒多了一股奶香味。 用它炒菜,既能最大程度地锁住灵兽肝内的灵气,又能保证整个菜肴的鲜嫩可口,一举两得! 炒灵肝出锅后,那群四散在空间各处的猫啊、蛇啊、鹅啊,都循着香味出来了。 “喵~好香啊。”山瑜跳上石凳,前爪搭在石桌上,后桌留在石凳上,满脸惊艳地看着那石桌中央的一盆炒灵肝直咽口水。 “先去洗手。”秦镜语眼角余光瞥到她的动作,笑着提醒了一句。 接下来是炸里脊了。 秦镜语先将半罐灵兽油倒进了锅内,待到六成热,便开始下里脊。 随着一根根里脊进入锅内,一旁早已变出人形的山玴,很是礼貌地接过了秦镜语手中的长筷,取代了她的大厨位置。 第一百一十五章 镜内挖湖 她则是站在一旁,提醒着山玴注意不要被油溅到。 指导他何时里脊熟了,何时出锅,何时复炸。 山玴闻言,一一照做。 之后的素汤与凉拌菜,山玴也没让秦镜语动手。 而是在自家主人的指挥下,全部高质量地完成了。 “不错,山玴,你做饭很有天赋!”秦镜语拈起一根炸里脊尝了尝,“炸得外酥里嫩,可见是掌握了这道菜的精髓了。” “是主人教的好,也是崔瑭控火控的好,所以我才能做出这么好的菜来。”山玴被夸,既没有脸红,也没有谦虚,而是像个小领导似的发表了一通感言。 像极了:感谢领导栽培,感谢同事鼓励,入厂两年就获得了这个奖…… 两副画面彼此重叠,秦镜语一时没忍住,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嗯,好啊。” 山玴歪头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何会笑。 秦镜语摆了摆手,暗暗压下了那股笑意,清了清嗓子说道:“山玴,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些菜的烹制,的确是在我们三个的共同努力下完成的。” 算了,每只灵宠有每只灵宠的性格。 虽说她很喜欢看灵宠娇羞脸红,就像是崔瑭那样,会让她产生一种威武霸气的感觉。 但若各个都是这种调调,估计她也就够了。 “嗯,快坐下吃饭吧!这可是你们三个入住明岁镜的第一顿饭,一定要吃饱吃好!”秦镜语冲山玴点了点头,又转头朝山瑜它们喊了一句,“山瑜,山璃,你们洗手了吗?” “洗了洗了,洗了好几遍呢。”山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山璃则看着桌上的菜,说了一句:“要是有鱼就好了。” “镜内没有湖,养不了鱼,要不然我就给你们做鱼吃了。”秦镜语听到了山璃的话,解释道。 “山璃,能闭嘴吗?你在这白吃白喝白蹭灵气的,竟还不知足啊。你是想再回去过那种朝不保夕、提心吊胆的日子吗。”山瑜气不打一处来地传音山璃道。 山璃别扭地撇了撇嘴,却到底没再吭声。 秦镜语听不到她们的传音,所以还在说着湖的事情:“不过,我们的确需要一个湖。 到时给你们姐弟三个和老白养些灵气十足的鱼,再种些荷花。 这样不仅有鱼吃,还有莲藕和莲子吃。 就是那荷叶,我们也可以用来做荷叶饭、荷叶粥、荷叶鸡… 嗯~不错,等吃完饭我就开始挖湖。” 山瑜一整个惊呆。 山璃则是开心地鼓起掌来。 山玴与崔瑭对视一眼后,皆默默地往自己碗里多添了些饭。 老白正埋头吃着碗里的青丹花拌糠,什么也没听到。 饭毕,秦镜语先是修炼了一小会儿,将食物中的灵气都引导进了经脉中,循环了一个小周天。 之后便在明岁镜内勘察了一圈,最后选中了竹楼后的一处空地。 “主人,要开始了吗?”崔瑭一直跟在秦镜语身后,见她开始拉伸身体了,知道这是要开挖的节奏了。 “嗯。”秦镜语点了点头,“你们站远些。等我先把湖的轮廓凿出来,你们再修整修整,补充一下细节。” 山玴很惊讶:“主人,你要自己挖吗?不需要我们帮忙吗?” “对,我自己即可。还有,是凿,不是挖。”秦镜语笑道,“接下来就给你们展示一番我是怎么凿湖的。” 秦镜语说着,便开始澄心凝神,引导坤逆之力汇聚于双拳之上。 下一瞬… “砰!” 地面剧烈震颤了下。 烟尘四散,一个直径三丈、深度一丈的大坑便出现在了众兽眼中。 山玴三姐弟望着那个大坑,一脸震惊。 它们万万没想到,秦镜语那瘦弱的身体内竟还能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力量!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秦镜语的全副注意力都在凿坑上面,所以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神情,只在凿完这一个大坑之后,又砰砰砰挥出数拳。 直至凿出九个大坑,才住了手。 “这么大,可以吗?”秦镜语抬眼看向崔瑭它们,询问道。 “很可以了。”山瑜毫不掩饰脸上的震惊与惊喜,快步走到那几个大坑前,伸出脖子看了看,“这么大,都可以划船了。” “嗯,已经足够了。”山玴、崔瑭他们也点头应道。 “划船?”秦镜语兴致来了,“这个主意不错。看来我得想办法刳叶小舟放上面了。” “不用那么麻烦。”山瑜打断了秦镜语的想法,反手从头上的银鱼发钗中掏摸出了数粒种子,“呶,这是一阶的御水莲种子。 它们遇水即长,数息便能长成一艘莲叶船。 上面一片,下面一片,上面较下面的莲叶要大出些许。 本来是为避免雨水淋湿衣服的,不过在明岁镜内,估计这个用处也不大。” 秦镜语看着那几枚种子,眼中的向往之情已经遮掩不住:“光是听你的描述,我都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乘坐一下了。那我们大家齐心协力,快些弄好这个湖吧。至于里面的水和荷花种子,就由我来想办法。” 她对崔瑭等兽详细说明了一下哪里种荷花,哪里是养鱼区,哪里是泛舟区。 确定他们听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后,便将建湖事宜完全交给了它们。 而她则怀揣着从酒鬼修士那里收上来的葫芦,出了明岁镜。 这个葫芦刚一拿到手,她就知道它是个法器。 一次能装下较大体积的液体。 但具体是多少,秦镜语还不太清楚。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 从闹鬼宅子的后院翻出去,秦镜语便直奔贸货街。 那里可是整个宝州城货物买卖最频繁、交易种类最多的一条街。 除了修炼材料不涉及以外,其他东西,几乎都能在那里买到。 就像荷花种子这种东西,去那里准能买到。 除此之外,贸货街还修建有宝州城最大的人工湖一座。 待会儿趁着没人注意,她就把葫芦往湖里一扔,届时自己那座湖里的水不就有了吗? 目标明确的秦镜语,直奔街边一家花店。 挑好东西,讨价还价后,秦镜语便怀揣着荷花种子直奔人工湖而去。 可刚走了没几步,前方的路便被一堆人给堵住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找死 看他们的穿着与长相,应该都是宝州城本地的人。 他们吵吵嚷嚷地围聚在一起,神情很是激愤。 秦镜语放开神识随意一扫,便看清了被围在中间的一坐、一躺、一站三个人。 坐在地上的是个颇有姿色的年轻女子。 她的双眸之中蓄满了泪水,欲落不落。 冷白的面庞上,愁绪淡淡。 极易激起别人的怜惜之心。 尤其是男人。 躺在她腿上的则是一名尖头尖脑尖嘴尖下巴的年轻男子。 看其僵直着身体哼哼唧唧地不停喊疼,一双黄眼珠子却胡乱飞转,秦镜语估计此人十有八九是在装病。 除了这一坐、一躺,站着的则是一名圆脸老妇人。 她正一脸愤怒地看着地上的那对年轻男女,满目不可思议。 虽然不知事情的前因到底是怎样的,但就凭着这几人的排位、神态与动作,以及围观者偶尔输出的激动言辞,秦镜语已然对这三人之间的瓜葛,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无非是那对年轻男女想要讹人钱财,但那老妇人不愿屈服罢了。 这种事情,没什么好看的。 不管僵持多久,都会有个结果。 且不论结果如何,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也就是这些看热闹的人把她的前路堵了个严严实实,要不然,她都不会知道这里还发生过这种事情。 秦镜语收回神识,转身打算离开。 可就在这时,她的胳膊突然被人紧紧攥住了。 她眉头一皱,下意识地释放出坤逆之力。 “啊!”但听一阵凄厉的惨叫,那只手的主人便被弹射进一座肉铺中去了。 “曹他娘的!谁啊这是?”被砸了店铺的屠夫气得大吼一声,拔出猪肉上的剁骨刀便朝大街上走来。 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就好像被砸的不是他的铺子,而是他的亲爹。 如此变故,让原本喧嚣热闹的贸货街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众人皆齐齐看向了秦镜语。 就连原本处于围观中心的年轻男女以及圆脸老妇人,也都看向了她。 屠夫又不是傻子,自然察觉到了众人看向的对象乃是秦镜语。 他也看了过去。 因为年少时曾修炼过望气之术,哪怕自身修为很低,可他凭借着望气之术,倒也躲过了不少灾祸。 所以,只要他面对陌生的人或者环境,都会先施展一番望气之术,再决定接下来的做法。 对秦镜语自然也不能例外。 经过查看,他并未在秦镜语身上发现任何灵力气息的波动。 再看其穿着与配饰,也就是普通的锦袍与荷包,而不是修士常穿的法衣与常佩戴的法器。 如此一来,他已经确定秦镜语也就是个力气稍微大点儿的凡人罢了。 “草!是你啊!”屠夫用剔骨刀指着秦镜语,一脸凶狠地恐吓道,“你是不是不想活了?竟敢砸我的店。” “不好意思。” 尽管对方态度很差劲,但谁让她砸了人家的店铺呢,所以只能先道歉,“你店铺的损失,稍后我会照价赔给你。烦请稍等一等,待我解决完那人,便会立刻奉上赔款。” “啊呸!”屠夫使劲往地上啐了一口,得理不饶人地继续道,“要赔就现在赔,拖什么拖!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机逃跑?” 秦镜语没想到对方竟如此难缠。 思虑再三,决定先将他的事给解决了。 “既然你信不过我,那也没办法。”秦镜语无奈道,“那就请你先清点一下损失吧。” “不用清点,我自己的铺子里有什么东西,价值几何,我还能不清楚?”屠夫晃了晃手中沾血的剔骨刀,得意至极,“我告诉你,就那些肉,可都是正宗的灵猪肉,一斤一块下品灵石呢。还有我那些木头,也都是灵木。再加上其他零零散散的,我估计得这个数。” 屠夫说着,朝秦镜语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五十两白银。”秦镜语开口说道。 这是她结合这几天了解到的宝州城的物价,给出的公道价格。 除了赔偿那些普通猪肉、摔碎的锅碗以外,还包括对方采购木头、修整房屋的价钱。 “什么?五十两白银?你他娘的在做梦吧。”屠夫显然很不满意。 他再次朝秦镜语脸前伸了伸手指,忿忿道:“听好了,我的损失是五百两黄金!” “嘶~”此话一出,就连那些围观者们也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屠夫,要价够狠的啊! “就五十两白银,多了没有。”秦镜语也不管他接不接受,将五十两扔给他后,便一个大踏步向前,朝着抓她胳膊的那人走去。 “他妈的,给脸不要脸是吧!”屠夫显然没料到秦镜语会是这种态度,气得一下子举起了手中的剔骨刀。 众人见状,纷纷向后退去,唯恐被血溅到。 唯独那圆脸老妇人不退反进,举起手中的篮子便朝屠夫砸去。 屠夫的手臂被砸中,剔骨刀偏了偏,没有砍中秦镜语。 “他娘的又来了个送死的!”屠夫被突然冒出来的老妇人气得不轻,刀锋一转,便换了目标。 老妇人没想到屠夫会突然朝她砍来,吓得一整个呆愣当场。 眼看就要砍中她了,却见秦镜语长臂一伸,伸手握住了刀锋。 “啊~”众人中有那胆小的,已经惊呼出了声。 他们好似已经看到了秦镜语的右手血流如注的场景,当下又是急退数步。 但让他们失望了,秦镜语不但没有流一点儿血,反而还轻而易举地握断了那把剔骨刀。 “嘶~”众人再次发出惊呼。 这姑娘,力气也太太太太大了吧。 与众人想法相同的,还有屠夫。 他看着手中那断了半截的剔骨刀,心头忽然闪过一阵很不好的预感。 但还不等他有所动作,秦镜语那只握断过剔骨刀的手,已经锁上了他的脖颈。 “我看是你在找死才对!”她对屠夫说完这一句,便一个甩击,将其甩出了五十米远。 “砰!” 屠夫那高大的身躯落地时,发出了一声巨响。 他勉力抬了抬头,却发现脖颈绵软,根本抬不起来,于是又重重磕在了青石板上。 “嘶~”众人见状,又双叒倒吸一口凉气。 第一百一十七章 聚众跪拜 没了屠夫的阻挡,秦镜语直奔肉铺而去。 她将那抓她胳膊的家伙拎了出来,扔在了地上。 “说!你为何忽然偷袭于我?”秦镜语双目沉沉地盯着对方,厉喝道。 “饶命啊,仙子!饶命啊…”那人目睹了秦镜语对付屠夫的全过程,早就吓坏了。当下也顾不得浑身散架似的疼,趴在秦镜语的脚下就开始连声求饶,“小民指天发誓,真的从未生出任何想要偷袭仙子的想法。方才不小心抓住仙子的胳膊,实在是小民莽撞!但小民也是不得已啊!” “怎么?还有人指使你不成?”秦镜语双手抱臂,眸光威厉道。 “不是,不是,没有人指使小民。”男子慌张地摆了摆手,“都怪小民当时看热闹看得入了迷,一听到里面有人喊着‘找个女子来搜身’,便不嫌事大地帮忙寻找。 结果转头便瞧见了仙子您… 然后就冒犯了您。 仙子,小民真的不是故意的! 求您饶了小民吧!” 男子说得情真意切,求饶也求得涕泗横流。 但秦镜语还是不太相信。 许是看出了她的怀疑,那男子立马提出,他可以找人为他作证。 秦镜语一听,爽快应允了。 只要对方能自圆其说,那她就当这一切只是一个误会。 至于他到底是不是心怀不轨,亦或者是巡安司、酒鬼修士的同伙派来的人,她自有斟酌。 男子见秦镜语如此痛快地就答应了他的请求,自是不敢拖延。 当下便手抚胸口,微微转身,朝围观者们看去。 众人见他如此,纷纷以袖掩面,一副不愿被他喊到的样子。 男子见状,脸上的表情一下子窘迫起来。 “我可以为他作证。” 就在男子快要哭出来时,一旁回过神来的老妇人突然开口了。 秦镜语闻言,一脸探究地看向了老妇人。 又是她。 方才自己被屠夫针对的时候,所有人都离得远远的,唯有她敢于挺身而出。 现在她又站了出来。 秦镜语不清楚,对方到底是单纯的侠心义胆,还是故意引起她的注意? 若是单纯的侠心义胆,那这老妇人的所作所为确实值得敬重。 可若是故意引起她的注意,那对方为何要这么做呢? 难不成,她与这男子是一伙的? 老妇人瞥见了秦镜语脸上的探究,却什么也没说。 只是缓步走至男子身旁站定,开口道:“唉,说到底,他也是因为我的事情,才会不小心冲撞了姑娘的。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袖手旁观。 否则我便是亲自为自己种了一份恶果。 我是第一次来咱宝州城,对这里的一切并不熟悉。 寻思着要不就找人问个路吧,可惜却碰到了那对男女。 也不知我这老婆子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们,竟让那男人甘愿大庭广众之下故意装病,以此来讹上我。 后来见我怎么都不愿配合,便又开始污蔑我偷他们的东西。 说是什么传家宝,要找人搜我的身。 我不欲与他们过多纠缠,便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可谁知那对男女十分不讲究,随便一指,便指了个男子出来。 于是我就告诉他们,我怎么说都一大把年纪了,怎能让个陌生男子来当众搜身? 那对男女的反应倒也快,紧接着我的话头,便提出找个女子来搜身。 我想,这小哥应该就是听到了这一句,才因此得罪了姑娘吧。” 趴跪在地上的男子听到老妇人的解释,连连点头:“对对对,这位大娘说的对。仙子,小民真的是看热闹看上了头,才冲撞了您的。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民吧。” 男子一边说,一边当众冲秦镜语砰砰砰地磕起头来。 老妇人见他如此,眉头不赞成地皱了起来,伸手便抵住了他的额头,疾言道:“你这小哥怎么回事?如此作态,意欲如何?人姑娘也没说不饶你啊,你倒先磕起来了。这要让那些不知内情的人们看到,估计这位姑娘,就会是下一个我了。” 此言一出,男子的脸霎时红了。 他的确想着通过磕头磕出血,来让周围民众为他求情。 可却从未打算让秦镜语成为众矢之的。 不过老妇人说的很是在理。 这让他不由地很是羞愧,低垂着头颅,不再言语。 秦镜语听完老妇人这一席话,不由地对她更加好奇了。 能说出这种话来的人,想必是有大德行的。 这也无疑从侧面印证了,这老妇人与这男子并不是一伙的。 “罢了,看在这位老夫人的面上,我姑且信你一回,以后行事切忌冲动。”秦镜语对地上的男子挥了挥手,然后从腰间的荷包内掏出了一粒青色药丸,弹到了对方的胸前,道,“这是一粒固元丸,你回去后化水分三天服用。三天后,你的内伤并陈年旧疾皆会痊愈。” “啊!谢谢仙子,谢谢仙子!”对方没想到秦镜语不仅饶了他的命,竟然还赠予他了一枚固元丸,激动地又开始磕起头来。 “行了!速速归家吧。”秦镜语看他嘴角都开始流血了,还在那磕她,便一道灵力打去,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好嘞,小民这就马上离开。”男子双眼发光地再次朝秦镜语深深一揖,起身离去了。 围观众人见那男子虽挨了一顿打,却得了一丸仙子们才能吃的灵丹妙药,无不眼热。 竟纷纷腆着脸聚到秦镜语跟前,哐哐哐地跪地就拜。 秦镜语哪见过这等场景,一时竟有些无措起来:“你们在干什么?快起来啊。” 还是一旁的老妇人见多识广,在那群人刚开始跪拜之际,便握住秦镜语的手,开始向外挤。 但那群人又怎会让她们就这么轻易离开。 虽不敢去碰秦镜语,但碰一碰老妇人,他们还是能做到的。 一时之间,老妇人又被众人围住了。 “真是可恶!”秦镜语握紧了拳头,就要开揍。 可那群人也不知是傻了还是怎么的,竟在看到她的拳头后,纷纷露出了奸计得逞的微笑。 这微笑,让秦镜语的拳头怎么也落不下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昭昭 最后还是治安司的人闻讯赶来,才让秦镜语她们得以从人海中挣脱了出去。 为了不被请到治安司去喝茶,二人在狭小的巷子中左拐右拐,一直跑出了贸货街,才堪堪停住脚步。 “呼…呼…”老妇人的身体到底比不上秦镜语,才跑了不到半刻钟,便喘了起来。 秦镜语见状,连忙上前搀住了她的胳膊,一脸关心道:“老夫人,你还好吗?” “呼…还好,还好,就是跑得急了点儿。”老妇人对秦镜语轻轻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无大碍,“说真的,我已经很久没这么跑过了。嗯,感觉还是很畅快的!就好像是,回到了我年轻的时候一样。” 她的心态如此乐观,感染得秦镜语也不由自主地翘起了嘴角:“老夫人,你的心态真好!想必你的生活,一定很幸福吧。” “幸福?”老妇人闻言,蓦地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嗯,我的后半生,的确挺幸福的。” 后半生? 老妇人这个用词,让秦镜语的心微微一动。 她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 想要说些什么来弥补一下,却又觉得用意太过明显。 许是看出了她的窘态,老妇人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一派淡然道:“如果用这尘俗间的眼光来看的话,那我的前半生可谓是凄惨至极。 不过,也多亏了那段经历,才促成了现在的我。 若是这么看的话,那姑娘你说对了啊,我的一生,其实都是幸福的。” 秦镜语低头看着老妇人脸上那抹慈祥的笑容,心中某处突然绽放出了一道烟花。 她真的没想到,一位平凡的老妇人身上,竟有如此巨大的能量。 不仅有着修士都不一定有的侠心义胆,还乐观豁达,充满了智慧。 这种人,真的值得拥有一切美好。 “嗯。”秦镜语肯定了老妇人的说法,然后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道,“老夫人,之前听你说,你是第一次来宝州城,是吗?” “对啊,第一次来呢。”老妇人点了点头。 “那要不要我带着你到处逛一逛?”秦镜语问道,“放心,保证带你玩得开心。” “哎呦!”老妇人眉开眼笑地握住了秦镜语的手,道,“那敢情好哇!就是我这身子骨…” “无妨,我带你,你就不用担心累的问题了,就开心地玩就好了。” “好,好。”老妇人听她这样说,一连说了好几声“好”。 之后她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姑娘,你以后也不用称呼我什么‘老夫人’了,太生分了。我娘家姓沈,名昭昭,你就喊我‘昭昭’好了。那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姓秦,名镜语。”秦镜语本来想说自己的化名的,可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对方她的真名,“那个,老夫人,直呼你的名字肯定是不行的。要是你觉得‘老夫人’太生分,要不我就唤你‘沈大娘’吧。” “什么沈大娘、李大娘的,平白把我喊老了。”沈昭昭嗔了秦镜语一句,道,“我可是要跟你做姐妹的!唤我‘昭昭’,就这么定了!” 见对方如此坚持,秦镜语无奈之下,只能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沈昭昭便在秦镜语的大力托抱下,几乎逛遍了宝州城的主城区。 等到太阳西斜,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开始飘出饭香的时候,二人才结束了这个状态。 “年纪大了,体力就是不行了。镜语,要不咱们今日就先逛到这里吧。”沈昭昭的脸上疲态尽显。 “当然可以。”秦镜语也看出了她的乏累,“那我这就带你找家客栈住下吧。” “不用。”沈昭昭一听,连忙摇了摇手,“忘了告诉你了,我来宝州城,是来投奔我六哥的。他住在北城区的烟袋长街…哎呀,具体第几家我忘了,总之他家门前种有一棵樟树。” “行,那我现在就送你过去。” 秦镜语说完,便带着沈昭昭奔到了北城区。 经过打听,二人来到了烟袋长街。 刚走没几步,她们便看见了一棵高达十丈的樟树。 “是这里吗?”秦镜语转头问道。 “应该是吧。”沈昭昭也不太确定。 “嗯…不要紧,敲门问问就好了。”秦镜语迈步上前,叩响了门上的兽环。 过了好久,门才被人从内打开了,露出了一位年迈的独眼老者。 “你们找谁啊?”老者把在门口,缓缓问道。 “请问这里是…”秦镜语说到这,便转身看向沈昭昭,目光示意她报出自己六哥的姓名。 但沈昭昭在看到老者的面容时,就突然张大了嘴巴,惊讶道:“你,可是齐陆齐大哥?” 老者被沈昭昭喊出了名字,很是纳闷。 他睁着仅剩的一只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沈昭昭,最后也惊讶地低呼了一句:“你是…七小姐?” “嗯,是我,沈昭昭。”沈昭昭被齐陆认了出来,一时泪眼朦胧,“你还好吗?” “好,好,挺好的。”齐陆被沈昭昭的情绪感染,激动地也快要掉下泪来,“自你嫁去千鹿国,我们得有四十年不见了吧。” “嗯,四十年了。”沈昭昭又抹了抹眼泪,“六哥他还好吗?” “好,也好。”齐陆说着,便将门大打了开来,伸手示意沈昭昭进去,“快进来吧!我带你去见六少爷。他看到你,肯定会很高兴的。呃…这位是…” “哦,这是我的好友,秦镜语。我能找到这里来,真是多亏了她。齐大哥,我打算邀请她在咱这里小住一段时日,你看可以吗?”沈昭昭一脸期冀地看着齐陆说道。 “这个…”齐陆有些为难。 “不用了,昭昭。”秦镜语看出了齐陆的为难,连忙拒绝了沈昭昭的好意,“我有住的地方,就不叨扰你跟你的家人了。” “不行,你得住进来陪我。”沈昭昭不知为何,娇小姐的脾气一下子上来了,拉住秦镜语的手就是不松开,然后看向齐陆道,“齐大哥,你要是不让镜语进去,那我也不进去了。但你记得跟六哥说一声,我来看过他了。” 齐陆一听,知道沈昭昭这是倔脾气上来了。 若是她真的因此走了,估计六少爷知道了,能怪罪死他。 “七小姐,你这让我很为难啊!”但他还想争取一下。 “不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吗?有什么好为难的?”沈昭昭的小姐脾气在此刻发挥了个淋漓尽致,“还是你信不过我选朋友的眼光?我告诉你,齐陆,我已经不是四十年前那个我了。这些年,你不知道…” 沈昭昭说到这,眼眶便开始泛红,声音也变得嘶哑了。 可她最终还是忍住了诉苦,只睁着一双大眼睛,直盯着齐陆看。 齐陆虽然不知道她过去四十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但见她现在这副模样,也知其必定受了不少苦。 这么一想,齐陆最终还是低了头:“唉!好吧,好吧,拗不过你呀!” 第一百二十章 妥妥的怨鹅 秦镜语没想到,自己就是出来买点荷花种子,顺便弄些湖水的功夫,竟然交了一个年逾五十的朋友。 更有意思的,她还住进了人家的家里。 这感觉,魔幻得很。 “就这么住进来了?我是不是应该拒绝得再强硬点。”秦镜语一回忆起那个独眼老头看她的眼神,就很不舒服。 跟她别有居心似的。 可等她坐在雕花小窗前,透过窗棂瞥见对面窗户上的那一剪影时,又不由感叹了句:“可是真的盛情难却啊!” 而且沈昭昭这个女人,身上确实有一股难言的吸引力。 就好像她爷爷给她的感觉一样。 温和,包容,有力量。 与对方在一起,永远不用担心无话可聊,也不用担心哪句话说错了,更不用担心哪句话是废话。 总之,沈昭昭给她带来了一种如沐春风的自在妙感。 她想,这才是她愿意留下来的最重要原因吧。 “行吧,既来之则安之,就当作一番独特的体验了。” 毕竟她最多在这儿呆两日。 等到宝州城建城百年仪式结束后,她就要继续南下了。 这一两日,在哪儿住不是住。 况且她来了宝州城这么多日,还没吃过一顿正宗的当地饭菜呢。 这几日,她算是有口福了。 至于明岁镜内的那几个小家伙,她相信崔瑭与山玴是不会让它们饿肚子的。 “就是这湖水还没取呢。”秦镜语看着手中的葫芦,沉思道,“要不今晚等沈昭昭他们都睡了,我再走一趟贸货街吧,顺便也让那两只虫们进进食。” “吱吱嘎嘎…吱吱嘎嘎…” 就在秦镜语看着手中的葫芦出神之际,屋子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声音。 那声音,特别像是一种老朽的器具在奋力挣扎。 秦镜语蹙了蹙眉,一个反手收起葫芦,便放开神识看了过去—— 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壮硕婆子在井边打水。 方才那“吱吱嘎嘎”的声音,便是辘轳被摇动的声音。 “井?”秦镜语望着婆子一桶桶提上来的清澈井水,眼眸一下子亮了,“真是二更梆子敲两下,正是时候哪!” 有这近屋井水,她还去什么贸货街? 直接在这儿取就行了。 秦镜语兴奋地又掏出了葫芦。 等到那壮硕婆子挑着水离开后,她便将门悄悄打开了一道缝隙。 因着她的神魂之力已经修炼到了第二层洞悟,最基本的携物之能已经具备。 所以她分出一缕神识,裹着葫芦便钻入了井中。 半刻钟过去,那只葫芦便被装满了。 秦镜语将葫芦收回后,便关紧了房门,并捏了一道诀打在了门上。 接着,她又一个闪身,进入了明岁镜。 一进入明岁镜,她便听到了山瑜那极具特色的笑声:“喵喵喵~哈哈哈…大白鹅,你是要笑死个人哪!哈哈哈…” “嘎嘎嘎…”回应那道笑声的,则是老白气急败坏的喊叫声。 一听老白的声音,秦镜语的心里就莫名涌上了一阵心虚。 糟糕,她又忘了老白下蛋这事儿了。 当初答应了对方要帮忙找找解决办法的,结果承诺过后,她就给彻底忘在脑后了。 这要是别人替她办事,估计她能埋怨死对方。 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人、鹅的情绪是共通的。 就像此刻,她刚带着葫芦走入小院,老白的叫声便陡然拔高了八度。 再配上那不断扑棱的大翅膀子,愤恨中夹杂点幽怨的眼神—— 嗯,妥妥的怨鹅无疑了。 “呃…”秦镜语瞥了一眼老白窝里的鹅蛋,头有些大。但不管怎样,得先让它安静下来,“老白,你先安静一下。先听我说,好吧。” 老白本想继续闹腾,可一对上秦镜语那双眸子,那小鹅胆儿便开始发颤。 这种情况,自秦镜语引气入体之后,便出现了。 明明它见过不少修为比她还要高的修士,可就秦镜语身上偶尔散发出的气息,能让它胆颤心惊。 这真的太难以解释了。 不过,它老白也算是识时务之俊鹅,能屈能伸之勇鹅,秦镜语不让它开口,那就不开口吧。 又没什么损失。 这么一想,老白便闭上了嘴巴,并将翅膀一收,安静了下来。 秦镜语难得见它如此听话,不由也放缓了语气,将刚刚想好的理由说了出来:“老白啊,你这种情况真的太罕见了。 目前整个昊虚天界,也就天海西洲雾蓝岛上一种名唤灵狮蜥的灵兽出现过这种情况。 但它们只有在雾蓝岛上的蓝雾消散时,才会选择是否从雄性变成雌性。 而它们之所以这样做,乃是为了吸引路过或者短暂停留的妖修与其交配,从而可以诞下一只身具妖力的灵狮蜥。 也就是说,它们的雌雄转换,是深受那蓝雾影响的,也是可控制的。 但这明岁镜内,根本没有类似蓝雾那般的物什存在。 你也不能自行控制下还是不下蛋。 换言之,灵狮蜥那种情况,与你没有任何相通之处。 我们不能从它们身上找到可借鉴之处。 那么我说这么多,又是为了什么呢? 是想告诉你:老白,你会下蛋并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 瞧瞧那些灵狮蜥,不都活的逍遥自在,开心得很嘛。 你就该吃吃,该喝喝…哦,对了,待会儿我再拿几部功法过来,让崔瑭帮你选择其中一部最适合你的,然后你就开始进行修炼吧。 当然了,我这边会继续帮你寻找解决办法的。 这点儿你放心即可。” 秦镜语这一番劝说,老白算是听进去了。 也不知哪句话击中了它的小鹅心,它竟当场落了泪:“嘎啊嘎啊…” 喊完,便背转身去,扭着屁股回窝了。 将老白安抚住了后,秦镜语又一个目光示意山瑜它们跟她过来。 一人几兽走到竹楼后的湖边时,秦镜语停住了脚步。 她看了它们几眼,最后目光落在山瑜身上,神情严肃道:“你们几个,以后不能再拿老白下蛋这事来说笑。虽然你们觉得没什么,但对于老白来说,那就是灾难。你们也不想它因为这种事而生了心魔,从而断了修行吧?” 秦镜语这话,说的有点儿重了。 但她一想起之前在华夏时,不少与她同龄的孩子,因为家长或者老师同学的不当取笑而选择结束生命时,又觉得她说的算轻的。 第一百二十章 功德之力 虽然她没有具体点名批评谁,但山瑜心里清楚,秦镜语警告的就是它。 因为方才就她自己笑了,而且笑得还很大声。 现在想想,真是不应该。 “那个,我当时只是觉得很好玩,并没有取笑它的意思…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山瑜通红了一张脸,很不好意思地说道。 “嗯。”秦镜语察觉到了山瑜话语中的歉疚,很是欣慰地肯定了山瑜的态度,然后眸光扫过其他几只,问道,“那你们几个呢?” 崔瑭等兽闻言,讶异了一瞬。 但倏余又明白了秦镜语此问的用意。 无非是想让它们陪着山瑜认错,好让山瑜没那么难受。 想明白这点后,其他三小只倒也很配合地做出了保证。 山瑜的心里本来有一点点难过,也有一点点别扭,但经过秦镜语这么一处理,它顿时觉得对方太有爱了,当即举起小爪爪合在了一起,两只星星眼望了过去:“秦镜语,你真好!我好喜欢你呀。喵~” 第一次被一只软萌可爱的小猫咪表白,秦镜语只觉有点儿招架不住。 她努力蜷了蜷手指,才堪堪忍住了将山瑜抱过来,使劲rua一口的冲动。 可她能忍住,山瑜却忍不了了。 方才秦镜语刚进入明岁镜的时候,它便发现了其身后飞散的点点金光。 那可都是诱人的功德之力哪。 只要积攒的足够多,便能提升力量、增强悟性,更能改变气运、消除业力。 也不知道秦镜语到底干了什么,竟得到了这么多功德之力。 若是能分给它一点点,估计它的修为能瞬间提升一大截。 山瑜越想,看向秦镜语的目光便越狂热。 最后更是一个利落地弹跳,落在了秦镜语的肩膀上。 它这儿嗅嗅,那儿闻闻,一脸的陶醉。 “你在闻什么,山瑜?”秦镜语看到它的动作,哭笑不得地询问道。 “在闻你的功德之力呢。”山瑜双目紧闭,一脸痴汉样道,“唔,太好闻了!” “功德之力?”秦镜语纳闷地朝自己身上看了看,却什么也没看到,“你看错了吧?我今日一没施身,二没施法,三没施财,怎么会有功德之力?” “你再想想?”山瑜歪了歪头,不相信道。 “再想也是没有。”秦镜语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今日就出去买了些花种,揍了一个屠夫,交到了一个朋友……” “等等!你揍了一个屠夫啊!”山瑜听到这,兴奋地一爪拍在了秦镜语的左脸上,“依我看,那屠夫十有八九是个无赖。 你将其暴揍一顿,也相当于为民除害了,所以功德自然而然就来了。 不过,那啥,秦镜语,你这功德之力能分我一点点吗? 就一小点就行了。 我最近修炼太慢了,需要那么一小点功德之力提提速。” 这个要求,秦镜语下意识地不想答应。 如此行径,与那些守株待兔的人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不劳而获吗? 可一触到山瑜那双满是渴望的眼神,那拒绝的话便拐了一个弯:“给你一些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只给你这一次。以后你若需要功德之力来辅助修行,只能你自己亲自去积攒,听清楚了吗?” “好啊,好啊。我以后一定多做善事,自己积累功德。”山瑜连忙举爪发誓。 秦镜语看了它好一会儿,直把它看得脸都红了,才点了点头。 她将自己的功德之力取了一小部分,弹给了山瑜。 “谢谢你,秦镜语!吧唧~”山瑜喜形于色地接过那团功德之力,并在秦镜语脸上“吧唧”了一口后,便飞也似地蹿远了。 崔瑭等兽一看山瑜成功要到了秦镜语的功德之力,也全都眼热地围了过去。 看着三小只眼巴巴瞅着的蠢萌样,秦镜语微叹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山瑜这家伙不靠谱。 看看这群老实孩子,都被它带坏成什么样儿了。 不过,腹诽归腹诽,本着一视同仁的原则,她也不能厚此薄彼。 遂也在告诫了它们一番后,分别取出三小团,弹给了它们。 等到所有兽都欢天喜地地离开了,秦镜语拔开了葫芦塞子,将水全都倒入了湖中。 很是出乎她的意料,这葫芦竟然很能盛。 就这么一小葫芦倒进去,那湖便满了五分之一。 按照这么个量,她只需再装四葫芦的井水就可以了。 其中三个半葫芦的水倒进这湖中,剩下半个葫芦的水则用来泡药浴。 秦镜语打定主意,便拿着葫芦出了明岁镜。 一出明岁镜,她便走到门前,看了看之前打下的那道诀。 完好无损。 那道诀类似于修士随手布下的结界,但比结界简单得多。 所以防御能力自然也强不到哪儿去。 不过它能留下外人侵入的痕迹,从而引起修士的警惕,以防屋子里藏了人而不自知。 现在诀是完好无损的,说明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内,没有人进来过。 这让秦镜语不由地放下了心。 她将诀撤掉后,便又如第一次那般,连续装了四葫芦水。 待将水都倒入了湖中,并荷花种子都种下后,她便掏出了蒲团,趺坐在上,开始感悟功德之力。 这一感悟,秦镜语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功德之力已经悉数被那丹田内的粉色小花给吸收了。 且看那小花四周散发的点点金光,就知道了。 既然功德之力已被吸收,秦镜语便直接引导灵力在体内开始循环大周天。 不出半个时辰,一个大周天便循环完毕。 这比之前要快了不止一倍。 想必是功德之力在其中起了重要的作用。 且一个大周天后,秦镜语只感觉浑身的力量又增大了不少。 好似单手便能抬起一座小型山麓一般。 又细细感受了一番各道力量之后,秦镜语便退出了修炼状态。 她未在镜内多呆,而是怀揣着隐身珠,带上冰清玉幻虫,出了明岁镜,直奔沈家宅子的后院墙。 刚打算使出坤逆之力弹跃出去,她却在不经意间发现了宅子上空的空气波动。 那是阵法独有的波动! 秦镜语意外地挑了挑眉。 她外放神识,将宅子简单扫了一遍,果真发现了不同寻常的摆设。 “看来这座宅子的主人不简单,竟然布下了护宅阵。” 如此一来,她恐怕是偷溜不出去了。 唯有从大门出去这一条路可选了。 可要是从大门出去,势必会惊动此宅的独眼老头齐陆。 那家伙本来就对她有意见。 若她再提出外出一段时间,估计心里能厌恶死她。 不过,喂饱冰清玉幻虫更重要。 至于其他的,她也没办法。 秦镜语这么想着,便将隐身珠放回了乾坤袋中,径直走向了大门口。 那里并没有齐陆的身影。 这就更好办了。 省去了不少口舌。 至于之后能不能回来,那都无所谓。 秦镜语果断地迈步上前,挪开了门闩。 “秦姑娘。” 就在她将要拉开大门之际,一道很年轻的男声突然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这让她的手蓦地一顿。 怎么回事? 这人什么时候出现的? 为何她一直没有察觉到? “秦姑娘。”那人见她一直没有回应,遂又开口唤了一句,“你是打算出去吗?” 对方都这么问了,秦镜语也不能一直用后背背对着别人,便慢慢转过了身去。 一转过去,她便看见了一名姿容俊朗的男子。 第一百二十一章 沈公子 其身材颀长,肤色白皙。 眉眼淡漠,鼻梁挺直。 嘴角虽是上翘的,却饱含着浓浓的疏离。 尤其那双稀淡的眉眼与苍白的嘴唇,更是让那份淡漠有了颜色。 一眼望去,好似是养尊处优的凡间公子; 待凝目细瞧,却又是端肃冷淡的仙门弟子。 秦镜语将其打量了好几遍,才慢慢收回了目光。 心下不由地感叹一句,这昊虚天界,真的是帅哥星球。 从一开始遇见的乾宴,到后来的殷启舟、山玴,再到眼前的这位,都是美人。 只不过后面三个,都比不上乾宴的美。 更比不上乾宴带给她的悸动与渴望。 每次一回想起乾宴看她的眼神,她就有股冲动。 一股将他拉下神坛,与她一起堕入无边欲望的冲动。 嘶~不行了,她不能再想了。 再想,就有些刹不住车了。 察觉到失控的秦镜语赶紧在心内默念起了《清静经》。 一遍过后,才终于将思绪拉了回来。 刚回过神来,她便听到对面的男子又开口唤了她一句。 “秦姑娘?” “嗯?”她再次抬眼看向了对面的男子。 这一次,她发现他的眉眼,竟与沈昭昭有九分相似。 再看年纪,也就不到三十岁。 估计此人就是沈昭昭的侄子,也就是这间宅子的主人沈老爷的儿子了。 “沈公子。”秦镜语脸上挂着一抹微笑,朝对方客气地拱了拱手。 沈思溥并不知道秦镜语将他错认成了沈昭昭的侄子。 也不知道她口中的“沈少爷”,喊的其实并不是他,而是他那还没影儿的未来儿子。 若是知道,估计他能尴尬死。 此时的他,还以为秦镜语之所以这么称呼他,是因为齐伯等人也是这么唤他的。 “秦姑娘。”沈思溥也拱了拱手,道,“你这是打算出去?” “嗯。睡不着,所以想要出去走一走。”秦镜语眼都不眨地撒谎道。 “好巧,我也正打算出去透透气。”沈思溥看了一眼秦镜语,同样说了谎,“不如一起?” 他这样说,乃是为了近距离观察秦镜语一番,看看她接近沈昭昭到底是为了什么。 谁让小妹与他四十年来的第一次见面,说的并不是她自己过的怎么样,而是秦镜语这人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可爱。 絮絮叨叨地,得有半个多时辰。 那一脸的开心与满足,让他在感同身受之际,也颇为心惊。 他打心眼里希望秦镜语不是一个居心叵测的人。 否则沈昭昭必定会因此而陷入痛苦的深渊。 虽然小妹没有诉说自己过去那四十年究竟过的怎样,但沈思溥还是从自己妹妹那沧桑的脸上看出了一切。 他不想,也不愿看见苦难再次爬进沈昭昭的心里。 他要好好守护小妹的下半生,让她能够开心过完接下来的每一天。 所以,他要替她看好了秦镜语。 若是对方心性不错,那么一切万事大吉。 若是对方目的不纯,那就别怪他手下无情。 沈思溥内心百转千回,面上却不露分毫。 他对秦镜语微微一笑,然后亲自上前拉开了大门,回首说道:“秦姑娘,请。” 秦镜语看着对面那位沈公子略显殷勤的动作,内心不由警铃大作。 这姓沈的,该不会是看上了她吧。 要不为何突然这般热情。 不行,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可不能跟他一起出去。 “好奇怪啊,我发现自己突然有些困了。要不今日公子就先自己出去吧,我要回去睡觉了,呵呵。”秦镜语假笑了两声,赶忙转身往回走。 谁知她刚走了没两步,肩膀便被沈思溥扣住了。 她下意识地就要释放坤逆之力,却在想到对方与沈昭昭的关系时,又蓦地中断了动作。 “沈公子,你这是何意?”秦镜语微侧过头,脸色不太好地质询道。 “没什么,只是想提醒秦姑娘一句,这宅子中设有五行护宅阵,每隔一个时辰便会变换一种属性。就在方才,这阵法已切换到了土属,你回去的时候切忌与来时的步法一样。”沈思溥又如何看不出秦镜语眼中的戒备,只简单提醒了一番,便回身插上了门闩。 闻听此言,秦镜语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讪讪。 她这是误会人家了啊。 “嗯…谢谢提醒。”秦镜语颇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然后也不管沈思溥到底有没有听到,以及听到后又会作何感想,只迈开步子,自顾向前走去。 沈思溥闩好门,回过身看到的便是秦镜语匆匆离开的背影。 他站在原地,蹙紧了眉头。 过了好一会儿,才迈步离开了。 …… 而就在他们二人走后不久,一道俏丽的身影突然从大门侧面的屋子后闪了出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顾安安。 昨日她在巡安司晕倒后,便被去而复返的沈思溥撞见了。 他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宅子里。 之后顾安安醒来,齐伯便告诉她,是沈思溥亲自将她抱回来的。 那一刻,顾安安感觉自己心里甜得要命。 她觉得,沈思溥对她应该也是有感觉的。 要不然他为何不用轿子把她抬回来,而选择把她抱回来呢? 这个想法,让顾安安的思绪飞出去了很远很远。 她甚至都想到了沈思溥身穿一身大红喜服前来迎娶她的画面。 那画面太过美好,美好的她昨晚连觉都没睡好。 只顾翻来覆去地傻乐了。 现在想想,她觉得自己真踏马的可笑。 若不是亲眼目睹,她都不知道沈思溥为了能与心爱的女子一起出门漫步,竟能生生忍着后背的鞭伤而不喊一句疼; 也不知道他微微一笑的时候,是那么的迷人多情; 更不知道他竟然还懂得亲自为女人开门,并邀请女人先走; 最后,他望着那女子的眼神,缠绵悠长,更是她看都没看到过的场景。 若是沈思溥能驻足凝望她的背影,她想,她能把命给他。 但那个女人却不屑一顾。 这是多么大的讽刺啊。 想要的人得不到,不想要的人却弃之如敝履。 难道这才是情爱的本来面目? 顾安安不知道。 她只知遥望着那一前一后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一男一女,无声地流着泪。 第一百二十二章 影莨与形莨 秦镜语刚腾挪至内院,脚步便蓦地顿住了。 似是感知到了什么,她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然后便一个反手,掏摸出了一只四四方方的透明琉璃小盒。 小盒内悬有绿色小点一粒。 那是二阶灵草形莨的种子——影莨。 作为灵兽最爱的食物之一,形莨家族可谓是“抱团生,抱团死”的经典代表。 与其他灵草不同,影莨自形莨体内生成后,并不会离开母体。 而是继续留在形莨的体内生根发芽,直至开始新一轮的繁衍。 换言之,影莨的子子孙孙,从生到死,都住在它母亲形莨的果实中。 以靠吸收形莨体内的养料活着。 但这种生存方式,最多不超过九代。 一到九代,形莨这位无私奉献的老祖宗,便会被自己的子子孙孙彻底榨干,从而凄惨死去。 而它死后,那些依存于它的子孙们,也没多久活头了。 只因没了形莨的庇护,影莨及其子孙们会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股浓烈而又诱人的香气。 这股香气会吸引来附近以及路过的灵兽前来觅食。 就那么“啊呜”一口,形莨辛辛苦苦护着的八代子孙便全都进了兽类的腹中。 如此下场,让当时读到此处的秦镜语唏嘘不已。 果然,被保护的太好的孩子,就是不知道外面的凶险。 做父母的,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手。 要不然孩子父母都受罪。 而与她有同种感受的人不在少数。 曾有修士就是因为看不下去形莨这般过分“溺爱孩子”的做法,而专门移栽了一堆形莨到自家院子里。 一等它结果,那修士便剖开果实,将里面的影莨挖了出来,单独栽种在了一旁。 哪里料到,不过盏茶的功夫,那影莨竟又自发回到了形莨体内。 如此奇状,直让那修士叹为观止。 后来,他便开始了纠正形莨与影莨形影不离坏习惯的漫漫路程。 而就在这个过程中,那修士发现了吸引影莨回去的,其实只是形莨果实外壳的那一堆细细密密的绒毛。 只要将那绒毛去掉,或者它们二者之间的直线距离超过了十里之远,那么影莨就会如同失了方向的迷船一般,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因着形莨与影莨这个奇特的属性,再加上形莨绒毛的不易察觉性,后来就有修士专门用形莨的绒毛和影莨炼制成了传递信息的媒介。 秦镜语手中的这粒影莨,便是如此。 只要被放置了绒毛的人开口说话,影莨便会由静止状态变为无序的跳动。 刚才秦镜语便是察觉到了影莨的变化,才突然顿步的。 今日白日,她虽然将抓她胳膊的那名男子放了回去,但却并未完全相信那人所说的话。 所以便趁着赐予固元丸的功夫,顺便将一粒轻飘飘的绒毛弹到了那人的头发上。 今日下午,她陪着沈昭昭闲逛的时候,影莨只跳过一次。 当时她拿出来听过了,都是些家长里短,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可现在已是亥时三刻了,凡人都进入深度睡眠阶段了。 而那男子,却在一直不停地说话。 这种情况,怎么看都不对劲。 秦镜语将琉璃小盒打开了一道缝隙,然后向内探入一丝神识,开始听了起来。 “……王二狗,你个混蛋!把神仙水还给我。”是白日那男子的声音。 “还给你?啊呸!想都别想。既然这水到了我的手上,那么它就是我的了,嘿嘿嘿…”一道尖细的男声。 “该死!那是仙人赐予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拿走…欸,你们又是谁?好啊,王二狗,你竟然还带来了帮手?” “我没有啊…” “咔嚓!” “啊!” “咚!” 对话到此戛然而止,剩下的则全是稀里哗啦的打砸声,以及人的闷哼声。 哪怕只有这寥寥几句话,秦镜语却瞬间明白了一切。 她立马转身朝大门处奔去。 顾安安此时还在大门口吹风流眼泪。 一见秦镜语飞速跑来的身影,慌得连眼泪都没来得及擦,只一个轻巧的侧跃,便又悄无声息地潜到了屋子后面。 她微微探头朝外看去,想要看清秦镜语的长相。 结果却在不经意间发现了紧随在秦镜语身后的沈思溥。 他换了一件玄色劲装,一头如瀑的墨发全都拢到了头顶,只用一只黑色发带系着。 如此清朗爽利的装扮,是她从未见过的。 这让她那易碎的小心脏,又哗啦啦破掉了。 她使出浑身力气敛住呼吸,才避免了被发现的可能性。 可等她看着沈思溥为了追那女子,着急忙慌地连大门都忘记了关上时,那股苦苦支撑的气便全都泄了。 她双腿酸软地跌坐在了地上。 算了吧,都算了吧。 她真的太累了。 她这样告诉自己。 几缕微风吹过,混着淡淡的花香。 那是宝州城的城花白锦菊特有的香气。 初时,她刚从家乡来到这宝州城时,很不喜欢这里花团锦簇、人潮拥挤的样子,更不喜欢这满城的菊香。 可那香气实在霸道。 走到哪里,这香气便跟到哪里,几乎无孔不入。 就算她戴了遮面的素纱,也还是无法阻挡那股香气的侵入。 这让她很是苦恼了一阵子。 可久而久之,她却渐渐习惯了白锦菊的香气,甚至爱上了它。 哪一次外出办案,闻不到这香气,竟有些怅然若失。 那时她才发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白锦菊的香气已经侵入了她的骨髓,让她想忘也忘不掉。 “白锦菊…”不知想起了什么,顾安安的双眸一下子变得无比坚定而疯狂。 她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双赤红的眸子直直看向了大门处。 此时那里除了夜风几缕,一个人影儿也没有了。 可是她一点儿也不怅惘,反而充满了无限的斗志。 因为她要做沈思溥的白锦菊。 她要霸道而又热烈地侵入他的生活,让他对她念念不忘。 …… 秦镜语离开沈宅之后,便放出了手中的影莨。 跟在它的身后,她顺利来到了那名男子的住所处。 大门洞开着,里面死寂一片。 第一百二十三章 矮个修士 她并未急着进去,而是立在墙边的阴影里,小心翼翼地用神识将屋内探查了一番。 结果只看到正屋地上躺着一个人。 而其余人等皆不见了踪影。 因地上那人面部全是血污,所以无从知晓他到底是白日那名男子,还是什么“王二狗”。 屋内探查完毕,秦镜语又用神识将此屋附近扫了一眼。 也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人物。 遂放心地收回了神识,转身迈进了大门。 而就在此时,沈思溥的上半身突然从门前的地底钻了出来。 他望着秦镜语的背影,一脸沉思。 方才在追踪对方的行踪时,他特意释放出了神魂之力。 这是远距离追踪的最好方式。 既避免了被发现的可能,又及时掌握了被追踪者的轨迹,可谓是一举两得。 可没想到,秦镜语的神魂之力甫一外放,他的神魂之力便隐隐感觉到了压迫。 这说明对方的神魂之力还在他之上。 也说明了秦镜语的身上,佩戴有某种遮掩修为与气息的宝物。 这种行为,令他对秦镜语接近自家小妹的行为越发起疑了。 他看着秦镜语一个轻盈地弹跳便进入了屋子内部,眼眸沉了沉。 随即使出遁地之术,紧跟着对方的脚步而去。 秦镜语进屋之后,先去查看了一番那名男子的死活。 还好,他还活着。 这让她无端松了一口气。 或许是山瑜提及的关于功德之力的说法影响了她,秦镜语现在特别不希望,有人因为她而遭遇不幸。 哪怕她是出于补偿或好意。 秦镜语的心内思绪纷繁,手上却十分麻利地先将男子头发上的影莨与形莨收了回来。 之后又从怀里掏出几枚药丸,以灵力碾成了细细的粉末,通通倒入了对方嘴中。 接着又用一丝灵力引导着那药粉在对方身体内游走了一番,确保药力均匀发挥。 最后才捏了一道除尘诀,将对方脸上的血污都除去了。 是白日那名男子。 看着对方后脑勺的那个大包,以及左脸颊长约两寸的刀口,秦镜语拧了拧眉。 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她又站起身,四处寻了寻,结果在卧房的地上发现了一只碎裂的碗和一滩液体。 她闻了闻,是固元丸的味道。 被打翻的份量,正好是三分之一的量。 她又抬眼四瞧,最后在一张长桌上发现了一碗盖着锅盖的透明液体。 也是固元丸的味道。 份量,也是三分之一。 这说明,打伤男子的凶手,并不是为了这固元丸来的。 如此情形,让秦镜语顿觉疑雾重重。 不致命的伤口,被钝器击打的后脑勺,与影莨中传出的对话相矛盾的案发现场……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唔…啊嚯…嘶嘶嘶…” 就在秦镜语凝眸沉思之际,地上的男子醒了过来。 一醒过来,他就捂着自己的脸颊与后脑勺“嚯嘶”个不停。 “你醒了。” 秦镜语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男子的身后。 “啊,鬼呀!” 男子屋内没有点灯,根本看不清秦镜语的长相。 再加上她冷不丁地出声,倒真的是吓了男子一大跳。 他手脚并用地朝后爬去,边爬边颤声地说道:“你…你又是谁?我…我真的没有神仙水了,都让王二狗那家伙拿走了。你…要是不信,可以找过去看看。他家就在…” 秦镜语被他吵得不行,干脆一道灵力甩过去,直接封上了他的嘴。 “唔…”男子不妨秦镜语突然封住了他的嘴巴,竟当场吓得小便失禁了。 待反应过来后,又开始惶惑不安地连连磕头。 一时间,整间屋子内都是“砰砰砰”的磕头声。 沈思溥正站在秦镜语脚下的土里,仔细听着上面的一切动静。 从秦镜语四处在屋内走动,到最后这男子磕头,他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一开始以为秦镜语是来此处打扫犯罪现场的。 首先,她的目的明确。 从沈宅离开后,便直奔此处而来,中间不曾走过一条岔路。 其次,此处门户大开,屋内打斗痕迹明显。 最后,地上还卧有男尸一具。 这怎么看怎么像她之前犯下了命案,现在回到现场来进行最后的清理工作。 但现在,他表示有些看不懂了。 毕竟尸体成了活人,那就代表之前的猜测全都不成立。 不过接下来秦镜语与男子的对话,倒让他清楚了一部分真相。 可剩下的一部分,他却是疑惑得很。 那个王二狗到底去哪儿了? 后来的那群人又是谁? 他们把男子打伤了,却不是为了固元丸,而男子的钱财也没有减少,那能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就是为了掳走王二狗? 这么一想,沈思溥突然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那王二狗就是一个地痞流氓,平日没少进巡安司的监牢。 堪称屡教不改的“典犯”。 这种人,被人寻仇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而外头那男子因为熟知王二狗的为人,所以提出了与沈思溥如出一辙的想法。 秦镜语闻言,则陷入了沉思。 她直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若是单纯为了寻仇,何必等王二狗半夜跑到别人家里了再来? 直接在王二狗家做了他即可。 毕竟那王二狗是一个人居住,死了也就死了。 不会有人知道。 但若在别人家带走王二狗,那风险就大了。 不管男子死没死,都增加了他们暴露的可能性。 而沈思溥在经过一顿反复琢磨后,也想到了这一层。 他感觉有些东西,好似要呼之欲出。 却在快要想明白时,听到了外面的低喝声与打斗声。 他连忙走到院子的某个角落里,从地下钻了出去。 一出来,他就赶紧在院子四角设下了结界。 这结界,既是为了防止打斗声传出去,也是为了围堵秦镜语与后来者。 设好之后,他又遁入了地底,并选择了一处最适合观察打斗情形的地方,探出了一颗头颅。 一开始,秦镜语凭借足有数千斤的拳力,直打得对面的矮个修士节节败退。 本以为再有几拳下去,对方就快死翘翘了。 哪里料到,矮个修士见她拳意汹涌,竟不再欺身上前,而是借着猛退两步的功夫,从怀中掏出了一面形状颇似飞碟的哑光黑镜。 第一百二十四章 逆天四修 甫一看到那面镜子,秦镜语的心内便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连忙止住急追的脚步,并唰地一下张开了护身结界。 同时立即调整对战策略,改近身搏斗为远距离攻击。 一时间,五彩灵光构成的箭矢,宛若铺天盖地的箭雨,纷纷朝着对方扎去。 矮个修士见状,面色一下子变了。 他是真的没想到,秦镜语竟然是法体同修。 本来沿着一条道路修炼,就足够艰难了。 结果她竟然选择了两条路线前进。 且看其拳力的勇猛以及灵力的操控,估计炼体与修法的本事都不俗。 这种情况,若换成一般修士对上她,估计会非常棘手。 还好他不是一般修士。 因为他有破魂镜。 这破魂镜,原是鬼族一个小门派的长老的本命法器,主克修士的神魂。 这神魂嘛,可是非魂修修士最为薄弱的地方。 毕竟炼体与修法都有比较多的、相对成熟的功法来辅助修炼,但神魂之力却十分稀少。 目前整个昊虚天界已知的几本专门修炼神魂的功法,都被几大宗门把握着。 除了他们本门专修此道的内门弟子有机会一瞻其具体内容以外,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这也就导致了,一般修士若想提升魂力,只能依靠吸收特定的养魂补魂的天材地宝来提升。 但养魂补魂的天材地宝可不多见,非大气运大机缘者不可得。 就秦镜语这种,他不觉得她就那么巧合地就是一个有气运、有机缘的。 是以在他看来,只要破魂镜一出手,秦镜语也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了。 “哼!法体同修又如何?在我的破魂镜下,你就等着好好享受一番被万剑穿魂的滋味吧!” 矮个修士心底恶狠狠地想着。 他一边苦苦支撑着秦镜语的箭雨攻击,一边还不忘抬手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黑乎乎的丹药,同时屈指轻轻敲了敲那面黑镜。 但见原本平整如砥的镜面,被他那么一敲之后,竟卷起了一道小小的红色龙卷。 一层层古怪的图案在龙卷中上下翻涌,不出几息,便嗖地一下飞出了镜子,直奔秦镜语的神魂而去。 看着由远及近的古怪龙卷,秦镜语只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黏住了一般。 怎么运转都不顺畅。 那铺天盖地的箭雨,也在刹那间失了准头,纷纷落在了院子的每个角落。 就连看热闹的沈思溥也差点被几支箭雨给击中。 亏得他脖子缩得够快,及时遁到了地下五米,这才没被殃及。 秦镜语见那龙卷如此厉害,不得已之下,只得停止了箭雨的攻击。 而没了她的高密度攻击,矮个修士那边顿时压力骤减。 当下敲击镜面的频率便越发地高了起来。 几乎每隔十息,便有一条红色龙卷飞向了秦镜语。 而随着龙卷的数量越来越多,秦镜语的神魂便越来越粘滞。 到最后,竟直接动弹不了了。 “哈哈哈…”矮个修士见状,得意地大笑起来。 笑完,便又朝嘴里塞了一丸黑乎乎的丹药。 接着便开始闭目念咒捏诀,驱使那十条红色龙卷,使劲朝秦镜语的护身结界内钻去。 “啵!” 几乎不到半盏茶时间,那些龙卷便成功钻破了结界,齐齐飞向她的眉心处。 秦镜语只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放在了火上炙烤一般。 若惊树似乎也受到了影响,一个劲儿地摇晃个不停。 带动着树上唯二两个卦叶——坤卦与坎卦,也在摇摇欲坠。 下一瞬,她便感觉到坤逆之力与坎鬼之力竟有些失控。 就像是被放出笼子的猛兽一般,不断在她识海中横冲直撞。 矮个修士的咒语越念越快,手势越打越急,那力量就越凶猛。 最后更是冲破她的识海,齐齐外放了出去。 而就在这时,转机出现了。 那龙卷之上的古怪图案,一触碰到全力释放的坎鬼之力,便被其一一绞消殆尽。 那场面,简直就是一群闲得无聊、胡乱装逼的小孩子,装逼装到了真正的牛逼始祖面前,弱爆了的即视感。 这一幕,被一直作壁上观的沈思溥看到了,也是惊得下巴都碰到了地面。 他看着浑身被浓郁鬼气包裹住的秦镜语,脑子不知该如何运转了。 谁能告诉他,这秦镜语到底是人是鬼? 为何她既能释放灵力,也能释放鬼气? 难道她是人修和鬼修的后代? 可人修和鬼修的结合...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想到这,他的脸上便露出了一种很不常见的迷茫。 幸好顾安安不在这里,否则,若是被她看到沈思溥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估计又要胡思乱想一番,开始掉金豆子了。 而与沈思溥有同样疑惑的,不,或者说疑惑比他多得多的,还有矮个修士。 他双目圆瞪地直盯着秦镜语那副鬼样,吓得连口诀都不念了。 没办法,冲击力太大了。 他知道秦镜语是法体同修,可没想到她竟然还是法体鬼三修! 这他娘的就有点儿逆天了吧。 什么时候一个修士还能同时修炼三种不同的道路了? 就那鬼气,不一直与灵气相冲吗? 怎么到了她身上,就能相安无事,且各个纯正无比,互相不受侵染? 矮个修士表示很不理解。 而让他更加不理解的,还在后面。 就在秦镜语将龙卷上的古怪图案都绞消殆尽后,那些龙卷竟突然调转了方向,猛地朝他的方向冲了过去。 望着汹涌而来的红色龙卷,矮个修士呆愣了一瞬后,突然明白了过来。 这些朝他奔来的龙卷,肯定是被秦镜语用神魂操控着的。 这也说明,她根本不是什么法体鬼三修,而是法、体、鬼、魂四修! 这个认知,让矮个修士当场便白了脸色。 他不敢再继续逗留下去,而是飞快地掏出飞行法器,打算开溜。 可他的身子刚飞起来没有三米高,便被沈思溥提前设下的结界给拦住了。 “哎呦!” 这一跌倒,那些龙卷便齐齐围了过去。 “啊!!” 伴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那些龙卷便全都进入到了他的识海之中。 只一瞬,便将其识海搅了个昏天暗地。 就在秦镜语打算将他的识海彻底爆掉之际,沈思溥突然从地底下钻了出来,出声制止了她的进一步动作。 “且慢,秦姑娘!” 秦镜语的手蓦地一顿。 她抬眼看向了从地底钻出来的沈思溥,眼中戒备之意强烈:“沈公子,你跟踪我?” 第一百二十五章 搜魂术 沈思溥没有否认。 秦镜语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眼。 她瞥了一眼地上鬼哭狼嚎的矮个修士,又看向沈思溥道:“你与他,什么关系?” 若是同伙,哪怕他是沈昭昭的亲侄子,那也对不住了。 “我并不认识他。”沈思溥连看都没看地上的那人,只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紧盯向秦镜语,道,“但他也不应被你私自处罚。” 秦镜语皱了皱眉:“私自处罚?” 这四个字给她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通常情况下,只有那种任职于司法或者治安部门中的人才会这样说。 类似于警察局中的警察。 放到这宝州城,那就是巡安司中的巡司卫,治安司中的治安卫。 难道对方是巡安司,或者治安司的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秦镜语不由地心下一凛。 她瞄了沈思溥一眼,语带试探道:“你不会是在巡安司任职吧。” “不错,沈某正是巡安司的右巡司长。” 沈思溥这个人精,又如何听不出秦镜语的试探。 但他不以为意,所以很是干脆直接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可他觉得没什么,秦镜语却特别想骂娘。 原来此人就是那个黑斗篷啊! 不得不说,她的运气真的是衰极了。 换了两张面容,就遇到了巡安司的巡司长两次。 且每一次相遇都不是特别愉快。 第一次,她被当成嫌犯锁在牢里; 第二次,她被当成暴虐杀人者困在对方的结界里。 这该死的孽缘,可真是雷同得不行。 看来沈宅住不得了,宝州城也要尽快离开了。 要不然,她待得时日越久,对方发现她就是秦筱雪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当初越狱的时候,闹出了那么大动静。 听说城主府的私兵都被派出去了,只为捉拿那些被崔瑭故意放走的死刑犯们。 因着这个,两位巡司长都是被抬着出巡安司的大门的。 可见当初这姓沈的,被罚的有多重了。 要是被他知道,她就是秦筱雪,估计她不会有好下场的。 “既如此,那此人便交给沈大人了。”秦镜语当机立断,直接一脚将地上的矮个修士踢了过去。 反正此人已经疯了,没有什么好怕的了,还不如送给姓沈的。 不过,为了避免姓沈的误会她胡乱杀人,秦镜语又开口唤来了屋子内的那个名叫赵三的男子,让他叙说了一番事情经过。 无非就是,这矮个修士在捉走王二狗之后,又折返回来,打算清理现场。 却不妨遭到了她的阻击,最后落得了这么个下场。 “这便是事情的全部经过。”秦镜语接过男子的话头,说道,“大人可还有哪里不明白吗?若是有,不妨提出来,我定会毫无保留地全部说出来。” “你与赵三,又是何种关系呢?”沈思溥伸手指着一直惶恐不已的赵三问道。 这话问的,很有歧义。 但秦镜语明白,沈思溥问的不是他们之间的“私密关系”,而是她为何会深夜来此。 这一次,秦镜语没有像上次隐瞒冰清玉幻虫那般说谎话,而是选择了说实话。 毕竟她与赵三的认识过程,沈昭昭也知道。 这姓沈的若是不相信,可以回去询问自己的姑母。 而她最后也的确这么说的:“这些,昭昭都知道。” 她这话一出口,那姓沈的果然闭嘴了。 “沈大人,既然您没什么要问我的了,那我就不打扰您办案了。告辞!”秦镜语朝他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请稍等。”可她还未走出一步,沈思溥却又开口了。 他指着地上的矮个修士,道:“秦姑娘,此人毕竟是被你捉到的,不如你与我一道走一趟巡安司吧。这样若是有什么需要你协助的,你也就不用来回奔波了。” 秦镜语一听这话,下意识便要张口拒绝。 可还未等她说出一个字来,沈思溥便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张大网,网住了地上那个疯疯癫癫的矮个修士。 看着那张大网,秦镜语一下子想起了被困其内的难受滋味。 于是到嘴的话就变成了“好吧”。 算了,不就是协助调查吗? 她去就是了。 …… 沈思溥连夜请来了精通搜魂术的王老叟,让其对矮个修士进行了全面的搜魂。 秦镜语见状,很是感谢之前那位红斗篷。 若不是那位小姐姐帮她挡住了王老叟,恐怕她也会经历这种恐怖的事情的。 她站在一旁,目睹了王老叟全程痛苦而又扭曲的脸庞。 虽然她不清楚这王老叟到底看了什么,但她知道,搜魂之术能让施术者与被施术者感同身受。 意即,王老叟能把矮个修士记忆中的一切同频体验一番。 矮个修士快乐十分,王老叟便快乐十分; 矮个修士痛苦十分,王老叟便痛苦十分。 就像是经历另一种人生一样。 王老叟此刻如此痛苦而又扭曲,那必定是那名矮个修士经历过或者做过痛苦而又扭曲的事情。 如此看来,那矮个修士也是个可悲的家伙。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魂香眼看就要熄灭了。 但王老叟却仍没有睁开眼的迹象。 这让一直默不作声的沈思溥紧蹙了蹙眉。 他将自己的声音附上某种神通后,对王老叟传音道:“王老叟,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你那边好了没?” 王老叟被困在矮个修士的记忆里,差点迷失了自己。 亏得沈思溥这及时的一道声音,才将他从别人的记忆里醒了过来。 他呼地一下坐了起来,汗如雨下。 沈思溥见状,上前一步:“王老叟,怎么样?” 王老叟听到沈思溥的声音,猛地转过了头。 他双眼圆瞪,一脸惊恐,枯爪似的手抖个不停:“右巡司长,大事不妙啊!一个名叫清汤阁的组织…他们要在建城百年日刺杀城主大人,并意欲取而代之!” 此言一出,秦镜语直接惊呼出声。 倒是沈思溥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他好似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一般,半丝惊讶也无。 不仅不惊讶,还十分镇定地嘱托王老叟暂时对此保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沈思溥的套路 王老叟对此表示很不理解。 他情绪激动道:“右巡司长,你这是何意? 为何还需要保密? 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建城日不日就要到来,此事万万不能再拖了。 再拖下去,宝州城就要易主了。 我们需尽快禀报城主大人,好让大人想出万全对策才是。 你放心,我已将反贼人员、反贼的几个接头地址,以及反贼的计划都掌握了。 我这就写下来给你。 相信有了这个,我们定能一举歼灭反贼。 说不定,我们还能因此得到城主大人的青眼呢。” 王老叟说到这,整个人兴奋得不行。 他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右巡司长,我可都听说了,左巡司长的任期马上就要届满了。 你要是有了这么一份功劳,相信左巡司长一职非你莫属哪。 到那时,沈大人可要记得我王老叟啊。 我所求也不多,就每年年末城主府赏赐的补魂丹即可。 你也知道,我这经常搜魂入梦,于神魂损耗实在太大,需要好东西补一补,嘿嘿嘿…… 哎,对了,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咱巡安司中也混进了那清汤阁的奸细! 我从那反贼的神魂记忆中,看得清清楚楚的,就是那顾副……” “王老叟!”对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沈思溥一声厉喝制止住了,“慎言!” “右巡司长,你不信我?”王老叟的声音陡然拔高,一张跟核桃皮似的脸上满是错愕,“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人确实是……” “够了!”沈思溥面色沉沉似风雨欲来。 他知道王老叟说的是谁。 是他的安安。 但他相信她是有苦衷的。 他不愿听到别人说她是奸细,是反贼。 凡是那些称呼她为反贼的,必定也非善类。 沈思溥心情很不爽,对王老叟那一副谄媚至极的表情也很反感,所以说出来的话非常冷硬:“王老叟,你别忘了,你只是城主大人手下的一名食客,并不是我司中人。 平日我等对你恭敬有加,只因你搜魂有术,可助我司一臂之力。 并不代表你能对本司的长官进行毁谤! 你可知,你方才所言已触犯了民律第一百二十六条—— 诸诽毁城主、长使、总管、各司司长、副司长等三级以上长官者,鞭一百,并驱逐出城。 按律,你应被鞭笞一百,并逐出宝州城。 不过,念在你是初犯,且过往搜魂有功的份儿上,本巡司长就不与你计较了。 但你定要切记,莫要再犯了。” 沈思溥这一顿敲打,让王老叟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难堪极了。 一股郁气憋在他的心头,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好似要堵死他才肯罢休。 “右巡司长,你…”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干枯的右手,抚在胸口上,艰难地喘息着。 嘶拉嘶拉的呼吸声,让秦镜语都感觉很不舒服。下意识地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又复归平静。 沈思溥见王老叟那副模样,知其对他很是不满。 说不定心里正在计划着怎么报复他呢。 不过,他一点儿也不害怕。 就是安安… 一想到顾安安,沈思溥不再犹豫。 当即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粒青绿色的丹药,然后屈指一弹,便准确无误地弹入了王老叟微张的嘴巴里。 那丹药入口即化,不出几息,药力便开始渗入王老叟的血肉了。 “你,你,你给我吃了什么?”王老叟双目瞪得老大,一双浑浊的眼珠子剧烈震颤着,感觉再使劲瞪一下,就能掉出来了一样。 “放心,不是什么毒药,只是让你昏睡一段时间而已。”沈思溥面无表情地说道。 但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王老叟的惊惧、愤恨之情便犹如那千春江的水,奔腾个不停。 他伸出手指使劲在嗓子眼里抠了半天。 可惜,什么也没抠出来,倒让他不小心抠破了嗓子。 “沈思溥,你贼胆包天!”王老叟黄牙外呲,一脸愤恨。 他现在是无比的后悔。 当时在那贼人神魂中,看到顾安安与清汤阁的众人过往从密时,他就应该引起警觉。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区区一个副巡司长,还是一介女流之辈,又怎会那般明目张胆地与贼人往来。 肯定是沈思溥这厮在背后授意的。 可他现在才明白这些,着实有些晚了。 也不知道城主大人能不能记起那数千食客中,曾有他这么一个王老叟。 若是记起来了,希望城主大人能为他的死过问那么一两句。 王老叟满目悲凉地想到这里,便头一歪,晕倒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秦镜语万万没想到的。 她赶忙将身体调整到作战状态,并盯紧了沈思溥。 一旦对方也朝她弹个符篆、刀剑什么的,她能及时做出反应。 “秦姑娘,可否帮沈某一个忙。”沈思溥仿佛没有察觉秦镜语的戒备状态似的,开口便提让人帮忙。 秦镜语看着对方那双因为常年与犯人打交道而犀利感十足的眸子,顿了顿后,才道:“我不认为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到沈大人。” 沈思溥丝毫不意外她会这么说,毕竟秦镜语眼里的戒备都快化为实质了。 估计不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爽快答应的。 于是他干脆也不绕弯子了,直接提出了自己想要对方帮忙的事情:“沈某想借秦姑娘的冰清玉幻虫一用。” 沈思溥一脸平静地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言语。 但听在秦镜语的耳朵里,却如一道惊雷炸响。 沈思溥是如何得知她有冰清玉幻虫的? 明明她从未在人前展示过那两只小虫。 难道是在茶水店后院那次? 毕竟那一次,是唯一一次与沈思溥有些许关联的一次。 若果真如此,那只能说明沈思溥已经认出了她。 知道她就是之前的秦筱雪。 这么一想,秦镜语的内心开始翻腾起来了。 但她努力压下了那股情绪,让自己的神思重归平静。 这一切只不过都是她的猜测,沈思溥并未指出她秦筱雪的身份,那她就不能自我暴露。 说不定对方只是掌握了一丁点儿的线索,却凭借多年审讯犯人的经验,来套路她。 她可不能这么轻易就让自己掉进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布了一道印 “沈大人就是沈大人,竟连别人的私物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秦镜语盯着沈思溥那淡漠至极的眉眼,三分讥诮七分不满地说道,“可见是用心了。” 沈思溥闻听此言,既没有恼怒,也没有辩解,只反手掏出一套桌椅,摆在了地上。 “请。”他伸手指着离秦镜语颇近的那张椅子,说了句。 而他则坐在离他最近的那张椅子上,掏出一套茶具,烹起茶来。 秦镜语看着对方那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悠闲模样,内心在不满的同时,也表示非常的佩服。 她都那么讥讽了,这人竟还能如此气定神闲,不急不躁,真不愧是浸淫刑场多年的巡司长,心态这块拿捏的就是可以。 她应该多跟人家学学。 有句老话不说得好嘛:不能因为你讨厌一个人,就否定他身上所有的优点。 她要打开善眼,多去关注并学习别人身上的长处,这样自己才能成长得更快。 就譬如沈思溥心态这方面,她就可以择善而从。 “多谢。”秦镜语道了声谢,便一屁股坐在了沈思溥的对面,毫不掩饰地看向了对方那双透丽润明的手。 那是一双美手。 不论是颜色,还是手型,都很好看,是她喜欢的款之一。 因着那双手,那炙茶、碾茶、筛茶等一系列费时颇久的烹茶过程,都莫名散发出了一股绮丽与曼妙。 可绮丽归绮丽,曼妙归曼妙,不知为何,秦镜语对沈思溥那双手,就是无法产生之前那种悸动的感觉。 明明在看到乾宴那双手的时候,她还做白日梦了呢。 难不成是因为见到了乾宴那种极致美感的手,所以其他的都入不了眼了? 其实,秦镜语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岁老仙的良苦用心。 早在她对乾宴的手发花痴时,岁老仙便当机立断在她体内布了一道印。 这道印可限制她体内某种情愫的产生。 让她不会因为哪个男人特别帅、特别贴心、手特别好看、脚丫子特别香等某些因素,而对他产生男女之情。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不能察觉别人的好意。 她仍可以欣赏别人的美,也会觉得某些瞬间很美好,甚至哪一次真的击中她心扉,她也会冒粉色小心心,但这种情愫转瞬即逝,维持不了几息。 不过,等她修为足够高,高到可以挣脱岁老仙那道印的时候,她便会立即恢复正常。 秦镜语挪开了放在那双手上的目光,转而看向一旁袅袅的茶气。 沈思溥察觉到她的目光移开了,自己那在嗓子眼迷路的心才终于回了家。 方才秦镜语那目光,跟只三月未沾荤腥的猛兽,乍一看到块肥肉似的。 让他一度手忙脚乱。 亏得他对整个煮茶过程了然于心,就算闭着眼也能烹完,这才没露出任何破绽。 不过对方也的确沉得住气。 见他没有回应她的话,不仅没有恼,反而还淡定无比地坐了下来。 这份从容镇定,着实让他刮目相看。 如此一来,他原本的计划便只能作罢。 毕竟她能等,他却不能等。 “秦姑娘,沈某这里有个故事,不知你可否赏耳听听。”沈思溥一边调制配香,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着秦镜语。 秦镜语自遇见这姓沈的之后,就没听他说话如此礼貌过,当下便被勾起了兴趣:“沈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定要洗耳恭听。” 沈思溥闻言,脸上终于带了点冷漠之外的情绪。 他点了几下头,开始讲了起来。 他说,有一个胆子很大的姑娘,独身一人来到了一座陌生的城池。 她对那里的一切都很感兴趣。 听说某家客栈闹鬼,还专门跑过去入住。 结果从窗子向外眺望的时候,却不小心被一个男人给盯上了。 那男人因为几年前夫人的惨死,想要手刃凶手却始终无门,走投无路之下,便加入了一个帮派。 那个帮派表面上是个正义之师,实际上却是个披着正义之皮,欲行邪恶之事的邪恶组织。 但是男人一开始并不清楚。 毕竟他们劫掠来的人,确确实实都是些做过坏事,或者心有恶念之人。 可随着时间流逝,男人发现了不对劲。 首先,他那么多年一直都在捉些小奸小恶之人。 而那杀害自己夫人的凶手,却一直不被帮派的主事者提起。 每次问起来,对方则都以“时机未到,且耐心等待”、“对方势大,仍需从长计议”等诸如此类的回复来敷衍他。 其次,那些被他们捉来的人当中,并不全是坏人。 他们之所以会做坏事,主要还是因为那些恶人曾伤害过他们。 为了报仇,也为了保命,他们才杀死了那些恶人。 这种人,本质上与帮派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区别。 可主事者却不问缘由,通通将他们予以处死。 这一点,是男人最不认同的一点。 最后,当主事者终于提出要帮男子报仇时,男子却无意中发现,主事者所使用的手段,皆阴毒无比。 一旦施展出来,必会伤害到很多很多其他无辜的人。 直至此时,男子才终于意识到,他所加入的帮派,就是个邪窝。 他不想继续干下去了,便以“仇恨已消,不想报仇”为由,提出退帮。 可他知道了帮派那么多秘密,帮派又怎会轻易放过他。 便以其女儿的性命为要挟,让其自尽。 可男子知道,一旦他自尽了,帮派也不会放过他的女儿。 但他又势单力薄,根本不是帮派的对手。 他陷入了两难境地。 而就在这时,一个善良的女子出面了。 她向主事者做出了承诺,成功助男子躲过了一劫。 那女子甚至还为男子设计好了完美的退路。 男子很感激,本也想一切按照女子安排的路走。 却没想到,帮派的主事者在几番思量之后,仍是不肯将他的女儿还给他。 他的女儿,可是他甘愿为之献出生命的所在。 他怎么可能会让她待在居心叵测之人的身边。 所以他主动找到了主事者,询问可以接回女儿的条件。 主事者提出,让他三天内亲自带回二十一名心有恶念之人,便会将他的女儿还给他。 第一百二十八章 商人之死 可这个要求实在苛刻。 先不说三天内找到二十一名心有恶念之人有多困难,就算能找到,仅凭男子一人之力,又如何在三天之内将其全部带回? 卑鄙无耻的主事者,这是直接将拒不还回他的女儿写在了脸上。 男子为此深感愤怒与无力。 那一刻,他特别想拉着眼前的主事者同归于尽。 可仅存的一丝理智又告诉他,哪怕他死个十遍八遍,也伤不到对方一根头发丝。 这就是双方力量的悬殊。 最终,男子还是答应了主事者的要求。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不能称之为办法的办法。 他决定到乞丐窝里,找出二十一名老弱病残者,交给帮派。 在他看来,人这一世,只要有七情六欲,不论贫穷富贵,不论地位高低,总会在某个瞬间,产生某种恶念的。 而这其中,乞丐尤甚。 他们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最底层,见惯了世态炎凉与人间丑恶,其内心的恶念只会比一般人多,不会比一般人少。 当然最重要的,他们皆无依无靠,活着或者死了,都不会有人关注。 哪怕当街将他们带走,也不会有人多问一句。 再加上他们都是些老弱病残,反抗能力几乎为零,带他们走,就跟拎只鸡鸭一样简单。 如此,三天时间倒也绰绰有余。 打定主意后,男子便开始寻找乞丐的身影。 也是他运气好。 一出门,他便在隔壁客栈的门口,看到了一个气息奄奄的老乞丐。 许是乞讨太过,遭了那些光鲜亮丽的商人们的厌恶,那老乞丐竟被当街打了个半死。 看着那苟延残喘的身影,男子不知为何,竟心生出万分不忍。 他暗中寻来了治安卫。 然后趁着那些外地商人对治安卫赔笑脸之际,将那老乞丐偷偷带走了。 本来他应将那老乞丐直接带回帮派充数的,却鬼使神差地将其领回了家,并为其包扎了伤口,喂了一餐饱饭。 那老乞丐自是感激涕零,心神激荡之下,便说出了压在他心口十多年的秘密。 原来那老乞丐并不是生来就是个乞丐。 他原也有家有田,有婆娘有女儿,日子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和和美美。 可变故就发生在他女儿十五岁及笄那年。 那一天,他与自己的家人去了附近有名的寺庙游玩。 却不想遇到了当地有名富商的泼皮小儿子。 那色胚一见他女儿,便看直了眼。 各种言语戏弄不说,还胆大包天地上手拉拽。 这可把老乞丐气坏了,于是便上手推搡了对方一把。 那富商儿子一直被富商夫妇骄纵着,从来都是他推别人,哪有别人敢推他。 所以老乞丐这一推,算是彻底捅了马蜂窝了。 富商儿子当即命令手下打伤了老乞丐与他的婆娘,并当着他们的面,掳走了他们的女儿,然后乘着马车扬长而去。 老乞丐不忍女儿就这么被带走,便忍着伤痛朝马车追了过去。 可人又怎能跑得过马,尤其老乞丐还刚刚被狠揍了一顿。 等他跑到富商家门口时,夜色都深了。 他不管不顾地上前拍门,要求富商将女儿还给他。 结果迎来的却是女儿被纳为第七十六房小妾的消息。 老乞丐气怒不已,便直奔衙门而去。 他状告富商儿子抢夺他女儿,却不料那官爷与富商早一个鼻孔出气了。 连问都不问,便直接将他下了大狱。 时光荏苒,等他三年后从狱中出来时,他的婆娘早郁郁而死了。 而他的女儿也无了踪迹。 后来听其他人说,富商一年前因出卖同行,发了一笔巨额横财。 为了不被报复,便偷偷摸摸举家搬走了。 具体去了哪儿,谁也不知道。 于是老乞丐便一边打听富商的消息,一边流浪,后来就来到了男子所在的这座城池。 他在这里暗中打探了三月有余,没有查到富商的消息,便打算去往下一个城池。 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富商小儿子那张可憎的脸。 十几年过去了,昔日的色胚已经变得跟他父亲当年一模一样,肥胖而又油腻。 那一刻,老乞丐压在心头的愤恨简直要将他淹没。 他想也没想地就冲了过去,大声质问着他女儿在哪儿。 那富商小儿子又怎会理会一个老乞丐的话,只随意摆摆手,便有无数仆从窜出来,踹断了他的肋骨,打伤了他的脾脏。 后来的,男子都知道了。 听闻老乞丐这一番言语,男子的心动了动。 他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富商小儿子如此可恶,想必与他混在一起的那些商人,定也不是什么好鸟。 遂做好完全准备后,便去了那群商人落脚的客栈。 也就是在那里,他听到了那群商人的酒后真言。 他们当中,有的巧取豪夺,逼死贫苦百姓;有的霸占人妻,以致他儿无娘;有的口欲颇重,专好生挖畜脑;有的罔顾人伦,强迫守寡十余年的寡嫂…… 且他们犯下如此罪恶,不仅不知遮掩悔改,竟还大肆宣扬了起来。 如此行径,实在令人发指。 于是男子决定,就他们了。 虽说人数远远多于二十一人,但他们哪一个都不配再活下去。 他将迷幻粉吹入了他们所在的房间内,之后便远远躲开,等待药效发作。 不出半个时辰,那群人便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似的,一个个手拉手地爬上了屋顶。 也不知其中哪一个没有站稳,扒拉了下其他人,几十个人便犹如滚蛋的汤团一般,稀里哗啦地摔入了客栈一旁的铺子后院。 也是他们该死,这一滚,竟触发了那后院隐藏的一座小型邪阵。 几乎是在一刹那间,那群人便全都丧了命。 男子见状,心中暗道不妙。 果不其然,那邪阵因为突然间吸收了那么多枉死之人的怨气,隐隐间,竟有阴气外泄之象。 眼看就要蔓延至周边百姓的房屋上空时,男子不得不求到了主事者的面前。 主事者听了男子的讲述,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主动提出帮他善后。 只因男子这一误打误撞,竟让那座邪阵升级了。 第一百三十章 下一个话题 “我的故事讲完了。”沈思溥说着,便端起眼前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秦姑娘可有什么疑问?” 疑问? 她能有什么疑问。 那故事开端提到的姑娘,不就是她嘛。 虽然沈思溥在整个案件重演的过程中,于某些细节处出现了一些瑕疵,但总体上却是大差不差的。 那么,不管是她经历过的,还是没经历过的,他不都说得清清楚楚的吗? 那她还有什么好疑惑的。 至于故事中的男子,她猜测,对方应该就是那点心铺子后院的妇人无疑了。 不得不说,对方为了活着,为了他的女儿,真的挺豁得出去的。 竟甘愿以堂堂七尺男儿的身份,去扮作一个妇人。 不过,想到这,秦镜语倒忽然有了一个想问的问题。 她看向正在慢慢啜饮茶水的沈思溥,问道:“沈大人,我还真有疑惑之处。” “嗯,但讲无妨。”沈思溥微一抬眸,看向秦镜语道。 “就是你刚才故事中的那个男子,他最后成功接回他的女儿了吗?”秦镜语身体微微前倾,毫不掩饰内心的关切道。 沈思溥似是没料到她会问他这么一个问题,所以很明显地怔愣了一下。 俄而他才轻启朱唇,缓缓点头道:“嗯。” 见他点头,秦镜语轻轻松了一口气:“哦…那就好。” 沈思溥见状,心有不解。 为何她会对许森女儿的下落那么感兴趣,却对他已知她身份的事情,一点儿也不紧张呢? 但这话在他口中盘旋许久,仍被其吞回了肚中。 应是职业习惯使然,沈思溥从不是那种随意将自己的喜好以及好奇点轻易外露的人。 哪怕他此时对秦镜语方才的行为感到奇怪极了,面上却仍是冷硬一片,不见丝毫情绪波动。 秦镜语不知他内心所想,若是知道,她一定会告诉他,她怎么不紧张,她很紧张好吧。 哪怕他方才所讲的故事里提到了,那里面的姑娘——也就是她——既不是茶水店伙计被害一案的凶手,也不是点心铺子被烧一案的嫌犯,她也很紧张。 毕竟他沈思溥对待经常协助办案的王老叟都尚且那样,那么她一个曾经害他被抬着出巡安司大门的人,恐怕人身安全就更没有保障了啊。 可即便如此,她紧张也没用啊。 谁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认出她就是秦筱雪的? 明明她现在的长相与秦筱雪完全不一样。 就连肤色,都相差了好几个度。 再加上她还佩戴有殷、谷二人赠予的风隐珠,修为与气息都难以被察觉。 这种情况下,他沈思溥还能知道她就是秦筱雪,那只能说明他沈思溥不简单。 面对如此难缠的家伙,她最好还是少说话为妙。 但秦镜语不说话,不代表沈思溥猜不到她的心思。 这不,那边秦镜语刚陷入沉思,这边沈思溥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开口了:“秦姑娘难道就不好奇,我是如何知晓你便是秦筱雪的。” 嗯…… 很好奇。 非常好奇。 但她就是不想开口说话,怎么办。 秦镜语脸色僵僵地想道。 她现在有合理理由怀疑对方会读心术。 要不他怎么知道她的内心在想什么。 不过,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她再躲避遮掩也没用了,遂很是干脆地点了点头:“是呢,很好奇。不知沈大人愿不愿意为我解惑。” 沈思溥淡淡瞥了她一眼,然后挪开目光,吐出一句话:“你说话的语气,以及一些小动作。” 秦镜语一听,突然间恍然大悟:“哦,竟是我说话的语气… 原来如此。 不过,说话的语气相似,我倒还能理解。 只是那小动作,又是怎么回事? 貌似我与沈大人,也没相处多久吧。 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就能确定我是秦筱雪了?” “嗯,我与你相处的时间自然不长。”沈思溥伸出手指,轻点了几下桌面,说道,“但你与昭昭相处的时间,却不短。 你或许不知,昭昭对你的印象很深刻。 具体到你说过的每句话,做过的每个小动作,她都记得一清二楚,模仿的也惟妙惟肖。 就是从那些小动作中,我猜出了你极大可能便是那越狱而逃的秦筱雪。” 秦镜语闻言,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但她这口冷气,既不是因为沈思溥的眼光毒辣,也不是因为沈昭昭的高超模仿力,而是沈思溥对沈昭昭的称呼——昭昭! 天哪,谁能告诉她,一个侄子,竟然堂而皇之地喊自己的姑母名字。 这是不是太不合常理了? 难道沈昭昭对待自己的侄子,也像对待朋友那般吗? 不要求沈思溥喊她“姑母”,害怕把她喊老了? 还是说,眼前这位沈大人,其实不是沈昭昭的侄子,而是沈昭昭口中的那个“六哥”? 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切都说得过去了。 因为沈思溥是修炼有成的修士,所以哪怕他实际上是个六十多岁的糟老头子,表面上却还是俊俏的青年男子。 而沈昭昭大概率是没有灵根,所以无法修炼,是以她现在的面貌,便是她实际年龄应有的样子。 当初她之所以会误认为沈思溥乃是沈昭昭的侄子,其实是被他们表面上的皮相给迷惑了。 但为了确认一下她的这个想法是不是事实,秦镜语眼珠一转,先是违心地拍了一顿马屁:“嗯…沈大人果真慧眼如炬,不愧是巡安司的右巡司长。” 然后又装作不经意地询问道:“敢问沈大人,您今年贵庚?” 沈思溥不曾想她能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当下蹙紧了眉头,一脸严肃地盯着秦镜语,似要将她给盯出个洞来。 不过如今的秦镜语,已不是数日前那个被困牢狱的秦镜语了。 她将沈思溥瞪了回去,然后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疑问:“我看沈大人一口一个昭昭的叫的亲切,敢问沈大人可是昭昭姐口中的那个六哥?” 沈思溥被她这个问题问的哭笑不得。 但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秦镜语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还好她没直接问对方“为何直呼自己姑母的名字”。 要不然,她就出丑出大发了。 “秦姑娘没疑问了,是吗?”沈思溥看秦镜语又陷入了沉默,便又主动开口问了一句。 秦镜语不知道这沈思溥今晚是怎么了,为何一个劲儿问她是否还有疑问。 但她的确没什么好问的了。 遂点了点头。 “既然秦姑娘没什么疑问了,那我们不如进入下一个话题吧。”沈思溥面上难得带了笑,衬得那张棱角分明的冷脸都柔和了几分。 秦镜语闻言,没有接话茬,只是一边暗自警惕着,一边默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沈思溥也不在意她回不回应,只自顾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开始解腰带。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缕残魂 秦镜语:!!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下一个话题,是有颜色的? 这恐怕过不了审吧。 秦镜语端着茶杯,一动也不敢动,只一张脸涨得紫红。 可是沈思溥已经开始解内衣的扣子了,她要是再不出言制止,后面的事情恐怕难以预料。 “咳…..沈大人,咱有话好好说,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 嗝?” 秦镜语的话还没说完,对面已经光了膀子的沈思溥,已然背转身去。 但见其宽阔的后背上,布满了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鞭伤。 一眼望去,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乃是那鞭伤上不断燃烧着的幽蓝火焰,以及时不时散发出的烤肉焦味以及伤口撕裂的血腥味。 许是上了药的缘故,那焦腥味中还带有一股浓郁的药味,是以闻起来格外难闻。 “……”见此情景,秦镜语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毫无疑问,沈思溥这满后背的伤痕,应该都是拜她上次越狱所赐。 他这般赤裸裸地展示出来,想必是打算以此为要挟,并从她身上图谋点什么吧。 不得不说,沈思溥就是个识人的老手。 把她的某些性格,摸得很透。 就像现在,她就很内疚。 其实仔细想想,沈思溥对待当时的她,还是挺客气的。 不仅没有强行搜她的身,只是让她自己上交了乾坤袋,中间也没有像那个左巡司长似的滥用私刑。 就算她之后被关进死牢,那也是因为她想越狱。 换作是她坐在右巡司长的位置上,她觉得自己不可能做的比沈思溥还要客观。 秦镜语越想越觉得自己之前那次越狱有些草率了。 她应该再让子弹飞一会儿的。 算了,待会儿沈思溥若是所求不算过分,那她就答应他吧。 就当是赔偿给对方的药钱了。 秦镜语打定了主意,便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坐直了身子,等着沈思溥开口。 而沈思溥果然不负她所望,终于语气冷硬地开口了。 “秦姑娘,你可看见沈某后背的鞭伤了?” 嗯,看到了,想要什么就请尽快开口吧。 她现在就是那待宰的羔羊。 “这些皆是城主亲罚下来的。” 嗯,知道,你跟那左巡司长被罚的事情都传遍了整个宝州城了。 不用描述过程了,直接说想要什么吧。 “每一鞭,都让我心中为之坚定的某个信念,变得越来越动摇。” 呃…这么严重吗? 都伤害到他的信念了吗? 看来待会儿她得大出血啊。 “直至今日,那个信念已经完全被另一个信念所取代了。” 嗯? 没必要这样吧。 他这信念都换了,看来待会儿不是大出血的级别,得是伤筋动骨了。 那这可是万万不行的。 她只允许在自己承受的范围内,给予对方一些补偿。 再多,她给不了。 “说起来,我其实应该感谢你。” ?? 这是什么意思? 她怎么感觉有些听不太懂了。 “是你让我看清了某些事情的真相,以及我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沈思溥说到这,便将衣服又给一件件穿了回去。 看着对方明明慢条斯理却又利落的动作,秦镜语还没从方才的话语中回过神来。 “沈大人,这就说完了?”她第一次感觉自己的阅读理解恐怕不太行。 “当然没有。”沈思溥说出的这句话,成功让秦镜语的精神瞬间集中起来了。 她就说嘛,这姓沈的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家伙,怎么可能不提要求。 她正襟危坐地看着沈思溥,想要听听他所图到底是什么。 “所以,秦姑娘,你可愿意与沈某合作?”沈思溥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可却再一次地让秦镜语陷入了迷茫。 她在心里捋了半天,才搞清楚沈思溥的所图。 竟是与她合作,而不是单方面索取。 那这是一件好事啊。 至少有付出,也就有收获。 这让秦镜语的兴趣一下子提了起来。 “合作?怎么个合作法?我需要付出什么?你能给我什么?我又如何相信你?还有,我事先可说好了,你若是想要打着合作的名义,来让我为你卖命,那我可不干。”秦镜语一连抛出了好几个问题。 沈思溥闻言,微垂了眼眸。 少顷,他从脖子上摘下了一只水滴状的玉瓶,递给了秦镜语。 并说道:“这里面盛装的乃是我娘的一缕残魂。 于我而言,这是比生命还要珍贵的东西。 在事成之前,这就是我对秦姑娘的保证。 希望秦姑娘,一定要妥善保管。” 伸手接过沈思溥手中的那枚玉瓶,秦镜语满心疑惑:“你说这是你娘的一缕残魂?可有证明?” 沈思溥一听,皱了皱眉。 好一会儿后才道:“秦姑娘如若不信,可以拔开上面的盖子,让我娘出来一趟。 届时,你一问便知。 只是我娘的残魂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希望秦姑娘可以提前想好要问的问题。 待得到答复后,便让我娘回到那玉瓶里去。” “好。”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所以秦镜语很干脆地答应了。 但她害怕拔开盖子后,里面的残魂会夺舍她,所以先对沈思溥说了声“抱歉”后,便张开了护身结界。 之后,才拔开了那道盖子。 沈思溥看着她的动作,眸光蓦地暗了暗。 但须臾便恢复了冷漠的状态。 盖子一被打开,一缕白雾便从其内飘了出来。 它在监牢的半空浮了半天,好一会儿才渐渐显出一道纤柔的身形来。 看着那道身影,秦镜语清了清嗓子。 待成功将那身影的视线成功吸引过来后,她便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你好,请问你是沈大壮的母亲吗?” 此话刚一出口,一旁静默不语的沈思溥便唰地变了脸色。 他双眸沉沉地盯着秦镜语,似要将她给盯出个洞来。 但秦镜语才不管他呢。 这缕残魂可是关系到她未来的人身安全。 她可不能草率了。 她要从一开始就打乱对方的节奏,让它不能按着固有模式走。 那缕残魂在听到秦镜语的问题后,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不是,恐怕姑娘认错人了。” “怎么会呢?你看,这不就是沈大壮吗?”秦镜语指着脸色难看的沈思溥,笑道。 那缕残魂顺着秦镜语的目光看过去,没什么反应。 这倒有些出乎秦镜语的意料。 她暗中冲沈思溥挑了挑眉,意思是:快看,你娘不认识你呢。 但接下来残魂却开口说道:“我有过很多孩子,但是具体几个,我有些记不清了。这几年我的身体不太好,总是在沉睡。但我记得我最小的儿子,他叫思溥。”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三十二章 黑香 此话一出口,原本冷漠黑脸的沈思溥霎时红了眼眶。 他微张了张嘴,似是想要喊“娘”。 但碍于秦镜语在场,他到底还是没喊出口。 只别扭地转过头去,暗自调整着情绪。 秦镜语的眼角余光瞥到他这副反应,已经明白了一切。 再结合之前沈昭昭与她透露过的只言片语,她知道,眼前这缕残魂所言句句属实。 它之所以只记得最小的儿子沈思溥,而不是最小的孩子沈昭昭,乃是因为她死于沈昭昭出生那日。 相比较从未相处过的沈昭昭来说,沈思溥作为它当时最小的孩子,的确给它的记忆最为深刻。 至于它方才看到沈思溥时,为何没有反应,还是因为它死的时候,沈思溥还不到三岁。 它的记忆里保留着的,只是三岁大的沈思溥的样子。 所以刚刚它才会对现在这个模样的沈思溥,毫无感觉。 秦镜语想到这,眼睛也不由地有些发酸。 她赶紧转移注意力,将玉瓶递给了沈思溥。 同时目光示意他,可以让他娘进入玉瓶了。 沈思溥已经恢复了原本冷漠的状态。 他伸手接过玉瓶,低声呢喃几句后,那抹纤柔的身影便又重新回到了玉瓶中。 重新将盖子盖上后,沈思溥细细摩挲了那个玉瓶好一阵,才又重新递给了秦镜语。 看着他眼中那抹浓重而又压抑的情绪,秦镜语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开口说了一句:“你放心,我会好好保管你娘的残魂的。” 只要她活着,他娘的残魂就不会有事。 沈思溥没有说话,只一双淡漠的眸子盯着秦镜语看了好一会儿,才微微颔了颔首。 他没有在悲抑的情绪中沉浸太久,便开始与秦镜语商量合作事宜。 一个时辰过后,桌上的茶盏已彻底凉透。 但秦镜语的内心却异常的火热。 沈思溥想要与她合作的事宜十分具有挑战性。 但事成之后,她的收益也是巨大的。 考虑到沈思溥近乎完美的计划,秦镜语斟酌再三,终是同意了他的合作邀请。 “沈大人,此事宜早不宜晚,不如咱们现在便开始实施计划的第一步吧。” 秦镜语目光灼灼地说完,便通过乾坤袋的遮掩,将冰清玉幻虫从明岁镜内掏了出来。 她将玉盒的盖子打开,露出了里面蚕豆大小的冰清玉幻虫。 “请吧。”秦镜语指着虫子,对沈思溥说道。 沈思溥闻言,很是满意地看了一眼秦镜语。 好似在欣赏她积极的做事态度。 接着便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支长约一寸、粗细却有小拇指大小的黑香来。 这黑香,乃是由十六种珍稀材料炼制成的。 其中最为珍贵的,便是其收尾阶段注入的一丝蜃气。 这蜃气可是蜃妖弥留之际吐出的最后一口气,据说有复刻神魂记忆的神奇作用。 但它的作用也仅限于复刻。 并不能像录影石那般外放呈现。 旁人若想细观其中内容,需得辅以冰清玉幻虫这种宝贝才行。 可冰清玉幻虫这种物什,以前是谷家一族的至宝,轻易不示人。 一些书籍之中偶有记载,对它的出处以及现存也都很模糊。 后来被苍玄宗的韩士楚、白龄龄等人设计盗走后,他们也将冰清玉幻虫藏得很深。 是以冰清玉幻虫的存在与否,一直为沈思溥所怀疑。 他一直想从母亲的残魂中,找到父亲以及几位大哥失踪的原因。 为此花费巨多购入了这黑香。 相较于搜魂术而言,黑香与冰清玉幻虫的配合,并不会对人的神魂造成任何损伤。 用在他母亲的残魂之上,可以说是最合他心意。 哪怕最后什么消息也没有获得,也不会因此而损伤了他母亲的残魂。 可苦于没有冰清玉幻虫,他的计划便一直拖延着。 直至许森的出现。 从对方的嘴中,他不仅知晓了冰清玉幻虫的存在,也隐约触摸到了一丝真相。 他直觉父兄的失踪,应该也与城主府脱不了干系。 但这个敌人太过强大,他需要联合同样强大的人才行。 于是他便将目光放在了许森所提及的清汤阁上。 但还未等他弄清楚清汤阁内的组织成员,许森便在监牢内自杀了。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暗中全力寻找秦筱雪的下落。 说来也是巧。 他刚开始动作,自己的亲妹妹便将对方送到了他的眼前。 可谓是天助他也。 虽然一开始他并未认出秦筱雪来。 但亲眼见她释放出的鬼气将地面腐蚀出一个大坑后,他便一下子想到了监牢内地面上同样的大坑。 那一刻,他便锁定了秦镜语。 既如此,他自是要好好拉拢利用对方一番。 本来王老叟也被他划入了己方阵营。 可那家伙太过愚蠢,又不知变通。 且看起来,好似还对汤正谟忠心得很。 那没有办法,只能将他舍弃。 至于他看到的有关安安的一切,也很好解决。 待会儿让秦镜语指挥着那冰清玉幻虫吃掉了便是。 至于吃掉后,会不会对他的神魂有影响。 对不起,那不在他沈思溥的考虑范围内。 沈思溥内心千回百转,面上却仍是冷硬一片。 他定了定神,抬眼冲秦镜语微一颔首,便点燃了矮个修士身旁的黑香。 随着一缕黑雾缓缓飘出,沈思溥开始默念起了咒语。 而就在黑雾慢慢笼罩住了矮个修士的整个头颅之际,秦镜语手中的冰清玉幻虫也已经就位了。 见时机已到,秦镜语也赶紧澄心凝神,默念起了咒语。 等到两人的咒语全部默念完毕,一缕白气便缓缓从矮个修士的眉心处飘了出来。 其飞出之后,聚而不散,倏余便化为了一面镜子。 秦镜语二人凝目看去,一眼便看到了一个温婉的虚弱少妇脸。 她正微笑着对镜外的沈思溥与秦镜语温和地笑着。 “看来这是矮个修士刚出生时的记忆。”秦镜语看了一眼沈思溥,说道,“沈大人,这段直接略过吧。要不然,我们得看到何年何月?” “不必略过,快进着看即可。”沈思溥直接拒绝了秦镜语的建议。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变故 秦镜语虽心有疑惑,但还是按照沈思溥所言,一边默念口诀,一边调快了矮个修士的记忆。 前三年的记忆很少,也很乏味。 除了矮个修士的母亲抱着他做饭、浆洗衣物、喂奶以外,其余的记忆都是在他的睡眠中度过的。 所以不出半盏茶的时间,这段记忆便看完了。 第四年的时候,矮个修士的记忆里开始出现他父亲的身影。 但因为他当时人还不大,且处于“眼里只有母亲”的阶段,所以他的父亲几乎只有小腿以下出镜。 而且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赤脚,或者穿着草鞋来去匆匆的画面。 偶尔几次矮个修士抬头仰望其父,也因为光线而导致秦镜语二人难以窥见其全貌。 时间很快到了矮个修士六岁那年。 这一年,矮个修士活动的范围明显比之前大了许多。 不再是自家院子附近,而是开始涉足其父耕作的田地,以及附近的小山沟。 这一天,矮个修士正在一处山沟里玩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一直玩了很长时间,他才突然记起,自己好像午饭还没吃。 按照以往,每次一到午饭点,他的母亲便会大声喊他回家吃饭。 顺便再让他去给田里劳作的父亲送饭。 可是偏偏今日没有。 矮个修士虽有疑惑,却因为年纪小而很快忽略了这个问题。 他欢快地往家里跑去。 可刚跑到半路,便被住在隔壁的圆脸婆婆拦住了。 她拉紧了矮个修士的手,扁着一张没牙的嘴,一脸心疼道:“洪伢呀,今天你到阿婆家吃午饭吧。阿婆做了锅巴,可香啦!” “我不要去你家!”矮个修士很不乐意地大声拒绝了,“我要回家找我娘。” “哎呦呦,你娘不在家呢。她有事出去了,得到天黑才能回来。”圆脸婆婆不放手。 “你骗我!我娘才没出去呢。”矮个修士开始哭喊起来,“你放开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圆脸婆婆到底上了年纪,被矮个修士这么胡乱一通拉拽,直接倒在了地上,“哎呦哎呦”地喊个不停。 矮个修士才不管她的呼喊呢,只想快点回家。 他撒开脚丫子就往家跑去,却在自家门口看见了一辆平日从未见过的交通工具——马车。 他看着那马车迟疑了一会儿。 应该是没想出什么子丑寅卯来,所以干脆将其抛在脑后,继续往家里奔去。 但就在他推开大门的一瞬间,里面突然出现了一名高大威武的成年男子。 他收势不住,直接撞在了对方身上。 那男子被他这么一撞,下意识地就挥手将他拂在了地上。 “咚。”矮个修士被这么一拂,重重摔在了地上,痛得一下子咧开嘴大哭起来,“哇……” 男子见状,眉眼顿时耷拉了下来。 他上前一步,低喝了一句:“闭嘴!” 但矮个修士正处于那种你越不让我怎么样,我偏怎么样的阶段。 是故对方这一句声色俱厉的低喝,并未影响矮个修士嚎啕大哭的曲调。 男子被他哭得心烦意乱,当下想也不想地便抽出身侧佩剑,直指矮个修士的脖颈:“闭嘴!再哭我就一剑斩了你!” 矮个修士又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于是哭得愈发大声。 可他越哭,持剑男子的耐心便越少。 到了最后,持剑男子更是直接举起了剑,作势就要砍下去。 “不要啊!” 就在持剑男子的耐心告罄之际,矮个修士的母亲衣衫不整地从门内奔了出来,一把搂过地上的矮个修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起饶来。 “木大人,这是民女的儿子。他才只有六岁,什么都不懂。若是惊扰了大人您,请您看在……看在我们方才……” 矮个修士的母亲越说,声音越小,头也埋得越深。 最后竟直接以额触地,哐哐哐磕起头来。 边磕边说:“求大人饶了民女的儿子吧,求大人饶了民女的儿子吧…” 矮个修士本来哭个不停,可一看到自己母亲磕头的动作,再一听她说的话,哭声一下子止住了。 他睁大双眼,看了看眼前那通身富贵的男子,又看了看一直不停磕头的母亲,再看了看蹲在院子角落抱头不语的父亲,迷茫了。 他不知道母亲为何磕头。 也不知道父亲又为何任由这名持剑男子,宛若真正的男主人一般,站在自家院子里。 而更让他迷茫的,则是持剑男子突然将佩剑插入剑鞘,大步走到他母亲面前,长臂一伸将他母亲横抱在前,回身进入自己家的一系列操作。 “娘!” 等矮个修士从迷茫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跟上自己母亲的脚步。 可他刚站起来,原本一直蹲在角落沉默不语的父亲,突然一跃而起抓住了他的胳膊。 “走,出去!”他听到父亲语气沉沉地说了句。 矮个修士愣了一会儿,又开始挣扎起来:“我不要出去,我要找我娘!” “不行!出去!”他父亲不同意。 “我不,我就要找我娘!”矮个修士倔脾气上来了,根本不听他父亲的话。 “啪!” 这次他的父亲没有说话,而是直接上手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把矮个修士给打懵了。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父亲呼脸。 当下嘴一撇,就要开哭。 “啪!” 又是一巴掌。 矮个修士这时哭不出来了。 他被吓坏了。 但他哭不出来,他的父亲却哗啦啦地开始落泪了。 他抬头看向他父亲。 这是第一次,他父亲的脸如此清晰完整地呈现在他眼前。 自然也是第一次呈现在秦镜语与沈思溥面前。 看着压抑着声音,哭得跟个孩子似的黑瘦汉子,秦镜语暗叹口气,微微撇开了眼。 再之后,那持剑男子走了,矮个修士的家却毁了。 他的母亲不再像以前那般,每天笑盈盈地嘱咐他这个,嘱咐他那个。 而是终日以泪洗面,不断对他父亲说着“对不起”、“当时我救他的时候,真的只是想要救他一命,并没有其他目的”,诸如此类。 而他父亲也一改往日沉默勤快的形象,开始整日整日地呆在家中酗酒,不再下地干活。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三十四章 第一个战利品 看到此处,秦镜语已经隐约猜到,矮个修士刘洪之所以会加入清汤阁,很大一部分原因与他幼年时期的家庭变故有关系。 果不其然,接下来刘洪神魂记忆所展现的,便是其后来性格形成的关键点所在,也是其悲惨人生基调的根本来源。 因为家中大人关系紧张,几欲破裂,小刘洪再也无法享受到像之前那般的父爱与母爱。 而这其中最直观的体现,便是他的饮食起居,再也没人在乎了。 他饿的不行,便只能学着母亲的样子,自己烧火做饭。 却因为缺乏经验,而不小心把厨房给烧了。 这一烧,便直接把其父内心那股压抑不得舒展的阴郁,给完全激发了出来。 随着一下又一下的棍棒落在他的脊梁上,他觉得自己好像要被活活打死了。 最后还是她的母亲,拖着命不久矣的身躯从屋内奔出,紧紧揽住了他瘦小的身子,独自承受住了其父接下来的数十棍,才让他免于一死。 “洪儿,要好好活下去,要平安健康地活下去。” 就在他昏昏沉沉间,他好似听到母亲在他耳边说了这么一句。 当时的他还不明白。 但等他后来亲眼目睹了母亲被父亲失手打死,父亲愧疚之下上吊自杀,村里人认为他不祥将其赶出村子等一幕幕后,他才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是什么。 原来那是他的母亲临死前予以他的最朴实的愿望。 就连那数十棍,也是他的母亲给予他的最后的母爱。 从此以后,茫茫天地间,他只有他自己一人。 后来的刘洪,变得残暴而又嗜血。 他痛恨天下所有的男性。 尤其是那些抛妻弃子、始乱终弃、拈花惹草、动辄对女人拳打脚踢的男人。 其所过之处,就没有哪一个恶男能好好活下来的。 那段时间,其“狗男斩”这个名号,在整个玄越东洲南部凡人聚居区,简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几乎上至王庭,下至市井,凡是在男女关系上有过不堪历史的男人,一时之间都有些惊惶。 他们有钱的,就出钱去求修士卖于他们些防身的符篆等物。 没钱的,则纷纷收敛收心。同时多做好事,以求上天怜悯。 可就在整个南部进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状态时,刘洪突然收了手。 原来经过多年追踪,他终于知道了当年那名持剑男子的真实身份——宝州城城主府木总管的亲弟弟木仲芳。 既已知道仇人是谁,刘洪当然不可能再管他人如何如何。 自是要将重心放在手刃仇人之上。 哪怕豁出自己的性命,他也定要将那木仲芳的头颅斩落下来。 可对方仗着其兄的权势,得以居住在城主府附近的一幢大宅内。 而以城主府为中心的方圆五里范围内,恰都属于城主府的警备区。 很不幸的,那木仲芳的宅子就正好位处其中。 刘洪若想进入其内,就必须有城主府炼器司炼制的通行玉牌才行。 但那玉牌的发放,极为严格。 必须有两名以上的直系亲属在城主府内担任要职,才能为其担保申请一枚通行玉牌。 所以这条路根本行不通。 而没有玉牌,单凭他的本事,也不可能活着杀入其中。 所以这条路也不可行。 最后便只剩下木仲芳外出这一条路了。 可那木仲芳也不知怎地,竟能连续几年不出户庭一步。 这无疑给刘洪的复仇带来了极大的阻力。 他开始不耐烦了。 便琢磨着铤而走险,闯一趟试试。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清汤阁中的一个关键人物出现了。 他就是司空完。 此人来历不明,身份不明。 但通过刘洪的记忆来看,此人于阵法的布设与拆解一途,十分有天赋。 就是通过他的帮助,刘洪成功潜入了警备区的内层,并顺利摸进了木仲芳的内宅,然后一刀将仇人给了解了。 至此,刘洪的复仇大计算是圆满完成了。 也因为这个,司空完成为了刘洪最信任的人。 而司空完也利用刘洪对他的信任,顺利推进了清汤阁的组建与扩大。 …… 看完刘洪的记忆,秦镜语自然也从其中发现了红斗篷顾安安的身影。 她没想到,看起来一身正气的顾安安,竟然是清汤阁安插在巡安司内的奸细。 不过知道了对方的这么个身份,反倒让秦镜语忽然间想通了之前好多看似不合理的事情。 譬如当初王老叟要搜她的魂,却被顾安安身手敏捷地制止了。 明明她们两人之前从未打过交道,不存在私下交情这一说。 现在想来,或许顾安安当时只是不想让她记忆中的那座蔽日夺命阵被王老叟搜到吧。 还有就是顾安安看向点心铺子内扮作妇人的许森时的表情,分明就是计划将要暴露时的恨铁不成钢。 想必从她这儿离开后,顾安安便立马去寻那许森了吧。 也不知道后来许森的自首,是不是有顾安安的一份功劳。 秦镜语想到这,抬眼看了一眼沈思溥。 对方的神情仍是淡漠的。 丝毫看不出手底下出了一个奸细的悲痛或者气愤。 这种冷面无情男,心思最是深沉了。 她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才行。 沈思溥通过秦镜语看他的眼神,大概也能猜出她内心的想法。 但他不想解释,也觉得没有必要。 只语气冷冽地说道:“秦姑娘,方才可看清了清汤阁的具体位置与核心人物了?” “当然。”秦镜语点点头。 她现在可是过目不忘。 “那就烦请秦姑娘将他们一一绘于纸上,再交予我。”沈思溥毫不客气地说道。 一看沈思溥这种跟对待下属一样的态度来对待她这个合作伙伴,秦镜语就特别不想配合。 凭啥? 凭他比她多长了一块肉? 切! 她才不会惯着他呢。 当即出言讥讽道:“怎么?难道堂堂沈大人没记住?那要不我们再看一遍?” 沈思溥闻言,什么话也没说,只大踏步迈至刘洪身侧,拽下了对方的储物袋,扔给了秦镜语。 “秦姑娘,现在可以了吧。”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三十五章 补魂草与露冰珠 看着手中的储物袋,秦镜语眸光微闪了闪。 难怪古人常说“财帛动人心”,现在的她是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 “沈大人就是客气。你我既已合作,那自是要互相帮助的。”秦镜语动作麻利地将刘洪的储物袋收好后,便伸出了一根手指,对沈思溥笑道,“给我一个时辰即可。” 说着,她便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掏出了纸笔。 “不急。先把王老叟的事情解决掉再说。”眼见她说画就画,沈思溥赶忙伸手按住了桌子上的纸。 “王老叟的事?”秦镜语一听他这话,脑子已经开始疯狂运转起来了,“沈大人该不会是想借我的手……” 说到这,秦镜语便伸手在脖子上比了个“刀人”的动作。 沈思溥见状,又是一阵沉默。 好半晌后,他才冷冷地开口道:“秦姑娘,沈某不是那种人。” “我只需你操控冰清玉幻虫,将王老叟神魂记忆中的特定部分给吞吃干净即可。” 听完沈思溥这一番话,秦镜语想也不想地便拒绝了:“不可。我的虫儿们只能吞食梦魇,其他杂七杂八的,都不可作为它们的食物。” “为何?” “不为何。只因它们若是吞吃了梦魇以外的物什,就无法再吐出魂丝。”秦镜语实话实说。 “是吗?”沈思溥的神色突然变得很古怪,“秦姑娘,谁告诉你这冰清玉幻虫只能通过吞吃梦魇,才能吐出魂丝的?” “怎么?”秦镜语没有说出谷金莲的名字,只以询问的语气示意沈思溥说出他知道的。 “不瞒你说,沈某曾对这冰清玉幻虫研究过很长一段时间。 据说,此虫几乎无物不吃。 但除却人类的梦魇以及神魂以外,此虫吞食其他物什,都只能释放幻气,却无法再吐出魂丝。 意即,这冰清玉幻虫吞食神魂,是可以吐出魂丝的。 且吞食神魂后吐出的的魂丝会比吞食梦魇的更加坚韧,也更能促其本身的升级进化。 于修士的神魂来说,也更加滋补。” 沈思溥说着,便从身上的储物袋中掏摸出了厚厚一摞书,递给了秦镜语。 “这是沈某收集的,近一千年来关于冰清玉幻虫的传闻、演变,以及习性记录等书籍。 秦姑娘若是不相信,可以尽管翻阅一番。” 看着桌上那一堆书,秦镜语沉吟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伸手取出了最上面的那本书翻开看了看。 几乎没翻开几页,她便看到了几句与沈思溥方才所言一模一样的描述。 如此巧合,无疑让秦镜语的疑心病又犯了。 她静静合上了书籍,放回了原处,凝目看向沈思溥道:“并非我不相信沈大人,只是我手中只有这两只虫。” 言外之意,要是他沈思溥所言有误,那她的虫儿们可就白白废了。 他得拿出一些东西做担保,那她才有信心去试验一番啊。 沈思溥听完秦镜语这一句话,喝茶的动作蓦地顿了顿。 他轻轻放下了茶杯,一双锐利的眸子扫过秦镜语几眼。 之后才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只玉盒,推到了对方眼前道:“这是一株五阶的补魂草。 其所散发出的灵气,不仅对修士的神魂有润物无声之效,更是炼制中品补魂丹的主药。 如此品阶,放眼整个玄越东洲,也都是极为稀少的。 在市面上,更是达到了一千中品灵石一株的价格。” 秦镜语听他这么一介绍,眼眸一下子亮了。 她当即便伸手去拿那株补魂草,却在快要碰到那只玉盒之时,对面的沈思溥却又将盒子往回缩了缩。 “秦姑娘,这补魂草我可以给你。但在你拿走之前,我还有话要说。”沈思溥紧盯着秦镜语,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秦镜语僵笑着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目光示意他继续。 “你可知,双方合作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信任?”沈思溥直接点出了秦镜语的毛病,“秦姑娘从方才答应合作开始,便对我是处处设防,半点儿信任也无。 如此,我们的合作必定不会取得好的结果。 若秦姑娘不信任我,那此次合作便作罢。 沈某也并非是强人所难之人。 若秦姑娘还想继续合作下去,那你还是要试着信任一下沈某。 秦姑娘,你觉得呢?” 沈思溥这一番话,语气虽是淡淡的,但秦镜语还是听出了其内暗藏的怒气。 他说的没错,合作最重要的便是信任。 但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那就是合作永远建立在利益之上。 虽说沈思溥是沈昭昭的亲哥哥,也是巡安司的右巡司长,但只要牵扯到切身的利益,任对方是什么身份,都要保持一份警惕之心。 她可以给沈思溥一份信任,但必须建立在循序渐进的基础上。 毕竟日久见人心。 不过这话,秦镜语肯定不会直白地说出来。 “沈大人所言极是。 但我认为,信任只能建立在彼此了解的基础上。 目前看来,我对沈大人知之甚少,沈大人想必对我也不甚了解。 既如此,我们还不如先进行一次利益互换。 这样,不仅为我们接下来的合作热了身,也让我们能彼此更了解对方。”秦镜语转了转灵动的眸子,提议道。 “利益互换?”沈思溥有些感兴趣。 “不错。”秦镜语微微一笑,“就像沈大人将此株补魂草给了我,那相应的,我也会赠予沈大人一些东西。” 说着,她便意念一动,将岁老仙柜子中的一枚珠子取了出来。 “这是一枚露冰珠,乃是由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粒冬至日的露珠,混以昆渊北洲雪狐一族的眼泪炼制而成的。 此珠可灭世间百火,相信那烈火鞭落在人身上形成的火焰,它也是能灭得的。” 秦镜语话说到这,沈思溥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无非是用此珠换取那株补魂草罢了。 “沈某后背那火,只燃烧十五日便可自动熄灭,就不浪费秦姑娘这颗珍贵的珠子了。”沈思溥不相信这珠子能灭得了他后背那火。 若是能,那冷寒膏就不值钱了。 “你也不敢吧。”秦镜语露出一抹狐狸的微笑,“啧啧,刚刚某人还说合作要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可转过头来,却也是与我一样的反应。所以啊,沈大人,你这株补魂草给的不冤。”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三十六章 冰清玉幻虫成功升级 望着秦镜语满是狡黠的目光,沈思溥的下颌不由地一紧。 他目光犀利地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秦姑娘果真好口才,说的沈某都无法拒绝了。也罢,既然此珠可灭世间百火,那沈某便试上一试。” 秦镜语闻言,却没有急着将露冰珠递给沈思溥。 而是唇角微翘,慢慢悠悠地提醒了一句:“哦,对了。 忘了告诉沈大人了。 你这株补魂草,只能换一次露冰珠的使用机会。 而不是整颗珠子的所有权。 毕竟我于这颗珠子来说,也是只有使用权。 自然也无法随意赠予你。 所以待会儿,我用此珠为沈大人治好鞭伤后,可是要重新收回此珠的。” 沈思溥一听,淡漠的面容登时有了裂痕。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秦镜语,想要从她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不好意思来。 可惜没有。 对方的脸就跟那昆渊北洲的极冰一般,厚的没边了。 他心内暗想,怕不是秦镜语为了心安理得地得到他这株补魂草,于是随便胡诌出“利益互换”这么一个名头吧。 不得不说,沈思溥触摸到那么一丝真相了。 秦镜语的确是想既白得了他的补魂草,还不想让他觉得她是白得的。 但同时,她还打算顺便堵住他那关于“合作信任”的言论。 不过,这株补魂草既已决定要给秦镜语了,沈思溥也就没有想着再收回去。 毕竟王老叟那边,还需要用到她的冰清玉幻虫。 沈思溥想到这,终是脸色冷硬地吐出了这两个字:“可以。” “沈大人大气。”秦镜语像是没看见沈思溥的臭脸似的,发自内心地赞叹了一句,“既如此,那咱们就开始吧。” 秦镜语握着那枚露冰珠站了起来。 沈思溥扫了一眼她手中那枚散发着银光的露冰珠,沉吟几息后,也跟着站了起来。 宽衣解带之后,他露出了自己的后背。 秦镜语瞄了一眼那火焰,一手捏珠,一手默默打出了岁老仙专门整理在一枚玉简中的手诀。 随着她最后一个手诀打完,一抹银光唰地从露冰珠内飞了出去。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沈思溥后背的那些火焰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殆尽了。 而没了那些火焰,他再向后背涂抹药膏,那些药膏便能发挥出应有的效力了。 “多谢!” 明显察觉到疼痛减轻的沈思溥,脸色终于和缓了不少,顺带着这句“多谢”,也心甘情愿了很多。 “不用谢,这可是你用补魂草换来的。”秦镜语眉眼带笑地将露冰珠与盛装着补魂草的玉盒装入了乾坤袋内。 接下来,就是用冰清玉幻虫吞食王老叟的神魂记忆了。 秦镜语拿着虫儿们,踱步到了王老叟跟前,看着正在点燃剩下那截黑香的沈思溥道:“王老叟的记忆,你打算抹除掉哪一部分?” “今日这一切。”沈思溥毫不犹豫地开口说道。 “好。”秦镜语点头应道。 她将虫儿们置于王老叟的头部,默念起了咒语。 随着最后一个字说完,王老叟的神魂记忆便展现在了秦镜语二人面前。 沈思溥走至她的身旁,伸手指出需要消除掉的记忆后,便立于一旁不再言语。 秦镜语点完需要消除的记忆起点与终点,又默念了一遍咒语。 接着,那神魂之上的影像在渐渐消失,而两只虫儿们的肚子也相应地渐渐变大,再变大。 眼看那小小的肚皮就快要撑破了,秦镜语的心不由地提了起来。 按理说,王老叟的这段记忆并没有多长,她的虫儿们应该不会被撑成这般模样的。 可现在它们的肚子,却比平日正常的体积大了三倍有余。 如此异样,着实奇怪。 就连一向淡漠如雪的沈思溥,也不由地蹙紧了眉头。 “叭!” “叭!” 但听两声轻微的破裂声响起,那两只冰清玉幻虫的肚子,到底还是胀破了。 “啊…” 饶是秦镜语再怎么维稳心态,还是发出了心疼的一声轻呼。 而沈思溥也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他没想到秦镜语的虫子,竟然真的被王老叟的神魂记忆给撑破了肚皮。 “沈思溥!” 唯二的虫子肚皮破裂,秦镜语连表面上的客气也不想维持了,居然直呼起沈思溥的名字了。 “且耐心等一等。” 沈思溥没有理会秦镜语的愤怒与不满,而是双眼紧盯着那两只冰清玉幻虫,轻摆了摆手。 秦镜语见他如此,本想发火。 可等她静下心来,细细一感知,却很意外地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好的预感。 遂也紧闭上了嘴,直直看向了自己的那两只虫儿们。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 就在三刻钟马上就要过去的时候,那两只冰清玉幻虫终于开始缓缓动了起来。 如金蝉脱壳一般,其挣扎着身躯,“啪嗒”一下便从原来的外皮内弹了出来。 不再是之前蚕豆那般大小。 脱离原来外皮的虫儿们,赫然变成了鸡卵那么大。 就连颜色也由透明变成了淡黄色。 更甚至,其背部还多长出了两个同色的短小肉翅。 如此变化,着实出乎秦镜语的意料。 它们默默趴在原地,静呆了一会儿。 很快便又精神抖擞地开始吞食起王老叟的记忆了。 不知是刚升级完毕,需要大肆进补食物,还是怎么的,那两只虫儿们竟在吃完王老叟的指定记忆后,还张着大嘴,嗷嗷地四处嗅着。 秦镜语本打算掏摸些阴属性的灵草出来,喂给它们。 却不想沈思溥竟直接让她将刘洪的记忆调了出来。 有了新的食物,那两只冰清玉幻虫很快便吃了个肚子溜圆。 待到彻底吃不下去了,秦镜语才拿起它们两个,将其放回了镜内空间。 “不好意思,沈大人。” 虫儿们既然无事,且因此升了级,秦镜语的态度自然又变回去了。 “嗯。” 沈思溥瞥了一眼秦镜语,很坦然地接受了她的歉意。 毕竟方才秦镜语想要对他发火是真。 王老叟的记忆既已清除,刘洪的过往也已了解了,接下来他们便要开始第二步了。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三十七章 面具 二人分头行动。 秦镜语将清汤阁内的重要组织成员都一一绘于纸上后,便出了宝州城。 按照沈思溥所给的地址,她行走不过二里地,便发现了路旁一座荒废已久的破庙。 进入其内,果真在里面发现了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圆脸女修。 “可是秦镜语秦道友?”那女修一看到秦镜语进来,便直接开口问道。 “是我。那你可是齐淑芬齐道友?”秦镜语也开口问了一句。 “噗嗤。”那女修一听秦镜语的话,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果然,你与沈老六所形容的一模一样,谨慎得很。 嗯,就蛮有意思的。 那我接下来是不是应该说‘我不是齐淑芬,我名唤齐云,云乃行云流水的云’?” 秦镜语望着齐云眼中揶揄的笑意,内心不由地腹诽了沈思溥好几遍。 她不就是当着他娘残魂的面,问过他是不是沈大壮吗? 用得着到处宣扬吗? “咳咳,也不用非得如此。” 秦镜语感觉有些尴尬,便假装咳嗽了两声。 她不欲在这个话题上与对方多作探讨,于是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珏,往齐云那递了递。 齐云低头看去,只见那枚玉珏通体白色,作卷曲蛇形,上饰弦纹,与沈思溥给她的那枚接头信物一模一样。 当下对秦镜语怀疑的心便放下了一半。 等她再将自己的那枚玉珏与秦镜语的那枚靠在一起,亲眼看着它们激发出了一道特殊的木灵气后,其剩下的另一半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接头成功。”齐云面带微笑地收好了自己的玉珏。 既已确认了秦镜语的身份,她也不疑有他,遂直接开门见山道:“秦道友,东西可带来了?” “都带来了。” 秦镜语边说,边将绘好的那一摞图并一个储物袋递给了齐云。 齐云将储物袋随意系在腰间,便开始翻看那些画像。 每一页上,除了有清汤阁成员的正面以及背面画像以外,还有他们的名字与简单介绍。 “不错。” 齐云看着那些栩栩如生的画像和简单介绍,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之后便从怀里掏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扣在了脸上。 下一瞬,一个熟悉的面容便出现在了秦镜语的眼前。 正是那矮个修士刘洪。 秦镜语看着那一贴即合的面具,眼里的羡慕似是要化为实质。 但还不等她惊叹出声,齐云的身高又开始缩短,骨架也开始变粗。 甚至那喉间,也悄悄鼓起了一个小包。 几乎不出半刻钟,一个“刘洪”便展现在了秦镜语的面前。 等齐云再从腰间储物袋内掏出刘洪的衣物换上后,其简直就跟刘洪本人一模一样了。 尤其她眼神里的狠邪无情,更是完美复刻了刘洪的眼神。 “太像了!简直就是刘洪的翻版!尤其你的眼神,很到位。”秦镜语不自主地惊叹出声。 “那就好。”齐云闻言,微笑着轻点了下头,接着便又从怀中掏出一张面具,递给了秦镜语,道,“你把这个戴上。” 秦镜语接过来,用手摸了一遍。 触感颇似果冻。 软软的,凉凉的。 她学着齐云之前的动作,拿着那面具往自己脸上扣去。 几乎就在那面具刚一接触到她的皮肤之际,一股奇异感便骤然袭上了她的心头。 就像是被人卸掉四肢、消解器官一般,她感觉身上的一切都在打乱重组。 奇怪的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等到那股奇异感消失之后,秦镜语再低头朝自己望去,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名身量瘦小的中年妇女。 “秦道友,这是你的样貌,千万要记住了。”齐云从袖中掏出一枚小镜,递给了秦镜语。 秦镜语接过镜子,朝内望去,第一眼便发现了这副面容的特点—— 眉眼处像极了刘洪的母亲。 而接下来齐云的话,也很好地证实了这一点。 “秦道友,接下来我会为你简单说一下你这个身份的重点信息,你可千万要记住了。 你姓凌,名倩娘,乃是宝州城附近凌家村的一名寡妇。 你的丈夫名唤凌万田,是个混子,尤爱赌博。 最后也是死于赌场的打手手下。 但他死了,债款还在,于是赌场的那群人,便找上了你。 见你长得颇有几分姿色,赌场便打算将你卖去窑子,以抵消凌万田所欠的债款。 你自然不肯屈从,便想方设法逃跑了。 而我,刘洪,便是你逃跑途中偶遇到的。 因为你的眉眼像极了我的母亲,让我一时心情恍惚,遂在你身上留下了印记,打算解决掉赵三后,便回去找你。” 之后的事情,齐云没有再说,但秦镜语已经知道了。 刘洪没有来得及回去。 因为他被她与沈思溥抓走了。 至于凌倩娘,想必已经被卖入窑子里了吧。 “真正的凌倩娘已经死了。” 许是看出了秦镜语内心所想,齐云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她不愿受辱,便跳井了。 那些打手都看到了这一幕。 所以秦道友,为了做的逼真一些,你恐怕得在你身上来些伤口了。 以作曾经跳井,后被救起的证据。” 末了,齐云眼含歉意地说道。 闻听此言,秦镜语想了想,便果断表示了赞同。 她按照齐云建议的,在身上多处弄了一些擦伤,然后稍稍做了一些包扎处理。 一切都准备妥当后,齐云便掏出了刘洪的飞剑,跳了上去。 秦镜语也一个弹跳,轻轻落在了齐云的背后。 她伸出手,轻轻抱住了齐云的腰身。 这一动作,让齐云蓦地打了一个激灵。 “秦道友,我觉得凌倩娘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所以你不能主动抱住‘我’这么一个外男。”齐云道,“而且据我了解,刘洪此人,极其讨厌他人的肢体接触,恐怕也是不允许凌倩娘与他这般亲密的。” “你说的没错,凌倩娘的确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要不她也不会选择跳井了。 但她毕竟只是一名凡人女子,第一次踩在剑上,漫天飞行,估计还是难以适应的。 况且齐道友,你给凌倩娘的定位,不就是刘洪内心最柔软处的外在投射吗? 那‘你’肯定也是不会排斥与‘我’的肢体接触的。”秦镜语解释道。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司空完 秦镜语这一番有理有据的反驳,让齐云一时有些哑口无言。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同意了秦镜语的说法。 只是对方抱住她腰身的触感,实在是让她有些不自在。 所以齐云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轻轻开口说了句:“不管怎么说,刘洪总归是一个狠辣无情的人。 哪怕凌倩娘的眉眼长得像他母亲,他移情于她,那也是需要循序渐进的。 不能一上来就如此...这般… 你觉得呢,秦道友?” 秦镜语听完,认真思索了一番,然后开口说道:“嗯,你说的有一定道理。 那不如这样吧。 你御剑飞行的时候,我就先抱住你。 毕竟凌倩娘是一名普通的凡人女子,胆子再怎么大,也是有限。 等到了目的地之后,我就立马松开。 然后离你稍微远一点儿。 但是,我还是要在你视线范围内。 因为刘洪性格扭曲嘛,所以他肯定不会让其他人离凌倩娘太近的。 而且到了那边,凌倩娘除了刘洪以外,也没有其他认识的人,自然也会下意识地想要靠近刘洪。 总之,我们两个就表现出类似于这样的状态:堪堪互有好感,却因为一个心里变态,一个囿于世俗眼光而不敢迈出第一步。 概括起来就是,我们要演绎一段压抑、隐晦,而又病态的情感。” 齐云闻听此言,顿时又语塞了。 心理变态? 这种状态可不好演。 还得来一段病态的情感… 嘶…她怎么感觉有些棘手哪。 齐云想到这,颇有些艰难地开口道:“这感情,是不是有些难以把握…” “不难。你这样…” 接下来的时间里,齐云一边御剑飞行,一边努力尝试着去理解秦镜语口中那份“压抑、隐晦、病态的情感”到底怎么呈现。 结果,等她们二人都到达清汤阁的老巢了,齐云还是一头雾水。 但她没敢告诉秦镜语她还是不懂。 因为她害怕秦镜语再给她上一堂云里雾里的课。 所以等秦镜语问她是否听明白了的时候,齐云果断点了点头。 同时立即切换到了刘洪的神态与走路姿势,长袍一甩,便抬脚迈入了一条幽窄的林中小径。 秦镜语本来还想再嘱咐几句,但看齐云方才所展示出的一秒无缝变脸的强大功力,又觉得无须多此一举。 再加上这条小径乃是位于清汤阁的范围内,沿途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她与齐云。 是故秦镜语没有喊住一个劲儿向前走的齐云。 而是进行了一番调整,以使自己的神态与表情皆符合一个死里逃生的妇人形象。 就这样,齐云在前面大踏步地走着,秦镜语在后面狼狈地小步颠着。 二人顺着小径走了足有二里地,才终于来到了一座巍峨险峻的山峰底下。 根据刘洪的记忆显示,这座山山顶上有一座巨大石殿。 那就是清汤阁的大本营所在地。 为了防止其他修士发现,司空完在这座山峰的四周,布设了一道特殊阵法。 御器飞行,亦或者乘坐禽类灵宠,皆不能发现石殿的存在。 唯有顺着特定路径徒手攀援上去,才能看见那座石殿。 齐云熟门熟路地踩着山峰壁上凸出的石块,向上攀爬了几步。 而秦镜语则装作腿脚酸软的样子,倚在一棵树上,捏着衣袖擦起了脸上的汗珠。 实际上却悄悄外放神识,将周边探查了一遍。 如她所想的一样,这座山峰的四周布有好多眼线。 就在距离她们大约二十米远的几棵树上,便立着好几只独眼鸮。 它们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这边的情况,一看就知对方正在监视着她们。 此处属于荒郊野岭的范畴,到处都是高大树木,鸮飞来飞去的情况很是常见。 这也就为那些独眼鸮们的监视,做了很好的掩护。 一般人误入此处,根本不会知道自己被监视了。 秦镜语收回神识,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缓缓站起了身。 她悄悄传音于齐云,将独眼鸮的情况简单说了下。 齐云闻言,什么也没说,只微不可查地冲她眨了眨眼。 这一眼,神色复杂。 既有齐云对秦镜语方才传音的回复,也有“刘洪”对“凌倩娘”的情绪变化。 如此演技,直看的秦镜语暗呼“牛逼”。 她不甘示弱地缩了缩肩,低垂了头颅,做出了一副鹌鹑状。 哪怕后来齐云将她夹在腋下,于崖谷间援萝攀葛,她脸上的表情也再未崩裂过。 …… 她们在山脚下的一举一动,皆通过那些独眼鸮的独眼,传到了司空完的眼前。 这个男人,长了一张四方脸。 浓密的头发与茂盛的络腮胡子,将他脸上除了眼睛以外的地方,全都遮掩住了。 也因此,谁也不知道他真正的面容到底是怎样的。 “刘左使归来了。”站在司空完身后侧的一名小童,瞥了一眼身侧的漏壶,轻声说了一句,“比以往捕猎的速度慢了一倍有余。” 这小童口中的“捕猎”,是清汤阁内的暗语。 指的乃是捕杀特定目标并处理好现场等一系列动作。 司空完听完小童的话,微眯了眯眼。 他盯着水镜内的齐云与秦镜语,若有所思。 那小童见司空完一直没有说话,便又重新跪坐了回去,继续盯着那漏壶去了。 又过了大概两刻钟左右,司空完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而随着这敲门声响起,那小童的声音又低低响了起来:“刘左使此次置冠的时间,比以往超了半刻钟。” 在这里,置冠也是清汤阁的暗语,指的是刘洪从山脚上得山顶,再到达司空完所在房间的意思。 此次,司空完听完,仍是一言未发。 小童像是对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只抬手轻轻按了漏壶一侧的一个按钮,房门便自动打开了。 门外只站着齐云假扮的刘洪一人。 “刘左使。”小童朝着迎面而来的刘洪恭敬拱了拱手。 刘洪朝他微颔了颔首,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杀手锏 “猎物有些发臭,已剁碎喂了江鱼。” 齐云一边朝着司空完走去,一边说着清汤阁内的暗话。 所表达的意思便是,清理现场时遇到了些麻烦,不过都被她解决了,而赵三的尸体也被她碎尸万段后,扔进了千春江。 当然,实际上赵三肯定没有死。 他早被沈思溥带到了一处安全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了。 “辛苦。”司空完说完,便从身前的案几下掏出了三碗血淋淋的兽脍,推到了她眼前,伸手示意她享用。 这是刘洪最喜欢的一道食物,几乎每日都要啖食一大碗。 若是哪一日没有吃到嘴,第二日必定要以三倍的量补回来。 但昨日刘洪已吃过一碗,今日根本没有必要生啖三碗。 可司空完却偏偏拿出了三碗。 如此动作,必是试探无疑了。 “司空,你是不是又忘吃兽脑了?你给我三碗,不会忘了我昨日吃过一碗了吧?” 齐云用刘洪的语气与尖细嗓音抱怨了一通后,便伸手将离她最近的一碗兽脍端了起来。 也不用什么木箸,张开五指,抓起就食。 看着齐云边吃边吧唧嘴,就算血顺着嘴角流到脖子上都不在意的样子,司空完的胡子颤了颤。 那是他在笑。 “老刘,你这茹毛饮血的粗鲁动作得改改了。”他说着,便从怀中扯出一块银灰色的手帕,随手扔到了刘洪眼前,继续道,“擦擦你的嘴吧,看看那些血,都流到你脖子上了。” “吧唧吧唧…” 齐云没有回应,也没有捡起那块手帕,只吧唧着嘴吃个不停。 而司空完扔完帕子,便闭目养起了神。 仿佛自己方才没有说过话一般。 但齐云知道,若是她回应了,亦或者捡起了那块手帕,司空完能当场朝她出手。 这个男人,很是多疑。 宁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哪怕这“一个”是与他共同建立起清汤阁的兄弟,也必须时时刻刻接受他的质疑。 就像扔手帕这事儿,司空完几乎隔三差五就会上演一次。 只要刘洪亦或者清汤阁内其他人,某一天行事与之前有较大的时间差距,司空完就会密集性地试探上好几轮。 直到怀疑彻底解除为止。 一开始刘洪等人还以武力抗议过。 可等他们发现司空完此人不仅阵法厉害,术法也很厉害的时候,不得已之下,他们只能接受了司空完这变态的试探。 毕竟谁也不想再被司空完扔进邪阵中,受尽万千折磨。 当然,他们当中也曾有人实在受不了,想要脱离清汤阁。 可没有一人能成功离开过。 因为司空完这变态,早在他们加入清汤阁的时候,便在他们的身上种下了一缕邪煞。 只要超过十日不回到这石殿中,便会被体内的邪煞吞噬。 如此,谁还敢离开呢。 又有谁,敢再对司空完的试探表示反对呢。 没有人。 包括刘洪。 幸亏齐云所属的灵犀一族,感应灵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只需对方一丝气息,便能瞬间知晓对方某一刻的想法。 方才司空完朝她扔手绢的时候,不经意间泄露了一丝杀气。 也是这丝杀气,让齐云轻易捕捉到了他内心的想法。 原来,他不相信刘洪会带女人回来。 其内心更是直觉齐云不是真的刘洪。 可又尚存一丝丝犹豫。 毕竟她现在的外貌、行为举止、身上散发的气息,包括那丝邪煞,都与刘洪的一模一样。 这种情况下,估计接下来司空完的试探,会如过江之鲫一般,没完没了。 齐云除了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以外,别无他法。 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毁了全局。 她现在只希望秦镜语那边能快快得手,届时她也不用再在这儿面对多疑到变态的司空完了。 …… 而被齐云念叨着的秦镜语,此时正在刘洪房间内的床底下使劲折腾着。 借着被放下的床帐以及床板的遮掩,秦镜语使用坎鬼之力,在石殿的地底开辟出了一条地道。 这条地道直通石殿西北角的地下暗室。 根据刘洪的记忆显示,那里似乎关着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 但具体是什么人物,刘洪也不知道。 他只跟着司空完进去过一次。 可那一次他没被允许进入其内,只是远远站在外面等着。 不过,司空完曾向刘洪透露,那人是他们的杀手锏。 不管建城百年日最终成不成功,只要有那人在,他们便有一线生机。 沈思溥让秦镜语易容混进石殿,目的便是为了将那人偷带出来。 到那时,他沈思溥便有了与司空完谈判的筹码。 只不过这司空完就是个变态,竟在石殿内部布设了层层阵法。 她若想畅行其内,非特定玉牌不能实现。 如此,隐身珠就不能用了。 秦镜语一边腹诽着,一边释放坎鬼之力快速前进着。 足足一个时辰,她才来到了那座地下暗室的底部。 看着上方以巨大石块围筑的暗室,秦镜语再次释放出了体内的坎鬼之力。 可方才开辟地道所耗巨大,是以现在一丝也释放不出来了。 “唉,修炼得抓紧啊!要不然力量难以为继,恐怕任何大事都做不成啊。” 既然坎鬼之力没了,而灵力释放又会导致动静过大,是以秦镜语默默想了会儿,便果断唤出了崔瑭。 “崔瑭,你的神火现在可否充盈?”一看到崔瑭,秦镜语便直接开口问道。 “嗯。得益于主人的功德之力,我的神火补充得很快,现在已是饱满状态了。”崔瑭乖巧地点了点头,“主人,您召我出来,可是让我打通这些巨石?” “嗯。”秦镜语仰头看了看那些石头,道,“除此之外,待会儿我恐怕还需要你配合我引开一些追兵。” “好的。” 话毕,崔瑭便从嘴中喷出一丝神火,喷向了头顶的巨石。 随着赤红的火焰将巨石渐渐溶解,一个可供秦镜语出入的洞出现了。 “好了。” 秦镜语看着那洞,掏出隐身珠握在了手中,使出坤逆之力,带着崔瑭弹了上去。 第一百四十章 金甲大人 与秦镜语想象中的黑暗潮湿不同,石殿西北角的这座地下暗室内,呈现出的乃是一派充满乡间野趣的闲适景象。 近处坐落着一间小小的茅草屋。 屋子外的墙角处堆着两只竹编的筐子、三四个笸箩,以及一些同材质的花瓶。 花瓶内插着几支干花与一根形状奇怪的树枝。 打眼一看,便觉意趣盎然。 院子的正中央处,则摆着一张树根雕成的桌子并两个竹椅。 通过那椅子磨损的程度,一瞧便知有人经常坐在上面。 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再向外看来,则是一圈由木柴构成的简易篱笆。 篱笆外侧,则被人种满了白色金边的白锦菊。 馥郁的花香,随着淡淡的清风,四散于这片空间内,也裹住了站在篱笆外的秦镜语。 除却这近处的景致,远处的景色也很美。 但看那座小山上布满的层层红黄相间的枫树林,就已经让人忍不住赞叹了。 更不用说那山脚下的平塘、孤舟与倦鸟了。 只是这些景物,都不是真实的。 “幻阵啊。” 秦镜语踏上蜿蜒小溪之上的木板桥,心内暗道。 “住在这里的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伙?” 竟甘愿住在一座幻阵里。 哪怕这座幻阵被布置的很有意境,可它终归不是真的。 秦镜语边想边抬起手,轻轻刮了刮桥边一丛竹子上的朝露。 可惜什么触感也没有。 “走吧,进去请对方到咱们的明岁镜内做做客。顺便也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风景。” 秦镜语对崔瑭传完音后,便径直走到了茅草屋的房门处。 “主人,里面好似也布设了阵法。” “嗯。”秦镜语也感知到了,“真是谨慎啊,竟在幻阵里面又布设了一道阵法。看来里面那人,于司空完而言的确十分重要。” “既然如此,那我们唯有找出这阵中阵的阵眼,才能无声无息地进去了。”崔瑭说着,便四处张望了一番。 “不用如此麻烦。”秦镜语说完,静静回转身子,踱步至院中的竹椅上,坐了上去,“且耐心等待一下,相信时间一到,屋子里的人会自动走出来的。” 崔瑭一听,顿时恍然大悟。 可不是嘛。 现在的时辰正好是寅时中,距离外面的天亮还有半个多时辰。 只要它与主人一直等在这,相信屋子里面的人睡醒后,就会自动出来。 “主人,您真厉害。”崔瑭学着秦镜语夸它的语气与表情,对自家主人摆了摆尾,道,“那为了以防万一,我去把那道坑洞遮掩起来吧。省得屋内的人察觉到什么不对,再龟缩其内,不肯出来了。” 秦镜语一听,觉得崔瑭说的很有道理。 “崔瑭,你考虑的很全面。 那要不这样吧。 待会儿咱俩将那坑洞遮掩起来后,便直接避进明岁镜去。 等那人从屋子里出来后,我们再突然出现。 争取到时一举将他拿下。” 崔瑭闻言,表示非常赞同。 就这样,一人一蛇悄悄地将那坑洞遮掩起来后,便又借着隐身珠的遮掩回到院子内,闪身进了明岁镜。 一进明岁镜,秦镜语便打算进行第二次淬体。 毕竟外面那人,还有至少半个时辰才能醒来。 趁这工夫,她可以先将今日的淬体事宜完成了。 将葫芦内的水倒入浴桶一部分后,秦镜语便点燃了浴桶下的柴禾。 此次淬体,她是一个人完成的。 只将神魂之力分出一半,便轻易解决了第一次淬体时遇到的囧境。 半个时辰过去后,秦镜语第二次淬体也顺利完成了。 换完衣服后,她便外放了一缕神识到了镜外。 只一眼,她便看到了一名长着一脸白色胡须的短小精悍的老头。 “崔瑭,过来。” 秦镜语将昆玄链握在手中,抬声唤了崔瑭一声。 “来了。”崔瑭一直处于待命状态,一听秦镜语唤它,便立马窜了过来。 “主人,那人出来了吗?” “嗯。你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主人。” 闻言,秦镜语也不再浪费时间。 伸手让崔瑭盘在她的手腕上后,便掏出隐身珠,嗖地一下出了明岁镜。 那老头正坐在一张竹椅上全神贯注地编织着什么。 正当他抬手去拿一根竹篾时,突然一道锁链哗啦啦地将他捆缚住了。 “唔!”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其整个人连同锁链便全被秦镜语给扔进了明岁镜。 “咻咻咻咻…” 而就在他刚一消失的瞬间,整座幻境便忽地爆发出了一阵刺耳的蜂鸣声。 秦镜语不敢耽搁,立马顺着那个坑洞跳了下去。 刚一落地,还不等站稳,她的双腿便已开启了疯狂逃窜模式了。 …… 司空完又接连试探了齐云好几次。 每一次齐云都完美地通过了他的试探。 就在司空完即将相信她就是刘洪时,突然一阵刺耳的蜂鸣声响彻了整座石殿。 “不好!”司空完腾地站了起来。 而跪坐在漏壶旁的小童也唰地变了脸色:“好像是金甲大人处的阵法被攻破了。” 齐云闻言,唰地抽出腰间飞剑,率先奔了出去。 司空完见状,也大步一迈,一阵风似的出了房间。 因着那道蜂鸣声实在刺耳,凡是留在石殿内的清汤阁成员们都听见了。 他们纷纷出了屋子,跟在司空完与“刘洪”身后,齐齐朝西北角涌去。 …… 而另一边的秦镜语,靠着隐身珠与神行符的辅助,已经狂奔到了石殿的后门。 那座门此时还是关闭的状态。 秦镜语放开神识扫了一遍,没有发现守门人的踪影。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秦镜语若不把握住,那就实在对不起齐云的付出了。 “崔瑭,开火。”她快速给崔瑭下令道。 崔瑭闻言,从秦镜语的手腕上一跃而下。 张开嘴巴,便朝着门上喷出了一道火圈。 “走!” 秦镜语率先迈出大门,崔瑭紧随其后。 一人一蛇疾驰至后崖的出口时,那里已经被清汤阁的修士们戒严了。 所有上下山用的葛萝都被对方收了上来。 秦镜语若想下去,除非会飞,否则只能等。 可齐云还在里面。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司空完怀疑上。 所以她不能等。 第一百四十一章 声东击西 秦镜语神色焦急地站在树后,不停地想着办法。 可想来想去,她都没想到什么万无一失的好方法。 就在这时,感知到她内心所想的崔瑭突然开口了:“主人,何不来个声东击西?” 秦镜语闻言,缓缓摇了摇头:“这个法子我方才设想过了,恐怕不太可行。 你看,他们的人数足足有二十人,但我们却只有两人。 就算我使出声东击西之计,恐怕最多也只能引走其中十人。 剩下的那些修士,仅凭我一人之力,只怕短时间内根本解决不了他们。 可若短时间内不把他们制服,届时那些被引走的修士反应过来,再回过头来支援剩下的修士,那我们可就惨了。” 崔瑭听完秦镜语的解释,原本吞吐个不停的舌头,蓦地顿住了。 唉,主人说的很有道理啊。 它们这边的人手的确太少了。 可它刚沉默了没多久,又突然竖起了身子,声调上扬道:“有了,主人。 我们可以让山瑜它们出来帮忙啊。 这样我们不就有六个人了。 再加上您还有隐身珠,互相配合之下,我们完全可以制造出有十几个人的效果。 到那个时候,我们即打即离,扰得对方阵脚大乱。 届时,安全下山根本不是问题啊。” 崔瑭这话,无异于给秦镜语的脑子点亮了一盏灯。 对啊,她明岁镜内还有不少小伙伴呢。 怎得把它们给忘了。 “说实话,崔瑭,你真的有做谋士的潜力。” 秦镜语对崔瑭毫不吝惜地夸赞了一番后,便闪身进了明岁镜。 她将山瑜它们全都召集了起来,简短地开了一个小会。 会上,她简单地将事情的缘由以及接下来需要它们做的事情,说了一遍。 “秦镜语,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你怎么直到现在才想到我们?真是不够义气,喵!”山瑜听完,两爪摩擦在一起,率先开腔了。 “主人,我也是你的灵宠,以后有什么事情,请尽管吩咐。这样崔瑭也可以有更多的自由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山玴第二个开口道。 “嘎,嘎…”这是老白。 虽然秦镜语没听懂,但看它的表情,估计与山瑜的话大差不差。 “喵~不是说时间紧迫吗,那我们赶紧出去吧。就不要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没完没了了。”山璃严肃着一张小脸,最后说道。 “闭嘴,山璃!你少说句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山瑜越过山玴的肩膀,伸出爪子去拍山璃。 不过被眼疾手快的秦镜语给挡住了。 “好了,山瑜。”她轻轻抓了抓山瑜毛茸茸的掌心,笑着对它摇了摇头,“山璃说的不错,我们时间的确挺紧迫的。” 秦镜语说完,便收回了握着山瑜的手。 可山瑜被她那么一抓,整只猫懵的不行。 一张猫脸,更是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这一幕被山璃看到,不由地很是纳闷,当即开口问道:“大姐,你怎么脸红了?是不是阴虚内热?” “阴虚内热?山璃,我看你才阴虚内热!你给我立马过来,看我不把你的内热给揍出来,喵!” 山璃看着咬牙切齿的山瑜,直觉事情不对,立马一个弹跳,跳到了秦镜语的前怀,“呲溜”一下钻到了衣服下面。 山瑜也紧随其后,想要往里面钻。 可还不等它有所动作,秦镜语便一把将它给抓住了。 任它如何挣扎扭动,都无法脱离秦镜语双手的大力桎梏。 “山瑜,别乱动。若你能乖乖听话,此事了结之后,我会给你们姐弟三个一人一本昊虚天界最顶级的妖修修炼功法,如何?”秦镜语举着山瑜,与它平视着。 看着秦镜语的真诚目光,山瑜略一思索后,便放松了身体,不再胡乱挣扎。 “这可是你说的哦,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能耍赖。”山瑜仰着毛茸茸的下巴,又确认了一遍。 “嗯,肯定不会耍赖。”秦镜语笑着刮了一下它的鼻子,成功地又让它“阴虚内热”了。 …… 一人五妖刚出了明岁镜,山瑜便迫不及待地从秦镜语的头上跳了下去。 它悄悄潜到了距离那伙修士一百米远的阵法处,卷起石头扔了上去。 “什么动静?” “有人在袭击阵法。” “好像在那边!你们两个快过去查看一番。” 一阵喧哗声过后,两名修士手拿攻击法器,脚步匆匆地朝着崔瑭扔石子的地方跑了过去。 可他们刚刚赶到崔瑭所在的地方,两百米外的阵法也被崔瑭用石头袭击了。 “好像逃到那边去了。” “快,快,快,过去看看。” 与此同时,山玴、老白也纷纷出手了。 “好像又去了那边。” “不对,那边的是只黑猫,可这边的刚才我看到了,是一只白色的大肥鹅。” “什么?不是一条绿蛇吗?” “不,是一只黑猫。通身漆黑的那种。” “不对吧,我明明看到的是额头上有一点白。” “你说错了吧,不是四只脚是白色的吗?怎么成了额头是白色的?” 众人不讨论还好,一讨论均懵逼了。 没办法,他们只能再次从出口处唤同伴来帮忙。 于是,又有将近十人被吸引走了。 而秦镜语则借助隐身珠的掩护与崔瑭它们制造出的混乱,使出坤逆之力,弹跳入半空中,释放出了一大波灵力雨。 刹那间,整个阵法开始多点开花,到处都是噼噼啪啪的声音。 “怎么回事?入侵者这么多吗?” “事情有些超出预估了。” “不行,我们需要立即禀告给使者大人。” “那我们几个去那边看看,你们两个就留在此处。切记,不管其他地方是不是受到了攻击,一定不能离开此处半步。” “是。” …… 看着纷纷远离出口的其他十八人,秦镜语明白,她要的时机,就是现在! 当即释放出坤逆之力,一个急速的弹跳,整个人便弹到了半空中。 借着下落的威势,她的双拳宛若两个大火球一般,冲着那两人俯冲而下。 “砰!” 但听一声巨响,数千斤的拳力便宛若两个硕大的磨盘,砸裂了那二人身上的防御结界。 第一百四十二章 白骨藤吸收血液 “砰!” “砰!” “砰!” 趁着对方尚未反应过来,秦镜语又是数拳落下。 几乎每一拳,都让那两名修士距离死亡更近一步。 毕竟如此巨力,就算是人灵境后期的术修,都需要使出全力才能与之抗衡,更不用说对方只是两个介于人灵境前、中期的小菜鸡了。 “救…” 两名修士,被秦镜语用拳头砸得,一直没有机会施展法术,只能扯开嗓子喊“救命”,企图喊来同伴前来支援。 可那个“命”字尚未出口,一条挂满倒刺的藤蔓,便紧紧勒住了他们的全身,尤其是二人的口鼻眼。 “噗!” “噗!” 几乎当场便将他们给扎成了血蜂窝。 其声带,更是被白骨藤扎得透透的。 如此情状,就算他们使出洪荒之力,怕也再难发出一声动静了。 秦镜语看着生机渐消的两名修士,没有急着立刻收回白骨藤。 因为她发现白骨藤正在吸收其中一名修士的血液。 且随着那人血液中星星点点的木灵力,进入到了白骨藤中,其绵密的倒刺,竟隐隐变得犹如刚铸! 那一瞬间,秦镜语突然福至心灵地猜到了一种可能—— 这白骨藤乃是一种木属性的法器。 它若想升级进化,则需要吸收木属性的物质,譬如木灵根修士的血液。 “倒是挺有趣的。” 秦镜语望着脚底形成鲜明对比的两具尸体——一具虽鲜血淋漓但还算饱满,一具干瘪如木乃伊,内心已将白骨藤的这一特性,深深记在心上了。 想着日后只要有机会,就多让它吸收一些木属性的物质。 顺便也瞧瞧,这白骨藤升级进化后的威力究竟如何。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乃是快速将那些藤萝放开,好方便她下山。 遂将白骨藤连带着那具干尸扔进了明岁镜内,顺便一脚把剩下的那具血淋淋的踢下了山崖。 她掏出了昆玄链,一头系在了崖上一棵大树的树干上,一头单手紧紧攥住,助她悬空于崖下,两脚一蹬,便朝着那些被捆起来的藤萝荡去。 而就在她的手刚刚触到那些藤萝时,一阵喧哗声与杂沓的脚步声,隐隐传入了她的耳中。 “咦?王五、李六他们两个呢?怎么不在出口处了?” “哼!他们两个肯定擅离职守了!” “不对,王五他们不是这种人。我觉得,他们很有可能是被幕后的贼人给杀害了。” “钱四说的对,我们恐怕中了贼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了!依我看,那贼人的目的就是想要逃离咱们万枯山,而不是袭击我们。” “嘿他娘的,那这坏事了!赵七,马上通知其他人,让他们莫要再去追赶那些猫鹅了!告诉他们,真正的贼人,就在出口这里!让他们速速过来支援!” …… 秦镜语将对方的对话全都听在了耳里,知道他们这是反应过来了。 相信用不了十息的工夫,那群人便会到达此处,从而发现崖下的她。 若到了那个时候,估计一场恶战是避免不了的了。 于是,她加快了砍拉的速度。 同时在识海中,默默联系着崔瑭与山玴,通知它们速速赶来此处会合。 她已成功放下了所有藤萝,马上就要出发。 可就在她攥住其中一根藤萝,荡到第一个落脚点时,那群人已经奔到了崖边,并发现了她的踪迹。 “在这里!贼人在这里!” “在哪里?我怎得没有发现那贼人的身影?” “笨蛋,贼人隐身了,你当然看不见了。但那藤萝的摆动,你瞧见了吗?那不就是有人在上面晃的样子吗?” “竟是如此!难怪我们一直没发现他的身影,竟是隐身了!快!趁她现在双手握藤,无法反击,立刻攻击她!快!” 这一声令下,崖顶的那些修士纷纷释放灵力,唰唰唰地朝她击了过去。 间或夹杂着几道剑气、雷击符篆的助攻,让秦镜语那好不容易张开的结界,哗啦一下便轻易碎成渣了。 这一动静被上面的那些修士捕捉到后,无一不是加大了攻击的力度。 一时之间,绵密的灵力网下,那承载着秦镜语的藤萝,很快便被漫天的灵力遮盖了个严严实实。 摇摇晃晃间,竟好似有断裂的迹象。 但那些修士并未因此减少火力,反而增大了灵力的输出。 搞得整个后崖,声势浩大,很快便吸引来了司空完、刘洪等人。 “贼人可在那里?”司空完看了一眼火力最为集中的地方,开口问道。 “司空大人,您来了。是的,那里便是贼人所在的地方。”一名长脸三角眼的修士,一见到司空完,立马满脸堆笑小跑了过去。 齐云闻言,心头重重一跳。 这般猛烈的火力,就算秦镜语再怎么能耐,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不行,她得制止这种局面的持续。 他装作忧心的样子,转头对司空完说了一句:“司空,不如先让弟兄们住手。毕竟那贼人绑了金甲大人,若是对方就此死掉了,恐怕金甲大人的下落,你我再难知晓。” 司空完转头看了她一眼。 不知为何,那眼神很不对劲,让齐云有一瞬间的惊惶。 她试着去感受那眼神下的真实含义,可惜司空完此次的气息收敛得很好,她未能捕捉到。 “先停手。” 不过,尽管司空完看她那一眼很莫名,但他还是按照她方才建议的那般,吩咐了下去。 既然司空完亲自下了命令,其他人自是没有不敢遵从的。 遂纷纷停下了进攻,并自动分散两边,将崖边的位置露了出来。 “老刘,走吧,随我一道过去查看一番。” 司空完说着,便召出了一朵菊花样式的飞行法器。 猛地向空中一抛,那菊花飞行法器便由巴掌大小,变成了一辆马车那么大。 看着那辆飞行法器,齐云心里的不安感越发强烈。 她直觉,现在应该立刻离开此地,可司空完已纵身跃上了飞行法器,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且她四周还有数以千计的清汤阁成员正紧紧盯着她。 如此情境,她恐怕拒绝不了司空完的邀请。 可就在齐云的双脚刚碰到那飞行法器的边缘时,一道独有的感觉,突然自她的识海中浮现了出来。 那是秦镜语脸上的面具,被特殊方法摘掉的灵觉。 第一百四十三章 让利 之所以特殊,乃是因为那种方法,只有他们灵犀一族才会施展。 而她此时感知到了,那是不是可以说明,秦镜语已成功与灵犀族的弟子以及沈思溥等人接上了头? 换句话说,或许她很快就可以见到自己的族人了。 这个念头,让齐云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为了稳住司空完,以使事情得以顺利开展,她并未急着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而是继续迈着刘洪特有的步伐,踏入了司空完的菊花飞行法器内。 司空完见她跳了进来,抬手按下了手边的一个按钮。 数息后,二人脚底的飞行法器便缓缓飞离了众人。 等到了方才火力集中炮轰的位置时,其脚下的菊花也没有停下,而是倏然朝着地面坠落而去。 崖上的众人见此情景,纷纷奔至崖边。 他们不明白,司空大人与刘左使不是要去验看一番那幕后贼人的生死吗? 怎得突然驭使着飞行法器朝着山下去了? 难不成那幕后贼人被击落到了山脚下? 他们表示很懵。 还是那三角眼修士脑子转得够快。 只站在崖边张望了一会儿,便御器追了上去。 其他人见状,在彼此对望了几眼后,也齐齐朝着山下奔去。 …… 如齐云所料的一样,秦镜语已成功离开了万枯山,并与沈思溥他们顺利会合了。 之前清汤阁众人对秦镜语进攻的声势浩大,不仅吸引了司空完的到来,也引起了山脚下沈思溥等人的注意。 就在她身上的护身结界被击破、打算遁入明岁镜内暂避一下的时候,沈思溥的胳膊倏然从山壁内探了出来。 他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并将她猛地拉入了山内。 然后使用土遁术,将其带离了万枯山。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半盏茶不到。 待她坐在沈思溥使用法术搭建成的土房内休憩时,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貌似还是隐身状态呢。 那沈思溥是如何看见她,并将她带走的呢。 后来听对方解释,她才知晓,原来是因为自己所佩戴的面具上,被齐云留下了一缕灵识。 哪怕她身上戴有隐身珠与风隐珠,也还是被同出一族的灵犀族弟子们捕捉到了那抹灵识。 之后,他们便将她的位置告诉了沈思溥。 也因此,她才会被沈思溥准备无误地找到了。 “竟是如此。”秦镜语不由地感叹了一句。 感叹完毕,她便将隐身珠放回了乾坤袋中,显出了身形。 恰在此时,一名灵犀族的弟子找上了她。 他是来回收她脸上那具面具的。 等她恢复了第二次易容后的模样、再次出现在人前时,一股夹杂着敌意与其他复杂情绪的目光,悄然裹住了她。 她猛地回头看去,结果只看到了一个窈窕纤细的火红色身影。 这让她感觉很是奇怪。 “那个女人是谁啊?”秦镜语看了一眼沈思溥,伸手指着那身影问道。 沈思溥瞄了一眼刚刚转弯消失的火红身影,没有回答秦镜语的问题,只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面,道:“其他的稍后再说,先请那人出来吧。” 他这话,成功转移了秦镜语的注意力,也让她的眉头蓦地皱了皱。 请出来? 沈思溥为何会这样说? 正常的不都应该问“那人现下在何处”? 难道她有空间法器这件事,他已经猜到了? 若果真如此,那沈思溥这个人也太聪明了吧。 “沈大人,你是如何知晓,那老头一直被我随身携带着的?” 既然猜不透,那就干脆问出来。 反正对方都知晓了她有空间法器了,再遮遮掩掩的,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很简单。”沈思溥回道,“自你越狱之后,我便私下动用权限,调取了宝州城各大中介行前后一个月内,有关屋宅、洞府租赁或者买卖的记录,以及各大客栈、旅店的入住记录,可惜均未发现你的踪迹。 本以为你越狱后离开了宝州城,结果阴差阳错间,巡安司接到了崇月楼姚掌柜的报案。 他声称,他们楼内一个名叫王强的伙计无故失踪了。 本来一个伙计失踪,也不至于被我注意到。 关键是那姚掌柜在提供证据的过程中,曾亲口说过,那王强在失踪之前,曾双目热切地注视过他们楼内一名名叫李青梅的卖家。 他怀疑,那王强极有可能盯上了那名卖家。 毕竟那王强有过类似的举动。 之后,他便着重描述了一番李青梅的长相与举止。 就是从他的描述中,我意识到,那个李青梅,或许就是我们一直寻找的秦筱雪,也就是你。 但你既然未曾出过宝州城,又有一个巨大的地方来存放那些灵兽皮、肉、骨等货物,那就很好猜了。 你有一个空间法器。 所以你不需要租赁什么房子,也不需要入住什么客栈。 直接在空间法器内生活即可。” 此话一出,秦镜语的内心顿时如那翻滚的岩浆,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她的明岁镜被暴露,不仅仅是因为沈思溥智多近妖,更是因为她不够谨慎,破绽太多。 看来以后行事,要多多思量,多多注意了。 “原来如此。” 秦镜语若有所思地说完,便主动提及了最后的利益分配。 她打算通过让利,来堵住沈思溥的口。 “…事成之后,你给我两成即可。之前我并未料到,沈大人还招来了我以外的人做帮手,所以索要的有些多了。” 她这话一出口,沈思溥当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静静沉思了一会儿,最后点头答应了秦镜语的提议。 秦镜语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 为了让“空间法器”这个话题快点儿过去,她赶紧将那个老头儿从明岁镜中弄了出来。 “你们是何人?为何要如此对我?” 那老头儿一从明岁镜内出来,连脚跟都没站稳呢,嘴上倒先嚷嚷了起来。 “汤玉华。” 沈思溥没有理会他的叫嚷,而是目光冷冽地喊出了这么一个名字。 那老头儿一听这个名字,身子陡然紧绷了起来。 但这一动作只持续了不到两息时间。 倏余,他又开始跳起脚来:“汤什么,华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们最好把我放了!要不然的话…” “要不然怎样?再来一次狸猫换太子?让你那宝贝儿子,再坐上一次城主的位置?” 沈思溥双目紧紧盯着老头儿,语气严肃地逼问道。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老头儿目光躲闪着偏过了头,嘴上却仍倔强地否定着沈思溥所说的一切。 第一百四十四章 整个换掉 但他的异样早被沈思溥看在了眼里。 “不承认?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沈思溥猛盯着老头儿看了一会儿,确定对方不会说出真话后,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枚传讯符。 他用神识将需要传递的消息刻印其上,并封上独属于自己的灵力印记后,便起身走到门口,松开了手。 望着那传讯符“嗖”地一下不见了踪影,沈思溥才回身坐在了椅子上。 他没再言语,只静静啜饮着桌上的凉茶。 秦镜语也没有出声说些什么。 她正在思索沈思溥方才那些话。 而他俩不说话,那老头儿就更不说话了。 一时之间,整个屋子安静得落针可闻。 大约两盏茶的工夫过去后,一阵脚步声突然自门外响起。 沈思溥站起身,凝目望去,一眼便看见了走在灵犀族少主齐蜜身旁、着一身火红纱裙的顾安安。 今日的顾安安化了艳妆。 配上她那副立体感十足的面容,眉眼流转间,竟十分具有挑逗意味。 如此招摇的装扮,看得沈思溥眉头直皱。 这一皱,让顾安安的心不由地一窒。 胡思乱想间,脚下的步子便有些不稳。 还好齐蜜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才没让她平地摔跤。 沈思溥看着二人紧握的双手,眸光一下子变得危险了起来。 甚至脑海中都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些十分荒谬的想法。 他低垂眼眸,敛去了内心想法。 再抬首时,面上已恢复了平静。 他上前几步,先冲着齐蜜拱了拱手:“齐少主,你来了。” “沈大人专门邀请,我怎敢不来?”齐蜜也对沈思溥拱了拱手,笑得温婉大方,“那人呢?” “就在屋内。”沈思溥冲齐蜜微一点头,侧开身子,伸手示意她先进屋。 他有话要与顾安安单独说一说。 “一起吧。”可齐蜜乌黑的眼珠在他与顾安安之间打了个转后,朱唇一弯,委婉拒绝了,“安安是我拉着过来的,就与我一道进去吧。毕竟她也不是外人,没什么好避着人的。尤其是屋内那人。” 齐蜜这话,让沈思溥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的确,顾安安于他而言,确实不是什么外人。 但于屋内的秦镜语而言,顾安安的身份却有些不太好看。 他不想顾安安被秦镜语误会,也害怕如秦镜语那般牙尖嘴利的家伙,会将单纯善良、心思敏感的顾安安给惹哭了。 于是他又抬眸看了一眼顾安安。 想看看她的意思。 可顾安安却连看都不看他。 这让沈思溥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但碍于齐蜜在场,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轻轻点了点头,道:“那请吧。” 说完,便率先转身朝屋内走去。 他这一走,顾安安的目光便立即望了过去。 看着他结实有力的背部,充满男性气息的身段,她感觉有些后悔了。 后悔央求齐蜜带她一起过来了。 若是就此惹了那女人不快,沈思溥会不会再也不愿见她。 届时,这副她朝思暮想的身躯,是不是再也看不见了。 齐蜜察觉到了顾安安的内心波动,不由暗叹一口气,轻声安抚道:“进去吧,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顾安安闻言,转头看向齐蜜。 于那温柔的笑容里,她找回了些许勇气。 遂冲齐蜜点了点头,相携着进了屋子。 一进去,顾安安的目光便黏在了秦镜语身上—— 身材细长,皮肤白皙。 五官虽不惊艳,却也耐看。 尤其是那双眼睛,充满了灵动与算计。 但那算计,却并不惹人厌。 反而透露出可爱的狡黠与智慧。 年龄,估么着也就只有十八九岁。 是挺嫩的。 至少比她嫩…… 秦镜语见沈思溥带回了两个大美人进来,本来还挺兴奋的。 待看到那浓烈得如同玫瑰花似的顾安安时,其内心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怎么回事? 顾安安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是清汤阁安插在巡安司内的奸细吗? 为何能参与到这么机密的事情里来? 难道她已被沈思溥策反了? 这么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不然沈思溥从哪里知道,眼前这老头就是现任城主汤正谟的亲爹? 必定是这老头的亲近之人,或者是囚禁这老头的司空完的身边之人才行。 而顾安安就很符合后者。 从刘洪的神魂记忆中可以看出,顾安安在清汤阁内是有很重的话语权的。 这样的身份,若是知道一些宝州城城主府的陈年秘事,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 秦镜语在这边神游天外,那边的齐蜜却望着她,疑惑地皱了皱眉。 “可是有什么不妥?”沈思溥见状,停下了之前的话题。 他特地请齐蜜过来,乃是想让她动用灵犀一族的秘术,助自己一臂之力。 那汤玉华不是不愿意配合吗? 那他就干脆将其替换掉。 只需将汤玉华的神魂记忆,复刻于齐蜜的神魂之上。 再辅以灵犀族的心头血通感术。 那么制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汤玉华,完全不是问题。 可他的要求才说了一半,齐蜜便展现出这副表情来 也不知是有什么不满,还是根本就没听他说话。 “哦,没什么不妥。”齐蜜舒展了眉头,转头看向沈思溥,满含歉意道,“不好意思,沈大人。 最近需要准备的事情实在太多,所以刚刚有点儿走神。 不过你的提议,我大体也听明白了。 我可以接受。” 齐蜜这话一出口,沈思溥还未说些什么呢,那一直缩在角落装不存在的汤玉华突然跳了出来。 “沈思溥?!难道你是沈国暄的…儿子?” 沈思溥一听到“沈国暄”这三个字,心脏上便开始钝钝地疼了起来。 他目光犀利地瞪了汤玉华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而是转头看向齐蜜道:“既然齐少主应下了,那不如尽早开始仪式,以防夜长梦多。” “我也是这么想的。”齐蜜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们这一说一答的很是顺畅,那被忽略的汤玉华却不满了。 “你们先等等!我有话要说!” 他伸长了胳膊,猛地上前一步,想要去拉沈思溥的衣角,却被秦镜语一锁链给捆起来了。 “安静!”秦镜语伸出手指,在嘴上比了个“嘘”的手势,道,“迟来的消息比草贱,消停会儿吧。” 她这话,深深戳到了汤玉华。 第一百四十五章 感应 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呼吸急促而又深沉。 一双眯缝眼中所散发出的愤恨的光,几乎都快要化为实质。 不过,沈思溥对这种目光早就习以为常。 甚至比这更阴狠毒辣的目光,他都见识过。 所以根本没将其看在眼里。 只漠然地瞥了对方一眼后,便客气地请齐蜜开始施术。 因为是秘术,不能在人前显示,所以秦镜语收回了捆在汤玉华身上的昆玄链后,便跟着沈思溥他们一起离开了房间。 刚走出去没几步远,沈思溥就停下了脚步。 他转身看向秦镜语,难得客气地说了一句:“秦姑娘,我与顾安安有些话想要单独聊聊。 就麻烦你先在此处帮忙支应一番了。 若是在我们回来之前,你与齐少主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随时传讯于我们。” 说完,沈思溥便将一枚竹叶状的传讯符,递给了秦镜语。 秦镜语接过那枚传讯符,随手将其塞进了腰带中,点了点头道:“可以。” “那就多谢秦姑娘了。” 沈思溥冲秦镜语拱了拱手后,便转身目光示意着顾安安跟他一起出去。 顾安安闻言,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秦镜语。 这让秦镜语不由地想起了之前那个充满敌意与复杂情绪的背后目光。 好似就是出自顾安安。 为什么? 对方为何会这样看着她? 是发生了什么有关于她的事情,而她却不知道吗? 可还不等她开口询问,顾安安便跟着沈思溥走远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秦镜语不知为何,竟在一刹那间感觉到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很快就会发生质的飞跃。 这种突然冒出来的感觉,自从她炼神术修至第二层洞悟以后,便会经常出现在她的识海中。 一开始,她都把这当作一种修士所特有的灵知灵觉,用来趋利避害。 可近几次,这种灵知灵觉却不仅仅能助她趋利避害,甚至可以让她感应到一些细微的东西。 就像刚刚她用锁链捆住汤玉华之际,她的识海内便悄然产生了一种“此人命不久矣”的神奇感觉。 但当时她并未放在心上。 因为那个感觉转瞬即逝,且汤玉华的结局早已注定,所以没什么好值得注意的。 可现在“沈思溥与顾安安之间的关系,会发生质的飞跃”这种,就有些出乎她意料了。 她感觉自己好似获得了什么了不得的能力。 只是这个能力,需要一定的媒介与反应时间,才能出现。 就像是方才沈思溥递给她的传讯符,便是媒介。 从她接到传讯符,到产生感应这一段,便是反应时间。 如此看来,这种能力应该不是她突然获得的。 而是自然而然地随着修炼的精进,而产生的。 她认为,很大概率与她修炼的《无上阴阳炼神术》有关。 毕竟习此功法,尤其是洞悟这一层修至大成之时,她就可以体察大道的痕迹,洞悟天地的本质。 如此看来,她能有此能力,倒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了。 秦镜语这么想着,突然变得豁朗了。 她不再纠结于顾安安的奇怪目光,也不再忧心身上发生的变化,而是赶紧着手联系崔瑭它们。 通过身魂相通,她感知到崔瑭与山玴,此时此刻都是安全的。 那么她现在最需要做的,便是告知它们,她此时的具体位置。 …… 经过足足数十息的联系,崔瑭那边终于有回应了。 得益于她现在的神魂能力变强,也得益于她感应能力的获得,现在她与崔瑭之间的心神沟通,已经不需要蒙猜,直接进行交流即可。 虽比不上传音入密那般清晰,但也能传递个八九成的消息。 秦镜语将自己的具体位置告诉崔瑭,便问它们现在都在哪里。 结果得到的回答,却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清汤阁的成员都已经下山,朝她这边过来了。 是以整个石殿空荡荡的。 除了清汤阁几处重地附近,安置有几面回溯镜和杀阵以外,其他地方,它们随便出入都无人来管。 这便让山瑜打起了歪主意。 听崔瑭说,山瑜看中了几处房间内的床、镜、桌、椅、屏风等物,打算搬到明岁镜内的房间中使用。 山璃一听,觉得山瑜说的很有道理,便打算也搬一套到自己的房间内。 而山玴则在石殿中的膳房内,发现了好多明岁镜内没有的厨房器具、食材和调料,也打算搬走。 而老白就更离谱了,它竟然看中了石殿大厅正中央的那座喷水石雕,嘎嘎着想要带走。 …… 秦镜语听完崔瑭的话,整个人表示非常地无语。 她当即告诉崔瑭,让它劝说山瑜它们不要带走里面的任何东西。 它们想要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和大石雕,她会买给它们的。 崔瑭踌躇着说了句“试试看”。 可半刻钟过去后,它再联系到秦镜语,却说除了山玴以外,其他家伙都不愿意收手。 “不愿意?恐怕由不得它们不愿意吧。你们连个最低阶的储物袋都没有,又怎么盛装得下那些东西?” 秦镜语气得在识海内喊出了声。 那边的崔瑭闻言,静默了好一会儿。 然后默默地来了一句:主人,您要是担心这个,那很好解决。 就在昨日,它体内被神火开辟出了一个腹内空间。 虽然不太大,但也能装很多东西。 它会说服山瑜它们少拿点的。 毕竟不拿白不拿。 它这话一出口,秦镜语当场emo了。 难怪孟母要三迁,君子不结交小人。 实在是这环境以及周围的朋友,对一个人的影响真的太大了。 看看她的乖乖灵宠崔瑭就知道了。 自从山瑜来了之后,崔瑭都被带偏多少次了。 唉! 秦镜语重重叹了一口气后,终是松了口。 但还是告诫了它们一番,让它们注意安全。 刚切断了与崔瑭的联系没多久,屋内的结界便被人从内撤掉了。 秦镜语转头看去,一眼便看到了汤玉华正对她笑:“秦姑娘。” “…你是,齐少主?”秦镜语眼含惊讶地出声喊了一句。 第一百四十六章 对峙 “嗯,是我。”对面的“汤玉华”落落大方地对秦镜语笑道,“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吗?沈大人他们呢?” “他们出去谈事情去了。”秦镜语说着,从腰带里将那枚竹叶状的传讯符拿了出来,“需要我把他们叫回来吗?” “奥,不用。”齐蜜笑着轻摆了摆手,温和道,“让他们谈吧。” 说到这,她瞥了一眼秦镜语手中的传讯符,又道:“秦姑娘,你觉得沈大人这人如何?” “不清楚。”秦镜语不想背后谈论人,但更关键的是,她也的确不了解沈思溥的为人,遂实话实说道,“我跟沈大人之间,总共也就见过三四次面吧。所以,我不是很了解他的为人。” 齐蜜闻言,微颔了颔首:“嗯。” 方才秦镜语所言,她都通过灵犀角感知过了。 不是谎话。 这说明,眼前这位秦姑娘,确实与沈思溥不熟。 顾安安所担心的,应该都是乌龙。 希望此次他们二人单独谈过之后,能解开误会,修成正果。 “齐少主?” 就在秦镜语与齐蜜彼此沉默之际,顾安安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安安,沈大人,你们回来了?谈得怎么样啊?”齐蜜看着顾安安脸上的红晕,笑道,“看来谈得不错啊。” “哎呀!齐少主,你取笑我!”顾安安娇笑着,轻拍了齐蜜一下。 秦镜语先跟沈思溥打了声招呼,然后转头朝顾安安望去。 结果发现对方的嘴唇又肿又红,就好像被蜜蜂给叮了一样。 还有她的双目,也水润得宛若蕴着一汪清泉似的,十分荡漾。 再加上她走近时,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淡淡竹叶香,都让秦镜语联想到了—— 原来她方才所感知到的二人之间的“质的飞跃”,竟是这么个飞跃法啊! 那可真是可喜可贺了。 秦镜语双眸含笑,不断地在沈思溥与顾安安之间来回扫视。 只看得春意盎然的顾安安羞窘不已,低下头去。 沈思溥察觉到了秦镜语毫不遮掩的目光,内心也很羞臊。 刚才他与安安互相表明了心迹,也澄清了许多误会,更有了肢体接触,所以他一时还未从方才的美妙中回过神来。 现在被秦镜语这么一看,他顿时冷静了不少。 但他冷静了,他家安安还没有呢。 遂大踏步上前一迈,借着高大的身形挡在了秦镜语她们与顾安安之间。 如此护妻的动作,直看得秦镜语内心大呼“好甜”。 她与齐蜜互相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沈思溥又如何不知她们两人在笑什么。 但他不想直白点出来。 因为那样只会让她们笑得更欢。 所以他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似的,语气如平常那般冷肃道:“齐少主,秦姑娘,司空完已越过了姮水河,正朝着我们这边过来。若是你们已准备妥当,那我们便即刻动身,前去会一会那家伙。” 痕迹如此明显的强转话题,齐蜜与秦镜语强忍笑意,齐声应了句“好”。 而顾安安则被留在了原地,没有跟着过去。 …… 众人到达姮水河岸边之时,司空完恰好驭使着菊花飞行法器落了地。 秦镜语凝目望去,一眼便看到了一名满脸毛发的猛男,与齐云假扮的刘洪。 考虑到刘洪的身份,那么能与他并肩站在一起,还同乘一座法器的黑毛大猩猩,想必就是清汤阁的头头司空完无疑了。 秦镜语将目光从司空完的脸上移开后,便看向了一旁的齐云。 她不着痕迹地对着齐云眨了眨眼,表示自己见到她回来很开心。 齐云也回应似的朝秦镜语眨了眨眼。 沈思溥见司空完迟迟不从法器上下来,知道对方这是在给他下马威。 他也不在意,直接上前一步,拱手客气道:“司空道友,久仰。” 司空完幽深的目光看向沈思溥,意有所指道:“是沈右巡司长啊。不知你派人夜闯我的洞府,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倒是想与司空道友合作一番。”沈思溥没有与司空完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道。 “合作?”司空完像是难以置信,“沈右巡司长怕不是在开玩笑吧。你劫走了我师父,却喊着要跟我合作?难道,这就是沈右巡司长想要与我司空某人合作的诚意?” 司空完这句话一出口,其后紧随而来的清汤阁的成员们,便俱都握紧了手中的法器,虎视眈眈地盯着秦镜语他们。 而秦镜语等人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了回去,纷纷亮出了自己的法器。 “师父?”沈思溥锐利的目光紧盯着司空完,毫不拖泥带水地戳破了对方的谎言,“司空道友这般称呼自己的杀父仇人,不知乃父九泉之下,会不会后悔生出了你这么一个窝囊废的儿子!” 此言一出,司空完的双目一下子睁圆了。 看向沈思溥的目光,似是要将其给生吞活剥了。 “铮!” 就连他后背的那把本命法器,都因感知到了主人的内心愤怒,而发出了很大的轰鸣声。 齐云扮的“刘洪”见状,立马向前一步,做出维护司空完的样子,冲着沈思溥讥讽了一句:“沈右巡司长可真长了一张好嘴。” “刘洪”这一开口,其他成员们也纷纷出声讨伐起沈思溥来。 “真是可恶至极。” “竟敢嘲讽咱们司空大人,他配吗?” “司空大人,小的实在不能忍了,咱们直接开干吧!” “就是!干死对面那帮娘们们!” 对面这一开口,沈思溥这边也有一些沉不住气的,开始跟着大声吵吵了起来。 刹那间,整个现场乱哄哄的,就好似夏日燥热的蝉林,雨后初晴的蛙塘,嘈杂极了。 …… 就在众人吵得不可开交、眼看就要打起来的时候,司空完突然抬了抬手。 站在他四周的清汤阁成员们一看,立马闭紧了嘴巴,仰头等着他给出进一步的指示。 “沈思溥,你最好开出让我满意的条件。要不然的话…” 司空完说到这,突然伸出长长的手臂,捞过了右前一步的齐云,精准地扣住了她的咽喉,语带挑衅道:“我就掐死她!” 第一百四十七章 单人较量 司空完的这一举动,实是出人意料。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呆愣住了。 整个现场,鸦雀无声。 在清汤阁的其他成员们看来,他们的司空大人,貌似疑心病又犯了。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尴尬与难堪。 之前那盛气凌人的气势,此刻全都不复存在了。 而对于沈思溥他们来说,则是不敢置信。 毕竟齐云的感应复刻术,在整个灵犀一族,那都是数一数二的。 凡所出手,皆无失手。 如此厉害的人都被司空完发现了破绽,那这司空完得多难对付啊。 这种情况下,无论沈思溥回答“好”还是“不好”,结果恐怕都不尽如人意。 端看哪一种回答,损失最小了。 就在众人沉默之时,一直处在人群最后面的“汤玉华”,突然挣脱了秦镜语的桎梏,狂奔了出去。 边跑还边高声喊着:“贤侄,救我!救救我!” 那副上蹿下跳的贱模样,不知道实情的,还以为她就是汤玉华本人呢。 “你……” 秦镜语没想到齐蜜竟然不等沈思溥喊话,便直接跑了出去。 当下急得不行,撩开袍子,便跟在齐蜜的身后追了出去。 其他灵犀族的人见自家少主竟只身犯险,心惊之余,也呼呼啦啦地跟了上去。 可齐蜜跑得太快了。 等她到达司空完的飞行法器旁边时,秦镜语等人还没有追上来。 “贤侄!” 齐蜜抬头对司空完做出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伸手就朝他的衣袍拽去。 可生性多疑的司空完,又怎会让她碰到自己的衣袍。 当即伸脚一踢,便将她给踢到了一边去。 这幕场景被跟在后面的灵犀族弟子看到了,皆暗怒不已,急得纷纷加快了步伐。 甚至有几个急性子的,干脆御器飞出,唰地一下垂降在了齐蜜的身旁,伸手就拽。 可齐蜜却顺着跌倒那一下,故意朝齐云那边移动了过去。 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齐云的双脚,大力气地将对方往自己这边拖拽。 正好她身后那几名灵犀族弟子也抓住了她的胳膊,正在一起使力向后牵拉,所以被抓住双脚的齐云,很快便有向下倒去的趋势。 似是察觉到了齐蜜的意图,齐云很配合地跟随着那股力道,猛地向下一矮身,再倏地向后一仰。 眼看就要脱离司空完的钳制了,那些清汤阁的成员们却在此时一窝蜂似的涌了上去。 他们不知道“刘洪”与“汤玉华”是假的,所以在整个拉扯过程中,都不敢用力太过。 只紧攥着齐蜜与齐云的衣袍和手臂,使劲往己方处拖拽。 就这样,明明是两群身负修为的修士,却因为各自的思量,而变得跟集市上争抢猪肉凡人似的,不敢动用任何法术。 努力而小心翼翼地争抢着齐云与齐蜜。 如此乱糟糟的一幕被司空完看见了,气得是额头直跳,气血翻涌。 当即大喝了一句:“够了!都给我住手!”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地附上了某种神通。 是以声音虽不大,却能保证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见。 但他这句话也就只对清汤阁的众人起作用。 那些灵犀族弟子们才不听呢。 他们必须要将自己的少主安全无虞地带离此处,不能让她受一丁点儿伤害。 所以清汤阁众人这一停顿,倒是趁了他们的意。 尤其是秦镜语的加入,更是让这场拉扯彻底分出了胜负。 齐云与齐蜜俱都被拉回了己方阵营处。 灵犀族弟子们感激地冲着秦镜语一点头后,便速度极快地簇拥着齐云与齐蜜,撤到了大后方的安全范围内。 见此情景,那些清汤阁成员们再怎么愚蠢,也明白了事情真相。 原来,那个刘左使竟然真的是假的啊! 这一次,他们的司空大人,怀疑的并没有错。 可惜为时已晚,齐云已被救了回去。 “沈思溥!” 司空完看着对面的沈思溥,抬声喊了一句。 这一句,听着好像很生气,又好像没在生气。 因为他在喊完沈思溥的名字后,便驭驶着脚下的飞行法器,倏地飞到了远离人群的一处山谷内。 沈思溥见状,略一思索后,也御器跟了上去。 其他人本想追上去。 却不想刚走出没几步,便遇到了结界的阻拦。 再抬首时,远处的沈思溥与司空完二人,已开始了比斗。 二人均释放出了空间之力,相互较量着。 秦镜语站在人群最后方的一处高坡上,凝目看着那边的战况。 她在查看沈思溥能顺利击败司空完的概率。 若是概率太小,她就立马掉头逃跑。 反正当初二人谈及合作的时候,她故意留了一手,没有以心魔起誓。 正好方便了她随时反悔。 “我看沈大人与司空完这一战,能打个平手。” 不知何时,齐蜜已来到了她的身边。 “谁知道呢?”秦镜语不是很在意。 “所以秦姑娘不要太过悲观,你与沈大人的合作定能继续进行下去的。” 齐蜜这句话一出口,秦镜语猛地看了过去。 齐蜜对秦镜语那副仿佛要随时发起进攻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害怕。 仍笑容恰到好处地继续说道:“秦姑娘,我可是灵犀一族的少主。 只要我想,就能感知到我周身一里范围内,任何一名修为不超过我三个小境界的修士七成的想法。” 言外之意,她能听见秦镜语方才的内心想法,也是因为灵犀一族感应复刻术太过逆天罢了。 秦镜语看着齐蜜顶着的那张“汤玉华”的脸,感觉腻味极了。 可对方身上并未散发出什么恶意,她也就不能主动发作。 只能僵硬地转过脖子,继续看着远处的比斗。 可她不想与齐蜜说话,齐蜜却不打算冷场。 只见对方反手掏出一张面具,递到了秦镜语跟前,说道:“这个给你。” 秦镜语低头看去,结果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具。 “凌倩娘的。”齐蜜笑道。 “为什么?”秦镜语抬头看向齐蜜,不明白。 “方才,我捕捉到了司空完的一丝想法。他想再看一眼,刘洪死前特意留下印记的凌倩娘。”齐蜜道。 “那跟我有关系吗。”秦镜语不打算接过来,“不管司空完与沈大人的合作能不能进行,都没必要讨好司空完吧,那我就没必要再去扮演一遍凌倩娘了。” “我知道。但司空完想要看。”齐蜜仿佛听不懂秦镜语话似的,继续道。 第一百四十八章 手底下出了两个叛徒的领头黑袍人,又乍一看到姝芫的动作,气的眼前一黑,差点吐血身亡。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竟还有如此蠢钝的手下在他底下谋事? 不行,等此间事了,一定要将自己的人手加紧盘点集训一番,万万不能再出现今天这种异况了。领头黑袍人用力咬紧后槽牙,恨恨地想着。 他将跑在前面碍眼的姝芫,一个挥手,就给甩到了两侧墙壁之上,以使他能正对目标。 他看着前方猖狂奔逃的黑袍人,烦躁地嘬了嘬牙花子,随即手臂一转,便释放出一股魔力,直直打向目标后心。 姝芫因被甩至墙壁,耽误了些许时间,遂只能跑在领头黑袍、宋知临与鳝城主之后。 她一面急急前行,一面操控出逃黑袍人左突右冲,一面又努力观察周围环境,以期寻找合适契机离开此处,忙的不可开交。 就在她跟随前方四人一个右拐之后,一个熟悉的大洞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不就是她之前为救寒吕,情急之下用灵力凿出的大洞嘛! 当下不再犹疑,操控着那被攻击的身无一片好肉的出逃黑袍人钻出了大洞。 紧紧坠在后头的领头黑袍人想都没想,直接跟着跳了出去。 宋知临则急急逼停了脚步,满脸深思地看了一眼这个大洞。 “这是什么?”紧跟宋知临脚步而停的鳝城主,同样看到了那个大洞。 “难不成之前了望眼异动,并不是因为闯进了一条海鱼,而是…”鳝城主脸色不好猜测道。 “呵,这座地道十分密闭,何时你还见过有除了我们之外的活物或者活人在这里出现过?”宋知临自嘲一番,头也不回地迈过了大洞。 “……”鳝城主品读了一番宋知临满是嘲讽的话语,脸色越发难看地甩了甩衣袍,追了出去。 当初了望眼发生异动,宋知临的确提出过应该探看一番的话语,但被他与丽无涯轻轻带过了。 可他宋知临不也是没有坚持到底吗?作何这番别人都不如他的嘲讽模样? 呵,真是火大。鳝城主越想越气愤,连紧跟在他后面的姝芫并一干黑袍人消失不见了,都没察觉。 此时的姝芫已穿出瀑布,正在收回她的那缕神魂。 那群被她带偏的黑袍人们,在跟着姝芫穿越瀑布之际,已经一一被姝芫手刃。 现在只等神魂收回,她就要逃之夭夭了。 …… “不对!此人早无了生机,为何却能与我们对战到此时?”宋知临看着散落一地的血肉率先提出了疑问。 “确实很奇怪。我这蚀骨爪法一旦施展,必定会让对方痛不欲生、当场求饶的,但眼前此人与之前那人,却好似没有痛觉一般,只顾奔逃,绝不恋战。”领头黑袍人一想到是有人控制了他的手下,才导致他们行为异常并且叛主的,心情豁然明媚了些许。 毕竟这不算是他御下不严,只能算是对方太过强大与狡诈罢了。 “嗯?”宋知临若有所思,转头对领头黑袍人道:“你的那些手下呢?这都快要过去一刻钟了,他们就算走也走过来了!” 鳝城主闻听宋知临此话,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声喊道:“不好!他们不会是去往瀑布方向了吧!” “他们怎么会追向那个方位?”领头黑袍疑惑不已。 “看来真正的叛徒已经逃了,估计你的那些手下凶多吉少了!”宋知临冷笑一声,率先走出了山洞,动身赶向瀑布方向。 鳝城主与领头黑袍对视一眼,也跟着追了出去。 …… 收回神魂的姝芫,将身上的黑袍脱了下来,烧了个干净,就要进入若惊镯内查看寒吕的伤势。 却忽然察觉到身后的瀑布处传来了异响。 那气势恢宏的垂泻水流,像是突然被按了暂停按钮一般,停止了流动,渐渐消散在姝芫眼前。 姝芫透过淡如薄雾的水幕,一下子看到了瀑布对面的三个朦胧人影。 不出意外的话,应是宋知临等人察觉到异样,追赶过来了。 只是姝芫不曾想到,他们的速度还挺快。 这样一来,姝芫就不能再留在此处。毕竟她进了若惊镯内,若惊镯却还留在原处,若是宋知临等人有什么非常的法宝或者法术,可以让空间法器显形,那她可就一下子成了瓮中之鳖。 当下姝芫不再犹豫,一个纵身,整个人便如折翼的飞鸟,直直落入了脚下的悬崖。 待到瀑布完全消散,露出后面的宋知临三人时,姝芫已经垂坠掉落的不知此时是何处了。 宋知临放开神识,将整片海域百里范围内都扫视了一遍,任何姝芫的踪迹都未发现。 他目光沉沉地看了看脚下的悬崖,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 不知在水里游了多久,等到姝芫发现宋知临等人始终没有追上来时,才探头朝水面游去。 又是一片苍茫无边的大海。 姝芫结束了灵息,操控着一片海带朝前驶去。 她体内的水灵力因着灵息的缘故,十分充沛,在三个丹田内饱胀的似要透体而出。 但因为仿魔丹的药效还有一个时辰才能完全失去作用,所以那些水灵力展现出来的形式都是魔力,哪怕她很着急淬炼这些水灵力,也只能生生忍住。 毕竟没有哪个修士曾经以身试验过,灵力能转化为魔力之时,再去淬炼灵力,会不会导致魔力入体,改变体质,由道入魔。 除却这一方面的考量,她还担心宋知临此时毫无动静,有可能是在欲擒故纵。表面上好似没有追上来,实际上却在趁她毫无防备之时,一举将她与寒吕一网打尽。 所以,哪怕她浑身鼓胀的十分难受,哪怕她十分担心寒吕的伤势,也只能压制着寻找一个稍微安全的地方,再行他事。 可这一重天除了一望无际的茫茫海水,就是各种不知名岛屿。 要想寻个安全地方,需要她仔细斟酌才行。 忽然,姝芫记起了明渊宗选拔这回事。 要论这一重天目前最安全的地方,恐怕要数明渊宗内部了吧! 如是想着,姝芫便放出神识,看向了身份铭牌之中。 果然在各个栏内,一眼就瞥见了大量关于明渊宗选拔的话题。 姝芫稍微扫了一番,就从这些帖子中得知,明渊宗选拔的第一关还有不到两刻钟就要结束了。 姝芫连忙退出神识,辩了辩方位,加大灵力输出,“嗖”地一下滑了出去,直奔庆明岛。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最终,秦镜语还是站在了谷金莲师父的寝殿外面。 那是一座美轮美奂的三层建筑,光是檐下悬挂的十几颗硕大的夜明珠,都可以与九天之上的圆月相媲美了。 “稍等一下,镜语。”在距离寝殿还有大约十来步的距离时,谷金莲喊住了她,“师父的寝殿四周设有机关阵法,需要请示过后,才能进入。” “机关阵法?”秦镜语惊讶地望着宫殿前方简单随意栽种的几株小黄花,不知道仅凭着它们几个,是如何组成阵法的。 谷金莲察觉到了她的疑惑,却并没有立即解答,而是用实际行动告诉秦镜语阵法布置在哪里。 只见她走到路侧一株枯老的梨树旁,抬头看了看树冠。 看完树冠,她又围着树干左看看右瞧瞧,最后确定好地方,才对着树干敲了一下“咚”。 停顿数秒,又紧接着敲了两下“咚、咚”。 又停顿数秒,再敲两下“咚、咚”。 下一秒,那棵大梨树的树干上,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出了一道门。 “我的…天呀!”秦镜语嘴巴张得大大的,其不敢置信的模样逗笑了正在刷玉牌进入门内的谷金莲。 她噗嗤一声,笑道:“你呀你!快别愣着了,赶紧跟上来啊!” 秦镜语一听,忙不迭地抬脚跟上谷金莲的步伐。生怕跑慢了,那门自己关上了。 “金莲姐,刚才你围着那树冠是在看什么?还有敲得那几下,又代表着什么?”秦镜语太好奇了,在她看来,机关术全跟机械有关系,可方才那门突然开启的时候,她却没听到类似齿轮转动、机械运转的声音。 “看树冠,自然是在辨别方位。浓密葱郁的那面为南方,相反则为北方。至于敲得那几下,乃是一阳爻,两阴爻的艮卦。在奇门遁甲中,艮卦代表着门。”谷金莲没有隐瞒,详细地解释着,“不过门出现只是第一关,若想顺利进入师父的寝殿,还需要刷一下身份玉牌,打开护殿结界。” “哦。”秦镜语恍然大悟,再回头看向那棵大梨树时,却又有了一个疑惑,“金莲姐,那每次进入的方法都是一成不变的吗?就找找方位,再敲几下?” “怎么可能?”谷金莲道,“只是今日是这般方式罢了…毕竟今日那么特别。” “特别?”秦镜语不解地看向谷金莲,期待她能详细说一说原因。 但让她失望了,谷金莲双唇紧抿、眉头紧蹙,看起来似乎不是很想跟她探讨今日为什么很特别。 既然对方不想说,她也不好再问下去,只抬头望了望高悬于天的圆月,心道:难不成是因为今日的月亮格外圆? 一进入门后,映入秦镜语眼帘的便是一座华光流彩的八角亭。 亭内有古琴一架,看样子它的主人应是一个古琴爱好者。 路过亭子,再往里走,则是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 秦镜语走在上面的时候,还特意向后张望了一番,结果发现背后的景色,乃是一大片梨树林。 无数淡白的小花,无风自舞,纷纷扬扬飘了满天,让她不由自主想起了华夏电视剧里十里桃花飞九天里的场景,十分唯美。 “不要乱看,镜语,师父能看到的。”快到寝殿门口的时候,谷金莲特意传音提醒了她一句。 秦镜语闻言顿觉不好意思,连忙点头应是。 之后哪怕进得殿内,窥见华丽内景,也再不敢胡乱张望了。 …… 二人在大厅等了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内殿内才传来一点儿声响。 “二师姐,你怎么来了?”一道娇俏的女声响起。 “对啊,今日不是十五嘛,二师姐怎么过来了。”另一道甜腻的女声道。 “二师姐,这位姑娘是…”第三道女声。 “好像是个凡人哎…”第四道女声,“难不成是来求丹药的?可是丹药今日上午不都发下去了吗…” 随着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秦镜语明显察觉到身侧的谷金莲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找师父有点儿事,就不劳各位师妹操心了。”谷金莲声音清冷道。 “呀!二师姐是生气了吗?怎么感觉脸拉得好长哦。”那道娇俏的声音绿茶似地说道。 “二师姐的脸不都一直这样嘛,三师姐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那道甜腻的嗓音接道。 “谁说的,二师姐对着大师兄和九师弟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嘻嘻,七师姐你的意思是说二师姐长得像男人,所以最喜对着男人笑?” “十一师妹,我可没这么说…” 听着眼前这群女人七嘴八舌的讽刺话语,秦镜语很为谷金莲抱不平。 她搞不懂那叫白龄龄的长老挑选的都是些什么弟子啊? 一个渣男大师兄,一个变\/态九师弟,还有这一堆嘴贱女徒弟,啧啧,眼光真是太毒辣了。 奇葩都让她选中了。 秦镜语越想,越压抑不住想要抬头看看修仙世界的奇葩长什么样的念头,是不是得是三只眼睛,两张嘴才行? 结果这一看,不由地让她大失所望。 原来修仙界的奇葩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啊。 秦镜语观察完毕,便打算低下头去,继续做鹌鹑。 却不想她这一动作,竟让对面的其中一个女人捕捉到了。 那女人指着她,质问谷金莲道:“二师姐,你带来的这个凡人,也忒无礼了吧!她怎么敢抬头直面我等?” 谷金莲闻言,冷笑一声道:“七师妹是觉得自己长得太丑了,所以才不敢让别人看吗?要是这样,那我待会儿会好好说道说道她,以后遇见你,一定要闭目而行!” 秦镜语听谷金莲这么说,觉得很是解气,下意识地便弯了弯嘴角。 “啪!”谁知她这嘴角刚翘起来,被唤作七师妹的女人便毫不犹豫地扇了她一巴掌,“一介蝼蚁,竟胆敢笑话仙长,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吧。” 此女这一下暗含了一丝凛冽的灵力,是以一掌下去,直接将秦镜语的左脸给打得鼓胀了两倍多。 秦镜语捂着火辣辣的脸庞,低垂的眼眸里满是委屈与愤怒。 她没想到,在这昊虚天界,凡人竟活得不如一条狗。 这一掌,比起殷启舟的那一压,更让她切身体会到了修仙界的等级与不公。 也是这一掌,让她更加坚定了要变强的念头。 她将这个所谓的七师妹的脸庞与声音深深刻印在脑海后,便以自己鼓胀疼痛的左脸起誓,此仇不报她就不姓秦! 谷金莲见秦镜语被打,知道七师妹这是在打她的脸,当即便要扬手还回去。 谁知她的手刚抬起来,便被人从背后给紧紧攥住了。 第一百五十章 司空完 秦镜语这一番有理有据的反驳,让齐云一时有些哑口无言。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同意了秦镜语的说法。 只是对方抱住她腰身的触感,实在是让她有些不自在。 所以齐云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轻轻开口说了句:“不管怎么说,刘洪总归是一个狠辣无情的人。 哪怕凌倩娘的眉眼长得像他母亲,他移情于她,那也是需要循序渐进的。 不能一上来就如此...这般… 你觉得呢,秦道友?” 秦镜语听完,认真思索了一番,然后开口说道:“嗯,你说的有一定道理。 那不如这样吧。 你御剑飞行的时候,我就先抱住你。 毕竟凌倩娘是一名普通的凡人女子,胆子再怎么大,也是有限。 等到了目的地之后,我就立马松开。 然后离你稍微远一点儿。 但是,我还是要在你视线范围内。 因为刘洪性格扭曲嘛,所以他肯定不会让其他人离凌倩娘太近的。 而且到了那边,凌倩娘除了刘洪以外,也没有其他认识的人,自然也会下意识地想要靠近刘洪。 总之,我们两个就表现出类似于这样的状态:堪堪互有好感,却因为一个心里变态,一个囿于世俗眼光而不敢迈出第一步。 概括起来就是,我们要演绎一段压抑、隐晦,而又病态的情感。” 齐云闻听此言,顿时又语塞了。 心理变态? 这种状态可不好演。 还得来一段病态的情感… 嘶…她怎么感觉有些棘手哪。 齐云想到这,颇有些艰难地开口道:“这感情,是不是有些难以把握…” “不难。你这样…” 接下来的时间里,齐云一边御剑飞行,一边努力尝试着去理解秦镜语口中那份“压抑、隐晦、病态的情感”到底怎么呈现。 结果,等她们二人都到达清汤阁的老巢了,齐云还是一头雾水。 但她没敢告诉秦镜语她还是不懂。 因为她害怕秦镜语再给她上一堂云里雾里的课。 所以等秦镜语问她是否听明白了的时候,齐云果断点了点头。 同时立即切换到了刘洪的神态与走路姿势,长袍一甩,便抬脚迈入了一条幽窄的林中小径。 秦镜语本来还想再嘱咐几句,但看齐云方才所展示出的一秒无缝变脸的强大功力,又觉得无须多此一举。 再加上这条小径乃是位于清汤阁的范围内,沿途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她与齐云。 是故秦镜语没有喊住一个劲儿向前走的齐云。 而是进行了一番调整,以使自己的神态与表情皆符合一个死里逃生的妇人形象。 就这样,齐云在前面大踏步地走着,秦镜语在后面狼狈地小步颠着。 二人顺着小径走了足有二里地,才终于来到了一座巍峨险峻的山峰底下。 根据刘洪的记忆显示,这座山山顶上有一座巨大石殿。 那就是清汤阁的大本营所在地。 为了防止其他修士发现,司空完在这座山峰的四周,布设了一道特殊阵法。 御器飞行,亦或者乘坐禽类灵宠,皆不能发现石殿的存在。 唯有顺着特定路径徒手攀援上去,才能看见那座石殿。 齐云熟门熟路地踩着山峰壁上凸出的石块,向上攀爬了几步。 而秦镜语则装作腿脚酸软的样子,倚在一棵树上,捏着衣袖擦起了脸上的汗珠。 实际上却悄悄外放神识,将周边探查了一遍。 如她所想的一样,这座山峰的四周布有好多眼线。 就在距离她们大约二十米远的几棵树上,便立着好几只独眼鸮。 它们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这边的情况,一看就知对方正在监视着她们。 此处属于荒郊野岭的范畴,到处都是高大树木,鸮飞来飞去的情况很是常见。 这也就为那些独眼鸮们的监视,做了很好的掩护。 一般人误入此处,根本不会知道自己被监视了。 秦镜语收回神识,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缓缓站起了身。 她悄悄传音于齐云,将独眼鸮的情况简单说了下。 齐云闻言,什么也没说,只微不可查地冲她眨了眨眼。 这一眼,神色复杂。 既有齐云对秦镜语方才传音的回复,也有“刘洪”对“凌倩娘”的情绪变化。 如此演技,直看的秦镜语暗呼“牛逼”。 她不甘示弱地缩了缩肩,低垂了头颅,做出了一副鹌鹑状。 哪怕后来齐云将她夹在腋下,于崖谷间援萝攀葛,她脸上的表情也再未崩裂过。 …… 她们在山脚下的一举一动,皆通过那些独眼鸮的独眼,传到了司空完的眼前。 这个男人,长了一张四方脸。 浓密的头发与茂盛的络腮胡子,将他脸上除了眼睛以外的地方,全都遮掩住了。 也因此,谁也不知道他真正的面容到底是怎样的。 “刘左使归来了。”站在司空完身后侧的一名小童,瞥了一眼身侧的漏壶,轻声说了一句,“比以往捕猎的速度慢了一倍有余。” 这小童口中的“捕猎”,是清汤阁内的暗语。 指的乃是捕杀特定目标并处理好现场等一系列动作。 司空完听完小童的话,微眯了眯眼。 他盯着水镜内的齐云与秦镜语,若有所思。 那小童见司空完一直没有说话,便又重新跪坐了回去,继续盯着那漏壶去了。 又过了大概两刻钟左右,司空完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而随着这敲门声响起,那小童的声音又低低响了起来:“刘左使此次置冠的时间,比以往超了半刻钟。” 在这里,置冠也是清汤阁的暗语,指的是刘洪从山脚上得山顶,再到达司空完所在房间的意思。 此次,司空完听完,仍是一言未发。 小童像是对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只抬手轻轻按了漏壶一侧的一个按钮,房门便自动打开了。 门外只站着齐云假扮的刘洪一人。 “刘左使。”小童朝着刘洪恭敬拱了拱手。 刘洪微颔了颔首,便算是对小童打过招呼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猎物有些发臭,已剁碎喂了江鱼。” 齐云一边朝着司空完走去,一边说着清汤阁内的暗话。 所表达的意思便是,清理现场时遇到了些麻烦,不过都被她解决了,而赵三的尸体也被她碎尸万段后,扔进了千春江。 当然,实际上赵三肯定没有死。 他早被沈思溥带到了一处安全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了。 “辛苦。”司空完说完,便从身前的案几下掏出了三碗血淋淋的兽脍,推到了她眼前,伸手示意她享用。 这是刘洪最喜欢的一道食物,几乎每日都要啖食一大碗。 若是哪一日没有吃到嘴,第二日必定要以三倍的量补回来。 但昨日刘洪已吃过一碗,今日根本没有必要生啖三碗。 可司空完却偏偏拿出了三碗。 如此动作,必是试探无疑了。 “司空,你是不是又忘吃兽脑了?你给我三碗,不会忘了我昨日吃过一碗了吧?” 齐云用刘洪的语气与尖细嗓音抱怨了一通后,便伸手将离她最近的一碗兽脍端了起来。 也不用什么木箸,张开五指,抓起就食。 看着齐云边吃边吧唧嘴,就算血顺着嘴角流到脖子上都不在意的样子,司空完的胡子颤了颤。 那是他在笑。 “老刘,你这茹毛饮血的粗鲁动作得改改了。”他说着,便从怀中扯出一块银灰色的手帕,随手扔到了刘洪眼前,继续道,“擦擦你的嘴吧,看看那些血,都流到你脖子上了。” “吧唧吧唧…” 齐云没有回应,也没有捡起那块手帕,只吧唧着嘴吃个不停。 而司空完扔完帕子,便闭目养起了神。 仿佛自己方才没有说过话一般。 但齐云知道,若是她回应了,亦或者捡起了那块手帕,司空完能当场朝她出手。 这个男人,很是多疑。 宁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哪怕这“一个”是与他共同建立起清汤阁的兄弟,也必须时时刻刻接受他的质疑。 就像扔手帕这事儿,司空完几乎隔三差五就会上演一次。 只要刘洪亦或者清汤阁内其他人,某一天行事与之前有较大的时间差距,司空完就会密集性地试探上好几轮。 直到怀疑彻底解除为止。 一开始刘洪等人还以武力抗议过。 可等他们发现司空完此人不仅阵法厉害,术法也很厉害的时候,不得已之下,他们只能接受了司空完这变态的试探。 毕竟谁也不想再被司空完扔进邪阵中,受尽万千折磨。 当然,他们当中也曾有人实在受不了,想要脱离清汤阁。 可没有一人能成功离开过。 因为司空完这变态,早在他们加入清汤阁的时候,便在他们的身上种下了一缕邪煞。 只要超过十日不回到这石殿中,便会被体内的邪煞吞噬。 如此,谁还敢离开呢。 又有谁,敢再对司空完的试探表示反对呢。 没有人。 包括刘洪。 幸亏齐云所属的灵犀一族,感应灵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只需对方一丝气息,便能瞬间知晓对方某一刻的想法。 方才司空完朝她扔手绢的时候,不经意间泄露了一丝杀气。 也是这丝杀气,让齐云轻易捕捉到了他内心的想法。 原来,他不相信刘洪会带女人回来。 其内心更是直觉齐云不是真的刘洪。 可又尚存一丝丝犹豫。 毕竟她现在的外貌、行为举止、身上散发的气息,包括那丝邪煞,都与刘洪的一模一样。 这种情况下,估计接下来司空完的试探,会如过江之鲫一般,没完没了。 齐云除了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以外,别无他法。 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毁了全局。 她现在只希望秦镜语那边能快快得手,届时她也不用再在这儿面对多疑到变态的司空完了。 …… 而被齐云念叨着的秦镜语,此时正在刘洪房间内的床底下使劲折腾着。 借着被放下的床帐以及床板的遮掩,秦镜语使用坎鬼之力,在石殿的地底开辟出了一条地道。 这条地道直通石殿西北角的地下暗室。 根据刘洪的记忆显示,那里似乎关着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 但具体是什么人物,刘洪也不知道。 他只跟着司空完进去过一次。 可那一次他没被允许进入其内,只是远远站在外面等着。 不过,司空完曾向刘洪透露,那人是他们的杀手锏。 不管建城百年日最终成不成功,只要有那人在,他们便有一线生机。 沈思溥让秦镜语易容混进石殿,目的便是为了将那人偷带出来。 到那时,他沈思溥便有了与司空完谈判的筹码。 只不过这司空完就是个变态,竟在石殿内部布设了层层阵法。 她若想畅行其内,非特定玉牌不能实现。 如此,隐身珠就不能用了。 秦镜语一边腹诽着,一边释放坎鬼之力快速前进着。 足足一个时辰,她才来到了那座地下暗室的底部。 看着上方以巨大石块围筑的暗室,秦镜语再次释放出了体内的坎鬼之力。 可方才开辟地道所耗巨大,是以现在一丝也释放不出来了。 “唉,修炼得抓紧啊!要不然力量难以为继,恐怕任何大事都做不成啊。” 既然坎鬼之力没了,而灵力释放又会导致动静过大,是以秦镜语默默想了会儿,便果断唤出了崔瑭。 “崔瑭,你的神火现在可否充盈?”一看到崔瑭,秦镜语便直接开口问道。 “嗯。得益于主人的功德之力,我的神火补充得很快,现在已是饱满状态了。”崔瑭乖巧地点了点头,“主人,您召我出来,可是让我打通这些巨石?” “嗯。”秦镜语仰头看了看那些石头,道,“除此之外,待会儿我恐怕还需要你配合我引开一些追兵。” “好的。” 话毕,崔瑭便从嘴中喷出一丝神火,喷向了头顶的巨石。 随着赤红的火焰将巨石渐渐溶解,一个可供秦镜语出入的洞出现了。 “好了。” 秦镜语看着那洞,掏出隐身珠握在了手中,带着崔瑭弹了上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与秦镜语想象中的黑暗潮湿不同,石殿西北角的这座地下暗室内,呈现出的乃是一派充满乡间野趣的闲适景象。 近处坐落着一间小小的茅草屋。 屋子外的墙角处堆着两只竹编的筐子、三四个笸箩,以及一些同材质的花瓶。 花瓶内插着几支干花与一根形状奇怪的树枝。 打眼一看,便觉意趣盎然。 院子的正中央处,则摆着一张树根雕成的桌子并两个竹椅。 通过那椅子磨损的程度,一瞧便知有人经常坐在上面。 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再向外看来,则是一圈由木柴构成的简易篱笆。 篱笆外侧,则被人种满了白色金边的白锦菊。 馥郁的花香,随着淡淡的清风,四散于这片空间内,也裹住了站在篱笆外的秦镜语。 除却这近处的景致,远处的景色也很美。 但看那座小山上布满的层层红黄相间的枫树林,就已经让人忍不住赞叹了。 更不用说那山脚下的平塘、孤舟与倦鸟了。 只是这些景物,都不是真实的。 “幻阵啊。” 秦镜语踏上蜿蜒小溪之上的木板桥,心内暗道。 “住在这里的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伙?” 竟甘愿住在一座幻阵里。 哪怕这座幻阵被布置的很有意境,可它终归不是真的。 秦镜语边想边抬起手,轻轻刮了刮桥边一丛竹子上的朝露。 可惜什么触感也没有。 “走吧,进去请对方到咱们的明岁镜内做做客。顺便也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风景。” 秦镜语对崔瑭传完音后,便径直走到了茅草屋的房门处。 “主人,里面好似也布设了阵法。” “嗯。”秦镜语也感知到了,“真是谨慎啊,竟在幻阵里面又布设了一道阵法。看来里面那人,于司空完而言的确十分重要。” “既然如此,那我们唯有找出这阵中阵的阵眼,才能无声无息地进去了。”崔瑭说着,便四处张望了一番。 “不用如此麻烦。”秦镜语说完,静静回转身子,踱步至院中的竹椅上,坐了上去,“且耐心等待一下,相信时间一到,屋子里的人会自动走出来的。” 崔瑭一听,顿时恍然大悟。 可不是嘛。 现在的时辰正好是寅时中,距离外面的天亮还有半个多时辰。 只要它与主人一直等在这,相信屋子里面的人睡醒后,就会自动出来。 “主人,您真厉害。”崔瑭学着秦镜语夸它的语气与表情,对自家主人摆了摆尾,道,“那为了以防万一,我去把那道坑洞遮掩起来吧。省得屋内的人察觉到什么不对,再龟缩其内,不肯出来了。” 秦镜语一听,觉得崔瑭说的很有道理。 “崔瑭,你考虑的很全面。 那要不这样吧。 待会儿咱俩将那坑洞遮掩起来后,便直接避进明岁镜去。 等那人从屋子里出来后,我们再突然出现。 争取到时一举将他拿下。” 崔瑭闻言,表示非常赞同。 就这样,一人一蛇悄悄地将那坑洞遮掩起来后,便又借着隐身珠的遮掩回到院子内,闪身进了明岁镜。 一进明岁镜,秦镜语便打算进行第二次淬体。 毕竟外面那人,还有至少半个时辰才能醒来。 趁这工夫,她可以先将今日的淬体事宜完成了。 将葫芦内的水倒入浴桶一部分后,秦镜语便点燃了浴桶下的柴禾。 此次淬体,她是一个人完成的。 只将神魂之力分出一半,便轻易解决了第一次淬体时遇到的囧境。 半个时辰过去后,秦镜语第二次淬体也顺利完成了。 换完衣服后,她便外放了一缕神识到了镜外。 只一眼,她便看到了一名长着一脸白色胡须的短小精悍的老头。 “崔瑭,过来。” 秦镜语将昆玄链握在手中,抬声唤了崔瑭一声。 “来了。”崔瑭一直处于待命状态,一听秦镜语唤它,便立马窜了过来。 “主人,那人出来了吗?” “嗯。你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主人。” 闻言,秦镜语也不再浪费时间。 伸手让崔瑭盘在她的手腕上后,便掏出隐身珠,嗖地一下出了明岁镜。 那老头正坐在一张竹椅上全神贯注地编织着什么。 正当他抬手去拿一根竹篾时,突然一道锁链哗啦啦地将他捆缚住了。 “唔!”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其整个人连同锁链便全被秦镜语给扔进了明岁镜。 “咻咻咻咻…” 而就在他刚一消失的瞬间,整座幻境便忽地爆发出了一阵刺耳的蜂鸣声。 秦镜语不敢耽搁,立马顺着那个坑洞跳了下去。 刚一落地,还不等站稳,她的双腿便已开启了疯狂逃窜模式了。 …… 司空完又接连试探了齐云好几次。 每一次齐云都完美地通过了他的试探。 就在司空完即将相信她就是刘洪时,突然一阵刺耳的蜂鸣声响彻了整座石殿。 “不好!”司空完腾地站了起来。 而跪坐在漏壶旁的小童也唰地变了脸色:“好像是金甲大人处的阵法被攻破了。” 齐云闻言,唰地抽出腰间飞剑,率先奔了出去。 司空完见状,也大步一迈,一阵风似的出了房间。 因着那道蜂鸣声实在刺耳,凡是留在石殿内的清汤阁成员们都听见了。 他们纷纷出了屋子,跟在司空完与“刘洪”身后,齐齐朝西北角涌去。 …… 而另一边的秦镜语,靠着隐身珠与神行符的辅助,已经狂奔到了石殿的后门。 那座门此时还是关闭的状态。 秦镜语放开神识扫了一遍,没有发现守门人的踪影。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秦镜语若不把握住,那就实在对不起齐云的付出了。 “崔瑭,开火。”她快速给崔瑭下令道。 崔瑭闻言,从秦镜语的手腕上一跃而下。 张开嘴巴,便朝着门上喷出了一道火圈。 “走!” 秦镜语率先迈出大门,崔瑭紧随其后。 一人一蛇疾驰至后崖的出口时,那里已经被清汤阁的修士们戒严了。 所有上下山用的葛萝都被对方收了上来。 秦镜语若想下去,除非会飞,否则只能等。 可齐云还在里面。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司空完怀疑上。 所以她不能等。 第一百五十三章 攻击 “砰!” “砰!” 趁着对方尚未反应过来,秦镜语又是数拳落下。 几乎每一拳,都让那两名修士距离死亡更近一步。 毕竟如此巨力,就算是人灵境后期的术修,都需要使出全力才能与之抗衡,更不用说对方只是两个介于人灵境前、中期的小菜鸡了。 “救…” 两名修士,被秦镜语用拳头砸得,一直没有机会施展法术,只能扯开嗓子喊“救命”,企图喊来同伴前来支援。 可那个“命”字尚未出口,一条挂满倒刺的藤蔓,便紧紧勒住了他们的全身,尤其是二人的口鼻眼。 “噗!” “噗!” 几乎当场便将他们给扎成了血蜂窝。 其声带,更是被白骨藤扎得透透的。 如此情状,就算他们使出洪荒之力,怕也再难发出一声动静了。 秦镜语看着生机渐消的两名修士,没有急着立刻收回白骨藤。 因为她发现白骨藤正在吸收其中一名修士的血液。 且随着那人血液中星星点点的木灵力,进入到了白骨藤中,其绵密的倒刺,竟隐隐变得犹如刚铸! 那一瞬间,秦镜语突然福至心灵地猜到了一种可能—— 这白骨藤乃是一种木属性的法器。 它若想升级进化,则需要吸收木属性的物质,譬如木灵根修士的血液。 “倒是挺有趣的。” 秦镜语望着脚底形成鲜明对比的两具尸体——一具饱满,一具干瘪如木乃伊,内心已将白骨藤的这一特性,深深记在心上了。 想着日后只要有机会,就多让它吸收一些木属性的物质。 顺便也瞧瞧,这白骨藤升级进化后的威力究竟如何。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乃是快速将那些藤萝放开,好方便她下山。 遂将白骨藤连带着那具干尸扔进了明岁镜内,顺便一脚把剩下的那具踢下山崖后,她便立刻掏出了昆玄链。 一头系在了崖上一棵大树的树干上,一头被她单手紧紧攥住,助她悬空于崖下,好去解开那些被捆起来的藤萝。 而就在她的手刚刚触到那些藤萝时,一阵喧哗声与杂沓的脚步声,隐隐传入了她的耳中。 “咦?王五、李六他们两个呢?怎么不在出口处了?” “哼!他们两个肯定擅离职守了!” “不对,王五他们不是这种人。我觉得,他们很有可能是被幕后的贼人给杀害了。” “钱四说的对,我们恐怕中了贼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了!依我看,那贼人的目的就是想要逃离咱们万枯山,而不是袭击我们。” “嘿他娘的,那这坏事了!赵七,马上通知其他人,让他们莫要再去追赶那些猫鹅了!告诉他们,真正的贼人,就在出口这里!让他们速速过来支援!” …… 秦镜语将对方的对话全都听在了耳里,知道他们这是反应过来了。 相信用不了十息的工夫,那群人便会到达此处,从而发现崖下的她。 若到了那个时候,估计一场恶战是避免不了的了。 于是,她加快了砍拉的速度。 同时在识海中,默默联系着崔瑭与山玴,通知它们速速赶来此处会合。 她已成功放下了所有藤萝,马上就要出发。 可就在她攥住其中一根藤萝,荡到第一个落脚点时,那群人已经奔到了崖边,并发现了她的踪迹。 “在这里!贼人在这里!” “在哪里?我怎得没有发现那贼人的身影?” “笨蛋,贼人隐身了,你当然看不见了。但那藤萝的摆动,你瞧见了吗?那不就是有人在上面晃的样子吗?” “竟是如此!难怪我们一直没发现他的身影,竟是隐身了!快!趁她现在双手握藤,无法反击,立刻攻击她!快!” 这一声令下,崖顶的那些修士纷纷释放灵力,唰唰唰地朝她击了过去。 间或夹杂着几道剑气、雷击符篆的助攻,让秦镜语那好不容易张开的结界,哗啦一下便轻易碎成渣了。 这一动静被上面的那些修士捕捉到后,无一不是加大了攻击的力度。 一时之间,绵密的灵力网下,那承载着秦镜语的藤萝,很快便被漫天的灵力遮盖了个严严实实。 摇摇晃晃间,竟好似有断裂的迹象。 但那些修士并未因此减少火力,反而增大了灵力的输出。 搞得整个后崖,声势浩大,很快便吸引来了司空完、刘洪等人。 “贼人可在那里?”司空完看了一眼火力最为集中的地方,开口问道。 “司空大人,您来了。是的,那里便是贼人所在的地方。”一名长脸三角眼的修士,一见到司空完,立马满脸堆笑小跑了过去。 齐云闻言,心头重重一跳。 这般猛烈的火力,就算秦镜语再怎么能耐,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不行,她得制止这种局面的持续。 他装作忧心的样子,转头对司空完说了一句:“司空,不如先让弟兄们住手。毕竟那贼人绑了金甲大人,若是对方就此死掉了,恐怕金甲大人的下落,你我再难知晓。” 司空完转头看了她一眼。 不知为何,那眼神很不对劲,让齐云有一瞬间的惊惶。 她试着去感受那眼神下的真实含义,可惜司空完此次的气息收敛得很好,她未能捕捉到。 “先停手。” 不过,尽管司空完看她那一眼很莫名,但他还是按照她方才建议的那般,吩咐了下去。 既然司空完亲自下了命令,其他人自是没有不敢遵从的。 遂纷纷停下了进攻,并自动分散两边,将崖边的位置露了出来。 “老刘,走吧,随我一道过去查看一番。” 司空完说着,便召出了一朵菊花样式的飞行法器。 猛地向空中一抛,那菊花飞行法器便由巴掌大小,变成了一辆马车那么大。 看着那辆飞行法器,齐云心里的不安感越发强烈。 她直觉,现在应该立刻离开此地,可司空完已纵身跃上了飞行法器,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且她四周还有数以千计的清汤阁成员正紧紧盯着她。 如此情境,她就算是插翅也难飞。 可就在齐云的双脚刚碰到那飞行法器的边缘时,一道独有的感觉,突然自她的识海中浮现了出来。 那是秦镜语脸上的面具,被特殊方法摘掉的灵觉。 第一百五十四章 之所以特殊,乃是因为那种方法,只有他们灵犀一族才会施展。 而她此时感知到了,那是不是可以说明,秦镜语已成功与灵犀族的弟子以及沈思溥等人接上了头? 换句话说,或许她很快就可以见到自己的族人了。 这个念头,让齐云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为了稳住司空完,以使事情得以顺利开展,她并未急着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而是继续迈着刘洪特有的步伐,踏入了司空完的菊花飞行法器内。 司空完见她跳了进来,抬手按下了手边的一个按钮。 数息后,二人脚底的飞行法器便缓缓飞离了众人。 等到了方才火力集中炮轰的位置时,其脚下的菊花也没有停下,而是倏然朝着地面坠落而去。 崖上的众人见此情景,纷纷奔至崖边。 他们不明白,司空大人与刘左使不是要去验看一番那幕后贼人的生死吗? 怎得突然驭使着飞行法器朝着山下去了? 难不成那幕后贼人被击落到了山脚下? 他们表示很懵。 还是那三角眼修士脑子转得够快。 只站在崖边张望了一会儿,便御器追了上去。 其他人见状,在彼此对望了几眼后,也齐齐朝着山下奔去。 …… 如齐云所料的一样,秦镜语已成功离开了万枯山,并与沈思溥他们顺利会合了。 之前清汤阁众人对秦镜语进攻的声势浩大,不仅吸引了司空完的到来,也引起了山脚下沈思溥等人的注意。 就在她身上的护身结界被击破、打算遁入明岁镜内暂避一下的时候,沈思溥的胳膊倏然从山壁内探了出来。 他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并将她猛地拉入了山内。 然后使用土遁术,将其带离了万枯山。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半盏茶不到。 待她坐在沈思溥使用法术搭建成的土房内休憩时,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貌似还是隐身状态呢。 那沈思溥是如何看见她,并将她带走的呢。 后来听对方解释,她才知晓,原来是因为自己所佩戴的面具上,被齐云留下了一缕灵识。 哪怕她身上戴有隐身珠与风隐珠,也还是被同出一族的灵犀族弟子们捕捉到了那抹灵识。 之后,他们便将她的位置告诉了沈思溥。 也因此,她才会被沈思溥准备无误地找到了。 “竟是如此。”秦镜语不由地感叹了一句。 感叹完毕,她便将隐身珠放回了乾坤袋中,显出了身形。 恰在此时,一名灵犀族的弟子找上了她。 他是来回收她脸上那具面具的。 等她恢复了第二次易容后的模样、再次出现在人前时,一股夹杂着敌意与其他复杂情绪的目光,悄然裹住了她。 她猛地回头看去,结果只看到了一个窈窕纤细的火红色身影。 这让她感觉很是奇怪。 “那个女人是谁啊?”秦镜语看了一眼沈思溥,伸手指着那身影问道。 沈思溥瞄了一眼刚刚转弯消失的火红身影,没有回答秦镜语的问题,只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面,道:“其他的稍后再说,先请那人出来吧。” 他这话,成功转移了秦镜语的注意力,也让她的眉头蓦地皱了皱。 请出来? 沈思溥为何会这样说? 正常的不都应该问“那人现下在何处”? 难道她有空间法器这件事,他已经猜到了? 若果真如此,那沈思溥这个人也太聪明了吧。 “沈大人,你是如何知晓,那老头一直被我随身携带着的?” 既然猜不透,那就干脆问出来。 反正对方都知晓了她有空间法器了,再遮遮掩掩的,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很简单。”沈思溥回道,“自你越狱之后,我便私下动用权限,调取了宝州城各大中介行前后一个月内,有关屋宅、洞府租赁或者买卖的记录,以及各大客栈、旅店的入住记录,可惜均未发现你的踪迹。 本以为你越狱后离开了宝州城,结果阴差阳错间,巡安司接到了崇月楼姚掌柜的报案。 他声称,他们楼内一个名叫王强的伙计无故失踪了。 本来一个伙计失踪,也不至于被我注意到。 关键是那姚掌柜在提供证据的过程中,曾亲口说过,那王强在失踪之前,曾双目热切地注视过他们楼内一名名叫李青梅的卖家。 他怀疑,那王强极有可能盯上了那名卖家。 毕竟那王强有过类似的举动。 之后,他便着重描述了一番李青梅的长相与举止。 就是从他的描述中,我意识到,那个李青梅,或许就是我们一直寻找的秦筱雪,也就是你。 但你既然未曾出过宝州城,又有一个巨大的地方来存放那些灵兽皮、肉、骨等货物,那就很好猜了。 你有一个空间法器。 所以你不需要租赁什么房子,也不需要入住什么客栈。 直接在空间法器内生活即可。” 此话一出,秦镜语的内心顿时如那翻滚的岩浆,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她的明岁镜被暴露,不仅仅是因为沈思溥智多近妖,更是因为她不够谨慎,破绽太多。 看来以后行事,要多多思量,多多注意了。 “原来如此。” 秦镜语若有所思地说完,便主动提及了最后的利益分配。 她打算通过让利,来堵住沈思溥的口。 “…事成之后,你给我两成即可。之前我并未料到,沈大人还招来了我以外的人做帮手,所以索要的有些多了。” 她这话一出口,沈思溥当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静静沉思了一会儿,最后点头答应了秦镜语的提议。 秦镜语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 为了让“空间法器”这个话题快点儿过去,她赶紧将那个老头儿从明岁镜中弄了出来。 “你们是何人?为何要如此对我?” 那老头儿一从明岁镜内出来,连脚跟都没站稳呢,嘴上倒先嚷嚷了起来。 “汤玉华。” 沈思溥没有理会他的叫嚷,而是目光冷冽地喊出了这么一个名字。 那老头儿一听这个名字,身子陡然紧绷了起来。 但这一动作只持续了不到两息时间。 倏余,他又开始跳起脚来:“汤什么,华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们最好把我放了!要不然的话…” “要不然怎样?再来一次狸猫换太子?让你那宝贝儿子,再坐上一次城主的位置?” 沈思溥双目紧紧盯着老头儿,语气严肃地逼问道。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老头儿目光躲闪着偏过了头,嘴上却仍倔强地否定着沈思溥所说的一切。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但他的异样早被沈思溥看在了眼里。 “不承认?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沈思溥猛盯着老头儿看了一会儿,确定对方不会说出真话后,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枚传讯符。 他用神识将需要传递的消息刻印其上,并封上独属于自己的灵力印记后,便起身走到门口,松开了手。 望着那传讯符“嗖”地一下不见了踪影,沈思溥才回身坐在了椅子上。 他没再言语,只静静啜饮着桌上的凉茶。 秦镜语也没有出声说些什么。 她正在思索沈思溥方才那些话。 而他俩不说话,那老头儿就更不说话了。 一时之间,整个屋子安静得落针可闻。 大约两盏茶的工夫过去后,一阵脚步声突然自门外响起。 沈思溥站起身,凝目望去,一眼便看见了走在灵犀族少主齐蜜身旁、着一身火红纱裙的顾安安。 今日的顾安安化了艳妆。 配上她那副立体感十足的面容,眉眼流转间,竟十分具有挑逗意味。 如此招摇的装扮,看得沈思溥眉头直皱。 这一皱,让顾安安的心不由地一窒。 胡思乱想间,脚下的步子便有些不稳。 还好齐蜜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才没让她平地摔跤。 沈思溥看着二人紧握的双手,眸光一下子变得危险了起来。 甚至脑海中都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些十分荒谬的想法。 他低垂眼眸,敛去了内心想法。 再抬首时,面上已恢复了平静。 他上前几步,先冲着齐蜜拱了拱手:“齐少主,你来了。” “沈大人专门邀请,我怎敢不来?”齐蜜也对沈思溥拱了拱手,笑得温婉大方,“那人呢?” “就在屋内。”沈思溥冲齐蜜微一点头,侧开身子,伸手示意她先进屋。 他有话要与顾安安单独说一说。 “一起吧。”可齐蜜乌黑的眼珠在他与顾安安之间打了个转后,朱唇一弯,委婉拒绝了,“安安是我拉着过来的,就与我一道进去吧。毕竟她也不是外人,没什么好避着人的。尤其是屋内那人。” 齐蜜这话,让沈思溥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的确,顾安安于他而言,确实不是什么外人。 但于屋内的秦镜语而言,顾安安的身份却有些不太好看。 他不想顾安安被秦镜语误会,也害怕如秦镜语那般牙尖嘴利的家伙,会将单纯善良、心思敏感的顾安安给惹哭了。 于是他又抬眸看了一眼顾安安。 想看看她的意思。 可顾安安却连看都不看他。 这让沈思溥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但碍于齐蜜在场,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轻轻点了点头,道:“那请吧。” 说完,便率先转身朝屋内走去。 他这一走,顾安安的目光便立即望了过去。 看着他结实有力的背部,充满男性气息的身段,她感觉有些后悔了。 后悔央求齐蜜带她一起过来了。 若是就此惹了那女人不快,沈思溥会不会再也不愿见她。 届时,这副她朝思暮想的身躯,是不是再也看不见了。 齐蜜察觉到了顾安安的内心波动,不由暗叹一口气,轻声安抚道:“进去吧,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顾安安闻言,转头看向齐蜜。 于那温柔的笑容里,她找回了些许勇气。 遂冲齐蜜点了点头,相携着进了屋子。 一进去,顾安安的目光便黏在了秦镜语身上—— 身材细长,皮肤白皙。 五官虽不惊艳,却也耐看。 尤其是那双眼睛,充满了灵动与算计。 但那算计,却并不惹人厌。 反而透露出可爱的狡黠与智慧。 年龄,估么着也就只有十八九岁。 是挺嫩的。 至少比她嫩…… 秦镜语见沈思溥带回了两个大美人进来,本来还挺兴奋的。 待看到那浓烈得如同玫瑰花似的顾安安时,其内心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怎么回事? 顾安安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是清汤阁安插在巡安司内的奸细吗? 为何能参与到这么机密的事情里来? 难道她已被沈思溥策反了? 这么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不然沈思溥从哪里知道,眼前这老头就是现任城主汤正谟的亲爹? 必定是这老头的亲近之人,或者是囚禁这老头的司空完的身边之人才行。 而顾安安就很符合后者。 从刘洪的神魂记忆中可以看出,顾安安在清汤阁内是有很重的话语权的。 这样的身份,若是知道一些宝州城城主府的陈年秘事,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 秦镜语在这边神游天外,那边的齐蜜却望着她,疑惑地皱了皱眉。 “可是有什么不妥?”沈思溥见状,停下了之前的话题。 他特地请齐蜜过来,乃是想让她动用灵犀一族的秘术,助自己一臂之力。 那汤玉华不是不愿意配合吗? 那他就干脆将其替换掉。 只需将汤玉华的神魂记忆,复刻于齐蜜的神魂之上。 再辅以灵犀族的心头血通感术。 那么制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汤玉华,完全不是问题。 可他的要求才说了一半,齐蜜便展现出这副表情来 也不知是有什么不满,还是根本就没听他说话。 “哦,没什么不妥。”齐蜜舒展了眉头,转头看向沈思溥,满含歉意道,“不好意思,沈大人。 最近需要准备的事情实在太多,所以刚刚有点儿走神。 不过你的提议,我大体也听明白了。 我可以接受。” 齐蜜这话一出口,沈思溥还未说些什么呢,那一直缩在角落装不存在的汤玉华突然跳了出来。 “沈思溥?!难道你是沈国暄的…儿子?” 沈思溥一听到“沈国暄”这三个字,心脏上便开始钝钝地疼了起来。 他目光犀利地瞪了汤玉华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而是转头看向齐蜜道:“既然齐少主应下了,那不如尽早开始仪式,以防夜长梦多。” “我也是这么想的。”齐蜜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们这一说一答的很是顺畅,那被忽略的汤玉华却不满了。 “你们先等等!我有话要说!” 他伸长了胳膊,猛地上前一步,想要去拉沈思溥的衣角,却被秦镜语一锁链给捆起来了。 “安静!”秦镜语伸出手指,在嘴上比了个“嘘”的手势,道,“迟来的消息比草都贱,消停会儿吧。” 她这话,深深戳到了汤玉华。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呼吸急促而又深沉。 一双眯缝眼中所散发出的愤恨的光,几乎都快要化为实质。 不过,沈思溥对这种目光早就习以为常。 甚至比这更阴狠毒辣的目光,他都见识过。 所以根本没将其看在眼里。 只漠然地瞥了对方一眼后,便客气地请齐蜜开始施术。 因为是秘术,不能在人前显示,所以秦镜语收回了捆在汤玉华身上的昆玄链后,便跟着沈思溥他们一起离开了房间。 刚走出去没几步远,沈思溥就停下了脚步。 他转身看向秦镜语,难得客气地说了一句:“秦姑娘,我与顾安安有些话想要单独聊聊。 就麻烦你先在此处帮忙支应一番了。 若是在我们回来之前,你与齐少主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随时传讯于我们。” 说完,沈思溥便将一枚竹叶状的传讯符,递给了秦镜语。 秦镜语接过那枚传讯符,随手将其塞进了腰带中,点了点头道:“可以。” “那就多谢秦姑娘了。” 沈思溥冲秦镜语拱了拱手后,便转身目光示意着顾安安跟他一起出去。 顾安安闻言,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秦镜语。 这让秦镜语不由地想起了之前那个充满敌意与复杂情绪的背后目光。 好似就是出自顾安安。 为什么? 对方为何会这样看着她? 是发生了什么有关于她的事情,而她却不知道吗? 可还不等她开口询问,顾安安便跟着沈思溥走远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秦镜语不知为何,竟在一刹那间感觉到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很快就会发生质的飞跃。 这种突然冒出来的感觉,自从她炼神术修至第二层洞悟以后,便会经常出现在她的识海中。 一开始,她都把这当作一种修士所特有的灵知灵觉,用来趋利避害。 可近几次,这种灵知灵觉却不仅仅能助她趋利避害,甚至可以让她感应到一些细微的东西。 就像刚刚她用锁链捆住汤玉华之际,她的识海内便悄然产生了一种“此人命不久矣”的神奇感觉。 但当时她并未放在心上。 因为那个感觉转瞬即逝,且汤玉华的结局早已注定,所以没什么好值得注意的。 可现在“沈思溥与顾安安之间的关系,会发生质的飞跃”这种,就有些出乎她意料了。 她感觉自己好似获得了什么了不得的能力。 只是这个能力,需要一定的媒介与反应时间,才能出现。 就像是方才沈思溥递给她的传讯符,便是媒介。 从她接到传讯符,到产生感应这一段,便是反应时间。 如此看来,这种能力应该不是她突然获得的。 而是自然而然地随着修炼的精进,而产生的。 她认为,很大概率与她修炼的《无上阴阳炼神术》有关。 毕竟习此功法,尤其是洞悟这一层修至大成之时,她就可以体察大道的痕迹,洞悟天地的本质。 如此看来,她能有此能力,倒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了。 秦镜语这么想着,突然变得豁朗了。 她不再纠结于顾安安的奇怪目光,也不再忧心身上发生的变化,而是赶紧着手联系崔瑭它们。 通过身魂相通,她感知到崔瑭与山玴,此时此刻都是安全的。 那么她现在最需要做的,便是告知它们,她此时的具体位置。 …… 经过足足数十息的联系,崔瑭那边终于有回应了。 得益于她现在的神魂能力变强,也得益于她感应能力的获得,现在她与崔瑭之间的心神沟通,已经不需要蒙猜,直接进行交流即可。 虽比不上传音入密那般清晰,但也能传递个八九成的消息。 秦镜语将自己的具体位置告诉崔瑭,便问它们现在都在哪里。 结果得到的回答,却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清汤阁的成员都已经下山,朝她这边过来了。 是以整个石殿空荡荡的。 除了清汤阁几处重地附近,安置有几面回溯镜和杀阵以外,其他地方,它们随便出入都无人来管。 这便让山瑜打起了歪主意。 听崔瑭说,山瑜看中了几处房间内的床、镜、桌、椅、屏风等物,打算搬到明岁镜内的房间中使用。 山璃一听,觉得山瑜说的很有道理,便打算也搬一套到自己的房间内。 而山玴则在石殿中的膳房内,发现了好多明岁镜内没有的厨房器具、食材和调料,也打算搬走。 而老白就更离谱了,它竟然看中了石殿大厅正中央的那座喷水石雕,嘎嘎着想要带走。 …… 秦镜语听完崔瑭的话,整个人表示非常地无语。 她当即告诉崔瑭,让它劝说山瑜它们不要带走里面的任何东西。 它们想要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和大石雕,她会买给它们的。 崔瑭踌躇着说了句“试试看”。 可半刻钟过去后,它再联系到秦镜语,却说除了山玴以外,其他家伙都不愿意收手。 “不愿意?恐怕由不得它们不愿意吧。你们连个最低阶的储物袋都没有,又怎么盛装得下那些东西?” 秦镜语气得在识海内喊出了声。 那边的崔瑭闻言,静默了好一会儿。 然后默默地来了一句:主人,您要是担心这个,那很好解决。 就在昨日,它体内被神火开辟出了一个腹内空间。 虽然不太大,但也能装很多东西。 它会说服山瑜它们少拿点的。 毕竟不拿白不拿。 它这话一出口,秦镜语当场emo了。 难怪孟母要三迁,君子不结交小人。 实在是这环境以及周围的朋友,对一个人的影响真的太大了。 看看她的乖乖灵宠崔瑭就知道了。 自从山瑜来了之后,崔瑭都被带偏多少次了。 唉! 秦镜语重重叹了一口气后,终是松了口。 但还是告诫了它们一番,让它们注意安全。 刚切断了与崔瑭的联系没多久,屋内的结界便被人从内撤掉了。 秦镜语转头看去,一眼便看到了汤玉华正对她笑:“秦姑娘。” “…你是,齐少主?”秦镜语眼含惊讶地出声喊了一句。 第一百五十八章 秦镜语沿着木桥一步步前进,在不知拐过了多少个弯后,眼前的景色竟变得如初见那般,透着几分熟悉感。 尤其是左前方的那丛竹叶,她怎么看怎么眼熟。 毕竟能够匍匐蜿蜒到如此诡异程度的竹子,堪称竹界的另类,是个人都不会看错眼。 “鬼打墙。”秦镜语暗暗思忖道:“看来这第一关主要是破阴气、辨方向了,鬼物之类的东西出现的概率应该不大。” 这样想着,秦镜语未再前进,而是原地站好,开始默念聚阳诀。 随着轻柔的咒语响起,一阵打着旋儿的急风在秦镜语的脚底遽然升起,带动着那玄色衣袍都在猎猎作响。 待那疾风将她耳畔的发丝狠狠吹起之时,秦镜语口中的咒语开始越念越快,其双手捻诀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直至疾风到达最盛之时,一道刺目的金光忽地从其双手食指与中指之上迸射而出,直冲洞府上空的结界。 等秦镜语做完最后一个法诀,整个竹林开始无风摇晃起来。 “飒飒”声中,那道金光将整座竹林缓缓包裹住。放眼望去,犹如一道金针在竹海内左右缝补,直至给竹海穿了一件金色纱衣。 “收!”伴随着秦镜语的大喝,那金网开始慢慢向内收紧。 只见在灿灿金光之下,无数灰色之气从地底飞跃而出,横冲直撞地想要钻出去。 谁知这金光看似疏淡,却威力无比。凡是不小心沾染上去的灰气,瞬间被原地蒸发,连个渣渣都不剩。 一个时辰过后,灰气再不复见,金光的时效也到了,霎时消散在了天地间。 那些葱茏蓊郁的竹海,没了灰气的支撑,一下子化为了灰飞,露出了这片土地原来的样貌。 秦镜语抬眼望去,哪里还有什么修竹幽径、清冷竹香,只余一片烂泥荷塘。 看着眼前连绵不断,能有三十亩地大小的荷塘,不难想象出在这座洞府初建之时,此处尚有莲花映日、接天莲叶的绝美风光时,或许真的是步步皆景。 但现在除了腐烂的气息与破败的荒凉之象,半点美感也无。 与荷塘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对岸的数座雄伟屋宇。 那华丽璀璨的飞檐翘角,在灯光的映照下,格外辉光灿灿。 屋前的廊柱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等四大神兽的形象,古朴庄严的气息即使隔得很远,也让秦镜语不由得肃然一立。 再看那白玉铺就的九层台阶,虽不如飞檐翘角那般流光溢彩,但其散发的莹莹白光,让人一看就知不是凡物。 若是没有刚才的清幽竹海,眼前这富丽堂皇的建筑群,秦镜语说不定还有兴趣想要入内探秘一番,而现在她是一点儿也不想进去。 但为了揪出宋知临并弄清楚他的意图,也是为了确保未来一年的居住体验舒适一些,秦镜语就有必要解决掉盘踞此地的“鬼”。 她踩着厚厚的烂泥,缓缓行至屋宇前,站在台阶下向上望去。 这一看,竟让秦镜语隐隐觉出了一丝不适感。 那廊柱上雕刻的四大神兽,远看时还没觉得有什么异样。走近一看,秦镜语才发现这所谓的四大神兽,每一个都是两个头。 除了原本属于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头部之外,在它们的腹腔处竟还有其他凶兽的头颅! 在青龙的腹腔处是一个蛇头,其上没有分叉的两角;白虎的腹腔处的凶兽头颅,似虎又似豹,龇牙咧嘴的样子看起来竟比白虎还要凶猛;朱雀的腹腔处是一个五彩孔雀头,神态睥睨,好似它才是神兽之一;玄武的肚腹处的兽头,既不是龟的形象,也不是蛇的样子,而是一只看起来颇为狡猾的狐狸头。 秦镜语看着这不伦不类的神兽浮雕,内心思绪万千。 四大神兽历来被称作天之四灵,是二十八星宿中的四个不同的象。其融入了五行和方位,通过观察它们所代表的星宿,就可知“日月之次序,天下之寒暑”。 作为四大瑞兽,它们具有祈福、辟邪、祛灾、惩恶、长寿等神力,素来是以人类的神明的形象出现的。而此处的廊柱上刻画的四大神兽,双眼无瞳,空洞无力,半丝神兽的威风也没有,反倒是腹腔处四只野兽的威猛仿佛要透柱而出,令人不敢与其对视太久。 秦镜语移开双眼,稍稍向后退了几步。 她抬起双手,凝聚出数道水箭,使劲向前一推。 下一瞬,水箭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直朝着屋宇射去。 在其快要击中那座屋宇的时候,水箭突然从秦镜语视线中消失了。 没有击中任何无形的结界,也没有被回击,而是明晃晃地消失了。 “这是何故?难道这座屋宇前方设置有一道传送阵法,凡是误入其中的均会被传送到他处?”秦镜语暗暗想道。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她又凝神打出数枚水球、数道木灵力幻化成的木藤、几丝风灵力,结果全都如泥牛入海,难以试探出这屋宇背后暗藏的玄机。 “灵力攻击毫无作用,连抵御机制都未触发…这就难办了。难不成只能以身试险了?”秦镜语一脸严肃地想道。 “不可,这是下下之策。”下一瞬,秦镜语就摇头自我否定了。 “既然灵力不能试探出你的深浅,那就用实打实的有生之体看看吧!”像是下定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一般,秦镜语开始从明岁小苗中抽取生命之力于右手之上。 这是此次吸收白玉樟的生命之力后,秦镜语新掌握到的能力。 明岁小苗从一个只知道索取不知道“付出”的“貔貅小苗”,变成了一个可以加工、储存生命之力的空间神树! 秦镜语不仅仅可以将植物的生命之力吸收于体内供其生长,还可以通过非常手段让明岁小苗释放精粹过的生命之力。 而这精粹过的生命之力,就可以让秦镜语凭空造物! 现阶段,秦镜语的修为还不高,明岁神树还只是一棵苗,能造出来的就只有“猪”这一物! 再请假 最近这几天不能更新了。 小宝的发烧反复了。先是吃了头孢四天,又吃了阿奇四天,雾化四天,但他的咳嗽和发烧就是反反复复。抽血化验两次,每次医生都信心满满,但就是不见效。决定明天去市中心的三甲医院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次也算是个经验教训吧,孩子一发烧就得去大医院。 小诊所虽也有厉害的医生,但还是不太行。之前因为疫情,宝们一发烧就去市中心看,每次都很快好了。 这次因为没有强制性要求,就去了小区附近人流量最大的诊所看,结果拖拉到现在。 说了这么多,有点啰嗦了。 但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专心陪一陪两个宝贝。让老大的心思回到学习上,让老二的身体好起来。也打算给他们报个室内体育课,增强一下体质,不至于每次都被传染上。 但这本书我会写完的,目前打算是100万字到200万字之间。 喜欢的可以先加书架养着,感谢!! 又又请假 如题。 老二去看了医生后,吃了罗红霉素,感冒终于好转了,可老大今天却又开始发烧了。 你们或许不知道,今天中午十一点,他班主任给我电话的时候,我那个心,真的是惊恐加害怕。 因为他班主任给我打电话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都是孩子磕着了需要去医院看看,或是发烧了需要接回家。 接通后,果然,老大又发烧了。 那一刻,其实我挺崩溃的。 这次甲流,在我家徘徊了将近二十多天,我原以为它好走了,结果。。。 所以我继续请假吧。 说实话,有了孩子后,太多身不由己。 还未生孩子的,一定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哪怕有长辈帮忙带娃,主力军还是咱们自己。 加油吧,都加油吧。。我也加油。。 第一百五十九章 结束(二) “在呢,都在呢。”山瑜那特有的软糯嗓音再次传来,细听之下,还夹杂有一丝兴奋之意,“秦镜语,我告诉你哦,不仅我们来了,还有一位你的故人也来了呢。” 故人? 什么故人? 谷金莲? 还是殷启舟? 这是秦镜语目前能想到的“故人”范畴的唯二两位了。 “还很帅呢,嘻嘻嘻…”山瑜揶揄的笑声,让秦镜语最终锁定在了谷金莲的身上。 “是吗?那我待会儿可得在我这位故人面前,好好转达你对他的夸赞。不过,你们现在在哪里?”秦镜语通过身魂感应去感知崔瑭的存在,结果只能感应到它们就在自己附近,却一直没看到它们的身影,“我怎么一直没看到你们?” “喵~别着急嘛。我们有事在忙,待会儿你就能看见我们了。”山瑜说完这句,便不再言语了。 “主人,稍等片刻。”接下来说话的,变成了崔瑭,它解释了一番它们正在做的事情,“我们正在协助您的故人收回画卷呢。” 什么? 画卷? 这又是什么东西。 秦镜语感觉自己越发听不懂崔瑭他们的话了。 她手脚并用地爬上了一座半坍的店铺,借着地势,四处望去。 结果便看到了一幕十分惊奇的景象。 但见两步开外的一块地皮,不知为何竟渐渐变得褶皱了起来。 就像是谁在那里提前铺上了一块野餐布,现在野餐结束,有人正在小心翼翼地抖落上面的灰尘与垃圾,意图收起那块野餐布一样。 “这是…”秦镜语微微眯起眼,看着那块地皮在一点一点的抖动中,慢慢恢复了原貌,最终轻飘飘地浮在了半空中,“一副画!” 她望着那张已缩为正常大小的画卷,下意识便想到了一个人物。 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 白万手白画师。 “崔瑭,与你们在一起的那个人,他是不是姓白?”秦镜语以心魂与崔瑭沟通道。 “是的,主人。您记起他来了?”崔瑭也通过心魂连通回应了她。 果然是他。 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所以秦镜语在听到崔瑭的确切答复后,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只是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崔瑭察觉出了几分严肃来。 只听她说:“崔瑭,你听好了。 此人并不是我的什么故人。 因为我从未见过他。 我不知道他为何会说我是他的故人。 但无疑,他接近你们,应是有确切的目的的。 虽然不知那目的是什么,但我不想你们受到任何伤害。 所以,待会儿若有机会,你便带领山瑜它们赶来我这边吧。” 秦镜语此话说的缓慢而又有力。 崔瑭很轻易地便从其中听出了自家主人的担忧。 虽有诸多细节想要向秦镜语说明,但为了不让她过分担心,它还是果断选择了听从主人的吩咐。 而就在他们一人一蟒进行心魂沟通时,那漂浮在半空中的画卷,已自发卷成了一卷。 倏余,便有一位身姿挺拔的白衣男子,缓缓出现在了画卷左侧。 此人单看外表,估计也就二十五六岁。 颜值与沈思溥差不多等级,皆是八分左右。 只不过眼前此人,并没有沈思溥那般的冰冷淡漠。 他浑身散发出的气场,是一种能够海纳百川的温和包容。 让人莫名地感觉惬意舒适。 而他的五官最出色的,便是他那双深邃的眼眸。 仿佛里面蕴含了无穷无尽的智慧,让人忍不住想要深入探究、攫取,以弥补自己身上的不足。 而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人、一兽。 只不过那人、那兽却都不是站着的,而是并排躺在了地上。 看其胸口的起伏,应该只是昏迷了过去。 不过那两个熟悉的面庞,却让秦镜语的内心突然咯噔一下。 只因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顾安安与方瑾。 这两人,都与万灵圣塔有关系。 而白万手又将他们放在了自己身边。 那她是不是有合理理由怀疑,对方也是冲着万灵圣塔来的? “这圣塔,可真是个烫手山芋啊!”秦镜语暗暗心道。 可齐云既已将圣塔赠予给了她,那便是她的了。 她会用它,为岁老仙与乾宴分别打造一副肉身。 所以谁也别想从她手中再次将圣塔抢走。 哪怕对方是大名鼎鼎的白万手也不行。 “崔瑭,你们现在在哪里?”秦镜语思及此,便再次通过心魂连通询问崔瑭。 她要借着隐身珠的隐身功能,带着崔瑭它们,悄悄逃离宝州城。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此次崔瑭竟告诉她:“主人,我恐怕无法带着山瑜它们到您那里去了。因为我们现在皆在方才那副画卷之中。” 这个回答,成功让秦镜语的心慌了一下。 在画卷之中? 为什么? 难道这白万手是打算让崔瑭它们做画灵? 这个念头一起,秦镜语内心便升起了一股无尽的恐惧与愤怒。 不怪她会有这般想法。 主要是她之前曾从岁老仙留下的书中看到过,一般的画作,若想生出画灵,唯有画师以无尽灵力进行蕴养才可。 通常百年才能蕴养出一二个。 但白万手三日便成一幅画,百副之中便有一副生出画灵。 照此推算,不足一年,他的画便能产出画灵一个。 百年便是一百个。 如此高产,必有捷径。 而这个捷径,极有可能就是捕捉一些生魂注入画内,从而制造出他的画会产生画灵的假象。 她的崔瑭,极有可能便是如此下场。 一想到自己的灵宠,日后被封印在一幅画里,永远不得自由,秦镜语就抑制不住地想要杀掉眼前的白万手。 崔瑭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当即开口说道:“主人,您先别急。 事情不是您想象的那样。 其实,白大哥是个好人。 此次我们能从城主府全身而退,真的多亏了白大哥。 您有可能不知道,今日白日在城主府门口发生的混乱,便是我们制造的。 目的便是为了混入城主府,与您进行会合。 可没想到,城主府的地牢内,到处都是结界、禁制。 我们一个不小心,便触碰了一处禁制。 仓皇逃窜间,我们遇到了白大哥。 是他对那些府兵撒谎说,我们是他的小宠物,才让我们最终免于一死。 而我们之所以能来到这里,并遇见主人您,也确实全都是巧合。” 第一百六十章 结束(三) “因为来此之前,我们并不知道会在这里遇见主人您。 只是随着白大哥前来助力巡安司的右巡司长。 听说,那个巡司长会在明日的祈福大典上,顺利成为这宝州城的新一任城主。 只不过,白大哥最终还是来晚了一步。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个右巡司长已经死掉了。 他没能救得了对方。 不过,他还是出手解救了那个女子。 毕竟那是右巡司长最喜欢的女子。” 秦镜语闻言,脸色没有丝毫好转。 反而愈发沉沉。 她没有同崔瑭废话,而是直接抓住最关键的一点,出声询问道:“这些事情的真假,我先不予置评。 但崔瑭,若白万手真是你口中的好人,又为何会将你们困在他的画卷之中?” 崔瑭听秦镜语这般问,支吾了好一会儿。 就在秦镜语以为它是不是被下了什么迷魂汤,所以才会一个劲儿说白万手是好人的时候,崔瑭终于开口了:“主人,这幅画,其实是白大哥送给您的一份礼物。 方才您应该也看见了。 此画在长年累月的灵力滋养中,已形成了一座小空间。 且这座空间内有一套特殊的体系,竟丝毫不隔绝与外界的连通。 所以,只要旁人不仔细看,根本辨别不出它与周围环境的区别。 据白大哥说,这是他最得意的一幅画作。 他打算稍后遇见您的时候,便将此画送给您做见面礼。 可因为我们都对这画很感兴趣,白大哥为了满足我们的好奇心,便主动展开让我们观瞻了一番。 谁知,还不等他将画作收起来,阵法便开启了。 没办法,白大哥只能带着我们躲入了他的画中。 这才没被那几人发现。 不过,这画却被波及到了。 有好几处已经发生了破损。 我们留在画中,便是为了弥补那几处破损。” “嗯?”秦镜语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 崔瑭此话,让她不由想起了山瑜一开始的那句“故人”言论。 先前她以为“故人”指的乃是谷金莲。 现在才知,竟是白万手。 只不过,此人不仅称呼她为“故人”,甚至还为她准备了“礼物”。 如此“无事献殷勤”,到底意欲何为? 秦镜语决定问个清楚,便沉了沉声,语带严厉道:“崔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白万手,又是为何非要送我礼物?” 在她的追问下,崔瑭详细说了一遍事情经过。 原来,崔瑭等兽在被府兵追捕之际,恰好撞上了从地牢门口下来的白万手。 他的手中拿着一沓画纸。 崔瑭撞上他的时候,他正对着画纸出神。 所以一个不防备,便被撞洒了手中的画纸。 看着那些洒落一地的画,崔瑭等兽很惊奇地发现,那些画上画的人,正是清汤阁中的全部组织成员。 因为崔瑭它们看到过秦镜语画过这些人,再加上还认出了画上的字迹,所以当场就惊呼了一句。 白万手便是听到它们的惊呼,才站出来替它们说了一句话。 因为他是城主大人的贵客,轻易不能得罪,所以府兵们只能放走崔瑭等兽。 之后白万手便指着画纸,对崔瑭它们说,能会这种画法且掌握这种画技的人,放眼整个昊虚天界,也就只有他的一位故人。 但那位故人,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对方的消息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线索,他一定要抓住。 山瑜一听,有人要找秦镜语,还找了这么多年,那可真是值得叹服,于是便将秦镜语的身份告诉了白万手。 白万手闻言,当即便提出见上秦镜语一面。 他认为秦镜语,极有可能就是他那位故人的后人。 见他言辞恳切,再加上他于它们而言,是有救命之恩的,于是崔瑭等兽便同意了。 不过,那时的崔瑭也不知道自家主人在哪里。 便打算先跟着白万手走。 在此期间,山瑜主动建议白万手提前为秦镜语准备份礼物。 也好到时候相见了,能给她留个好印象。 白万手听完,欣然同意了。 于是便有了后面的事情。 …… 听完崔瑭的话,秦镜语只得出一个重要结论:山瑜它喵的就是个重色轻友的主儿。 它肯定是见这白万手长得俊俏,被迷得晕头转向的,所以才在完全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就这么把她给卖了。 不仅如此,它的售后服务还相当超值。 竟还乐呵呵地主动帮对方出主意,好让对方能给她留下个好印象。 如此朋友,试问一下,还有留着的必要吗? 秦镜语正在痛心疾首地反思自己与山瑜之间那岌岌可危的友情时,对面的白万手突然开口了:“秦姑娘,我是白渝,乃是秦宗慕的忘年好友。不知秦姑娘可否方便现一下身,白某有事相询。” 秦镜语在听到“秦宗慕”这个名字时,便知道白万手认错人了。 虽然她也姓秦,但她从未听过“秦宗慕”这个名字。 她爷爷也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个名字。 不过,既然白万手对她并无恶意,那她也没必要隐着身与对方对话。 毕竟这样很不礼貌。 于是她又重新进入了金榛缩物器内,恢复了原来的大小。 之后便取出隐身珠,显出了身形。 一现身,她的脸上就熟练地挂起一抹得体的笑容,态度温和地朝白渝拱了拱手,道:“原来是白万手白大师,久仰久仰。” 此客套话一出口,秦镜语便被自己那粗犷低沉的嗓音给惊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记起来。 她现在顶着的可是凌万两的脸。 正要开口解释,却发现对面的白渝,好似对她长成这样毫无惊疑感。 仍是笑眼温和、坦荡真挚地看着她。 直看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甚至小心心都有一刹那的酥酥。 “嘶~难怪山瑜会沉沦进去,这姓白的倒是有点东西啊。 知道自己的美貌是入场券,真诚则是必杀技。 让人一眼看过去,就忍不住想要与他交心。” 秦镜语暗暗将白渝打量了一番。 结果越看越满意。 虽说她还不会望气之术,但眼前这位给她的感觉,真正是中正坦荡,磊落无比。 如此倒是十分稀有。 毕竟,人都具有复杂性。 不会纯粹的好,也不会纯粹的坏。 可白渝却完全不是如此。 这种人,与山瑜配在一起,倒是山瑜高攀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结束(四) “秦姑娘不用客气,直接唤我白渝即可。”白渝此时还不知道,他已被秦镜语预定给山瑜当男人了,仍笑容温雅地客气道。 “好啊。那白渝,你也不必喊我什么‘秦姑娘’了,直接叫我秦镜语就行。”秦镜语想了想,继续道,“你的事情,崔瑭都已经告诉我了。 首先,谢谢你救了它们。 但另一方面,关于你口中所说的秦宗慕的事情,我表示很遗憾。 我真的不是他的后人。 所以,让你白欢喜一场了。 至于你提到的那种画技和画法… 其实,在我出生的地方,好多专门去学画画的人,他们都会。 我,并不特殊。” 而那个秦宗慕,他也不特殊。 她与他,只不过是恰好都姓秦,恰好都学过画,也恰好都穿越到同一个世界罢了。 至于秦宗慕后来的杳无踪迹,秦镜语也认为,对方极有可能是又穿越了。 就是不知道他最后又穿到了哪里。 是回到了地球,还是去了其他世界。 听完秦镜语的话,白渝不仅没有失望,反而兴趣十分盎然道:“秦镜语,你方才说,你出生的地方有好多人都会那种画技与画法,是吗?” “对。”秦镜语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那你的出生之地具体是在哪里? 可否告知我地名。 不瞒你说,我一直不曾听我那位故人提起过他的家乡。 本以为他是漂泊无根之人,却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遇到他的同乡,也就是你。 我认为我的那位故人,极有可能是回去了。 所以秦镜语,你可否告诉我,我该如何去往你的出生之地?”白渝这话说的认真,秦镜语听完却有些犯难了。 说实话,她也很想知道怎么回去啊。 按照岁老仙之前告诉她的,是等着她修行到大乘境,那么明岁镜便有了撕裂时空的能力,届时她便可以借助明岁镜的力量重返地球。 但这些话涉及了太多她的私密,她肯定不能对眼前的白渝说实话。 要不还是随便编个理由吧。 “白渝,你的心情我很理解。 但是,那里只是我的出生之地。 我对于那里的印象,如今都很淡了。 我只知道我的家乡位于一个很大很大的球上。 至于其他的,我就帮不到你了。”秦镜语认真地说道。 “是这样吗?”白渝神色落寞地沉思了一瞬,但很快他又恢复了正常,“不过,也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恐怕都不知道他的家乡,竟是建立在一个球上。” “嗯…没什么。”秦镜语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然后快速转换话题道,“白渝,我听崔瑭它们说,你的画方才受损了,它们正在修补是吗?” “嗯。”白渝笑了笑,随后伸手一指身旁的那幅画卷。 接着,那画便唰地一下展开了。 秦镜语见状,按捺住激动,抬眼朝画上望去。 果不其然,就在画卷的左上角缺损处,她看到了蹲伏在那里的四个熟悉的小黑点。 “崔瑭,山瑜,山璃,山玴,我来接你们了。”秦镜语声音中带着几丝欢快道。 “主人。” “主人。” “秦镜语,喵~” “……” 崔瑭等兽听到她的声音,也很兴奋地回了句。 尤其是山瑜,简直要开心地飞起:“喵~秦镜语,我真的好想你呀。 不过,你怎么还顶着这么一张脸? 真的好难看啊。 你快点换回去吧。 正好这画卷还有一段时间才能修补完毕,趁着这个空隙,你不如请白大哥帮你把面具摘下来。 还有你手上那个破环,也顺便麻烦白大哥帮你解决了吧。” 山瑜这一顿高密度输出,让秦镜语毫无还嘴之力。 不过,等她听完它说的最后两句话,其那上翘的嘴角,已然僵住了。 这山瑜,已经开始展现出恋爱脑的潜质了。 要不也不会说出让白渝帮她摘下面具和手环这种话。 众所周知,灵犀一族的面具一旦戴上,除了灵犀族人能够摘下,其他人都不可能。 还有她手上的手环,则是汤正谟专门请乾天阁定制的。 奇巧无比。 只有找出其中关窍,才能真正打开。 若想蛮力破开,则会触动其中机关,从而废掉一只手臂。 山瑜这是以为白渝无所不能呢。 还让他帮忙这,帮忙那的。 真是太想当然了。 可就在秦镜语暗暗吐槽之际,被山瑜点名的白渝却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好了。” 秦镜语回神望过去,结果一眼便看到了白渝手中拿着的手环。 那是她的? 秦镜语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 如她所见,上面已经空空如也。 “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明明对方都未靠近自己一步,也未研究过她的手环,怎么就直接将手环给取下来了? 白渝闻言,只微笑着说了一句:“找出其中关窍,一切自然迎刃而解了。” 随后便将手环递还给了她。 并接着道:“如果我没看错,你脸上的面具,应是出自灵犀一族。 此种面具,唯有灵犀族人才能帮你摘下来。” 秦镜语毫不意外白渝说出这句话,所以也不太在意道:“哦,没关系,我日后可以自己试着解决。” 她有灵犀族的圣塔,以及齐云的心脏,再查查资料,说不定就解决了。 “倒也不必如此麻烦。”白渝说完,轻轻一挥衣袖,其身后的方瑾便被一丝青色灵力带到了他与秦镜语之间的半空中,“这是我在城主府救下来的一只灵犀,让它帮你就可以了。” 秦镜语看着眼眸紧闭、气息微弱的方瑾,有些不太确定道:“他都这副模样了,还能帮到我吗? 而且我脸上的面具,是出自通地犀齐云之手,而他,则是一只通天犀。 他们这种不是同一种属的,还能摘下对方制作的面具?” “对于通天犀一族来说,当然可以。”白渝对秦镜语的疑问,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颇具耐心地解释了起来,“通天犀,乃是血统最高贵的一种灵犀。 于其他灵犀种属来说,通天犀天然便对它们有压制与统御之能。 更甚者,百年前全盛时期的通天犀,在族内至宝万灵圣塔的辅助下,还可无限复刻他人的一切。 包括血脉与天赋。” 第一百六十二章 山瑜的幸福 “无限复刻血脉与天赋?” 这么逆天? “嗯。”白渝注视着眼前的方瑾,双目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道,“这等本事,实在恐怖。 若能韬晦藏拙,必能助其成为一方霸主。 可灵犀一族,却直接将其当作了炫耀的资本。 不仅不知谦卑为何物,更是放任子孙后辈肆意行事。 其中尤以通地犀的一位少主尤甚。 此人位高权重,但又色胆包天。 为满足一己私欲,不仅强抢少女,更是肆意霸占人妻。 而就是他的为所欲为,动摇了灵犀族的族基,奠定了灵犀族覆灭的命运。 只因那人妻,虽无犀角,却是货真价实的灵犀族人。 自然也是知晓灵犀族的一切秘辛。 为了报复灵犀族加诸其身的伤痛,她不惜委身当时做客的宝州城城主汤豹,并用万灵圣塔的秘密,让汤豹对灵犀族发起了攻击。 最后灵犀族几乎族灭。 那万灵圣塔,自然也成了汤家的宝贝。 而没了圣塔的辅助,灵犀族的复刻术也不再惊艳。 不仅无法复刻血脉与天赋,甚至还出现了次数限制。 所有成年灵犀,一生只能复刻与其通天纹一样多的次数。 再多,便不能了。” 白渝这短短一段话,便将整个灵犀族的兴衰尽数展现在了秦镜语的面前。 世人皆说,天道亏盈而益谦,谦尊而光。谦虚,是一个人最难能可贵的品质。 但实际上,能自始至终保持谦虚的人,却极少极少。 秦镜语想到这,抬头看了一眼气息奄奄的方瑾。 它或许是整个灵犀族最后一头灵犀了。 万灵圣塔本应交还给它。 可因果有迹,或许没了圣塔,它才能从头来过,好好地活下去。 …… 面具摘下之后,白渝望着她的脸,仔细端详了好一阵。 秦镜语知道他这是在从她的脸上寻找秦宗慕的影子,所以也不扭捏,任他随意探看。 见她如此大方,回过神来的白渝倒是突然红了耳朵,拱手抱歉道:“不好意思,秦镜语,方才唐突了。” “不要紧。 我知道你刚刚是想从我的脸上,找出你那位故人的影子。 但看你现在的表情,貌似没能如愿。 我就说了,我不是他的后人。 现在真正看过了,你也可以放心了。”秦镜语看着白渝,笑道。 白渝在她开口说话的时候,便将目光又移回了她的脸上。 此时听她这样说,神色便有些意味深长。 恰好这个时候,崔瑭它们已经补完了画卷,爬回了她的肩头。 是以白渝看向她的这个眼神,很轻易便被山瑜捕捉到了。 它在秦镜语的识海中“嘿嘿”一笑,语气就有些不太正经道:“秦镜语,你看这位白哥哥长得如何?是不是很俊美无俦?” 这话一出口,秦镜语的身子便猛地一震。 白哥哥?! 这称呼是不是过于暧昧了? 山瑜啊,咱稍微矜持些,可以吗? “喵~秦镜语,放松点,别这么紧绷呀。不过我也理解你,对方长得这么好看,性情又温和…” “打住,山瑜!”秦镜语面上维持着礼貌温婉的微笑,识海中却气吞山河地吼了山瑜一句。 山瑜被她这么一吼,顿时委屈了起来:“秦镜语,你吼我!我对你那么好,你却吼我!哼!我不喜欢你了,喵呜呜呜…” 山瑜这么一哭,秦镜语顿觉自己的识海中响起了一片凄凄惨惨的幽怨猫叫。 那叫声,如泣如诉,藏怨含悲,直让她头皮发麻、汗毛直竖、魂不守舍,最后不得不缴械投降,无条件妥协:“好了好了,我错了。你别难过了,我等会儿就请你吃最喜欢的鱼肉大餐,可好?” 这句话,秦镜语发自肺腑,也情真意切。 但传达的方式却不是传音入密,而是宣之于口。 虽然山瑜很是满意地止住了哭泣,可对他们的谈话过程什么也不知道的崔瑭、山玴、山璃,却全都一脸古怪地看向了秦镜语。 而最古怪的,当属对面的白渝。 他的脸和脖子竟在秦镜语看向他的那一刹那,霎时粉红了一片。 就连看向秦镜语的目光,也有些闪烁躲移。 但见他微微侧过身去,语气略有些吞吐道:“秦镜语,倒也不必如此。 我白渝也不是什么强人所难之人。 你若不愿,直接拒绝我即可。 不过,话说回来,你…是如何知晓我最喜鱼肉的?” 他说前几句的时候,秦镜语还有些懵。 但等听到最后,她已然了悟了。 原来是自己方才那段话,让对方误会了。 “白渝,是这样的…”她想也不想地便要解释清楚。 却不妨肩上的山瑜却突然抢了她的话头,大声道:“喵~白大哥,原来你也喜欢吃鱼肉啊。 真是太巧了,我们也喜欢呢。 那不如待会儿大家一起呀?喵~” 秦镜语闻言,满脸震惊地看向了眼冒银光的山瑜,眸光里全是无语。 看来自家猫儿这是认准白渝了。 这种情况下,她也不能直接泼冷水。 毕竟山瑜第一次思春。 若是处理不当,很有可能会影响它整个猫生的幸福。 不如就借着今晚吃饭的机会,仔细盘问一番对方的家庭状况。 看看他的父母家人是否容易相处,此人又是不是无脑的妈宝男。 打定主意后,秦镜语便对白渝扬起了笑脸,满眼慈祥地笑道:“山瑜的提议,我看很不错。 不知道白渝你明日是否有空? 若是有空,不妨一起聚一聚。” 白渝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听到秦镜语的邀请,先是瞄了一眼山瑜,接着正正看向了秦镜语,笑道:“自是可以。 只是我方才提议的事情,你决定好了吗? 若是决定好了,那便与我一起走吧。” 秦镜语一听,有些怔愣。 但等崔瑭解释的声音在她识海中响起,秦镜语才明白白渝方才所说指的是什么。 原来,就在她与山瑜暗中传音之际,白渝主动提出教她一些作画生灵之道。 意即,将他在画道中经年积累的感悟与心得传授于她,好让她在画道一途上更进一步。 第一百六十三章 震虚之力 这等好事,一般人还真遇不到。 秦镜语当即想也没想地便同意了。 毕竟技多不压身,多掌握一门技能,便多一份保命的手段。 再者说了,白渝如此主动,想来其对山瑜也是颇有好感的。 要不然,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讨好”她呢? 肯定是认为她最难搞。 一旦她松口了,崔瑭、山玴它们两个,自然也不会有异议。 而仅剩下的山璃,就更不可能表示反对了。 自觉已经摸清楚白渝心思的秦镜语,再看向对方时,眼神完全变了。 那是一种晚辈看小辈,丈母娘看准女婿的眼神。 白渝被秦镜语这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 他微微晃了下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秦镜语的注视。 随后便将那副修补完毕的画卷递到了她的眼前,道:“这副画,乃是迄今为止我最满意的一副。 其内蕴含有一丝画意,若是你能从中参悟一二,我想,你必能获益匪浅。 现在,我便将它送给你了,以作为你正式修行画道的礼物。” “谢谢!” 既已将白渝当作了自己人,秦镜语在接住这份礼物时,便也少了几分客气,多了几分迫不及待。 她将那副画卷缓缓展开。 是一副写意山水画。 却又不同于一般的山水画。 打眼一看,整副画作凹凸有形,有柔有刚。 太极式的构图,让观画者很轻易地便捕捉到了其内蕴含的韵律美。 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虚实实,浑然一体。 再看那些细腻的线条,看似将整张画纸填充得很是饱满。 但等她细细一瞧,才蓦然发现,那些看似饱满的笔触,却全都是留白。 尤其是画眼部分,更是让她隐约间捕捉到了一丝画道的真谛。 虽然她还不明白那真谛具体指的是什么,但识海内若惊树的轻轻摇晃,却让她整个人刹那间贯通无阻,神清气顺。 白渝瞥见秦镜语无风飞扬的发丝,坚定如炬的目光,立刻便知晓她这是领悟到了一丝画意,当下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而一直偷偷观察着他们的山瑜,在捕捉到白渝突然弯起来的嘴角时,它的嘴角也悄然绽放出了一道意味深沉的笑容。 …… 白渝带着秦镜语等人到达他的洞府时,天还是黑的。 他亲自带着秦镜语来带到了一处幽静的院落外,指着那扇竹编的大门说道:“秦镜语,今晚你便先在此处将就一晚吧。 等明日我再吩咐管家收拾一处大一些的院落给你住。 另外,明日上午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所以暂时不能过来为你传授画道之事。 等到事情解决了,我便立刻赶过来。 你明日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在洞府内随意闲逛一番。 也可寻东姨她们说说话。 如无必要,就先不要外出了。” 此言一出,秦镜语愣住了。 “怎么了?明日不是建城百年日吗?每个城民不是都要到飞云台前进行祈福吗?”秦镜语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难不成…明日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白渝闻言,也没有隐瞒,直接点头道:“嗯。 明日祈福之时,明霄宗、琼音殿、御兽门、千鹿国等三大宗门、两大妖国,以及一楼二城的众修士,会对汤正谟的所作所为进行讨伐。 如有必要,还会对他以及他的部下、亲族等进行清剿。 届时,现场状况必定混乱。 误伤、死伤者恐不在少数。 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莫要外出了。” 秦镜语虽早就听别人说过,汤正谟不是个好城主。 却一直以为祸害遗千年,就像今夜刚刚发生的一幕幕,全身而退的不就只有汤正谟一人吗? 却没想到,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汤正谟坏事做尽,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只是… “汤正谟若是战败,那以后宝州城的城主之位,又该花落谁家? 那些宗门、妖国之间,是不是又要为争夺城主之位而大打出手? 届时,整座宝州城的城民们,岂不是又要遭受一遍劫难?”秦镜语对那些几大宗门、几大妖国中人的所作所为,很是无语。 他们就不能来场暗杀,直接剁了汤正谟的项上人头? 就非得在明日那种超大盛会中实施问罚,哪怕波及到众多无辜百姓的性命也无所谓? “他们又岂会不明白这些? 只不过那些人看重的从来都是宝州城这座城池的资源与位置,而不是宝州城的城民。 所以城民的生死,于他们而言,并不重要。 而我明日要做的,便是为那些不幸的城民们争得一条可能的生路。” 白渝说这些话时,语气没有什么变化。 但秦镜语却从中听出了一份不容置疑的使命感。 这份使命感,让她对白渝心生好奇之时,其识海中刹那间显现出的几个大字“尊道贵德,道济天下”,更是让她瞬间从漫天虚空之中,窥探到了一点点微弱的光芒。 那抹光芒初时很弱很弱,断断续续间,似是随时会被暗夜吞噬。 但等她回想起那八个大字便是她道心初凝之际的天音时,那抹光芒突然亮了起来。 数息后,其便显现出了原状。 正是一枚桃核般大小的圆珠。 不知是何原因,那圆珠之上竟布满了道道雷霆之光。 就在秦镜语努力朝它看过去时,那圆珠已飞速冲向了识海之中的若惊树上。 几乎不到一个眨眼间,原本只有两枚卦叶的若惊树上,便又多了一枚缠绕无尽雷霆光芒的树叶。 “震卦。” 随着秦镜语默默念出最新一片卦叶上的名字,她的识海中又蓦然出现了“震虚之力”四个大字。 这无疑又是她新解锁的一道力量。 “震为雷,所以那卦叶之上缠绕的全是雷霆。”秦镜语暗暗品着“震虚”二字,心道,“只是那虚字,是我理解得那个意思吗?” 秦镜语默念着“震虚之力”,缓缓抬起了手掌。 几乎是在刹那间,蕴含着无尽威力的紫色雷电,便已霹雳轰隆着四处游弋在了她的整个手掌之上。 如此耀眼强横的力量,让她心生畏惧的同时,也是满心的激动。 这可是雷霆啊! 能够震慑一切妖邪之物的雷霆。 第一百六十四章 紫色雷霆 白渝察觉到了秦镜语身上的变化,知晓她应是感悟突破了什么,所以才生出了雷霆当中最为恐怖的紫色雷灵力。 这种雷灵力,与修士渡劫时的雷电同出一源。 皆由阴阳二气化育而成,具有统御天地、荣枯万物、起灭四时之能。 一般修士的躯体,是很难承受住这般雷霆之力的。 只因其能导致人体阴阳交错,内外攻激,气血逆转,严重者更是能当场灰飞烟灭。 可秦镜语却生发出了这种雷灵力,并且承受住了。 观其面色神情,也无任何勉强之色。 如此特殊的体质,当真让他叹服。 “恭喜。”白渝见秦镜语抬眼看向他,由衷地道了一声喜,接着他又说道,“要试试吗?” 秦镜语闻言,微抬了抬眉毛:“就在这儿?” “嗯。”白渝说完,抬手一挥,一道加固结界便罩住了他们二人。 接着他的手中便蓦地多出了一把通体漆黑的折扇,轻轻开合间,有簇簇灼人的红色烈焰在燃烧。 “用你的雷灵力朝我攻击。”白渝说着,缓缓将手中的折扇打开了六节。 从秦镜语的角度望过去,只觉他手中拿着的并不是什么折扇,倒像是一束火焰花。 不过这花的威力可不弱。 她只看了一眼,泪水便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不间断地从她眼中流了出来。 只短短两个呼吸间,便有些口干舌燥。 好像体内的水分,突然被蒸发掉了一部分似的。 她赶紧收回目光。 缓了好一会儿,双目中的火辣才减轻了不少。 “你这火真是厉害,竟让人泪流不止。” “嗯,此火取自离星南洲的炼狱渊底,最是霸道无比。不过你不用怕,我待会儿只防御,不攻击。”白渝说着,重新在心里估算了一番秦镜语的战力。 随后便将手中的折扇又合上了两节,只留下了四节正对着对方。 秦镜语瞥见了他的动作,知晓他方才应是高估了她的战力,当下便觉十分丢脸。 但她面上不显,只默念“震虚之力”,随即抬起右掌,倏地朝白渝拍了过去。 白渝见状,轻轻挥动了一下手中的折扇。 接着一道灿目红光闪过,猛地撞击上了那道紫色雷霆。 “砰”的一声,红色火焰爆裂开来,震得整个结界内的空间都有些扭曲。 秦镜语被那耀眼的红光刺激得眯了眯眼,却在下一刻,她又惊异地发现,自己方才拍击出的那道紫色雷霆,竟仍去势刚猛。 白渝也发现了那道紫色雷霆,可此时雷霆已快要触及他身,再挥扇抵御已来不及了。 于是他果断闪开,任由那雷霆继续向前冲去,最后撞击到了结界之上。 “砰!”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无数散发着暴动气息的雷电,蜿蜒在结界之上,霎时便将整座结界覆盖得严严实实。 下一刻,笼罩二人的加固结界,便哗地一下消散于无了。 若不是秦镜语的四周还疯狂涌动着那股熟悉的暴虐雷电气息,她还以为自己方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呢。 白渝也被那道紫色雷霆给惊到了。 过了好半晌,他才收起自己的折扇,轻轻开口说道:“紫色雷霆,果然厉害!” 倏尔,他又转身面向秦镜语,一脸深思状:“秦镜语,你这紫色雷霆,可有名字?” 秦镜语闻言,想了想,道:“如果非要给它一个名字,那应该是‘震虚’。” 白渝一听,深思的脸色一下子变成了了然:“原来如此。 震为雷,虚乃虚宿。 虚宿主秋,此时节气恰是仲秋。 于你这紫色雷霆而言,恰是威力最为巨大之时。 只要稍加注意,便可在释放时,引动星宿之力,在天成象,在地成形,气运加身,事半功倍。 这也就是我方才那道炼狱火焰爆炸之后,你的紫色雷霆却毫无损伤的原因了。” 秦镜语本以为“震虚之力”的“虚”字,指的是无,是道,是一,是整个宇宙。 没想到,竟是二十八星宿之一的虚宿。 不过,这震虚之力的施展,可以调动星宿之力,让她气运加身,事半功倍,也是不错得了。 毕竟气运加身者,大多都是天道宠儿。 只要不作死,直冲九霄没得跑。 想到这,秦镜语不由地想到了功德之力。 此力积聚得多了,也可改变一个人的气运。 且此力的积累,与她道心相辅相成,息息相关。 而眼下便有一个积累功德之力、凝练道心的好机会。 她若不努力抓住了,那可就与个傻子无异了。 于是她当即看向白渝,一脸郑重道:“白渝,我这震虚之力是瞬间感悟而成的,威力你方才也看到了,可以说是不容小觑。 所以,明日解救宝州城城民的时候,也算上我一个。” 白渝看着眼前双眸坚毅却又带一点点狡黠的少女,内心某处再次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了数下。 他微微挪开视线,轻轻扫过秦镜语的左脸,状似无意道:“自是可以。 只不过,你身上是否带有伤病? 那伤病,又是否厉害?是否需要特定的灵药来医治? 若是需要,你一定要提前告知于我。 切忌带病战斗。 否则小伤成大伤,大伤成重伤,那就得不偿失了。” 秦镜语听到白渝这话,内心对他的满意度更高了。 啧啧,真是贴心的人儿啊! 山瑜这下有福了。 秦镜语这么想着,便下意识扫了一眼肩头上的山瑜。 而山瑜恰好也在看向她。 于是,一人一猫就这么对视上了。 秦镜语看着山瑜那双笑意几乎快要溢出眼眶的眼眸,愈发觉得自家猫儿配不上白渝。 瞧瞧这傻乎乎的模样就知道了。 她有些嫌弃地冲山瑜撇了下嘴,但等她转回头看向白渝时,表情又换上了一副慈祥温柔的样子:“没有什么伤病,你放心即可。” 白渝闻言,再次扫了她的脸一遍,最后什么也没说,只反手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堆瓶瓶罐罐,全塞入了秦镜语的手中。 “这些皆是地阶七品以上的疗伤圣药,你仔细收好了。”言罢,他抬头望了望天,接着说道,“距离天亮还有段时间,你不妨先去小憩一番。 待时辰一到,我便会与你一起前往飞云台。” ……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吃醋 目送白渝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后,秦镜语便推开了身后的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借着院子角落处挂着的小灯笼,秦镜语很清楚地便看清了整座院落的布局与大小。 与白渝说的一样,整座院落并不大。 可却处处充满着一股乡间野趣的闲适。 数步外坐落着一间两层高的竹楼。 竹楼外的墙角处堆着两只竹编的筐子、三四个笸箩,以及一些同材质的花瓶。 花瓶内插着几支干花与一根形状奇怪的树枝。 打眼一看,便觉意趣盎然。 在院子的正中央处,则摆着一张竹编的方桌并两个竹椅。 通过那桌边与椅子磨损的程度,一瞧便知有人经常坐在上面。 “喵~看来,这里应该就是白哥哥经常光临的地方。”山瑜轻轻一跃,便从秦镜语的肩上跳到了竹桌上。 秦镜语听到山瑜的称呼,还是忍不住吐槽了句:“山瑜,能考虑一下我们的感受吗?可以别再一口一个白哥哥的叫了吗?真是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山瑜一听,以为秦镜语在吃醋。 当即扯开一道莫测的笑容,道:“这么小心眼啊。喵~行吧,看在咱俩的交情上,那我以后再也不这么喊他了。” 说完,山瑜便重新迈开优雅的步伐,继续缓缓踱步着,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这样一处私密的地方,他却让你住了进来。 如此用意,不可谓不深哪。 秦镜语,你想想看。 马上你就要坐在他曾经坐过的椅子上,躺在他曾经躺过的床上,盖着他曾经盖过的被子… 有可能,还要用他喝过的杯子喝水… 喵呜,有意思哈。” 山瑜说到最后,斜着眼色色地瞟了秦镜语一眼。 秦镜语没有看到它瞟这一眼,只是听出了它的话中意,轻摇了摇头道:“放心,我有地方住。 我不会坐在他曾经坐过的椅子上,躺在他曾经躺过的床上,盖着他曾经盖过的被子,更不会用他的水杯喝水。 这些,都留给你了。 你就尽情地好好享受吧。” 话毕,秦镜语便一个闪身,带着崔瑭等兽进入了明岁镜。 山瑜见状,立马炸开了:“喵~什么意思? 秦镜语,你怎么回去也不带我? 是不是忘了我是你最喜欢的宝贝了?” 或许是山瑜这一顿“真情”输出,感动了秦镜语。 下一瞬,原本还在竹桌上喵呜乱叫的山瑜便不见了踪影。 再次出现在秦镜语面前,山瑜整张小脸上都带着一股傲娇:“哼哼,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别自恋了,山瑜。”秦镜语见它这般模样,便想要逗一逗它,“我准许你进来,只是要将你的身形恢复原样。一旦你恢复至原来大小,你便又可以出去了。” 山瑜不知道秦镜语是在开玩笑,是以整只猫很是郁闷。 待到身形恢复至原来大小后,脸色仍是臭臭的。 它挺直着上半身,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秦镜语,似是要将她给盯出个洞来。 秦镜语被它盯得有些受不了,率先表示了投降:“好了,好了,别这么幽怨了。 刚才是在跟你开玩笑呢。 不过,山瑜,你也要注意点。 不能总是在我们几个面前提白渝。 虽然我知道你很心急,但感情一事,欲速则不达。 你越急,反而越不能成事。 相信我,矜持点。 对于男人这种生物来说,你越上赶着,他越对你嗤之以鼻。” 秦镜语这一番话,其实是在提点山瑜,不要追一个男的追得太紧。 可在山瑜听来,却是秦镜语对白渝的势在必得。 它双眼冒着绿光,一脸崇拜地看着秦镜语,道:“秦镜语,你好厉害啊。 说,你是不是之前追过不少男人? 所以才对这男女一事如此熟稔? 让我猜猜,你是失败了多少次,才总结出这种经验的。 十个?二十个?嘶~不会是上百个吧。” 秦镜语正在查看白渝赠予她的那些瓶瓶罐罐,发现皆是一些美肤养颜、祛毒解毒的丹药。 正纳闷白渝的用意呢,便听到山瑜在那里猜测她追男人的个数。 不得不说,山瑜这家伙有时候就是离谱。 她无语地望了山瑜一眼,打断了它的猜测:“别猜了,一个都没有。” “怎么可能?”山瑜不相信,它伸出爪子,捧着秦镜语的脸,让她直视它的双眼,质疑道,“一个都没有,那你的经验怎么还能如此丰富?” 秦镜语轻轻掰开它的爪子,道:“这种事情,从书中就能学到。 前人的经验与心得,足够我们学习了。 不需要亲身上阵的。” “还能这样?”山瑜难以置信,“不过,你读得都是些什么书?怎么还讲这些东西?能否分享一两本,也好让我这种小白开开眼?” “没有。”秦镜语头也没抬地拒绝道,“我要开始今日份的淬体了。 你要有时间,也还是多多修炼吧。 别忘了天亮我们就要去救人了。” 山瑜正在谈兴上,本不欲放过秦镜语。 可等它听到明日要去救人,而救人就能获得功德之力,有功德之力加身,修炼就能一日千里,整只猫顿时支棱了起来。 它同秦镜语随意挥了下爪子,下一刻,便没了踪影。 秦镜语看着它奔入灵植中的背影,好笑地摇了摇头。 …… 天色微明,宝州城内却已是人声鼎沸了。 今日乃是宝州城的建城百年日,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挂满了红灯笼,摆满了各色鲜花。 其中尤以白锦菊居多。 若是此时有人从宝州城上空向下俯瞰,一定会感叹,这座城简直就是一座花的海洋。 这一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脸。 不论男女皆穿着新做的花衣,头戴鲜花,热情地与路过的每一个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打着招呼。 就连平时最是贪睡的孩子,也早早起床,跑出门外,肆意奔跑着,欢笑着。 此时的秦镜语也换上了当地人的服饰,佩戴上了一朵小小的白锦菊,来到了烟袋长街的入口。 只一眼,她便看到了那株好似有些枯老的樟树。 她是来寻沈昭昭的。 她打算将那一缕残魂,交还沈昭昭,并劝说对方离开宝州城。 第一百六十六章 菊花满园 “叩叩叩…” 秦镜语敲响了大门。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内由远及近地传来。 伴着一阵推拉门闩的声音响起,大门便被人从内打开了。 一看到齐陆,秦镜语便报上了自己的名字:“齐伯,你好,我是昭昭的朋友秦镜语。” 害怕齐陆对她没印象,末了,她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前两日来借宿过的。” 却没想到,齐陆一见是她,却说出了一段让她倍感莫名奇妙的话:“你来了。 七小姐说你一定会回来再见她一面的。 我起初还不信。 却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来了。 这一次,她没看走眼。 是我老眼昏花了。” 齐陆说着,打开了大门,示意秦镜语跟他进去。 秦镜语还对他刚刚说的话纳闷不已。 不过见对方貌似没有解释的欲望,她也只能将那份奇怪的感觉压下心头,跟着齐陆朝院内走去。 可刚走没几步,秦镜语便发现了更大的不对劲。 整个沈宅的院子内,包括树上、假山上、窗户上,全都插满了白锦菊。 虽说为了迎接建城百年日,家家户户都会在大门口堆放白锦菊,可他们也是装在篮子内,与其他花朵混在一起的。 但此时整个沈宅的前院,除了白锦菊,再无其他种类的花朵。 入目望去,肃穆而又死寂。 与她第一次进入这院子时的感觉大相径庭。 “难道顾安安已经将沈思溥的死讯传回来了?”秦镜语心道,“要不这里怎么到处都是菊花?” 在宝州城,白锦菊虽说是城花,但也有普通菊花所蕴含的含义——哀悼追思。 所以,哪怕是宝州城的城民,他们在栽种白锦菊时,也要与其他花卉一起。 以表达自家花团锦簇、花开富贵的美好愿景。 可现在沈宅内却全是白锦菊。 气氛又是如此低沉庄严。 这让秦镜语有充足的理由相信,这些白锦菊,就是追悼沈思溥用的。 只不过,既是追悼死者,为什么没有设置灵棚? 难道是害怕冲撞了今日的建城百年日,所以才用白锦菊代替丧幡? 秦镜语有心想要问一问。 可在瞥到齐陆那张死气沉沉的脸时,又歇了询问的心思。 算了,还是待会儿见到昭昭时,问问她吧。 可等她跟着齐陆进了后院之后,那挂在东厢房门口的两盏白灯笼,却让秦镜语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因为那东厢房内住着的,可不是沈思溥,而是沈昭昭! “齐大伯,昭昭她…”秦镜语猛地转头看向齐陆,一脸的难以置信。 “唉!”齐陆重重叹了一口气,却什么也没说。 他默默打开东厢房的门,无声地示意秦镜语可以进去了。 秦镜语见他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即万般情绪涌上心头,霎时便将她给淹没掉了。 她静立原地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迈步进入房内。 一进去,又是长时间地凝望着棺材内的沈昭昭,久久没有动弹。 此时的她,什么也没想,又仿佛什么都想了。 杂乱的思绪,让她没有落下一滴眼泪,却堵塞了她的心脏。 齐陆也没有催促她。 只静默地站立在房外,与墙影融为了一体。 此时此刻,时间仿佛在他们二人身上静止了。 整个沈宅内,除了温热的风偶尔吹过,带起无数花瓣低低掠过地面,再没有其他声息。 …… 最后还是顾安安的到来,才让这座宅子稍微有了点儿生气。 但也只是多了一丝人气而已。 只因顾安安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也是沉闷死寂的。 这份新到来的死寂,只是短暂地搅动了宅子内的凝滞气氛,最后却又与原来的融为一体了。 顾安安是特地来寻找齐陆的。 她有话想要问问齐陆。 可等她步入内院,看到檐下那两盏白灯笼后,又突然发觉什么也问不出口了。 她为沈昭昭上了一炷香。 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全程没有同秦镜语、齐陆说过一句话。 仿佛一阵风吹过,终是了无踪迹了。 …… 秦镜语将那枚盛有沈思溥母亲残魂的玉瓶,交还了齐陆。 相较于她这个陌生人而言,这恐怕是那缕残魂最好的归宿了。 齐陆看着手中那枚水滴状的玉瓶,仅剩下的一只眼中,缓缓流下了一滴血泪。 这滴泪,让心情沉重的秦镜语更加不是滋味。 她询问齐陆,要不要随她一起离开宝州城。 齐陆没有答应。 他说:“我在宝州城已经生活了三十多年了。 这里早就是我的第二个故乡了。 况且我都七十多了,活够本了。 剩下的日子里,我只想守在这里,哪儿也不想去。” 说到这,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枚玉瓶放入了胸前,然后又掏出一个方形的盒子递给了秦镜语,道:“秦姑娘,这是七小姐托我转交给你的。 她让我告诉你,千万别推辞。 否则她泉下有知,会过不安生的。” 秦镜语心里本就难受。 此时听到齐陆转达的沈昭昭的话,眼泪顿时控制不住了。 齐陆看到她哭,本就悲戚萧索的内心,更是荒芜了一片。 但他的眼泪,早就流尽了。 他因为洞察一切,所以理解沈思溥,也理解沈昭昭。 现在,他也理解秦镜语。 是故,他最后跟秦镜语说的,全都是安慰的话:“七小姐是笑着走的。 虽然没能见到少爷最后一面,但七小姐说,她很知足。 她原以为,自己年少无知与亲人断绝关系后,此生便再也见不到他们一面了。 却没想到,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她见到了自己最喜欢的六哥哥一面。 为此她很开心。 七小姐还说,她很感谢你。 是你让她重温了年少时的美好,让她的人生得到了圆满…” 齐陆苍老的声音在寂静昏暗的房间内响起,听在秦镜语的耳中,遥远得仿佛来自天边。 她哭得更厉害了。 等到离开沈宅时,她的双眼已然红肿得宛若两颗核桃了。 这副模样,放在今日这个全城同庆的时刻,着实有些突兀。 可她已顾不上那么多了。 因为祈福的钟声已经敲响。 这表示着,汤正谟已经登上了飞云台。 战斗的帷幕,已经彻底拉开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不对劲 画面一转,娟娘带着白漆棺材出现在了南下坡。 就是在那里,娟娘被卖给了一个六旬老翁。 她将棺材放在晒谷场前面的一座房子里,然后开始召唤村民。 那些南下坡的村民们此时已然不是鲜活的模样,一排排如同被贯穿心脏的鱼串,步履僵硬的走到晒谷场。 秦镜语看向晒谷场,那里那时还未出现眼前的大圆坛。 等到村民全部聚集完毕,娟娘伸手再次抚摸了一遍棺材后,突然一手掏向她的肚子。 有黑红的血液汩汩从娟娘的肚子里流出来,慢慢渗透进地面。 整个过程血腥无比,但是娟娘的眉头却没有皱过一下,就好似她掏的是别人的肚子。 等到流出的血液慢慢渗透进棺材底部,娟娘终于从肚子里掏出一个东西来。 秦镜语一看,就知道那就是最后从圆坛出来的,状似幼儿的怪物。 原来那是娟娘的孩子。 娟娘一手托着孩子,一手使劲拽脐带。 就在脐带断裂的那一刻,娟娘的身形晃了晃。 就在这时,一个脚出现在一侧的阴影里。 那是一双穿着金丝绣元宝纹缎鞋的胖脚丫。 是他!秦镜语看着再次出现在画面中的胖脚丫子,一些猜想涌上心头。 那双脚的主人强行夺过了孩子,然后消失在阴影中。 …… 画面再次切换,一个熟人出现在了秦镜语面前。 是陈泽修! “原来陈泽修也来过这个地方!”秦镜语心道,“这圆坛竟如同录影石一般,有记录影像的功能。只是,它是如何记录的,又是如何呈现的…难道是刻印于其上的《三洞真经》?” 秦镜语耐心看完陈泽修部分的影像,在接下来的画面上果然看到了她的身影。 就连她回看影像的部分都有! 也就是说,眼前的圆坛无时无刻不在刻录影像! “不对啊!如果说,出现的画面全是圆坛刻录的影像,那娟娘与德轩从小相处到大的情景怎么也会出现在其中?那岂不是说,娟娘他们一直生活在圆坛主人的监视之中!那也太可怕了!”秦镜语面色沉凝的想着。 “还有一种可能,画面的前半部分,全是娟娘的记忆或者说是执念,后半部分才是圆坛刻录的真实影像。”秦镜语思及此,觉得这样还算合情合理。 可是这样的话,问题又来了,圆坛是如何刻录影像的,难不成也是注入灵力启动?可是从刚才的影像来看,陈泽修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这个圆坛,它又是如何刻录的呢? 难不成与娟娘打过照面的都会被自动追踪刻录? 那陈泽修又该如何解释? 圆坛刻录的种种影像,炼制它的主人是否也悉数看到了? 这样想着,秦镜语看向圆坛的目光也变了。 以她现在的能力,要想摧毁圆坛,恐怕需要十分力气。 在这险象环生的鬼域内,贸然透支,只会百害而无一利。 不过,任由这玩意儿一个劲儿追踪刻录自己的行踪,也是毫无益处,得想个办法解决掉眼前这个麻烦。 秦镜语围着圆坛转了几圈,没发现半点玄机。 “唉,这坛子半点可供堪破的地方也无,炼制它的一定是个高人!可惜了!”可惜这位炼器大师与她道不同,要不然上门请教一番,必能于她炼器一途有所助益。 “不过,我要是也能炼制出一种类似的法器,那千里追踪、情报搜集等,不都是信手拈来嘛!”秦镜语摸着下巴,看向圆坛的目光由一开始的避讳,到束手无策,再到现在的炽热。 “这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吗?至于如何收为己用……” 她暂时还参不透其中玄机,只能绘刻一张避神符,遮掩住偷窥的耳目,等回到海中白鹿城,再慢慢研究吧! 秦镜语站在圆坛旁,从识海中搜寻出避神符的画法,待到熟记于心,又凝聚灵力于右手食指、中指上,轻轻一跃,秦镜语整个人就悬在了半空中。 几刻钟后,避神符最后一笔收笔,一阵银光闪过,表示符成。 秦镜语满意的看着覆盖在坛顶的避神符,想了想,又开始凌空画反追踪符。 这样,对方的行踪就掌握在她的手中了。 一切搞定之后,秦镜语将圆坛收入桃木簪。 她又挖了个坑,将那成堆的尸体扔进里面,一把大火,那些尸体就尘归尘,土归土了。 做完这一切,秦镜语凌空一跃,飞走了。 …… 秦镜语飞了两天两夜,最后停在一个景色宜人的山谷。 看惯了了无生机的荒凉村落、灰败惨淡的山野土坡,乍然看见如此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色,还让秦镜语犹疑了好一会儿,才踏进那片区域。 那大片大片的杜鹃花,开得正热闹;清澈见底的山溪里,鱼儿在不知愁的吐着泡泡;草地上到处可见自在悠闲的肥兔子、俏山鸡,让秦镜语不禁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来。 她先是神识外放,除了在几十里外的山谷入口处,发现一个绘刻着巨大杜鹃花的石碑外,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收回神识,秦镜语就感觉有东西蹭了下她的衣袍下摆,低头一看,是一只昂首挺胸的兔子。 秦镜语莞尔一笑,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从她身旁大摇大摆路过的肥兔子——呀,毛真软啊! 兔子似乎是第一次被人摸,竟吓得四股战战,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秦镜语一下子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这什么情况?她竟然摸死了一只兔子?! 秦镜语连忙抱起兔子,轻施灵力探查它的身体状况。 这不探查不要紧,一探查吓一跳。 她手中的兔子,毫无半点生命活力。 不仅如此,那只兔子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去、干瘪,最后只剩一副枯燥无光的皮囊与骨架。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这只兔子竟…死去了!”秦镜语不得其解。 她解开了山玴、赤琰与她的连通禁制,将刚才发生的情况一一说明。 “啊!主人,这兔子是被你摸死的?”赤琰一如既往的语出惊人。 “主人,如你所说,这一路所见均是荒凉破败之象,人影难得一见。现今突然冒出如此般的人间仙境,其中必定有异。”山玴沉吟着说道,“主人,你再找找看其它动物,是否会出现同样的情况。” 秦镜语点了点头,应道:“嗯。” 她看准几步外,正躺在一朵杜鹃花下晒肚皮的灰毛兔,伸手一指,一道绿色灵力将兔子带离了地面,朝着秦镜语飞来。 然而,与第一只肥兔子同样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那只被卷离地面的灰毛兔,在短短几息间,变成了干瘪的尸体。 “天哪!这是什么情况?时间在它们身上是加速了吗?”赤琰的声音响了起来。 “恐怕不仅仅是时间的问题…”山玴话还未说完,秦镜语就像是在证明他的话般,一连薅起多株杜鹃花。 果然,杜鹃花也开始枯萎。 秦镜语连忙又将杜鹃花埋回了土里。 那几株枯萎到一半的杜鹃花在一接触地面,就停止了枯萎的速度,但是也没有恢复原来娇嫩鲜美的状态。 “看来这片土地也有问题。”秦镜语沉吟道。 她抬眼仔细打量了一下这片山谷,依然茂盛、富有活力,但是秦镜语却仿佛从中嗅到一股行将就木的气息。那是一种残阳如血的迟暮,就仿似眼前的美景,是生生用血肉堆砌出来的一般。 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后脖颈忽然竖起阵阵汗毛,秦镜语想也没想,反手朝着身后打出一道裹挟巨大电流的火灵力。 “啊!”一道惨烈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刷!”与此同时,一道大网紧紧将秦镜语裹了起来。 秦镜语调动灵力,打算冲出桎梏,却赫然发现,她体内的灵力根本无法调动起来。 “哈哈哈哈,别白费力气了!这可是索灵网,只有施缚它的人才能为你解开!”一道尖利刺耳的声音响起。 秦镜语抬头看向三步外的一个女修,眸光沉沉。 那身穿棕衣镶白边的女修看着秦镜语仿似要杀人的目光,吓得后退了一步。 待她回过神来,恼羞成怒的几步向前,抓起秦镜语的衣领,狠狠道:“看什么看!你现在就是个比卑贱的凡人强不了多少的阶下囚而已,瞪什么眼珠子!再瞪我就给你挖出来!” 她边说边使劲向后推搡秦镜语,打算将她推倒在地。 第一百六十九章 门口登记处,华服男子的侍从正将沐风月遗忘在脑后的秦镜语与死尸,交给百花门的门人。 门人正在忙着登记,根本无暇他顾,只得先将秦镜语与死尸扔在后头。 赤琰听到秦镜语接触地面“咚”的一声,直替她心疼。 但秦镜语却毫不为之所动,仍然一心一意的参悟着“道”的奥妙,也一心一意的装晕倒。 一个长相还算清秀的女修走了过来,朝着门人甜甜的打了一声招呼。 “冯师弟,这两个人…怎么扔在这儿?喂了花肥可好?”小姑娘看着秀美,一开口却是凶残无比。 吓得赤琰狠狠喝了一口灵酒安慰自己。 “白师姐!这我可拿不了主意,这是沐师姐带回来的,须问过她才行。”冯师弟回道。 “哦!”名唤白师姐的女修背着手,装模作样的来回走了几步,状似无意的问道:“今天来的修士挺多啊!” “对呢。不仅今天,三天前开始,就陆陆续续来人了。哎呦,这几天累得我啊,喝完神仙露仍缓不过乏来呢。”冯师弟苦笑着边说,手下却不停歇的登记、分发木牌。 “那你今天忙完这些,肯定更得疲累了。”白师姐趴在冯师弟耳边轻声说着,还朝着他调皮的眨了一下眼睛,直惹得他面红耳赤、口干舌燥。 “白师姐…这是何意?”冯师弟哆嗦着拿过一个木牌来,使劲按捺心神,才终于不抖了。 “呶,你不还要处理那两个人吗?” 此话一出,冯师弟才知道白师姐在调侃自己,当下冷了脸,轻哼一声,说道:“那就不劳白师姐费心了。师弟我再怎么疲累,也比老头儿的身体好。” 白师姐一听这话,脸当场拉下来了。 提起这个,她就恨意滔天。她的道侣只有百花门的一个长老,还是掌门指定的。只是那长老年纪颇大,有些时候总是力不从心,需要时刻备着神仙露。因此丹药房那边,每月统计门人所用丹药种类、数量的时候,那个长老所用神仙露的数量之巨总是惹人眼球。 久而久之,整个百花门就都知道了他俩的事。 大家都在说,是她不行,毕竟那名长老与沐风月在一起的时候,可是四个时辰呢。 当然这都是沐风月宣扬的,但是有人捅到那名长老的面前,那名长老也只是神秘莫测的说了一句:“此女当得百花门第一人!” 从那以后,沐风月就有了一个响当当的称号“百花门第一人”。 白师姐的脸红一块白一块,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又和缓下来。 她笑着道:“我晚上一般在红枫林那打坐,师弟要是有空的话…” 冯师弟一听,挑了挑眉毛,说道:“同门中人,本就应互相切磋,师弟我一定去。不知道师姐一般打坐到几时?我这忙完眼前这些活计,还得给孙长老送人。” “嗯…太晚可不太行啊…”白师姐假装为难道。 果然,冯师弟一听,本来笑着的嘴角又耷拉下来了:“师姐是在消遣我?那大可不…” “要不这样吧!我帮你把这两个人交给孙长老,这样,你就可以早点过去练功了。”白师姐赶紧打断冯师弟的话。 “既然师姐愿意代劳,那师弟就在此先谢过师姐了…等晚上再好好向师姐讨罚。”冯师弟腰背挺直的端坐木凳之上,露出一个“你懂”的暧昧笑容道。 白师姐心里要呕死了,面上却笑靥如花,恰到好处的羞红了脸,说了句:“那我先去了,你记得快点哦!” 说完,白师姐提起秦镜语与死尸,远去了。 一旁帮忙递牌的一个小童,脸带谄媚的对着冯姓修士说道:“恭喜冯师兄,成功拿下白女神!” 冯姓修士被小童的话语说的心花怒放,但还是轻哼一声道:“什么女神,也不过是个瞎眼的身下宠物罢了!” 小童连连点头称是。 …… 白姓修士带着秦镜语与死尸,专挑无人处走。 秦镜语将自己的呼吸放缓到几近于无,整个人如同奄奄一息的朽木一般,任凭左甩右甩,她自老神在在的睁眼观察周边环境,而不被白姓修士发现。 就这样走了约么两刻钟,眼看周围的环境越来越萧条,越来越荒凉,与之前所见的花团锦簇大相径庭,秦镜语心里不禁敲响了警钟。 “这孙长老好歹也是个长老,住的地方也太偏僻了吧!”秦镜语暗想,“这白姓修士不会是与那沐风月不对付,专门把我给扔到某个绝境里,好拆她的台吧!” 不得不说,秦镜语真相了。 白姓修士在这片荆棘丛生的荒野里,又行进了半个时辰后,最后停在了一片陡峭的悬崖边上。 阵阵强烈的风从崖底吹上来,直吹的秦镜语头发凌乱、四肢僵硬。 “这女人是想要我的命!”秦镜语心中一骇,“不行,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趁此机会一举逃脱!” 下定决心后,秦镜语感通于赤琰,让其趁白姓修士不注意,将她击毙在此。 反正这女人为了杀掉她,专挑无人处走。死在此处,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可怜的人儿,你怎么就让沐风月给捉住了呢!你不知道我平生最恨的人就是她吗?凡是她的东西,我都要一一毁去!”白姓修士说到最后,已经是咬牙切齿的狰狞模样。 她目光凶残的紧盯着悬崖上空的虚空,口中连珠炮似的吐出阵阵秦镜语听不懂的词句,听韵律应该是咒语之类的。 果然,随着白姓修士咒语的递进,悬崖上空竟渐渐浮现出一个人面鱼身马尾的怪异形象。 白姓修士内心狂喜的看着半空中的东西,抑制住全身的战栗,快速划破她的左掌,使劲攥住,令汩汩鲜血流于虚空之中的一朵芍药花上。 秦镜语与赤琰“沟通”了好一会儿,赤琰才完全搞懂秦镜语的意思。 他一身烈烈红衣,悄然出现在白姓修士身后。 赤琰眼神似是冒着熊熊烈火,看向白姓修士,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抬臂、拉弓,就在白姓修士的第一滴血液滴入芍药花之时,赤琰的红焰箭也已逼至她的后心。 “嗖”的一声,灵力幻化的箭矢,将白姓修士的胸腔狠狠贯穿。 白姓修士不敢置信的向左回转身去,想要看一看是谁射杀了自己。 而赤琰早摇身一变,一袭黄衣模样的钻入地中,出现在了她的右前方。 再摇身一变,黄色变白色,赤琰双目清冽的将箭射向白姓修士的丹田,直接击穿她的气海。 白姓修士满目不可思议的低头看向自己的丹田处,下意识的扔掉了右手中的秦镜语与死尸,伸手去摸身体上的两个血洞。 秦镜语被她这么一扔,直接给扔进了悬崖里。 前一秒还沾沾自喜的赤琰,下一秒看到被捆成粽子样的秦镜语掉下悬崖时,立马奋不顾身的去拽秦镜语。 好在最后关头,赤琰拉住了秦镜语的头发梢。 “呼!还好还好,我拉到主人了!”赤琰后怕道。 “嘶~我怎么感觉我的头皮在离我远去!”秦镜语头皮发疼道。 “啊!不好意思,主人。你的胳膊被捆住了,我只能拉你的头发…主人,你没事吧!” “你要是再不把我拉上去,恐怕你最后拽到手的就只有一头带着血淋淋头皮的头发了!” “啊…是我的错!我现在就拉你上来,主人!” 赤琰说着,就要拉秦镜语上去。 突然,原本浮在半空中的人面鱼身马尾的奇怪东西竟诡异的睁开了双眼。 秦镜语不经意的抬眼看去,赫然在那东西的心脏处发现了之前白姓修士以鲜血浇灌的芍药花。 那朵芍药花一半白色,一半鲜红,远远一看,异常妖冶。 “赤琰,快!先拉我进若惊镯!”秦镜语大声喊道。 赤琰连忙应声,心神一动,“唰”的一下进入了若惊镯。 他甫一站定,刚要松口气,却忽然发现,秦镜语并没有进来。 “主人?主人你在哪儿?”赤琰焦急的寻找道。 而此时的秦镜语已被那半空中的诡异吸飞过去,“呼”的一下砸进了它的大嘴里。 与秦镜语一同进去的还有身体被凿穿两个大洞的白姓修士与快要掉落崖底的死尸。 …… “主人,主人!主人,你快醒醒!” “主人!主人!” 赤琰与山玴焦急的声音不断萦绕在秦镜语的耳边。 她轻轻摇了摇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秦镜语眼帘的是熟悉的白纱小帐。 她现在正躺在若惊镯内竹楼二楼卧房里的小榻上。 她挺了挺腰,想要坐起来,发现那索灵网还在自己身上,就又“咚”的一下躺了回去。 “唔!主人?主人你醒了?呜呜呜呜…你可吓死阿琰了!阿琰以为主人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呜呜呜…都怪阿琰,要不是阿琰一直拽着你头发,我们也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赤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斥着他的种种作为,直听得秦镜语头皮要裂开。 “行了,赤琰,你别哭了!主人本来就被你拽的头疼不已,又被甩进那古怪东西的腹腔里时,头部一再遭受撞击,恐怕异常难受。你又在这儿哭哭啼啼的…是要主人更加难受吗?”山玴一番义正言辞的声音,直让秦镜语想为他竖大拇指。 第一百六十七章 救人 此时的街巷中,除了间或巡逻的治安卫,已看不到一个城民的影子了。 所有人都汇聚到了中心广场祈福去了。 如此倒也方便了秦镜语赶往目的地。 她往自己身上拍了一张神行符。 下一刻,她的速度便快得只剩下了一道残影。 而就在她狂奔的过程中,广场那边的天色陡然暗了下来。 本是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一下子被大片乌云给占据了。 浓云翻滚间,好似还有雷电混杂其中。 伴着阵阵低沉的轰隆声在头顶响起,每一个匍匐在地的城民们,都生出了一股胆颤的异样感觉。 仿佛下一刻,就会有雷电劈下来似的。 可他们不敢动弹。 只因他们的城主大人汤正谟的祈福咒语,并未因着天气的变化而中断。 不仅没有中断,反而速度越来越快。 大有一口气念诵完毕,好快快结束祈福仪式的感觉。 既然汤正谟不动如山,那他们这群宝州城的子民,自然也不能在外来的宾客面前失了礼仪。 毕竟今日的仪式成功与否,事关着整个宝州城的脸面,更与宝州城未来十年的兴盛息息相关。 所以,哪怕有些城民早被雷声吓得魂不附体,却仍强自隐忍着。 不过,他们的隐忍,等来的却不是祈福仪式的完成,而是一道粗大的惊雷落下。 只听“咔嚓”一声,原本昏暗的天空便被一道刺眼的白光撕裂出了一道口子。 接着便有一道振聋发聩的声音自天际传来,一字一句宛若天之拷问。 “汤正谟,你承天命而治宝州城,却鱼肉百姓,残虐无道。 如此积罪动天,实为天地所不容。 念你今日祈福劳苦,特降天雷九九八十一重。 以涤清你身上罪恶。 望你日后务必躬身自省,聿修厥德,好自为之。” 而就在最后一句“好自为之”落下,那乌云之中积聚的雷电,终于轰隆着朝飞云台上的汤正谟劈了过去。 其凶猛无比的气势,顿时吓呆了匍匐在地的城民们。 他们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唯恐老天发现他们的不诚,让雷劫拐个弯儿,劈在他们身上。 可就在这时,人群中却有人突然高声喊了起来。 “汤正谟作恶多端,要遭天罚了!” “汤正谟马上就要被雷劈死了!” “天道昭昭啊!” 一个,两个,三个…… 随着呼喊的声音越来越多,那些匍匐跪着的城民们终于迟疑着慢慢抬起了头颅。 等他们发现飞云台上的身影真的不见了之后,诡异的气氛彻底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他们彼此对望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捕捉到了恐惧与迷茫。 可还不等他们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前来观礼的别国贵客却突然扯着“代天除恶”的大旗,对着混入人群疯狂朝外奔逃的汤正谟及其部下发起了猛烈攻击。 一时之间,剑气纵横,灵兽嘶吼,流电闪烁。 无数城民在仓皇奔逃间,死伤者众多。 几乎不到十个呼吸间,地面上便铺了一层尸体。 他们当中,绝大多数都是踩踏致死,其次才是修士们之间打斗时的灵力波及。 秦镜语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顾不上自身安危,赶忙弹至半空,联合其他修士释放灵力,为那些尚在奔逃的城民们开辟出一条安全的通道。 随后又匆匆在前引路,将那些成功逃出来的城民们,往安全据点带去。 那里有土灵根修士在地下挖出的一条通往城外的通道。 只要沿着通道跑下去,城民们便可离开宝州城这座战场,从而保住性命。 不过,在这些城民当中,有一些并不愿逃往城外。 因为他们的祖业在此,一旦离去,那些世世代代的积累的财富,便有可能便会落入他人之手。 再加上他们现在安全了,那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也就淡了不少。 所以,他们选择了留在城内。 对于这种人,秦镜语也不勉强。 毕竟这世上,爱财如命的人多了去了。 …… 顺利将广场外围的城民都带到据点之后,秦镜语一刻也不敢停留。 她急忙朝回赶去,打算解救剩下的城民们。 剩下的城民们大多都分布在广场中心,且各自的位置都很分散。 这种情况下,救人只能量力而行。 幸而此时的战场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偏移。 飞云台处已不是交战最激烈的地方。 这也就导致许多藏在尸体下的城民们,都慢慢露了头。 秦镜语放开神识,将整个广场扫视了一遍,最终锁定了一名飞天台附近的妇人。 那是一名年纪稍大的孕妇。 看其肚子大小,估计不日便会生产。 对于这种极度弱势者,秦镜语向来是优先考虑她们的。 她小心避开交战的修士们,顺利来到了那名孕妇的身旁。 “大姐,你好,我是来救你的。”秦镜语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解救其他城民的过程,便一把抱起了对方。 可她刚迈出一步,怀中的妇人却突然开口了:“那个…仙长,能不能也请您帮忙救一救我孩儿他爹。” 说完这句,妇人便挣扎着伸出手臂,使劲朝不远处一堆尸体指了指:“他就在那里,就那具青色尸体下面。” 秦镜语顺着妇人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结果没发现任何活人的气息。 她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妇人。 结果妇人根本不相信:“…仙长,求求您救救他吧。他只是晕过去了。他没有死,真的没有死。” 秦镜语耐心劝了妇人几句。 结果妇人不但不消停,反而高声哭嚎了起来:“你们这些仙门里的人怎么就这么狠心? 你都没有过去瞧一瞧,就直接说我家大壮死了。 你这是在咒我家大壮啊! 哇哇…大壮啊,我活不成了。 我要带着咱家娃儿,先走一步了…” “你给我闭嘴!”秦镜语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人,当下也不惯着,直接将对方给放回了地上。 双脚落地的妇人,被秦镜语这么厉声一斥,顿时止住了哭嚎。 抬头间,又猛地对上了秦镜语那双因为发怒而雷霆闪烁的眸子,这才忽然意识到,她刚刚说的是有多离谱。 站在她面前的,可是位仙长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橙衣少女 哪怕对方再怎么和善,再怎么年轻好说话,也不是如她这般的平民百姓能够随意指责的。 尤其秦镜语还是前来解救她和她肚子里孩子的命的。 她更要感恩才对。 “我错了,仙长!求求您,饶了我吧!”妇人想也没想地就跪在了地上。 动作幅度之大,牵扯着那高高耸立的肚子,都跟着颤了颤。 秦镜语瞥了一眼妇人那高耸的肚子,看着对方明明面色难受却惊恐求饶的样子,终是没狠下心来。 “行了!别磕了!再磕下去,你肚子里的孩子还要不要了?”秦镜语再次将妇人给抱了起来。 这一次,妇人再未提及自己的丈夫,而是乖乖地伏在秦镜语的怀中,等着被带离此地。 可经过这么一耽搁,原本发生偏移的战场,却再次回到了飞云台附近。 秦镜语还未来得及张开护身结界,一道磅礴的剑气突然朝她所站立的位置轰了过来。 其汹涌猛烈,辐射范围之大,根本让她难以避开。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蓝色的身影陡然降落在了她的眼前。 下一刻,她与妇人便被蓝色身影带离了原地。 漫天青丝飞扬间,那蓝色身影一手环抱她腰,一手持着长剑,随意一挥,便有剑影万重。 与对面的剑气倏然相撞,剑气冲霄下,轰的一下炸裂开来! 有躲闪不及的修士被那剑气波及,齐齐倒飞出去。 更有无数尸体被炸上了天,瞬间化为扬尘万千。 亲眼目睹这一切,秦镜语心中蓦然一凛。 如果不是这蓝衣修士相助,恐怕她与妇人也会如那些修士一般,遭受重创。 “多谢!”秦镜语抬眼看向身侧的蓝衣修士,却在逆光中,只看到了一张泛着宝蓝光芒的面具。 具体样貌如何,丝毫不可窥见。 不过,从其仅露在外的,如白玉一般的下颌,秦镜语也能猜出对方姿容不凡。 “无需多谢。”对方闻言,只轻轻回了这么一句。 随后一个飞掠,便将秦镜语与妇人送至了安全之地。 “宁哥哥!”就在秦镜语刚刚落地之际,一道清脆的少女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秦镜语循声望去,一眼便看到了一只巨大的九彩鹟鸟。 而就在那鹟鸟之上,立着一名身穿橙黄衣衫的少女。 那少女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却已初见媚态。 一双凤眼,轻轻上扬。 眉目流转间,尽是风情。 再配上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骄矜贵气,更是让她的所在,瞬间成为了诸人目光的聚集地。 橙衣少女显然十分熟悉这种万众瞩目的目光,不仅不露怯,甚至还微微抬了抬下巴,居高临下地扫了众人一眼。 最后目光落在了秦镜语的身上。 确切地说,是蓝衣修士放在她腰间的那只手上。 被橙衣少女这么一望,秦镜语顿觉腰间那只手火热起来。 她借着再次感谢的由头,微不可查地从蓝衣修士的怀中挣了出去。 之后也不再与对面两人多言,抱着妇人,快步走远了。 而就在她走后,蓝衣修士也离开了原地。 对一直赤诚望着他的橙衣少女,连个招呼也没打。 这让橙衣少女那张艳丽的面容一下子扭曲起来。 她霍地转头,看着秦镜语离开的方向,满目尽是嫉妒与狠辣。 “宁哥哥只能是我的,谁也别想从我身边把他抢走!就算是碰他一下也不可以!”橙衣少女近乎自言自语地说完,便冲着身后微微一点头。 接着便有一道透明的人影慢慢显出了身形——一个鹿首人身的妖人。 “去,把她的腰给我剁烂了!” 橙衣少女眼都未眨地吩咐完,那妖人便又化为了透明空气,朝秦镜语方才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 夜半,宝州城郊外一座竹屋内。 “你这竹屋竟是一座飞府,喵呜,开眼了。”山瑜轻摇尾巴,大摇大摆地在白渝的飞府内跳来跳去,一会儿嗅嗅那个,一会儿蹭蹭这个,最后“蹭”地一下跳到了桌子上,翘起了二郎腿,煞有介事地总结了句,“我说你这椅子怎么如此光滑圆润,原来是你经常坐在上面盘它,喵!” 白渝本来正在闲适地品茶,突然听到山瑜这话,一下子呛住了。 “咳咳咳”地,脸都红了。 秦镜语看着咳个不停的白渝,再看看装无辜的山瑜,很是无语地扶了扶额头。 这山瑜,也太没有眼力见了。 平时也就算了,怎么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也是这般。 就这种时候,不应该温柔地上前为白渝顺顺后背,顺便制造点贴贴的机会,好尽快把这么极品的男人攥在手里吗? 怎么还摆出无辜脸来了? 弄得它好像是朵盛世大白莲似的。 这让白渝的观感多不好。 秦镜语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山瑜一眼,然后又冲它挤了挤眼,最后又瞥了白渝一眼。 示意它赶紧对白渝表达一下关心。 可她这一连串眼抽筋的动作做下来,被山瑜看在眼里,却成了另一种意思。 它认为秦镜语这是在赶它离开,好让她与白渝二人独处。 “哈啊…好困呀!”自认为啥都明白的山瑜,夸张地打了一个哈欠后,便懒懒地伸了个懒腰,跳下了椅子,说道,“这救人救了一整日,还真是累呢。 不行了,我要远远地找个地方睡觉去了。 山玴,山璃,崔瑭,一起走吧。 别再蹲在这里干耗着了。 不觉得好没意思吗。” 山瑜路过另外三只,一脚一个,将另外三小只给踢了起来,“贴心”地替秦镜语将它们也都带走了。 只留下秦镜语坐在白渝的对面,一头雾水。 白渝此时已经止住了咳嗽。 见屋内只剩下了他与秦镜语两人,心中竟有一刹那的小欢喜。 但他没表现出来。 又瞥见秦镜语似在走神,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力,白渝在放下手中的茶杯时,特意弄出了点儿动静。 “抱歉,方才在想宝州城的事情,所以有些出神。”白渝见秦镜语朝他看了过来,很是自然地解释了句。 秦镜语闻言,也突然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缘由,当即询问道:“对了,白渝,宝州城内如何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划分区域 白日她将妇人带至安全据点后,那妇人竟有了发动的迹象。 对方因为刚遭逢巨变,且丈夫又死在了自己眼前,身边没有一个亲近之人,所以情绪很是不稳。 哪怕后来被安抚住了,却仍是紧紧攥着秦镜语的双手,满目乞求之色。 秦镜语被那副目光看得心酸不已,实在难以甩手离开。 没有办法,她只能在周围医师与稳婆的指导下,直接帮妇人接起了生。 因为妇人是高龄产妇,且还是第一次生孩子,所以经历了整整八个时辰,对方才把孩子生下来。 不过,虽然过程很是艰辛,但结果却是好的。 妇人与她的儿子母子皆安,而且小宝贝的出生,也让妇人的情绪平和了下来。 她不再排斥其他人的靠近,也终于松开了紧攥住的秦镜语的手。 直至此时,秦镜语才得以分出心神,去关注其他的事情。 之后她便发现,自己貌似一整日都未见过白渝。 明明转移城民的计划是他提出并加以推行的,可整整一日了,他却始终没有露过面。 这让秦镜语的心头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毕竟过去的八个时辰里,她对宝州城的战况一概不知。 询问其他道友,他们也表示不是很清楚。 而白渝此时又杳无踪影。 这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些什么。 于是她便对白渝发出了一道传讯符。 本以为这道符会石沉大海。 却没料到,白渝的回讯很快便到了她的手中。 他邀请秦镜语到郊外竹屋碰头。 顺便将修习画道的心得也传授于她。 既得知对方安然无恙,且她恰好也想了解一番宝州城的情况,于是便带上了山瑜等兽,来到了这里。 之后便有了开头那一幕。 …… 白渝听到秦镜语询问宝州城目前的情况,原本如常的神色蓦地黯然了不少。 他微叹口气,沉声说道:“如我们之前所料,汤正谟战败了。那八大势力经过一番比拼,最终决定将宝州城分而治之。” “分而治之?”秦镜语抓住了重点,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接着问道,“怎么个分而治之法?是将宝州城划分成八个不同的区域,再由那八大势力的人分别占据其中一个加以治理?” “嗯。”白渝点了点头,“按照实力不同,那八大势力分别占据了宝州城及其辖下村落不同的区域。 想必你也知道,宝州城外环绕着三条大川,分别是千春江、青阙河与天定川。 它们的存在,既是宝州城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的直接原因,也是三条天然的防御屏障。 再加上北面妖兽横行的无望山,更是直接将宝州城完整地圈了起来。 周边的宗门、国家,根本无法轻易越过三条大川与无望山,将宝州城进行分割。 这也就导致,宝州城及其周边村落占地极为广袤。 如今哪怕它被瓜分成了八处不同的区域,每一处也是相当的辽阔。 于御兽门、壶天楼、褚岐城、苍雾城这四大势力而言,所分到的宝州城的面积,都快赶上它们原来的势力范围了。 如果我猜测得不错,御兽门、壶天楼等四大势力,接下来应该会分出一半百姓迁入宝州城内,并着手修建宗祠、宫殿。 而宗祠一旦设立,那便会有四时祭祀。 祭祀只要开始了,那他们轻易是不会离开宝州城了。 如此一来,他们正式进驻之日,必定会重新划分宝州城内的一切资源。 届时,那些不愿离开的宝州城原住民,极有可能会被剥夺大部分资源,地位更是不比以前。” 秦镜语听完这些,心也跟着沉了沉。 白渝说得还是太乐观了。 何止是地位不如以前? 应该是没有地位才对。 看来,于某些方面而言,这个世界与她原来所在的世界,本质上是一样的。 从来都是入侵者高高在上,享有一切特权。 而被入侵者却低到尘埃,没有一丁点儿自由。 可除却那些留下来的原住民们将会丢失尊严地活着以外,这群选择离开的城民们,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流离失所的痛苦,不亚于尊严的丢失。 也不知道白渝打算如何安置那群城民。 看那乌压压的一片人头,估计一般的城池,是无法容纳那么多外来人口的。 似是看出了秦镜语的内心所想,白渝接下来便谈及到了那群城民的安置问题:“几年前,我于明霄宗附近发现了一处极其隐蔽的山谷。 其大小虽连御兽门也比不上,但胜在气候适宜,四季如春,土地膏腴,地下水充沛。 打几座井,引出水流,种些粮蔬,养些鸡鸭,做到自给自足,应是绰绰有余。 到时再建些高一些的竹楼,如此,居住问题也便迎刃而解了。” 秦镜语没想到白渝早在几年前便开始谋划此事了,当下便忍不住对他大赞特赞了一番:“白渝,你的性格与处事方式,真是世所罕有。如你这般品性,真当得玄越东洲第一人。” 白渝对秦镜语的夸赞,很是受用。但他面上不显,兀自谦虚了一番。 后来见秦镜语的称赞越来越过火,烧得他心都有些沸腾了,实在招架不住后,便主动提及到了传授画道的心得。 秦镜语恰好也说累了,便住了嘴巴,一边喝茶,一边听白渝传道。 听他说,他的画之所以能生出画灵,最大的诀窍在于画之载体的炼制。 换句话说,白渝的以画入道,其实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器道的一个分支。 因为他平时作画用的画纸,可不是一般的画纸。 乃是在固有灵木的基础上,再加入六头蛇的蛇蜕与五阶以上金属性灵兽的血液炼制而成。 由此制出来的画纸,可堪作一种法器。 而一般的法器放入丹田或识海内温养很长一段时日,就有可能进阶为法宝,法宝再温养,就有可能生灵,进阶成为灵宝。 白渝的画灵由来,便与此类同。 只不过他除了画纸特殊以外,那作画用的颜料、作画的时辰、心境等等也有讲究。 也是因为这份讲究,白渝发现,就在某一时刻,达到天道,地道,人道的和谐之际,再去作画,画能生灵的概率便能大大提高。 第一百七十章 画灵经 甚至他还据此自创了一套功法,命名为《画灵经》。 除他以外,再无第二人看到过里面的具体内容。 若是将其放在市面上进行售卖,秦镜语估计太多人想要高价购得一本了。 而现在,白渝却随手将其送给了她。 递给她的时候,他还似是感叹,似是欢欣,又或许夹杂有一点其他的情绪,总之很是意味深长地说道:“世人皆言我的画,百副便有一副能够生灵。 其实,是他们言过其实了。 可尽管如此,我的这本《画灵经》,也是最独一无二的。 它的写成,蕴含了我太多的心血。 是我一次次的碰撞、摸索、修正、总结,才有了它现在的样子。 之前,我总认为它不完美,根本不值得那么多人对它的存在心生期待。 可后来历经世事,我才知道,只有不完美才是万物的常态。 只要找到那个能够包容它缺点,且又懂得欣赏它优点的那个人,并与之一起分享,那它就是值得的。 所以,秦镜语,我现在便将它分享给你,万望你不要嫌弃。” 白渝这一番别有深意的话,秦镜语初听时,内心不知为何突然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可就在这时,她体内一道奇怪的印记突然闪过了一丝光芒。 随后几息过去,那股异样便又转瞬即逝了。 快得让她都来不及细思缘由,内心的那股异样便无了踪迹。 再开口时,她的情绪也已然恢复到了之前的平静无波。 她接过那枚玉简,很是不赞同地说道:“白渝,你太谦虚了。你这般能耐,我见了都自愧弗如,又怎敢嫌弃你?” 白渝见秦镜语好似没有听懂她的话里有话,心中有一刹那的失魂落魄。 可等他平静下来,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这才觉得自己方才所为,着实有些操之过急了。 遂将这篇主动揭过后,便询问起了秦镜语的灵根属性问题。 他说:“虽说昊虚天界内,修习炼器术的修士,不一定非得拥有火灵根。 可拥有火灵根的修士,在炼器一途,通常要比非火灵根修士走得更远一些。” 秦镜语闻言,什么也没说,只是神念一动,下一刻,便由一丝五彩灵力花绽放在了她的指尖上。 白渝见状,当即明白:秦镜语的灵力,貌似混在了一起,分不出到底哪个是什么属性。 “你这种情况,当真罕见。”白渝看着秦镜语手指上的五色灵力花,沉吟道,“据我所知,也就只有一位上古花妖的神力,是罕见的五色俱齐。 这五色,分别对应着五行之中的土、木、金、火、水五种属性,乃是编织幻境最基础的元素。 那花妖便是利用这五行属性,以神力修炼出了幻境之术。 之后再将此术融筑血肉之中,神念意动间,便可立即施展出幻术。 而且据《上古万神图鉴》中记载,那位花妖后来因缘巧合下又以血肉融铸了一柄圣阶神兵,此后其释放出的幻术构筑的幻境,堪称一方真实世界。 凡是不小心被困幻境的人,皆以为自己所在不是虚幻。 由此沉浸其内,直至死亡。” 白渝说到这,神色很是郑重地看向秦镜语,斟酌着问道:“秦镜语,那你…” 白渝话未说完,秦镜语却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了,当即摇了摇头,回复道:“没有。我这灵力无法制造幻境。而且,我也不认识什么花妖。” “既然如此,那你这五色灵力应该不是传承自那花妖。”白渝这般说着,蓦然记起了秦镜语释放出的紫色雷霆,恍然道,“也是,你还能释放出纯粹的雷灵力,这可是那花妖不具备的。不过,若是加上雷灵力,那你岂不是就有六道灵根了?” 白渝一路分析到这,满目皆是不可思议。 六道灵根的修士,虽然有,但是极少极少。 可他们基本上都是无法修炼者。 可秦镜语却是修炼有成不说,甚至他还从她身上感知到了一股虚空浩瀚般的气息。 这股气息,隐藏在秦镜语那人灵境的灵力波动之后。 虽然细微,但化虚境的他还是捕捉到了。 秦镜语听闻白渝这话,沉默了很久。 现在的她特别想说一句“我不是什么六灵根,而是一名无灵根者”。 可考虑到这句话带给对方的震撼与疑问,比六灵根更甚,便默默选择了不解释。 可她的不解释,在白渝看来,却成了另一种解释。 他认为,肯定是自己方才那句质疑,伤到了秦镜语的心。 于是在极度的窘迫与懊悔之下,白渝选择了道歉。 可他这一道歉,秦镜语更觉不好意思了,于是越发沉默。 这也就导致后来二人的对话,直接没法进行了。 就这样,在久久的相对无言过后,还是秦镜语率先开口了:“白渝,我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你今日也忙累了一整日,不如今晚我们就先到这里吧。 你给我的《画灵经》,我一定会认真读完。 若是遇到不懂的,我会向你请教。 还希望到时候,你不要觉得我愚笨。” “自是不会。”白渝的窘迫与懊悔在秦镜语说完上面那一段话后,消散了不少。 他抬眼看向秦镜语,发现她的脸上没有任何不虞之色,那一贯温润的气息顿时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天色既已不早,那你便早些歇息着吧。二楼那几个房间都空着,你喜欢哪一间便住哪一间。” “好的,谢谢。”秦镜语冲白渝点了点头,便站起身,唤上崔瑭它们,一起上了二楼。 她选择了楼梯左侧的一间房子,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一关上房门,山瑜便凑了上来,满眼抑制不住地好奇道:“秦镜语,你俩聊了半个多时辰,都聊了些什么?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话题?” 秦镜语没有听出山瑜的言外之意,所以将白渝与她的对话,全都简要说了一遍。 当然,中间略去了白渝赠给她《画灵经》时,那一段自我剖白。 山瑜本是满腔八卦,但在听完秦镜语毫无感情的转叙后,整只猫一下子愣住了。 它丝毫不掩饰内心的震惊,道:“你们那半个多时辰,一直在谈这些东西?就没谈点别的?” 不能吧,那白渝看起来不像是含蓄的人啊,怎么一点进展也没有? 而且秦镜语不是饱读秘书,各种套路深埋心中,怎么也不赶紧出手? 难不成这俩人,都在欲擒故纵? 秦镜语不知山瑜内心所想,还以为它在询问她对白渝的印象,很是认真地想了想,才道:“仅从目前这段相处来看,白渝这人品性高洁,为人又很是谦虚,是个不错的男人。 至于他家里有几口人,是否有兄弟姐妹等,我还没来得及问。 不如等日后有时间了,我再细细询问一番。” 第一百七十一章 进展惊人 秦镜语说到这,看向山瑜的目光陡然变得严肃了起来:“山瑜,虽然我很支持你追求白渝,但你务必要谨记一句话,男人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修行才是根本。你这小家伙,可千万别做本末倒置的事。” 山瑜本来正在琢磨秦镜语方才的话,却不妨突然听到了这么一番说辞。 当下惊得胡须都绷直了,大脑一片空白。 “等等,等等。”等它反应过来,立马对秦镜语伸出了一只猫爪,做了个暂停的动作,歪着脑袋,睁着大眼,一脸不可置信道:“秦镜语,你是不是搞错了呀。 那白渝,不是我为你选中的男人吗? 什么时候成我追求他了? 该不会,你这几次与白渝的相处,都是… 喵呜~原来是这样啊。 我说事情怎么一直没进展呢,合着咱俩的目标就没一致过。” “什么?”秦镜语闻听此言,也惊呆了,“你说你不喜欢白渝? 怎么可能? 你要是不喜欢,怎会一口一个‘白哥哥’地称呼他? 还夸他‘俊美无俦,性情温和’,甚至看向他的时候,双眼都在冒着光? 对了,你还邀请他一起去吃鱼宴。 虽然这顿饭还未吃成,但这桩桩件件的,无一不在说明,你就是喜欢他。 怎么现在突然告诉我,你又不喜欢他了? 还说什么白渝是为我相中的… 山瑜,你这也太离谱了吧。” 山瑜听闻秦镜语列举的那一项项自己面对白渝时的表现,无语地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然后耷拉着双眼,有气无力地解释道:“喵呜~秦镜语,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的理解能力真是感人。 我做的那一桩桩一件件,哪一点儿表现出我喜欢他了? 我那只是在通过我独特的方式,观察你对白渝的感情回应而已。 你也不想想,我要是喜欢他,会不抓紧一切机会与他单独相处吗? 会时时刻刻带着另外三个累赘,为你们两个腾空间吗?” 山瑜一边说着,一边伸出爪子指了指一直静默不语的崔瑭、山玴和山璃。 崔瑭、山玴、山璃闻言:…… 秦镜语看着一本正经的山瑜,也无语了。 她叹了一口气,看了山瑜一眼,接着又叹了一口气。 直叹得山瑜浑身毛发直竖,连退好几步:“你叹气就叹气,看我做什么?” “你说呢。”秦镜语又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背着我做了这么多小动作。 我还以为是你对白渝感兴趣,所以一个劲地助纣为虐。 现在想想,咱俩如此行事,也不知道白渝看在眼里,会如何寻思? 会不会认为我们是在耍他?” “呵,才不会呢。”山瑜见秦镜语不再看它,当即又抖擞起精神来了,“我看他呀,巴不得你多回应回应他呢。” “山瑜,你还是闭嘴吧。”秦镜语见山瑜又开始不着调,立马打断了它,“此事就此打住吧。 以后我们不得再谈论此事。 至于白渝… 他的德行高善,胸怀宽广,必定不会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的。 而我们,也还是多关注一下自身的修行事宜,那可是我们立身的根基。” 譬如此次救人获得的功德之力,她早就感知到了。 与之前那次一样,此次的功德之力,在形成的同时,也被丹田内的粉色小花吸收殆尽了。 只等她循环周天,便可补益体质与各个力量。 届时,她的修行速度又会提升不少。 一想到这,秦镜语便转头看向了山瑜它们,说道:“今日你们也去救人了,想必也收获了不少功德之力。 如此也别浪费时间了,快些随我回明岁镜内好好吸收修炼吧。” 崔瑭、山玴、山璃早有此意,此时秦镜语一提议,它们自然爽快应“好”。 山瑜虽然心里还有些小别扭,但也知秦镜语说得对极了。 所以也立刻跳上了秦镜语的肩头,跟着一起进入了明岁镜。 …… 此次获得的功德之力,数量相当可观,辅助秦镜语修行的程度也很是惊人。 她巩固完震虚之力,又修炼了坎鬼之力、坤逆之力、炼神术第二层洞悟的前半篇,并循环完三个大周天,也才过去了一个时辰而已。 之后她又去开辟气海,也是仅用了一个时辰,她便将原先仅有足球那么大的气海,拓宽到了一个小池塘那么大。 就连那细如发丝的经脉,也变得足有婴孩小拇指那般粗。 待其一个阶段的修炼彻底结束,秦镜语发现,坎鬼之力与坤逆之力的施展,均是只需一个念头,便可轻易释放。 不必再默念各个力量的名字,也不必非得澄心凝神。 这点,是秦镜语所始料未及的。 却也是她乐见其成的。 毕竟真正的战斗,战局变化只在一瞬息间。 出手的速度快一点,活命的机会便多一点。 除此之外,秦镜语还发现,她一次可释放的鬼力范围,可将半个明岁镜都覆盖到。 那遮天蔽日的气势,惊得岁老仙那朵魂火,都摇摆个不停。 仿佛下一刻,它便会化出人形,从上面跳下来。 另外,坎鬼之力除了腐蚀的能力之外,还多了一项防御的能力。 秦镜语之所以能发现这项能力,还要归功于老白。 就在方才鬼气笼罩半个明岁镜之际,老白受惊之下,便开始胡乱奔逃。 逃着逃着便朝秦镜语这边过来了。 却不想,它只朝这边跑了不足两米,便再也无法挪动一步。 就仿佛在秦镜语的四周,竖立着一座无形的墙一般。 让它无法靠近半步。 除了坎鬼之力,坤逆之力也有了重大突破。 此时她可借助的大地之力,比之之前翻了好几倍。 不需施展炼体术,仅是调动坤逆之力,便有一象之力。 若是加上炼体术,那便有一万五千斤的力量。 如此力量,若是出击的速度足够快,几乎瞬间便可击碎最低阶的防御结界。 至于第二层炼神术洞悟前半篇的修炼,也让她的神魂之力更加强大。 而神魂之力的强大,也让她与崔瑭、山玴之间的心神沟通,不再需要蒙猜,直接进行交流即可。 第一百七十二章 醒来 且他们之间的这种心神交流,比之传音入密更加隐秘。 普通的传音,根本无法避免神魂更为强大的修士的刻意探听。 可修士与灵宠之间,却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因为他们之间身魂心相通,只需一个眼神,或者一次意动,彼此之间便能互有感应。 这也就是为什么秦镜语一开始明明没有听到崔瑭说话,却能知道它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了。 另外,这种心神沟通的速度,也会比传音入密快上数倍,甚至数十倍。 所有的信息,只需一个念头,便能在瞬间完成交换。 如此效率,就算是某些得道成仙的修士,也鲜少能做到这般地步的。 …… 秦镜语本打算随意升起一道念头,试验一番与崔瑭、山玴间的沟通效果。 不过,考虑到它们正在修炼中,便又果断切断了与两小只的心神连通,起身准备今日份的淬体去了。 可就在她刚刚站起身之际,其脖子上的明岁镜却突然轻轻闪了一下。 那道光芒转瞬即逝,但秦镜语还是一下子捕捉到了。 “这是…”还不等她想明白怎么回事,一道圆润如胖土豆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看着面前熟悉的白发白衣白胡子,秦镜语不由地惊呼出了声:“岁老仙!” 不错,岁老仙醒了。 在秦镜语以大量魂丝蕴养,且自我不断修炼以提升明岁镜的情况下,岁老仙终于醒过来了。 看着眼前变化巨大的秦镜语,岁老仙很是欣慰:“嗯,丫头,我醒了。 你这段时间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 辛苦你了。” 秦镜语在喊完“岁老仙”的名字后,便无声地哭了起来。 此时又听到岁老仙喊她“丫头”,那一瞬间,压抑在她心头诸多时日的孤独、委屈、压力,通通化作了泪水,流了下来。 “莫要哭。”岁老仙抬手想要拍一拍秦镜语的头顶,可刚抬起手来,又发觉自己的身高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做这个动作,遂又缓缓放下手臂,开口说道,“你要是再哭,我可要跑回养魂灯去了。” 他这般言语,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不会劝解开导别人。 毕竟他活了一万岁,也单身了一万岁。 这漫长的岁月中,与他有深切关联的异性,也就玉孤珠一人。 而玉孤珠此人,也鲜少流泪。 就算流泪,也是清浅几滴,风过无痕,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如秦镜语这般情绪外露的,岁老仙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遂干脆学着乾宴平时对待他的方式,来对待秦镜语。 那就是,揪住秦镜语在意的事情进行威胁,保准一威胁一个准。 这种劝慰别人的方式很特别,但也真的奏效。 秦镜语听完他的话后,果然止住了哭泣。 她抬手胡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鼻涕,通红着一双眼,勉强扯起一个微笑,对岁老仙说道:“我也不想哭的,可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岁老仙见她虽双目通红,情绪却渐渐复归平静,内心暗暗舒了一口气。 既然秦镜语的情绪已经平稳下来,岁老仙便说出了自己刚看到秦镜语时,便一直想问的问题:“丫头,你这脸上的伤痕,是从何处得来的?” 他在见到秦镜语的第一眼,便注意到了她易容之下,那快要布满整张脸的伤痕。 那伤痕有新有旧,乍一看,还以为是谁每隔一段时日便在秦镜语的脸上来一刀。 可仔细端详之下才发现,其实那些新伤痕,是由伤痕衍生出来的。 换句话说,是左脸颊那道最原始的伤痕,不知什么原因,一直在不停地啃食秦镜语的血肉,从而开凿出一道道新的伤痕。 宛如开疆拓土一般。 秦镜语听到岁老仙的话,有一刹那的怔愣。 她都忘记自己脸上还有一道伤疤了。 因为那伤疤,既不痛,也不痒,除了丑点,没别的感觉。 再加上她每次外出,都是易容见人,所以忘记它,也很正常。 “哦,是这样的。” 秦镜语说着,便将自己在苍玄宗经历的事情简要叙述了一遍。 其中包括了她丹田内的变化,坎鬼之力与坤逆之力的取得,以及那串手串最后化为若惊树扎根于她的识海,等等。 末了,她还将殷启舟给她的那枚琉璃瓶拿了出来,递给了岁老仙:“这里面装的东西,就是从我脸上的伤疤里面提取出来的物什。 据说,它非花非虫,非毒非咒,独有阴气,却无阳气。 一离开我的脸颊,便会挥发。 味道很淡很淡,就像是雨后的空气。” 岁老仙听完秦镜语的话,盯着手中的琉璃瓶端详了很久。 随后又抬手释放出一丝银色灵力,探入了秦镜语的丹田与识海中。 两刻钟后,才缓缓收回了那道灵力,喃喃说了句:“是她!” 秦镜语被岁老仙口中的“她”、“他”或“它”给攫住了心神,当即追问了一句:“ta是谁?” 岁老仙闻言,沉吟了好久,才开口说道:“玲珑梦。” “玲珑梦?她是谁?”秦镜语接着问道。 “她是上古时期的一只迷幻花妖,也是罕见地将自己的躯体铸造成神器的神。”岁老仙缓缓道来,“她与明岁镜的缔造者青珠神君互为知己。 二人志趣相投,互相陪伴着渡过了数千年时光。 后来玲珑梦不知因何原因,突然失踪了。 再有她的消息时,是青珠神君收到她寄过来的金梧玲珑的种子。 那金梧玲珑的花朵,便与琉璃瓶内这物什一模一样。” 秦镜语听岁老仙这样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她看向那琉璃瓶中的极细极细的东西,情不自禁道:“这是金梧玲珑?那是不是说明,只要找到克制此物的灵药,我脸上的伤疤便会消失?” “是也不是。”岁老仙蹙眉说道,“此物虽与金梧玲珑花极为肖似,可却比金梧玲珑少了阴阳二气之中的阳气。 而万事万物,皆由阴阳构成。 似这般有阴无阳的情况,几乎没有。 不过…” 岁老仙说到这,话锋一转:“此物所散发出的气息,又的确是金梧玲珑。 如此说来,当年玲珑梦必定是做了什么,这才能够将金梧玲珑中的阴与阳互相分割开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太一剑诀 “阴极阳生,阳极阴生,事物的某一面到达极点之后,必定会转向相反的另一面。 以你的体质,本应无法承受这纯阴之物。 幸而那串手串,也就是你识海内那株若惊树的存在,消解掉了其中绝大部分危害,这才让你安然无恙至今。 再者,我观那金梧玲珑,已扎根于你的丹田,连接于你的经脉,似乎正在为你的躯体进行重新打造。 如果我所料不差,或许你脸上那些新旧交替的伤痕,并不是坏处,而是新生的开始。” 秦镜语的心一直吊得高高的,此时听到岁老仙这样说,差点喜极而泣。 她害怕自己听岔了,又赶忙确认道:“岁老仙,你的意思是说,我不用再去管我脸上那些伤痕了,那是金梧玲珑在改造我的身体,对吗?” 岁老仙望着秦镜语那充满希冀的双眼,微笑着摸了摸胡子,点了点头道:“嗯。 不仅如此,日后随着内里金梧玲珑的改造,外在淬体的进行,再配上《无上阴阳炼体术》与《无上阴阳炼神术》,多管齐下,你还可着手将你的躯体打造成一副神器。 若能再寻得金梧玲珑的纯阳部分,届时与你体内的纯阴部分相融合,说不定,你亦能如玲珑梦那般,随意构筑幻境。” 岁老仙此话,说得秦镜语热血沸腾。 她摩拳擦掌地在房内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直到岁老仙唤她,她才重新回到了岁老仙身边。 因为心情不错,秦镜语的分享欲望也特别强烈。 当然,她的确也有太多事情,想要告诉岁老仙。 毕竟岁老仙,不仅仅是她在昊虚天界遇见的第一个“人”,也不仅仅是明岁镜的镜灵,更是她修行道路上的启蒙老师,是她的家人。 家人之间,自是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 她招呼岁老仙与她一道坐在矮几旁,并冲泡了一壶灵茶。 就着那壶灵茶,秦镜语打开了话匣子。 她从自己迈出明岁镜的第一步开始,将这段时间的经历,尽数说了一遍。 期间,岁老仙只在她提及明岁山山底下的灵脉早被人尽数挖走时,沉了沉脸,其余时候,都是笑呵呵的。 待到秦镜语全部说完,岁老仙先是问及了霜雪剑的情况:“方才探查你丹田之际,我便发现了一柄三尺长剑,没想到竟是如此得来的。 听你提及它的名字,以及那滴飞龙神血,倒有点像是早已消失的飞龙族某位神君的宝物。 可那位神君不是带着霜雪剑齐齐陨落了吗? 怎么还会有一柄同为“霜雪”的神剑存在于世? 难道… 丫头,可否将它拿出来,让我瞧上一瞧,看看到底是不是那位神君的霜雪剑。” “当然可以啊。”秦镜语笑道,然后轻唤了一声“霜雪剑”。 接着,一柄闪烁着刺目白光的长剑,便出现在了秦镜语的手中。 其上嵌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星石,与那漆黑的剑身相衬,轻晃间,好似有无数阴阳鱼在围绕长剑游动。 不知是不是最近在丹田内蕴养到位的缘故,此时霜雪剑的剑身上,竟散发出一股恐怖刚猛的气息,压迫得秦镜语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岁老仙见状,连忙伸手一指。 下一刻,霜雪剑便被一道银色灵力包裹着,悬浮在了他的眼前。 只一眼,岁老仙便发现了剑身底部的八个大字——道象无形,阴阳有变。 这八个字,如此地熟悉,让岁老仙一下子便确认了,眼前这把剑就是飞龙族那位神君的剑。 “没想到啊,此剑竟真的是那把世无其二的霜雪剑!”岁老仙说完这句,便让秦镜语将其重新收回了丹田内,继续道,“丫头,你既获此神剑,那必得一本与其相匹配的剑法才能将此剑的威力发挥至最大。 正好我这儿有一本珍藏数千年的《太一剑诀》,现在就拿来给你。” 说着,岁老仙便伸手朝虚空一抓,然后他手中便蓦地多出了一枚散发着金黄光芒的玉简。 “这玉简好特别,我之前怎么没有见过?”秦镜语抬手遮了遮眼,以避开那玉简散发出来的刺人金光。 那书架上的书,她基本都看完了。 还有岁老仙卧室内那面柜子里的东西,她也如数家珍,但都没见过如此样式的玉简。 “呵呵,它可是我压箱底的宝贝,自然要锁得紧紧的。”岁老仙以灵力将玉简送到了秦镜语的眼前,笑呵呵地开口说道。 听闻这话,秦镜语一下子想到了那几个暗藏玄机打不开的抽屉,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是那几个打不开的抽屉。” 岁老仙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他伸手虚指了指秦镜语眼前的剑诀,示意她查看一番。 秦镜语依言照做,当场便释放出一缕神识,探入了玉简之中。 刚一进入,秦镜语便感觉自己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操控着神识在黑暗中四处摸索了一遍,发现这里面就是一片漆黑的世界。 没有任何文字,也没有任何声音,就是一片黑暗。 她从内退了出来,将自己的所见告诉了岁老仙。 可岁老仙只是笑着让她再次进入其中,其他的,却什么也没说。 无法,秦镜语只能再次操控着神识进入了玉简。 这一次,她在黑暗中摸索了很长时间。 可是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就在她打算放弃之际,突然,一粒细小的金色光点吸引了她。 她定定地看向了那道光点。 只见它越变越大,越变越大,最后直接变成了一道金色剑影的轮廓。 那剑影静静立在那,仿佛一位神袛,散发着磅礴浩大的气息,引诱着秦镜语不由自主地朝它伸出了右手。 而就在她堪堪触摸到那道剑影之时,她的身体却突然间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就像是被人提着的木偶一般,她保持着握剑的姿势,开始做起了四道剑诀的动作——击诀、刺诀、格诀、洗诀。 几乎每一道剑诀,都包含很多个细小的动作。 譬如击这一诀,便有直击、崩击、抹击、挑击、撩击等动作。 待到四道剑诀全都做了一遍,饶是秦镜语修习了炼体术,也有些吃不消。 第一百七十四章 剑诀讲解 她将神识从玉简中退了出来,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感觉自己稍稍恢复了过来。 岁老仙见她如此,轻抚胡子的手蓦地顿了顿。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微不可查地弹了弹手指。 接着便有一道灵力从他指尖飞出,没入了秦镜语的体内。 秦镜语并未察觉到他的动作,可她心魂之上那股沉重感的陡然消散,还是让她一瞬间想到了岁老仙。 她抬眼看向对面的岁老仙,此时对方正在忘我地吸收着灵茶散发出来的灵气,连个眼角余光都未给到她。 但看他那已经有些薄淡的衣袖便知,方才她体内的那道变化,定是对方施为。 这小老头儿,刚从养魂灯内出来,就这般挥霍自己的灵力,还真是让她无法容忍啊。 “岁老仙,你不用再装模作样地‘喝茶’了,我都知道了。”秦镜语板着一张脸,语气却满是心疼道,“你要知道,你现在正处于大病初愈的阶段,应该好好修养才是。 若是耗损过多,伤及根本,到时你再想补回来也难了。 你以后还是不要随便调动自己的灵力了。 我现在怎么说也算是一名修士了,能照顾好我自己。 你不用对我太过操心。 就像方才那种情况,也只是会让我难受一会儿,不会让我受伤的。 很快我就能调节好的。” 听到秦镜语如此认真地叮嘱他要照顾好身体,岁老仙恍然间发现,眼前的小丫头已经不是初见时那个哭得冒鼻涕泡的凡人小姑娘了,她已经成长了,有自己的主见了,连他的事都要开始“插手”了。 不过,这种被人管着的感觉,貌似也挺不错的。 至少没有当初乾宴要求他做这做那时的憋屈。 有的只是舒泰的心情与欣慰。 “丫头啊,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日后我会注意的。 但现在,我还是要尽我所能,助你变强。 如此明岁镜才能逐步复归原样,我也才能恢复神力,进一步增益于你。 而我这般做法,自然也是带有私心的。 我希望,待你成神那日,可反过来助我修出真身,成功走出这明岁镜,以我期望的方式,去那万千世界中遨游一番。 所以,丫头,我心里都有数的。 你莫要太过担心我。 一切顺其自然即可。”岁老仙说着这些话,眸光中似是有一丝泪光闪过。 不等秦镜语瞧看个明白,他却又立马端正了身体,重新将话题拉回到了《太一剑诀》之上。 他语重心长地告诉秦镜语:“丫头,修炼此诀重在用心体悟与持之以恒。 从明日开始,你便从最基础的击诀开始练习。 每日至少习得四个时辰,待到百日之时,你便会发现,你对这把举世无双的霜雪剑有了更高的掌握力。 若是参悟得足够透彻,百日之时说不定便是你完全掌握太一剑诀第一诀击诀的那一天。 之后,你还需继续巩固击诀,等你能与霜雪剑达到人剑合一的初级阶段时,便可修炼太一剑诀的刺诀了。 这道剑诀,需要你的腿、腰、臂同时发力,调动体内灵力于剑尖之上,直插对方要害部位。 若是此时你的炼体术能修至炼骨阶段,再去施展此诀,你会发现,你手中的剑几乎一招便能斩杀比你高最多一个大境界的修士。 接下来我们再说说太一剑诀的第三诀——格诀。 此诀只是一个过渡,看似防御重于攻击,其实不然。 一格之后,需要立即予以还击,更考验你的反应能力与驭剑能力。 只要这一诀你能修炼至出神入化的地步,你便可与你手中的剑完全融为一体。 彼时,剑就是你,你就是剑。 无尽的剑意,便在此时产生。 若再辅以强大的神魂之力施展太一剑诀,哪怕是仙人,你也有一杀对方的能力。 格诀之后便是洗诀。 与格诀一样,此诀亦是先防后攻。 其包含的内容较多,扫、斩、抽、撩等均属于此诀。 想必方才你在那玉简之中也一一查看过了,我就不再分别赘述了。 只讲一点,此诀乃是能够铸成独属于你剑道的一诀。 大成之时,你就算是在整个昊虚天界横着走,几乎都无人敢拦。 但你要切记,在修炼此诀时,一定要求稳,莫要急乱。 务必做到身法协调,剑意顺畅。 如遇瓶颈,可暂时放置一边。 待到完全通悟,再行修习。 另外,你在修炼《太一剑诀》之时,也不能落下炼神术与炼体术的修炼。 它们三者,同出一源,乃是互相贯通、互相助益的三部功法。 缺一不可。” “嗯,我都记住了。”秦镜语对于岁老仙这般事无巨细般的讲解,很是受益匪浅,当即便点头表示一切均已记在了心里。 岁老仙见状,没有废话,接着伸手一招,其手中便又多了一枚玉简。 他指着手心处的那枚玉简,看着秦镜语,一脸神秘道:“此中记载的功法,与神力的修成有关,乃是青珠神君亲自编纂而成的。 她本想将这功法予以推广,可惜没有一名修士能依照此法将体内灵力转化为神力。 无奈只能遗憾搁置。 不过,在我看来,那些修士无法修成神力,完全是因为他们与此法无缘。 而现在,我便将这功法交给你了。 你回头有空了,便可以试着练习一番。” 岁老仙说着,便将手中的功法递给了秦镜语。 秦镜语接过那枚玉简,稍稍打量了一下。 与方才《太一剑诀》那枚玉简不同的是,此枚玉简就是很普遍的那种白灵玉筑造成的玉简。 竹楼书架上的那些玉简,绝大多数便属于此类。 秦镜语没有从玉简的外表发现什么奇异之处,便打算放出神识,探入其内查看一番。 可不等她有所动作,岁老仙却又接着拿出了了五枚玉简,一字儿排开,摆在了秦镜语的眼前,笑道:“丫头,那部功法你还是等有空闲时间了,再去仔细揣摩吧。 现在最重要的,乃是为你的那几名小伙伴,各自挑选一部适合它们修炼的功法。” 第一百七十五章 没有血缘关系 “那条五阶碧玉蟒,以及那只六阶雄性冰渊猫,皆是品相十分不错的灵兽。 那手串能为你契约它们,当真是眼光独到。 你可得好好对它们加以培养才行。 毕竟灵宠修行与血脉的提升,会带动你的修行与血脉的提升。 而你修为的增加,反过来也会让它们的修为增加。 如此互相促进,于你们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正好我手中有五部适合它们修行的仙阶以上的功法。 你且让它们过来,我一一赠予它们。” 岁老仙说完,便示意秦镜语将崔瑭它们都喊过来。 秦镜语对岁老仙说的话深以为然。 也为自己对崔瑭它们修行事宜的疏忽,而感到抱歉。 所以岁老仙刚一说完,她便心念一动,联系上了崔瑭。 崔瑭等兽此时恰好也已完成了第一阶段的修行。 听到自家主人找它们有事,便立马朝秦镜语所在的竹楼跑了过来。 “秦镜语,你修炼得如何了?我告诉你呀,我这次的修炼速度又快了好多。这多亏了那些功德之力呢,喵呜~” 还未见到那几小只,山瑜那软糯可爱的嗓音便从窗户外传了进来。 岁老仙闻听此言,突然冲秦镜语呵呵一笑。 秦镜语见状,几乎瞬间便明白了岁老仙的意思。 当即点了点头道:“嗯。是它,山瑜。冰属性。” 一听这话,岁老仙嘴角的笑容变得更大了。 那频频点头的欢喜模样,看得秦镜语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看上山瑜了。 而正在一步步倒腾着小短腿奔来的山瑜,见秦镜语迟迟没有回答它的问题,心里不由地直犯嘀咕,脚下的步伐更是加快了不少。 它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了秦镜语的房门外,摇晃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脑袋从门缝处挤了进来:“秦镜语,你怎么不说话...” 可它的话刚说到一半,一双蓝眸却豁然瞪大了。 它好像在秦镜语的房间内看到了一个圆滚如地豆的老头! 仿佛不敢置信般,它又抬起自己毛茸茸的爪子,揉了揉眼睛,再次朝对面看去。 不错,就是有个老头。 可这也太诡异了。 什么时候明岁镜内多出来个老头? 明明修炼之前,它还未发现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现在他却凭空出现了? 山瑜想到这,下意识地嗅了嗅。 然后它便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它竟然未从那老头的身上,嗅到一丝异常的气息。 就好似此人早就在这明岁镜内呆了几千上万年,已融入了明岁镜一般。 山瑜感觉自己这个想法有些莫名奇妙,便伸出了自己的猫爪,指了指背对着它的岁老仙,目光询问秦镜语他是谁。 秦镜语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招手示意它先进来再说。 山瑜虽一肚子疑问,可还是慢慢挪着步子,挤到了秦镜语的身旁,挺直着脊背瞪向了岁老仙。 岁老仙被她这么一瞪,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扯着胡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如此大笑,自是惹得山瑜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 而紧随它后面进来的崔瑭、山玴、山璃、老白,也是齐齐瞪大了双眼,满目迷茫。 秦镜语也被岁老仙连续的反常行为弄迷糊了,百思不得其解之下,遂干脆传音道:“岁老仙,山瑜身上可是有什么奇怪之处?为什么你从听到它声音开始,就有些不对劲?” 岁老仙也没故弄玄虚,直接告诉秦镜语道:“此猫全身黑亮,眼眸湛蓝,虽只是六阶灵兽,却可以幻化人形。 而且我从它的身上,还感知到了一股与明岁镜极为相似的气息。 你也知道,明岁镜乃是取材于天海西州九层海域尽头的浣海神石。 此猫与明岁镜的气息相似,极有可能它的身上流淌着浣海神石的守护神兽——金星啸铁兽的血液。 只因那金星啸铁兽作为浣海神石的守护神兽,除了守护神石不被偷盗、毁损以外,其还有感知神石所在的能力。 而就是这等感应的能力,才造就了此兽身上的气息与浣海神石极为相似。 丫头,我打算以这五部功法中的唯一一部神阶功法,换它感应并寻找神石的所在。 你觉得如何?” 秦镜语听到这里,已然明白了岁老仙的真正意图。 他是打算以一部神阶功法“收买”山瑜,好让它心甘情愿地帮他寻找神石的踪迹。 这个提议相当具有诱惑力,想必山瑜不会拒绝。 只是有一点她不是很明白,便直接问了出来:“岁老仙,你说山瑜体内有金星啸铁兽的血液,那山玴、山璃身上呢。 它们三小只乃是姐弟妹的关系,既然山瑜身上有金星啸铁兽的血液,那山玴、山璃身上应该也有吧。” 谁知岁老仙听完,却说出了一个与之完全相反的事实:“并没有。 它们三只虽是以姐弟妹相称,可彼此之间却没有半丝干系。 那只雄性黑猫,也就是你口中的山玴,若是我没看错,应是一只来自昆渊北洲的六阶冰渊猫。 而冰渊猫种群的最大特征,便是四爪纯白无暇,可在极寒之地急速奔驰而不受风雪阻碍。 且它们那浑身漆黑的毛发,也不是其天然的发色。 而是因为其内充满可致人瞬间冰裂而死的黑色毒液,所以才成了这般色泽。 战斗时,那些毛发可崩直如冰锥,射出去后,瞬间便可收回,乃是突袭敌人的绝佳利器。 至于那只叫山璃的白头雷霆猫,极大可能来自离星南洲的雷震大陆。 那里常年雷霆不断,极易孕育出雷属性的灵物。 只不过,也是因为雷震大陆的环境相对比较恶劣,除了雷灵根修士能踏入其内而不惧万千惊雷,再无其他人涉足。 这也就导致,自雷震大陆上孕育出的灵物,皆不通人情世故。 得要很长时间的红尘历练,才能铸造一颗玲珑心。” “竟是如此。”秦镜语沉吟道,“它们原来分别来自三个不同的大洲。 我遇见它们的时候,它们身上还带有诅咒。 山瑜说,那是一只被打扰了修行的白头老龟,为了惩罚它们,才施加给它们的。 可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突然觉得,或许山瑜它们三只的聚集,以及那道诅咒,都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第一百七十六章 想要功法先签契约 “嗯,此事的确有诸多疑点。不过,这并不是我们目前需要考虑的。”岁老仙并未在这个问题上进行过多地探讨,只不置可否地轻“嗯”了一声,便继续说道,“于你而言,当下最重要的,乃是内守坚固,一心志道。 待真正得道之日,天地万物都会对你予以襄助。 届时你再去探求一件事情的起源,也不过是小菜一碟。 至于其他的,不如就静待时机到来,无需过多担忧。” 岁老仙这番话,说的很明白,就是在敲打秦镜语。 他旨在告诉她,做事一定要分清主次,切莫本末倒置。 虽说有些事情,因为某些特殊的人或者原因,的确会占据她大部分心神。 但只要修好自身,不断地提升自身的能力,顺其自然,一切皆会迎刃而解。 “是。”秦镜语对岁老仙的苦口婆心心领神会,当即诚挚传音回应道。 岁老仙见她面上似有感悟,很是欣慰地轻应了声。 之后才转头看向山瑜等兽,开口道:“我是岁老仙,乃是这明岁镜的镜灵。” 这个自我介绍刚一出口,山瑜脸上那原本的疑惑,瞬间变成了了然。 原来他就是明岁镜的镜灵啊。 难怪他身上的气息,与明岁镜很相似呢。 其余几小只,在听完岁老仙这话后,也是如山瑜一般的表情。 只不过崔瑭比它们还多了一层想法——原来眼前这位胖乎乎的老人,就是隔壁竹楼养魂灯内其中一朵魂火的主人。 岁老仙将它们的神情尽收眼底,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此次唤你们过来,乃是打算赠予你们一人一本仙阶功法。 这几套功法,可是寻常妖修都难得一见的宝贝。 你们拿到手后,切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定要勤修苦练,争取早悟大道,飞升成仙。” 山瑜等兽闻听此言,皆一脸惊讶地瞪大了双眸。 它们直直看向矮几上那几枚玉简,眼中的激动似是要化为实质。 “多谢岁老仙无私分享,我一定会努力修炼,争取早日飞升成仙。”山玴最先反应过来,不等秦镜语开口让它们对岁老仙表示感谢,它已经面朝岁老仙长长揖了一礼。 “嗯。”岁老仙对山玴这般懂礼很是满意,微眯着双眼,对他点了点头。 崔瑭等兽见状,自也学着山玴的样子,对岁老仙纷纷揖起礼来。 岁老仙见状,只接受了崔瑭的感谢。 至于山瑜、山璃以及老白的揖礼,他却只给了它们一道微笑,却什么也没说。 这让山瑜等三小只,很是摸不着头脑。 它们齐齐看向秦镜语,想从她的脸上看出是怎么回事来。 可惜秦镜语对岁老仙此时的内心所想,也不是很清楚。 虽说炼神术第二层的修炼,让她与崔瑭等灵宠的心魂感应达到了空前的灵敏,可与岁老仙之间的感应,也不知是她此时修为有限,还是岁老仙在自己身上施了什么遮蔽的法术,她竟无法察觉到对方哪怕一丝的真实想法。 可就在她打算询问一二之际,岁老仙却先开口了:“我为崔瑭、山玴准备功法,乃因它们二者,早已与镜语互为一体。 至于你们...” 岁老仙说到这儿,便蓦地顿住了。 之后也不再言语,只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山瑜、山璃与老白三小只。 直看得山瑜等兽越发心茫茫。 而就在这时,一向不出言则以,一出言惊人的山璃却率先开口反问了句:“难道你是想让我们认秦镜语为主,这样才能将功法给我们吗?” 不得不说,这句反问,很好地提醒了山瑜,它当想也不想地便要张嘴回答“我们愿意”。 可一旁的山璃却再一次抢在了它的前面,一本正经而又一脸纠结地对岁老仙说道:“认主这件事情有点重大,可不可以先让我们商量...唔...唔...” “无需商量,我们很愿意!”山璃的话还未说完,山瑜却突然以极快的速度朝山璃扑了过去,并伸出爪子,重重捂在了它的嘴上,同时立刻扭身看向岁老仙,咧开嘴巴,真诚地笑道。 岁老仙没料到山瑜是这般性格的妖兽,不禁有些忍俊不禁。 “你们的这份心意,着实让我意外。不过,我的本意并非如此。”岁老仙说着,伸手轻轻一挥,接着便有三份散发着灼人目光的契约,从他袖中飞出,直达山瑜等兽的眼前。 “这是三份加载了天道威力的契约,旨在要求你等三人在未来五百年内,能够永不背叛镜语。 若胆敢违背此誓,等待你们的,将是无边天雷劈伐之苦。 届时,若非身死道消,恐雷罚不得停。 所以你们可千万要考虑清楚了。 一旦签下了这份契约,便要守约五百年。”岁老仙说这话时,目光锐利宛若神剑出鞘,震慑得山璃与老白连呼吸都不敢了。 唯有山瑜丝毫未被吓到。 它镇定自若地划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滴在了那契约之上。 递给岁老仙的同时,还不忘小小抱怨了一句,道:“嘁~在我这里,根本用不着这份契约,好吧。 我对秦镜语的情谊,那可是经久如日月,片刻不会减少。” 末了,还翻了一个白眼。 而对于它的口头抱怨,岁老仙充耳不闻。 只将那份契约收好后,便微笑着看向了山璃与老白。 此时的山璃正面容严肃地瞅着那份契约,一字不落地读着。 另一边的老白则翅忙爪乱地在身上抠抓着。 看那架势,应该也是想取出点指尖血来签订契约。 可惜它既没有手指,脚趾也没有血,所以折腾了满地鹅毛,也没取出一滴血来。 最后还是崔瑭出手帮了它一把,才将契约签订完成。 山瑜见话都不会说的老白,都这么爽快,自家小妹却还在那研究字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山璃,别再磨蹭了,小心我揍你揍得找不到北。”山瑜趴在山瑜的耳旁,颇有些咬牙切齿地恐吓道。 山璃本不予理会自家大姐,毕竟这契约里有一处地方,读起来实在拗口。 它还需多读几遍,揣摩一番才能签下。 却不料山瑜话音刚落,便不由分说地抓起了它的手,划开了一道小口,将血滴了上去。 “大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唔...唔...”再一次地,山璃又被剥夺了自由言论的权利。 第一百七十七章 宝塔内的煞气 等到山璃的契约也签好后,岁老仙便将三份契约都给了秦镜语。 他传音道:“丫头,这三份契约,你且好好收着。 可千万别因着此时你对它们的信任,而觉得我这是多此一举。 你要知道,修仙一途,长路漫漫。 你不可能保证,你身边的每一人都能始终如一地待你。 就如那隐丘,不也曾与乾宴共克苦难、并肩作战、畅谈人生过?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机缘、权力、名望等等,却迷惑了他的心,让他做出了背叛的事情。 诸如此类,在整个昊虚天界,简直数不胜数。 你最近不就刚刚亲眼目睹了一幕反目成仇的场景吗? 那沈思溥为了一己之私,能以假面目欺骗齐云多年。 这份隐忍与心狠,当真让人胆寒。 不过,说到这,我倒有一句话想要提醒你一下。 日后你若是遇到了莫名对你好的男人,切记一定要远离。 相信我,丫头,他们的内心定是不怀好意。 说不定,对方就是下一个沈思溥。” 岁老仙的嘱托,一开始听着还像是那么回事。 可越听,秦镜语便越觉得不对劲。 可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再加上听到齐云这个名字时,她蓦地记起了乾坤袋中的万灵圣塔,所以便将心中那股模糊的不对劲给直接略过去了,转而与岁老仙提起了重塑肉体一事。 岁老仙闻言,对那圣塔的感天通地之能很是感兴趣。 只不过在正式探讨此事之前,他先将手中那三本功法一一分发给了山瑜、山璃与老白。 之后又对五小只勉励了一番,勉励得它们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用来修炼后,才满意地挥了挥手,放它们离开了。 门刚一被关上,岁老仙便冲秦镜语点了点头。 秦镜语见状,一个意动,其手中便倏然出现了一座缭绕着黑色雾气的九层黑塔与一枚黑金色的塔状圣芯。 “这是万灵圣塔,这是此塔的圣芯。”秦镜语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手中的圣塔与圣芯说道,“我从齐云与沈思溥的对话中得知,这圣芯可用来重塑修士的肉体。 若这是真的,那正好可以将它一分为二,分别为你与乾宴炼制一具躯壳。 届时,你们便可以正常地饮酒、喝茶了。 而不是只能闻一闻里面的灵气,却什么也做不了。” 说完,秦镜语便把圣塔与圣芯都摆在了岁老仙面前的矮几上。 岁老仙的目光自圣塔出现之后,便再未离开过。 只不过那目光里蕴含的却不是什么激动,而是从未流露过的严肃。 这让秦镜语莫名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岁老仙,这圣塔可有什么问题?” 岁老仙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突然抬手捏起了法诀。 但见他双手上下翻飞间,十根手指都快舞出残影来了。 此等架势,饶是秦镜语不知道这圣塔到底有何问题,也意识到了,这圣塔身上的问题恐怕不小。 要不然,岁老仙也不至于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了。 ...... 待银色印记布满整个圣塔与圣芯之际,岁老仙缓缓吐出一口气,开口了:“丫头,这圣塔之前被拿来作何用处,你可知晓?” “这个我还真是不太清楚。”秦镜语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道,“我看到它的时候,正是它被汤正谟炼化以作铠甲之用。 不过,汤正谟最后并未成功将其炼化。 所以我猜测,它应该未曾被用作过枝角蟹的铠甲。 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怎么了,岁老仙? 这圣塔,是不是出大问题了?” “嗯。”岁老仙沉沉应了一声,脸上的神色仍是严肃不已,“此塔之前定吞噬、或盛装过无数枉死之人的性命。 因其九层内壁之上,沾染有万千滔天的怨气。 这些怨气聚积于塔内不得消散,久而久之,竟形成了煞气。 方才我观那煞气已然成形,只是还未突破灵塔的桎梏,出得塔外。 但只要其再多吸收一丝怨气,那煞气便能立刻冲出,为祸人间。” “竟是如此!”秦镜语被岁老仙这一席话震惊到了,同时她内心也产生了一丝疑惑,“可若是如此浓烈的煞气,那我应该察觉到一二才对。 可为何我持有它这么长时间了,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身为修士,这点灵知灵觉都没有,那是不是也太恐怖了。 却没想到,岁老仙在听完她的疑问后,竟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丫头,若惊树是不是赠与了你一股力量,名为‘坎鬼之力’?” “嗯,对。”秦镜语看着双目中突然迸发出兴致的岁老仙,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道,“你怎么忽然提起这件事来了?难道我对这圣塔内的煞气毫无感觉,是因为坎鬼之力?” “也不是没有可能。”岁老仙沉吟道,“说不定便是你的鬼气对圣塔内的煞气产生了屏蔽,所以你才察觉不到的。 这样吧,你现在便释放坎鬼之力试一试。 看看你的鬼气与这宝塔内的煞气相遇之时会发生什么。 届时,一切自会明了。” 岁老仙说着,抬手一指。 接着那漂浮在宝塔四周的银色印记,便豁地裂开了一道口子。 秦镜语一看,当即便释放出一丝鬼气,从那道裂口处探入了塔内。 一入其中,那原本包裹于宝塔的黑色雾气,便开始剧烈翻滚起来。 就好似是混沌的死水中,忽然被洒满了生石灰,霎时沸腾不已。 岁老仙一见此般情形,连忙再次捏诀补好了印记的裂口。 恰在此时,黑雾汹涌到达了极点,冲撞得印记都有些摇摇欲坠。 秦镜语看着开始动摇的印记,内心不由地揪在了一起。 可等她瞥到岁老仙淡定的神态时,内心的不安又倏忽消失了。 她静下心来,再次朝黑雾看去。 这一次,她竟于那黑雾之中,发现了一道狰狞的影子。 它东突西撞,像是在极力挣脱着,也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可不论它怎么挣扎,其身形还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浅、变淡,最后化为了虚无。 而这一切,只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 等岁老仙撤掉印记,她召回自己释放的那丝鬼气,却蓦然发现,鬼气的力量比之一开始,强大了数倍不止。 如果不出她所料,应是她的鬼气吸收了宝塔内的煞气,这才力量突变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万法盘 “丫头,你试着将你手中的鬼气重新吸收一番。”岁老仙也感知到了其中散发出来的强悍气息,当即开口建议道,“说不定,这将会成为你增益坎鬼之力的途径之一。” “好。”秦镜语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岁老仙一开口,她便立刻开始了鬼气的吸收。 得益于之前对坤逆之力的收放摸索,此次坎鬼之力的吸收,她虽还未正式进行过一次,可过程却出乎意料的顺利。 不出半个时辰,那丝蕴含了巨量煞气的鬼气,便被她全部重新吸收完毕。 此时再去运转坎鬼之力,她已经可以明显感觉到,目前体内鬼力的数量比之灵力、坤逆之力,都要多得多。 除此之外,其识海内的若惊树的树根部位,也悄然长出了一条金光灿灿的短细根须。 那根须虽只有半寸长,可其延伸的方向,赫然便是她的脏腑所在。 她不清楚这种变化到底是好是坏,便索性开口询问了一遍岁老仙。 岁老仙闻言,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观察了好半晌,接着又伸出左手掐算了好几遍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如此变化,以我目前之力,竟无法勘破其中奥秘。 不过,你也无需太过担忧。 那若惊树毕竟是神石所化,又主动为你所用。 且它与你之间,早已是辅车相依,不可分割。 它的这般变化,想必也是顺势而为。 说不定,它也与那金梧玲珑一般,亦在改造你的躯体。 所以,丫头,放宽心即可。” 听完岁老仙的这一番话,秦镜语刚刚有些情绪起伏的内心,霎时便恢复了宁静。 她不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而是转头继续与岁老仙探讨起肉体重塑的事宜来了。 她说:“岁老仙,这圣塔以及圣芯内的煞气已除,是不是可以拿来为你与乾宴筑造肉体了?” 却没想到,岁老仙闻言,直接摇了摇头,道:“恐怕不可以。 这圣芯的品阶只是天阶,根本受不住我与乾宴的神魂之力。 哪怕我们此时的力量不及鼎盛时期的一半,也需得仙阶以上的材料铸造的肉体才可。 再者,就在方才探查之时,我发现其内部刻印的三道阵法,全部都是残缺的。 这种情况下,此芯就更不可能作为盛装神魂的容器了。” “是吗?那的确不可以。”秦镜语听完岁老仙这番话,内心颇感可惜。 还以为能为他们打造一副肉体,从此生活方便了呢。 却没想到这圣芯竟是个残缺的。 岁老仙看出了秦镜语脸上的可惜之情,心念一转,又道:“不过,这圣芯虽不能为我与乾宴打造肉体,但却是炼制傀儡之核的绝佳材料。 其色泽黑亮,触之便会有一股淡淡金雾散出,乃是专产于壶天楼的泽山黑晶。 此晶石,可是机关傀儡师的最爱。 只因用它铸造的傀儡,不仅行动自如,且更易于被操控。 除此之外,这圣芯内还有三道阵法,虽已残缺,却是这万灵圣塔能够感天通地的根本缘由所在。 只要将那阵法补全,再用其铸造傀儡之核,届时打造出来的傀儡,会比没有阵法的,更能感应周边灵气,并加以吸收。 到那时,只要傀儡之核不破,那傀儡的战斗力便会一直处于巅峰阶段。 另外,我刚才便发现了,你于厚土之上栽种了一株通灵藤。 此藤也是炼制傀儡难得一见的宝贝。 只要在炼制过程中加上此藤,便会极大限度地提升傀儡们的速度、力量以及灵活度。 而你现在既有了这两样,且我这儿也有一些打造傀儡躯体的材料,不如你便开始着手炼制机关傀儡吧。” 岁老仙这长篇大论般的言论刚一说完,秦镜语的心便火热了起来。 她一直对机关之类的东西很感兴趣,也想学习如何炼制,可惜一直不知道该怎样入门。 现在岁老仙主动提出,她当场便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那自然好极了。”秦镜语毫不掩饰内心的欢欣,笑道,“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可刚说完这句,秦镜语却突然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那就是她的灵力,貌似是混在一起的。 这种情况下,又该如何铸造傀儡。 她将自己的困惑告诉了岁老仙。 没想到岁老仙听完后,却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丫头啊,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哪。 你要知道,除却以火灵力铸造傀儡以外,符篆、阵法、丹火、天地灵火,甚至识海等,皆可修习傀儡之术。 只不过符篆、阵法炼制出的傀儡,残次品较多,品阶也较低; 丹火则要求修士内修出丹火之后,才能炼制; 天地灵火也不多见,其中天火需要气运实力非常强的人才能获得,而地火只在少数几个大型宗派才能看见; 至于识海炼器,则需得神魂之力足够强大,且又是暗黑虚空者,才可于识海之内炼制傀儡。 而值得庆幸的是,你恰好是属于识海炼器的这一种。” 岁老仙笑着对秦镜语说完这些,不知又从哪里拿出来了数枚玉简,以及一个巴掌大小的圆盘。 他指着这些物什对秦镜语说道:“这些玉简内记载的乃是傀儡的起源与发展,以及识海炼制傀儡的傀儡大师们总结的方法与心得。 你修炼之余,可尽情钻研一番。” 介绍完玉简,岁老仙又指着手中的圆盘道:“此物名为万法盘,乃是青珠神君亲手炼制而成、集数万种阵法于一体的神器。 只要残缺阵法的某一部分,能在这万法盘中寻得到,我们便可依葫芦画瓢,绘出其原貌。” 说完这句,岁老仙便将体内灵力集中于左手食指和中指之上,并指将灵力汩汩注入圆盘之中。 待那圆盘整个被莹莹白光包裹飞离手心之后,岁老仙便顺势将圆盘向空中一扔。 下一瞬,只听“嘭”的一声,那圆盘竟迎风见涨,瞬间变至半个房间地面大小。 待它与地面严丝合缝之际,一阵“咔嚓咔嚓”声忽然响了起来。 秦镜语循声看去,赫然发现那圆盘竟变至一座巨大的圆球书籍。 铁质书页翻动间,竟呈现出众多繁复的阵法纹络。 第一百七十九章 道心再次坚定 她连忙打开神识,朝书页上的内容看去。 果然如岁老仙方才说的一般,这万法盘内集合了足有数万种阵法。 简单的比如隔绝阵法、防御阵法、隐匿阵法、消声阵法等等,阵纹只有寥寥几笔,却各个精妙绝伦。 复杂的诸如幻阵、杀阵之类的,阵纹少说有笔划几百,各处勾连之间,奥妙无穷,道意盎然。 而除了这些已经绘制完成的阵法,还有不少书页是空白的。 秦镜语猜测,这些想必是青珠神君留待刻录新阵法用的吧。 等圆球书页全部翻动一遍之后,岁老仙伸手一指,整个圆球便随着书页的展开,慢慢放平,最后变成了原来的圆盘状。 看着呈现于眼前的空白书页,秦镜语收回神识,颇有些纳闷地看了一眼岁老仙。 不是说要补全圣芯内刻印的那三道阵法吗? 怎么停在了一处空白页上? 岁老仙却未立刻释疑,只冲她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后,便飘到了万法盘之上。 “上来,丫头。”岁老仙站在圆盘之上,笑眯眯地对秦镜语说道,“到万法盘中央来,我教你如何补全残缺阵法。” 秦镜语闻言,虽心有疑惑,却还是沉稳了心神,迈步上了万法盘,并在最中央的位置上站定。 “将圣芯放入你脚下的凹槽内。”岁老仙见她站定,便指挥着她将那枚圣芯放入了书页中央的一处圆形凹槽内。 秦镜语自是依言照做。 “现在,按一下你右手边的白色按钮。”岁老仙接着说道。 “好。”秦镜语应了一声,伸手拍下了按钮。 但听一阵“咔咔”声响起,那空白阵盘之上竟突然出现了数以千计的纹络。 那是整个万法盘内刻录的所有阵法的阵纹。 它们有的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颜色较深的纹络。 有的互相交织,筑成了一个个繁复的网络。 还有的孤零零躺在一个边角,独自游离。 但无一例外,皆散发出了道道白光,直直冲向了房间的屋顶。 秦镜语站在这白光之中,微眯着眼,心中震撼不已。 只因她从这刺目的光芒里,感受到了强烈的道韵之美。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缥缈感觉。 让她沉迷,也让她敬服。 且在这敬服之中,还有一丝丝难得一遇的,对于大道的感触。 这丝感触转瞬即逝,却也让秦镜语的心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尤其是她的道心,又比之前更坚定了几分。 岁老仙原本正在释放灵力于万法盘之上,却不想无意间瞥到了秦镜语此番变化之一幕。 明明这丫头的脸还是那张脸,可岁老仙却觉得,她浑身的气度,已不可同日而语。 虽还达不到某些常年位居高位的修士那般威严,却也初露锋芒。 不再是那种一眼望去,便让人觉得她是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了。 这让岁老仙无端地自内心深处生出了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秦镜语不知岁老仙此时内心所想。 她一直都在眯眼观察着周身无数阵纹的变化。 在耀眼的白光过后,有些阵纹便开始递次熄灭。 最后只剩下了不足百条。 它们互相勾连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阵法的绝大部分。 剩下的极小部分,它们虽有连接,却不甚连续,且光芒甚微。 一看便知,这一部分便是那阵法残缺的部位。 果不其然,接下来岁老仙也是如此说的:“丫头,你可看到了。 这些断离的阵纹,便是那圣芯内其中一道阵法缺失的部分。 此刻其正散发着断断续续的、微弱的金光,那便代表着,这万法盘内收录有与此阵相类似的阵法。 接下来你需要做的,便是将此阵的走势全都牢记于心。 稍后待你以神魂之力融铸完圣芯,便可将此阵完整复刻其上。 不过,这个过程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却不容易。 就算是长年浸淫阵道的修士,在布设如此难度的阵法时,也会耗费诸多时间与精力。 尤其你这还是第一次,恐会更加漫长。 但这都是正常的。 你且静心铸之。 其余的,交给时间即可。” “嗯,我知道了。”秦镜语闻言,冲岁老仙重重点了下头,表示一切都铭记于心。 岁老仙现在很是看好秦镜语,见她应下,便也不再就着此事继续唠叨,只将需要铸造傀儡之核的材料交给她,并万法盘的使用咒语也告知她后,才又说道:“丫头,你现在修为增长了,连带着我也要进行突破了。 所以接下来一段时日,我恐怕需要继续返回养魂灯内进行修炼。” 秦镜语闻听此言,哪里还不知道,岁老仙这一次又是为了她,再次耗费灵力过度。 根本不是为了什么突破而进入养魂灯内的。 这让她很是自责。 可还不等她开口说些什么,岁老仙却直接抬手制止住了她,道:“你什么也不必说,我都知道。 但我还是那句话,一切顺其自然即可。 我岁老仙毕竟是活了上万年的老神仙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心里都有数。 你只管努力修炼,其他的,不要多想。” 说完这句,岁老仙便冲秦镜语微微一笑。 接着一个闪身,便没了踪影。 秦镜语望着岁老仙方才站立的方向,复杂的情绪霎时翻涌于心。 她按捺住了想要跑去隔壁竹楼看一眼岁老仙魂火的冲动,缓缓地沉下心来,努力将眼前的阵法熟记在心。 努力修炼——这是岁老仙耗费掉将近一身灵力后,希望她去做的。 这一次,她决定做到真正地心无旁骛,一心只管修炼,不去想其他。 让自己的修为,能在岁老仙下一次醒来之前,有一个质的提升。 想到这,她又伸手按下了那白色按钮,再次将第二道和第三道阵法都记了下来。 之后便默念咒语,收起了万法盘。 阵法既已熟记,接下来需要做的便是记忆并领悟识海炼制傀儡的方法。 这些内容并不简单,她花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将将那几枚玉简内的内容全都看完并完全领悟。 第一百八十章 炼制玉简 接下来需要做的,便是将理论知识运用到实践中了。 可秦镜语却并未立即着手炼制傀儡。 因为她知道,岁老仙给她的材料,包括那万灵圣塔的圣芯,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 放到外面,那可是众人抢破头都不一定能够抢到的。 她第一次炼制傀儡,便要用这般高阶的材料,怎么想都不太妥。 所以她决定,等自己熟悉了识海炼器的流程,彻底有把握了之后,再用这些材料去铸造难度更大、更复杂的机关傀儡。 在此之前,她打算先从最简单的玉简开始制起。 与机关傀儡一样,玉简也属于炼器的范畴。 除此之外,储物袋、阵盘、阵旗、法衣、飞府、飞剑等器具与法器的铸造,也同归炼器一属。 但以上器具与法器的炼制,均比玉简要复杂得多。 作为堪堪涉足炼器一道的新手——尤其是昊虚天界中人数极少的识海炼器——由简入难,循序渐渐,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按照之前谷金莲赠予她的炼器书籍上缩写的:玉简,是一种可以承载语言、文字与影像,亦可以储存灵气、神识与神念的器具。 其携带方便,不易毁损,储存量也很大,是以经常被修士用来记载功法与心得。 当然,也有一些讲究的,还直接将玉简锻造成了传讯之用。 这种传讯器具,相较于普通的传讯符来说,可传递的信息要多得多,且可多次使用。若是刻录上特定的阵法,只允许玉简的发送者或者接收者查阅信息,那通话的保密程度,则又比传讯符有保障得多。 不过,要是玉简中的阵法被破除,那其内储存的一切信息,也就不再具有私密性了。 但不管怎样,用玉简传讯,的确好处颇多。 秦镜语现在打算炼制的第一枚“器”便是这传讯玉简。 恰巧她现在有好几套炼制传讯玉简的材料。 那是她之前整理刘洪的储物袋时,无意中发现的。 虽然后来她将储物袋与刘洪的飞剑和破魂镜都给了齐云,以被其假作刘洪之用,但除了那三样以外的其他东西,她全都给留下来了。 毕竟这是她第一个战利品。 当然了,现在看来,这也是沈思溥那家伙兑现给她的唯一一个好处。 至于对方主动给的补魂草,秦镜语却不太敢用。 她害怕沈思溥会在里面添加点什么奇怪的东西。 所以打算寻个合适的时机,便将其出手卖掉。 不过想起沈思溥,秦镜语便想起了沈昭昭,也想起了她托齐伯交给自己的那只方形盒子。 之前一直忙着,也不曾打开看过。 现在稍有空闲,秦镜语便从乾坤袋中将那盒子掏了出来。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大小如同荔枝般的红色鹿角。 “鹿角吗?”昭昭为何会送给她一只鹿角? 秦镜语心有疑惑,便索性放开神识,将鹿角的每一个边角都仔细查看了一番。 结果,除了在鹿角的顶端,发现了数十条颜色更深一点的血红色纹络以外,再无其他发现。 她收回神识,接着澄心凝神去感应了一番。 可是仍未从中感知到什么特殊的能量。 甚至这只鹿角所蕴含的灵气的浓度,也不是很高。 “那它是用来做什么的?”秦镜语纳闷不已地盯着那鹿角看了一会儿,突然间好似想到了什么,又一下子豁然了,“为何别人送我的每一样东西,我都要默认为它必须有用呢? 或许这鹿角就是一枚漂亮的纪念品呢。 昭昭送给我,应该就是让我留作纪念用的吧。” 秦镜语觉得自己猜到了沈昭昭的真正用意,便将盒子重新合上,又放回了乾坤袋中。 接着,她又在乾坤袋内掏摸了一会儿,最后拿出了三块青绿色的石头、一些黑色的砂石以及一小瓶朱砂。 那三块石头的质量虽然不算上乘,但好在其内所蕴含的玉石体积不算小,正好适合如秦镜语这般的炼器新手以作练手之用。 反正只为熟悉流程,不看成品率。 若要看成品率,那自然是炼器的材料品阶越高,最后炼制出的器的品性也越好。 再说那些黑色砂石,则是用来添加入玉石中,提升玉简的亲灵性的。 所谓亲灵性,意即亲近灵气的性能。 亲灵性越高,玉简的续航能力越长,所储存的信息也越多。 一般在玉简的初胚制成之后,便可加入这些砂石。 至于那些朱砂,则是用来绘刻阵法用的。 唯有绘刻了相应阵法的玉石,才能被称为玉简。 一切材料既已备齐,秦镜语便开始澄心遣欲,收心返息,让自己进入到了无我的境界。 随后她便按照功法上记载的,开始边默念咒语,边试着将石块收入识海。 这一步是最简单的,几乎没用太长时间,秦镜语便在自己的识海虚空中,看到了一块青绿色的石头。 接下来她需要做的,便是去除这块石头上的杂质。 与以火炼器不同,识海炼器只借助神魂之力,再无其他助力。 所以,就算是祛除杂质,也只能将神魂之力调整至各处大小均衡,然后绵密如网般裹住石块,一点点除掉其上的所有杂质。 这个过程稍有难度,但对于已是炼神术洞悟中期的秦镜语来说,也只不过是稍微集中一下注意力而已。 是以不到两刻钟,那石块内的杂质便被完全祛除掉了。 秦镜语分出一缕神魂之力,将那些杂质都扔出识海之后,便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第三步。 这一步,需要将神魂之力化作透明火焰,对玉石加以煅烧。 这般操作,秦镜语之前从未实施过,所以难度系数很大。 但她没有因此胆怯,而是直接迎头闯了上去。 随着一句句急速如雨打芭蕉的咒语从她口中吐出,其识海内的一丝丝神魂之力开始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连带着一直稳如磐石的若惊树的树叶,都开始微微晃动了起来。 而就在其晃动的幅度进一步变大时,秦镜语突然在那玉石四周,看到了一团透明如雾气的神魂之力。 它犹如一团盛开的火焰,正在缓缓灼烧着那块青色的玉石。 第一百八十一章 炼制成功 成了! 将魂力化作火焰,她做到了! 秦镜语一时有些喜不自胜,以致一直精确操控着的魂力发生了一丝丝偏移。 而也是这丝偏移,竟直接导致那团透明火焰内的玉石倏然融化了。 秦镜语看着突然液化的玉石,一脸的懊悔不已。 她不应该走神的。 哪怕是十分之一瞬也不行。 炼器最讲究心无旁骛,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 她这一次炼器失败,便是最直观的例子。 所以第二次的时候,她全程精神集中,再无其他杂念。 这一次,她顺利完成了前三步。 第四步则是淬火。 意即,将神魂之力化作冰水,对精纯后的玉石加以冷凝。 这一步做完,那前期准备阶段才算是彻底完成了。 秦镜语将识海中的玉石淬火之后,得到了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精纯玉石。 其内不含一丝杂质,通透晶亮,隐约间,还散发出一丝丝天青色光泽。 光是看着这块未加雕琢的玉石,秦镜语都可以想象出将要制作出的玉简该是何等好看了。 更不必说正式炼制完毕了。 在又一次地澄心遣欲过后,秦镜语开始想象玉简的形状、大小与厚薄。 因为是自己炼制的第一枚器具,秦镜语想要赋予它一些独特意义,所以便将玉简设计成了类似于明岁镜的样子。 毕竟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岁老仙给她的。 而且她的名字里也有个“镜”字,于是乎,她便照搬着明岁镜的样子,想象出了玉简的外观。 之后再经过部分微调,玉简的整体样貌便算是彻底确定了。 随后她又心念微动,操控魂力将玉石雕琢成了她想要的模样。 接下来,则是将那黑色砂石均匀注入玉简之中,以提高玉简的亲灵性。 这一过程也不简单。 秦镜语足足用了三刻钟,才将黑色砂石均匀注入玉简的每一个部位。 此时的玉简,其颜色已从最开始的天青色,变成了透亮的墨绿色。 打眼一看,很是清雅。 这一小阶段完成后,秦镜语稍微休息了会儿。 一直长时间集中着注意力,饶是她神魂不弱,也开始初现疲态了。 为了最后一步阵法绘刻能够一气呵成,秦镜语专门从乾坤袋中掏出了两粒补气丹与修神丹,塞入了嘴中。 这两样丹药,一个是补益体内灵力的,一个是补益神魂的。 但无论哪一种,最后均会对她的魂力起到增强作用。 果不其然,两粒丹药下肚不过几十息,秦镜语便觉神魂上的疲累被一扫而空了。 趁此机会,她赶紧收心返息,一边默念咒语,一边用魂力操控着朱砂在玉简上绘刻阵法。 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 她原想着一鼓作气地将玉简炼制出来,可哪里料到朱砂的用量也有讲究。 每一笔阵法的绘刻,所用朱砂的量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 可因为她的精神太过紧绷,且又是第一次以魂力操控朱砂绘阵,所以绘刻出的阵法不仅太过死板,而且中途还直接爆裂了。 没办法,她只能选择从头开始。 这一次,她在精神集中与心态放松之间,取了一个最合适的度。 虽然最后用时不少,但好歹玉简是炼制成功了。 看着手中那散发着迷人光泽的墨绿色玉简,秦镜语真的有些喜极而泣。 不容易啊。 三块石头,废了两块,成功了一块。 这样算来,成功率只有三分之一。 的确有些低。 不过,对于新手的她来说,三分之一的成功率,也算不低了。 况且她从前面两次的失败中,还悟出了些东西。 所以她真正收获的,不仅仅是一枚玉简,还有其他的。 ..... 连续好几个时辰的动用魂力,最后松懈下来时,秦镜语只感觉到深深的、难以言喻的疲惫。 她将炼制玉简过程中的杂质从识海内清出来后,本打算修养一番。 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笃笃笃”的敲门声,以及白渝轻声唤她名字的声音。 她赶紧闪身出了明岁镜,上前打开了房门。 白渝不妨她突然开口,所以敲门的手还举在半空。 “秦镜语...”他发现了秦镜语自内而外的疲乏感,一时之间有些诧异道,“你没事吧。” “嗯?”疲乏感让秦镜语的反应稍稍有些迟钝,但等她回过神来后,又立马摇头说道,“我没事。 刚才只是耗费魂力过多,所以一时没缓过乏来。 倒是你,可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吗?” 白渝闻言,盯着秦镜语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沉吟着说道:“方才接到传讯,那八大势力正在清理宝州城内外的无关人等。 若非投靠他们者,皆不得继续在城内外逗留。 所以,我现在便要带领那些逃出来的城民离开此地,前往明霄宗附近的山谷内。 不知你接下来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吗? 若是没有,不如跟我们一起离开。” 白渝说完这句,便双目期待地望向了秦镜语。 可秦镜语却因为反应迟钝,所以并未发现他看向她时的不同,只在努力思考接下来的行程。 虽说她脸上的伤疤不用治疗了,但她还是想去一趟落海天境。 毕竟殷启舟曾说过,那里是神仙的乐园。 拥有着外面遍寻不见的宝物。 说不定里面就有浣海神石,亦或者金梧玲珑的纯阳部分。 再大胆一点儿,或许那里就有她与岁老仙、乾宴一直在寻找的明岁之眼呢。 这么一想,落海天境,她一定要去。 可明霄宗位于宝州城的正东面,而落海天境则位于宝州城的西南方位。 二者完全不在一个方向上,所以秦镜语想也没想地便拒绝了白渝的邀请。 “不了,我还有事要去一趟离星南洲附近,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 白渝闻言,脸上有肉眼可见的失落。 但他很快又调整好了心态,再看向秦镜语时,手中已多出数枚扇形的传讯玉简。 “这传讯玉简你收好了。 若是遇到什么困难,便可给我传讯。 只要我在你周围十万公里范围内,我便会收到这枚玉简,并赶至你身边。” 第一百八十二章 小贮灵阵 秦镜语听闻白渝此言,再低头看向那传讯玉简时,脸上的惊讶是怎么遮也遮不了。 十万公里啊。 这传讯距离,可比她的玉简多出了十倍不止。 原本她还有些小小的骄傲,毕竟一万公里算是传讯玉简最长的传讯距离了。 而她刚开始炼制,便能达到七千公里。 这个数字,足以让她在岁老仙面前小小炫耀一番。 可现在白渝随随便便赠送给她几枚传讯玉简,就是十万公里。 这无疑让她方才的自得,显得有些鼠目寸光了。 一时之间,秦镜语除了惊讶,更多的则是不好意思。 白渝看出了她的难为情,虽然不知她到底为何会有这种情绪,但还是贴心地没有露出任何好奇的神色,只笑容不变地解释道:“我在这玉简内绘刻了一道小贮灵阵,所以它可传讯的范围便比一般的传讯玉简要大得多。” “小贮灵阵?这是何种阵法?”秦镜语的思绪果然被吸引了过去,面上的难为情顿时没了踪影。 她只在书中读到过聚灵阵,倒没听说过还有什么小贮灵阵。 白渝好似料到了她会这般问似的,就在她的话音刚落之时,他便立马接话道:“不错,就是小贮灵阵。 这是我自上古大阵——乾坤贮灵阵中得到启发,悟出的一道阵法。 其可提前贮存巨量灵气或者修士体内的灵力,以作储备之用。 若是传讯途中,这玉简能量不继,便会立即开启小贮灵阵。 届时再借助阵内贮存的灵气或灵力,便能继续完成传讯。 从而极大地延长了可传讯的距离。” 白渝这话说的云淡风轻,秦镜语却是深深的叹服。 乾坤贮灵阵,她曾从一本书中读到过。 那是上古时期惊鸿一现的一道阵法。 为何说是惊鸿一现呢? 只因它的设立虽花费了将近百年时间,可持续的时间却只有短短的三个月。 且此后的数万年时间内,也再未出现过这道阵法的任何影子。 如此短暂,不是惊鸿一现,又是什么呢? 可它的出现又仿佛是早已注定,否则也不会有如今这般欣欣向荣、百花齐放的昊虚天界。 而这一切,都要从当时昊虚天界的特殊地理环境说起。 彼时的昊虚天界,还不曾出现如今这般宗门与国家林立、各属性修士遍地皆是的局面。 那时的整个世界,只有尚未开化的妖族、人族与魔族三大族。 其中东部以及中部的极少部分,是妖族的大本营。 而中部的绝大部分以及西部,则是人族聚居地。 而北部与南部,则因为地理与气候环境的特殊性,则只有魔族居之。 它们彼此之间以山川大河为界,只知生产繁衍,却互不相识。 可后来妖族、人族与魔族内,却突然间同时出现了一个天才。 这四个天才,像是同时约好了一般,于某一日开始,以整个昊虚天界为阵基,山川日月为阵池,天地灵气为阵石,模拟天道运行规律来布设阵纹,前后总共花费了百年时间,创设了乾坤贮灵阵。 接着,这四位天才又再一次心有灵犀地,在同一时间开启了乾坤贮灵阵。 于是,整个昊虚天界内,处处皆变为了灵气馥郁之地。 如此巨大的变化,让一些生灵因此开悟,从而走上了追逐大道的光明之路;但也让一些无法适应的,直接死亡了。 最后留下来的,皆是灵智颇高且又适应力强的。 他们从这馥郁的灵气内,懂得了什么是优质资源,懂得了什么能促进他们更进一步,于是便有了掠夺。 但他们也从眼前烈火烹油似的生机勃勃中,发现了即将到来的枯竭与毁灭。 就像那巍峨的山脉,开始出现了内枯之象;那灼目的日月,也不再难以直视。 无数的生命体突然成长起来,又突然死去,毫无缘由。 他们慌了。 他们可不想刚刚品尝到掠夺带来的甜果,又要马上失去一切。 所以他们开始追溯造成眼前这一切的源头。 最后发现了那乾坤贮灵阵的存在。 毫无疑问地,它被当场毁掉了。 而就在其被毁掉之际,昊虚天界的快速枯竭之态也停止了。 只不过,原先残留阵内的灵气却渐渐分散,又渐渐凝聚于某一处,最终下沉至了地底,形成了灵地。 当然,那些灵地,也基本被彼时最强大的掠夺者们分别占领了,无一落于他人之手。 且他们为了其他人依葫芦画瓢,再整出个乾坤贮灵阵来,从而分走他们的灵气,所以打杀了不少人。 这也就导致乾坤贮灵阵这道阵法,现在基本已经失传。 就连岁老仙给她的书籍记载中,也只有这一段因缘,却无乾坤贮灵阵的具体布设之法。 也不知白渝是从何处看到的,竟还据此创设出了小贮灵阵。 ...... 白渝从秦镜语沉思且羡慕的神态中,错误地以为她也想要小贮灵阵的布设之法,眼眸微转间,屋内长桌上便多出了一张莹白的画纸并笔墨砚四样。 而他这一动作,很自然地便引起了秦镜语的注意。 她偏头看向桌子上的文房四宝,颇为讶异道:“白渝,你拿出这笔墨纸砚来,是打算做什么?” 白渝见她主动询问,内心很是开心,嘴上却稍稍撒了个谎,道:“我这小贮灵阵尚还有些不足,只是我却无法再察出一二。便想着绘出来,让你帮我查看一番。不知镜语你可否愿意帮我这个忙?” 秦镜语一听白渝要绘出小贮灵阵给她看,自是非常乐意。 因为她也想在自己的传讯玉简内绘刻上这么一道阵法。 这样她的玉简也能有十万公里的传讯距离了。 只是她不认为自己于阵法一途的造诣要比白渝的厉害,所以对白渝让她帮忙查看的说法很是不解。 不过,她也算是阅阵无数。 说不定纸上谈兵地提出那么一两点,就提到了点子上了呢。 再者说,哪怕提不到点子上,能给白渝个提示也不错。 有时候,人的思想,就差那么醍醐一灌。 这般想着,秦镜语便爽快地点了点头:“好啊!” 见她应得干脆,白渝的内心小小地雀跃了一下。 他走至桌前,垂眸看了看面前的梅片与黑金墨,再次抬头看向秦镜语道:“镜语,可否再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能否帮我研一下墨。”白渝说这话时,内心是有些小紧张的。 他知道,如他这般的修士,研个墨而已,只需心念一动,眨眼间便可完成。 但他此时却想风雅一番,想让镜语在旁帮忙慢慢研磨,他也好享受一番红袖添香的乐趣。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有的放矢 秦镜语并未察觉他的小心思,只是稍稍诧异于对方的闲适。 他刚才不还急着要带城民离开吗? 怎么此刻倒有工夫让她在这儿磨墨了? 她感觉不解,所以探究意味很浓地看了对方一眼。 可白渝的面上不动如山,丝毫破绽也无,表现得那叫一个清风霁月,磊落无私。 秦镜语对上他这副姿态,饶是疑问颇多,到最后也还是自我释疑了。 她想,或许这就是白渝的某种小癖好而已。 就像有些修为很高的修士,明明早就可以辟谷,却偏爱亲手烹饪美食,之后再细细进行品尝。 不为别的,只是单纯因为这件事情会让他心情愉悦,甚至可以从中体悟些许道意。 兴许白渝也是这般吧。 虽然她不知道对方为何非得选在这个时间点上来展现自己的爱好,但鉴于之前她与山瑜做的事情,她心里到底还是有一丝歉疚在心。 所以自我说服后,她便朝着桌旁走了过去。 白渝见她朝自己走来,嘴角上翘的弧度缓缓变大了。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秦镜语的脸。 哪怕以他现在的修为,可以直接透过秦镜语的易容看到她真实的面容——一张有着诸多疤痕的脸——但他还是不可抑制地生出了欢喜心。 这份欢喜心,是他面对其他女修时所不曾有的。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独独对秦镜语产生了这种感觉。 或许是她那双肖似秦宗慕的眼眸; 或许是她身上独特的气质; 或许是她身边那四只可爱的灵宠...... 总之,他对秦镜语产生了不同于其他人的情感。 这种情感,他以前从未经历过。 但他不排斥,甚至还很享受,所以他愿意试着去接触,去改变。 为此,他与秦镜语分享了他最热爱的画道心得; 也邀请了对方入住自己的私密空间——青竹飞府; 更甚者,他还将有定位之能的传讯玉简赠予了对方。 而他这般做,也只是一种暗寄相思的下意识行为。 并不是为了窥探秦镜语的踪迹。 虽说秦镜语对他所做的种种都没有任何回应,但白渝的内心很镇定。 他相信有志者事竟成,就像他研习器道与画道。 ...... 可他的想法是好的,但无奈秦镜语是个独立的人。 所以她的所作所为,他只能引导,却不能强迫。 那么,最后的结果会是如何,便充满了不确定性。 一如此时秦镜语的一句“墨研好了,你可以画了”,就打破了他对红袖添香的想象。 他眸光下意识地看向了砚台。 此时它的里面,已经盛有一汪散发着梅香的黑金墨水,正等着他使用。 这般情境,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内心有失望涌起。 不过没有表现在脸上。 只如常地执笔,开始在纸上绘着小贮灵阵。 秦镜语被他笔下的阵法所吸引,不知不觉间,便靠得有些近。 白渝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独特香气,手中的笔蓦地一顿。 以致悬停间的笔尖处,很快便蓄积出了一滴大大的墨滴。 眼见就要滴在纸上,秦镜语与他的灵力竟在同一时间,分别从不同的方向释放出来,正正击在了那滴墨滴之上,顿时激起细珠如花一片。 抛洒间的弧度,更是巧合地组成了一个心形。 这等小变故,着实令二人没有料到。 所以白渝粉红了面颊,秦镜语则迅疾如电地抽走了桌子上的纸。 最后的最后,小贮灵阵没有二次返工,白渝却恍惚了。 但被岁老仙上了一道“情感保险”的秦镜语,却全程没有注意到他的心理变化。 这也就导致白渝的内心,首次产生了幽怨的情绪。 于是在接下来面对秦镜语提出的或这或那的改进意见时,他都是一副含笑不语的表情。 见他如此,秦镜语提问题的兴致也缺缺了。 气氛开始变得尴尬起来。 秦镜语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干脆走至窗前,打开了窗户。 不知是不是巧合,就在她刚刚打开窗户之际,一枚飞鹤状的传讯符便正好扑在了青竹飞府的结界正上空,“笃笃笃”地啄个不停。 白渝闻声走到窗前,大袖一挥,结界便开了一个小口,任那传讯符飞了进来。 之后再大袖一挥,结界又合上了。 秦镜语正好就站在离白渝不足半米处。 所以方才他挥那两下,全“不小心”卷起了她的衣袍。 秦镜语对此有些不解,但看白渝那专心听取传讯内容的样子,又觉得他应该不是故意的。 否则依对方的品性,一定会谦逊有礼地道歉的。 便暗暗抻了抻袖子,将这一茬给略过去了。 白渝虽在听取传讯内容,可绵密如水的神识却一直罩在秦镜语身上。 见她瞪着一双圆圆的杏眼,满面不解地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衣袖,最后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又默默整了整自己衣袖的小动作,真得让他哭笑不得。 连带着方才的失望与恍惚,也全都不见了。 现在再去回想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白渝都替自己害臊得慌。 可他刚才也不知怎么了,就想做点什么引起秦镜语的注意。 但做完之后,他又有些后悔,真是矛盾极了。 秦镜语整理完衣袖,便转头看向了白渝。 但见他双唇紧抿,目露沉思,好似传讯符内的内容很不一般。 这让秦镜语的心不由地提了起来。 不过她没有贸然出声询问,只蹙着眉耐心等待着。 白渝的神识捕捉到了她的神情变化,这才惊觉方才走神走得有些厉害。 遂赶紧装作刚听完传讯内容的模样,冲着传讯符回了一句“马上就来”,便松开了手。 秦镜语听到他这句话,知晓对方这次是真的要走了,便主动开口告辞道:“看样子你要马上启程了,那我就不耽误你赶路了。白渝,一路顺风!” 说完,秦镜语便朝白渝拱了拱手,然后提步就要走出竹屋。 “秦镜语!”白渝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心内一急,当即便喊出了声。 他特别想让此时的秦镜语的内心,能有他的身影。 这样山长水远间,他的相思才算是有的放矢。 第一百八十四章 坐地起价 “怎么了?”秦镜语顿住脚步,纳闷地回身看向白渝。 “我有一句话,想要问问你。”白渝说完这句,便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好似有些不受控制,“咚咚咚”地像是在擂鼓。 “问吧。”不同于白渝的紧张万分,秦镜语的语气却没有丝毫变化,仍是那么闲适随意。 “你...” 可白渝刚刚吐出一个字,那枚飞鹤状的传讯符竟又飞了回来。 一碰到青竹飞府外的结界,便开始“笃笃笃”地啄了起来。 “它又回来了。”秦镜语成功被它吸引了目光去,抬头看向那枚传讯符笨拙而又滑稽的啄扣动作时,眉眼里皆带笑意,“定是又来催你走的。 那白渝,你有什么想问的,就快点儿问吧。 要不然啊,我看那只小鹤都能把你的结界给啄透了。” 秦镜语说完这话,便回头望向了白渝。 只不过转头的动作幅度稍微大了些,所以那朵别在她发髻上的白锦菊便倏地分散了开来。 霎时间,飘飘扬扬的花瓣,便围着她跳起了舞。 映着那灿目的阳光,白渝看到秦镜语全身发出了细碎的或白或金的光。 在那光里,还有一双澄澈带笑的眼眸。 这让白渝的呼吸一下子屏住了。 虽然他很快便恢复了原样,可方才想要表白心迹的勇气,却怎么也积聚不起来了。 所以那句话,他终是没有问出口。 而是换了一个话题,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想问问你何时兑现之前许诺我的全鱼宴。” “这件事啊。不好意思,我给忘了。”秦镜语还以为白渝忘了这茬,没想到他还记得,看样子他的确是挺喜欢吃鱼的,“现在请你吃鱼,貌似也来不及了。不如等日后我们再次相遇的时候,我再请你吧。你看如何?” “可以。”白渝看着秦镜语因为不好意思而脸红的模样,满意地笑了笑。 说完,他又回身将桌上的那张小贮灵阵卷了起来,递到了秦镜语手中,继续说道:“我观你对这小贮灵阵颇感兴趣,不如就此拿去好好研究一番。若是能改进一二,届时再次相遇,还望镜语你能与我分享一番。” “没问题。”秦镜语脆声应道,“若我真发现了其中的不足,并给它改好了,下一次重逢之时,我一定会好好与你分享一番心得的。” “好。”白渝望着秦镜语灵动的笑眼,心情很好地点了点头。 ...... 挥别了白渝,秦镜语便立即赶往了天定川。 她打算乘船过江,然后直接前往落海天境附近的城镇。 在那里,她会租一处洞府居住一段时间,直到落海天境开放。 之所以花费灵石租赁一处洞府居住,而不是直接寻个无人之地住在明岁镜内,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收集有关落海天境的一切消息。 按理说,一个遍地是宝的地方,且每隔九个闰年便开放一次,进入其内的修士应该会有很多。 那么流传出来的有关落海天境的信息也应该很多。 可从殷启舟的话语里,以及她从岁老仙那些书中的记载里,却都未查到有关它的太多消息。 这种情况,实在可疑。 要不就是那些曾经进入落海天境的修士,在离开落海天境时,都不约而同地失去了绝大部分记忆。 除了记得里面有很多天材地宝以外,其余的都不记得了。 要不就是那些进入其内的修士,都被下了某种禁制。 这种禁制,让他们无法随意谈论起落海天境内的一切。 要不就是那些修士,都共同经历了什么事情。 这些事情实在诡异,让他们连提起都不愿提起...... 总体来说,第一种与第三种的可能性太小,唯有第二种稍微靠谱点。 毕竟若是第一种或第三种情况,肯定会有端倪出现。 如此,落海天境的名头又岂会数千年来,一直这么响亮? 想要求得一函进入者,又是多之又多?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她还是要做好万全准备。 唯有如此,变故突发时,活命的机会才更大。 ...... 秦镜语到达天定川的码头时,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城民与修士。 因为天定川很宽,宽到就连地象境前期的修士都难以一口气驭剑跨越,所以普通的凡人以及地象境前期以下修为的修士,普遍都选择乘船过江。 可因为战事的发生,宝州城内法度失衡,人心涣散,到处都是骚乱一片。 此时的江边,就很不太平。 不少小型船只被毁,余下的几艘大船则仗着是卖方市场,且己方又是人多势众,干脆坐地起价。 就那价格,若放在平时,都能包月乘坐了。 可此时此刻,却只能供一人坐一个单程。 大部分城民,都无法负担一次单向航程,所以只能一脸愤怒而又憋屈地挤在最外围,等着哪位勇士能够振臂一呼,揭竿而起,从而夺了对方的船舶,好让他们趁乱上船。 不过很显然,这种事情几乎不太可能发生了。 只因原本还与他们站在同一战线的修士们,此时却都妥协了。 那么剩下一些毫无修为的凡人,又能对抗得了什么呢。 所以他们便将目光放在了那些与他们一样同为凡人,却有能力乘船的城民身上。 他们想到了抢夺。 为此大打出手者众多。 秦镜语看着眼前的混乱,实在无法做到坐视不理,便主动出手解决了好几起纷争,避免了人员的无谓伤亡。 可她这一插手,便生生错过了那几艘大船的启程。 所以到最后,滞留在江边的,除了一堆城民以外,便只剩下了她与另外两名一起解决纷争的修士。 她看着江上已经成了一个个小点的几艘大船,无奈地叹了口气。 而就在她刚刚叹完气,身旁的一名女修却对她微微一笑,开口说道:“这位道友,不用太过担忧。 明日那些船还会再回来的。 届时,就连这些城民们,也会有机会上得那船的。 毕竟,像刚才那些道友们那般财大气粗的,实在是少数。 所以他们一定会降价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空气突然波动 秦镜语循声望去,一眼便看到了一名身材瘦削的长脸女修。 在她身旁,则是一名同样瘦削的青年男修。 那女修见她望了过来,再次回以一笑,且很是自来熟地自我介绍了起来:“你好,我叫张宝圆。那是我的同乡,张显。我们都是散修。” 秦镜语闻言,也客气地朝对方笑了笑,道:“我叫秦镜语。也是一名散修。” “啊,秦道友也是散修吗?”张宝圆一听秦镜语这么说,不禁有些讶异。 实在是秦镜语通身散发出的气度,一点儿也不像是一名散修,倒像是被宗门保护得很好的小弟子。 纯粹而又正直,毫无半丝被虞诈之气侵染的痕迹。 张宝圆心里这样想着,便又跟看稀罕物什似的,再次将秦镜语打量了一番。 边打量还边说:“那秦道友想必还未加入散修同盟会吧。” 若是加入了,哪怕只有短短一月,心性也会变得深沉,不可能是如今这副模样。 “不曾。”秦镜语被张宝圆看得很不舒服,可对方只是询问两句,并未做些出格的事情,且他们也曾出手阻止过城民的动乱,想来不是什么坏人,所以她只能耐着性子,与张宝圆周旋着。 “那秦道友不妨加入我们散修同盟会。”张宝圆见秦镜语态度不错地回应她,双眸蓦地一亮,语气也突然变得更热络了些,“我们的散修同盟会在每个洲都有分会。 你可以选择距离你家乡最近的分会加入。 这样一来,你与你父辈的人脉资源仍可随时调用。 而你也可以时常照拂你的亲人、朋友,让他们过得比以前更好。 除此以外,加入同盟会后,你的修炼资源会更多,成长上限也比你现在单打独斗时要更高。 而获得这一切的前提,也只是需要你每月完成相应的任务量即可。 你放心,秦道友,那些任务很容易完成的。 就像我与张显,便是在这宝州城内开一家符篆店。 具体卖多卖少,长老们也不会强求。 总归是多卖多得,少卖少得。 另外,在咱们散修同盟会内,虽有等级之分,但总体来说还是要比那些宗门宽松得多。 再者...” 秦镜语看看张宝圆那竭诚为散修同盟会拉人的卖力劲儿,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保险推销员这么一个职业。 而事实上,张宝圆此时的做法,也的确是在“推销”。 只不过她推销的不是东西,而是拉拢秦镜语加入散修同盟会。 这是她与张显的副业。 有提成的那种。 所以她推销得很是卖力。 如果秦镜语真的只是一名刚踏入修仙一途的小散修,说不定就心动了。 只可惜,她之前毕竟是接受过十几年教育的人,也是读过不少修仙大作的读者,所以对于散修同盟会这种组织,不管张宝圆说的如何天花乱坠,她都不感冒。 于是,她果断打断了对方的滔滔不绝,明确拒绝道:“不好意思,张道友,我自由惯了,不想加入任何形式的组织。” 张宝圆没想到秦镜语年纪轻轻,竟能拒绝人拒绝得这般干脆利落,实在不似寻常的小姑娘,当即便哑了口:“啊...是吗?那也挺好。一个人修炼,的确挺自由的。” 张宝圆很受挫,所以在说完这句话后,便随意寻了个借口,回到了张显身旁。 秦镜语见状,什么也没说。 只兀自离开了人群熙攘的码头,朝百步外的小树林走了过去。 总归那船今日是不会来了,她与其在那干等着,还不如趁机修炼一番。 而就在她走后没多久,张宝圆与张显二人也朝小树林的方向走了过去。 秦镜语察觉到了他们的动作,以为对方是拉拢不成反害她性命,遂当即外放神识笼罩住了他们。 一旦有什么不对劲,她便先用神魂之力绞杀了对方, 不过那两人貌似也是来修炼的。 因为他们在距离秦镜语五十步左右的距离处,便停下了脚步,并掏出了蒲团,盘腿坐了上去。 秦镜语见状,又暗暗关注了小片刻,确定他们真的只是在修炼之后,才稍稍放下了心。 除却他们三位修士之间的交谈,那些城民们在激烈的冲突过后,也都安静了下来。 毕竟张宝圆对秦镜语提及的那句——“明日那些船还会再回来的”和“他们一定会降价的”,着实让他们的焦躁与惶惑减轻了不少。 所以也有心思准备中午的饭食了。 他们一堆堆地分散开,就地生起了火。 不一会儿,便有饭香传了出来。 ...... 秦镜语选了一处相对隐蔽的地方,开始在自己周身布置简易防御结界与聚灵阵。 布置完毕,便掏出蒲团,开始修炼。 等她将整个太一剑诀全都熟记在心后,日头已然西沉了。 漫天的晚霞洒在江面上,微微风起,吹出了一江的绚丽,颇有一种江映斜阳天接水的诗意之美。 而就在这片瑰丽之中,树林内的某处空气突然波动了一下。 紧接着,有一阵小风在林子中间吹了起来。 “沙沙...”,伴着这阵小风,一片枯叶贴地飞舞着,旋转着,穿过了几株松树,最后停在了秦镜语的防御结界外,躺在了众多叶子中央。 风停了。 四周又安静下来了。 “嗯?”可秦镜语因为炼神术的修炼,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她一下子睁开了双眼,朝四周看了过去。 的确什么异样也没有。 张宝圆与张显仍在原地打坐,那些城民身上也无一丝奇怪的气息。 除了他们这些人以外,林中偶有几只山鸮飞过,也只是在寻找着适合捕猎的树枝罢了。 “奇怪,怎么感觉心头惴惴的。”秦镜语不敢忽视自己内心的这股异样,当即撤掉了内层的聚灵阵,并掏出了小白弓和谷金莲赠予她的那把飞剑出来。 随后她便调动体内坎鬼之力,外放于全身,将自己周身两米范围内裹了个严严实实。 而就在她的坎鬼之力释放出来之时,位于她左前方的空气,却突然抖动了一下。 第一百八十六章 暗杀 下一瞬,她的防御结界便被一股大力从外强行击破了。 这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秦镜语见状,也顾不得多想,只快速使出坤逆之力,猛地向后弹出数十米。 “嗖!” 而就在她急速后退之际,一道利器破空声,也紧随其后由远而近地传了过来。 秦镜语凝眸望去,结果却只看到了一片朝她高速旋转而来的枯叶。 那枯叶,烂掉了一半。 可急速飞来的威势,却不容小觑。 再观其飞来的方位,秦镜语立刻意识到,之前防御结界的破裂,应该就是此叶造成的。 这让她的心头蓦地一紧。 一片烂了半截的枯叶,能有此威力,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朝她出手的人,修为不俗。 秦镜语思及此,脚下已再次使出坤逆之力,弹跳于一侧,躲过了枯叶的袭击。 “你是谁?”成功躲过袭击后,秦镜语站定身子,怒目直视着方才空气波动的地方,低喝了一句。 可没有人回应。 那个方位,也空荡荡的。 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影的出现。 且不仅仅是那里无人,就在她将神识外放的范围扩大至整片小树林后,也没有发现一个可疑的人影。 “看来,对方隐身了。”秦镜语强行按捺下内心的愤怒,让自己的理智回笼,心内暗暗沉吟道,“这人还真是够狡猾的。 明明修为很高,却偏要藏头藏尾的。 这般做法,倒不似寻常修士。 反倒像是一些见不得人的暗杀者的手法。” 不过...暗杀? 秦镜语想到这,自己首先震惊了。 她又不是什么臭名昭着的大人物,还值得别人花费巨多,请暗杀者来暗杀她。 而且她也不记得曾经招惹过什么睚眦必报的人物。 若非要扯一扯可能睚眦必报的人,那也只有沈思溥与汤正谟。 可这俩都死得不能再死了,连神魂都没了,断没有起死回生的可能了。 这种情况,只有可能是她无意间得罪了哪个小人,然后被惦记上了。 “他奶奶的,这个人有毛病吧。”秦镜语倒吸一口冷气,顿觉此事十分棘手。 若是她知道对她下手的是谁,那她可以反过来杀回去。 若实在不是对方的对手,她也可以舍灵石请暗杀者再回杀回去。 可现在她什么也不知道,就十分被动。 除非她死,或者暗杀组织倒闭,要不然,那暗杀者就会一直盯紧她,如影随形。 毕竟暗杀者的暗杀一旦开始,除非完成任务,否则他们是不会轻易罢手的。 也就是说,在她与暗杀组织之间,只能活一个。 就目前来看,她还太弱。 不是有组织、没人性、只认钱的暗杀者的对手。 就算死扛下去会有那么一线生机,可她为此付出的代价,必定也是惨重的。 所以她果断选择了,逃! 至于逃跑之后,对方会是如何反应,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反正她会改头换面——不论是外表,还是修为——努力做到,就算站在对方面前,也不让对方轻易认出她来。 这么一想,秦镜语顿觉头脑无比的清晰,当即借着夜色,含住了隐身珠。 这是她刚才一想到“逃跑”之际,便琢磨好的。 她要跟对方学习,也隐身。 她就不信,对方还能看透她的仙阶隐身珠。 这么想着,秦镜语屏息凝神下,又施展出坤逆之力。 数个弹跃,便弹离了小树林,最终来到了距离天定川最近的一处糖蔗地内。 为了确认一番对方是否因此露出马脚,从而显出身形,秦镜语特地放出神识,将身后大范围扫视了一番。 结果却是,还是什么也没发现。 “真是谨慎啊。”秦镜语在心里暗暗嘀咕了句,便抬脚迈入了糖蔗地内。 她打算穿过此处,曲线绕回天定川码头处。 然后一直隐身到航船回来,再隐着身上船。 这样全程不露面,或许能成功躲过那暗杀者的追踪。 秦镜语这边想的很是不错,可现实却总爱给她泼凉水。 就在她刚穿过糖蔗地没几步,其周身几米处的数根糖蔗,竟跟长了眼睛似的,豁地朝她飞了过去。 看那方向,赫然是她的腰部位置。 “怎么回事?”秦镜语心下一惊,脚下却条件反射似的弹跳着躲开了。 她刚落至地面之时,却不想后方又急速飞来了树根糖蔗。 秦镜语此时还未想到自己早已暴露了位置,仍在小心翼翼而又屏息凝神地弹跳着躲开了。 可这种被动躲避的行为,她很快便做不下去了。 只因接下来糖蔗的袭击,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具有压迫感。 她没有空间再躲避了。 “可恶!”秦镜语暗骂一声,在第五波糖蔗袭击之时,果断加大了坎鬼之力的释放,将那些但凡靠近的糖蔗,皆给一一腐蚀了个干净。 不出三刻钟,一整片糖蔗地便全都被她的鬼气侵蚀得什么也不剩了。 许是被秦镜语的强悍震惊到了,暗杀者的动作停止了。 秦镜语紧绷着神经等了片刻,却仍不见对方有所动作。 她用神识将周身附近又扫视了一番,结果自然是,什么也没发现。 “缩头乌龟!”秦镜语被对方这一会儿攻击,一会儿什么也不做的行为弄得心情很是烦躁,遂咬牙切齿地大喊了一句。 可对方仍是一言不发。 他正如一头耐心的猛虎,此时正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静静观赏着秦镜语的愤怒,秦镜语的焦躁,以及秦镜语的神经紧绷。 秦镜语见喊对方“缩头乌龟”了,对方都这么能忍,当即便要再来一句:“有本事咱俩光明正大地打一场!” 可这句话还未出口,她便察觉到自己此时的情绪不太对。 这怎么还约起架来了。 不是说好要逃的吗? 得不忘初心才行啊。 “呼...”她轻轻呼出口气,眼中仍残留有部分惊躁之色,但大部分已是坚定神色。 对,不忘初心,她不能恋战,要逃! 可是就在她回身朝码头奔逃的时候,那一直外放的神识,却一下子捕捉到了对方紧随而来的空气波动。 这个波动,让秦镜语的心里蓦地一惊。 怎么回事儿? 为何对方对她的每一步行动,一直都了如指掌? 第一百八十七章 空间墙 她现在可是隐身状态啊。 且助她隐身的法宝,还是仙阶。 除非对方是掌法境以上的修为,否则是无法勘破隐身珠对她的隐身作用的。 而掌法境以上的修士,皆是仙人级别。 到了那个等级,基本上连天地法则都已融会贯通,所思所想更是超脱了一般修士。 他们所信奉的,是道法自然。 处世为人,更是以随顺为主。 不会过多地对某些事情加以干预。 以免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也就排除了对方是仙人的可能性。 可若是如此,那对方又是如何精准定位她的所在的呢? 难不成对方在自己身上布下了一道追踪印记? 秦镜语一想到这,便直觉这个可能性非常的高。 遂赶忙将神识笼罩住自己的全身,将自己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扫视了好几遍。 本以为凭她现在洞悟前期的魂力,能轻易发现对方布下的印记。 却没料到,她竟然还是什么也没发现。 这让好不容易稍微有些头绪的秦镜语,顿时瞪大了眼。 “没有吗?”她一边朝前急速奔逃着,一边大脑飞速思索着,“难道对方的修为在化虚境之上,掌法境之下? 所以,以我目前只有成婴境之能的魂力,根本勘不破如此高阶的术法? 亦或者,对方布下的追踪印记,其实也跟他那个人一样,是隐藏在我身上某处的? 还是说,对方根本没在我身上布下什么追踪印记。 它能轻易捕捉到我的踪影,乃是因为他掌握有什么其他的秘法?” 秦镜语一个头十个大地将所有可能性都考虑了一遍。 “可若是对方有化虚境以上的修为,那他早就可以占个山头,开个门派,坐收弟子,享万人跪拜了。 根本不会任人差遣,跑来暗杀她这么一个小虾米。 毕竟类似苍玄宗的老祖韩士楚,也只不过是成婴境后期。 就这样的老祖配置,苍玄宗还能跻身入玄越东洲的较大门派行列呢。 那若是化虚境以上,岂不是都能入围特大门派行列了?”秦镜语这么想着,便否定了第一种可能。 至于追踪印记被对方特地隐藏起来这个猜测,貌似也不成立。 因为秦镜语知道,若是追踪印记不加以施展的话,旁人的确是无法察觉到其存在的。 可若是施展开来了,她又特意关注着,那不可能察觉不到。 按照对方这般精准锁定她方位的行为来看,若是有隐藏的追踪印记,那必定早已施展开来了,如此,她必定可以捕捉到。 而现在她没有捕捉到,那便只剩最后一种可能了—— 对方身怀秘法,从而能够轻易捕捉到她的踪迹。 而这种秘法,一般需要借助某种媒介才能施展。 比如灵力、土地。 秦镜语就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有土灵根的修士,专门以土地为媒介,探听捕捉自己想要的消息,从而谋取暴利。 幸而后来有炼器师炼制出了定土法器,专门安置在家宅、门派四周,这才成功阻止了某些不正当地窥伺。 那么,她身后那人,又会是以什么为媒介的呢? 难不成,也是土地? 想到这,秦镜语的眼眸蓦地沉了沉。 看来,要想弄清楚对方所凭借的到底是什么,光靠死命奔跑是没用的。 不如暂时脱离这片土地,去天定川上一探究竟。 打定主意后,秦镜语便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她没去人多的码头,而是弹跳至距离码头足有十里地的岸边,停下了脚步。 之后心念一动,便从明岁镜内掏出了一朵御水莲。 这是当时在镜内挖完湖的第二天,山瑜种在湖里的一种一阶灵植。 其形似一座迷你小船,一次仅容一人站在上面。 它一共长有两片莲叶,上面那片较下面的要大出些许,以作遮阳、挡雨之用。 平时这御水莲都被山瑜它们用来戏水的。 现在秦镜语拿它出来,则是要用来作战的。 希望它能足够坚挺,以助自己一臂之力。 想到这,秦镜语便随手一抛,将那御水莲抛向了天定川的水面上。 接着她再轻轻一弹,其整个人便落在了下面那片莲叶之上。 她回身看了一眼黑黢黢的江岸,毫不犹豫地释放出灵力,催动着脚下的御水莲朝江内而去。 暗夜沉沉,连抹月光也没有。 水面下漆黑一片,就算偶有游鱼路过,也是黑乎乎一团。 秦镜语就隐在这黑暗之中,开着眼窍,外放着神识,镇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到来。 就这么不疾不徐地行过数百丈,秦镜语脚下的御水莲忽地被截停了。 她以灵力裹住右手,轻轻朝前戳了戳。 硬硬的,凉凉的,好似前面竖立有一堵透明的墙。 这墙,让她可以触摸到,但就是过不去。 如果她没猜错,这堵墙,应是空间墙无疑了。 看来,对方精通于空间术。 这空间墙,便是空间术运用当中最常见的。 一般多是无法修出道象的修士,另寻得的一种弥补空间力不足的形式。 如此倒也可以推测出,对方的资质恐怕不太好。 否则是个人,也不会放着大道本源的地象空间之力不去修炼,反而分出精力去钻研这空间术法。 这一点儿,让秦镜语隐隐兴奋了起来。 不过只一会儿,她便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因为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哪怕对方资质不好,却也将空间术打磨到了极致。 且看这持续时间蛮长的空间墙,便知道,对方是个能耐得住性子钻研术法的人。 这种人,不仅在修行上较易取得成就,在取人性命上,恐怕更是个好手。 这从他追杀自己的一系列行为中,便可以看得出来。 对方既耐得住性子,且在该出手时,又果断地出手。 如此游刃有余,想必是杀过无数人之后的经验之用吧。 她被这种人盯上,当真是麻烦。 而更麻烦的则是,她本来引诱对方至此,是为了找出对方准确定位的媒介。 现在看来,她当时就不应该冒这个险。 直接钻入水中,再趁机躲入明岁镜内多好。 待到天明,直接让山玴化出人形,帮她携着明岁镜上了船,离了这宝州城,该是多么完美? 怎么当初她就没想到这些呢? 现在她的脚底都出现了一堵空间墙,想必周身各个方位,并头顶也被封上了空间墙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天风春鹿妖 秦镜语猜的不错。 此时她的四周,全被空间墙围死了。 宛若一座透明的牢笼。 且这牢笼,貌似还在不断向内收缩。 只一会儿的工夫,便缩小得只有她的身高那么高、两个肩膀那么宽了。 “看来此人是打算利用空间术,直接将我挤压死。” 秦镜语见状,哪里还不明白对方此举的用意。 当即也不再分析来分析去,顾虑来顾虑去的,直接凝聚力量于双拳之上,半跪在地,狠狠地朝脚下的空间墙砸去。 “砰!” 但听一声震耳的巨响过后,只见那被她击凿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道裂纹。 虽不是很长,却也让她颇为振奋。 只因她这一拳,并无坤逆之力的加持,是以只有区区一千斤的力道。 可哪怕只有一千斤,却也照样击裂了对方的空间墙。 这个事实,让她突然对自己的能力,首次产生了尚可的感觉。 或许,对方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以应对。 要不那人何至于一直做个缩头乌龟,却不肯现身哪怕一刻? 如此想法,让秦镜语的内心蓦地生出一股自信来。 于是“砰砰砰...”地,又是数拳落下。 眼见裂纹越来越多,空间墙马上便可碎出一个大洞了。 却不料,整个牢笼陡然之间竟缩小至了一尺见方! 这变故,着实打了秦镜语个措手不及。 她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待空间牢笼稳定下来之际,其整个人也已被挤压得扭曲到了极致。 这般情形下,她连四肢的掌控权都在渐渐减弱,更不用说挥拳继续击打空间墙了。 幸而她不是单纯的体修,所以在短暂的恐慌过后,她便开始释放坎鬼之力。 很快,周身的空间牢笼便被浓墨般的鬼气侵蚀得只剩薄薄一层了。 不过,对方不可能轻易就让她这般逃脱出去。 是以秦镜语的坎鬼之力堪堪将透明牢笼腐蚀殆尽,一层加厚版的牢笼便又唰地出现在了她的四周。 这般情形,秦镜语早已预料到了。 遂只微微停顿了一下,便又继续释放坎鬼之力。 只不过这次,她没有大面积释放。 而是专注腐蚀一个墙面。 毕竟她体内坎鬼之力的数量有限。 必须节约着用才行。 可她想节约着用,对方却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一旦那空间墙被她腐蚀出了空隙,另一道空间墙便又压了下来。 如此循环往复,直至腐蚀了七层空间墙后,她体内的坎鬼之力终于耗尽了。 这个结果,秦镜语自然也事先考虑到了。 再怎么说,对方的修为都远在她之上,体内灵力必定充盈有余,空间术的施展也更持久。 可她的坎鬼之力,之前在糖蔗地时,便被消耗了大半。 如此一对比,坎鬼之力的无以为继,她自是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所以,她没有任何犹豫地,又立刻释放出了神魂之力。 此力的攻击能力,相较于洞察之能,还是有些弱的。 只因她的炼神术只修炼到了第二层洞悟前期。 这一阶段,与第一阶段很相似,主要是巩固、提升魂力感知的能力。 至于驭使魂力进行攻击、杀人等,主要在洞悟的中后期进行修炼,前期只占很少一部分。 秦镜语很清楚这些,遂操控着魂力只击穿了两层空间墙后,便主动收手了。 毕竟此力与坎鬼之力大为不同。 两者虽然皆可自灵力转化而来,但神魂之力若是消耗殆尽,必会损伤她的识海。 而坎鬼之力则不会。 所以,她只消耗了一半神魂之力,便换成了震虚之力。 这股力量,她才获得不足一日。 从体内含量上来说,肯定比不上坎鬼之力等力。 但秦镜语此时将其施展出来,而不是选择丹田内的灵力,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天上的乌云恰好在此时散尽,露出了其后的满天星辰。 这星辰之力,可以与她的震虚之力遥相感应,并能为她所用。 甚至还可让她气运加身,事半功倍。 如此难得的机会,她若不抓紧了,岂不是与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想到这,秦镜语便生忍着躯体被挤压扭曲而带来的入骨疼痛,澄心凝神,释放震虚之力于手掌之上。 “轰隆隆”,但听一阵雷电轰鸣声炸响耳边,其整个手臂并手掌之上,登时便被紫色雷电缠绕得严严实实。 与此同时,那无尽苍穹上的点点星光,就像是受到了召唤一般,丝丝缕缕地飘至天定川的上空,穿过空间墙,没入了紫色雷霆之中。 秦镜语沉眸盯着那些星光汇入雷霆,待到她的手臂都有些无法承受那雷霆的威力后,才低声轻喝了一句:“去!” 刹那间,电光大作,紫光蜿蜒。 其密密麻麻地游弋在整座空间牢笼上,一时间,从外朝内望去,秦镜语整个人仿佛就是雷霆之主。 哪怕姿态极其别扭,却也无法掩盖那双电光闪烁间充满雷霆之光的眼眸。 隐在空气内的暗杀者看到雷霆引动星辰之力的异象,登时惊得气息大乱。 可还不等他细细端详,伴着“咔嚓”一声,其施展出的空间墙便在顷刻间分崩离析了。 “嘭嘭嘭”地四散开来,撞击地周边空气都出现了几分扭曲。 更有某一块落在他的位置上,霎时便将他的身形暴露了出来。 不是秦镜语想象中的人,而是一只人面鹿身的鹿妖。 此妖一出现,便有一股极淡极淡的特殊味道从他身上散发了出来。 再经由江风传入秦镜语的鼻中,让她几乎是在瞬间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天风春鹿妖。 此妖乃是玄越东洲南部的土着妖族。 自中古时期便群居于千鹿国北面那一片占地极广的天风沼泽地内。 因其鹿角乃是一味难得的风属性灵药,故常被一些人族修士大肆围攻捕杀,以猎取其角。 是以整个族群自中古时期后,便极少走出天风沼泽地内。 更遑论加入暗杀组织,为人族效命,袭杀于她了。 也就是说,之前她推测对方是收钱办事的暗杀者,并不正确。 第一百八十九章 有风无风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对方不是收人钱财来暗杀自己的,那缘何要对她如此紧追不舍? 秦镜语有心想要弄清楚事实真相,便主动解除隐身状态,以示态度诚恳,道:“敢问这位阁下,你是否认错人了? 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毕竟你我并不相识,何至于一上来便如此兵戈相向?” 可对面的鹿妖闻言,却一个字都没说。 不仅一个字不说,反而还特意瞄了眼她的腰部。 那眼神,充满了怪异与杀机,让秦镜语的眼眸蓦地一眯,双手更是情不自禁地握紧了。 又是如此! 当初在糖蔗地时,对方一直攻击的,便是她的腰部。 现在看的,竟也是她的腰。 这让秦镜语越发不解。 难不成,她的腰,曾经得罪过这只鹿妖? 不过,很快她的不解就要被她甩在脑后了。 因为她从对方的眼神中明白了一个事实:对方并未认错人,杀得就是她。 既如此,她也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当即一个意念,便将昆玄链从明岁镜中召唤了出来。 “去!”只听她低喝一声,其手中的昆玄链便径直飞向了鹿妖所站立的位置。 “哗啦啦”地一阵锁链声响过后,那鹿妖的前面两条腿便被昆玄链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她再一记裹挟了灵力的暴拳使出,那鹿妖的身体却如泡沫一般,四分五裂地消散于空中了。 “这是?”看着眼前陡然消失的鹿妖,秦镜语直觉不对。 她下意识地放开神识,将周身千米范围内的一切全都尽收眼底。 这一看,还真让她发现了恐怖的事情。 不知何时,她的身后,竟出现了七个鹿妖。 他们与方才那只鹿妖长得一模一样,皆是人首鹿身,眼神怪异且杀机尽显。 然而,更怪异的,则是他们身前那正在上下跳动着的透明小圆球。 那些小球,大小也不过成人拳头那么大,内里却正浮现出一个个闪动着妖异光芒的光圈。 那些光圈有何作用,秦镜语不清楚。 但她直觉不能让那些光圈完全显现出来,也不能让它们碰到自己。 遂驭使着御水莲,猛地一个后退,“唰”地疾驰出了数十米。 同时,其意念跃动不断,手上五彩灵力刹那间便幻化出了无数枚长箭,“嗖嗖嗖”地朝着那些圆球以及七个鹿妖攻击而去。 那一瞬,夜空中光华漫天。 无数五彩箭矢犹如银河倾泻,转瞬便将七只鹿妖包围得密不透风。 只一刻钟,便有一声声的“砰砰”爆破声从内传了出来。 那是七只鹿妖与圆球爆裂的动静。 秦镜语眉目平静地释放着灵力箭矢,待到声音绝迹之时,半个时辰也悄然逝去了。 而她的灵力,也几乎消耗了大半。 “呼...”可是还不等她稍松口气,就在她的身后,竟又有一批新的七个鹿妖诞生了。 等她又耗费诸多灵力解决完这一批后,同样的地方,却又诞生了另一批新的鹿妖与圆球。 他们就像是生生不息的怪物,不断消耗着她的灵力。 这副架势,让秦镜语蓦地胆颤了。 怎么回事? 据她所知,天风春鹿妖并没有分身之能。 倒是会利用空气与风之力,将自己的身影进行多次投射。 而这种投射的限制性很多。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他的本体必须在所投射的所有身影的中心位置,如此方可投射成功。 按照这个限制条件来看,每次她的攻击,应该是恰好能够将对方的本体消灭掉的。 可为何却发生了这种情况? 秦镜语一时有些理不清头绪。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秦镜语一边大脑飞速运转着,一边召唤出枯骨藤,抛向了朝她缓缓逼近的七只鹿妖。 可惜枯骨藤对付起有体液的生物来说,那是一件大杀器。 可对付起天风春鹿妖的投射身影来说,则就只能是一件有着倒刺的普通锁链了。 所以缠杀到最后,并无甚成效。 秦镜语不得已,只能召回枯骨藤,并驭使着御水莲回到了江岸边。 她打算借助坤逆之力,以拳头的力量与对方硬杠。 可就在她的双脚刚落在地面之上,便忽然想通了一件事情。 之前,她以为对方能勘破她的隐身,有可能是借助土地等媒介来施展某种秘法才做到的。 现在知道了对方是一只天风春鹿妖,那她自然也知道了对方之所以能透过隐身发现她的具体位置,靠的只是对空气与风之力的操控。 只要有风,对方便能以气掩身,也能以气布设分身,更能御风定位。 所谓御风定位,即天风春鹿妖在追捕猎物或者敌人之际,其头上两角内产生的特殊风之力,可以与外界的风产生互感,从而将任何极细小极细小的波动都分类掌握,进而实现对人、事、物的准确定位。 如此看来,她只要利用对方的这个特点,反其道而行之,便能将其给彻底揪出来。 不过,风与气这两种元素,简直无处不在。 若想让对方束手就擒,好像也只有借助特殊空间这一途径了。 且那空间,还必须是她能够操控的空间。 唯有如此,才可做到无风无气,从而顺利扼杀住对方的咽喉。 所以,明岁镜肯定不行。 且不说其内有岁老仙、乾宴在修养,就说那几个正在努力修炼的家伙,以及那些好不容易种植下的灵植,都不是她说叫醒就叫醒,说搬走就搬走的。 所以,最后她手中可用的、与空间有关的法器,便只剩下了白渝赠予她的那副画卷。 想到这里,秦镜语再看向紧随而至的七个投射身影时,双眸中悄然闪过一抹势在必得。 但为了不打草惊蛇,秦镜语还是重拳出击,先将那七个投射身影给一一击碎了。 随后某一处空气就轻微波动了一下。 这一下,被一直精神高度集中的秦镜语用神识捕捉到了。 她瞅准这个时机,动作极快地将画卷铺展在了那空气波动的正下方。 她这个动作,虽然幅度很小,但对方也不是眼瞎,自然看到了。 当即默念咒语,打算遁空逃离。 第一百九十章 酒糟奇袭 秦镜语虽看不见他的动作,却大致可以猜得到。 她不欲给对方反应的机会,便动作极快地掏出大把灵石,一股脑地全塞进了画卷的画杆之内。 那里是画卷的阵池所在,专门用来存放灵石。 随后她再按下轴头处的开关,于是,整副画卷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启动了。 就像是一张十分劲道的面皮,那画卷在自身所带阵法的催动下,不断适应着、模拟着、调整着、延伸着,最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入了地面。 这整个过程看似漫长复杂,其实也不过是眨眼时间。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秦镜语发现,整副画卷,已然覆盖了将近千米的范围。 而画中的景色,赫然就是天定川此时、此刻、此处的景致。 石头还是岸边的石头,沙子也还是那些沙子。 方的还是方的,白的仍是白的。 没有多一块,也没有少一粒。 就好似方才画卷的延展,只是幻觉一般。 秦镜语望着眼前这难以置信的一切,下意识地瞪圆了双眼。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画卷不仅自带空间,竟还能仿真模拟到这般地步。 当下对白渝的逆天炼器术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既然画卷空间已经就位,那接下来需要做的,便是让其内无风无气了。 秦镜语记得白渝为她讲解画道之时,曾提过这么一句:他作画用的画卷,必须要有两层命纸。一层用来绘刻阵法,一层用来承托画心。 其中承托画心的那层命纸,便是关系到整副画卷有无生气的关键。 若是没了它,整副画卷便如死水一般。 无神无气。 空有美景,却无半分画魂。 也就是说,只要她将承托画心的那层命纸给揭下来,便可让这空间内再无了风与气。 可要做到这点,需要她对神魂之力有极精细的操控力与极大的耐心。 唯有如此,才会在揭掉命纸之时,还能保证上面的画心完好无损。 否则,画心若毁,那整副画卷空间便也毁了。 幸而她于这两点都还算精通,遂果断朝着画卷的画签部位注入了自己的一丝魂力。 俄而,整副画卷覆盖的范围内,便起了一层薄薄的雾。 那雾气,初看毫无特别之处。 但渐浓之时,便会发现,那雾气内包裹的便是画心上的油墨。 秦镜语知道,只需等雾气浓郁至黑云一般,画心上的油墨便被成功剥离下来了。 接着再将剩下的画心与其底下的命纸分开,并抽出命纸,再让画心回归原位,如此,整个画卷空间内便彻底实现无风无气了。 秦镜语见雾气越来越浓,越来越黑,不由地大受鼓舞。 遂在操控神魂之力时,也愈发小心,务必使得整个过程圆满完成。 ...... 可她这边进展得如火如荼,鹿妖那边却屡屡受挫。 他的咒语念了几次,便是逃离失败了几次。 待到最后孤注一掷,跳入水中,打算从水底游走,却最后游着游着,游到了秦镜语身前数米远时,其整只妖彻底怒了。 他从地上跳了起来,不顾满身的泥沙,对着秦镜语张嘴便是一声震耳的嘶吼。 无数砂石被震飞上了天,齐齐朝秦镜语所站立的地方攻击了过去。 望着高速飞来的砂石,秦镜语不得不暂停了抽取命纸的动作。 但见她一个坤逆之力使出,便轻巧地避开了对方的攻击。 同时又几个坤逆之力使出,便远离了那只鹿妖,得以重新开始抽取命纸。 那鹿妖见秦镜语不似之前那般反击,反而是只躲不攻,眼眸一转,加大了进攻力度与密度。 秦镜语被他的攻势所累,数次中断抽取命纸的动作,最后一次,更是差点伤到了神魂之力。 这让她不由地有些恼火。 她抬眼看了看黑雾弥漫的画内空间,只一下,便捕捉到了那只鹿妖。 此时,对方正站在离她几步开外的地方,嗜血地盯着她。 其头上两只鹿角之间,不知何时,正刮起了一股暴虐的小型旋风。 看样子,他这是察觉出了什么,打算积蓄全部力量,要将秦镜语一击毙命了。 可秦镜语也不慌,只以迅雷不及的速度靠近对方后,便唰地一下朝那头顶旋风处扔出了一团不明物什,然后又几个弹跳,躲去了画卷的最边角处。 那鹿妖的反应速度也是快。 就在那团不明物什刚到达他的两角之间时,他便加大了旋风力量,将那团不明物什给绞了个稀巴碎。 事后,他还很是难得地打了一个响鼻。 那意思无非就是,哼,他当是什么厉害手段呢?原来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但他的响鼻刚结束没多久,便蓦地顿住了。 因为他的鼻腔内,不知为何,突然充满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香气。 那香气不刺激,不难闻,也没有任何毒性,但还是让他两眼一番,晕过去了。 “不愧是乾宴酿造的云霞醉,厉害!就这区区酒糟,还放了这么些日子了,竟然还如此‘醉’妖,真是不错!” 秦镜语口覆数层手绢,一边心道,一边上前将那鹿妖给绑了。 为了防止对方中途醒来,她还用昆玄链与枯骨藤绑了两层。 毕竟那酒糟放置了很长时间了,再怎么醉妖,也是有限度的。 尤其对方还是有修为的妖,就更不能掉以轻心了。 果然,她刚绑完对方没多久,那鹿妖便幽幽转醒了。 一醒来,便发现自己被秦镜语给绑了,当即就开始缩小身体,企图遁入空气中。 秦镜语一看,连忙哐哐两拳下去,将他给打晕了。 趁这时机,赶紧抽取命纸。 而她之所以没有选择用拳头打死对方,还是因为对方天风春鹿妖的身份。 这个妖族,好似颇受上天眷顾,只要有风缭绕在身边,那他就能一直复活。 仅凭她的拳头,是杀不死对方的。 唯有让其暴露在无风无气之地超过半个时辰,再将其打死,那么他才算是彻底地死了。 所以秦镜语只打晕了对方,便去抽取命纸去了。 这一次,没了鹿妖的干扰,她很快便将命纸剥离了出来。 半个时辰之后,鹿妖终于死了。 临死前,他还给秦镜语贡献了浓厚的功德之力、两只鹿角、一颗妖丹、一张鹿皮并一堆鹿血。 后面的那些,倒不稀奇。 就是那功德之力的加身,让秦镜语很是诧异。 怎么杀死了一只鹿妖,还能收获如此多的功德? 但过后她就明白了。 想必是那只鹿妖往日里作恶不少,所以她这一杀,才收获了诸多功德之力。 第一百九十一章 鹿绮 夜半,宝州城上空的一座飞府内,一间铺设满七彩灵珠的房间中,一名容颜娇媚的少女突然在睡梦中喷出了一口鲜血:“哇...”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飞云台附近,与秦镜语有着一面之缘的橙衣少女。 此时,她的胸前尽是血迹,一双梦中乍醒的迷蒙凤眸中,盛满了痛楚与不解:“怎么...” 但倏余,她便想起了什么,美眸猛地一瞪,尽是不可思议与愤恨:“是她!那个胆敢肖想宁哥哥的小贱人!可恶,她怎么有本事杀掉我的九奴!” 她口中的九奴,指的便是那只天风春鹿妖。 因其排行第九,故而被赐予了“九奴”的名字。 九奴的修为虽只相当于人类修士的丹天境后期,但因为对于风与气的精准掌握,故而袭杀人命无数,且从未有过失手。 凡是与她的宁哥哥有关的“烂桃花”,皆由这位鹿奴亲自出手解决。 本来这次也应该成功的,可为何他却突然殒命,甚至连累得她也吐了血呢? 橙衣少女实在想不明白缘由。 明明三奴亲自探查过了,那小贱人的修为只有区区人灵境入门阶段。 九奴收拾起这等小蝼蚁来可谓是信手拈来,毫不费力。 可偏偏就是这般小蝼蚁,却害她损失了最得力的一只鹿奴。 这个仇,她若不千百倍地报复回去,她就不是千鹿国赫赫有名的嫡公主鹿绮! “三奴!”鹿绮擦了擦嘴上的血迹,沉声对着空中某处喊道。 下一刻,便有一只人面鹿身的天风春鹿妖从空中显露出了身形。 相比较九奴来说,三奴的身形更加高大,相貌也更加俊美,头上的两只鹿角也更是硕大无比。 “绮公主。”三奴一显出身形,便立刻朝鹿绮恭敬地低头道。 “九奴死了。”鹿绮也不废话,直接吩咐道,“你去将那个小贱人给我解决了!” “是。”三奴一听九奴死了,双眸蓦地眯了眯,双目之中更是飞快地闪过一簇愤怒的火苗,道,“三奴定不负公主所托。” 言罢,便要隐入空气中。 “先等等!”鹿绮却在此刻突然喊住了他,眸子里倏地闪过一抹邪恶,道,“本公主改主意了! 我要你给她留一口气,将她带到我面前来。 本公主要让她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哼!胆敢勾引我的宁哥哥,还杀死了我的九奴,其罪过可不仅仅是一条贱命就能抵得了的。” “是。”三奴闻言,自无异议,恭声应诺后,便顺着九奴留下的痕迹,追了过去。 ...... 秦镜语回了明岁镜后,先是修炼了两个时辰,然后便去淬体去了。 淬体完毕,她便将容貌恢复了原样。 如此,她自然也发现了脸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 虽然岁老仙说过,这些伤疤没什么大碍,日后会恢复原样,但乍一看到的那一瞬间,秦镜语还是惊得差点扔了手中的镜子。 亏得她现在心性沉稳许多,这才很快恢复了冷静。 望着镜中的自己,秦镜语思虑再三,终是没再易容,而是选择以纱覆面,出了明岁镜。 因为先前解决完鹿妖后,秦镜语曲线绕回了小树林中。 而这样做的目的,自然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毕竟之前当着张宝圆与张显二人的面,她走进了这小树林中。 那出去的时候,最好也是从小树林中出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一出明岁镜,她整个人便出现在了树林子里。 刚走了没几步,她便遇见了匆匆而来的张显。 他的模样十分狼狈。 发髻散乱,嘴角有血,衣袍破损严重。 还有手中的半截短剑,更是彰显了他的奔逃很不简单。 这副模样,让秦镜语的警惕心顿时生起,下意识地便外放出了一缕神识,朝外探去。 而张显在看到她后,则先是一愣,接着便双眉一蹙,身体后转,头颅向后微缩,嘴唇更是渐渐张开。 看样子是要喊什么人。 可他的声音注定发不出来了。 只因秦镜语早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便做好了战斗准备。 他的嘴唇刚一张开,秦镜语便释放出了坎鬼之力,将他腐蚀了个渣都不剩。 与此同时,秦镜语的神识也探查到了一丝不寻常。 原本熙熙攘攘等待早船开来的码头处,此刻哪里还有活人的踪迹。 早已尸横遍野,一地狼藉。 其中便包括了张宝圆的尸体。 她的死状很是凄惨怪异,面色紫绀,嘴巴大张,脖子被双手抓挠得血肉模糊,看起来很是瘆人。 “这死法,怎么像极了被活活憋死似的?”秦镜语拧眉望着张宝圆,心道,“能让人活活憋死的术法,可不多见。” 尤其还是在这同一片区域,且她昨夜还差点死在空间牢笼之内,不由得秦镜语联想不到天风春鹿妖的身上。 “难道是那只鹿妖的同伙追来了?”秦镜语一想到这个可能,整个人立马严肃了起来。 相比较昨夜那只鹿妖来说,今日追来的这只鹿妖,明显性格更残暴一些。 且看看那些无辜枉死的城民以及张宝圆,便知道了。 这也意味着,秦镜语今日若想采用昨夜那般出其不意的打法来击败对方,几乎是不可能得了。 当然,逃跑肯定也是不可能得了。 一跑,对方便会察觉到。 思来想去,秦镜语决定还是先以“避”为主。 待到船只到来,她再趁着人多,气味多,浑水摸鱼跑上船。 现在则只能继续回明岁镜了。 就这样又等了不到半个时辰,终于有船来了。 来的正是昨日那艘大船。 可这艘船还未靠岸,不知是不是发现了码头上到处倒卧的尸体,竟连停都不停,直接掉头返航了。 在明岁镜内看到这一幕的秦镜语,简直无语。 这些修士昨日不还挺横的吗? 为了涨价,还杀了不少城民,怎么今日刚看见个尸体,就立马溜了? 真是让她不知说什么才好。 可秦镜语不知道的是,接下来又来了几艘船,也是在看到那些尸体后,便立马掉头走了,无一例外。 后来,更是无船再来。 不过,那些她都没注意到了。 因为她在看到第一艘大船掉头之后,便收心返息,琢磨太一剑诀去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当一回项链 这一琢磨,便琢磨了整整五日。 这五日里,她将太一剑诀的第一诀——击诀的内容与要领,基本全都掌握了。 接下来需要做的,便是用霜雪剑将击诀完全施展出来。 这一步,可以查验她对击诀的领悟是否到位,也可以培养她与霜雪剑的默契。 说起来,霜雪剑自从认她为主之后,被使用的次数简直寥寥。 而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她的修为与霜雪剑的品阶相差太多。 她无法掌控此剑,所以也不愿意召唤并使用此剑。 但秦镜语心里清楚,若是她与霜雪剑之间默契足够,那这种神阶法器的使用,不仅不会再让她遭到反噬,反而会在她原有修为的基础上,再叠加一两个等级的威力。 如此一来,她就是不小心碰到比自己修为高的修士,也能有一战之力。 ...... 秦镜语将霜雪剑握在手中,澄心凝神,按照心中的理解,猛地朝前击了出去。 这一击,简单干脆,毫无多余的动作。 看起来平平无奇,并无多大威力。 但秦镜语知道,只要将这一击修炼至极致,那她与霜雪剑之间,便可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 若是再有足够的实战经验,她甚至可以仅凭这第一诀,便可形成独属于她自己的剑势。 秦镜语希望她能在霜雪剑的加持下,修得自己的剑势、剑气、剑意与剑域,所以前击得格外起劲。 每日至少击得一万下,才肯停下休息半个时辰。 且这半个时辰的休息,她也不是纯粹的休息。 而是温养霜雪剑、开辟气海、运行周天、修炼炼体术与炼神术、收割稻谷与浇灌灵植等。 如此充实而又有序地又过了十几日,秦镜语于第一诀的施展,已到了行云流水的地步。 凡所出手,必有新的感悟。 就连剑势,也隐隐然有了雏形。 她这般勤奋刻苦,被一心只知修炼的山璃看见了,都忍不住喵喵赞叹了几声,颇有那么一丝活泼气在身了。 只可惜,这丝活泼气只持续了短短几息,便被山璃果断抛到了脑后。 它拿出了比秦镜语更过分的劲头,加入了修炼当中。 之前,它还会在一个阶段的修炼结束后,去饱餐一顿,并洗个澡休息休息。 现在的它,却直接吞起了辟谷丹。 就连洗澡,也被它略过了。 直接一个除尘诀,便万事ok了。 它如同走火入魔一般,只知每日雷打不动地端坐于螭玉树下,刻苦地修炼着。 而它的这般做法,也激发起了山瑜等兽的内卷。 一时间,整个明岁镜内掀起了一股疯狂修炼热潮。 就连一向又懒又馋的事儿妈老白,都开始用辟谷丹代替饭食了。 等到秦镜语偶然间发现自己的辟谷丹一个都不剩的时候,这才蓦地惊觉,那五小只竟都卷麻了。 这等劲头,她本应感到欣慰才是。 可看着那一个个目下无尘,仿佛随时就要飞升成仙的家伙们,秦镜语却想狂吼出声—— 你们且快些打住吧,镜内的灵气不够用了啊! 要知道,厚土上的白茎杜随草总共就那么些,能产出的灵气也就那么些。 但消耗灵气的,加上她、岁老仙与乾宴,却足有八个人(兽)头那么多。 就这还不包括厚土上那些灵植呢。 如此情况,她若是再不寻个灵气馥郁之地供大家修炼,恐怕明岁镜的品阶有望能在短时间内跌到仙阶以下。 为了保住明岁镜的品阶,秦镜语不得已暂停了修炼,专门蹲守在那几小只身边。 只要有修炼告一段落的,她便立刻上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把它们从蒲团上拽了下来。 待到最后一个修炼狂魔山璃也被迫从蒲团上离开后,秦镜语也已就离开宝州城事宜,与山瑜、崔瑭完成了最终规划。 “行了,秦镜语,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清楚了,快些送我们出去吧。喵~”山瑜端坐在石桌上,高昂着毛茸茸的头颅,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可以。但在你们离开之前,我再叮嘱一句...” “好了好了,我们都记住了。 不就是‘少说话,少管闲事,保管好明岁镜’嘛。 秦镜语,你就放心吧。 这都过去半个多月了,那只天风春鹿妖就算再怎么有耐心,这么长时间没找对人,恐怕也早离开了。 再说了,你就算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崔瑭吗?”山瑜不耐烦听秦镜语唠叨,直接截断了她的话头,摆了摆手道。 秦镜语见山瑜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多言。 只与崔瑭神魂沟通了一番,又切切交代了一遍注意事项后,才带着他们两个出了明岁镜。 随后秦镜语便闪身回到了镜内。 而山瑜则将明岁镜的绳子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崔瑭,接下来的路程,是你在上,还是我在上?”山瑜戴好明岁镜后,便斜眼看着身侧的崔瑭,语气极为平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而崔瑭闻听此言,整条蛇却肉眼可见地变粉了。 感谢秦镜语那一书架的书,让崔瑭得以了解到某些特殊的修炼方法。 而就是那些特殊的修炼方法中,便有关于在上还是在下的详细论述与讲解。 这也就导致原来单纯如白纸的崔瑭,已经能够由一句“你在上,还是我在上”联想到某些东西了。 它不自在地吐了一下舌头,微微偏过头颅,强迫自己冷静道:“都可以。要是你嫌累,那我就驮着你;要是你不想过分引人注目,那我就当你的项链。” “这样啊...那你就当一回我的项链吧。”山瑜龇牙扯了扯自己的胡子,脸上的表情是一万个不乐意,但它还是伸长了脖子示意崔瑭缠上来,“谁让秦镜语非得让我们低调呢,我都答应她了,那自然不能食言呀,喵。” 崔瑭听到山瑜最后这几句小声嘟囔,无言地咧嘴笑了笑。 它将自己缩小至很细很细的一条。 轻轻缠上山瑜的脖子时,其整条蛇几乎都淹没进了对方的毛发里。 旁人不仔细看,根本不会知道一只猫的脖子上还缠着一条蛇。 第一百九十三章 顺风船 秦镜语在明岁镜内刻苦修炼的这十几日时间里,八大势力已基本完成了对宝州城的具体划分。 此时的天定川码头,就因为被划归为千鹿国管理,而大变了模样。 码头上不仅新盖了不少屋舍,天定川上也新开辟了不少航线。 除了原有的三条往返离星南洲与清正中洲附近村镇的航线外,还多了几条往返千鹿国与明霄宗的航线。 而多出的这几条航线,航程都很长。 所以来往那几条航线的船舶都是载重量很大的船型。 几乎每一艘都是三层以上。 船体都很稳定不说,空间也非常大,所承载的船客自然也非常多。 一来一往之间,人声甚是嘈杂。 山瑜皱眉看着码头上吵吵嚷嚷的船只与人流,不耐烦地将猫头缩回了舱门内。 自它上船到现在,都过去三刻钟了。 可这船还不启程。 也不知道初登船之际,那船使口中的“即刻出发”的“即刻”,到底是哪一刻。 山瑜百无聊赖地一爪拄脸,慢悠悠地打了一个呵欠。 不经意间,便瞄到了对面冲它傻笑的小胖子。 “小猫猫,你要不要吃鸡爪?”小胖子见山瑜突然看向了他,很是欢喜。 他很大方地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满是油渍的纸包,朝它递了递,道:“我告诉你哦,这鸡爪可是五香居里最好吃的一道腌货呢。 听我九叔说,这鸡爪子可不是一般的鸡爪子,而是一阶灵鸡的爪子...” 见小胖子继卤猪蹄、卤鸭脖、卤羊排之后,又开始如数家珍般地介绍起手中的卤鸡爪子,山瑜一脸生无可恋地伸出前爪捂住了耳朵。 不,它不想听,也不想吃,麻烦老天让他闭嘴吧! ...... 说来也是孽缘。 就在山瑜刚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出没几步,便遇到了在林内解手的小胖子。 那小胖子一看到它,双眼便瞪得溜圆。 山瑜谨记秦镜语的嘱托,不予多生事端,便没有搭理那小胖子。 可谁知那小胖子见它离去,竟突然朝它扑了过来。 山瑜本未将对方放在眼里。 却不曾料到,那小胖子的身形竟十分诡异。 明明不见怎么挪动,却眨眼间扑到了它的眼前。 最后更是稳准狠地捏住了它的后脖领。 说实话,山瑜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 当即便按捺不住暴躁的猫脾气,直接运转起刚学的功法来了。 那是岁老仙给它的神阶功法,哪怕只修炼成了第一式,威力也不容小觑。 可还不等她将功法施展出来,于斜侧方处竟突然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成年男人的手。 “小愿,你怎么又胡乱抓摸野猫儿了,小心它伤了你。” 那双手的主人对着那小胖子说完这句,便将山瑜举到了自己眼前。 这个动作,自然也让山瑜一下子看清了对方的相貌。 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一双轮廓分明的唇微微上挑着,似是在笑,又不像是在笑。 他的肤色不同于山玴、白渝那般白嫩,反倒是偏向古铜多一点。 衣着也不如一般修士那般严谨。 前襟大开的法衣,将其精壮的上半身裸露在外了不少。 从山瑜这高高在上的角度来看,恰好能看到那诱人的锁骨,以及两块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胸肌。 如此美色,当真具有冲击力。 山瑜这没见过世面的,竟直接愣在了当场。 最后还是崔瑭看不过眼,轻轻咬了它一口,才让它那远遁的猫魂重回肉身。 一回神,它便听到这男人的一声轻嗤:“嗤,这猫儿竟还开了灵智。只可惜...” “九叔,这只小猫猫开启灵智了吗?那太好了!我要让它做我的灵宠,陪我前往学宫一起修炼!”名为小愿的小胖子一听山瑜是一只开了灵智的灵兽,当即就要伸手去拿山瑜。 “不可以,小愿!你忘了你之前契约的那三只黑猫了吗?”九叔果断拒绝道。 “那些黑猫都没有开启灵智,所以才都离开了我。 这只既然开启了灵智,那我对它好了,它肯定也能喜欢我的。 相信我,九叔! 你就让它做我的灵宠吧! 求求你了!”小愿软磨硬泡地求着自己的九叔。 “小愿,不要胡闹!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一次出来,除了要去学宫报道以外,还有诸多事宜要处理。我们的计划里并没有预设第三个人的存在...” “九叔,它不是人,它只是我的灵宠!”小愿大声反驳着。 “小愿,你不要逼我发火!”九叔严肃了语气。 “九叔,你为什么要吼我!明明你答应了我爹,要照顾好我的。可是现在,你挟持了我的灵宠,还不给我...哇哇哇...爹啊...” 小胖子一喊爹,山瑜便明显感觉到九叔突然泄了一口气。 连带着箍着它的双手,都有些松懈。 崔瑭传音让山瑜趁机快逃。 可山瑜也不知是怎么了,一时之间思绪纷繁,一动也不想动。 崔瑭见它如此,急得不行。 轻轻一甩尾巴,便要涨大身形。 不过它还未实施行动,便收到了山瑜的传音:“崔瑭,要不咱们跟着他们搭个顺风船吧!” “顺风船?什么顺风船?”崔瑭停止了动作,不解道。 “你没听他们说吗? 他们在去学宫之前,也要去一趟落海镇。 既然目的地一致,那我们何不蹭他们一程。 这样我们不就替秦镜语省了不少灵石吗?”山瑜解释道。 “可是主人说了,少说话,少管闲事...”崔瑭不赞同。 “我没有说话啊!也没有管什么闲事。只不过恰巧碰到他们而已。喵~”山瑜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说道。 “是这样吗?可我怎么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崔瑭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而且,山瑜,若你跟着他们走的话,那不就要认那个小男孩为主了吗?你愿意吗?” “喵~那个我自有办法应付,你只要答应了就行。”山瑜不甚在意地眯了眯眼。 第一百九十四章 别提你爹 崔瑭仍不放心,却又无法左右山瑜的决定。 犹豫不决之下,便将此事的经过,通过神魂告知了秦镜语。 秦镜语闻言,没有过多犹豫,直接道:“崔瑭,你先莫要紧张! 事已至此,按兵不动才是上上之选。 其他的,且走一步看一步。 再者,我观这两人身上并无恶意,想必与你们的相遇也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依你与山瑜的本事,若真想离开,岂不是分分钟就能做到的事?” 言罢,秦镜语的神识似有若无地扫过那九叔的胸膛一眼。 崔瑭少不经事,看不透山瑜此举。 但依她对山瑜的了解,恐怕这家伙是被那九叔的美色迷了眼。 否则,一只有着百年修为的妖兽,趋利避害早已刻进了它的血液之中,又缘何会做出这般无的放矢的举动来呢? 不过,这个就没必要告诉崔瑭了。 毕竟山瑜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还是要点脸的。 ...... 崔瑭听秦镜语说完,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霎时缓解了不少。 它放松了身躯,软软环在山瑜的颈项上,不再作声。 而山瑜察觉到了崔瑭的这份变化,原本心虚的小脸,终于鲜活了起来。 这份鲜活,被正好看向它的九叔捕捉到后,竟惹得对方恍惚了好一会儿。 等他回过神来之际,内心的态度已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看向身侧的小愿,微叹一口气道:“也罢。 既然你非要坚持,那九叔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不过,小愿,九叔可丑话说在前头。 若是这只野猫再半途跑没了踪影,那你以后可不能再任性了。 必须事事听从九叔的。 还有! 也不准再提你爹! 否则,你别想让我带你吃遍昊虚天界的美食了!” 九叔说到这,便朝着小愿缓缓举起了右手,然后攥成了一个拳头。 接着,便有不绝于耳的“咔咔”声传了出来。 那是大力握拳时,骨节摩擦发出的声音。 这一招无言的恐吓,再加上那句不带他吃美食的威胁,吓得小胖子当场就低下了圆圆的脑袋,戳起了小胖手指:“昂,我知道了,九叔。” “哼,很好,那这野猫...” 见九叔主动提及山瑜,小胖子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 一双圆圆眼内,满是渴望。 九叔被小愿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出了接下来的话:“这野猫给你做灵宠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在此之前,我要先考察一番你与此猫之间的默契。 时间不长,一个月即可。” “啊?”小愿一听还有考察期,当即不乐意了起来。 “嗯??”九叔一看小愿不乐意,立马剑眉倒竖做威吓状,并从储物袋内掏出了一只卤猪蹄,慢慢朝自己嘴里放去,同时不忘言语刺激道,“顾愿,我可告诉你!这次出来,五香居的卤猪蹄我只带了这一只。若是被我吃掉这只,那可就真的没喽。” 小愿一听此言,对卤猪蹄的渴望,当即超越了对山瑜的拥有,立马点头如捣蒜,道:“九叔,一个月就一个月吧。但那个卤猪蹄,你可不可以先别吃啊?” 见自己如此轻松便拿捏住了大胖侄子,九叔心里很满意,不过他面上仍旧严肃不已:“顾愿,既然你已同意,那此猫便先由我看管着。相应地,你的卤猪蹄,我也会给你留好了。” “呼...卤猪蹄还在就好,还在就好。”顾愿闻听九叔后半句,如释重负地拍了拍胸口。 ...... 崔瑭听闻这叔侄俩满口“卤猪蹄”的对话,默默地吐了吐舌头。 这个名叫顾愿的小男孩,可真是个吃货啊。 一个卤猪蹄,就被拿捏了。 搞得它对那卤猪蹄都有些好奇了。 会比主人做的烤羊排还要好吃吗? 咳咳,想远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九叔制定的所谓一个月默契考察期,提的很是恰逢其时。 至少山瑜不用再去费脑筋思索,如何避免与顾愿进行契约了。 它将自己这个想法告诉了山瑜。 却不料得到了山瑜很是傲娇地传音回复:“喵~这算什么? 我早就料到了,好吗? 你或许没发现。 那个小胖子一碰完我,手上便起了一堆红疙瘩。 还是那九叔给他手上涂抹了灵药,那红疙瘩才消失。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小胖子与我天生相克。 他的九叔如此爱护他,必定不会让他与我契约的。 我猜测,之前那些灵兽的逃走,极有可能也是他的九叔故意为之。” 崔瑭一听,讶异十分:“既如此,那顾愿的九叔为何还要答应顾愿留下你? 直接假装不小心放你走,不就行了? 为何还要与顾愿讨价还价这么久? 甚至连卤猪蹄都拿了出来。” 山瑜听崔瑭如此问,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崔瑭,你可真是个大笨蟒! 他这么做,自然是因为血脉羁绊与长辈对晚辈的爱护。 就像岁老仙对秦镜语一样。” 崔瑭:“是这样啊。” ...... 前往落海镇的船舶终于启航了。 顾愿见山瑜确实不喜欢与他分享美食,只郁闷了一小会儿,便欢欢喜喜地独自吃完了那一大包卤鸡爪。 山瑜被顾愿的食量惊呆的同时,也产生了与崔瑭方才一样的想法:难道那五香居的腌货,真的是难得一见的绝顶美食? 九叔叮嘱完顾愿少吃点东西,偶然间瞥见山瑜那一脸的迷茫与深沉时,嘴角微微弯了弯。 随后便从储物袋内掏出了一个小木盒子,里面铺上了自己的一套衣服,放在了床头处。 “小野猫,这是你未来几日睡觉的地方,过来试试看怎么样。”九叔冲山瑜说道。 不等山瑜作出什么反应,那边一直打嗝的顾愿却突然开口了:“九叔,你把小猫猫那张小床放我床头吧。我身量小,与它共用一张床正合适。” “顾愿,你身量再怎么小,也无法与一只猫一张床的。”九叔瞥了一眼顾愿胖胖的身体,开口道,“方才我没在房间内,你是不是偷偷吃掉了一个卤猪蹄,一斤卤鸭脖和五根卤羊排?” “我...”小胖子顾愿又开始了戳手指。 “你什么你!”九叔恨铁不成钢道,“顾愿,你都八岁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能一拳打死一头牛了。再看看你...” “呜呜呜...”可不等他说完,顾愿却不知为何突然低声呜咽了起来。 “顾愿!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动不动就哭?” “呜呜呜...九叔,呜呜...我只是想我爹了...他在世的时候,也总是像你这样说我一通...” 九叔的表情一下子凝滞了:...... 好半晌,他才开口说道:“顾愿,我不是不让你提你爹吗?行了行了,我把它的床放在咱们两个床中间,总可以了吧。如果你不答应,那我宣布一个月的考察期现在就结束。” “唔...好吧,床中间就床中间吧。” ...... 一番争吵过后,房间内安静了下来。 九叔不再管山瑜与顾愿,而是在房间的一角布下一道阵法,开始了修炼。 第一百九十五章 接纳 三日的航程,风平浪静。 船舶抵达落海镇时,正值傍晚。 夕阳的余晖洒在江面上,各色光华闪耀,于天边、船前堆出了一层层的幻影。 山瑜歪着头,眯着眼,透过舷窗,望见了这一幕,不由地轻喵出了口。 顾愿听到了它的喵叫,就跟发现了什么稀奇事儿似的,赶忙告诉了九叔:“九叔,你快看,我的小猫猫正在欣赏夕阳美景呢。” 九叔闻言,回头望去。 结果却只看到了一只正在伸懒腰的山瑜。 “小愿,你看花眼了吧。这小野猫只是灵智初开,还未见过什么世面,又怎会懂得欣赏美景?” 九叔不太相信顾愿的话。 只快速将物品收拾完毕,便伸手捞起山瑜,抱在了臂弯里,大踏步地朝门外走去。 今日的九叔,换了一套衣服。 不同于上次那件前襟大开的法衣,这一次的上衣,乃是一件黑色高领无袖紧身服。 胸膛处倒是遮得严严实实的。 只是那两只肌肉鼓胀的手臂,却裸露着紧紧挨在了山瑜的脸上。 如此零距离的肌肤相贴,哪怕只是一只手臂,山瑜的身体还是僵直了。 这般触感,让它早将这个男人方才对它的看低全都抛在了脑后。 整个识海里充斥的,只剩下了九叔那力量感爆棚的肌肉与男人味。 倒是顾愿初心不改,仍在为它据理力争着:“真的,九叔。刚才小猫猫真的在赏夕阳!我都看到了,它歪着头,眯着眼,一脸的享受呢。” 九叔此刻正凝神望着船头处拥挤的人群。 不知为何,船客们都堵在了一起。 隐约间好似还有争执声传了出来。 所以他没有心思同顾愿争论,只随意应了句:“嗯,好啊,你说的对。” 顾愿没有听出九叔话里的敷衍,只以为自己说服了九叔,很是开心:“嗯嗯,是呢,我的小猫猫很厉害的。” 山瑜也没有听到他们叔侄的对话。 此时的它,正在默念《清心咒》。 待得第三遍默念完毕,它才松缓了神经,并挪动了下头部,以使自己的脸不再与九叔的肌肉相贴。 “别乱动,马上我们就可以下船了。”可九叔还以为它是对人多的环境不适应,安抚性地伸出了手按在了它的头顶,轻声说了句。 殊不知,他这一动作,令山瑜更不自在了。 哪怕同一屋檐下相处了三日,且山瑜还躺在他衣服上睡了整整两夜,但他们之间的相处却一直是毫无交集那种。 是故他这出乎意料的摸头顶,让山瑜的猫身再一次紧绷了起来。 它傻愣愣地瞪着一双圆眼,神思飞入了九霄云外。 如此一来,自然也没有发现下船时的盘查,竟比上船时还要严格。 ...... “九叔,前面的人怎么还不下船?好挤啊!”顾愿的个子不高,挤在一堆大人之间,憋闷得很,遂开口询问身侧的九叔道。 “船上有人丢了东西,正在进行盘查。”九叔听到顾愿的话,转头低声说了句。 随后又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两枚结着冰霜的果子,塞给了他,道:“你先吃点冰果,待会儿我们就可以下船了。” “嗯嗯,好的。”顾愿一看有吃的,还是冰冰凉凉的,当即憋闷一扫而空,拿起果子便塞入了嘴中。 九叔看他吃得开心,嘴角一弯。 继而想起了什么,伸手又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枚冰果,放在了山瑜的嘴边,道:“小野猫,你也吃点冰果去去火吧。” 山瑜本在魂游太虚,被冰果的凉气一逼,神魂当即复归猫体。 它瞪着一双斗鸡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冰果与九叔那指甲整齐干净的手指头,沉默了。 等九叔捏着冰果喂它,而它的舌头不小心舔了九叔的手指时,那一刻,它只觉自己吃的不是冰果,而是火山果。 要不然,它为何越吃越热呢? 九叔不知它内心所想。 只觉过去三日的朝夕相处,山瑜的表现很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仅比顾愿以前捡回来的那些野猫乖巧可爱多了,有时还能为别人提供愉快的情绪价值。 这让他不由地对山瑜生出了诸多好感。 自然而然地,也就接纳了它的存在。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可船客们与船使们之间却仍相持不下。 因为船客们当中,有一多半都是修士。 这些修士一听船上出了小贼,且船使还要进行盘查,当即不乐意了。 他们自诩修仙者,走到哪里都是一副清高模样,哪能容忍被人误认为小贼? 且船使还要让他们与凡人一起接受盘查。 如此岂不是更拉低了他们的身份? 但他们气恼归气恼,吵嚷归吵嚷,却无一人主动挑起争斗。 而这其中的原因很简单,无非是考虑到此船乃是妖族大国千鹿国所有。 他们就算可以闹,也只能是小打小闹,不能大闹。 而船使们也有同样的顾虑。 他们虽然背靠千鹿国,却也不能行事太过。 毕竟船客人多势众。 且当中不乏声名厚者。 他们就算是执行上面的命令,也要给自己留一丝后路。 否则,等这些船客回头找人算账,找的可不会去找那些下命令的头头脑脑们,反而是他们这些小喽啰。 是以,他们在坚决执行命令的同时,也只能好声好气地不断解释着:“诸位客人莫怪,实在是因为丢东西的,乃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呵!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如让他出来说说,都丢了什么!我们也好帮他一起寻找盗贼!”有船客不满船使如此含糊的说辞,不等船使说完,便叫嚷了起来。 “就是!让他出来自己说!我们帮他一起抓贼。”有船客见有人出头,赶忙跟着起哄道。 “对,让他出来!” ...... 船客这边群情激奋,一时吸引了不少其他航船上的目光。 他们纷纷留驻原地,竖起耳朵,打算一观到底。 船使们见状,不由地一个头两个大。 纷纷出声解释,却起不到什么好的效果。 而就在他们焦头烂额之际,一名身材高大、长相俊美的青年男子突然出现在了船头处。 他的出现很是突兀。 就好像之前一直隐在空气中一般。 第一百九十六章 毕露镜 此人气势冷肃锐利,凡与他对视者,皆撑不过一息,便败下阵来。 如此威势,自然震撼得众船客纷纷闭紧了嘴巴,不敢再有半分言语。 再看那些船使。 他们甫一见到青年男子,便纷纷躬身施礼。 哪怕没有半句称呼,可脸上所自然显露出的恭谨与畏惧,却还是让众船客猜到了此人的身份定然不俗。 如此地位与实力兼备的青年修士,且还是千鹿国的人,试问,又有哪个人还敢胡乱叫嚣? 一时间,众船客心思各异,却也不敢再在面上表露出任何不满。 那青年男子站定脚步后,没有丝毫废话,直接开口说道:“诸位想要面见的大人物,乃是我千鹿国的绮公主。 绮公主正因为丢失心爱的宝物,而神色郁郁。 诸位若有线索,或者想要为绮公主出一份力,皆可到我处报名。 若是因此抓得那小贼,相信绮公主必有重谢!” 此话一出,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凝滞了。 绮公主啊。 不就是那个被千鹿国国主捧在手心,要月亮不敢给太阳,要太阳不敢给星星,骄横跋扈之名响彻整个玄越东洲的嫡公主鹿绮嘛! 据说她六岁时,就因为侍奉她饮食的侍女比她身形纤细,她便下令那侍女即刻不间断进食。 若是十二个时辰内不能变得比她还要肥硕,她便要砍杀那侍女的心上人。 最后逼得那侍女肠爆而亡,她才满意地赦免了侍女的心上人。 如此魔女,若被她盯上了,死亡都是奢望。 也不知哪个小贼竟如此运衰,偷东西竟偷到了她的头上! 这要是被抓住了,估计得经历很长时间的折磨,才能求得一死吧。 众船客想到这,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一想到方才的叫嚣,他们皆有些悔不当初。 遂不再反对盘查,而是格外沉默地排起了队。 青年男子见众船客不再有异议,便继续说道:“目前已查出盗贼乃是一名女修。 只不过此女很是擅长伪装。 所以不论男女老少,凡是乘坐这一艘船的船客,皆要在毕露镜与回溯镜下走一遍。” 这个要求听起来没什么,实际上却十分过分。 只因那毕露镜与照形镜类似,却比照形镜品阶更高。 其不仅能照出妖修、鬼修、魔修等非人修修士的原身,甚至也能照出服用过低阶易容丹修士的原貌,以及一些隐身的修士。 所以青年男子这话一出口,在场一些化形的妖修,以及服用过低阶易容丹的修士们,皆是变了脸色。 试想一下,本来修士易容就是为了躲避一些麻烦。 结果这照形镜下一走,显出了本来面目,若自己的仇家又在这同一艘船上,那岂不是白白送了个大人头? 还有某些化形的妖修。 尤其是那种人形乃是绝世小美人儿,实际却是大板牙黑老鼠妖的,不更是难堪至极? 这让她们以后如何在人间高调行走? 是以现场的氛围再次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青年男子见状,内心冷笑一声,当即释放出了成婴境强者的威压,压向了那些蠢蠢欲动的船客们。 如此强横、强大,顿时让在场诸人再次安静了下来。 青年男子见此情状,顺势撤掉威压,睥睨着众人,再次说道:“本道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为了避免诸位隐私外泄,之前特意准备了一间房间专供查验。 还请诸位不要吵闹,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青年男子说完,眼眸冷厉地扫过在场众人。 随后转身冲身后的船使微一点头,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这一幕被镜内的秦镜语看到后,当即皱紧了眉头:“天风春鹿妖。” 若她所料不差,这个男子,极大可能就是那第二只鹿妖。 就是不知对方言语之中,为何尽是对那千鹿国公主鹿绮的尊重之意? 难道他们天风春鹿妖,已经效命于整个千鹿国了吗? 明明她从岁老仙留下的书籍中,并未读到过类似的描述。 那些书籍中只说过,天风沼泽地内的天风春鹿妖与那千鹿国王室的鹿妖们,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他们两族之间,地位平等,不存在谁效命于谁的情况。 可如今看来,天风春鹿妖的地位明显低于千鹿国王室的。 这般情形,秦镜语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就是近三千年内,这两个妖族之间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导致天风春鹿妖一族势弱,从而被近水楼台的千鹿国收入了麾下。 因为这三千年,是明岁镜穿梭于各个世界的三千年,也是岁老仙与乾宴被困明岁镜内的三千年。 他们与外界再无接触,自然也不知晓这段时间里,整个昊虚天界内曾经发生过什么。 如此也就不会留有什么相关的书籍或玉简了。 秦镜语想到这,抬眸看了一眼身侧那满书架的书籍与玉简,随后不禁发出一声感叹:看来,她需要恶补一下近三千年以来昊虚天界内发生的大小事宜了。 要不然,她会错过诸多有用的信息。 说不定哪天就因为信息掌握不全,进而危及到自己的性命。 譬如外面那只天风春鹿妖与鹿绮。 “若不是这只鹿妖说的话,我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下令追杀我的,竟是千鹿国的绮公主。”秦镜语心道。 可自己并未见过那绮公主,更遑论得罪她了。 唯一跟她有点七拐八拐的交集,也是沈昭昭的兄长沈思溥体内那道分身的母亲,曾经差点被送给她的父亲做小妾。 可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进一步说,这又跟沈昭昭、沈思溥有什么关系? 要说有关系,也只是跟曹墨云有那么一丁点关系。 且还是那位绮公主的爹与曹墨云的母亲之间的关系。 干其他人何事? 秦镜语实在想不通,便又下意识放出神识,扫了一眼镜外。 这一眼,恰好看到九叔抱着山瑜,领着顾愿进入房间内,去照那毕露镜与回溯镜。 他们两人一猫肯定没有什么问题。 但秦镜语却从一旁站着的船使手上,发现了一副画像。 那画像上画的,正是她前不久易容过的样子。 第一百九十七章 梦新山 那一刹那,秦镜语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诸多人脸。 那些人脸的主人,皆见过第二次易容后的她。 几乎很轻易地,她便锁定住了那名站在巨大七彩鹟鸟背上的橙衣少女。 只有她,既见过自己那张脸,又极有可能来自千鹿国。 毕竟就在那个时刻,千鹿国中人就在飞云台附近混战。 所以,那位橙衣少女十有八九就是千鹿国的绮公主。 而有了这个前提之后,秦镜语再去回想与那位橙衣少女之间的交集,好似什么事情都豁然通明了。 若她没有猜错,一切的根源,应该都是因为那个面具男人。 现在回想起来,她终于明白了鹿绮当初看向她腰部时的表情是什么了。 是深深的嫉妒。 只因那里曾被面具男人轻轻揽过。 哪怕她与那面具男人素不相识,也毫无任何感情流动。 鹿绮还是因为强烈的占有欲与嫉妒,而对她的腰恨意浓浓。 所以,第一只鹿妖才会总是专门攻击她的腰部。 “呼~有够变态的啊!”将一切都想明白后,秦镜语不禁在明岁镜内打了个寒颤,“这种人,估计精神已经趋向于不正常了。日后见着她了,我还是以退为主。” 她可不打算同疯子论疯狂。 当然,那些甘愿被鹿绮驭使的鹿妖,她也要远离。 还有那个面具男人,更是看都不要看一下。 听鹿绮喊他“宁哥哥”,估计他名字里有个“宁”字。 日后她若是遇到了带有“宁”字的男修士,一定要立马远离。 ...... 就在秦镜语暗暗思索之时,九叔已抱着山瑜,带着顾愿进入了落海镇。 这座镇子是一座千年古镇。 虽历史还算悠久,但在落海天境出现之前,这座镇子却是一直处于名不见经传的状态。 只因这里的地理条件并不优越。 虽有山岭河流,却灵气稀少。 自建成以来,也并未出过什么名震修仙界的大人物。 如此,自然也引不起逐灵气而居的众修士的注意。 不过,自从七百年前落海天境的突然被发现,这里便逐渐发展成为了一个修仙大镇。 而这其中投入精力最多的,便是直辖此镇的清梦门了。 清梦门,原是一个不入流的宗门。 那时的门内掌门梦新山,还只有区区人灵境后期。 在他的带领下,清梦门数十年如一日地苟在这方圆几十里的灵气稀少之地,猥琐发育着。 所以门内弟子每日做的最主要的事情不是修炼,而是开挖地道以及战壕。 而他们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为了防御。 所幸的是,他们挖的这几十年,并未遇到哪怕一次外来修士的针对。 不过,想想也是。 清梦门上下,不论掌门还是弟子,穿的都是自己用麻布做成的道服,脚上的鞋子也以草鞋居多。 身上的装饰就更不用说了,顶多刻个木头簪子簪着头发。 这般穷困潦倒,如何让其他修士见财起意? 再者说了,他们常年挖地道与战壕,那浑身精壮的肌肉还是很唬人的。 若单单就那么看着,还是蛮像体修的。 另外,门内仅有的几个女修,也因为挖战壕挖的,双臂与腰腹肌肉累累,双手和脸粗糙不已。 就这般,也无法让见惯美女的其他修士见色起意吧。 既然这里既没财,也没色,且门内众人看起来又极度不好惹,那别的修士又怎会闲着没事跑这里来找茬? 是以清梦门在落海天境出现之前,还是很安宁平静的。 宛若一方世外桃源一般。 但落海天境连续出现过两次之后,清梦门却迎来了宗门自建成以来的最大危机。 有其他宗门发现了落海镇之于落海天境的地理优势,便想要将其收入自己的宗门进行管辖。 梦新山自然不肯。 不论是为了宗门的门面,还是为了门内众弟子,亦或者是为了他自己那虚无缥缈的梦想,他都不会同意。 可他又十分清楚自己的劣势。 单论修为与法宝,他连对方最垃圾的长老都比不上。 所以,他去求助了苍庚国的傀儡师乔汝观。 不知梦新山许诺了什么条件,乔汝观竟带着三千傀儡军来了。 那些傀儡,从外形上看,除了脸色灰败以外,其余皆与活人无异。 是以那些修士一开始并不知道乔汝观带来的士兵皆是傀儡。 等真正开打之后,才发现那些士兵不知疼痛、不知疲倦、不知后退。 任何手段用在他们身上,就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着实恐怖至极。 所以这场战斗只持续了不到三个时辰,便以乔汝观的胜利结束了。 而落海镇,自然也还是在清梦门的管辖之内。 为了表达感谢,梦新山特意让渡了一部分落海镇的管辖权给乔汝观。 而乔汝观于丹道、器道比较在行,所以便在落海镇内,开设了数座商铺,专卖丹药与法器等物。 随着落海天境的一次次开放,慕名前来的修士也越来越多。 他们发现乔汝观的商铺内所出售的丹药与法器,皆是难得一见,且价格还能承受得住,遂纷纷购入。 这样一来,乔汝观自是赚得盆满钵满。 如此便吸引了其他宗门的注意。 他们也想在落海镇内开设店铺,赚钱赚到手软,便找到梦新山,共商落海镇的进一步发展事宜。 梦新山一听,有人愿意出钱建房子,以供来往修士住宿、饮食、交际、娱乐,且清梦门还能顺便大赚一笔,自是不无答应。 于是,在多方势力的共建下,便有了现在的修仙大镇——落海镇。 ...... 山瑜猫在九叔的肩头,听完了茶馆内说书人对落海镇的介绍。 它见九叔与顾愿听得正起劲,便跑出了茶馆,钻入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一停下脚步,它便四处张望了一番。 待未发现有人后,便低头对着脖子上的明岁镜喊了句:“秦镜语,出来吧。” 话音刚落,它的眼前便出现了身穿玄色法衣、全脸覆盖了面纱的秦镜语。 她这次出来,未再继续易容。 毕竟是丹三分毒。 哪怕她每次淬体,都能将那些丹毒给逼出体外,她还是打算以后能少用丹药便少用。 第一百九十八章 各有奖赏 崔瑭见自家主人出来了,很是开心。 尾巴一晃,便离开了山瑜的脖子,“呲溜”一下爬上了秦镜语的肩膀,盘成了一团。 山瑜见崔瑭离开了,也顺势化出了人形。 它将脖子上的明岁镜摘了下来,递给了秦镜语,同时脸上颇有得色道:“秦镜语,怎么样?这次的任务,我们完成得还不错吧。” “何止不错?简直是完美!”秦镜语笑着接过明岁镜,重又戴回了脖子上,道,“真是辛苦你们了! 尤其是你,山瑜。难得你帮我省了这么多灵石,待会儿我可一定要好好奖赏你。 还有你,崔瑭。 你如今行事也愈发沉稳了,具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了。 我决定,日后明岁镜内的日常打理,就完全交给你了。” 话毕,秦镜语便朝着山瑜以及崔瑭的方向分别摊开了两只手掌。 其中伸向山瑜的手掌内躺着的是一枚玉盒,而伸向崔瑭的手掌内则是一枚玉简。 “山瑜,这玉盒内装的是天风春鹿妖的妖丹。 它的品阶还算不错,应该可以助你提升几个小境界。 你且拿去将其炼化吸收吧。”秦镜语先看向山瑜说道。 “天风春鹿妖的妖丹?喵!那可是个好东西!”山瑜惊喜不已,拿起那枚玉盒,先是小心翼翼地朝内瞄了一眼,随后赶紧合上了盖子,唯恐这妖丹的气息泄露,引来其他鹿妖,之后看向秦镜语道,“谢谢你啊,秦镜语,我很喜欢这个奖赏。” 说完这句,山瑜的神色突然变得羞赧起来。 接着,秦镜语便听到它语带五分不好意思、五分忧愁地继续说道:“秦镜语,你能把这份妖丹赠予我,我真的好开心。 但在开心之余,我又颇感羞愧。 自我们相识以来,一直都是我、阿璃、阿玴在不断地从你身上获取着什么。 你先是帮助我们解除了诅咒,接着又提供给了我们安稳的生活,然后就是岁老仙看在你的面子上,赠予了我们普通修士穷其一生都不一定能得到的仙阶功法。 此时此刻,你又给了我进阶的宝贝。 但反观我们,却从未切实帮过你什么。 这让我们在接受你对我们的好时,颇为无地自容。 我们可是三只知恩图报的妖兽啊,不能只知获取,不知付出。 所以秦镜语,日后你要是有什么不想做又非得做的事情,或者遇到了什么麻烦,遇到了什么危险,尽管招呼我们。 我们一定会帮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还有,岁老仙之前曾私底下告诉了我寻找神石的事情,我答应他了。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你在明岁镜外,我就陪着你。 你可千万不要嫌我麻烦,就不带我哦! 小心我不让你摸我猫头…喵~” 秦镜语没想到一个鹿妖的妖丹,竟能惹得山瑜现场做出了一篇表忠心感言,当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个妖丹之所以给山瑜,乃是因为山瑜的属性为风属性,与那妖丹一致。 如此,山瑜将其炼化之后,会能在极大的程度上增益自己的修为。 而其他几小只,诸如山玴、山璃、老白、崔瑭,皆不合适。 它们一个冰灵根,一个雷灵根,一个不知道灵根,还有一个水灵根。 这些灵根也都很不错,但哪个也不如山瑜的风灵根与那妖丹更匹配。 至于卖掉这妖丹去换灵石,秦镜语可从未想过。 再怎么说,这也是天风春鹿妖的妖丹。 一旦公开售卖,便会有暴露她身份的可能。 她才不会去冒这个险。 再者,山瑜毕竟是自己的小伙伴,日后说不定会与她一起并肩走到大道巅峰。 努力让它的修为得到提升,也会为她前进路上的安全多了一层保障。 如此一举多得,她不给它,又能给谁? 秦镜语将自己内心的这些真实想法,都一一说给了山瑜听。 本以为会让山瑜少些不好意思。 却没想到,她这边刚说完,那边山瑜便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竟又缩回了猫的形态,一跃而起,钻入了她的前怀,再不肯出来。 秦镜语知晓它这是被触动到了,也不点破,任由它独自消化。 之后便转头看向了肩上的崔瑭,将手中的玉简向它的方向又递近了些,道:“崔瑭,这玉简是送给你的。 里面的内容都是我亲自撰写的。 皆是明岁镜的未来建设与规划,以及镜内人员的修行与任务分配。 你有时间可以看一看。 若有不同意见,可以提出来,我们再商量。 待到所有事宜都一一确定之后,便要将其中内容予以施行了。” 崔瑭闻言,眼眸中有些许情绪翻涌,但最终都化为了一句:“好的,主人,我会尽快看完的。” 这是一枚小小的玉简,但崔瑭却觉得分量深重。 明岁镜的日常打理,看似没有什么,却也是一个门派运行的微缩呈现。 虽然现在镜内只有寥寥几名成员,但崔瑭明白,未来的成员会越来越多。 而成员多了,那人与人、人与兽、人与物之间的关系就会变得复杂起来。 纵横交错间,便成了一张网。 若是一件事情处理不好,又没有相应机制进行兜底,很有可能会出现一连串的不良后续。 届时再去解决,无疑会耗费更多的心神。 而自家主人此时提出将明岁镜的日常管理规范化,其实就是在未雨绸缪。 哪怕前期的管理漏洞很多,但只要发现漏洞便立刻予以纠正,那整个机制便会越来越健全。 届时,就算有伤筋动骨的大事情发生,他们因为有了一套成熟的运行规则,也不至于落得个一无所有的地步。 …… 秦镜语打算先去租个洞府居住。 虽说有明岁镜这等随身空间在手,随时随地居住不成问题。 但她不想表现得太过特立独行,也不愿暴露明岁镜的存在,且她还想与其他修士接触接触,探听点落海天境的一二消息,便寻了个当地人,打听到洞府租赁处的地址后,便带着山瑜、崔瑭过去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租赁洞府 落海镇的洞府租赁处,是全镇最高的一座建筑物。 虽层数不多,只有上中下三层,但每一次的层高,却足有三丈多。 这般算下来,整座租赁处便有十丈多高。 也就是三十多米。 秦镜语来到楼前,抬头望了一眼被各式防御阵法护着的大楼,心内暗自感叹了一番,便随着人流迈入了一楼厅堂。 这一层的房源,主要提供给那些手头紧张的修士居住的。 乃是所有品阶的洞府中数量最庞大、灵气最稀少、居住环境最混杂的一批。 而二楼的中品房源,虽比不上三楼的上品房源那般占地面积广阔、独门独户、环境清幽、灵气浓郁、服务到位。 但至少价格亲民,且灵气蕴含量也不错。 是以,手头稍微宽裕些的修士都会选择租赁一处中品洞府。 秦镜语也在略微对比一番后,果断去了二楼。 二楼的修士,明显比一楼少多了。 且角落间还有可供修士休憩、打坐的地方。 只不过此时那里并无任何人在休息。 而是都聚集在了厅堂内一个个独立光幕前。 那光幕,每个只有三尺见方。 其上却呈现出了类似卫星遥感地图一般的影像。 秦镜语随意扫了一眼,便发现所有中品的洞府都被切实展示了出来。 且在每个洞府的旁边,还标注有不同的号码,以及“待租赁”与“已租赁”的字样。 有租赁需要的修士,只需用灵力点开那些标有“待租赁”字样的洞府,便可查看洞府内部的构造、大小、每月租金等详细信息。 若有心仪的,还可先用灵力将那洞府锁住,这样便有一炷香的独占时间。 只是每位修士一次只能锁定两座洞府,再多便不行了。 稍后再从心仪的两座洞府内选出最满意的一座,记住洞府号码,到柜台处签订书契即可。 秦镜语听身侧的婢女详细说了一遍操作流程以及注意事项后,便交了十块下品灵石的使用费,抬脚来到了一片光幕前。 她之前在其他修士操作的时候,发现有一排背山面水的洞府,便想着选一座如那般风水上佳的洞府居住。 结果刚划拉过去,便看到了一排整齐的“已租赁”三个大字明晃晃地摆在了那里。 “果然,好房子就是抢手啊!我们这种来晚的,真就只能矮子里挑将军,短中取长了。”秦镜语略有遗憾地叹了口气,便将影像朝上划了划。 “咱们来晚了吗?不是距离落海天境开启,还有九个多月吗?”山瑜显然已从方才的情绪里走了出来,一听到秦镜语这话,便接茬了,“难不成其他修士提前一年或者两年就来租房子了? 不嫌浪费灵石呀? 我听说一般规模的修仙镇,其中等品阶的洞府租赁费,也就只有两百中品灵石一年。 可我看这落海镇内,同等品阶的洞府,最便宜的都要五百中品灵石了。 这价格,足足差了一倍半呢。 难不成这里的中品洞府要比别处的高级??” “既然都是中品,那再高级也高级不到哪里去。 可它的价格又确实昂贵,如此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落海天境的开启,当真是备受瞩目。”秦镜语边说边点开了最北边角落里的洞府,同时对山瑜、崔瑭传音入密,道,“山瑜,崔瑭,待会儿租下洞府后,你们两个与山玴、山璃一起去探听些有关落海天境的消息。 记住,越详细越好。” “喵!好的,那我们就去镇上的各个茶馆转一转吧。”山瑜道,“那里是各种信息交汇沟通的集散地,最能探听到不同种类的消息了。” 崔瑭闻言,却有不同想法:“可这个方法太耗费时间了,而且还有可能会收集到一些以讹传讹的错误信息。 再者说了,茶馆毕竟是一处开放的空间,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还是有诸多限制的。 许多私密性极高的话题,他们是不会轻易在茶馆主动挑起的。 所以我认为,我们去茶馆获取信息,意义不大。” 山瑜一听崔瑭评价它的提议“意义不大”,当即整只喵的胜负欲就被激起来了。 它摩擦着两只毛茸茸的前爪,斜着一双眼,瞄向崔瑭道:“哼,去茶馆没有意义,那你说哪里可以?总不能是客栈、酒馆吧!” “不,那里也并非最佳探听之地。”崔瑭一本正经地说完这句,便看向了秦镜语,“最佳探听之地,应该是曾经进入过落海天境的修士的神魂深处。” 此话一出,秦镜语便惊讶地抬了抬眉毛,一脸若有所思地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是,寻找曾经进入过落海天境的修士,然后驱使冰清玉幻虫查看他们的神魂?” 崔瑭微微点了点头,吐了下舌头,道:“是的,主人。 现在市面上并无太多有关落海天境内的资料,这也就说明,我们不知道的,其他人也不一定知道。 即,在神秘的落海天境之外,所有人掌握的信息量都是一样的。 这种情况下,于我们而言,反而是最有利的。 毕竟我们有冰清玉幻虫。 尤其是进阶之后的冰清玉幻虫,更是可以再现修士的神魂内容,且不会对对方造成太大的伤害。 所以,我们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收集想要的信息。” 秦镜语闻听此言,却有不同的意见,她说:“这个方法听起来不错,可实施起来难度却不小。 首先是冰清玉幻虫再现修士神魂的前提,乃是用黑香这等物什将对方的神魂引出体外。 可我们手中并无黑香这等物什,恐操作起来不能尽如人意。 其次,既然大家彼此的信息量都差不多,那具体哪一位修士曾经进入过落海天境,恐也无人知晓。 这样一来,获取信息的难度又上升了不少。 再者,哪怕冰清玉幻虫查看神魂并不会对对方造成太大伤害,可那也是有伤害发生了。 所以,对于这个方法,我们还是需要慎重考虑考虑再做决定。” “咳咳...秦镜语,这些问题,我想我或许可以解决。”就在秦镜语刚说完上面那番话,一旁的山瑜突然举起了一只猫爪,开口了,“我修炼的那部功法《幻神诀》,主要针对的便是修士的神魂。 其内不仅有击魂类术法,更有补魂类术法,惑魂类术法,以及引魂类术法等。 其中第一诀便是引魂离体。” 第两百章 原花厚角蛛 “此诀与一般的摄魂术类似,却在施为上更加繁复高深,限制条件也颇多。 不过,在满足一定条件的前提下,用此诀所引离的神魂,可随时回归躯体,且不会对本体造成任何伤害。 从这一点上来看,镜语你方才所担忧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啦。 只是目前我于第一诀的修炼上,遇到了那么一点小小的瓶颈。 多日冥思,也不得要领。 幸好这个时候,你赠予了我一枚珍贵的妖丹。 有了这枚妖丹,我想,或许我的瓶颈很快就能突破了。 到那时,我们也不必非得用什么黑香、白香的去做辅助,也照样能够查看别人的神魂了!喵!” 山瑜说完最后这几句,便抬起了傲娇的头颅,一脸的“我怎么这么厉害呢”。 秦镜语看着它萌态满满的小表情,下意识地便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颅。 对于山瑜方才所言,秦镜语略一思索,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而她这般认为,不管是出于对岁老仙所提供的神阶功法《幻神诀》的信任,还是对山瑜满腔壮志的鼓舞,都是有其道理存在的。 所以,一旁的崔瑭见自家主人同意之后,也紧跟着表示了赞同。 山瑜见自己的提议得到了一致通过,内心欢喜之余,却又多了几分紧迫。 这份紧迫,让它迫不及待地想要马上开始修炼。 但考虑到明岁镜内灵气的减少,它还是按捺下了躁动不已的小心脏,转而开始帮着秦镜语查看起光幕上的洞府了。 秦镜语已锁定了两座看起来还不错的洞府,正在查看第三座。 见山瑜如此积极帮她,便索性将寻找第三座的任务交给了山瑜。 而她则空出大部分心神,继续与崔瑭讨论起了落海天境的事宜。 ...... 待到约摸三刻钟过去,山瑜终于在万千“待租赁”中,找到了第三座心仪的洞府。 这座洞府乍看没有任何特别。 甚至比起其他洞府来,还荒凉得很。 不仅地处山阴、树木稀疏、面朝断崖,就连另外两面非临水的洞府所具有的一大优势——距离可租用炼器室很近,它也不具备。 它就像是一座孤零零的废屋,独立于山巅一角,静等着没脑子的修士,投入它的怀抱。 而就是这么一个洞府,却让山瑜兴奋不已地对秦镜语传音道:“秦镜语,你快看这儿!有好东西!” 秦镜语闻言,中断了与崔瑭的讨论,转头朝山瑜猫爪指着的方向望去。 结果便看到一片阴影下趴伏着的、与洞壁颜色无二的蛛类。 其全长不过半个绿豆粒那般大,头长而透明。 背部长有厚厚的荆棘状背板,尾部则带有细密的黑色斑点。 如此独特的外貌,让秦镜语一眼便立刻想到了之前在书中读到过的原花厚角蛛。 “原花厚角蛛?”秦镜语奇异道,“奇怪,这蛛怎么会在这儿出现?它们不是仅存于鬼气纵横的死地吗?” 山瑜一听,双目一眯,嘴角一挑,一副什么都看透的表情说道:“喵呜~说不定这座洞府的下面就是有鬼气呢。 至于怎么形成的...哼,那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 总之呢,它就是有了。 而镜语你的坎鬼之力不是可以将一切鬼气进行净化,并加以吸收利用嘛。 不如咱们就顺势租了这座洞府,偷偷把它给探个清楚。 顺便收获一堆原花厚角蛛,让它们吐丝给你作炼器材料。 我可听说了,用这种蛛吐出的丝炼出来的法衣,可以抵挡鬼气入侵修士的识海。 如此宝贝,不要白不要啊。” 秦镜语听完山瑜的话,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释放灵力,将那座洞府又里外看了一遍。 之后才开口说道:“这洞府突兀一座,前后皆无其他洞府,倒也算无人打扰。 且租金如此便宜,只需要一百中品灵石,便可租得一年。 那换算成一个月,也就是九块中品灵石。 再加上那原花厚角蛛...嗯,倒也可以考虑租上那么一个月。” 山瑜听到秦镜语说只租一个月,一下子便明白了她的用意。 无非是先行短租,将那该拿走的都拿走。 之后再寻个更好的,以作日常修炼之用。 这个安排很不错,山瑜与崔瑭均表示没有异议。 “既然你俩也同意了,那我就将这座洞府与那七十三号洞府,一起租下来了。”秦镜语说完,便将之前锁定的那两处洞府,释放出了一座,之后才转身朝柜台处走去。 此时在柜台处排队的修士很少。 秦镜语只排了不足半刻钟,便轮到了她。 “哪一座?”柜台后的圆脸女修看见秦镜语过来,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直接开口问道。 秦镜语见状,自也不多言语:“你好,一百三十二号洞府租赁一个月,七十三号洞府租赁九个月。” 原本神情倦怠的圆脸女修,一听秦镜语这般说,眼皮子一下子抬了起来。 但见她眉目似含不悦,将秦镜语上下打量了好几遍,之后才语带不耐烦道:“一个人一次只能租赁一座洞府,你不知道吗?” “还有这么个规定?那我确实不知道。不过,我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秦镜语本想客客气气的,却没想到对方的态度竟这么差劲,遂也冷了语调,指着肩上的山瑜与崔瑭道,“三个人租两座洞府,这下可以了吧。” “呵!”圆脸女修看了看秦镜语肩膀上的一猫一蛇,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拉长了语调道,“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一概不对灵兽或妖兽单独租赁洞府。 你要是想租,就选择其中一座租; 要是不想租,那就麻烦你让开,别挡着后面的人。” 圆脸女修此话一出,排在秦镜语后面的修士,有看中与她同一座洞府的,皆有一个算一个地开口了。 “哎,你还租不租了?不租就赶紧让开,别耽误我们的时间。” “就是,不租赶紧离开!杵在那是要干什么?” “真是碍眼!” ...... 那些修士叫嚷得厉害,秦镜语却一概不予理会。 只是目光锐利地盯紧了柜台后的圆脸女修。 毕竟此人才是始作俑者。 第两百零一章 死鸭子嘴硬 “怎么,你们租赁处这是仗着自己店大,要欺压客人?”秦镜语的语气冷沉,面目更是严肃至极,“还是说,就专门逮着我这种生客来欺负? 要不然为何到了我这里,就左一句不行,右一句禁止的。 而其他修士却可以罔顾任何规定,以一人之身租赁多处洞府?” 这几句话,秦镜语稍微抬高了嗓音。 以在场修士的能耐,哪怕不用打开听窍,也俱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是以她的话音刚落,整个二楼的修士便全都朝柜台处看了过来。 就连排在她身后的那些修士,也俱都竖起了耳朵,闪烁着看热闹的目光在秦镜语与圆脸女修的脸上来回扫来扫去。 圆脸女修被秦镜语这般质问,心内蓦地一慌,下意识地便要伸手去掩住桌面上的那几枚通行玉牌。 不过她的手刚伸出去,便又倏地顿住了。 她好似反应过来了什么,不着痕迹地收回了那只手,转眼看向秦镜语,语气同样生冷且强硬道:“你胡说些什么?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又什么时候给其他修士一次办理过多次租赁事宜了? 你这般胡乱污蔑人,可曾想过被污蔑之人的感受?” 圆脸女修的连续四句质问,一句比一句声音高亢。 听在其他修士的耳里,便是她真的是被秦镜语给污蔑了。 于是开始有人对秦镜语指指点点起来了。 山瑜早对这圆脸女修傲慢懒怠的态度忍耐多时了。 现在见她又要故技重施,欲要引导众人欺负秦镜语,一个没忍住,便开骂了:“他喵的,你们这些臭修士都给本喵闭上你们的臭嘴! 一个个的乱叫什么呢? 你们集体属狗啊! 也对,就你们这满脑子是屎的样子,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不是狗又是什么玩意儿? 还有你、你、你,指什么呢?点什么呢? 你们的手指要是废了,就快点服药治疗。 别不舍得那点灵石,最后把自己给搞成了废人!” 山瑜这段话,含脏量不可谓不高,战斗力不可谓不强。 秦镜语听完,眉头都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一直以来,她见惯了山瑜的可爱乖巧懂事,几乎都快忘了它原本的脾性了。 犹记得,初见时,这小家伙骂人的功夫就已臻化境。 好久不见它输出,却不想这功力竟丝毫不减。 真是听得她浑身舒坦,心情美妙。 可那些被它指着鼻子骂的修士却没这般好心情了。 几乎各个都被气歪了鼻子。 但他们这次却不敢再开口回怼,更不敢指点。 有那离得近的,甚至还连退好几步。 无他,只因崔瑭突然涨大了身形,雄霸地盘踞在了秦镜语的身旁。 那庞大巍峨的身躯,以及炼化神血后而自带的超高阶气息,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心生忌惮。 圆脸女修自然也不例外。 她的一张圆脸早已惨白,后背都洇湿了一片。 目光更是胡乱飘飞着,似是在寻得一个可以解救自己的人。 却不想目光交错间,竟直接望进了秦镜语的双眸中。 此时那双眸子里,已积蓄起了无数道雷霆,隐隐间还形成了一股股旋转的小型雷暴。 圆脸女修看过去的一瞬间,便被深深震慑住了。 “这女修竟是雷灵根!”这是圆脸女修在一刹那间闪现的念头。 众所周知,雷灵根是所有变异灵根中威力最为迅猛、破坏力也最强的灵根。 有这般灵根的修士,个顶个的脾气暴躁、不好惹。 而现在她却惹到了一个。 她该怎么办? 圆脸女修思绪繁杂,头痛不已:“真是的,陈旭为何偏偏今日过来了! 要是让马掌柜知道了我们两个暗中做的那些事情,会让我吃不了兜着走的。 啊!真是晦气啊! 还有这难缠的女修,也太不讲道理了。 都告诉她不可以了,还非要与我缠赖。 难不成她是看出了我与陈旭之间的不对劲,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地闹大? 不应该呀! 我的操作很隐秘的。 几十年来,从未被人发现过。 今日我应该也没有露出任何马脚才对。 毕竟我跟陈旭今日只说了不到三句话。 嗯,是了,应该没事的。 这女修应该只是跋扈惯了。 今日我没有顺着她的心意办事,想必是打击到了她骄纵的内心,所以这才非要与我争个短长。 嗯,就是这样。” 圆脸女修这么一通分析后,腰背便又挺直了起来,脸色也恢复了些许。 秦镜语见她方才还似有悔意,现在却又成了这副模样,哪里还不明白对方这是打算死鸭子嘴硬到底了。 当即也不再客气,厉声道:“呵,敢做不敢当啊! 既如此,那便让诸位都来评评理吧。 首先,你的办事态度十分消极。 与客人说话时,懒散至极。 我一开始并未计较,只当你是事务繁杂,疲倦不堪。 哪里料到,你仗着我对你的容忍,竟变本加厉。 不仅告知我种种不存在的规定,甚至还调动其他修士的情绪,对我进行舆论声讨,妄图给我施加压力。 就这般,你还说你没有欺压客人? 还有,你说你一直都遵守规定,确保一人一次只能租赁一套洞府。 那为何方才排队的第一位修士只报出了一个号码,你却拿出了四枚通行玉牌? 哪怕你确实就给了他一枚,那为何你桌面上摆着的三枚通行玉牌,其中有一枚上刻着的却是我即将要租赁的七十三号? 你可千万别告诉我说这是给我准备的。 我可是与那第一位修士隔了整整三个人呢。 你是有多未卜先知,才能知道我要租赁的是七十三号? 再者说了,就算我要租赁七十三号,但我一开始报的洞府号码却是一百三十二号。 你就算是顺手拿出我要租赁洞府的通行玉牌,那也应该是一百三十二号才对。 而不可能是七十三号。 毕竟,‘一名修士一次只能租赁一座洞府’嘛,你如此严格遵循规定,怎么也不可能拿出七十三号的。 对于这一点,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第两百零二章 有证据 面对秦镜语有理有据的怀疑,圆脸女修登时僵住了。 她张了张嘴,欲要说些什么。 却不料这个时候,马掌柜闻声赶过来了。 他隐晦地瞪了一眼圆脸女修,目光中满是警告之意。 圆脸女修见状,脸色蓦地一白,双手也情不自禁地捏紧了衣袖。 满头大汗之际,那颗高昂着的头颅也缓缓垂了下去,不敢再多言一句。 马掌柜见她还算识相,便迅速收回了目光,转头满脸堆笑地朝秦镜语拱手道:“这位贵客,失敬失敬。 我是这里的掌柜,马博。 很抱歉本店给您带来了不好的体验。 为表歉意,马某特请贵客纡尊与我一同前往雅间,共商一番赔偿事宜,您看如何?” 秦镜语见眼前的马掌柜满脸是笑,态度也还算诚恳,便也收回了眸中的震虚之力,软了态度,道:“马掌柜说话做事就是大气,一看就是非同寻常之人。 这也难怪整个租赁处能够时刻宾客满堂,财源广进了。” 马掌柜闻言,哪怕知晓秦镜语这是客气话,可心里仍是十分受用,于是笑容也真诚了不少:“哪里哪里,贵客谬赞了。 本店能发展至今,那都是托诸位贵客的福。 马某所做贡献,根本不及贵客万分之一。 那为了不耽误贵客接下来的行程,烦请贵客移步楼上,咱们也好商量一下赔偿的事情,可好?” 秦镜语见马掌柜这般急切地要让她离开此处,知道他这是嫌弃崔瑭挡在这儿,吓到了他的其他“贵客”了。 但她偏偏不想动。 她可都记着呢。 之前其他贵客们,可都是这圆脸女修手中的冲锋刀,刺她刺得很欢呢。 她白白遭了冤枉,自然要当着众人的面洗清“冤屈”了。 要不然,别人还以为她是为了占便宜(赔偿),才与那圆脸女修对峙了这好长一段时间呢。 秦镜语想到这儿,微微一笑,开口道:“马掌柜,看在你的面子上,赔偿一事就算了。 毕竟我今日来你们租赁处,也不是为了闹事的。 但你们又确实浪费了我太多时间,所以我有权要求你们弥补我的损失。 这样吧,只要你这名属下能够解释清楚我方才所提的问题,其他的,我便既往不咎。 你看,如何?” 这要求很合理,马掌柜一听完,便替圆脸女修同意了。 可圆脸女修听到秦镜语的要求,却很是激动不已:“你这人为何要一直揪着我不放? 我根本没有做过任何违规之事,好吧? 这些通行玉牌,我只是顺手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而已。 我真的、真的并未仔细瞧看过。 我也不知道上面刻着的到底是七十三号,还是三十七号。” 说到最后,圆脸女修一脸泫然欲泣,看起来好不可怜柔弱。 马掌柜见圆脸女修这般,已然信了七八分。 所以再次看向秦镜语时,他的神色便比之前淡了许多:“这位贵客,您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周晚珠是我这里的老下属了,一直勤勤恳恳。 就算偶有犯错,也是忙中出错。 想必......” “怎么?马掌柜觉得是我在说谎?”秦镜语不想听马掌柜这偏袒之言了,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道,“呵!既然各执一词,不若我与她各自拿出证据来吧。 但我要提前声明一下。 这次我要是能证明你这老下属的确做了违规之事,那我不仅需要她公开向我道歉,还要你们租赁处能够解雇她,以作惩戒!” 秦镜语说得胸有成竹,周晚珠却有些慌了。 她虽然觉得自己没有留下任何破绽,可看秦镜语这般笃定,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马掌柜见她如此,暗道不好。 但不等他开口说话,秦镜语已经伸手指向了高悬于柜台之上的回溯镜,说道:“烦请马掌柜派人将那回溯镜内的影像回放一下,看看我所言是否正确。” 秦镜语说完这话,周晚珠紧张的神色却肉眼可见地镇定了下来。 如此变化,被秦镜语与马掌柜一同捕捉到后,前者是神色不动,后者则是大大舒了一口气。 山瑜也捕捉到了这一幕,不由地语带担忧传音道:“秦镜语,我怎么看这女修的神色好似镇定了不少?该不会那回溯镜内没有刻录下她违规的过程吧。” “放心,肯定刻录下来了。”秦镜语没有多说什么。 但与山瑜传完音后,她却又看向了马掌柜,状似无意地询问道:“马掌柜,我看你们店内这回溯镜品阶不低,想必能储存的影像至少得是三年起步吧。” 马掌柜正在嘱咐一名伙计摘取回溯镜,听到秦镜语样问,略一思索,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后才道:“呵呵,贵客说笑了。我们店内的回溯镜一次可储存的影像可不止三年。” “哦,是吗?这么说,这回溯镜内还保留有四年前、五年前的影像喽?”秦镜语一脸不是很相信的样子,接着问道。 马掌柜不知秦镜语为何对这个话题如此感兴趣。 但一来这个问题不是什么私密问题; 二来他都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了,第二个问题不回答显得太过无礼; 三来自家店内的回溯镜品阶高恰好也是租赁处自身实力雄厚的表现,便也乐呵呵回答了:“自然。” “那就好。”秦镜语说完这句,便不再言语。 等到今日陈旭的影像公放出来之际,秦镜语特意让马掌柜放慢了播放速度。 待到陈旭与周晚珠之间看似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印在了在场众人的脑海中后,她又在征得马掌柜的同意下,锁定陈旭的脸厚,回放了一遍四年前落海天境开放前一年的影像。 果然,在上一次落海天境开放的半年前,陈旭的脸又出现在了柜台处。 与今日的动作几乎一样,周晚珠见到陈旭后,神色语气不再与面对其他顾客一样懒怠,而是变得有些紧绷与小心翼翼。 且陈旭也是同样地抬手做了一个握拳咳嗽,然后除大拇指以外的其他四根手指一一展开的动作。 稍后周晚珠便从抽屉的盒子里,动作迅速地摘下了四枚位置分散的通行玉牌,只递给了陈旭一枚。 陈旭接过后,则付钱签订书契离开了。 看似还是什么也没有。 可等影像快进到戌时之际,周晚珠与另一名女修交班时,那本来躺在桌子上的那三枚玉牌却忽然全都不见了。 第二百零三章 桃花 影像到此戛然而止。 这一次,不用秦镜语主动开口,马掌柜已经下令着周晚珠向她道歉了,并当场宣布解雇周晚珠。 之后,他又对包括秦镜语在内的所有顾客,都言辞恳切地道了歉,并提出给予补偿。 这次的补偿,秦镜语没再推辞。 接下来的一切,因为有了马掌柜的默许,也都进行得十分顺利。 秦镜语如愿租到了两座洞府,也签订好了书契,心情愉悦地拿着两枚通行玉牌走出了租赁处。 谁知刚走没几步,她便遇到了两个熟人——顾愿和他的九叔。 当然了,所谓的熟人,也只是相对于秦镜语来说。 对方二人此时可还不认识她。 所以当九叔客气疏离地冲她拱手做自我介绍时,秦镜语还是有一瞬间的呆滞。 不过等她反应过来后,也很是适应良好地演了起来。 只听九叔道:“这位道友,我姓顾,名千溪,来自宝州城。 此次冒昧拦下道友,乃是因为你肩上那只猫儿,应是我这侄儿从宝州城带过来的。 不知道友是否介意,让我查看一番此猫的具体特征。 嗯,道友放心,不管它是不是我们的那只猫,我顾某都会为道友奉上一份谢礼的。” 秦镜语与肩膀上的山瑜对视了一眼。 毫不意外地从它的眸子里解读出了惊讶、忐忑、欣喜、期待等一系列情绪。 这些情绪浓烈而又真实,让秦镜语不得不暗自感叹一句。 唉!女大不中留啊! 山瑜这是桃花盛开了呀。 就是不知道顾千溪是山瑜的红鸾桃花,还是烂桃花。 但不管是哪一种桃花,都需要山瑜自己去经历、去辨别。 她无权干涉,也不会干涉。 不过,她会努力做好山瑜的后盾。 让它有说“不”的勇气,也有全身而退的能力。 所以,秦镜语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替山瑜询问几句:“这位顾道友,你之前是在租赁处的二楼吧。” 唯有如此,才能解释得通,为何顾千溪叔侄二人此时是出现在这租赁处的门口,而不是其他地方。 极有可能是在二楼目睹了她与周晚珠的对峙,从而注意到了山瑜,这才站在此处管她索要山瑜。 想到这,秦镜语不禁意识到了一个稍显恐怖的问题:或许这叔侄俩在山瑜不见了之后,并未认真寻过山瑜。 更甚者,他们连寻找都没寻找,便直接默认了山瑜的走失。 要不他们怎会出现在租赁处的二楼? 铁定是去租赁洞府去了。 也就是说,他们对山瑜的存在与否,并非那么重视。 所以山瑜走丢了,也不能影响他们继续去租赁洞府。 意识到这一点后,秦镜语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虽说她不会干涉山瑜的感情选择,但要是一开始就知道对方是朵烂桃花,那她必定也不会让山瑜就那么扑上去。 遂当下冷冽了气势,绕过顾千溪,就要离开。 “啊,我的小猫猫!”顾愿见秦镜语刚才还脾气好好的,突然就要离去,还以为是顾千溪长久的不回复惹恼了秦镜语,便使劲晃了晃九叔的衣袍,急急说道,“九叔,你快说话啊!小猫猫要被那个姐姐带走了。你快说啊!” 顾千溪脸上神色多变,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还是在秦镜语与他擦肩而过时,蓦地伸出了手臂,挡住了秦镜语的去势。 “是的,我之前的确就在租赁处的二楼。”顾千溪说这话时,虽是面对着秦镜语,目光看向的却是山瑜,“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我的猫儿竟然还会说话。我很喜欢。” 秦镜语的脚步登时钉在了地上:...... 嘶,这是什么油腻发言? 什么他的猫?山瑜是个独立个体,好吧? 也不知道他顾千溪是不是脑子不正常,要不怎么说个话会这么药人? 秦镜语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才没让自己的脸因为无语而看起来很扭曲。 她慢慢转头看向山瑜,想要从它脸上看出与她一样的无语。 可惜让她失望了。 山瑜的双眸中,此时已经盛满了姓顾的一个人的身影。 而她,很明显的,已经挤不进去了。 “山瑜,你能先醒醒吗?”秦镜语的心中警报拉响,赶忙传音山瑜道,“你们才相处过三天,你连他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可千万不要先丢了心。” “喵~没有啦!”山瑜被秦镜语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眸光闪烁间,避开了顾千溪的对视,“但镜语,我有可能真的喜欢上他了。” “不用这么快吧。”秦镜语刚放下的心又再次提到了嗓子眼,“才三天啊,山瑜,你就喜欢上了?你都喜欢他什么啊?” “喜欢他好多呢。”山瑜的声音含羞带怯,一时之间,矫揉造作至极,“我喜欢他宽阔的肩膀,喜欢他强劲的细腰,喜欢他有力的臂膊,喜欢他澎湃的肌肉。 还有,他笑起来也很好看,闻起来也很好闻,摸起我来也很... 喵呜,总之,他的一切我都很喜欢。” 秦镜语:...... “所以,你是被他的外表蛊惑了。”秦镜语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又恢复了平静,“那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山瑜,你这是见色起意,与喜欢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你才不懂呢,镜语。”山瑜当即反驳道,“见色起意就是喜欢的第一步。你想啊,要是一个男人,长得没有半点在我心坎儿上,那我干嘛要喜欢他?不是找罪受吗?” 秦镜语一听,细细一品,发现山瑜这话说得倒也有些道理。 但她还是不看好顾千溪,便继续劝道:“就算如此,那也得内心中正才可。一个人的德行才是你选择道侣的根本,皮囊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罢了。” 说到这,秦镜语便把自己对顾千溪丢弃它的推测都说了一遍。 山瑜闻言,只沉默了一瞬,便为顾千溪找好了借口:“或许他只是想在租完洞府后,再去寻我呢。” 秦镜语:-_-|| 这还没正式在一起呢,山瑜这丫的就胳膊肘子往外拐了。 要是在一起了,那岂不是... 啧,难以想象,难以想象哪! 第二百零四章 邻居 面对如此油盐不进的山瑜,秦镜语不禁有些头疼。 但她清楚,越是阻止,越会激起山瑜的叛逆心。 不如先顺着它,让它自己去感受。 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也权当是一种历练了。 “也罢,是我多言了。”秦镜语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口气道,“你总归是有自己的判断的,我应该相信你。” “啊?”山瑜没想到秦镜语劝她劝到一半竟妥协了,当下便有些不知所措,“那个...镜语,我没有嫌弃你多言,我只是... 喵呜,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总之,我就是控制不住我对他的喜欢。 所以说了些不管不顾的话来呛你...” “我都明白。”秦镜语轻轻拍了一下山瑜的前爪,道,“不过明白归明白,但我还是有几句话想要提醒你。 山瑜,不论你多喜欢一个男人,都不要忘记先爱你自己。 凡事要多留个心眼,不要什么都往外说。 哪怕是处于多么欢愉的境地里,也要保持谨慎。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任何时候,你都不要忘记修炼。 毕竟那才是你立足的根本。” “嗯嗯,你说的这些,我都会谨记在心的。”山瑜见秦镜语不仅没有生它的气,还这般贴心地嘱托它,小脸复又展开了笑颜。 秦镜语结束了与山瑜的传音后,便又抬眼看向了顾千溪,语气淡淡道:“山瑜可通人语,顾道友只需问过它的意见即可。 不过,有件事,我要给顾道友提个醒。 不管顾道友是出于何种目的接近山瑜的,都不要妄图欺负它。 否则,我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言毕,秦镜语也不去管顾千溪会作何反应,只将山瑜抱在了怀中,慢慢梳着它的毛发,语带宠溺地说了句:“山瑜,玩够了记得回家,我让山玴给你做千鱼宴。” 山瑜被秦镜语抚摸地很是舒服,再加上内心也有“抛弃”姐妹的愧疚感在,所以也没关注秦镜语具体说的什么,便赶紧喵喵着答应了。 她们这一人一猫互动地如此温馨有爱,可看在顾千溪的眼里,却是另一番含义了。 尤其秦镜语说的那句“玩够了记得回家”中的那个“玩”字,更是让他双臂肌肉猛地跳了几跳。 不过,还不等他说些什么,一旁的顾愿却先一步开口了:“大姐姐,原来小猫猫的名字叫山瑜啊。 真的好好听啊。 那大姐姐,是你给小猫猫起的名字吗? 它接受了你起的名字,是不是说明小猫猫其实更喜欢你? 唉,难怪小猫猫之前都不让我抱它。 原来它更喜欢大姐姐啊。 九叔,要不然我们换一座洞府吧。 就换在大姐姐旁边就行了。 这样小猫猫既能每天看到大姐姐,又能吃到千鱼宴... 吸溜...说不定我也可以蹭上一点点千鱼宴。 嗯,就这样吧,九叔,你快去里面换洞府,我在这帮你看着小猫猫和大姐姐,不让她们趁机跑了。” 顾愿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特意将声音压低了。 可就算压低了,也无法瞒过耳目通明的秦镜语。 她强烈怀疑顾愿是冲着她说的千鱼宴来的。 这吃货,估计能坑到他九叔。 秦镜语这么想着,便看向了顾千溪,想要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但顾千溪除了一脸干笑地傻站在那,一双耳朵好似还悄悄变红了。 这副反应,让秦镜语纳闷之际,又突然生出一种新的认知:这顾千溪,貌似也没有那么惹人讨厌。 “九叔,你快去吧。去晚了,洞府可就让其他人给抢走了。”顾愿并未发现自己的小心思已被人发现了,还在压低声音劝说着顾千溪,“九叔,你现在怎么跟我一样磨蹭了。快去啊!” 顾千溪被顾愿缠得火气蹭蹭蹭暴涨。 可一对上自家傻侄子那双懵懂的大眼睛,又顿时泄气了。 大哥去世之际,他立过誓言,要保住顾愿的纯真,不让他因为大哥不在了而过早地成熟。 现在顾愿被他保护的很好,那他又有什么理由发火呢。 顾千溪想到这,无奈地扶了扶额头,暗叹一口气,传音顾愿道:“好了,小愿。 你说的这些,我早就考虑到了。 所以我租下了九十一号洞府。 这座洞府与你口中那所谓的大姐姐的七十三号洞府,只隔了一片小树林。 你随时可以过去蹭她们的千鱼宴!” “真的吗,九叔?”顾愿听到顾千溪的传音,兴奋地直接喊了出来,“那真是太好了!九叔,还是你厉害啊,竟早就租好了。那我可以随时过去找大姐姐她们玩了。” 顾愿说到这,便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了秦镜语,语带哀求道:“可以吗,大姐姐?” 秦镜语一向对可爱的东西或人没有抵抗力,再加上顾千溪在她心中的印象也不再那么差劲,遂可有可无地轻点了一下头。 “喔!太棒了!”顾愿一见秦镜语点头,早晃动着胖乎乎的身躯欢呼了起来。 秦镜语微笑了一下,便将目光从顾愿身上收了回来。 她似笑非笑地瞄了顾千溪一眼,好似无意道:“你好啊,邻居!以后还请邻居好好待我们山瑜。毕竟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凡山瑜有点不开心,我这两只眼可都看见了呢。” 言罢,秦镜语便将山瑜放在了他的怀中,抬步先朝七十三号洞府去了。 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叮嘱山瑜:“山瑜,既然他顾千溪就住在附近,那你每日最迟酉时初就要回家,不能在外面过夜。可记住了?” “知道啦。”山瑜窝在顾千溪的怀里,心情不错地答应了。 …… 秦镜语到达七十三号洞府时,特意瞄了一眼两旁的洞府。 她在思考顾千溪所租赁的洞府,到底是这几座中的哪一座。 但也是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这里的不少洞府内,已经入住了修士。 她这般探头探脑的,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届时再把她当作宵小之徒,那可就没意思了。 这般想着,她便拿着手中的通行玉牌朝门口上一扫。 第二百零五章 稳中求进 推门入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宽阔干燥的厅堂。 厅堂内的摆设很是简约朴素。 除了一张木桌并两张木椅,再无他物。 转过厅堂,再向内走,则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因为纵深足够,且又无窗户透光,所以整条走廊看起来黑黢黢的。 虽然以她的眼力,足以看清眼前的一切,但秦镜语还是不习惯在黑夜中前行。 于是她同身后跟着的崔瑭说了句“闭眼”后,便随手掏出一块下品灵石塞入了右手边的墙上。 接着,那镶嵌于走廊顶端的不夜灯便倏地一盏盏亮了起来。 刹那间便将整条甬道照得宛若白昼。 崔瑭循着秦镜语的右手,落在了那个被塞入灵石的凹槽上。 那一刻,它忽然明白了自家主人之前在查看这座洞府时,为何要一直盯着每面墙仔细地瞧看了。 想必就是在寻找这些不起眼的小机关吧。 在这明晃晃的灯光下继续向前走,没有几步,一人一蛇便来到了第一个房间。 打开一看,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卧房。 单人木床配床帐、外加一个蒲团、一个香炉与一个床头小柜。 总体装饰风格与那厅堂如出一辙,主打一个简约。 再走几步,又来到了第二个与第三个房间。 这两个房间与第一个几乎一模一样,不管是陈列摆设,还是空气中弥漫的灵气蕴含量,都可以说是分毫不差。 像极了学生的单间宿舍,千篇一律而又毫无新意。 任人随便挑选也不会产生任何分歧。 而这也正是秦镜语选择这座洞府的第一个原因。 穿过走廊,再向右一转,则是一片豁然开朗。 不大的空间内,沿墙栽种了不少观赏性的灵花灵草。 它们每一株不是花朵会发光,就是枝干会发光,反正总有一个部位在发光。 那星星点点的莹光,趁着这暗沉的空间,都多了一丝意趣与生机。 秦镜语只看了一会儿,便又提醒崔瑭“闭眼”,再次打开了这方空间地面上镶嵌的不夜灯。 许是经过专人设计了,哪怕不夜灯被打开了,也并未像走廊那般照得到处纤毫毕现,反而半遮半掩地露出了地面上的小桥流水与花架珠帘。 唯美而又精致。 “这里倒是与光幕上展现的不太一样。”秦镜语自进入洞府以来,第一次露出了惊艳的微笑。 “嗯,因为光线与角度的不同,光幕中的景色总归是与实景有不少差距的。”崔瑭附和道。 秦镜语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意念一动,眼前的空间内便多出了三道身影——山玴、山璃与老白。 山玴只迷茫了一瞬,在看到秦镜语时,便立刻恢复了清明,化出人形,恭谨地朝她拱了拱手道:“主人。” “嗯。”秦镜语微笑着朝它点了点头。 山璃与老白在反应过来之后,也一一朝秦镜语问了好。 只不过老白的问好仍是一句“嘎嘎”罢了。 看着自从修炼之后,精神面貌明显比之前好太多的老白,秦镜语欣慰不已。 这人啊,不,鹅啊,还是要有自己的正经事干着,才不会因为下了个蛋而悲春伤秋。 相比较化出人形与得道成仙,下蛋也只不过是一个极微小极微小的事件罢了。 看看老白现在的样子,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嘛。 秦镜语心里开心,便也直接表现了出来。 她看着老白笑道:“老白,最近你修炼的很是刻苦,很不错,以后记得再接再厉,争取早日化成人形。 为了奖励你,以后青丹花的种植与采摘,我就全都交给你了。” 老白一听秦镜语这般说,那黑豆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它知道,秦镜语将青丹花交给它打理,就是默认它可以随时取用青丹花。 如此好事,与那天上掉馅饼无差了! 当即“嘎啊嘎啊”地表示自己都接受。 秦镜语又如何不知它的想法,害怕它贪心太过,便赶紧敲打道:“老白,你可千万不要一次性吃太多啊,小心过犹不及,反于你的修炼不利。” “嘎啊嘎啊!”老白得了便宜,心情很是不错,对于秦镜语的敲打,也不放在心上,很是谦虚地接受了。 山玴与山璃见秦镜语竟然默许老白随意食用青丹花,两双眼眸也顿时充满了亮光。 虽然它们现在已经不需要什么青丹花来长养内丹,但也有所求啊。 譬如可以获得一株高阶化形草,让它们重新化一次形,说不定就能稳定地维持住人形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次只能维持一个时辰的人形。 秦镜语看出了山玴与山璃的内心所想,却并未同给老白承诺那般给它们化形草。 “山玴,山璃,你们如今的情况,还是稳中求进的好。 贸然再服用一次化形草,哪怕是高阶的,后果也不是你我可以预想到的。 不若安安稳稳修炼,在品阶提升的同时,你们每日化成人形的时间也能延长。” 面对秦镜语的苦口婆心,山玴与山璃只低落了一会儿,便释然了。 “主人说的对,是我浅薄了。”山玴在虚心受教的同时,也不忘拉一把山璃,想要让它也说点儿什么。 可山璃的直肠属性,秦镜语又不是不了解,所以面对它的默不作声,她也没当回事儿。 而是接着说道:“崔瑭,山玴,山璃,老白,想必你们也看到了。 我们现在正在落海镇租赁的洞府内。 未来几个月,这里将会是你修炼、生活的主要场所。 待会儿你们选完房间后,我会给你们一人一些灵石。 你们可以拿着这些灵石,去置办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以是衣服配饰,也可以是一些低阶的材料、灵草。 不过,再高阶的,就需要你们自己赚取灵石来购买了。” 秦镜语之所以说这些话,一个原因是她的灵石数确实有限,二个也是为了锻炼它们的能力。 就刚才在来洞府的路上,她就看到了一处告示栏上,张贴了不少需要修士才能完成的任务。 完成了那些任务,不仅有酬劳可拿,还可锻炼这几小只的实战能力。 尤其是山玴、山璃与老白,更需要多些历练。 前两者因为之前被山瑜带的,只知坐收现成的,遇到难缠的问题也只会逃避,不懂面对。 明明本身的灵根如此强悍,发挥出的实力却堪称小白。 这与它们实战经验缺乏有着密切的联系。 至于老白,受限于本身身材,能干的事情不多,但也可以锻炼锻炼胆量与临场反应能力,顺便减减肥。 省得动不动就干嚎,一点儿灵鸟的自觉性都没有。 第二百零六章 静待花开 “是!” “嘎!” 四小只齐齐应道。 接着秦镜语又领着它们将剩下的几个房间都看了一遍。 除却一间炼丹房和一间杂物房,剩下的三个房间皆是卧房。 这三间卧房比走廊旁的那三间稍大一些,且带有独立的浴室。 秦镜语停在最后一间的门口,转身看向四小只,直接开口道:“我就选这间卧房了。你们几个也快去挑一挑,选一间自己喜欢的吧。” 崔瑭它们一听,互相对视了一眼,便四散开了。 只有山玴留在原地,一脸欲言又止。 “山玴,你可是想要询问山瑜的事情?” 山玴是她的灵宠,二人身魂相通。 它脑海中的那些翻滚的念头,秦镜语其实早就捕捉到了,只是之前没有放声而已。 “是的,主人。” 山玴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惊愕的表情只维持了几息,便又恢复了原样。 “它最迟酉时初就会回来,届时你可以亲口问一问它。”秦镜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说了这么一句,“现在快去挑房间吧。” “是,主人。”山玴虽然还有不少疑问,但见秦镜语并不想细谈,也只能恭谨应是。 山玴走后,秦镜语正打算关门,却见隔壁房间内一闪而过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不是山璃又是谁。 它没有去查看其他房间,而是直接选择了秦镜语旁边的那一间。 这个行为,倒是很山璃。 只是它不修炼,却偷偷趴在门边听她与山玴对话的行为,却是一点儿也不山璃。 看来它也是在担心山瑜。 毕竟它与山玴在明岁镜内,是看不见镜外发生的任何事情的。 自然也不知道山瑜那个见色忘友的家伙,已经跑野男人家里住去了。 “山璃,过来。”秦镜语没想到一心只知修炼的山璃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当即出声唤了句,并朝它招了招手。 山璃见自己第一次偷听,就被抓了现行,那关门的动作一下子便顿住了。 就连神色也流露出了罕见的窘迫与尴尬。 “想什么呢?”秦镜语笑了一下,继而认真道,“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山璃的脸夹在门与墙间,犹豫地看秦镜语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走到了她的脚下,垂着猫头,一动也不敢动。 “你这家伙,低着头干嘛。”秦镜语见它一副好似犯了什么不可饶恕之罪的模样,一下子乐了,“我又不会吃了你,你且抬起头来看着我,我想跟你聊一聊。” 山璃的猫耳颤了颤,但终是慢慢抬起了头,把自己的前爪放在了秦镜语朝它伸出来的手心内。 秦镜语顺势托住了它圆滚滚的屁股,将它抱了起来,以使其可以与自己对视:“山璃,你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可以直接问我。 就像山玴那样。 只要不是太私密的事情,我都会知无不言。 还有崔瑭和老白,它们也是你的朋友,你可以试着与它们多沟通交流一番,相信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我知道你方才偷听我与山玴的对话,也是因为担心山瑜。 这种事情,以后你可以大大方方地走到我面前,直接开口问即可。 我呢,会笑着告诉你,山瑜它没什么事,只是被乱花迷了眼。 等它玩够了,就会回来的。 你不必担心我会突然去捂住你的嘴。” 言罢,秦镜语便朝山璃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那上面正躺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琉璃小盒,盒内有一粒绿色的小点——影莨。 “我在那小胖子身上留了一粒形莨,可随时关注到山瑜那边的情形。 你想听听吗?” 山璃看着那粒跳动个不停的影莨,琢磨着秦镜语方才话中的“乱花”与“小胖子”,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点了点头,道:“我想!” “好啊,那我们一起听一听。” 有声音从影莨中传了出来,是顾愿在不断与山瑜叨叨千鱼宴的自说自话。 这段声音持续的时间不长,很快,她们便听到了顾愿的第一句有用的信息。 “九叔,你快看,这墙上有数字!” “八十八,八十九,九十,九十一!到了,九叔,九十一号洞府到了。” “小猫猫,我们的家到了!” “小猫猫,你在看什么?我听九叔说,那个大姐姐的家在七十三号洞府。只要穿过这片小树林,就到了。你现在要过去看看吗?要不过去看看吧,说不定大姐姐在烤鱼呢。吸溜……” “啊?九叔,我不想洗澡,我不脏……” “那我要跟小猫猫一起洗。” “为什么不行?” “……” 声音到这儿,秦镜语就主动关闭了影莨。 “这男孩儿口中的小猫猫就是山瑜。它现在应该在九十一号洞府,你要去看看它吗?”秦镜语看向山璃,问道。 “不了,我可不是到处乱跑的野猫。” 山璃果断摇了摇头,脸上原本残存的对于山瑜的担忧,也随着顾愿声音的出现而渐渐消散了。 只是说出的话,却仍是情商极低。 要是山瑜在场,估计又得炸毛了。 “嗯,也行。” 可秦镜语却没当回事。 毕竟岁老仙之前说过了,山璃不通人情世故是环境与血脉使然,只需经过足够长时间的红尘历练,便可生就一颗玲珑心。 她能做的,不是杜绝让它开口讲话,而是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让它去经历,去磨练。 而不是因噎废食,削足适履。 其他的,静待花开即可。 “山璃,这五袋灵石,是我给你们五个的。 你待会儿就去寻崔瑭,山玴和老白,把这些灵石一一送到它们的手上。 至于山瑜,它最迟酉时初就会回来,你看着时间给它就行。” 这是秦镜语想出的第一个锻炼山璃的机会。 山璃不知道秦镜语为何会让它做这些。 但它寻思,山瑜与山玴都在努力帮忙做事,它受到了那么多照顾,应该也可以的。 遂毫无任何怨言地接过了那五袋灵石,跳下了秦镜语的手掌,朝洞府前面去了。 看着山璃的背影,秦镜语无声地笑了。 随后,她又暗中联系上了崔瑭、山玴和老白,叮嘱了它们些事情后,便转身进了卧房。 第二百零七章 撩击 天色尚早,秦镜语打算先行修炼。 等到夜深之时,再去一百三十二号洞府探一探。 顺便将那只趴在洞口的原花厚角蛛收入囊中。 她将霜雪剑从丹田内召唤了出来,开始修炼击诀中的撩击。 撩击,分为正撩和反撩。 正撩,乃是自后向前呈反弓形由下向上或由左向右攻击对方。 反撩则是由前向后呈反弓形由下向上击向对方。 但不管是正撩还是反撩,皆能发挥出一剑两用的效能。 既可攻击取敌,也可去掉对方器械。 这一诀,她已修炼了五日。 每日至少六个时辰。 可始终不太流畅。 撩剑之时,总有凝滞之感。 与之前练习直击、崩击、斜击、挑击的一气呵成,格外不同。 这就导致她近日有些心浮气躁。 越练越不顺。 还是昨夜自察了一番,她才发觉自己对于前几击的掌握还是过于顺利了。 这才让她对自己以及神阶功法《太一剑诀》的认知,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 如今一切都想通了,秦镜语的心便也静了下来。 她默默想着剑诀中的要领,再次做了一遍整个撩击的动作。 这一次,没了急于求成的焦躁,反而从中发现了之前某些一直被忽略的点。 撩击虽说是一种进攻性的击诀,但却讲究柔刚相和。 而这也正与撩击彻底施展出来之时,剑尖划过半空所形成的阴阳鱼相似。 她的手腕需要松活,用力需要柔和,以腰带臂,最后使得剑力直达剑刃前部,从而对敌人发出致命一击。 “唰!” 就在秦镜语彻底领悟之时,霜雪剑陡然发出了一道轻微的铮鸣声。 接着便有一道空气自剑尖飞出,直直击在了墙壁上。 霎时便带起灰尘无数,墙皮也纷纷从墙上脱落了下来,落了满地。 秦镜语见此情状,兴奋不已。 虽然现在做撩击这个动作,威力并不大,但她方才可没有调动自己体内的灵力,也没有催动剑内的灵气运转。 而是仅仅做了个撩击的动作罢了。 就这般,霜雪剑还能发挥出如此威能,她能不兴奋吗? “难怪岁老仙当初为我讲解剑诀时,将用心体悟放在了持之以恒的前面。果然啊,只有真正理解了每层剑诀背后的含义,接下来的持之以恒才算有意义。” 因为难得开了个好头,所以秦镜语的劲头是前所未有的高昂。 她没有继续待在房间内练剑。 唯恐哪一次撩击的力道太大,再将人家洞府给毁了,那不还得赔吗? 于是便一个闪身进入了明岁镜。 ...... 就在秦镜语在镜内苦修之时,山瑜那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它原以为顾千溪会质问它、训斥它,甚至有可能威胁、打骂、囚禁它。 为此它都想好了相应的对策。 却不想顾千溪这厮竟直接忽视了它。 在两人一猫顺利入住九十一号洞府后,它便被扔给了顾愿。 而顾千溪则躲进了一间房内,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听着耳边顾愿的絮絮叨叨,山瑜心烦气躁之时,真的有那么一瞬间,特别想直接冲进去问问他,为何他对自己的态度变化这么大? 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比如它怎么突然会说话了,它为什么叫作山瑜,秦镜语又是谁,它接近他们有什么目的…… 可都没有。 顾千溪这个狗男人,就像突然不认识它了一样。 明明方才当着秦镜语的面,他还主动说了“很喜欢”自己的话。 怎么现在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呢? 山瑜真的想不明白。 “小猫猫,你要不要去大姐姐那里? 你要去的话,我陪你一起吧。 小猫猫,你说大姐姐今晚会不会做千鱼宴? 要是大姐姐愿意做的话,我可不可以一起尝一尝? 你放心,我不会白吃白喝的。我愿意把我珍藏的美食分享出来。 小猫猫,你怎么不说话啊? 明明之前你还大骂特骂好多人呢? 我九叔都惊讶地嘴都合不拢了呢? 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山瑜原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却不妨听到了最后几句话。 当即踩在了顾愿的脚上,心微微一沉:“顾愿,你说什么?顾千溪当时看到我骂人后,是什么表情?” “啊?”顾愿呆住。 “快说!要不然你休想让我带你去吃千鱼宴!”山瑜爬上了顾愿的头顶,一个倒挂,便直接面朝着顾愿的脸,挥了挥拳头,语带威胁道。 吃货顾愿被拿捏了七寸,自是连忙答道:“啊,你说我九叔啊。 他就是很震惊很震惊。 不过等你说完以后,他又开始使劲攥拳头,攥得拳头吱嘎乱响,都快吓死我了。 我觉得我九叔当时应该是生气了。 因为每次他生气的时候,他的拳头都会响。” 顾愿这一番话,让山瑜觉得自己好似找到了顾千溪这般态度的根本原因。 “原来是嫌我粗鲁了。”山瑜脸色很难看,好一会儿才恢复原样。 “真是让秦镜语说准了。 这顾千溪的真面目,还真说不准是人是鬼呢! 也怪我自己眼瞎,没看清狗男人的本质! 哼!就这样吧! 不喜欢便不喜欢,本喵也不是非得让你喜欢。” 山瑜一脸决绝地从顾愿头上跳了下去,然后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小树林。 “哎~小猫猫,你怎么突然走了?你是要回去吃千鱼宴了吗?那要带上我啊!”顾愿的声音在山瑜身后响起。 山瑜没听见顾愿的呼唤。 它现在心情很不好,就想找个地方发泄发泄。 所以在路过七十三号洞府时,又拐了个弯,去镇里了。 …… 山玴一直在洞府门口等到酉时末,也没等到山瑜的身影。 它打算去问问秦镜语,却在这时碰到了山璃。 “去九十一号洞府。”山璃路过山玴之时,直接报了一个洞府号码。 “嗯??”山玴纳罕不已。 山璃脚步不停:“大姐在那里。” “你怎么知道的?主人告诉你的?”山玴跟上了它的脚步,追问道。 “不是。”山璃回想起秦镜语听到那男童提及九十一号洞府时的惊讶,想必她也不知道大姐的具体所在,便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如此笃定大姐就在那里?”山玴停下了脚步。 第二百零八章 成精 “我从秦镜语那里听来的啊。”山璃想起那枚绿色的影莨,实话实说道。 “??”山玴闻言,有一瞬间的懵圈,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抬眼看向山璃,不确定地问道,“你说你是从她那里听来的.....既然如此,那你刚才为何要否认?这不就是她告诉你的吗?” “不对啊,秦镜语确实没有告诉我这些。”山璃丝毫没觉得自己这样说话有何不妥,仍睁着一双无辜的圆眼,自顾自地说道,“我只是从她那里听来的而已。” “......” 山玴无语望天:“二姐,你要不好好听听你自己说的这些话吧,是不是有些前后矛盾?” 山璃道:“并没有啊。只是你理解力不行罢了。” 随后,山璃便将自己知道的,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 山玴:...... 它这个二姐,属实是将“较真”二字贯彻得淋漓尽致。 明明它表达的是同一个意思,可山璃却非得将其拆分开来。 此般脑回路,它已亲身体验过数百年,却还是无法适应。 若不是秦镜语专门叮嘱过它,它倒是真想好好说教说教二姐。 “算了,你确定大姐是在九十一号洞府就行。” 山玴憋闷至极,却还是什么也没说,抬脚就出了门。 山璃撇了撇嘴,不知嘟囔了句什么,也默默紧随而去了。 ...... 秦镜语出明岁镜的时候,已是子时。 这次修炼,她收获不少。 既有剑诀上的感悟,也有对于人生的领会。 若不是还惦念着一百三十二号洞府的事情,她恐怕会就此闭个短关,日夜苦修。 可若是那样,九块灵石的租赁费就算是白交了。 毕竟修仙世界无岁月,就算是短关,也是以月计数的。 此时镜外正是万籁俱寂,虫鸣啁啾。 路过几小只的卧房时,里面皆是静悄悄的。 秦镜语闭目细听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样后,便独自出了洞府。 而就在她走后,躲在同一间卧房的山瑜、山玴、山璃却齐齐大呼了口气。 “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镜语要进来呢。”山瑜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为什么不能让她发现?”山玴一脸寒霜,语气更是罕见地冷肃,“你受了这般重的伤,若是自己将养,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够养好。 可若是告诉了她,定能让你快速恢复。 你何苦瞒着她?” “没什么原因,就是不想让你家主人担忧罢了。”山瑜的心情很不好,说的话也有些重,“山玴,你日后称呼镜语不要总是她她她的。 那毕竟是你的主人,哪怕是在人后,也不要没大没小的。 你没看见崔瑭是怎么做的吗? 以后记得多跟它学学。” “那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你无需过问。”山玴却不客气地回道,“大姐,你也不用想着转移话题了。 今日当着我与二姐的面,你不如说说自己为何要去九十一号洞府。 后来又为何突然跑去镇上的擂台,与人比斗?” 山瑜包扎手臂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脸色更是肉眼可见地变黑了:“既然你不要我管你的事,那我的事情,你最好也不要插手。” 言毕,它觉得自己说的好似太过无情,便又补了一句:“我自己心里都有数,你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夜色已深,你跟山璃快去歇着吧。” “你明日不会还要去擂台那吧?”山玴没理会山瑜的话,只挑关键的问题询问。 山瑜闻言,沉默不语。 可它的沉默,看在山玴眼里,便是会继续去比斗。 这让山玴很是生气:“大姐,你不会忘了你每日只能维持一个时辰的人形吧? 你就算在这一个时辰内,将其他人全都比了下去,可那又有什么用? 你总有显出本体的那一刻。 届时,你之前的坚持便全都化为了乌有。 你所击败的那些对手,若有心性睚眦的,也必会趁机对你施以报复。 再加上你还受了这般重的伤... 你确定明日还要继续吗?” “山玴,你就当我是在提升战斗经验好了。其他的,就不要再说了。”山瑜疲倦地闭了闭眼,“你们快出去吧,我要打坐调息了。” 山玴被山瑜的固执气得不轻。 可对方眼里的疲乏,却又是实打实存在的。 所以它内心翻腾好久,还是转身离开了山瑜的房间。 走出洞府,望着漫天星辰,山玴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山瑜方才的模样—— 不复之前那般洒脱自在,反倒多了一丝沉重与孤独。 “大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它为何变化这般大?”山玴百思不解,“是因为那两个人吗?看来,明日我还需要再去一趟九十一号洞府了。” ...... 一百三十二号洞府位于一处断崖上。 因为地处山阴,且山势崎岖,再加上植株稀少,灵气含量也受到了些影响,所以方圆五十米内,再无第二座洞府存在。 秦镜语来到洞府门口,还未来得及细看那洞门角落的原花厚角蛛,便被一股山风吹得打了个寒颤。 “这地方,有些邪门啊!” 身为体修,哪怕只是第一层炼肉阶段,她的躯体耐寒耐热性,都已达到了相当高的程度。 普通的山风,根本不会让她产生冷的感觉。 可她却偏偏感觉到冷了。 且还是刺骨的冷。 “或许还真让山瑜给说对了,这座洞府内确有鬼气存在。” 秦镜语不敢托大,赶忙释放出坎鬼之力,以作护体之用。 说来也是奇怪得很。 她自己释放的鬼气,她一点儿也不觉得阴寒。 反倒是那些外来的鬼气,是一个赛一个的森冷。 她若是想将它们收为己用,非坎鬼之力对其加以炼化不可。 有了自己的鬼气护体,秦镜语的状态又恢复如常。 她看了看深深藏在山体内的洞门,抬脚便走了过去。 那只原花厚角蛛还在网上呆着。 秦镜语路过的时候,它还大胆地抬起了头部,朝她望了过去。 一只只眼睛中,好似透露出了不同寻常的含义。 对于它这个出乎意料的动作,秦镜语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咦?这只原花厚角蛛莫不是成精了?要不怎会在蛛网不动的情况下,突然朝我看了过来?” 第二百零九章 试炼 与普通的蛛类一样,原花厚角蛛也是通过网的振动来感知猎物的具体位置的。 至于它们的那八只眼睛,则视物能力十分微弱,更多的像是一个摆设。 是以,对付这种小灵物,只要注意不碰到它们的网,也不要正面它们腹部后的纺器,便可顺利将其捕捉到手。 不过眼前这只原花厚角蛛,却又与一般的不同。 它的眼睛,圆大而有神。 与人对视起来,也莫名流露出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势。 好像这天地间的一切,它都了如指掌。 秦镜语感觉十分不对劲,思虑再三,终是没敢轻举妄动。 只略过了它,朝洞门走去。 刷过玉牌,她迈步进入了洞府内部。 里面是比洞外还要黑的黑暗。 黑到秦镜语有一瞬间的失明。 与此同时,她好似还听到了远处有人走动的声音。 “踏”,“踏”,“踏”...... 不过,等她恢复了视物能力后,那“踏踏”的脚步声却突然消失了。 她打开耳窍,欲要细听。 却不料呼啸而来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如此异样,让秦镜语陡然绷紧了脊背。 霜雪剑更是被她召唤了出来,握在了手中。 这一次,她没有开启洞府内的不夜灯。 而是谨慎地放出神识,缓缓向前探去。 现在她的神识已可探查千米以内的景象。 如此程度,就算是将整座断崖都覆盖在内,也是绰绰有余。 然而让她想不到的是,她的神识只向前推进了十米,便停滞不动了。 十米以外,就好像是有一堵黑色墙壁矗立在那。 任她如何驱使神识的前进,都无济于事。 “前面到底有什么,为何我的神识突然无法前进了?” 秦镜语紧了紧握剑的手,凝神朝那里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待到神识被阻之处,她却意外地并未碰到什么类似空间墙之类的屏障。 凝出一道灵力射去,也没碰到什么实体。 只是眼前的黑更黑了。 周身也好似冒出了无数黑雾,将她给紧紧包裹了起来。 “雾?这里怎么会有雾?” 黑雾的出现,让秦镜语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尤其那些黑雾在翻滚间,竟好似一个劲儿地朝她身上钻,更是让她紧张了起来。 幸而有坎鬼之力护身,那些黑雾才没有得逞。 甚至隐隐间,黑雾还有被她的鬼气吞噬的迹象。 这不禁让她松了口气。 既有强悍鬼气护体,秦镜语的胆子也大了不小,遂又抬脚朝前走了一段距离。 这一段距离内,她所过之处仍如之前一样,没有任何阻碍。 只有那些黑雾却如狗皮膏药一般,无论她走到哪,都紧紧围在她周身。 “看来这黑雾只能阻碍神识探查,却不能阻挡人的行动。”秦镜语如是想。 既如此,不如将整座洞府从头到尾都查看一遍。 看看散发出这黑雾的地方,究竟在哪里。 她循着黑雾最浓处而去,却不想在一拐角处,又听到了之前昙花一现的脚步声。 “踏踏踏...” 这一次的声音很清晰。 仿佛拐过眼前的拐角,就能看到对方。 同样的,对方拐过此角,也可以看到她。 秦镜语一想到这个可能,便立即顿住了脚步,屏住了呼吸。 她将剑横斜在胸前,打算伺机而动。 孰料那脚步声,却再一次地消失了。 迎接她的,还是那片死寂。 这一次,秦镜语突然开始变得焦躁了起来。 她不愿再被这莫名其妙的脚步声与死寂轮番攻心,于是果断跳了出去,狠狠挥出了手中的霜雪剑。 刹那间,剑尖有五彩灵光乍起,“唰”地照亮了眼前的黑雾。 于那光亮中,秦镜语惊讶地发现了一扇漆黑的门。 那门脱胎于黑雾,下方却明晃晃地长有一双人类的双脚。 似是拥有了生命,那人脚在灵光攻击将至之时,竟灵活地带着门躲避了过去。 秦镜语见状,心下一凛,当即又连续挥出数剑。 每一剑,都分别击在不同方位。 不管门躲去哪里,都会被其中任何两道剑招击中。 这一次,秦镜语胜券在握。 黑雾被剑招砍削地越来越淡,连带着门也有快要消散的迹象。 秦镜语不欲浪费那些黑雾,便操控着坎鬼之力反向吸收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那门居然倏地一下原地消失了。 再次出现时,其已来到了她的脸前,并与她的鼻端紧紧相贴。 “!!” 大意了! 没想到这门竟还有如此高的灵智。 竟趁她吸收黑雾的间隙,避开她的坎鬼之力,偷偷袭近了她。 秦镜语强忍住被黑雾侵扰下神识的动荡,猛地偏转头颅,欲要后退。 却不妨一阵大力袭来,竟将她拉进了门内。 与此同时,一段十分诡异的娃娃声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试炼者已全部就位。” “开始传送。” “传送完毕。” “试炼正式开启。” ...... “??” 什么试炼? 什么传送? 这门到底是什么鬼? 不等秦镜语弄清楚事情的发展,眼前的场景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漫天大雨跟不要钱似的哗啦啦地落下。 不消一瞬,便浇了她满脸满身。 秦镜语虽还不明白眼前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潜在的危机意识还是让她迅速做出了反应。 她先是释放出坎鬼之力隔绝大雨的进一步侵袭。 接着拿出避水珠佩戴在了身上,以免高达小腿肚的雨水浸泡她的双脚。 最后摸着湿哒哒的衣服,捏了个口诀,浑身上下便俱又干燥如初了。 直至此时,她才有时间观察周围的环境。 不过,她的观察似乎没有多大用处。 因为雨势太大,所以她只能看清周身两米范围内的景象。 除了得出一个“这地方的降雨量过于丰沛”的结论,好似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发现。 她试着外放神识去查探,结果遇到了在黑雾中一样的情形。 她只能查看到十米内的景象,十米以外,却是不能的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镜语仰头看了看暗沉的天气,暗自沉思道,“听那声音提醒,我好像是进入了一场试炼当中。 而且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试炼者。 可这试炼到底是什么,为何会在一座对外出租的洞府内出现这么一种莫名其妙的试炼。我却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还有那些试炼者,他们又是怎么进入这诡异世界之中的?” 第二百一十章 一颗蛋 这里,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若说是真实的,那这里究竟是哪里? 所谓的试炼,又到底指的是什么? 她又该如何做,才能离开此处? 若是虚幻的,那这幻境也忒真实了些。 尤其是大雨兜头浇到身上那一刹那的感觉,寒冷而又窒息,让她一下子想起了小时候第一次学游泳时的无措与恐惧。 就连她脚底的矮草与泥泞,也与骤经大雨蹂躏的草地一模一样。 这里的每一处细节,都似乎毫无破绽。 她若想勘破这片虚幻,找到出路,恐怕难度不小。 但是,不论此处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她都不能继续再待在原地不动了。 这里的雨太大了,所积聚的力量也很强,如此不间断地淋到她的护身鬼气上,竟生生耗掉了她不少坎鬼之力。 为了减少消耗,她必须尽快寻找一处可以避雨的地方。 之所以不选择立即躲入明岁镜内,则是考虑到,或许有人此时正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不能暴露明岁镜的存在,便只能如此。 秦镜语随便选了一个方位,抬脚便朝前走去。 却没想到,只是短短几十息的时间,脚下的水位就已经从小腿肚的位置,涨到了膝盖处。 且令她没想到的是,这雨水中似乎含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杂乱灵气,使得她每走一步,所遇到的阻力,都比前一步大了几分。 单靠徒步前行,估计一个时辰也走不了几里路。 见此情状,秦镜语不由想起了明岁镜内的御水莲。 那是一阶灵植,可作单人小船使用。 她借着乾坤袋的遮掩,将御水莲取了出来。 随后便跳入其内,释放灵力,催动着御水莲朝远处驶去。 ......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行驶了半个多时辰,秦镜语终于遇到了第一个人。 本想上前攀谈一番,却不料那男修一见到她,便双目瞪得滚圆,一副见鬼的模样。 更是不待她开口说话,便立刻调转脚下飞剑的方向,御水远去了。 看着对方仓皇逃窜的背影,秦镜语这才猛然记起来,自己脸上现在没有佩戴面纱。 因为是半夜避着人出来的,面纱戴不戴的都无所谓,便干脆没戴。 却不成想,吓着人了。 “说到底,这昊虚天界,也是个看脸的世界啊!” 秦镜语嘴上这么感叹着,手上却麻利地从乾坤袋中掏出面纱,戴在了脸上。 她没去追赶那名修士,而是沿着原来的方向继续前进。 又走了不到两刻钟,她终于在一望无际的水面上看到了第一处高地。 那里原来应该是一座山。 不过现在成了岛。 山上长有不少高大的植株。 看年轮,几乎棵棵都有数十年的树龄。 但它们都被这水墙一般的雨冲击得横七竖八。 散落得整个山头都是。 从秦镜语的角度望过去,就好似谁用断木搭了一座巨大的木屋似的。 “木屋?” 这个词,让秦镜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她打算利用那些木头,搭建一个临时的避雨场所。 她目测了一下露在水面上的山体高度,又估测了一番当前的雨量,最终粗略推算出,若是大雨不停,四五个时辰后,这座山才会被彻底淹没。 若再减去她建造避雨所的时间,估计也就只剩三个时辰了。 这个时间段,并不算长。 却可以让她得到最基本的休憩。 秦镜语深觉此举可行,便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一来到山地附近,她便立即收起了脚下的御水莲。 然后踩着一棵棵断裂的树干,爬上了山地的最顶端。 这里的断树很多,正好不用秦镜语再浪费气力去砍树。 她可以立刻着手开建。 为了防止大雨将她的避雨所冲垮,她利用坤逆之力,在山地上凿出了一个又一个深坑,并选用了最粗壮的树干密密插埋了进去,从里到外,总共埋了三层,最终搭成了一个帐篷状的避雨所。 虽还有些许漏雨,但总体境况已比之前好了不知多少倍。 就算此时收回护体鬼气,以她的体质,也是可以承受的。 但秦镜语还是提前做好了防护措施。 她在避雨所内部布置了一个结界。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避免突发状况的发生。 然后又在结界内部布设了聚灵阵,并掏出蒲团,盘腿坐了上去,开始吸收聚灵阵内的灵气。 因为她的坎鬼之力消耗的有点多,需要将其全部补回来。 可她刚进入入定状态,外面便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有人!”这是她的第一个念头。 “还打起来了。”这是她的第二个念头。 “我得将结界加固一下。”这是她的第三个念头。 连续三个念头闪过脑海,秦镜语的身子豁地动了起来。 她从明岁镜内掏出了数枚绘有杀阵阵纹的阵旗,并灵石若干,开始快速布置了起来。 感谢前段时间自己的刻苦钻研以及岁老仙的万法盘,她现在对于初级杀阵的布设,也算是手到擒来。 可就在她马上就要布设完毕之时,外层结界便被不知名的重物给“砰”地一下砸中了。 只这一下,那结界便被砸出了好几道蜿蜒的裂缝。 秦镜语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况惊得微眯了眯眼。 可等她抬眼看向始作俑者时,却不期然地看到了一颗蛋! “??” 看着那颗灰不楞腾的蛋,秦镜语脸上的神色是变了又变。 她还以为自己是被人袭击了,却不想竟是一颗蛋。 看那蛋的色泽,估计里面的小生命不是快要死了,就是死去多时了。 也不知道是哪位修士的灵宠,竟如此短命。 还未见过外面的世界呢,就已经夭折了。 还好她家的崔瑭、山玴都很健康地长大了,要不然她就遇不到如此优秀的它们了。 秦镜语暗自唏嘘了一会儿,便继续手上的动作去了。 可就在这时,那颗蛋竟又弹跃而起,狠狠砸在了她的结界上。 这一次,秦镜语的神色依然不太好看了。 她看着被砸的裂缝遍布的结界,又看了看那颗躺在地上装死的破蛋,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灰蛋入袋 “原以为你是误打误撞才掉落此处,却不想竟是直接冲着我来的!既如此,那就莫怪我下狠手了!” 秦镜语双眸一沉,手心陡然朝上,手中长剑便直直刺了出去。 五彩灵光霎时迸发出来,裹挟着漫天的雨水,威势凌厉地直奔灰蛋而去。 眼见就要将那颗蛋斩为两截,却不妨一个人影自天而降,正好挡在了灰蛋之前。 于是出乎意料而又意料之中的,那人代替灰蛋成为了两截。 无数鲜血从那修士的断裂处涌出,混着雨水,流得到处都是。 秦镜语看着那滚滚而下的血雨水,握剑的手蓦地抖了抖。 如此干净利落的一击毙命,让她产生了一种陌生的奇异感。 这股奇异感,让她捕捉到了一丝关于剑势与剑意的体悟。 好像在那一刻,她突然感知到了,剑作为一种常见的法器,其所代表的不仅仅是攻伐、杀戮与征服,也有纯粹、简单与自由。 而这些,恰恰又与太一剑诀开篇所讲述的“剑道大成虚无篇”相对应。 虽说彼时的她,因为阅历与见识的不足,对这一篇的了解很是粗浅。 毕竟剑诀的开篇,讲的皆是一些总括性的内容。与之后的具体剑招好似并无明显的联系,看起来也不影响后面剑诀的修炼。 却没想到,今日这简简单单的一次出剑,却让她无意间悟到了太一剑诀的真谛,也摸到了剑道的影子。 虽只有一点点,却也让她为之欣喜不已。 这样的机会很是难得,她恨不得当场便进入顿悟的境界。 可那颗蛋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对她虎视眈眈。 就像此刻,它便比她更早地抓住了她走神的间隙,再次朝她的结界撞了上去。 这一次,早已裂纹遍布的结界,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彻底碎裂了。 而那颗灰蛋则趁机旋转着圆溜溜的躯体,“倏”地滑进了避雨所内。 秦镜语见状,赶紧释放出鬼气护身,手中长剑更是蓄势待发。 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那灰蛋在进入她的避雨所后,却没有攻向她,而是缩进了最内部的角落里,安静了下来。 这一幕,任谁看都会觉得不对劲。 秦镜语自也是如此。 她不相信这蛋耗尽全身灵力攻击她的结界,就是为了进来避雨的。 可它又确实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浑身散发的气息更是没有半丝杀意。 这种情况下,秦镜语也不好轻举妄动。 谁让她突然间记起来,自己貌似是在一场试炼当中呢。 且不论这试炼是真是假,但在这里出现的奇怪物什,她最好还是不要用寻常的心态去对待。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颗蛋到底是不是离开这里的关键,亦或者突破口。 所以,她需要给自己留够足够的后路才行。 思及此,秦镜语也赶紧收敛了浑身的杀机,并将霜雪剑随意抗在了肩头,看向灰蛋,试探着问道:“敢问这位蛋...道友,你是来自何方啊?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为何会突然出现此处呀? 又为何无故攻击我的结界呢?” 秦镜语琢磨着一颗蛋的心态,放缓了语气,用对待山瑜的语气,问出了心中的种种疑问。 可灰蛋不知是听不懂她说话,还是灵力耗尽昏死了过去,并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仍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岿然不动。 秦镜语见状,静默了一瞬,然后心念一转,斟酌着再次开口了:“这位道友,我观你全身灵力已经耗尽,情况十分不妙。 如若再不及时补充灵气,恐会伤及你的根本。 不如这样吧,我邀请你进入我的灵兽袋内修养一番,你看可好?” 这一次,那颗蛋终于有反应了。 它的身上亮起了极淡极淡的白光,虽转瞬即逝,却也让秦镜语捕捉到了。 她眸光一闪,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好的,既然道友同意了,那我现在就为你安排上。” 说完,她便从乾坤袋内掏出了一只黑色的灵兽袋。 此袋是她继传讯玉简之后,炼制出的第二个法器。 原本是想卖掉赚钱的,可计算过成本与同等品阶灵兽袋的售价后,她觉得卖掉的话有些亏了。 便干脆留作自用。 虽一次只能盛装一只灵兽,却也聊胜于无。 譬如此时此刻,也幸亏有了这么一只灵兽袋,不是吗? 秦镜语想到这,心念一动,一缕五彩灵力便从她的指尖射出,俄而便裹紧了地下的那枚灰蛋。 灰蛋被她的灵力团团裹住之时,还稍微挣扎了一下。 待发现秦镜语并不是想伤害它,而是为了救它时,便又恢复了原先静默如石的状态。 看着手中已经合上了的灵兽袋,秦镜语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道:“竟然如此简单就抓住了你,倒也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灰蛋道友啊,希望你的存在,能助我顺利离开此处。 你放心,只要你不拖我后腿,我也一定不会伤你性命。” 秦镜语对着灵兽袋默默念了一会儿后,便将其扔回了乾坤袋内,转头开始用坎鬼之力腐蚀地上那两截尸体。 也就在这时,一个人影自山下缓缓走了上来。 最后在距离她十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秦镜语早就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却一直未曾回头看去。 她从来人的身上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 不出意外的话,对方应该就是方才打斗者中的胜利者。 这名胜利者此时一言不发地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处理尸体,不知有何感想。 是打算一鼓作气多杀死一名修士呢,还是再观望一番? 这些秦镜语都不知道。 她也不想知道。 因为她先动手了! 但见她手握小白弓,一个坤逆之力使出,便嗖地一下跃至了两丈高的半空中。 接着右手使劲一拉,弓弦绷紧,一个满月出现后,坎鬼之力便化作万千鬼气箭矢,兜头朝来人射了过去。 底下之人见状,竟也不知后退,举起手中断剑,便朝鬼气箭矢斩去。 每一剑皆正气凛然,似是要将秦镜语的鬼气箭矢给吞没殆尽。 第二百一十二章 金芝牌 殊不知更大的危机正在他的身后悄然降临! 一根倒刺横生的硕大枝蔓突然破土而出。 其蓬勃蜿蜒的茎干左右随意晃了几下,便悄无声息地穿透了他的护身结界,并迅速扎入了他的躯体之中。 这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那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先喷出了一口精血。 “噗!” 他被白骨藤这一偷袭,原本笔挺如刀的身躯,霎时矮了下去。 再加上之前战斗时的耗损,更是让他的攻击开始处处受掣。 最后等他想要后退之时,其整个人已然扑倒在了秦镜语的脚边。 除了眼睁睁地感受着体内血液的流逝,其他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秦镜语在他倒地之后,便立即停止了手中鬼气的攻击。 倒不是她托大轻敌,而是白骨藤自己的战力就足够勇悍了。 不同于以往的简单粗暴,这一次白骨藤在绞杀敌人之时,还多了几分血腥。 它不仅扎透了对方的身躯,还默默吸吮起了对方的血液。 透过那半透明的皮,秦镜语亲眼看见那些血液在其根茎中流动。 鲜红,灰白,对比如此强烈。 让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吸血鬼这个名词。 “这是异变了吗?要不怎么还吸起人血来了。”秦镜语抿了抿唇,一脸严肃地望着那欢快饮血的白骨藤,心道,“这白骨藤该不会是个邪物吧。” 可是转瞬,她又自我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对!若是邪物,那它浑身散发的金属性灵气,为何没有半丝邪恶之气? 而且它之前明明扎过那么多修士,也没见它吸食过人血。 所以,这家伙肯定不是邪物。 可要是这样的话,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它升级了? 可若是升级了,那它的外表与品阶怎会一点变化也没有。 所以这个也不可能。 还是说...” 秦镜语想到这,目光倏地转向了地上的男修,神情也开始变得莫测起来:“还是说是这修士的原因?” 为了找出其中端倪,她释放出一丝灵力探入到了对方体内。 却没想到,竟让她看到了一副惊骇万分的景象! 此人体内的经脉,竟然破碎得惨不忍睹! 就连下丹田内的金丹,也只剩下了三分之一不到。 而在这些破损当中,秦镜语还捕捉到了不少修补蕴养的痕迹。 只是那些修补太过简陋,蕴养也不够到位。 就好像是刚刚有转好的迹象了,又马上添了新伤,如此循环往复,便是旧的也好不了了。 如此惨烈的身体状况,不用说修炼打斗了,就是正常的活着,恐怕都成问题。 但此人方才却战斗了那么长时间。 看其调用灵力时的面不改色,出剑时的果断利落,谁又能想到,他的体内竟是这样一副破败之象! 啧啧,狠人啊,这是! 秦镜语都有些不寒而栗了。 但她还是尽快平复了心情,并将此人的整个躯体都查探完毕了。 倒没有什么奇异之处。 “这倒是有些奇怪了。”秦镜语的神色又恢复成了一开始的严肃,“看来,继老白下蛋之后,我又新添了一个不解之谜了。” 没找到想要的答案,秦镜语有稍许泄气。 看向渐渐被吸成一具人干的修士,也多了一丝毛骨悚然。 就在她寻思着要不要将白骨藤暂时用阵法封印在镜内之时,那人因为被雨水冲刷移位,所显露出的地方,突然出现了几枚三角形黄金制小牌。 那小牌的色泽与金榛缩物器很是类似。 秦镜语几乎下意识地就认为自己捡到了宝。 不过,最基本的谨慎她还是有的。 所以,她没有直接用手去触碰那些小牌。 而是释放出灵力裹着那些小牌置于眼前,细细端详了起来。 “这是...号码吗?”秦镜语看着几枚小牌背后不同的数字,颇为讶异地眨了眨眼。 这些小牌的样式与图案全都是一样的。 皆是一面绘刻有大大的灵芝纹,另一面则用特殊材料书写着不同的数字。 她手中的这几枚,则分别写着是十九号、二十一号、二十二号和三十七号。 “这难道就是试炼的内容?”盯着这些数字看了许久,秦镜语的眼眸突地亮了起来,“是不是只要我尽可能多的收集这种小牌,然后就能成功离开这里?” 秦镜语认为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就是不知道这些小牌,需要从哪里获得。 还有那枚灰蛋,它的作用又是什么? 唉,她目前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需要尽快与其他修士碰面,多探听些消息才行了。 秦镜语这般想着,便一个反手,将那四枚小牌全扔进了乾坤袋内。 ...... “三十七号竟然败在了一个女人的手上。” “还是一个丑陋的女人。” “呵呵,我还以为三十七号会是角逐最后胜利者的强劲一员呢,可惜了。” ...... 巨大的洞窟内,一群身穿灵芝纹金袍、脸覆黄金面具的修士,正对着一面硕大的水晶镜议论着。 那镜面上此时呈现的,恰好就是秦镜语收起四枚金芝牌的画面。 他们通过这面镜子,注视着包括秦镜语在内的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可秦镜语对此却毫不知情。 她虽然之前猜测过,会有人在暗中窥视她,却根本不知窥视者多达千人。 他们将她身上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看在了眼里,然后对其进行评头品足。 如此行径,实属可恶。 可这群修士,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是错的。 就像现在,他们点评完了三十七号男修后,便将视线放在了她的身上。 “这女人身上的鬼气,看起来有些来头啊。” “我也正有此疑问呢。你说,会不会就是她了?” “怎么可能?她又不是预言的应验者,怎么可能会是她?” “什么?她不是应验者吗?那她是如何进去的?” “对啊,这女人是怎么出现的?” “呵!是谁走漏了消息,让无关人等进入其内了!” ...... 就在黄金修士们愤怒出声之际,一双佩戴了金丝手套的手轻轻敲了敲椅背。 接着,骚动便停止了。 洞窟内突然变得静谧起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一丘之貉 近千张黄金脸皆动作一致地转头垂首,恭敬聆听中央高座上的男人的进一步指示。 此人看起来年逾古稀,却身着一袭艳丽的大红袍子。 满头灰发披散脑后,却独在耳边插了一根鲜嫩的血灵芝。 如此不伦不类的打扮,本是惹人发笑的存在。 却因其浑身散发出的强大威压,而让在场修士皆不敢对其穿戴有所指摘。 还有那双精明矍铄的眸子,更像是有看透人心的本事。 只是随意扫过一眼,便可见方才叫嚣得最厉害的数名修士,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起来。 男人见此情状,倒是未发一言。 只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重新落在了水晶镜的秦镜语身上。 好一会儿,才听到他似是沉吟,又似是吩咐的声音道:“落海天境的邀请函,再多寄发百张。” 言罢,男人便又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椅背。 接着,那群黄金脸修士就像是接到了特定的指令一般,齐齐转过了脸去,重新抬头望向了水晶镜上。 ...... 雨停了。 只是云层未散,所以天看起来仍是阴沉沉的。 秦镜语修炼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撤了结界,离开了山顶。 没了大雨遮蔽,她的神识又恢复了一念千米。 所以很容易便发现前方的一个山洞外布设了结界。 而有结界,那就有修士。 虽然不知洞内的修士见到她之后会是何种反应,但秦镜语还是决定前去探查一番。 若是可以,就先结个盟。 毕竟势单力薄。 秦镜语这般想着,便加快了脚下御水莲的速度。 眼看距离洞口只有不足二十米了,那结界竟肉眼可见地轻轻晃了几下。 接着“啵”的一声,结界就消失了。 这种情况,一看便是布设结界之人,将结界从内撤掉了。 如此,倒也省了她不少时间。 至少她不用再去费心思考,如何在不给对方造成不好印象的同时,还能让对方主动出来了。 秦镜语心思飞转间,已然操控着御水莲停在了洞口右前侧二十米处的地方。 这个距离,既不会让对方对她的出现感觉到威胁,也可以为她自己留有一定的安全距离。 可进可退,很是合适。 须臾,她便听到有脚步声从洞内传了出来。 听声音,人数还不少。 这种情况,倒是大大出乎了秦镜语的意料。 以她的性格来说,陌生的环境出现的陌生人,若非必要,她是一个也不想去招惹。 就算非得联盟,那也只选择其中一二人即可。 否则,助力很有可能在最后一刻成为累赘。 “道不同哪。” 秦镜语不想与这么多的修士结盟,遂只能暗自喟叹一句,便打算离开。 “是你!” 却不想,她还没来得及走,一个手持长剑的断臂青年男修突然朝她开口喊了一句。 望着对方那张陌生的脸庞,秦镜语蹙眉仔细回忆了一番,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眼前这人是谁。 “哼!真没想到,你竟然也来了这万象炼境。”断臂男修冷哼一句,满脸怨恨地接着说道。 “这位道友,你恐怕认错人了吧?”秦镜语虽然恼火他的态度,但考虑到对方人多势众,且她确实不认识对方,为了不让事态变得失控,便只能强压火气,沉声问道,“我们之前应该并未有过交集。” “哈哈哈...认错人?怎么可能?”断臂男修听到秦镜语的话,仰天大笑了好几声。 似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那断臂男修笑完后,其眸子中的怨恨突然变成了十足的轻蔑与癫狂:“哦~你不认识我啊! 没关系,我记得你就够了! 毕竟是你害我到如斯地步的! 我的断臂,就是因为你才没的; 我的修为,更是因为你才倒退至此的! 你说,你把我害得这么惨,我又如何会忘记你? 我恨不得日日描摹你的模样,只为能够时刻牢记你的长相。 唯有这样,我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只因,我要随时都能认出你,好为我自己报仇!” 话说到最后,断臂男修的双目已因过分激动而变得赤红一片。 现场的气氛更是陡然变得紧张了起来。 而这份紧张,在最后一人蹒跚着步子走出山洞之际,更是达到了顶点。 只因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秦镜语在租赁处时遇到的周晚珠。 “原来如此!”看到周晚珠的那一瞬间,秦镜语已然明了了一切,“你是那名租客。” 秦镜语盯着断臂男修,脑海中已然记起了对方彼时的样貌。 与此时的他,截然不同。 看来他当时应是易容过了,否则她不可能不记得他。 “呵!你我还真是有缘啊!才短短几个时辰,竟又遇见了!”周晚珠早在陈旭出口质问之时,便知晓了秦镜语的身份。 她迫切地想要加入陈旭的阵营,对秦镜语大肆辱骂毁谤一番。 无奈最后一个男修太过磨蹭,迟迟不肯到达终点,生生害她错过了最佳侮辱秦镜语的时刻,以至于现在才出现。 不过,好事不怕慢。 属于她的复仇时刻,现在才刚开始! 周晚珠一脸恶毒地笑了笑,同时眸光晦暗地扫了在场十一名男修一眼。 这些禽兽,都曾是她的裙下臣。 现在,她要把这份“荣耀”亲手送给眼前这个小贱人! 让对方也好好尝一尝她曾经所受的苦! 秦镜语察觉到了对面十一名男修的蠢蠢欲动,内心的恶寒简直要冲破天际。 恨不能直接拔剑,有一个算一个的,给咔嚓咔嚓几下全斩杀了。 可这个想法终究不太现实。 再怎么说,对方也有十二个人。 哪怕周晚珠的修为可以忽略不计,那也还有十一个对手。 她必须想办法将周晚珠与断臂男修孤立出来才行。 可那十名修士,既能与周晚珠等人相处这么久,人以类聚,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种人,要么是有利驱使,要么是绝对实力碾压,否则是不可能脱离他们的小群体的。 但利益,她才不想给呢。 那么便只剩下另一种方式——绝对实力碾压了。 可她的实力,她清楚,根本碾压不了这么多人。 如此,也就只能投机取巧一把,通过短暂的威压震慑住对方那帮一丘之貉! 第二百一十四章 恶鬼来了 “周晚珠,还有你这个断臂者,脸挺大啊。 你们自己犯下的过错,竟也敢加诸在我身上! 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既如此,那我现在就成全了你们!”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秦镜语的语速特地放慢了不少。 且还使出了神通,以确保每个人的耳边都能响起这句怨沉沉的声音。 而她这样做的目的,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突出一个氛围感与扩张感。 好为接下来的虚张声势做准备。 狠话一放完,她脚下的御水莲也已悄无声息地逼近了对面那群人。 眼看距离对面那十二人只有不足五米了,其体内早已积聚完毕的鬼气便“哗”地一下释放了出来。 那一瞬间,鬼气蒸腾之下,不说是遮天蔽日,也算得上是声势浩大了。 且看对面十二人呆立当场、满目惊骇的样子,就知道这场面有多震撼、多刺激了! 但这还不够! 为了让效果更震慑人心,秦镜语还特意释放出了几丝震虚之力,专门游走于周身厚重的鬼气之中。 一时间,鬼气漫天,雷霆咆哮,威势暴增之下,搅动着那上空层层叠叠的乌云,都开始缓缓翻滚了起来。 再配上她那张伤痕纵横的脸庞,以及紫色雷电蜿蜒的锐利眼眸,看在其他十二名修士眼中,她整个人呈现出来的气质,简直就是一个刚从森森鬼域爬上来的恶鬼。 “啊!” 有那心性不稳的,居然直接惊呼出了声。 慌乱后退间,竟连脚下的路都没有看清,“扑通”一声栽进水中,却是再也不敢冒出头来。 秦镜语对此人的反应很是满意。 这说明她这一招出其不意的震慑很是成功。 于是趁着其他人尚未回过神来之际,赶紧驭使着御水莲,逼近了周晚珠身旁的一名修士。 这名修士的修为也不算高,秦镜语打算拿他来个杀鸡儆猴,以达到动摇人心的目的。 她五指成拳,调动身体力量于拳头之上,混着周身的鬼气与一丝震虚之力,便狠狠拍向了那人。 那人浑身佩戴的防御法器都是低阶货色。 秦镜语这一拳下去,便直接打破了他的护身结界,袭上了他的面门。 霸道的拳风与雷霆之力凌厉至极,几乎当场便划破了他的脸颊。 疼痛让他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下意识便要召出法器进行抵抗。 可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秦镜语的拳头比他更快地凿破了他的半边脸颊。 再被丝丝缕缕的鬼气触及到血肉,更是将那个洞腐蚀得越来越大。 “啊!!” 那人本就被秦镜语一开始的威(装)势(逼)给狠狠震慑住了,现在又被这么一收拾,疼痛难忍之下,惧意便犹如那滚滚岩浆一般,烧灼得他恨不能立刻晕过去。 他张嘴大喊:“陈道友,救救我!李道友,救救我!救救我啊...求求你们了!” 可他的大喊大叫,只是拉回了那几名修士的神思,却没唤来他们的施救。 秦镜语这一连串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几乎瞬息之间,局势便发展到了这般地步。 看着秦镜语身上蜿蜒的鬼气与雷电,他们的头皮紧到发麻。 之前他们十二人联盟之时,曾彼此简单介绍了一下各自的基本情况。 所以对陈旭与周晚珠的遭遇,他们也算是知道个简单情况。 据说是被一名人灵境前期的女修算计了,走投无路之下,才触发了万象炼境的开启。 为此,他们还嘲讽过陈旭与周晚珠一顿,竟连个人灵境前期的小女修都斗不过。 却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是什么人灵境前期小女修,而是一个臭名昭彰的鬼修! 鬼修这个群体,简直就是狠辣无情、阴险狡诈、睚眦必报的代名词。 他们不想招惹对方,也希望对方不要注意到他们,遂默默拉开了陈旭周晚珠与他们的距离,在一旁作木头状。 “吵死了! 你要是学不会闭嘴,我就连你也一块儿收拾了!” 秦镜语狠厉的目光一扫,脸上破洞的修士便立刻噤若寒蝉了。 他双手紧紧捂住嘴巴,呜咽着使劲摇头。 “哼!算你识相! 趁我现在心情尚可,赶紧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若是非要挡我杀人的道,我不介意为我的藤儿加餐一顿!” 此话一出,原本做木头状的几名修士立马动了。 他们纷纷使出各样法器,唰唰唰地飞速离开了。 周晚珠与陈旭自然也在其中。 但秦镜语又怎会放他们离开。 就在他们动身的那一刹那,白骨藤与昆玄链同时飞出,将周晚珠与陈旭给捆了个严严实实。 “啊!” 长长的骨刺瞬间扎穿了周晚珠的躯体,让她情不自禁地哀嚎出声。 不过,很快她便发不出声音来了。因为白骨藤的长刺已刺破了她的肺子,让她连呼吸都成问题,更不用说开口说话了。 “唔!” 这一幕太过血腥,看在那脸上开了洞的修士眼里,就好像长刺是扎在了他的身上一般。 他觉得自己实在受不了了! 疯疯癫癫地跳入水中,便扑腾着双手双脚使劲朝远处游去。 那一刻,他真的很后悔自己修炼资质太差,资源太少,连个可以御水御空的法器都没有。 导致现在成了最后一个,怎么游都游不快。 也不知道后面那女鬼修会不会突然追上,将他给彻底斩杀了。 很显然,他多虑了。 因为有比他处境更惨的。 就像陈旭此时,就在一脸恐惧地朝秦镜语求饶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将自己的错说成是您的错。求您大人有大量,放了小的吧。” “呵,放了你?然后呢?等你恢复元气之后,再来找我报仇?”秦镜语被陈旭的天真气得冷笑一声。 “不会的,我不会报仇的!”陈旭见秦镜语身上的鬼气收敛了不少,还以为她被说通了,当即动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卖力胡诌了起来,“我之前说的那些话,都不是我的本意。 都是她,是这个女人撺掇我的。 我本来已经接受了我受到的惩罚,并打算痛改前非。 是这个女人老是在我耳边说您的坏话,给我灌输一些复仇的想法,我才说出那番话的。 都是她的错,真的与我无关啊!” 第二百一十五章 恶趣味 周晚珠听到陈旭对她的污蔑,一脸的难以置信。 她面容扭曲地嘶吼着,像是在奋力质问着什么。 那一声声悲抑的“赫赫”声从她胸腔传了出来,再混着大滴大滴的血泪,让人听了,颇不是滋味。 可陈旭却对此毫无反应。 他正跪在秦镜语的面前,一个劲地求着饶。 为了让她放他一条生路,甚至还称呼起她为“仙辈”来了! “...求求仙辈高抬贵手,饶了小的吧! 小的也是一时糊涂,才走了这般岔路。 只要您肯放过小的,小的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您要是不相信小的,可以在小的身上种下奴仆咒。 小的定无任何怨言,甘愿只效忠您一人!” “呵!”秦镜语被他的话气笑了,心中的厌恶更是止不住地翻涌,“你竟连奴仆咒都替我想好了,可真是‘能屈能伸’啊! 可惜你这种仆从,我可不敢用。 所以你还是去死吧!” 秦镜语说着,身上的鬼气便迅速凝作一柄巨斧,携着震虚之力的威能,霹雳间便朝他砍了过去。 陈旭见他都甘愿为奴为仆了,秦镜语还是不肯放过他,当下也变了嘴脸,高声大叫道:“你不能杀我! 你要是杀了我,清梦门必会找你算账的! 我身上可有他们专门设下的符咒。 一旦我死了,你作为杀死我的凶手,必会遭到清梦门的追捕! 届时,你就算是逃回你的鬼族老窝,你们那群乌合之众,也不可能是拥有数万人弟子的清梦门的对手。 你们鬼族一族,就等着被清梦门剿灭吧!” 陈旭这一番慷慨激昂的死前发言,着实震撼人心。 可惜秦镜语根本不是什么鬼族人。 也不怕被清梦门灭族。 所以陈旭的威胁,起不了任何作用。 但她略一沉思,还是操控着鬼气,转变了攻击方向。 是以最后那巨斧落地处,便不再是陈旭的项上人头,而是旁边的水面上。 这一掌积蓄的力量很足,乍落下,便激起水柱一片片。 漫天卷地间,哗啦啦的水流激荡声仿若天雷滚滚,吓得陈旭一个劲儿直缩缩。 可是与此同时,他又十分庆幸。 庆幸方才说的话唬住了秦镜语。 可他不知道的是,秦镜语之所以最后放过了他,只是因为她突然记起自己需要从他身上套得一些消息。 一些关于试炼的消息。 她一手拎起一人,抬脚迈进了旁边的山洞内。 将二人随意扔在地上后,她便回到洞口布设了一道双层结界。 之后又在她与周、陈二人周身,再次布设了一道结界。 她相信,有了这两道结界,想必那所谓的幕后之人应该窥伺不到她接下来的动作了吧。 陈旭见她布置了这么多层结界,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大。 他总感觉秦镜语接下来将要做的事,绝对于他不利。 于是也顾不得其他,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试图劝说着:“你...反正你也不会杀我,不如现在就放了我。 这样我不仅会十分感激你,还能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向清梦门告发你。 日后,我也一定不会向你寻仇。 你若是不信,我现在就以心魔起誓...啊...” 陈旭怎么也没想到,他这次真的是诚心实意地在表决心,可秦镜语却不由分说地刺伤了他的喉咙。 这下,他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秦镜语看着他,毫不掩饰内心的杀意,道:“你应该比我清楚,只有死人才不会告密,也不会寻仇。” 说完,她也不管对方作何反应,直接将冰清玉幻虫拿了出来。 看着手中圆滚滚的虫儿们,秦镜语突然来了那么一丝恶趣味。 她眯眼看向陈旭,直看得他目光游移,满头大汗,才满意地蹲了下去。 然后便一只手将冰清玉幻虫举到了陈旭眼前,另一只手则牢牢按住了他的头颅,让他能够直直看着她的虫儿们,道:“当然了,你身上可是有清梦门的符咒在的,是绝对绝对不能死的。 要不然我们鬼族就要被团灭啦! 所以,我不会让你直接死去的。 我会让我的宝贝虫儿们好好伺候你的。 嗯...要不就只吃掉一半神魂吧,你看这样如何?” 秦镜语说完这话,嘴角猛地扯大了不少。 这一扯,便带着那满脸的伤疤动了起来。 于陈旭的角度看过去,显得越发恐怖。 再加上她手中的虫子以及方才说的话,更是让他胆裂。 他实在忍受不了了,当即便要调动体内灵力,妄想挣脱身上的昆玄链。 可昆玄链乃是一件地阶中品的法器,可捆缚丹天境以下的任意修士。 就算是在他修为尚未倒退之前,都不可能挣脱得开。 更遑论此时的他了。 所以,他的激烈挣扎,只是在做无用功罢了。 秦镜语也知道他挣不脱昆玄链,所以丝毫不慌地默念着引魂离体的咒语。 待对方的神魂缓缓飞离躯体之时,她手中的冰清玉幻虫便紧跟着飞了起来。 它们飞到陈旭的神魂旁,一点一点地蚕食掉了对方一多半神魂。 在这个过程中,秦镜语顺便将陈旭的后半生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 不仅弄清楚了他口中所说的清梦门在他身上布设符咒的原因,也寻到了一点关于试炼的内容。 原来,陈旭是周晚珠的表姐夫。 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二人能成为亲戚,并且后来毫无负担地搞在了一起,全在于二人的道德底线都不高。 只是一贯擅于伪装罢了。 周晚珠进入租赁处工作,是在四十年前。 一开始她倒也安安稳稳干了几年。 可后来随着落海天境的热度越来越大,租赁处的进账也越来越多。 多到周晚珠与陈旭都不敢想象。 他们很想从中捞取一笔,可无奈租赁处的每一笔进账都清清楚楚。 一把钥匙,就要有一份租赁契约并一份租赁费。 而钥匙的数量是固定的。 整个租赁处的高层也对钥匙的总数有基本的了解。 他们若想从中谋取私利,实在是难上加难。 可就在这个时候,转机出现了。 在临近落海天境开启的前一个月,落海镇内突然涌入了大批持有邀请函的修士。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万象炼境 他们一来,便全挤进了落海镇的租赁处。 因为距离落海天境开启,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所以他们打算在此之前,先租赁一座洞府,以供修炼之用。 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早在三个月前,所有洞府就已被租空了。 没有办法,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转去了镇上的客栈里。 可各个客栈内竟也没了空房。 这就有些出乎他们意料了。 毕竟他们曾经去过的秘境不少,其中不乏有规模与火爆程度堪比这落海天境的。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从未遇过一房难求的窘境。 虽说后来他们从当地修士的口中知晓了落海镇的特殊性——总体灵气稀有,整个镇子也就那些洞府所在的那座山下布设有巨大聚灵阵,所以才灵气馥郁——但现状还是让他们感到十分无奈。 就在他们商议着要不要去几十公里外的另一座小城镇落脚之时,一名修士突然找上了他们。 他声称自己最近手头有点紧,便打算将洞府内多余的房间出租出去,以赚取点灵石。 那群修士听完他的言论,自是高度戒备。 毕竟这人生地不熟的,谁知道里面有没有陷阱。 但那修士显然早就料想到了这般情景。 不仅主动将租赁契约以及通行玉牌拿了出来,还热情地邀请他们同去租赁处查探他的租赁信息。 这么一来,其他修士的戒备心自然消散了不少。 甚至有几名修为较高的修士,更是当场支付了定金。 这一幕发生的并不隐秘,但也没有多么引人注目。 至少旁边来来往往的人并未因此产生其他想法。 但陈旭却在目睹这一切后,突然萌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 而就是这个念头,让他撺掇着周晚珠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伪造多份虚假契约,从而实现了一人一次可租赁多座洞府的目的。 之后他便静等租赁处房屋租空,大量修士无地可租之时,再将这些洞府分房间二次高价出租出去,以赚取高额差价。 事情发展至此,他与周晚珠的做法虽然可恶,却并不该死。 最终导致他们亲手为自己种下恶果的,还是二人合伙杀害了第一位低阶散修,以获取其财物的那一刻。 自此,他们的手上便再未干净过。 秦镜语还特地数过,就在短短三十年里,死在他与周晚珠手上的修士,就有五十多人。 而在这三十年内,落海天境只开启了八次。 也就是说,这五十多条人命,其实是他们在短短八年内杀掉的。 如此暴行,是秦镜语所不曾想到的。 她之前只是以为周晚珠在以权谋私,所以才单单要求马掌柜将其解雇即可。 却不想这女人表面上看似柔弱,内里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 “我还真是高看你的德性了!没想到你不仅仅是中饱私囊,做人也低劣至极!” 秦镜语沉声对着周晚珠说完这句,便心念一动,再次默念咒语,操控着冰清玉幻虫将周晚珠的神魂也吃掉了一半。 之后她召回了白骨藤,以雷霆附着在双拳之上,“哐哐哐”地将二人的双腿与双臂都给凿烂了。 末了,还将二人的双目都给剜了去。 “虽说我不怕清梦门找我麻烦,但我还是打算留你们一条性命。”秦镜语低眸看着脚下呼吸几近于无的两滩人形血肉,面不改色道,“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陈旭与周晚珠听到她最后的这句话,皮下肌肉习惯性地一紧:好自为之?请问,以他们现在这副屎样,他们又该如何好自为之? ...... 秦镜语撤掉了两道结界后,又将洞内有关于她的痕迹全都消除了。 在离开之前,她又“好心”地将洞口给堵死了。 待其确定已将陈旭二人的生路全断了之后,她这才驭使着御水莲,悠悠然远去了。 在前行途中,她又想起了方才从陈、周二人神魂中看到的内容。 原来她现在所处的地方,乃是一处名为“万象炼境”的秘境。 每次落海天境开启之前,这万象炼境也会跟着开启。 且同落海天境的张扬传言一样,这万象炼境的试炼缘由,也十分引人注目。 至少从陈旭的神魂回忆里来看,这万象炼境的开启,就是为了挑选出下一任落海天境的掌权者。 为此,趋之者众。 只不过,这万象炼境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必须得是符合预言之人,才能成功进入。 至于是什么预言,陈、周二人也不清楚。 他们当初之所以有资格进入万象炼境,还是因为偶然遇到的一个白胡子老道。 彼时他们刚被租赁处狠狠惩罚过了。 不仅两人的修为大幅下跌,还被马掌柜亲自种下了控心咒与定踪咒。 控心咒,一种可以操控受咒者行为的咒术。 定踪咒,则是一种可以随时掌握受咒者踪迹的咒术。 被种下了这两种咒术,陈、周二人就算是逃,也逃不远。 因为马掌柜会通过控心咒,操控他们的行为。 一旦察觉到他们离开过远,便会默念控心咒,驱使他们乖乖回来。 而马掌柜这么做的原因,陈旭私底下也猜测过。 他认为,对方就是为了逼迫他与周晚珠尽早偿还租赁处的损失,才费心给他们种咒的。 也因此,陈旭之前才会对秦镜语大放厥词,说他不能被她杀死,否则清梦门的人就会找她算账。 毕竟他若是死了,租赁处的巨额损失又该让谁偿还。 但秦镜语却对此嗤之以鼻。 在她看来,马掌柜种下这两种咒术的根本目的,并不是为了让他们偿还损失,而是为了折磨他们。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二人之前的所作所为,衬托出了马掌柜的愚蠢与失职。 一个在他眼中尽职尽责的老下属,竟然是租赁处的一只大硕鼠。 这只硕鼠自己偷吃也就罢了,竟还伙同外人一起偷吃。 这让马掌柜在上司面前,如何抬得起头来。 想必因为此事,马掌柜没少受上面的斥责。 为了出这一口恶气,怎会让他们两人好过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做一只黄雀 那白胡子老道恰好出现在他们穷途末路之际。 一开口,其便对二人说了一段玄之又玄的话。 那段话的具体意思是什么,秦镜语没听懂。 看陈、周二人的反应,应也是云里雾里。 不过,白胡子老道最后那段话,她听明白了。 总结出来无非是,陈旭与周晚珠已处于人生最低点了,若想触底反弹,唯有万象炼境这一条路可走了。如若不抓住这最后的机会,恐怕他们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二人听白胡子老道这么一说,几乎当场便信了。 他们殷切地请求对方提供帮助,并大言不惭地承诺道,若是有幸成为落海天境的下一任掌权者,必会对老道予以重谢。 白胡子老道对他们主动要求进入万象炼境很是兴奋,再次掐指一算,便算出了一个具体方位,带着陈、周二人赶了过去。 就是在那里,陈、周二人进入了这万象炼境。 这一段回忆,秦镜语着重记忆了一番。 所以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很清楚。 包括从周晚珠的角度看到的,白胡子老道某刻望向陈旭时的一抹诡谲目光; 陈旭在得知万象炼境的开启缘由时,兴奋地捉住了老道的衣摆,老道那不经意间挪开双脚时的嫌弃动作; 以及陈旭说到重谢时,那老道的一抹奇怪笑容...... 这一幅幅支离的景象串连在一起,让秦镜语有合理理由怀疑,白胡子老道接近陈、周二人,或许并不像他所说的“与他们有缘”那么简单,而是有其他的阴谋。 而这个阴谋,或许就与落海天境有关。 那所谓的“万象炼境的开启是为了挑选下一任落海天境的掌权者”这个言论,就是一个噱头。 吸引众多修士参与其内的噱头。 背后之人想要的,极大可能是从众多修士当中挑选出某些符合特定条件的修士,在进行一系列的比拼、生存等行为后,所能达到的最终结果。 想到这,秦镜语不由地记起了之前那位经脉尽毁的修士。 “他的经脉与金丹皆毁,陈旭与周晚珠的修为也被废去大半,修为倒退严重。”秦镜语暗暗比较了一番三人的相似点,心道,“难道...这万象炼境所谓的预言中人,皆是之前遭受过重创、进而心有不甘之人?” 可若果真如此,那她又为何被拉进了这炼境之中? 她可不属于什么遭受过众创、心有不甘这一类别。 另外,她进入的方式也太过另辟蹊径。 不是通过炼境的大门进入。 而是在一座正常对外租赁的洞府中,突然进来的。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难不成这万象炼境的背后,还拉扯着不同的势力? 所以才会有像陈、周二人这般从大门进入的“身残”代表们,以及像她一样,随机进入的“一无所知”代表们。 说不定,还有第三方势力。 譬如那颗躺在她灵兽袋内的灰蛋。 这灰蛋,她可未曾在陈、周二人的神魂记忆中听白胡子老道提起过。 所以,它的出现,应该能够证明另一股势力的存在。 秦镜语越想,头越大。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不就是个试炼吗,怎么被她分析得如此复杂起来了。 她不耐地甩了甩头,将发散的思绪全都收回。 不管怎么样,她当下最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多地收集金芝牌。 这也是那白胡子老道要求陈旭与周晚珠做的事情。 只要手握二十枚以上的金芝牌,此次试炼就算是成功了。 至于那所谓的终极奖励,她总感觉,说不定最后会变成终极陷阱! 她不想冒险,所以不会那般去奋力争夺。 现在她手上已经有六枚金芝牌了,其中包括陈旭与周晚珠身上的两枚。 这是他们进入大门之时,白胡子老头交给他们的。 估计只要是通过大门进入试炼的修士,应该都是人手一枚。 她要想获得这些金芝牌,便只有一条路可走:抢夺。 所以,她必须前往有人的地方。 就像此时此刻,她的神识便发现,前方一片莽苍森林中隐藏有不少修士。 这些修士,有的零星一人,有的则三五成群。 其中,零星一人的,修为不俗; 三五成群的,则人多势众。 她仔细掂量了一番,发现以她现在的修为,任何一个组合站出来,她都战胜不了。 不过,她并未泄气。 因为她要做螳螂捕蝉中的那只黄雀。 打定主意后,秦镜语便默默驱使着御水莲,绕远寻了一处隐蔽地,暗暗藏了起来。 她放开神识观察了一会儿,最后目光锁定在了西边一组的两男一女身上。 从他们的表情上来看,应是锁定好了目标。 果不其然,不出数息,他们动手了。 其攻击的对象也是一个三人组。 只不过那个三人组是两女一男,且其中一名女修还是个炼丹师。 虽不知她炼丹的本事如何,但单看攻击能力,可真不咋地。 与对面三人组的那名女修只战了不到五个回合,便仆倒在地,再也没有起来。 而她的那两名同伴,本身修为也不太高,又无出奇手段,再加还上少了一个人,是以最后也没能逃脱死亡的命运。 胜利者受伤也不轻,但处事十分谨慎。 搜寻战败者身上的金芝牌的时候,还不忘随手布置一道结界。 更有一人放风,一人监督,分工不可谓不明确。 待将三位战败者身上的金芝牌并储物袋全部到手后,更是毫不拖泥带水,火速离开了原地。 望着他们老练的动作,秦镜语猜测对方平日里估计没少干些抢杀其他修士的勾当。 这种强盗团伙,她到底要不要趁着对方受伤,反抢一波呢? 就在她犹豫间,一道锋利无匹的剑气突然从上斩杀了下来。 看那去势,赫然是那三位战胜者奔逃的方向。 那剑气威势太过,三位当场便被压得七窍流血。 秦镜语的神识也受到了部分波及。 为了避免进一步被伤到,她果断结束了窥探,并收回了神识。 “原来这就是剑气!果然厉害!”秦镜语心内十分感叹,同时也无比庆幸,“幸亏方才没急着出手,否则被那剑气伤到,就算不死,也要半残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惊雷符 这一次亲眼目睹,也让秦镜语明白,参与试炼的众修士当中,与她有同样想法的恐不在少数。 也是,若能付出最少成本而获取较大利益,谁又不愿做那个鹬蚌两得的渔翁呢? “唉!”秦镜语微叹一声,心内默道,“与我有同样想法的人本就不少。 方才那一幕发生后,估计众人更不会轻举妄动了。” 果不其然,自那剑修横空出现后,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再无修士主动对他人进行抢夺了。 不过秦镜语知道,在场诸人也只是表面上若无其事,实际上每个人的神经都在紧绷着。 他们都在等,等那个率先打破这凝滞气氛的人出现。 届时谁是真正的黄雀,也就一目了然了。 秦镜语远远地观察了一会儿,便收回了神识。 从眼下的情形看来,各组修士之间已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虽然这种平衡很容易被打破,但趋吉避凶是每个人的本能。 在不确定己方能否是最后的胜者之前,这种相对安全的氛围会持续一段时间。 她要合理利用这段时间,先将体内的坎鬼之力补充一部分。 可就在她掏出阵旗开始布设阵法之时,其身侧的山壁突然剧烈抖动了起来。 隐约间,似有一张巨大的人脸面皮从山壁后浮现了出来。 秦镜语乍一看,心内不由地一惊。 但她很快便稳住了心神,双拳更是风驰电掣般地凿了过去。 只一下,便将那面皮给凿出了数条裂纹。 那裂纹不断延伸,很快便贯穿了整个人面,“扑啦啦”地带落了不少细小山石。 秦镜语举拳欲要再打,却不妨那面皮竟倏地一下隐退进了山壁之内。 饶是她将山壁捶打得山石滚落无数,那面皮却不曾再出现了。 “奇怪?那人面跑哪儿去了?” 秦镜语双拳垂于身侧,面朝山壁,一脸沉思。 “咻!” 却不想就在这时,一道利器破空声突然从其脑后传了过来。 她双眸蓦地一瞪,来不及转身查看具体情况,便已条件反射般地释放出了坎鬼之力,将自己包围了个严严实实。 那利器甫一靠近,便被她的鬼气销蚀成了一团雾气。 而她的鬼气自然也因此变淡了不少。 见坎鬼之力的消耗如此巨大,秦镜语的双眉蓦地向下压了压。 虽然不知对方是谁,但可想而知,那面皮的突然出现与背后偷袭之人脱不了干系。 “可恶!” 秦镜语暗道一声,右手倏地一抬,一张低阶惊雷符便唰地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这张惊雷符,是之前谷金莲赠予她的众多符篆中的其中一种。 只要灌注体内灵力于上,便可瞬间引爆此符。 而被引爆后的惊雷符,可于顷刻间造成一尺至两丈范围内的雷霆威势,让处于雷威之下的修士饱受雷击之苦。 她手中的这张,属于低阶符篆,所以炸出的雷威范围是在一尺左右。 虽然不大,但对付后面的那名脸比花娇的女修足够了。 毕竟人灵境中期以下的修士,若是被一张低阶惊雷符击中,就是不死也得半残。 而后面袭击她的罪魁祸首,修为就在人灵境中期左右。 这从对方刚才的攻击力道与灵力波动中,便可看一二。 秦镜语两指并拢,猛地一掷,其手上的惊雷符便被灵力裹挟着飞向了那名女修。 眼看着快要到达对方了,她又暗中打了个响指。 接着,那包裹着惊雷符的灵力,便倏地钻入了符篆之内。 刹那间,那张惊雷符便原地爆裂了开来。 那女修原本正娉婷立于一根灰褐色的枝杈之上,仪态端庄极了。 就是秦镜语将惊雷符掷过去的时候,她也丝毫不慌。 单手挽了个剑花,便一剑刺了上去。 却不想剑尖堪堪触及惊雷符,那符却爆了。 其爆炸的威力不小,雷电蜿蜒间,便从女修的剑尖游弋到了她的手臂之上。 本以为会看到对方龟裂的表情,却不料,那女修只在短暂地怔愣之后,便恢复了平静。 “怎么回事?” 秦镜语有一瞬间的讶异。 可待她细细看去,才突然发现,对方手中的剑正在疯狂吸收着其上蜿蜒的雷电。 “原来这女修竟还是雷灵根!难怪了。” 秦镜语的眼眸幽深了几许,不等对方吸收完雷电,便将白骨藤投掷了过去。 经过上次吸收人血,白骨藤的模样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其通体不再是雪白,而是从内隐隐透出一股血红出来。 妖冶剔透的样子,像极了一块包着白浆的红玉石。 乍然看过去,便觉森然可怖。 那女修见状,轻轻抖了抖剑身,接着那些细小的雷电便不见了踪迹。 她斜着眼睛望向底下的秦镜语,眸中的厌恶十分明显。 “哼,一介鬼修,也就只会些上不得台面的雕虫小技罢了!” 不错,她也将秦镜语当成了鬼修中的一员。 对于鬼修,雷电便是其天然的克星。 所以白骨藤的靠近,女修不仅没当回事,甚至还主动挥剑迎了上去。 雷灵根修士的攻击自有其不同凡响之处。 哪怕只有区区人灵境,那雷力湛湛间,也还是阻挡了白骨藤前进的脚步。 不过,也只是阻挡了十数息而已。 之后,便是白骨藤占据了上风。 在那女修惊恐外加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白骨藤使劲延展着浑身的骨刺,紧紧裹住了对方的娇躯。 对于眼前此景,秦镜语虽有预料,却还是缓缓松了一口气。 她也曾以为白骨藤属性不正,毕竟骨刺森森的感觉,的确不够正气。 虽未弃之不用,却也只用在她每次不留对方性命的情况下。 却没想到,此藤竟不惧雷灵力攻击。 那倒也侧面印证了,其属性应与她的坎鬼之力十分相似。 外阴内阳,中正之道。 “胆敢欺负霓儿,我看你是在找死!” 就在秦镜语默默等待白骨藤做最后的收尾阶段时,一道暴戾的高喝陡然响了起来。 随后,她便发现脚下的水面之上竟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旋涡。 那旋涡的旋转速度极快,不等她借助昆玄链跳到一旁的树上,其整个人连同脚下的御水莲,便被通通吸入了水中。 第二百一十九章 奇怪的灰蛋 这水明明只有膝盖那么高,秦镜语却觉得自己下落了足有两刻钟之久。 等她的双脚终于触到了地面,那些环绕在她身边的雨水,却全变成了一片黑雾。 看着周身缭绕的黑雾,秦镜语十分怀疑自己这是从万象炼境内出来了。 虽说那男修出现地来势汹汹,使出的杀招也是出其不意,万不可能给她留出这般生机,但说不定事有凑巧,她就这么歪打正着了呢。 于是怀着一丝侥幸,她努力回忆着一百三十二号洞府的布局,试探着朝洞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谁知这一走,便走了半个多时辰。 而期望中的洞口,却一直不曾出现。 反倒是再次遇见了那扇长有人脚的门。 此刻那扇门正半敞着一条三寸宽的缝隙,透露出了丝丝微弱的亮光。 望着那抹亮光,秦镜语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她心中突然冒出了诸多疑问。 这门内的亮光到底是外面的太阳光,还是其他什么光? 这门突然把自己打开一条缝,是送她离开,还是为了引诱她? 门后的空间,是比万象炼境更安全的存在,还是更危险之处...... 诸如此类的疑问,齐齐化成了大写加粗的谨慎,战胜了先前的侥幸,让她顿时变得犹豫不决起来。 “我确定要进去吗?里面不见得比这里安全吧......” 而就是在这犹豫间,她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了门底处,自门缝后股股涌出的黑雾。 那黑雾的体量很大。 一看便知,门后极有可能是这种黑雾的生发地或聚集地。 “原来如此。”秦镜语瞬间了然,眼中的犹豫也在一瞬间变为了坚定,“竟然又是个陷阱! 这门可真是一以贯之地险恶,让人想不防备都难。” 她暗叹完毕,便又瞥了一眼门后的亮光。 这一次她什么侥幸心理也没有了。 直接转身就走。 但她刚走了三四步,那腰间的灵兽袋却突然跳动了起来。 “砰砰砰”地胡乱拍打着,像是有东西在里面奋力挣扎似的。 可里面不就一颗半死不活的蛋吗? 它在挣扎什么? “这蛋又在发什么疯?难道它体内的生物...孵化出来了?” 秦镜语一脸怀疑,但还是顿住了脚步。 她打算打开灵兽袋亲自查验一番。 可就在她刚刚停住脚步之时,灵兽袋内的动静竟突然消失了。 好似方才它的上蹿下跳,全是她的错觉一般。 “怎么又没动静了?” 她略一思索,没思索出什么来,也就干脆放弃了思索。 甚至连打开灵兽袋看一眼的欲望,也随之消失了。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出口,离开这个鬼地方。 其余的事情,都要靠边站。 因为她体内的坎鬼之力所剩不多了。 哪怕她的鬼气无时无刻不在吞噬那些黑雾,可黑雾若要转变成坎鬼之力,却需要静坐以运行周天才行。 可眼下这片空间,半丝灵气也无。 若要循环周天,便需要布设结界与聚灵阵。 结界用以阻挡黑雾侵蚀,聚灵阵则可提供灵气。 可不幸的是,她手中可以布阵用的阵旗,方才都遗落在了那片森林内。 而她又不具备随意借用任何物什,譬如石头、沙子、草木等,进行布阵的能力。 所以,她若想保持完好无损,就必须要在坎鬼之力彻底告罄之前,速速离开此地。 不管是重回万象炼境,还是一步到位回到落海镇,都比现在的境地要强。 于是也不再去管那颗蛋,抬脚就走。 可就在她刚迈出一步的时候,那颗归于安静的灰蛋,竟又开始上下挣扎了起来。 若不是她的腰带是带点品阶的灵丝织就而成的,估计早被扯断了。 这一次,秦镜语真的是火了。 “既然你铁了心想要拖我后腿,那我就不客气了。总归这万象炼境通关的要求与你也无关,那你就干脆留在此处吧!” 秦镜语压着火气,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解下了腰间的灵兽袋。 打开之后,再反手一倒,那颗灰蛋便从里面露出了一小部分。 “你...” 一看到那颗灰蛋露出来的一小部分,秦镜语的双目一下子瞪圆了。 这踏马哪里是“与它无关”,是十分、很、非常、特别、very与它“有关系”啊! 且看这插满了整个蛋壳的金灿灿的灵芝纹小牌,估计得有上百了吧。 有了这些牌牌,她若想通过试炼,岂不是小菜一碟? 还用得着在那里又是分析螳螂捕蝉,又是分析鹬蚌相争的...... 啧啧,不是在做无用功是什么! 所以,赶紧抱紧此蛋的大腿就行了。 什么,蛋没有腿? 那也无妨,记得接住灰蛋的躯体,不让它落地也是好的。 秦镜语思及此,五彩灵力已经释放了出来,恰好在灰蛋落地之前,成功接住了它。 “咳...那什么,灰蛋道友啊,你没事吧。 我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气话,你可千万别当真。 你一定要记住,在我这里,你从来都不是拖我后腿的那个。 这万象炼境,我若想通关成功,那还得你帮忙。” 秦镜语亲耳听着自己说的这几句违心的话语,内心的鄙夷与唾弃,都快要将她给淹没了。 但她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一直翘起弧度正好的嘴角,满脸温柔地看着灰蛋,继续说道:“灰蛋道友,你身上这些牌牌,我看着很是眼熟啊。能不能让我近距离观察一番...” “唰...” 可她话未说完,那灰蛋身上便闪过一阵光芒。 接着便有数枚金芝牌便离开了原本插着的地方,嗖嗖嗖地开始首位相连。 不一会儿,就组成了一枚形状明显的箭头。 秦镜语顺着箭头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其所指之处,就是那扇长了一双人脚的门!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崩裂,嘴角一扯,试探着问了句:“灰蛋道友,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我进入那扇门内?” 灰蛋闻言,半空跳了几下。 意思很明显,就是她想的那个样。 第二百二十章 九日长离火 秦镜语前倾的身子慢慢挺直了。 微笑着的嘴角也渐渐垂了下来,最后抿成了一条线。 她的眼眸闪过一丝锋芒,再面对那颗灰蛋时,语气早没了先前的刻意讨好。 “哦...原来道友想进入门后。 那我们可不同路。 道友不如自己进去。 我还有事,就先不奉陪了。 告辞!” 她说完,转身就走。 甚至连多看一眼那些金芝牌都不曾。 灰蛋没想到秦镜语走得这般果决。 连讨价还价的机会都不给它。 一时慌乱间便直接拦住了她,上下跳动着表示自己可以将所有的金芝牌都送给她。 秦镜语看着那些堆积在一起的牌子,低垂的眼眸微微颤了颤,却并未伸手去接。 她从对方的这些动作中,看出了它想要进入门后的决心。 也不知那门后到底有何物吸引着它,竟让它一改之前高高在上的态度,来努力说服她带着它一起进入门后。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门后的东西必定不俗。 说不定就是它的大机缘来了。 至于这机缘有多大,只需再试探一番即可。 说不定她因此还会有额外的收获呢。 这般想着,秦镜语便再次看向灰蛋,语带暗示道:“我虽然很需要这些牌子,但我更惜命。 相比较万象炼境来说,那扇门后的世界,恐怕更是令人胆颤的存在。 我自问没有可与之相抗衡的手段,所以我不会去冒这个险。” 言毕,秦镜语便果断绕过它,再次毫不拖泥带水地说走就走。 灰蛋静立原地许久。 久到秦镜语快要推翻自己方才的所思所想时,那灰蛋却再度拦在了她的面前。 这一次,秦镜语可以确定了。 那门后,果真有这颗蛋十分渴望的存在。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对方,内心却早已泛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也不知此次,这颗蛋又会拿出什么“惊人”的东西来收买她。 灰蛋不知她内心所想,只浑身散发着一股凝重的气息,轻轻弄掉了头顶上的一小片蛋壳。 随后便有一道刺目的红光从它头顶冲天而起。 那光亮太过炽盛,比之太阳有过之无不及。 以秦镜语现在的修为,根本无法直视于它,便侧头伸手遮了遮眼。 等她适应些许,再微微闭目看过去时,这才惊觉,原来发出那红光的是一簇火苗。 那火苗明明只有米粒那么大小,可散发出的气势,却有雷霆万钧之能,鸿鹄千里之势。 她只看了那么一眼,便觉全身像是被一股遥远的荒古力量堵住了七窍与经脉,再难呼吸顺畅。 幸而此时,其识海内的凤目识宝珠突然迸发出了猛烈的绿光,照得整个识海都变成了绿漾漾的一片。 甚至连若惊树的枝叶都微微晃动了几下。 也是这几下,成功解除了那粒火苗带给她的压迫感。 让她得以重新镇定如初。 方才识海内的异样,她都尽收眼底。 所以心中对此火的不凡,更是有了大胆的猜测。 而像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测似的,那灰蛋竟操控着金芝牌摆出了五个大字——九日长离火。 “九日长离火!” 秦镜语猛地瞪大了眼睛。 此火可是相当罕见。 据说乃是神界唯一一种以阴物为进阶燃料,却又专门克制一切阳物的火焰。 换句话说,这火靠吞噬一切类似于罪孽、业力、伤势、剧毒、黑暗等的阴物来提升品阶与威能,而克制的却是诸如光明、美好、温暖等的阳物。 意即,这九日长离火可克制世间万物,只不过作用机制不一样。 一个是吸收后,壮大己身; 另一个则是毁灭,毁灭,再毁灭。 其威猛绝伦,由此可见一斑。 ...... 而现在,这粒神阶火苗马上就是她的了。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意外之喜。 她从未想到,那颗蛋一出手便是这般绝伦之物。 当下对它的真正身份更加好奇了。 “你到底来自何方?又是何等身份?为何会有这九日长离火?” 秦镜语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可灰蛋却对此只回复了两个字——“不知”。 这倒是出乎了她的预料。 不过,除却灰蛋的来源,她对接下来的问题更为关心。 “你既有此等宝贝,完全可以孤身进入门后。 为何宁愿将此火赠予我,也要让我带你进入?” 此次,灰蛋回复的仍是两个字——“禁制”。 “禁制?” 秦镜语看着这两个字,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她想起了之前在苍玄宗后山时,那处圈养冰清玉幻虫的巢穴外设置的“只允许凡人进出”的禁制。 难不成此门也是如此? 只允许修士携物进入,却不允许某物独自进入? 可若是这等小忙,应该不需要它拿出九日长离火这种品阶的宝贝来进行等价交换吧。 还是说,有禁制的其实是门后的世界? ...... 秦镜语思考了许久,也没思考出此“禁制”到底是何禁制。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她决定为了这九日长离火,亲自带灰蛋到门后世界走一趟。 “好,我同意带你进去。”秦镜语目光坚定地看向灰蛋,开口说道。 灰蛋见她答应了,兴奋地在半空翻了个跟头。 然后,便有一抹冷光在其头顶处的小洞上方一闪而过。 这抹冷光让它很是紧张。 它连忙将那块蛋壳碎片放回了原处,然后偷偷看向了秦镜语。 秦镜语此时正在试着将九日长离火收入丹田之内,是以方才它不小心露出的那抹冷光,她并未注意到。 这让灰蛋顿时放下了心。 这时它再看向全神贯注的秦镜语时,其浑身的气息也变得很是微妙。 似是笃定,又似是不屑,意味深长得很。 可这股气息很快就发生了改变,变成了不可思议与难以置信。 而导致它发生变化的,则是因为那粒九日长离火竟突然主动钻入了秦镜语的体内。 这让它感觉格外的不安。 这份不安,让它上下跳了跳,数百枚金芝牌的尖角处更是直直对准了秦镜语。 气氛开始紧张起来。 可秦镜语却对此毫无所觉。 只因她的识海内突然出现了四个新的金色大字——离火之力。 第二百二十一章 离火之力 这几个字蕴含的能量一如既往的巨大。 饶是她已经经历过三次了,也还是被其浩荡的威势攫住了心神,再不得思考其他。 如此,她自然对外界的感知也降到了最低点。 是以那灰蛋操控着金芝牌击向她时,她也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灰蛋见她一副只知九日长离火,却对外界危险毫无感知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此举有些小题大做了。 这女人根本就没有它想象中那般厉害。 又如何有能力收服九日长离火? 所以,它又为何会觉得自己要失去对神火的控制了? 莫非是因为神火相伴它太久的缘故? 乍一离开它,它便觉难以适应,这才产生了种种错觉? 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它以自身精血蕴养了九日长离火长达百年。 虽然神火还未正式认它为主,但它们之间,却早已血脉相通。 要知道,这九日长离火,可是一颗寿命长达万年的凤凰心脏所化。 唯有精血饲喂一定时限,才能唤醒此心,并让其主动认主。 这女人第一步就做错了,所以肯定不会被神火认主。 而它则不同了。 它已诚心饲喂神火百年,相信假以时日,定能得偿所愿。 所以此女根本不足为惧。 灰蛋想到此处,心中对秦镜语的戒备已然消散了大半。 等它再望向数步开外的门时,那戒备更是彻底没了踪影。 于是它默默召回了那些金芝牌。 哪怕因此而造成了巨大的自损,它也未觉半分不妥。 ...... 可惜,事实往往是残酷的。 此时,那朵被它诚心饲喂百年、与它血脉相通的神火,却成了秦镜语身体的一部分。 其徜徉于她的丹田气海之上,游弋于红色根系以内,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像极了常年在外的游子终于回到了心心念念的故乡,特意到处游逛打卡,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丝毫没有记起,在那遥远的地方,还有一颗灰色的蛋正在默默思念着它...... 秦镜语回过神来之际,便发现若惊树上多出了一枚缠绕着红色火焰的离卦卦叶。 至此,树上一共长有了四枚卦叶,分别是:坤卦、坎卦、震卦和离卦。 等日后再长出乾卦、兑卦、艮卦和巽卦四个卦叶,那她便拥有了八种卦力。 这八个卦再两两重叠,相互组合,便可成六十四卦。 即大成卦。 而大成卦成列之时,便可通神明之德,体天地之撰,类万物之情...就算她想再现伏羲创世的万古神举,也不仅仅只是虚妄了。 秦镜语想到这,“尊道贵德,弥纶天地。道济天下,大成始成”这十六个字便再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有金光从她双目中发出,很快便笼罩住了她的整副身体。 从灰蛋的角度看过去,她此时就像是一株亘古的神树伫立,浩渺无极。 它于这金光下感悟,竟倏地打通了素日桎梏。 醍醐灌顶的感觉,让它差点尖叫出声。 这一刻,它看着被金光环绕的秦镜语,突然发现之前的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谁说这女人不厉害的? 她身上显现出的神迹,足以让所有人心生仰慕,甚至甘愿臣服于她。 包括它自己。 它从她的身上看见了一条璀璨耀眼的大道。 那大道,如此熟悉,又如此圣洁。 午夜梦回之时,它曾多次见到过。 只是后来,随着它前主人的陨落,那条大道,也跟着陨落了。 它开始追求邪恶强大的力量,信奉捷径可走。 为此那条独属于它的大道,渐渐湮没于回忆深处,再也不复见了。 而现在,因为眼前这个女人,那条大道再次出现了。 它甚至感觉到了自己枯寂的心,正在渐渐跳动了起来...... 金光只出现了短短一瞬,便又复归寂灭。 但在灰蛋眼里,却有永恒那么久。 在之后的悠长岁月里,每次它一想起这一幕,不论身处何地,都能很快找到自己的本心。 那是独属于它的道心。 不远而复,先典攸高。 时刻紧记自己的初心和使命,自强不息,永不懈怠。 …… 秦镜语退出识海,便看向了灰蛋。 这一看,便察觉出了一丝异样。 明明灰蛋还是一颗蛋,可它整体的气质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不再与周遭的黑雾融为一体,反而变得正气凛然了起来。 这种变化,让秦镜语在惊讶之余,又蓦地了然了。 它这是道心萌发的状态。 这种状态可遇不可求。 她不愿打断对方这种难得的际遇,便索性原地研究起了离火之力。 此火已在她的气海正上方扎下了根。 虽只有小小一点,气势却不容小觑。 秦镜语看见,原本霸占于她丹田内的红色根系都对其退避三舍。 不仅远远躲在了角落里,甚至它自己产生的灵气,都无法再拿来滋养自身,反而全被那神火掠夺了过去。 这般强取豪夺的架势,让她蓦地想起,此火可克制世间一切阳物。 于它而言,红色根系与气海,均是阳物。 既是阳物,便天生矮它一头。 秦镜语不愿看到此等局面。 因为在她这里,任何一个都是独一无二,不可被压制的。 遂尝试着操控于它。 哪里料到,此火十分有个性。 对她的操控,爱搭不理。 哪怕她喊出“离火之力”来驭使它,它也不为所动。 这等情形,属实罕见。 一时之间,她感觉分外地无措。 可就在这时,识海内的离卦卦叶轻轻抖了一下。 接着,一段话便清晰地出现在了她的识海当中。 那是一段古老的咒语。 所蕴含的道义有数层之多。 秦镜语默念了几十遍,才堪堪领悟到了最表层的意思。 也就是如何驭使九日长离火吞噬阴物,以达到进阶的目的。 至于如何驭使它克制阳物,以及如何阻止它克制阳物,则是完全没有头绪。 更不用说其他几层,她连名称都不知道的含义了。 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这个咒语,竟将大道至简发挥到了极致,仅用同一句话便做到了包含如此多道义的地步,当真佩服! 秦镜语默默吐槽完毕,便按照心中所感悟到的那般默念出了咒语。 随后,她便看见丹田内的神火终于动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进食 嗖地一下,便绽放在了她的手心之中。 那豆大点的火焰,孱弱至极,仿佛下一瞬就能立刻熄掉。 但秦镜语却不敢小觑它。 哪怕它已经被若惊树收归她用,与她的关系算是生死与共了,她也不敢托大。 毕竟这神火可是个刺儿头。 稍不注意,她自己都有可能被它给消解掉。 更不用说她的坎鬼之力了。 遂赶紧撤掉了护身鬼气,任由它暴露在滚滚的黑雾之中。 那些黑雾可都是实打实的阴物,乃助它进阶的好材料。 而神火也果真如同猫见了耗子,刚一嗅到黑雾的气息,便兴奋地开始了分裂。 一朵分裂成了两朵,两朵又分裂成了四朵... 直至九朵火焰小花并排立于秦镜语的手掌内时,它便开始了恐怖的“进食”过程。 是的,进食。 秦镜语觉得用这个词来形容神火吞噬黑雾的过程,简直再贴切不过了。 那九朵小花宛如九个巨大的龙卷风暴,火焰尖轻轻一晃,便呼啦啦地将空气中的黑雾全都吸收了个干干净净。 如此迅猛的速度,着实出乎了她的意料。 但更出乎她意料的,则是神火的体量堪称巨无霸。 明明都吞噬了这么多黑雾了,它却仍不满足。 竟循着黑雾涌出的地方,带着它的跑腿者——也就是她——急吼吼地奔向了那扇门后。 秦镜语连表示反对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神火大力拖拽到了门前。 看着近在咫尺的门,她也顾不得其他的了,赶紧弹出一缕灵力,裹住了滞留原地的灰蛋,与神火一道进入了门后。 门后的世界仍是黑色一片。 这里是黑雾产生的源头,也是黑雾当道的地方。 它们阴暗、幽冷、死寂,戾气丛生。 凡所陷入者,皆活不过数息。 秦镜语在刚刚进入之际,便有一股强烈的的不适感。 不过那股不适感,很快便消失了。 因为造成她不适的黑雾,皆被神火给秒吞干净了。 它就像是黑雾收割机,哪里有黑雾,哪里便有它(秦镜语)的身影。 而只要它在哪里呆过,哪里便无了黑雾的踪影。 它与黑雾二者,就像是一对生死冤家。 你来我上,你去我追,好不忙活。 而作为见证它们二者关系的秦镜语,则完全没有什么大用。 除了出了一双腿,也就只剩一张拉长的驴脸了。 但不论她的脸拉得有多长,神火才根本不在乎呢。 它尽情地在这里上蹿下跳,左扑右赶,最后带着不情不愿的秦镜语来到了一座漆黑的高台之上。 直到此处,神火才将身体的操控权还给了秦镜语,并自动回归到了丹田之内。 而秦镜语站定脚步之后,则看到了铺满整座高台的白骨。 这些白骨与苍玄宗后山内的白骨没什么两样,皆是人命的堆积。 或许,所谓的万象炼境,也只不过是一群追逐虚幻梦想的修士的埋骨地罢了。 看着眼前的白骨,秦镜语突然对活着离开万象炼境,产生了一丝动摇。 但很快,她的这个想法就被其抛诸脑后了。 因为她在那些白骨之中,发现了一具巴掌大的骨棺。 所谓骨棺,即用人、兽或妖的骨头制成的棺材。 通常是一些邪修或鬼修,通过活剥人骨,截留住枉死之人的怨气、戾气而炼制的威力巨大的邪器。 眼前这骨棺的棺身通体血红,丝丝黑气自内流出。 一看就知,此棺年头不短,威力不小。 那些黑雾的产生,应该都是因为这座骨棺。 以她目前的实力,是对付不了此等邪物的。 唯有依仗神火,才能将其攻克。 秦镜语这般想着,便垂首默念咒语,欲要再次召唤神火。 怎奈神火此次只在她手心处转了个圈,便停滞不动了。 哪里还有之前大吞黑雾、大杀四方的威武感。 “这是怎么了?”秦镜语看着手心内的神火,满头雾水,“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怎么现在没动静了? 难不成这火的品阶比不上那口棺材?” 秦镜语喃喃着说完这句话,她的手心便被灼烧了一下。 “嘶。” 她疼得轻呼出口,凝目一看,才知掌心中已被它烫出了一道伤口。 这是神火听她说它比不上那口棺材,而给她的小小惩罚。 秦镜语与它身魂相通,自是了解这刺儿头的脾性,当即便明白了它这么做的用意。 真是差点儿没把她给气仰倒。 这火是要反天啊! 不行,她要振一振主纲,让这火知道知道谁才是谁的主人。 省得整天就知道做一些牝鸡司晨、奴作主谱的阴阳颠倒事儿,没得坏了道统。 可是,还不等她口吐芬芳,手上的疼痛便把她给唤醒了。 呼嘶,真得是太疼了。 明明是烫伤,她却被冻得直打哆嗦。 尤其是伤口处,更是冻得钻心儿地疼。 疼得她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唉! 罢了罢了,她斗不过它,她认输。 这骨棺,她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可就在秦镜语刚把神火放回了丹田内,腰间的灵兽袋内又传来了动静。 是灰蛋,它醒了。 “我怎么把它给忘了。”秦镜语眼眸一亮,赶忙打开了灵兽袋。 她同灰蛋打了招呼后,便直奔主题,询问起了有关这座骨棺的事情。 灰蛋没有立即回答她。 它在细细打量这里的一切。 在刚出来之时,它便发现了周围环境的不同。 仔细一看,才发现是门后的世界。 这里,它其实之前进来过许多次了。 但每一次,这里都弥漫着浓郁的黑雾。 从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干净得仿若炼境外的世界。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九日长离火了。 看来,神火到底还是不属于它。 哪怕它用精血蕴养了神火百年,神火还是抛弃了它。 灰蛋一想到这个事实,整只蛋便开始剧烈颤抖了起来。 它的记忆开始混淆,眼前的场景也发生了变化。 站在它面前的女人,也换了一张脸。 一张眉目如画的脸。 那张脸一开始在对它笑,可是笑着笑着,便布满了决绝与坚毅。 它看到那张脸在冲它喊“离开这里!一定要离开这里!” 第二百二十三章 奇怪的兽 秦镜语见灰蛋一直在原地左右转圈,还以为它这是第一次进入门后世界,正在好奇地打量周边环境。 便索性也先放下了自己心中的疑问,陪它一起观察起了这里。 这里的空间其实并不算大,目测直径也就不到千米的范围。 可就在这千米的范围内,却高低远近地矗立着大大小小的数不清的奇怪建筑。 那些建筑已是年久失修,基本上全都坍塌了。 破败的砖石堆得到处都是,倒显得她脚下的这座高台,成了这里最宏伟的建筑了。 但实际上也是残垣破壁一座。 若不是附着其上的残留阵法仍发挥着作用,估计她使劲跺一跺脚,就能把它给跺塌。 秦镜语饶有兴致地将周边的一切都尽收眼底,最后又看向了身侧的灰蛋。 却没想到这一看,竟直接让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何时,那颗灰蛋竟悄无声息地从蛋壳里长出了一双半丈长的机械手臂。 此时,那双手臂正直直地伸向她所站立的地方,不知到底是何用意。 她本欲开口询问一番,可灰蛋此时散发出的气息却十分不对劲。 狂乱之中貌似还有痛苦,痛苦之中还有心疼,心疼之中还有暴虐... 总之,很混乱,很糟糕。 “这颗蛋又怎么了?”秦镜语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灰蛋,一边默默思索着,一边悄悄运转起了坤逆之力,“莫不是被这骨棺影响了心智,陷入到了虚幻之中了?” 不得不说,秦镜语猜对了一大半。 但就算她猜对了,也来不及出手做些什么了。 因为灰蛋突然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朝她猛扑了过来。 那气势,大有与她同归于尽的感觉。 这股感觉,又让她产生了与方才截然不同的一种想法。 “豁嘶!这颗蛋该不会是见它已经顺利进入了门后,嫌我碍眼了,所以想要灭我的口吧? 这与那些过河拆桥、过墙抽梯的小人,也没什么差别了吧。 哈!枉我以为它是颗好蛋,为了它的道心萌发,小心翼翼地不敢打扰到它,结果这家伙就这么对待我的? 真是太令我心痛了!” 秦镜语见它冲了过来,一面在心中疯狂吐槽着对方,一面借助坤逆之力,嗖地一下弹到了半空中。 与此同时,霜雪剑也被她召唤了出来,并自发涨大了剑身,稳稳托在了她的脚下。 虽说她还不会驭使飞剑,但霜雪剑身为一柄拥有自我意识的神器,根本不是普通飞剑能比得了的。 它除了听命秦镜语的要求之外,还拥有在她陷于为难之时,自动进行保护的能耐。 就像此刻,它察觉到了秦镜语的处境堪忧,便立刻调动剑身内贮存的灵力,在她的周围形成了一道防御结界,抵挡住了灰蛋第一次的攻击。 且在灰蛋再次扬起那两只泛着机械冷光的双臂朝秦镜语冲过来时,更是剑身一转,飞离了原地。 但也仅限于离开原地,其他的,它并未过多插手。 毕竟它只是她手中的一柄利器,而不是秦镜语的老妈子。 危难之际的拯救,可以有;但拯救以外的反抗与阻击,则需要她自身去实现。 秦镜语与霜雪剑神魂相通,自然领悟到了它这一系列动作下的真正用意。 且她也不想被自己的法器看扁,遂当即落回高台,澄心凝神,用力朝灰蛋斩出了一剑。 这一剑,调动起了她最大的气力,甚至还带出了霜雪剑内的冰霜属性,几乎当场便将整个空气都冰冻住了。 灰蛋自然也不例外。 它的身形也被固定在了半空。 不出几息,便被那无形的冰霜拉着狠狠坠向了地面。 顷刻间,那蛋壳便碎裂了开来。 其整副身躯的真面目,更是完完整整地暴露在了秦镜语的面前。 “!” 她看着碎蛋壳掩映之下的兽、人与机器结合而成的东西,连呼吸都有些微停滞。 原谅她,她真的没见过这种...嗯,怎么说,很奇特的组合。 若说它是人面兽身或人面机器身,她倒还能接受。 毕竟从小听过的神话那么多,人面兽身的不在少数。 就算兽身换成个机器身,她也能够接受良好。 但眼前这个,它却是兽面、机器身子、人的腿与脚。 还是不穿衣服的那种。 所以,她很轻易地便知道了对方是个雄性。 当然,雄不雄性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对方到底是个什么品类的兽。 为了找到这个答案,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使其务必放在了那张兽面上。 那是一张似鼠、似兔又似鹿,却覆有厚厚一层蛇鳞片的兽面。 她的记忆中,不曾遇到或读到过这种类型的兽类。 所以,她不知道对方具体的品类是什么。 而就在她细细打量灰蛋的时候,灰蛋也因为方才的重摔而猛地回过了神来。 它急促地喘息着,碎裂的胸口,让它难受不已。 但它却并未立即为自己疗伤,而是再次双目放空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满脸悲伤。 这般颓废悲惨的模样,让秦镜语那高举着的长剑,默默地放了下来。 她总感觉自己刚刚应该是误会对方了。 灰蛋刚才的行为,或许另有隐情。 而霜雪剑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微微峥鸣着,提醒她趁敌病要敌命。 可秦镜语却对自己的灵知灵觉很是信任,毕竟有好多次,这份灵知灵觉都救了她的命。 于是,她是用神魂说服了霜雪剑后,便在它的托载下,下了高台,来到了灰蛋的身侧。 “你刚才很不对劲。”秦镜语一上来便直奔主题,“可是受到了那骨棺的影响?” 灰蛋被她的话拉回了现实。 这一拉回现实,它便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微一侧头,它的眼角余光便瞥到了身侧碎裂成好多块的蛋壳。 那一瞬间,它的识海内突然闪过一片白光。 它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强忍着身体的疼痛,缓缓坐了起来。 然后,它便看到了... 接着,它木了。 秦镜语见状,内心有些不忍,但脸上却表现得异常平静。 不过,她的眼,总是不由自主地朝下瞥去。 说实话,她真的有点点好奇。 第二百二十四章 神骨 好奇于那物的数量众多与结构独特...... 当然了,她的好奇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纯粹是对新奇事物的一种探究而已。 不过这种探究,注定不会成功。 因为灰蛋到底有正常的羞耻心在。 不等她开始钻研,便不动声色地扯过了一旁的蛋壳,将所有该遮住的、不该遮住的,全遮住了。 “......”秦镜语见灰蛋把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那颗迟钝的廉耻心终于上线了,“那个,我什么都没看见...” 可是,她不提这茬还好,一提,灰蛋手中的金芝牌便以迅雷不及的速度朝她攻击了过来:“唰!” 秦镜语不妨灰蛋突然发起攻击,手忙脚乱之下,只来得及举剑抵挡。 只听轻微的破空声响起,霜雪剑的剑身便立即生成了一层泛着银光的冰霜。 接着,那金芝牌便被银色冰霜当场冻成了一坨,然后猛地坠落地面,当场便碎裂成了渣渣。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秦镜语甚至连半点灵力都未调动。 如此一幕,自是让灰蛋心中大骇。 原本恼羞成怒的脸,更是直接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它毫不掩饰内心讶异地看向了秦镜语手中的那把剑,似是想要透过那平平无奇的外表,看透霜雪剑的本质。 但霜雪剑早已被秦镜语涂抹上了高阶伯目兽的血,非化虚境以上的修士,根本勘不破此剑的本来面目。 而灰蛋的修为,也只在化形期前后。 与人类修士的成婴境差不多。 这等境界,自是无法看透霜雪剑的本来面目。 但它虽然看不透霜雪剑,却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了剑身所散发出的恐怖力量。 那股力量,比之九日长离火还要让它恐惧。 是以,它不敢再与之对视,浑身的气息更是逐渐收敛至无。 秦镜语察觉到了它身上发生的变化,却什么也没说。 毕竟此事说到底,还是怪她。 若不是她太过好奇,也不至于让灰蛋恼羞成怒。 况且,她还有疑问需要对方帮忙解答,更不能揪着此事不放,便索性转移话题,道:“我见高台上有一座骨棺。 不知其内所装何物,竟能持续不断地散发出黑雾。 另外,那骨棺是不是有什么怪异之处? 否则以阴物为食的九日长离火,为何独独不愿将其吞噬?” 灰蛋闻言,知晓秦镜语这是不打算追究它方才的袭击了,便也顺着她的话,再次操控金芝牌回答起了问题。 秦镜语见状,纳闷地瞥了眼对方。 这厮明明有嘴,却不开口讲话。 倒是一个奇怪的家伙。 不过,她也只是纳闷了一瞬,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灰蛋的回答上。 这次回答,持续了很长时间。 等秦镜语再次回到高台之上,那骨棺的血色甚至都加深了几许。 所散发出的黑雾,也隐隐间有了卷土重来之象。 再次面对这些黑雾,她没有选择召唤出神火来对其进行吞噬。 而是以坎鬼之力护身,同时双脚施展出坤逆之力,以使其整个人可以短暂地悬停于半空中。 而就是趁着这悬停的工夫,她的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接着便有两道耀目的紫色力量,直直穿透了黑色雾气,奔向了那堆厚厚的白骨。 甫一靠近,便只听龙吟声、鬼啸声、骨头碰撞的咔咔声,不绝于耳。 那龙吟声,自然便是秦镜语的震虚之力发出的声响。 而鬼啸声,则是骨棺内发出的动静。 至于骨头之间碰撞的咔咔声,则是那堆白骨受骨棺鲜血浸染后,豁然动起来的声音。 但见那数不清的白骨纷纷从高台上飞起,除却被震虚之力烧灼成黑灰的以外,其余的尽数盘旋着,并以诡异的速度形成了一具白骨傀儡。 其高达数丈,形状似人似豹。 辗转腾挪间,行动极为迅疾,丝毫不见普通傀儡的笨重感。 看着眼前的白骨傀儡,秦镜语的目光不由地落在了高台周围那些密密麻麻的残破建筑上。 听灰蛋说,那些建筑不是什么普通的建筑,而是一座座坟墓。 其下埋藏着无数千年以上的黑骨。 一般情况下,它们是不会主动出来的。 唯有受到骨棺的召唤,才会从地底钻出来。 然后奔向这座高台,集它们千年怨气之能,强行唤醒骨棺内的那根上古傀儡大能遗留下来的神骨。 而神骨一旦被唤醒,不仅整个万象炼境内的试炼者会被殃及,甚至与炼境连通的落海镇也会遭到破坏。 届时,除非有特殊手段加以镇压,否则落海镇必会遭受灭顶之灾。 不过,那些黑骨受到召唤的方式很特别。 唯有骨棺受到的攻击达到一定级别,才会惊动它们。 之前就是有一位半步大乘的修士主动攻击了骨棺,才引发了千年黑骨潮的出现。 那一次,炼境内的修士几乎全部覆灭,落海镇内也差点被波及。 多亏九日长离火及时出现,才阻止了神骨带来的进一步灾难。 但神火也因此受损严重,被灰蛋蕴养了数十年才恢复到这般大小。 因为这个,九日长离火根本不愿再去触碰骨棺。 既是不想再次引发黑骨潮的出现,也是对神骨之上所附着的大能残威的忌惮。 秦镜语虽不清楚那神骨的威力与霜雪剑相比如何,但既然九日长离火这等专门吞噬阴物的神火都对其忌惮不已,那她便不能轻易拿霜雪剑试险。 于是便施展出了己身威力最弱的震虚之力,来试探一二。 果不其然,越低修为的攻击,所召唤出的骨头等级越低。 譬如此次的白骨傀儡。 不过它虽是等级最低,且所形成的傀儡也仅仅属于普通傀儡级别,但因为神骨的加持,威力自是不能小觑。 毕竟这整片空间,可是骨棺内那根神骨的主人傀儡大能陨落后的埋骨地。 而大能之所以在一具诡异的骨棺内盛装一根骨头,则是因为那根骨头,是他以傀儡之身证得大道后,率先长出来的一根人骨。 这根骨头,是他化形成人的根本,也是他想要逆天改命的源头。 因为他在长出第一根骨头之时,便有了性命,自然也就有了寿数。 相比较傀儡身时的不死不灭,其为人身时,却需要时刻与天争命。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万劫不复的选择 但他既不愿再浪费心力去与天道争那寥寥可数的寿命,又想恢复人身,重新感知这广袤天地中的诸多乐趣。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现在这种结果。 毕竟曾经寿齐天地的他,哪有道理越活越短命? 所以,为了寻得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他开始辗转于各个秘境之中。 哪怕某些秘境属于一些门派的私有物,他也想方设法进入其中。 就这般苦心探查多年,最后还真让他在玄越东洲一处荒弃已久的秘境遗址中,发现了一部名为“取骨铸身”的秘法。 只不过,这部秘法太过隐秘。 以他的阅历与见识,竟也不曾听说过。 谨慎起见,他并未立即施于己身,而是先在一些妖兽的身上做起了试验。 通过遮掩天道,他将那些妖兽体内的骨头尽数取出,另置一处以备重塑身躯之用。 与此同时,他还不忘为其改命,以求寿齐天地一步到位。 可这等“重生+长生”之法,到底不是正道。 就在他进行至最后一步时,他的逆天之举终是被天道发现了。 九九八十一道雷罚接连降下,饶是他再如何能耐,也还是在渐渐重归虚无。 眼见就要彻底消弭于这天地之间了,他于千钧一发之际动用了禁术。 那是一个万劫不复的选择。 昭示着他这个上古赫赫有名的傀儡大能的彻底陨落。 这个陨落,不同于一般的死亡。 它是有污点的,是会被后人世世代代钉在耻辱柱上的。 但他却别无他法。 因为他的选择,一开始就错了。 之后无论他怎么走,等待他的,都是日暮途穷的深渊。 那道禁术,与其说是他给自己留的后手,不如说是他做的最后一个选择。 这个选择,在当时的情境下,是可以保证他一缕残魂不灭的。 只要日后时机一到,便可卷土重来。 不得不说,他很有自知之明,也对天道的规则知之甚深。 日后的漫长岁月中,他的确借助他人的躯体“活过”很多次。 但可惜的是,每一次都不长久。 哪怕白骨越积越多,他的某些力量也越来越大,但他的重生还是随着墓中阵法的日渐式微,而慢慢成了泡影。 ...... 白骨傀儡一朝成型,便以极快的速度朝秦镜语攻了过来。 秦镜语见状,不仅没有避其锋芒,反而高高跃起,直接举拳凿向了对方的脐下部位。 那里的骨头数量有些过分的多,极有可能就是击败白骨傀儡的关键点所在。 而除却这点不同,它的眉心处,也十分特别。 那里的骨头,全是裂骨尖利的狰狞模样。 森然的冷光闪过,尽是锋利的暗芒。 而这里,则是灰蛋主要攻击的部位。 只不过她在前,灰蛋却隐在侧后方。 她与灰蛋同时动作,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嘭!” 就在她的拳头凿开了白骨傀儡的双臂,并直直袭向它的脐下时,灰蛋的机械手臂也旋转着穿透了白骨傀儡的眉心。 “哗啦啦...” 就在它头部被击穿的那一刻,白骨傀儡巨大的身躯轰然坍塌。 像是被推翻的积木一般,无数白骨蹦跳着散落了整个高台。 可很快,这些白骨便全都成了神火的餐食。 且与它们一同成为神火腹中餐的,还有一抹凝而不散的黑红气体。 那是从白骨傀儡的眉心中跑出来的。 灰蛋认出来,那是傀儡大能残魂的其中一部分。 威力虽然不小,可因为只是残魂中的一部分,却也不足为惧,足够神火一口吞噬。 秦镜语一听,当即召唤出了神火。 几乎眨眼间,神火便将所有白骨并那抹黑红气体全部吞噬了个干干净净。 至此,整座高台之上便只剩下了那具骨棺。 “那骨棺就留给你了。你且千万要小心,不要被他剩下的残魂袭击到。”看着那具骨棺,秦镜语出声对灰蛋提醒了一句。 灰蛋之前一直想要进入这里,为此不惜以神火作为报酬,估计为的就是那骨棺内的神骨吧。 “我不需要了。”却没想到,灰蛋的回复却让她大吃一惊。 “为什么?”她有些不解。 “因为它更适合神火。”灰蛋的回答,却很是有意思。 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它的确是不想要骨棺内的神骨了。 “既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同时我也替神火谢谢你。” 秦镜语也不是矫情的人,当即便谢过了灰蛋,并任由神火吞噬掉了那具骨棺。 那根神骨果真非同一般,神火在将其吞噬完毕后,便突然涨大了焰身。 熊熊的火光,目测得有一丈多高。 虽转瞬即逝,但她却也从中窥见到了神火全盛时期的模样。 内心深处更是因此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只不过还不等她细细感知到底是何情绪,整个门后世界便突然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脚下的高台更是寸寸碎裂,瞬间便没了本来模样。 “快走!” 秦镜语见状,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此处空间即将坍塌的征兆。 当即冲灰蛋大喊一声,便射出灵力裹住对方,并火速施展出坤逆之力,飞一般地朝来时路奔去。 可还不等她寻到那扇门的踪迹,那些原本沉睡于地底的无数黑骨,却通通钻出了地面。 “糟糕!它们怎么也出来了!” 她看着脚下密密麻麻犹如蚁巢出动的黑骨,头皮直接麻了。 神火的力量虽然大涨,但它在吞噬完神骨后,却钻回了她的丹田内。 看样子,应是回去默默吸收神骨内的力量去了。 也就是说,此时面对这些黑骨的,只有她与灰蛋。 可仅凭她们一人一蛋的力量,是根本解决不了这些恐怖的骨头的。 就算是加上霜雪剑,也不行。 因为她的神魂之力还不足以支撑霜雪剑大幅度长时间地输出能量。 如此一来,生路便只剩下了那扇门。 可那扇门的踪迹又实在诡谲。 哪怕秦镜语带着灰蛋焦急地围着门后世界寻找了一圈,都始终没看到它的踪迹。 就在她焦急万分之际,灰蛋突然朝她摆出了几个字。 “抱紧我!” “闭眼!” 第二百二十六章 争吵 虽不知灰蛋到底是何用意,但眼前的情况已由不得她去细想。 空间的坍塌已是越发激烈,不知道哪个瞬间就会将他们彻底埋没。 那些黑骨散发出的阴气也愈加狂暴,稍加不注意就会被波及。 如此境况,她根本想不出任何办法脱身。 既如此,倒不如先将希望放在灰蛋身上。 说不定就逃出生天了呢。 秦镜语想到这,当下便一个利落的弹跃来到了灰蛋身边,将它紧紧抱在了怀里,并立刻闭上了双眼。 而就在这一刹那,她突然感觉自己的整副身躯急速上升了起来。 疾风吹乱了她的长发,但也带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 那香味,有一股檀香与槐香混合的奇特味道,像极了一百三十二号洞府门前唯一一株白皮矮松的松针的芬芳。 ...... 而就在此时,万象炼境内,秦镜语消失的那处旋涡旁。 有两名身着同样服饰的一男一女,正在一处简易的结界内激烈争吵着。 看那男修的样貌,赫然是之前厉喝秦镜语并导致她跌落旋涡的罪魁祸首。 至于那名女修,则应是那名偷袭秦镜语的女修无疑了。 只不过女修此时的容貌,早已不复之前娇美。 一张脸上,满是新鲜的窟窿。 虽然没有流血,但看起来也甚是恐怖。 此时,她的情绪十分激动,看向对面的男修也是满目憎恶。 只听她说:“袁邙,我的脸变成现在这样,全都是拜你所赐! 如果不是你非要让我去偷袭那名鬼修,我也不会遭此横祸。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为你!” 她说到此处,恨难自抑,终是痛哭出了声音。 可眼泪碰到脸上的伤口,又实在疼痛。 无奈之下,她只能强忍住眼泪。 可满腔情绪无处宣泄,她又实在难受。 为了让自己好受点,她再次看向袁邙,继续说道:“袁邙,你知道吗? 我被那根鬼藤紧紧捆缚住吸血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太过害怕。 因为我想着,就算受伤了也没什么打紧的。 至少你手里还有一枚复体丹。 只要你哄我几句,顺便将那枚复体丹拿给我疗伤,我就可以恢复原样了。 可是你呢? 你嘴上说着心疼我,可实际上却什么也没做。 就连刚才看我的眼神,也全都是嫌弃! 你嫌弃什么呀? 难道不是你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吗? 你就是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吗? 呵呵,是了,你应该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我应该早就想到的。 毕竟连赵师姐那个剑痴,都知道你是个表里不一的小人。 可怜我之前还在为你不断地辩解。 现在想想,赵师姐指不定背地里偷偷笑话我多少次了。” 女修这一顿明里暗里的讽刺,直接让袁邙的火气蹭蹭蹭地上升了好几个层次。 他后槽牙紧紧咬在一起,脸上青筋暴起,似乎隐忍得格外艰难。 眼看就要爆发了,可不知为何,他又给硬生生忍住了。 就连说出的反驳的话,也没有太大声,像是害怕吓到眼前的女修似的:“霓儿,你听赵小小胡说什么? 她要是真能看透人心,又怎会被她的三任道侣连续背刺? 就这种看人的水准,放眼整个玄越东洲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再者说了,我平时待你如何,你难道感觉不到吗? 就拿这次袭击鬼修的事情来说吧。 我的那个提议,其实完全是基于你的想法啊。 是你跟我说,现在的局面僵持住了,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指不定会出现什么变故,金芝牌的收集恐怕也不会顺利。 你还说,既然大家都想做那螳螂背后的黄雀,那我们就利用他们这种想法,引他们上钩。 届时,他们以为我们与那鬼修两败俱伤了,孰不知,我们在他们之后早已布好了大网。 只要他们敢来捡咱们的便宜,我们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就因为你这句话,所以我才提议你去袭击那鬼修的。 而我则隐在暗处,伺机而动。 霓儿,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袁邙这一通耐心的解释,很是立竿见影。 几乎当场便平息了秋月霓一半的火气。 但还有一半,仍让她难以释怀。 她抬眼看向袁邙,神情认真地继续询问道:“好吧,袭击鬼修这件事,算是我错怪你了。 但你看到我脸时的嫌弃,你又该如何解释? 还有那复体丹,你也确实没舍得给我啊。 你明明知道,以我的脸现在的损伤程度,非复体丹不可修复。 那你为什么就是一个字也不提?” 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复体丹上,这是袁邙所始料未及的。 他以为自己方才那番深情诉说,会让秋月霓主动忘记复体丹这个话题。 毕竟她本人就是这般容易被别人的话语,牵着鼻子走的女人。 却没想到,今日的她竟这般难缠。 当下他的内心便有些不爽。 毕竟那枚地阶复体丹,于内、外伤的疗愈有非常不错的效用,是他高价购得以赠予师娘的。 不是给秋月霓的。 但他又不敢表露太过。 毕竟秋月霓的身份也不简单,乃是他师父的干女儿。 他害怕她一个不爽,再跟师父告状。 届时,他恐怕会吃不少苦头。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否认:“霓儿,你应该看错了。 我怎么会嫌弃你? 你可是我这一生最为珍视的瑰宝。 我疼你爱你都来不及,又怎会嫌弃你? 我当时刚一看到你脸上的伤时,心痛得都快呼吸不了了。 恨不得以身代你,好让你不那么痛苦。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我的表情不太好看,所以才让你误认为我是在嫌弃你。” 袁邙嘴里说着深情款款的话,红唇也朝着秋月霓越凑越近。 看着近在咫尺的白面俏郎君,饶是秋月霓再怎么生气,也还是败下了阵来。 袁邙睁眼看着紧闭双眸的秋月霓,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与狠辣。 下一瞬,环绕二人周身的结界就被他悄然撤走了。 接着,便有数根水灵力凝成的长箭,划破长空,朝他们站立的地方射了过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炼境崩裂 袁邙瞥见了那些水箭,不仅没有提醒身负重伤的秋月霓,反而瞅准时机,猛地将她推了出去。 “唔!” “噗!” 那些水箭贯穿了秋月霓的身体。 让她当场便呕出一大口精血来。 看着眼前生机渐消的秋月霓,袁邙脸上闪过一丝痛快。 但这抹痛快很快就被他隐藏了起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焦急万分的神情。 “霓儿,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 他冲她深情呼唤,双手却死死地按压住了她的手臂。 以防她掏出丹药疗伤。 也防止她传讯求救。 见他如此作为,秋月霓哪里还不明白。 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打算让她活下去了。 她马上就要殒命于此了。 这个沉重且真实的认知,让她的内心涌上了无尽的不甘。 一想到自己苦苦修行数十年,马上就会迎来光明的前途,结果却因为错爱了他人,而导致自己连小命都保不住了,她就恨不得生啖袁邙。 “你...不...” 她目眦尽裂地瞪着他,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对他说一句“你不得好死”。 可“得好死”三字还未出口,袁邙的手掌便迅速捂住了她的口鼻,让她连呼吸都困难,更遑论说话了。 “霓儿,你不要再说话了,这会加重你的伤势的。”他用深情至悲痛的语气,含情脉脉地说道,“你想说什么,我都懂。但现在的当务之急,乃是医好你的伤。这样你才能与我一起离开这炼境。” 袁邙嘴上说着医治的话,手上却半点动作也没有。 秋月霓被袁邙的话恶心得不行。 她奋力想要挣脱袁邙的桎梏,却还是因为力不能及,所以挣扎到最后,终是无了动静。 看着生机全无的秋月霓,袁邙紧绷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收敛了情绪,将秋月霓身上的储物袋等物一并收入自己的储物袋内后,便像丢秽污一般丢开了秋月霓。 “蠢货!” 他再也不掩饰内心的嫌弃,冲着地上的秋月霓暗骂了一句后,便要御剑离去。 却不想就在此时,脚下的大地竟突然震颤了起来。 不出几息,便有数条地裂缝从他脚下蔓延开来,并远远地延伸了出去。 “如此阵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先前发射水箭之人的后招?” 袁邙此时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为这些地裂缝是人为造成的。 为了震慑住对方,他旋身落在了一根粗木的枝杈之上,手握长剑,举目四顾,厉喝道:“是何人在此鬼鬼祟祟,竟胆敢偷袭我清梦门?” 他不清楚对方的修为高低,不敢直接硬上,便索性报上了清梦门的名号。 企图用门派的威名吓退来者。 却不曾想,他的话音刚落,地裂又开始了。 且这一次,震颤的大地再未停歇下来。 无数雨水流入缝隙之内,一棵又一棵的大树纷纷倒下,并全都滚落进了地裂缝中。 就连他脚下那株大树,也未曾幸免。 他御剑飞上了半空。 在那里,他遇见了其他试炼者。 他们或御剑,或御兽,或一堆认识的人互相挤在一艘飞行法器上,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了?为何炼境内会发生地裂?”有人出声询问道。 “难道要转换试炼场景了?”有人猜测道。 “转换试炼场景?还有这么一回事?” “不知。但也有可能。听说...” ...... 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全然不知头顶上的天空也已经开始了崩裂。 且其崩裂的速度,比地裂的速度还要快。 眨眼间,便扯开了数条巨大的缝隙。 有狂暴的气流从缝隙内出来,裹挟着巨大的力量,瞬间便吞噬掉了大片大片的空间。 “啊!” 有不幸被气流剐蹭到的,当场便把命交代在了原地。 “快逃!天要塌了!”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登时便惊醒了尚未回过神的众修士们。 他们再也顾不上其他,匆匆操控着法器,四散开来。 ...... 这一幕,自然也被那耳戴血灵芝的老者尽收眼底。 看着回溯境内逐步崩塌的万象炼境,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那名身穿一袭黑袍、脸有伤痕的女修。 这一切,恐与此女脱不了干系。 只因她的出现与消失,都显得太过离奇。 她就像是早就知晓炼境内存在着另一处空间似的,竟直接借着清梦门那两个蠢货找她麻烦的间隙,直接遁走了。 如此看来,此女背后所代表的另一股势力,怕是早就渗入进了落海镇。 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原来,这老者以为秦镜语出现在万象炼境内,乃是除了他、清梦门以及落海天境外的第四股势力的原因。 本来对于这股势力的出现,他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只要对方不插手他的事情,其他的,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虽然他为了不让第四股势力太过猖狂,特意传令下去,多寄发百张邀请函。 目的便是为了吸引更多能人进入万象炼境,好把水搅得更混一些。 但结果却还是让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的目的竟是要毁掉万象炼境! 而万象炼境一旦被毁,他所苦心孤诣经营着的一切,便皆成为了枉然。 如此,他又怎会容忍对方如此作为! 遂立刻启动了传送阵,消失在了原地。 而在他走后,那群脸覆黄金面具的修士也有序地来到传送阵中,相继离开了。 ...... 此时,清梦门某后山灵气聚集之地。 一位正在闭目打坐的中年修士,豁然睁开了双眼。 侍立在旁的抱剑童子见状,连忙出声询问:“师尊,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徒儿去办?” 中年修士闻言,只薄唇轻启,吐出了一句:“去将你霓师叔的魂灯取来。” “是。” 抱剑童子应声接过中年男修递过的玉牌,小跑着下山去了。 待其回来,中年男修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原样。 他从童子的手中接过了秋月霓的魂灯,只一眼便知晓,秋月霓现在恐怕深受重伤,命不久矣。 因为魂灯上的火苗,淡的只剩下了最后一点雾气般的莹光。 仿佛下一瞬就能立刻熄掉。 “霓儿...”中年男修低声呢喃一句,便伸手一挥。 接着便有一段影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袁邙在与秋月霓深情告白的场景。 那场景转瞬即逝,前后不超过数息。 却也足够中年修士听清了秋月霓当前所在的地方。 “竟是万象炼境!”他沉声低语一句,浑身上下的气势便有些骇人了,“袁邙这孽徒,竟敢带着霓儿进了万象炼境!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从蒲团上腾地站了起来,取过童子手中抱的剑,便倏地朝万象炼境飞去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蛛卵洞 秦镜语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蛛网以及数不清的卵袋,只觉得心跳都快要停滞了。 天哪,她这是掉入金窝窝了吧。 这么多蛛网,得是数量多么庞大的原花厚角蛛才能吐出来。 她若是能将它们尽皆收入囊中,日后单靠售卖蛛丝,估计她就能发大财了。 更不用说那卵袋内盛有的数以万计的蛛卵还有药用价值,不少稀缺丹药的炼制皆少不了它的存在。 若是碰上财大气粗的,单独一只蛛卵便能卖出天价。 而她眼前却有这么多...... 秦镜语越想越亢奋,以至于血液都开始微微沸腾了起来。 她望着那些蛛卵,眼中的灼亮堪比正午的太阳。 此时此刻,她早已将刚来到此处时的惊愕与焦急全都抛诸在了脑后。 满心满眼里只剩下了眼前的这些蛛网与蛛卵,以及对灰蛋的极致感谢。 要不是灰蛋带她离开门后世界时,误入了一座废弃传送阵,将他们传送至了此处。 恐怕这泼天的富贵就与她擦肩而过了。 所以,她很有必要拿出实际行动来感谢灰蛋。 至于怎么感谢,她目前还没想好。 不过,这个倒也不急。 待她日后对灰蛋了解得更深入一些了,再感谢也不迟。 秦镜语这般想着,便收敛了心神,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在了面前的蛛卵上,并对身旁的灰蛋传音道:“灰蛋,我方才用神识探查过了。 这里的守卫很是薄弱。 除却左边洞口处的四只四阶原花厚角蛛外,便只剩下了些毫无抵抗力的蛛卵。 我们只需将那四只原花厚角蛛解决掉,便可尽数取走所有蛛卵。 不过,咱们的动作必须要轻、要快。 就那些卵袋上端的细丝,你看见了吗? 那些皆是带有母厚角蛛精华的蛛丝。 可起到警戒与通讯之用。 一旦震动过大,便会引来母厚角蛛。 而母厚角蛛若是来了,看到你我二人正在偷她的孩子... 嘶~估计咱俩的处境会相当地不妙。” 灰蛋闻听此言,没有什么异议,当即便表示了同意。 毕竟这些蛛卵不仅对秦镜语的诱惑很大,对它亦然。 因为它可通过食用这些蛛卵,来补益神魂与修为。 不过,在他们动手前,灰蛋思前想后,还是将自己思考良久的一点建议分享给了秦镜语。 秦镜语接收后,对灰蛋的想法很是赞同。 当即便与它商量好了细节,并约定了注意事项,分开行动了。 谨慎起见,秦镜语在行动前,先放开神识将整个蜘蛛洞全部扫视了一遍。 等她将所有蛛网的分布情况熟记在心后,便掏出了金榛缩物器,将自己缩小到了三寸高矮。 这个大小,恰好可以让她通过所选定路线的最低矮的蛛网。 随后,她又将隐身珠含在了嘴里。 彻底隐身后,她这才轻手轻脚地朝左边洞口处挪了过去。 洞内的地面上铺有一层厚厚的松针,而在松针之上,则结有不少蛛网。 它们大喇喇地平展在那里,看起来无甚特别,其实处处危机。 若是她走路动作太重,带动着脚下的松针发生偏移,那么松针之上的蛛网也会产生振动。 到那时,一枝动而百枝摇,估计整个洞内的蛛网都会跟着振动起来。 如此,她与灰蛋的计划也不用施行了。 直接好好考虑考虑怎么活着离开此地吧。 秦镜语一边高度集中注意力,一边循着脑海中既定的路线朝前走去。 这一路上,她遇到了高低不一、大小不一的蛛网无数。 它们的排布像是经过特别布置一般,每每她的精神稍微放松了一些,那些松针的底下便会突然出现一张蛛网,以迅雷不及的速度朝她身上扑缠过来。 幸而她身形够小,速度又够快,是以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 就这般一路时刻高度集中这注意力,最终她有惊无险地来到了洞口。 此时那四只原花厚角蛛,早被灰蛋斩杀了。 只不过它们的尸体被特殊处理了一番。 不仅身上没有散发出任何血腥气与死气,就连身体也与之前的状态一模一样,很是自然。 不清楚的,还以为它们还活着呢。 “这个灰蛋,出其不意的小手段挺多啊。 这里的蛛网如此密集,它竟还能如此快速地一次性解决了四只四阶厚角蛛。 且将它们伪装得如同活着一样。 这份本事,当真了得!” 秦镜语对灰蛋暗暗赞叹了一番后,便从那几只厚角蛛身体底下径直走了出去。 按照方才灰蛋提出的建议,她此时需要做的,乃是找出除了身后的蛛卵洞以外,对于原花厚角蛛来说,另一处最为重要的洞穴。 而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也很明显,就是为了声东击西。 即表面上装作是在攻击另一处重要洞穴,实际上却是为了顺利取走所有蛛卵。 这个方法若是用得好了,不仅所有蛛卵都是他们的了,甚至某些尚未成年的原花厚角蛛,也可以被他们趁乱顺手牵羊,以收入囊中。 接下来再将那些原花厚角蛛培养至成年,如此,她所期待的吐丝大业也就近在眼前了。 ...... 秦镜语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后,才放开神识,将整座蛛洞全都笼罩了起来。 这一看,她便发现了一处不同寻常的洞穴。 那里从洞顶到洞底,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厚角蛛。 任她的神识如何在缝隙间疯狂走位,仍是没能穿过最后一层厚角蛛组成的屏障深入内部,自然也就没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形到底是什么样的。 “那里面到底有什么?为何所有的原花厚角蛛全都挤在了里面?” 秦镜语很是诧异,便用神识密切观察了一会儿。 结果那些厚角蛛竟跟黏住了一般,半刻钟的时间过去了,竟没有一只是自动离开的。 “有意思...”秦镜语微眯了眯眼,然后默默说了一句,“这般情形,可真是天助我与灰蛋啊。” 既然那些厚角蛛已被其他物什吸引了注意力,那她接下来做的事情就更顺利了。 她随便选了五处距离蛛卵洞最远的洞穴,便于洞壁上贴了几张低阶震天符。 第二百二十九章 活捉原花厚角蛛 这震天符,乃是一种声势大于效用的符篆。 虽然听它的名字,好似很狂拽,仿佛能将整个天都给震下来。 但它真正的作用却并不是一爆制敌。 而是以一种夸张的声势威慑敌方,让其生起忌惮之心,从而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秦镜语之所以选择将此符贴在那五座洞穴内,自然也是同样的原因。 通过震天符爆裂之时所产生的巨大声响,来吸引那些原花厚角蛛的注意力,从而为灰蛋获取蛛卵提供足够的时间。 不过,现在还不是引爆震天符的最好时机。 毕竟那些厚角蛛已沉溺于其他事物了。 若此刻便以震天符来吸引它们的注意,恐会激起那些蛛们的怒气与不耐,进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唯有等到那事物不再足够吸引它们,她再着手引爆这几张震天符,方为最佳。 秦镜语这般想着,手上已快速地将一切都处理妥当了。 她转身返回了蛛卵洞口外。 此时,灰蛋的取卵过程已有了明显进展。 她站在洞口朝内瞄了几眼,确认灰蛋一人便可胜任取卵工作后,便通过金榛缩物器,将自己又恢复回了本体大小。 接着便保持着隐身状态,一面外放神识于那堆原花厚角蛛身上,一面静立于洞口一侧,好整以暇地等着路过的厚角蛛主动投入到她的怀抱当中。 ...... 刚等了不到半刻钟,她便瞧见六只厚角蛛朝她这边爬过来了。 它们每一只的体型都很优美,且额前均漂浮有一大团凝而不散的黑色气体。 细辨之,竟全是一团团的鬼气。 再看它们背板上的花纹以及尾部的黑点数量,秦镜语不由得猜测,这几只小雌蛛应是刚生育不久的新手妈妈般的存在。 而那团鬼气,则是喂给新生卵蛛的食物。 “我的运气还真不错。 一下子便等到了六只刚成年的小雌蛛。 且还是生育不久的新手雌蛛。 那它们的身体元气必定还未完全恢复。 想必对付起来,不会耗用我太久时间。” 秦镜语所料不差。 那几只小雌蛛的实力很弱。 她只是甩出昆玄链,将它们尽数捆缚在了一起,战斗便仓促地以她的绝对胜利宣告结束了。 甚至那几只小雌蛛还未反应过来,就已被她给甩进了明岁镜里。 “很好,我的蛛丝大业要正式开始了。”秦镜语慢悠悠地收回了昆玄链,随后又闪身退回至洞口处,继续等待下一只厚角蛛的到来。 有了这般成功的开端,她接下来的收蛛工作进展得很是顺遂。 哪怕有几次的境况很是惊险,也全被她巧妙解决了。 待数个时辰过后,她已活捉了足有近百只原花厚角蛛。 她将它们统统以昆玄链串在了一起,扔到了明岁镜内的犄角旮旯里。 随后便传音灰蛋,询问取卵事宜的进展。 “全部收好了。” 灰蛋的回答很是让她惊喜。 但更惊喜的还在后面。 只因灰蛋不仅明确表示不要任何一只原花厚角蛛,甚至还将大部分蛛卵都给了她。 这让秦镜语颇有些不好意思,内心深处更是对灰蛋的感激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看来我对灰蛋的回报,要更丰厚一些才行了。” ...... 蛛卵既已取完,灰蛋便提议离开此处。 秦镜语刚要开口应“好”,神识便观察到那个充满原花厚角蛛的山洞内,竟在过去的数个时辰内,鲜有变化。 仍是那般挤满了层层叠叠的厚角蛛,远远一望,像是用厚角蛛作为原料制作的罐头一般。 这让她不由地十分怀疑,那洞里存在的东西,或许是一件极为罕见的物什。 否则不至于将一群成了精的原花厚角蛛吸引至如此地步。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便变成了这般:“灰蛋,在临走之前,我还有一事想要弄清楚,不知你愿不愿与我一同前往一探究竟?” 话毕,秦镜语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遍。 灰蛋闻言,沉默了一瞬。 就在秦镜语以为它要拒绝她的时候,灰蛋竟颇有兴致地点了点头。 顺便还传音给她这么一句话:“若实在敌不过它们,不要忘记我们有卵在手。届时可以此为质,要挟它们予以让步。” 秦镜语听完,内心对灰蛋是一万个大写的“服”。 同时,她对它的认识也多了一点。 嗯,就挺无耻的。 不过,她倒是很欣赏这种无耻。 因为无耻者,无敌。 “好。”秦镜语同意了灰蛋的提议,同时又建议道,“灰蛋,不如你坐到我肩膀上来吧。这样你我便俱是隐身状态,如此能更方便我们行事。” 灰蛋闻言,从善如流。 待一人一蛋行至那山洞外的甬道拐弯处时,秦镜语便伸手弹出了一缕灵力,引爆了第一处洞穴内贴着的震天符。 接着,便听到惊天动地的“轰隆”声远远传了过来。 像带着无数天雷的闷响声,霎时便炸裂在了秦镜语的心头。 与此同时,有碎石、灰尘自甬道顶簌簌落下,很快便落了她与灰蛋一头。 幸而隐身珠可隐身一切与她身体接触的物什。 否则那些掉落一头的落灰与碎石,很轻易地便会暴露他们的存在。 巨大的声响与强烈的地动感,终于惊醒了那群厚角蛛。 它们摩肩接踵地自洞内爬出,纷纷朝着响声传来的地方爬去。 而秦镜语便趁着这个间隙,带着灰蛋,溜到了那处洞穴外面。 里面的原花厚角蛛数量仍很客观,至少她一眼望过去,还是有密密麻麻之感。 为了再引走一部分厚角蛛,秦镜语又释放灵力,接连引爆了与第一处洞穴所在方位截然相反的两个山洞。 这一次,她感觉脚下的地面好似都要裂开了。 剧烈的摇晃下,她甚至还产生了眩晕感与虚幻感。 因为她看见她脚前的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狭长沟壑。 “灰蛋,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我感觉眼前好似有了地缝?”她以坤逆之力控制着双脚,以使其牢牢嵌在地内,这才没有被地裂的余威晃倒。 “你没有眼花,那里的确出现了一道地缝。” 第二百三十章 蔫芽 竟然是真的! 原来她没看花眼。 地裂确确实实发生了。 “可是为何会发生地裂?”秦镜语面上闪过一丝茫然,继而又严肃起来,“如此大的动静,绝不可能是那几张震天符造成的。 它们的绘写之则,我也曾粗略研究过。 是不具备产生如此恐怖之效的符法的。 所以,这地裂的产生极有可能是另外一种力量造成的。 只是不知那力量到底来源于何处,又与山洞内的神秘物什有什么关系。” “是万象炼境。”秦镜语话音刚落,立于她肩膀上的灰蛋便突然接过她的话头,传音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眼前这些地裂,应该就是门后空间崩塌所造成的万象炼境崩塌,进而产生的巨大波动而导致的。” 秦镜语闻听此言,蓦地凛然:“那门后空间的崩塌,影响竟如此之大?居然连万象炼境都跟着崩塌了?” 在她的印象中,那门后空间的能量,比之万象炼境差远了。 就算它的崩塌可以影响到万象炼境,那也不可能造成这般大的破坏力。 毕竟万象炼境可是一座独立完整的小世界。 它的运行,自带有一定的规则之力。 而规则之力,是天地自然衍生的法则。 只有修炼至掌法境以上的仙人,才能贯通天地法则,并能以一己之力打破规则之力。 这一点,哪怕集所有试炼者与千年黑骨的力量,也达不到。 所以,万象炼境是不可能轻易就崩塌的。 除非......万象炼境的根本,就是建立在门后空间上的。 唯有如此,门后空间的崩塌,才会造成整座万象炼境的崩塌。 可事实若果真如此,那整座万象炼境的存在,岂不就是一个天大的陷阱? 明面上说是为了选拔落海天境下一任掌权者,实际上却是为了给那根骨头输送人头。 嘶...这也太毛骨悚然了吧! 秦镜语一想到众多修士在万象炼境内拼死拼活地挺进了决赛,结果却悲催地发现他们终究也难逃一死时,她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不行,她不能再在此地久留了。 她与灰蛋可是炼境崩塌的罪魁祸首。 若是被万象炼境的幕后之人发现了他们两个,估计他们会死得很惨! “灰蛋,此地太过凶险,我们需要立即离开了。” 秦镜语对灰蛋传完音,也不等它回应,便借着坤逆之力的反弹,将双脚从地内拔了出来。 可一直安静的灰蛋,却在她转身之际,竟突然朝洞内那群厚角蛛发出了攻击。 这一击,十分出其不意。 瞬时便击中了堵在最外层的十几只厚角蛛。 它们“嘭嘭嘭”地落了一地,登时便滚落进了地缝之中,再也不见了踪影。 剩下的厚角蛛见同伴被袭,“唰唰唰”地转过身躯,齐齐朝着洞外挺起肚皮,开始喷射蛛丝。 这些蛛丝韧性极强,可抵挡一定品阶法器的砍削。 且它们的黏性也很强。 一旦被沾上,便很难挣脱。 黏在外衣上倒还好。 直接脱掉外衣即可。 可若是黏在了皮肤上,那便只能脱层皮了。 这般黏性,就算是用来制作法衣,也需要特殊的材料加以辅助,去除其黏性,方可穿戴在身上。 因为它们看不见秦镜语与灰蛋所站立的地方,所以蛛丝喷射的到处都是。 秦镜语不妨灰蛋突然动手,又气又急之下,只能一边腾挪着身子躲避,一边扭头传音朝它大声质问道:“灰蛋,你在干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节外生枝!你知不知道...” 她的话未说完,便透过灰蛋那斑驳蛋壳的缝隙,与它那双暗红血眸对视上了。 此时,那里面盛满了挣扎与痛苦、悲愤与迷茫。 像极了上一次它情绪失控时的模样。 这副模样让秦镜语纳闷之际,又头疼不已:“这是又怎么了? 为何它的情绪总是起起伏伏的? 身为一颗蛋,它难道不觉得自己太过敏感了吗?” 秦镜语吐槽至此,突然顿住了。 福至心灵间,她蓦地意识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那就是,灰蛋好似对万象炼境内的一切都很熟悉。 不论是门内空间的存在,亦或者是眼前的地裂是因为炼境崩塌导致的,再者,门后空间是万象炼境建立的根本这种隐秘,它都了如指掌。 这般洞若观火,让她不由地猜测,难道灰蛋与万象炼境的幕后之人认识? 或者说,灰蛋其实就是万象炼境的幕后之人? ...... 这些念头纷繁,搅得秦镜语有些分神。 但对面的厚角蛛却不管她是专心应战,还是三心二意,喷射起蛛丝来,那是毫不含糊。 她且避且退,但还是因为一时不察,而被一坨蛛丝射中了腰腹。 不等她挥剑一斩,那发射蛛丝的厚角蛛已反应极快地收回了蛛丝,并将她拖拽到了近前。 看着近在咫尺的黑洞洞大口,秦镜语猛地一拳凿了上去。 “砰”地一声,那厚角蛛被她打飞了出去。 还没落地呢,与它蛛丝相连的秦镜语也被牵连着甩了出去。 “我去!” 她破口大骂一声,杏眸倏然一瞪,这才后知后觉她方才那一拳有多欠考虑。 不过当时那种情况,除了拳头,貌似她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是以懊恼过后,便立时恢复了平静。 趁着还未落地,她赶忙召唤出了霜雪剑,砍断了她与那厚角蛛之间的那坨蛛丝。 就此落地,她却不期然地发现,此番动作,竟阴差阳错地落到了洞穴中心地带。 这里没有别的,只有一株看起来刚刚破土而出的矮小叶芽。 不知道它的出生是不是因为地裂的原因,其整体的长势看起来蔫嗒嗒的。 好似下一瞬就能立即枯萎一样。 面对如此小芽,饶是她翻遍了脑海中的记忆,也还是没能明白,眼前的它到底是什么稀有品种。 又为何会引得那群厚角蛛集体围观。 但很显然,它很不俗。 所以秦镜语哪怕不知道它是什么,也还是掏出了素霜锄,打算将它挖出来带走。 第二百三十一章 无虚 “住手!” 可谁知她刚蹲下身子,素霜锄还未来得及挥动呢,便听到灰蛋那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炸响了。 她从未听灰蛋这般大声说话过。 略一踟蹰间,灰蛋已击飞了身边围攻的厚角蛛,并朝她所在的位置极速飘了过来。 然后便停在了那株小芽的正上方,沉默了。 秦镜语看它的样子,估计是识得这株小芽的。 于是便直接开口问道:“灰蛋,你可认识这株灵植? 它叫什么名字啊? 可有什么特殊的功用? 方才你不让我碰它,莫非这其中有什么玄机不成?” 秦镜语的问题很多,可灰蛋却只回了一句话:“它是无虚,不是灵植。” “啊?”秦镜语没听懂。 “它是她的,所以你不要碰。”灰蛋又答非所问。 “??”秦镜语越听越觉得莫名其妙。 待要继续问下去,可地裂却越来越频繁。 再加上厚角蛛们的反扑,她索性将所有问题都装进了肚子里。 “行吧...我知道了。 那你赶紧把它挖出来吧。 这处山洞马上就要塌了。 我们必须快点离开了。” 秦镜语说完,便手持霜雪剑,朝围上来的厚角蛛们斩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受了地裂的影响,那群厚角蛛欲要速战速决,所以攻势格外激烈。 它们一批接一批地围了上来,不论是喷射蛛丝,还是操起坚硬的背板猛烈撞击,皆是秩序井然。 只要有一批倒下了,另一批立马补上,确保它们战力的持续输出。 面对这般车轮战似的打法,饶是秦镜语将手中的霜雪剑挥出了残影,也还是步步后退。 不过,她原本就没打算与这群厚角蛛们死战到底。 按照她的计划,只要灰蛋挖完小芽,她便会利用体内最后的坎鬼之力,在洞壁上腐蚀出个洞来立即逃走。 可她计划得很好,却架不住灰蛋这个猪队友不给力啊。 都这个时候了,它还悬在半空中,看着那株小芽发呆。 这可把她给急死了。 当下便回头大吼了一句:“灰蛋,你快点挖啊!我要顶不住了!” 说完,她又将体内最后一缕灵力灌注进了霜雪剑内,朝厚角蛛们连续使出了几个剑招。 借着霜雪剑冰冻万物的能力,她成功灭掉了距离最近的一层厚角蛛。 可密密麻麻的尸体倒下去后,又露出了后面层层叠叠的躯体。 看着它们前仆后继的架势,秦镜语的心都要麻了。 但她却不敢分神。 看准时机,数张惊雷符便扔了过去。 震耳的惊雷声接连响了起来。 无数厚角蛛被炸上了天。 洞壁也开始摇晃起来。 落石纷纷落下,砸中了不少厚角蛛。 也填满了洞穴将近一半的空间。 秦镜语躲避着掉落的石块,弹跃着来到了灰蛋身边。 她打算将它直接扔进灵兽袋内,强行拖走。 可灰蛋似乎早有预料。 就在她刚刚靠近之际,它便腾地一下张开了一层灰蒙蒙的结界,阻止了她的进一步行动。 “灰蛋,你这是在做什么?”秦镜语被它这一举动气得不行,“你是想被活埋在这里吗? 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有什么无法解开的心结,非得此时此刻去纠结? 就不能等出去了再想吗?” 秦镜语说的话有些直白,也有些重。 但她是故意的。 故意用重话去点醒灰蛋。 可灰蛋却对此毫无反应。 枯寂的身影,看起来像是在等死。 这让秦镜语很是无法理解。 明明这家伙之前还很想快些离开这里呢。 怎么自从遇到那株小芽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难道这名唤“无虚”的小芽,也与它有过什么难忘的过往不成? 秦镜语想到这,便将视线放在了灰蛋与无虚身上。 二者皆处在同一片残破的环境中,却是一个动,一个静。 动的是无虚。它在奋力地绽放着,哪怕孱弱无比。 静的是灰蛋,毫无生机可言。 看到这一幕,秦镜语的双眸中蓦地多了一丝亮光。 既然灰蛋与无虚有一段过往,那她何不从无虚身上找突破口,来劝说灰蛋呢? 所以她开口了:“灰蛋,你看看无虚。 那么荏弱,却又那么顽强。 在这种环境下,都仍不放弃生的希望。 真真是独怜无虚洞中生,托根无处不延绵...” 秦镜语努力搜刮着脑海中关于小草坚强的词句,全部将其中的草全部换成了“无虚”,然后满腹感情地一一吟诵了出来。 不得不说,这种借物劝说的方式很是有效。 至少灰蛋的身躯突然颤了颤。 秦镜语捕捉到了它的变化,心内一喜,赶忙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无虚处于这种极端的环境下,尚且都能挺直脊梁,奋力生长。 我们身为修士,更不能轻言放弃。 我们应该好好地活下去。只有如此,我们才能看到更美的风景,遇见更好的人…” “好好活下去…” “替我看尽山川河海,游历遍万千世界…” “不要总是想起我,你会遇到比我还要好的主人的…” …… 灰蛋的耳中,秦镜语的声音与另一道飘渺的女声同时响起。 一开始它只听得见那飘渺之音,可渐渐地,那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便只剩下了秦镜语饱含焦急与担忧的声音…… 它登时回过了神来。 它看向了秦镜语。 秦镜语也在看着它。 只不过是偷偷地看它。 她见它突然望了过去,眼眸中飞快闪过一抹惊慌,但很快那抹惊慌又变为了惊喜。 “灰蛋…” 它听见她轻轻唤了它一声。 它没有回应,只说了句“走吧”。 这两个字的杀伤力很大,她瞬时便湿了眼眶,哑了嗓音。 说出的话也娘亲味十足:“嘿!这就对了嘛! 生活中的坎儿总会过去的,咱们要一直往前看才对。 那等我把无虚挖出来,咱就离开这里。 等回了我那儿,我给你做好吃的。” …… 秦镜语又拿出了素霜锄。 可是这次,她的锄头还是没有派上任何用场。 因为灰蛋长长的机械手一伸,无虚便化作了它掌心的一滴碧露。 “传送阵。” 秦镜语听到灰蛋对无虚说了这么一句,接着他们的眼前便真的出现了一座传送阵。 第三百三十二章 异界人 !! 这是什么骚操作? 她怎么有些看不懂了。 方才灰蛋就那么随便一喊,这传送阵就瞬时布设完成了? 这也太玄幻了吧。 简直比岁老仙赠予她的万法盘还要逆天。 原本她以为万法盘布阵就够牛逼了。 却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器外也有器。 这无虚布阵可比她的万法盘厉害多了。 不仅不需要修士花费时间去布设,甚至也不需要灵石来启动,唰地一下,就这么凭空出现了。 如此异宝,当真让她大开眼界。 难怪那群厚角蛛将它看得这般着紧呢。 只是这样一件独特的珍宝,为何她却从未听说过? 难不成它是近三千年来刚现世的器物?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 就在秦镜语站在阵内暗暗思索的时候,某处地缝中忽然窜出了数只厚角蛛。 它们浑身上下皆有不同程度的残缺,可闪烁着的大眼,却盛满了对生的极致渴望。 它们刚一出现在地面,便目标明确地朝传送阵狂奔了过来。 秦镜语被它们剧烈奔跑的动静惊回了神。 刚循声望去,便看见几只如同小山般的庞大身躯正在冲将过来。 那扑面的压迫感,让她下意识地喊道:“灰蛋,快启动传送阵!有几只厚角蛛冲过来了!” 可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她刚喊完,便有一只厚角蛛的头胸撞进了传送阵,当场便横占了几乎整个阵面。 秦镜语与灰蛋被迫退至传送阵边缘,但稍一站定,她便快速运转起坤逆之力,然后举起拳头就要冲过去。 可身侧的灰蛋却突然挡在了她的面前。 只见它又冲着手心内的碧露大喊了一声“破”,接着那只厚角蛛的身体便“嘭”地一下爆裂了开来。 眨眼间便成了血雾一片。 “这...” 秦镜语难以置信地看着漫天的红色,只觉得这一幕太过不可思议了。 她怀疑自己眼花了。 可随着阵法的启动,她本身所感受到的熟悉眩晕感袭来时,她又恍然明白过来,她没有眼花。 方才那只厚角蛛的死亡,就是无虚弄出来的。 无虚,不仅可以凭空造阵,还可以隔空制敌。 或许,还有一些她所不知道的、其他的能力。 “灰蛋,无虚它到底是什么?” 她实在太好奇了,根本等不到传送结束再去问这个问题。 所以干脆随从本心,直接问出来了。 灰蛋闻言,沉默了一瞬。 稍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它不是什么,它只是无虚。它可以让存在变得不存在,也可以让不存在变得存在。” 秦镜语听完灰蛋这番解释,皱眉沉思了好久。 待到传送结束后,她才恍然大悟道:“我懂了。无虚其实是一种能力吧。这种能力既可以毁掉某些东西,也可以创造出某些东西。对吧,灰蛋?” 灰蛋听完她的理解,沉吟了一会儿,方道:“并不是。无虚只是让存在变得不存在,让不存在变得存在,而不是毁灭或者创造出存在或不存在。 就像这传送阵,它其实一直都是不存在的。 哪怕它将你我传送到了此处,它自始至终也是不存在的。 同样的,方才那只厚角蛛,它也并未消失。 只是那一瞬间,短暂地不存在罢了。” 灰蛋这解释,让秦镜语听得是一头雾水。 她不死心地继续追问道:“你说那传送阵自始至终都不存在? 那我们是如何被传送到这里的? 难不成是靠意念?” “不是。”灰蛋这次的回答很迅速,“是那座传送阵。” 她有些懵了:“可是你不是说,那座传送阵一直不存在吗?” 灰蛋:“嗯,它的确从未存在过。但它又确实将我们传送到了这里。” 她有些明白了:“所以,它还是存在的吧。只不过就那么短暂的一瞬间。” 灰蛋:“不是的。” 她彻底懵了:“......” 谈话谈到这个份儿上,秦镜语已经失去了与灰蛋交流的欲望。 连带着满肚子对它的好奇与怀疑,也一并胎死腹中。 她不走心地冲灰蛋点了点头,随意回了句“我知道了”后,便开始朝四周看去。 此时他们正在一片绿草葳蕤的山谷内。 一条宽阔的溪流浩浩荡荡地从他们眼前淌过。 看着这条溪流的走势,秦镜语立刻猜测到,他们此时应该就在落海镇附近。 再以神魂感知到崔瑭的位置后,她便果断抬脚朝东边走去。 灰蛋没有跟上她的脚步。 它察觉到了她对它的态度冷淡。 也知道她为何会突然变成了这样。 但它方才所说的一切,全都是真的。 只是隐瞒了一部分事实而已。 但那部分事实,说不说的,她都不会相信。 所以它就没有主动提及。 现在看来,或许它应该稍微坦诚点的。 至少她感兴趣的问题,它不应该有所保留才对。 秦镜语走了没多远,便察觉到灰蛋没有跟上来。 她回身望去,一眼便看到了残阳如血中,灰蛋那孤零零的身影。 她有些过意不去,便又走了回去,并主动揽住了它的蛋壳,托着它一边走一边说:“你愣在这干什么? 等着在这儿过夜啊。 小心跑出来一头丢了孩子的禽兽,将你错认成它的孩子。 到时候再把你孵化一遍,看你怎么办?” 耳边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说话声,灰蛋再一次觉得秦镜语很像一个老母亲。 它转头看向她的眼,突然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无虚不是昊虚天界的器物,我也并非昊虚天界人。” 说完这句,它便盯住了她的双眸,想要看看她最真实的表情变化。 可她只在它说完的一瞬间微转了转眼珠,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便再没了其他表情。 这让它很是好奇。 她为何没有惊讶,也没有质疑呢? 哪怕她听说过昊虚天界外有别的世界,也应该会对确确实实站在她面前的异界人产生好奇之心吧? 但她却没有。 秦镜语当然不可能有了。 因为她自己就不是昊虚天界人。 当然也不会对另一个非昊虚天界人产生什么好奇之心。 她只是在思考,灰蛋会不会是地球人。 第二百三十三章 回洞府 或者是与她同一时空的其他星球的人。 如果是的话,那她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 说不定回归地球的进程,也能因此提前了。 想到这,她的内心突然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于是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之前生活的世界,是在一颗圆球上吗?” 灰蛋听她这样问,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它便摇了摇头,道:“不是。那里与昊虚天界差不多,只是要稍大一些。” “哦...是这样啊。”秦镜语的内心有些许失望,但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不过灰蛋还是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失落,斟酌一二后,还是开口问道:“你为何会那般问我?” “嗯?”她原本正在沉思当中,乍一听到灰蛋的问题,还兀自迷茫了一会儿。 但很快便明白了,灰蛋是在问她,为何会认为它生活的世界是一颗球。 那她肯定不能实话实说啊,于是就随便胡诌了几句:“没什么。 就是突然想到了曾经看过的一本书。 那书中写道,有一处异界,其人人皆生活在一个名唤地球的圆球上。 那里有可以飞在天空的飞机,也有瞬间便可交流的手机。 据说使用起来,比这里的飞行法器和传讯符还要方便。 当时读到这儿的时候,感觉很是神奇,做梦都想过去看一看。 所以你一说你不是昊虚天界中人,我便一下子想到了‘地球’,也就顺便问了出来。” 她说到这,停顿了一下。 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兴致颇高地看着灰蛋,问道:“灰蛋,你说要真有地球这么一个地方,以我现在的修为,能否亲自过去看一看呢?” 灰蛋闻言,沉思了片刻,道:“若是有特定的器物辅助,我想是可以的。” 秦镜语闻言,大喜,追问道:“是吗?那‘特定的器物’指的是...” “某些具有穿越时空之能的神器。” “神器?可有具体的名称?” “据我所知,那些神器早在神族消失之时,也全都消失了。 连带着它们的名字,也随之湮没在时间洪流中了。 所以,我也并不清楚它们具体的名称是什么。” 秦镜语闻言,顿时扼腕叹息不已。 灰蛋见她如此,略一思索,便又继续道:“虽然那些神器已尽数消失,但当初那些炼器大能们铸造神器所用的主材料,却仍现存于世。” 秦镜语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什么主材料?” 灰蛋:“天海西州九层海域尽头的浣海神石。” 浣海神石! 秦镜语听灰蛋提及此物,一下子想到了明岁镜与明岁之眼。 这二者也是由浣海神石铸造而成的。 且此次西行,她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前往天海西洲,找到明岁之眼。 恰好与灰蛋提及的是同一个地方。 可以说,灰蛋给出的这些信息,与她接下来的行程,一点儿也不冲突。 但天海西洲到底还是太过遥远。 她虽然有信心前往那里,但对那里的浣海神石是否还有剩余,以及明岁之眼是否还留在那里持有很大的疑问。 毕竟数千年过去了,沧海都可以变成桑田。明岁山下的灵石矿都能被人挖空,变成了荒域一片。那么天海西洲九层海域下的浣海神石,也有可能都被人采没了。 所以,她不能将希望都放在天海西洲。 她要多收集信息,以防万一。 “那除了天海西洲以外,这附近还有什么地方有浣海神石的存在呢?” 灰蛋闻言,略略思索了片刻,最后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道:“也是有的。” “哪里?” “落海天境。” ...... 灰蛋的回答,让秦镜语对落海天境的开放更是期待了。 期待的同时,则是对她自身财力的极大不满。 现在的她,拖家带口,随便一张嘴就能吃穷她。 要想有点结余,买点好东西,那就必须时刻将赚钱一事摆在第一位。 而至于怎么赚钱,她目前已想到了不少好办法。 只待施行以后,且看具体的效果吧。 就这么一边想着开心的事情,一边施展坤逆之力赶着路,时间倒是很快过去了。 但等她刚一迈上落海镇外的主路时,她的脚步一下子停了。 不知为何,落海镇外突然多出了许多盘查过往行人的修士。 他们手中擎着一枚毕露镜,凡所进入镇内者,皆要接受毕露镜的检查。 “这是发生何事了?”秦镜语一看不对劲,连忙一个一闪身,隐入了道旁的大树后面,打开眼窍观察起来,“怎么连毕露镜也用上了?” 难道是那鹿妖所为? “看样子是在警戒。”灰蛋不知她的想法,只将观察到的说了出来,“估计是为了盘查进入镇子内的人员情况。” 秦镜语没有出声回应。 她仍在耐心地观察着。 就这么观察了一会儿,她发现灰蛋说的有一定道理。 因为那群修士,好似就是单纯地将每个行人都照上一照。 也不管毕露镜显示出的真面目与那人的外表究竟相差有多大,也不进行盘问,到最后都一一放行了。 可她不知为何,内心总是惴惴的。 这股感觉让她生起了警惕之心,所以为了防患于未然,她打算伪装过后再行进入。 而灰蛋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直接进入了灵兽袋内。 秦镜语见状,也不多言,隐身加缩小后,便从那群修士的脚边,光明正大地进了镇。 镇内的气氛好似也发生了变化。 虽然来往行人仍然很多,但她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紧张感。 她没在街上多做停留,而是直接回了七十三号洞府。 “咦?怎么都不在家?” 一关上门,秦镜语便察觉到整座洞府内竟然空无一兽。 明明她与崔瑭的神魂相连也就中断了没多久,怎么之前还在洞府内的它,现在却不在了? 还有修炼狂魔山璃,竟然也出去了。 这倒是奇怪得很。 不过,等她以神魂探知到崔瑭与山玴还好好的后,也就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有可能是相约着出去玩耍了。 也有可能出去探听消息去了。 不过,也有可能出去搞事情了... 要是这样的话... 哎,大惊小怪做什么。 它们就算是出去搞事情,以它们的能力,估计脱身也不成问题的。” 她反复想了几种可能性,最后都觉得自己没必要担忧。 便回了自己的房间,解除了隐身状态,并恢复了本身。 第二百三十四章 鹅蛋晚饭 “灰蛋,你有什么需要忌口的吗? 如果没有,那咱俩就随便吃点吧。 等明日那几个小家伙回来了,我们再一起出去吃顿好的。” 秦镜语说着,手上便倏然多出了一个小炉。 “你不要忙活了。我已辟谷多年,早就饔飧不食了。”灰蛋闻言,却直接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晚饭邀请,“今日天色已晚,我就不在此处多作打扰了。你先歇着吧,我告辞了。” 说完,灰蛋便转过身子,打算离开。 “等等!”秦镜语听灰蛋这样说,原本正在摆弄小炉的手一下子顿住了。 她慢慢直起身子,双手抱臂,一双杏眸微微眯起,直盯着灰蛋说道:“‘打扰’?‘告辞’? 灰蛋,你这话说得挺生分啊? 我们之间的关系,难道不是我想的那样吗? 还是说,那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而你根本就没把我当作你的朋友?” 灰蛋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但它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你自然是我的好友。 只是我素来一人惯了,是以...” “什么‘素来一人惯了’? 你之前那是没办法。 现在有我在你身边,保证你以后天天热热闹闹的。” 秦镜语听完灰蛋的解释,也不等它说完,立马给出了合情合理的反驳。 “以后这间卧房就是你的了,你且安心地住下吧。” 她捏了个法诀,将房间收拾干净后,便抱着那只小炉并其他物件,转身出了门。 她打算住进那间炼丹房内。 毕竟她与几小只皆不会炼丹。 与其放任它白白空在那儿落灰,倒不如改造成个卧房。 灰蛋跟着她过去看了一眼。 只一眼,便看清了她即将入住的房间是个炼丹房。 当下便明白了秦镜语的好意。 它感觉很不好意思,便主动开口说道:“要不还是我住这里吧。 我皮糙肉厚,与此处倒也相配。 你一个小姑娘,细皮嫩肉的,住在这里着实不合适。” “怎么,你在小瞧女人?” 秦镜语才不会因为住哪间房这种事情跟灰蛋进行拉扯呢,所以她干脆将话题直接上升了一个高度。 如她所料,灰蛋当场被问得瞠目结舌。 见它目瞪口呆的样子,秦镜语心内笑得不行。 但她又不能直接笑出来,唯恐灰蛋察觉出不对来,非要坚持住进这里。 所以憋得相当痛苦。 于是赶紧半推半劝地把它送回了房间:“好了,我累了,需要休息了。你快快回房吧。” ...... 关上炼丹房的房门后,秦镜语闪身进入了明岁镜。 她先去厚土那边掐了几根灵植的叶茎下来,又将老白这段时间下的蛋全部拿上后,便又出了明岁镜。 这一段时间,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她都没有正儿八经地好好吃过一顿饭。 每日都靠那辟谷丹活着。 虽然服用辟谷丹后,可以不用再将时间浪费在做饭、吃饭上,从而省出了大把时间进行修炼,但秦镜语还是对那热气腾腾的饭菜很是想念。 或许是过去十八年来形成的思维习惯刻进了骨子里,她总觉得,每日的一日三餐才是生活的真谛。 哪怕修仙界普遍认为,修士食用五谷杂粮之后,体内会产生秽气,从而难以长寿。 但于她而言,这些都不成问题。 只因她目前所修炼的炼体术,正好能将五谷之气炼化为她的肉、筋、皮、骨。 不仅不会阻碍她的长寿,反而有益于她的修行。 “滋啦...” 秦镜语眉眼带笑地将打散的两个鹅蛋倒进了热油里。 稍一搅拌,鹅蛋的香味和其内细碎灵虎草的辛辣味与奶香味,便全都出来了。 “哇,好香啊!”她轻轻吸了吸鼻子,那香味便悉数进入了肚中,让她的唾液分泌得更加旺盛了。 再轻轻翻炒几下,炒鹅蛋便可出锅了。 秦镜语将其盛出来放在一边,又开始着手处理剩下的两枚鹅蛋。 这两枚鹅蛋,她将其做成了蒸蛋羹。 出锅的时候,她没有撒入盐粒与灵虎草,而是淋上了一层厚厚的冰柠花蜜。 这冰柠花蜜入口微酸,回味之间却是甘甜无比。 与鹅蛋羹配在一起,不仅祛除了蛋羹内的些微腥气,也让鹅蛋羹变得更加软糯可口。 每吃一口,就像是在吃糖芋头一样,美味无匹。 两道菜都上桌后,现蒸的灵米也恰好熟了。 秦镜语用勺子盛出来满满一大海碗米饭,便开始了愉快的晚餐时间。 ...... 用完晚膳,她休息了两刻钟,便从乾坤袋中掏出了金榛缩物器。 此时,它里面的灵气已全部消耗殆尽。 “你呀,好用是真好用,就是太费灵气了。” 秦镜语状似嫌弃地对着金榛缩物器嘀咕了一句,便开始默念引气咒语。 无数灵气朝她这边涌来,瞬间便形成了一股股灵气卷。 灰蛋不知她在作甚,但观那灵气疯狂涌入的景象,还以为她是在突破。 当即掏出一堆金芝牌,将灵力注入其内。 然后以此牌代阵旗,在洞府内布置了一层稳固结界。 而它,也顺便留在了炼丹房的门口,替她警惕着异常情况的发生。 秦镜语不知灰蛋已在外面做了这么多,她正全神贯注地为金榛缩物器填补灵气。 待到其内九只铃铛全部响起之时,已是月上中天。 “怎么感觉你这一次吸收的灵气量比之前的都要多呢?是因为此次耗损太过了吗?” 秦镜语惊讶于此次金榛缩物器补满灵气所用的时长过长,便又对着它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 当然了,金榛缩物器是不会回答她什么的。 她自然也没指望得到什么回应。 只看着手中的金榛缩物器,细细思量了一番,便将其收了起来。 外面的灰蛋察觉到她结束后,又稍微等了一会儿,便也回了房。 是夜寂静,正合适潜心修炼。 秦镜语掏出灵石,正要布置聚灵阵,这才记起阵旗全部丢在了万象炼境内。 还有那白骨藤。 “可惜了。”一想到白骨藤,秦镜语便觉肉疼得很。 这个不知道什么品类的藤,可是在她过往的战斗中,帮了她太多的忙。 第二百三十五章 偷袭与反杀 如今它丢了,她便想着仿造它的某些特性,再锻造一件类似的法器。 不过,如藤类这般的攻击型法器,锻造相当复杂。 以她现有的炼器水平,恐无法将其铸造成功。 所以她决定,先将炼神术的第二层洞悟修炼至大成,再行锻造藤类法器。 毕竟她的炼器之法,与昊虚天界绝大多数的炼器师不同。 其他炼器师炼器,是在体外。 哪怕魂力不强,导致炼器过程中偶有差错,至少还能保有一丝元神。 而她炼器,却是在识海之内。 凡所炼器,不论是简单如玉简、储物袋这类的小器具,还是复杂如傀儡、飞梭这般的大型法器,均需强大的神魂之力予以支持。 而神魂之力一旦难以为继,便有可能导致她整个神魂的破灭。 是以她的当务之急,还是老生常谈的修炼。 唯有修炼到一定境界了,神魂之力才会强大,体内灵力也会更加充沛,她于炼器一途自然也就能走得顺畅了。 思及此,秦镜语也不再想东想西了。 当即澄心遣欲,进入到了无我的状态。 ...... 明月高悬,夜风温柔。 此时距离落海镇二十公里外的一处密林当中,突然出现了几个矮小的身影。 它们灵活地穿梭在树林杂草之间,极速朝西奔去。 所过之处,惊起睡梦中的鸟虫无数。 “你们几个快点儿!我闻到他身上那股恶心的臭味了,就在正前方!” 说这话的,是跑在最前方的一只全身漆黑的小猫。 它的四肢半浮于草面之上,每踏出一步,便带起一阵小小的风旋。 仔细一看,竟是御风而行,难怪速度如此之快。 “山瑜,我们现在的速度已经不慢了,是你跑得太快了。”崔瑭眼见山瑜的身影又要脱离它的视线,赶紧传音道,“你的速度可以降下来了,要不然我们又要走散了。 那人的本事了得,不是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能够对付得了的。 最好集我们几人之力共破之,如此才有取胜的希望。” “崔瑭,你可真是太看得起他了!”山瑜对崔瑭的话很不爽,嘴巴一撇,当即反驳道,“你别忘了,他曾经可是我的手下败将!” “那只是你捡的一个便宜罢了。”崔瑭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当日他已连续对战三十七场,灵力早已枯竭。否则,就凭他那一身的诡谲本事,你恐怕连他十招都接不住。” 山瑜被崔瑭这话堵得哑口无言。 她深知崔瑭说的有理,但嘴上仍是不肯服输,高声叫道:“喵!那是他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谁让他灵力枯竭的? 不是我吧。 既然不是我,那他凭什么一个劲儿地逮着本猫祸祸? 就那日的情形,哪怕我不上去,也会有其他人上去。 到那时,他也同样守不住自己的擂台的。 本来他在擂台上死扛着不认输就够膈应猫了。 结果他竟然还私底下跟踪我?! 甚至还偷袭我! 乃至于我们五个! 这你能忍吗? 反正我不能! 我山瑜就算是追他到海角天涯,也要取了他的项上狗头!” 山瑜越想越气,口中说出的话也就越来越狠。 但它的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放慢了。 崔瑭察觉到山瑜的小动作后,知晓它这是听进去自己说的话了,便也安静了下来。 但山瑜的脚步虽然放慢了,思绪却飞出去了很远。 它突然想起了顾千溪。 都怪他。 如果不是因为他莫名其妙地突然不搭理它了,它也不至于心情郁结,跑镇上去了。 一到镇上,它见许多人都往镇南面跑去,它本性好奇,自然也就化出人形,随着人流去了镇南。 然后便看见了那十几座巨大的擂台。 擂台上的比斗热火朝天。 它内心的郁闷又急需发泄。 再加上现场氛围的烘托,让它大脑一热,便直接站上了其中一座擂台。 结果就碰到了那个难缠的家伙。 至今它还记得,它刚一站上擂台时,那人满目血红的愤恨。 看见它,就好似看到了杀父仇人一样,恶意冲天。 而它就是因为感知到了那冲天的恶意,才没有稍加虚与,直接一杖将其挑下了台去。 之后,它便把他给忘在了脑后。 一个手下败将而已,哪里值得它另眼相待。 却没想到,那人竟因此恨上了它。 不仅偷偷摸摸地跟踪它,甚至还趁它变回猫形晒太阳的时候,企图偷袭它。 幸亏它反应够快,且山玴它们又都在周围,这才没让那人得逞。 但从那以后,那人的偷袭对象却变成了它们五个。 这种行为,无疑是对它们的挑衅与蔑视。 它们几乎当场就坐不住了,于是集体决定反击回去。 却没想到,它们浩浩荡荡地打上门去,那人却突然不见了。 经过好一番调查,它们才捕捉到了他的踪迹。 这才有了林内追击这一幕。 “大家都慢下来吧,那人离我们已不足百米。”崔瑭传音山瑜等兽,让它们慢下了脚步,以免被那人发现。 “具体的计划,大家都还记得吧。”待得山玴它们全都到齐后,崔瑭又让大家将作战计划各自叙说了一遍。 之后,它便吐了几下舌头,示意行动开始。 山玴等几小只见状,纷纷四散开来,悄无声息地从不同方向朝那人包抄了过去。 崔瑭缓缓爬行了数十米后,停下了脚步。 它好像嗅到了一股熟悉而又危险的气息。 那股气息,让它甫一闻之,便突然打了个寒战。 “怎么回事?” 它警惕着不再上前,转而爬上了身侧的一株大树,将身影隐入到了浓密的枝叶下。 透过树叶间细小的缝隙,它终于看清了那个让他突然身体战栗的身影——一个长相娇俏可爱的女修。 可是,它不认识。 它搜遍了所有记忆,都没有对那女修的印象。 这让它很是费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何它会对一个陌生女修产生害怕的情绪? 难道它有一部分记忆被隐藏了? 还是说,前方那个女修必定还有一个身份,它是对她另一个身份产生了畏惧心理。。。 第二百三十六章 山瑜被困 山瑜也发现了那名女修的存在。 她身上的气息紊乱而又强大,让它下意识地便停下了脚步。 “喵呜,怎么突然多出来个女人? 明明我之前追击那人的时候,还未发现她的存在呢? 她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山瑜察觉到事情很不对劲,便又将那女修细细打量了一番。 结果它便发现,那女修的体内,竟有两道神魂! “这怎么可能?” 山瑜的第一反应便是自己看错了。 毕竟人的躯体又不是菜篮子,想装多少神魂就能装多少神魂。 若真要如此,那古往今来诸多修士,又何必苦心孤诣地去探寻什么大道与长生? 干脆在上一具肉体寿命快尽之时,再随便寻一具肉体“住”进去就行了。 可话又说回来了。 它自从修炼《幻神诀》以来,于基础法术——望魂术的修炼上,也算是小有所成。 只是简单地查看一眼魂魄数量,根本不会出错。 便是追踪那个臭男修到此处,也是依仗着它对他魂魄气息的分辨。 所以说到底,那女修有问题的概率很大。 “不行,这件事情有些严重了。我必须立刻通知崔瑭,让它暂停计划的执行。” 山瑜赶忙收回目光,对崔瑭传音道:“崔瑭,那女修很不对劲。 我方才用望魂术看了一眼,发现她的体内竟有两道神魂! 这种情况实属罕见,我们必须谨慎对待。 不如先暂停计划的执行,且静观默察片刻,你看如何?” 崔瑭闻听山瑜此言,马上意识到,原来它之前的感觉并未出错。 的确是那女修有问题。 而不是它的记忆被隐藏了。 它当即便表示了同意:“我也正有此意。那我们速速通知山玴它们吧。” 山瑜:“嗯。那我现在就去通知山玴与山璃。” 崔瑭点头:“好,那老白那里,则由我告知吧。” ...... 就在几小只互相通知对方静观其变之时,那男修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冲着那女修又是磕头,又是求饶道:“首座大人,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保证下次一定把邀请函双倍,不,三倍呈送给您。” “哈哈哈...”那女修听他这样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突然狂笑了起来。 明明是娇柔细腻的嗓音,却硬是让她笑出了几分粗莽与野蛮。 崔瑭远远听到她的笑声,越发觉得熟悉至极。 但就是想不起来此女是谁。 “再给你一次机会?”她停止了大笑,垂首斜睨着脚下的男修,目光颇为莫测地问道。 “对...对的,首座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就好。”男修被她的目光看得直起鸡皮疙瘩,但在强大的求生欲下,他还是硬着头皮又央求了一遍。 女修闻言,一抹阴狠陡然划过她的眉眼。 她最讨厌废物了! 尤其是那种自以为是的废物。 一次机会都把握不好,还妄图第二次机会? 这要是赌命,怕不是早就魂飞魄散了! “呵!做梦去吧!”她冷笑一声,突然就发了狠,抬脚便朝男修的心口处踢了过去。 “砰!”男修没有料到她会突然踢人,一个恍惚间,便被踢飞到了一株数米粗的树干上。 那大树被他这么一撞,居然拦腰断成了两截。 却是女修那一脚中蕴含的巨大力量生生震断的。 那男修满身的护身法器在那一脚的巨大冲击下,自然也无法幸免,“噼里啪啦”地碎了个遍。 而他则脏腑受损,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着。 女修对此视而不见,几步来到他身旁后,便又抬起了脚。 男修见状,吓得打了个哆嗦。 但女修此次却没有踢他,而是直接踩在了他的脸上,语气凶残道:“就你这种愚蠢货色,用一次我都嫌脏! 你竟还敢让我用你第二次? 恶心谁呢!” 说完最后几个字,她的右手蓦然动了起来。 随着她手势的不断变化,那男修的脸色霎时变得诡异起来:由黄变红,由红变青,由青变白,最后整副身体直接化为了一具森然的白骨。 接着便有一条透明如琉璃的单节虫子,慢吞吞地从那白骨间爬了出来,被女修收回了掌心之中。 “冰清玉幻虫!”崔瑭一见那虫子,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些记忆片段,快得它都抓不住。 “那股熟悉的气息...两道神魂...冰清玉幻虫...她到底是谁呢?” 就在崔瑭快要抓到点头绪时,山瑜那边却突然弄出了一点响动。 虽只有短促的半声气音,却还是被那女修捕捉到了。 她双眸骤然一缩,长袖一甩,一柄瓢状的玉质法器便疾驰着飞到了山瑜的头顶。 有白色光柱自瓢内射出。 其一笼罩在山瑜的身上,便立即形成了一坨巨大的冰球。 接着又有无数细小的泡泡在冰球内生成。 它们刚一接触到山瑜的躯体,便紧紧粘附在了它的皮毛上面。 初时还无甚特别,可短短几个呼吸间过去,山瑜痛苦、压抑而又沉闷的惨叫声便自冰内传了出来。 此时再去细看,山瑜的皮毛竟在那些泡泡的拖拽下,有生离肉体之势。 崔瑭、山玴、山璃与老白,在山瑜刚被瓢状法器笼罩之际,便全都奔赴了过去。 可那女修实在厉害,双手随意一挥,便又有四个不同材质的容器类法器闪烁着光芒,缠住了它们。 崔瑭是被一只腹大颈长的银瓶法器扣住了身子。 里面覆有一层绵密冰霜,冰冷异常,冻得它迷迷糊糊之间,似是有返祖冬眠之兆。 幸而它有神火在身,一张嘴,一吐舌,那银瓶法器的大肚上便被化出了一个大洞。 它迫不及待地从洞内爬出,火速赶往山瑜所在。 老白则被一盏高速旋转的黑石酒盅缚住了双脚。 无论它拍打着肥硕的翅膀飞离那酒盅肚腹,始终不得其法。 山玴与山璃则纷纷化出了人形。 一人手握黑玉冰鞭,轻轻甩动间,冰晶簌簌飞落; 一人足挑九骨红伞,长袍飞舞间,雷霆遍布全身。 它们对着头顶盘旋而下的竹笾与金匣,狠狠一甩,那竹笾与金匣便脱离了原来的方向,坠向了别处。 第二百三十七章 冰海啸 “平地雷,起!” 山璃将手中红伞猛地朝地面一杵,接着便有隆隆闷雷自地底传了出来。 不出数息,地面开始剧烈翻涌了起来。雷电蜿蜒间,温度陡然升高,霎时便将大地烧灼成了焦黑一片。 山玴在旁边配合着山璃的平地雷之术,疯狂劈甩着手中的黑玉冰鞭。 那上下翻飞的鞭子,如一条诡异的黑蛇在空中飞舞。 伴着震耳的击空声响起,滚滚冰珠自冰鞭上飞射而出。 其一落地,便倏然破裂开来,覆盖在刚被高温烧灼过的地面上,登时便把大地冰出了裂缝无数。 那两枚盘旋在地的竹笾与金匣,在这般极冰与极热的交替作用下,自然也是光华尽失,再难发挥出原有的威力,成了废物两块。 那女修原本正与崔瑭缠斗,眼见就要将它斩于剑下,却突然身子一矮,陷入了脚下的地裂之中。 其手中的长剑顺势一偏,“铿”地一下斩在了地上,顿时便斩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崔瑭得到喘息,趁机缩小身形,钻入了地缝之中。 借着地缝的遮掩,它疯狂朝山瑜处奔去。 一边奔,还一边传音山璃与山玴道:“山玴、山璃,我去解救山瑜。你们尽量拖住那女修,为我争取些时间!” “放心,你去吧!” 山璃与山玴回应完崔瑭,便手持法器,疾驰着攻向了那名女修。 “哼!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竟然还活着!倒是我小瞧你们了。” 那女修冷哼一声,旋身飞出了地裂。 面对山玴与山璃的猛烈进攻,她的面色丝毫不变,长袖翻飞间,便有一道冰海啸自其掌心内呼啸而出,裹挟着骇人的能量朝它们袭去。 山玴、山璃被那冰海啸的威能迫得脚步一顿。 还未来得及催动手中的黑玉冰鞭与九骨红伞,其整个人便俱都被那硕大的冰海啸覆盖住了。 无数泡泡自其内产生,转瞬间便黏在了他们两人的皮肤上,开始撕裂它们的衣袍与皮肤。 “你们两个小鬼,就在这儿慢慢等死吧!” 女修嘲讽了一句,便足尖一点,回身袭向了崔瑭。 此时崔瑭距离山瑜只有数步之远。 再需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可成功将其救起。 可那女修的动作实在太快了。 它的神火堪堪喷出,女修的冰墙却已筑成。 虽说神火威力巨大,当场便将那冰墙烧融殆尽,余威更是眨眼间消融掉了山瑜周身的冰块,成功让它脱离了险境。 但崔瑭的处境却一下子变得十分不容乐观。 因为它对神血的炼化并不完全,是以一次喷火之后,需要足足三十息的时间,才可进行下一次。 中间空着的这段时间,它只能用肉体搏斗,外加水灵力攻击。 可之前那次搏斗时,它已受了不轻的伤。 且体内灵力也处于告罄状态。 所以哪怕它用尽全力,也再无法躲过女修第二次高高举起的飞剑。 “主人!”情势危急之下,崔瑭顾不得其他,当即以神魂连通上了秦镜语的神魂,“救我!” 秦镜语原本正在入定当中,突然神魂中传来了崔瑭的声音。 “崔瑭?”它的求救让她心下一紧,当即中断了修炼,睁开了双眼。 “你怎么了?你在哪里?”她豁地站起身来,一边快步朝外走着,一边急切地询问着崔瑭。 可崔瑭那边,却再无任何动静。 秦镜语暗道一声“不好”,赶忙澄心凝神去感知它的位置。 “镇外密林?它怎么去了那里?” 秦镜语有些疑惑崔瑭为何会跑出了镇子,但事情紧急,她根本来不及多想,只快速施展出坤逆之力,弹跳着隐入了黑夜之中。 而就在她走后,又有数道身影自镇子的上空飞掠而过。 看他们前去的方向,赫然就是镇外密林。 ...... “铿!” 飞剑猛地落下,斩中的却不是崔瑭的躯体,而是一枚绿色的印鉴。 那印鉴悬浮于半空之中,大小不过是一只汤碗那么大,散发出的绿光也是极淡极淡的,看起来无甚特别。 可就是这么一枚平凡的印鉴,却成功抵挡住了女修那饱含三成灵力的一斩,且无半点伤痕。 而那柄飞剑,却断成了两截,“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再无半丝灵性可言。 “是何人如此胆大?竟敢插手老子的事情!” 女修气沉丹田地怒喝一句,双眉冷竖,一道冰海啸便盘旋着朝那印鉴呼啸了过去。 “不自量力的家伙!竟还想着打抱不平?我看你是嫌命长了。” 她轻蔑地冷嗤一声,眸光随着那道冰海啸看向了那枚小小的印鉴。 她在等着看那个不自量力的家伙的笑话。 哼!敢跟她斗,那下场就只有一个:死! 女修越想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人的凄惨死状。 她甚至都开始设想对方是男是女,是丑是俊了。 若是个美女,那她就怜香惜玉一些,给留个全尸。 可若是个丑男,哼哼,那就必得千刀万剐,以解她眼睛被污之毒。 冰海啸已靠近了那枚印鉴。 但她想象中的一幕却并未出现。 不仅没有出现,反而冰海啸中的灵气,皆被那极淡极淡的绿光全都吸走了! “怎么会?!”她难以置信地瞪圆了双眼,再一次射出了一道冰海啸。 这一次,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枚印鉴,想要看看方才的一幕,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惜结果让她失望了,那枚印鉴的确可以吸走冰海啸内的灵气。 她第一次并未看错。 “可恶!” 女修感觉自己被侮辱了,心头一时怒极,便手持法器攻了过去。 可她刚一走至绿光范围内,她手中的法器以及她自己,皆被迫源源不断地向印鉴输送起了灵力。 她想要反抗,可越是反抗,那绿光吸纳她灵力的速度便越快,她便越动弹不得。 “这!!”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心头一阵大骇,“无望门!” 是的,这般吸纳修士以及法器内灵力的法器,只有可能出自无望宗。 无望宗,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宗门。 第二百三十八章 无望门 这个宗门,不仅人人所持的法器古怪,就连修炼的功法也奇诡得很。 据说,只要无望门的弟子能将本门功法修炼至小成阶段,便会拥有一副他人杀不死的躯体。 即,不论被杀多少次,每次又被砍成多少块,数息之后,皆会复归原样。 如此逆天的能力,自然引得其他修士侧目。 他们不相信修仙界竟还有此等骇人的功法,于是纷纷找上无望门,以求一战。 无望门对这些好奇心旺盛的修士自然不会假以辞色。 喝骂过后,便果断派出了弟子迎战。 那一战的过程惨烈,凡是求战的修士皆已殒命。 至于无望门中人到底是否如传言中那般怎么杀也杀不死,却是无人得知了。 不过,大战过后,无望山山门外的土地上,却多了不少鲜血涂刻。 那些涂刻笔画各异,内容也不尽相同,但主旨却只有一个。 那便是,惹谁都不能惹无望门中人。 如此警告,太过骇人。 不少心有疑惑的修士前去查探情况,结果却从那遍地的警告中,感知到了不少熟悉的灵力气息。 那些气息,有的是他们当中某人的至交好友所特有的,有的则是某些颇有声名的前辈散发出来的。 这般发现,无疑间接验证了那个传闻的真实性。 一时之间,无望门的名字甚嚣尘上。 不少修士在惊骇的同时,又对无望门产生了更多的兴趣。 或者说,是对那可克世间万物却又不被万物所克的逆天法器,以及无限复生能力的兴趣。 为此不少人甚至开出了天价,意欲购得一枚他们的法器或者一部功法。 但皆无人成功。 只因无望门有一道宗旨,即,他们门内的一切,只能传内,不能传外。 若传外,青丝缠。 虽然众人不知那宗旨中的“青丝缠”是何意,但必定不是它表面上的含义那么简单。 肯定是一个很严酷的刑罚,说不定会让他们不死的躯体彻底死去,否则也不会被写入一个宗门的宗旨之中了。 不过,既然那法器与功法只能传内,不能传外,于是便有修士冒出了加入无望门的念头。 可谁知那无望门选拔弟子的规则,也很是离谱。 他们自设立宗门以来数百年,从不对外招募弟子,只接受内部人员的举荐。 而这个举荐制度,是需要至少三名执事、两名长老的担保的。 这五位中层以上职级的人员,需要担保被举荐人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否则便会与被举荐人一起接受宗门严厉的处罚。 这一制度,无疑劝退了那些妄图通过加入无望门以获取其法器与功法奥秘的修士们。 毕竟那些执事与长老又不是傻子。 又怎会以自己的前途为代价,替一个毫不知根知底的修士做担保呢。 如此一来,那无望门打又打不过,加入也加入不了,渐渐地,便成了昊虚天界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至今无一人敢去主动招惹他们。 她自然也一样。 却不曾想,她不去招惹无望门中人,却被无望门中的人盯上了。 这种感觉,着实难以言喻。 “这无望门的修士,莫不是这群妖兽的主人?”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震,“只有这种可能了。否则向来以绝对中立着称的无望门,又怎会主动出手袭击于我?” 她不敢再继续待在那绿色小印之下,拼着灵力半失的后果,又掏出一枚法器,罩在了身上,火速远离了此处。 这一动一跑,也不过几个呼吸间,却让她的灵力迅速飞泻,几欲殆尽,全身更是酸疼不已。 “好生厉害!”她掏出一把丹药,尽数塞入口中,也不等药效发挥,果断逃了。 甚至连制服老白的黑石酒盅都未来得及收回去。 崔瑭在那女修被绿色小印困住之时,便爬到了山玴与山璃的身旁。 一口神火吐出,那块困住它俩的冰球便全都消散得干干净净了。 它们两个被困的时间不长,只衣服破损严重了些,另裸露在外的脸部和手部也稍微有一些皮外伤外,并未伤到根本。 崔瑭也清楚它俩的伤情,遂只简单查看了一两眼后,便赶紧爬到了老白那里。 老白的修为是它们几只当中最差的。 一个不断旋转的黑石酒盅便彻底困住了它。 崔瑭赶过去的时候,它已晕倒在了酒盅底部。 还好只是被转晕的。 崔瑭刚将它救出来,它便悠悠醒转了过来。 一看到崔瑭,它便热泪盈眶地“嘎啊”了一声。 崔瑭知道老白想说什么。 但此处除了它们几个以外,还有外人在场,实在不是交流的好时机,便尾巴一甩,直接堵住了它的嘴巴。 老白的热情被崔瑭这般粗暴地阻在了嗓子眼里,自是不满得很。 但等它顺着崔瑭的视线望向山璃时,原本满腔的诉说欲,顿时跑得无影无踪了。 经过那般长时间的折磨,山璃的皮肉已被完全分离开来了。 血肉模糊的一团,已分辨不出哪个是它的嘴巴,哪个是耳朵。 那浓厚的六阶灵兽的血腥气散发在密林中,更是吸引了不少蠢蠢欲动的妖兽觊觎。 但那些妖兽也只是暗中瞧看着。 根本不敢凑上前来。 只因那枚绿色小印的主人,正在为山瑜仔细疗着伤。 看他那熟练的手法,想必平时没少给人看病。 老白盯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一点点向上看去,结果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胸膛半露! 老白忽地瞪圆了鹅眼。 是他! 那个小胖子顾愿的叔叔,顾千溪! 他怎么会在这里? 又为何救了它们? 难道这其中是有什么阴谋? 老白一想到“阴谋”二字,豆大点的鹅眼又瞪圆了。 它偏过头看向崔瑭,努力地传音道:“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崔瑭听着耳边嘈杂的一片“嘎”声,只觉脑子快要炸了。 它眯着一双竖瞳,回头瞪了一眼老白。 老白当下便不敢言语了。 它欲哭无泪地抬头望着天,感觉鹅生前所未有的憋屈。 第二百三十九章 覆灭大阵 山玴也看向了顾千溪。 它知道是他救了它们。 一时间只觉内心五味杂陈,复杂难辨。 先前它曾为了弄清楚大姐异常举动背后的原因,曾特地找他谈过。 虽然他只字未提他与大姐之间发生的事情,但山玴却还是从他身上感知到了一丝微妙的气机。 那是大姐与他之间的情感牵扯。 这是自它修炼岁老仙赠予的那本《冰心论》以来,第一次自发地捕捉到外事的发展之势。 那感觉太过空玄,为此它恍惚了好久。 待从那混混沌沌的状态中出来后,它豁地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顾千溪此人的出现,冥冥中早有天意。 它既不能对其加以阻挠,也不可私下助推事情的进展。 唯有顺其自然地旁观,方能彻底参透《冰心论》,进而体悟到大道的真谛。 但这份认知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十分困难。 因为山瑜是它的亲人,其修行路上经历了如此磨难,它若只能从旁看着,却不能给予任何助力,于它而言,良心何安? 所以这段时日,山玴一直处于一个自我谴责、自我懊悔、自我怀疑、自我批判的状态中。 就像此时此刻,它看着正在认真替山瑜疗伤的顾千溪,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是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反反复复,分外煎熬。 它想立即停了《冰心论》的修炼,以后为人处事全凭心意,不管将来如何,只看现在。 可另一方面,追寻大道、欲求长生早已浸入了它的骨髓,成为了它毕生的信念。 它不可能停止修炼的脚步,更不可能推翻自己的信念。 于是便只能时刻告诫着自己,这一切都是大姐修行路上该历的劫。 它不可以阻碍大姐的修行...... 山璃的内心没有山玴那般复杂,但也比之前丰富了不少。 就像此时此刻,它的心中除了有对大姐山瑜的担忧以外,还多了一层对顾千溪的审视与不解。 它不理解不远处那个男人此举的做法到底是为了什么。 明明伤了大姐心的人是他,拒绝理会大姐的人也是他,怎得现在出手救了大姐的还是他呢? 他的内心,或者说,人类的内心,为何会这么复杂? ...... 崔瑭倒没有山玴与山璃想的那么多。 它甚至都不知道山瑜与顾千溪之间还有什么情感牵扯。 它只知道顾千溪此人虽平日里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关键时刻还是蛮靠谱的。 不愧是落海镇好邻居。 等它见到主人后,一定要夸一夸他,顺便置办一场千鱼宴,感谢一下对方的救命之恩。 “对了,主人!”一想起千鱼宴,崔瑭便蓦地记起了之前对秦镜语的神魂传讯,当即开始联系自家主人,欲要告知她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可呼唤了好一会儿,都始终没有得到主人的回应。 “奇怪,主人到底去哪里了?为何这几日都联系不上她?” 甚至连它之前的求救,主人都不曾给过回应。 这让崔瑭在疑惑的同时,又暗自担忧了起来。 可等它感知到秦镜语的神魂仍是好好的后,又将那份担忧收了起来。 “主人做事自有她的章法。”它这般想着,便抬眼看向了一旁神色各异的几小只,心道,“我需要做的,还是帮主人看好这几个惹祸精吧。” ...... 此时,万象炼境的入口处。 一群修士正在加紧布设着一座覆灭大阵。 那阵法,将整整五座清梦门的后山全部包拢了起来。 一旦阵成,那五座山脉连同万象炼境内的黑骨,皆会被彻底摧毁,再也不复存在。 “乔兄,你真的要把那几座山全部摧毁吗?我观那三见山与七白山,皆不在炼境范围内,或许可以不用...” 望着阵内连绵的山峰,一位体型瘦长、神情忧郁的男修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但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身旁穿着一袭艳丽大红袍子、耳插血红大灵芝的乔汝观粗暴打断了:“梦老弟,休再多言!区区几座后山,毁了便毁了罢!” “可那几座山脉乃是我清梦门护山大阵的重要组成部分。”梦新山一听乔汝观如此言说,眉头下意识便皱在了一起,且因为着急,整张脸也通红了一片,“尤其是那三见山与七白山...” “行了!”乔汝观再次强硬地打断了梦新山正在说的话,不耐烦道,“没了三见山与七白山,你的护山大阵照样能够布设成功。 端看你门中有无那等能耐之人了。 但覆灭大阵的布设,却必须得借助那五座山脉才可。 少一座都不行!” 乔汝观说到这,蓦地停顿了一瞬。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嘴角突然扯起一抹怪异的笑容,继续说道:“梦新山,你可千万别暗中给我整什么幺蛾子。 我可告诉你,这覆灭大阵若有差池,你的清梦门连同整座落海镇,皆会被那黑骨吞噬得一干二净。 到那时,你门中可就真的只剩下你自己了!哼!” 乔汝观说完这句,便冷哼一声,转过了身去,不再理会对方。 可梦新山却因为那最后一句话,痛苦不已。 他知道乔汝观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何在。 无非是讽刺他此次的所作所为。 但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如今的清梦门,因为他的心软以及前些年的放权,早变得人员冗杂,帮派林立,人浮于事了。 整个宗门内,光是长老就有近三百位。 更不用说那近万数的内门弟子,以及多如牛毛的外门弟子以及杂役了。 这么多的人,齐齐挤在九个山头上,那拥挤程度,可想而知。 再加上他们能够给宗门带来的利益,与其消耗的巨量宗门资源相比,简直不值一提,更是让他头痛不已,彻夜难眠。 而因为长老会的壮大,他就算有心改革,可能够支持他的长老,却连二十人都没有。 眼看清梦门的前景越发暗淡,他不得已之下,便采用了孙长老的建议。 将半数以上的弟子,悉数送入了万象炼境内。 至于那些骑在了他头上的长老们,他也在乔汝观的帮助下,一一将他们送进了万象炼境内。 第二百四十章 血卜术 对于万象炼境的覆灭,他是喜闻乐见的。 毕竟他亲手送进去的众长老与诸位弟子,至此算是再无存活的可能性了。 可一瞥见那苍翠蓊郁的三见山与七白山,他又心疼不已。 便想着劝说乔汝观终止覆灭大阵的布设,而改以封印之法。 如此既能防止那些黑骨破境而出,又能保住清梦门的那五座后山,可谓是一举两得。 遂斟酌片刻,他开口了:“乔兄,若是覆灭大阵阵成,整座炼境皆会化为乌有。 届时就连你之前苦苦寻找之物,恐也再难寻得。 不如改以封印之法...” “你可以闭嘴了!”乔汝观此次又是不等梦新山把话说完,便神情不满地呵斥道,“梦新山,你怕不是魔怔了。 区区两座山脉而已,你竟能想出如此馊主意。 且不说以你我如今的修为恐难以封印住那些黑骨,就说炼境内那数十万的生灵吧。 只要炼境一直存在,他们的性命便会成为黑骨源源不断的养料。 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此时的封印又如何能抵挡得住彼时的黑骨!” 乔汝观这话是传音入密,旁人皆听不到他的话语。 但梦新山还是被他数落得满脸通红,甚至连掌门的威严都支撑不起来了。 其整张脸又变成了一个“苦”字,眼神迷蒙地望着那几座山喃喃自语。 见他这副模样,乔汝观颇为鄙夷地暗自冷哼了一声。 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个做掌门的料。 容易心软也就罢了,还目光短浅,行事更是透露出一股小家子气。 如此不堪造就的主儿,竟也敢置喙他乔汝观。 真是惹人发笑。 他做事,历来都是谋定而后动。 从不无的放矢。 他想要复活自己的母亲,便会花费数十年的时间去研究复活之法。 为此不惜耗费近百年的阳元血卜出了一道卦象。 那卦象上显示,唯有寻得与他所修之道相同的上古大神的神骨,获取神骨内的秘法,或可有一线希望。 而他所修之道乃是傀儡道。 所以他要寻找的神骨,应是某位上古傀儡大神的神骨。 有了这个确切的目标,他又以十年阳元为代价,再次血卜了一卦。 此次卦象显示的是,那神骨所在之处,乃是黑、白骨群环绕之地。 唯有四肢、躯干、脏腑、魂魄不全者,方可得见神骨。 其他误入者,则皆会命丧当场,无有例外。 这一次的占卜,让他对神骨的了解越发详细。 于是在这些信息的基础上,他又继续以三年阳元为代价,再次施展了一次血卜术。 这一次卦象上显示的,乃是神骨重现天日的具体时间。 即荧惑入南斗,世界崩塌时,神骨才可重新出世...... 如今,他所卜卦象皆一一应验了。 首先便是,万象炼境自开放以来,凡是肢体、脏腑与魂魄健全者,能活着进去且活着出来的修士,只有一人。 此人便是那名在炼境内突兀出现的女修。 其他的修士,皆命丧炼境之内,化为白骨一具具。 由此可见万象炼境之凶险,卦象预示之准确。 而这也是为什么,他从不进入炼境内亲自寻找神骨的缘由所在。 其次,近日他夜观天象,竟惊喜地发现了荧惑星盘踞在南斗星宿附近的现象。 且今日万象炼境还崩塌了。 如此迹象无不表明,神骨已离开了万象炼境。 而神骨此物,虽内含上古傀儡道的无上秘法,威能不小,却不可能独自冲破炼境,重现天日。 所以,能将神骨带出炼境的,就只有那名女修了。 此女的人际交往、租住洞府等信息,他先前已通过手下傀儡尽数掌握。 日落前,他便派出了丁五、丁六两具最擅隐匿气息进行追踪的傀儡,前去捉捕她了。 相信不用太久,他便能见到神骨了。 ...... 秦镜语的周身骤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线形小虫。 它们皆来自对面那两具脸带黄金面具的尸身傀儡之手。 看着他们,秦镜语的心骤然向下沉了沉:“竟是两具中阶尸身傀儡!不知道崔瑭遇见的是不是就是他们!” 她将霜雪剑紧紧握在手中,猛力挥了过去。 下一瞬,那两具傀儡脸上的黄金面具便倏然破裂了,露出了里面坑坑洼洼、线虫缠绕的面庞。 “......”望着那两张脸,秦镜语有些后悔方才挥出的那一剑。 本来她见对面那两具尸身傀儡体态匀称修长,浑身没有一丝怪异气息,且行动间也与常人无异,还以为容颜也与一般的尸身傀儡不同,却没想到,他们竟比一般的尸身傀儡还要恶心。 普通的尸傀虽浑身散发着尸臭,面容也难看至极,但至少不像他们俩一样,满脸都是黑线虫。 且看那些虫子层层叠叠地蜿蜒穿梭于他们的面部与全身,带起腐烂的臭肉渣无数,绵延不绝地攀爬在地面,就像汇成了一条条黑色溪流,直直朝她冲了过来。 她心头大感不适,连忙将手中剑舞成了一团。 剑光闪耀之处,黑虫的尸体簌簌落了满地,很快便堆起了一摞摞虫子垛。 那两具尸身傀儡见黑线虫无法伤到秦镜语,大脚向前使劲一踏,便晃悠着坚硬无匹且力大无穷的躯体冲了上去。 秦镜语不打算费大力气与他们周旋,便果断掏出冰锥符甩了上去。 那冰锥符的品阶很低,只能困住他们不到两息时间,但也足够她催动霜雪剑,将那两具尸傀连同他们身上长出来的黑线虫冰成了飞灰。 密林又恢复了宁静。 偶有夜枭的叫声远远传来,让黑夜平添了几分孤凉之感。 但她可没有什么心思去体会这夜的独特意境,她正小心翼翼地外放神识,意欲捕捉到那两具尸傀的主人。 那两具尸傀虽只有中阶,可铸造手法十分了得,得是炼器能力极高者才能创造出如此作品。 而炼器能力高的修士,魂力也不会太低。 所以她不敢直接放出神识去查探,只能暗暗找出对方的身影。 她觉得对方必定留有后招,是以神经一直紧绷着。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她用神识查探了许久,皆未发现对方的身影。 第二百四十一章 模糊的图谶 乔汝观与手下的三千尸傀军神感相通,是以丁五、丁六被斩杀的那一瞬间,他的神魂立刻感知到了。 这让他大感意外。 丁五、丁六这两具尸傀,可是耗费了他诸多心血以及珍贵的材料才炼制成的。 尤其是那些毒蛊黑线虫,杀伤力更是霸道。 它们可以轻松地穿透修士的护身结界,直接侵入修士的血肉,并寄生其内。 单看那女修在炼境内的表现,应该是没有能力抵挡住毒蛊黑线虫的侵入,并斩杀掉丁五、丁六的。 可事实却是,丁五、丁六死了。 她还活着。 如此看来,此女身上玄机深藏啊。 乔汝观思及此,面色越发地深沉了。 原本他都计划好了,用毒蛊黑线虫操控她的身体,将其带到他面前来。 届时,他会入侵她的神魂,以找出神骨的下落。 但现在看来,此法恐怕不行了。 他再次招来十具尸傀。 这十具尸傀,皆是甲字开头的。 它们的战斗力,远胜于丁五、丁六与毒蛊黑线虫。 在以往的战斗中,从无败绩,乃是三千傀儡军中的佼佼者。 用它们来对付一个鬼修不是鬼修、法修不是法修的杂学派小女修,可谓是绰绰有余。 他以神魂沟通这些尸傀,命令它们将秦镜语带回来。 那十具尸傀接收到命令后,身形一晃,便“唰唰唰”地远去了。 一旁兀自忧郁的梦新山被他这边的动静吸引,缓缓将目光从覆灭大阵上转了回来。 他顺着那些尸傀离去的方向望去,眸中的悲伤更浓郁了。 他已经可以预见到,今夜恐怕又有人活不成了。 乔汝观瞥见一身丧气的梦新山,神情不虞地冷哼了一声。 可转瞬,他的双目便蓦地瞪大了。 他的眼前倏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团。 那光团内一闪而过一道五彩光影,让他心头大为震颤。 “神凤!”他一脸大骇,轻呼出声。 梦新山听到他的轻呼,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结果什么也没看见。 纳闷之际,便出声询问道:“乔兄,你刚才可是在说什么‘神凤’?” 乔汝观没有理会梦新山的询问,而是赶紧召回了那十具尸傀。 看着去而复返的尸傀,梦新山紧蹙的眉头变得更紧了些。 他越发看不懂乔兄的所作所为了。 但他又知道乔兄肯定不会为他解说什么,便继续皱着眉头,再次望向了那座覆灭大阵,沉默了下来。 乔汝观方才看到了天道模糊的图谶。 这是他自从施展血卜术以来突然获得的能力。 每当他聚精会神地想一件事或者一个人的时候,都会得到有关于那件事或者人的预言。 方才的光团与光影,极有可能就是那名女修的图谶。 “原来如此!难怪她的身上深藏玄机...”他心道。好半晌后,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似是认命般,“难道真的一切不能挽回了吗?还是说,需要通过其他的方式,才能达成所愿?” ...... 秦镜语甩了甩腿,将几只死翘翘的黑线虫给甩到了地上去。 那是几只不知道什么时候穿透她的护身鬼气,爬到她身上的黑线虫。 喝了她的血后,死了。 她的血具有驱咒之能效,想必这些黑线虫也是类似于虫咒的东西吧。 秦镜语没有去深究那些毒蛊黑线虫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她现在惦记的,全是崔瑭它们的安危。 索性她在附近也并未发现尸傀的主人,也未受到来自尸傀主人的二次进攻,便一边朝着既定目的地赶去,一边试着以神魂再次联系起了崔瑭。 这一次,她们两个终于联系上了。 “崔瑭,你现在怎么样了?”她一联系上崔瑭,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主人,您终于回复我了!”崔瑭也对能够联系上秦镜语表示出了极大的开心,“我现在没事了,主人不用担心我。 还有山玴、山璃和老白它们也没事,我们都挺好的。 就是山瑜伤得重了些...但有顾千溪帮忙,相信它很快也会好起来的。” “你们没事就好。”秦镜语听崔瑭将几小只的情况都一一汇报完,确认它们都没有性命之忧后,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对了,崔瑭。你方才说‘我’终于回复‘你’了,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之前联系过我?” “嗯,是的。”崔瑭如实回道,“我联系过主人三次。 第一次是前日我们被人跟踪的时候。 我本打算将这个情况告诉主人,让主人小心着些。 可是我与山玴联系了您好久,您都没有回复我们。 我们还以为您遇到危险了...但看您的神魂还是好好的,这才放下了心。 第二次是我请求主人救我。 第三次则是两刻钟前,我们被顾千溪救了下来。 我联系主人,是想着告诉您不要担心了,我没事了。” 听完崔瑭的话,秦镜语陷入了沉思。 崔瑭联系了她三次,她却只接收到了一次。 其余两次,第一次,她是在万象炼境内;第二次,她是在密林中。 这两处地方,她在万象炼境内接收不到崔瑭的神魂连通,倒没有什么奇怪的。 毕竟万象炼境是一处独立的小世界,有着它自己的规则之力。 那规则之力若是限制主人与灵宠之间的神魂连通,那她确实无法联系到崔瑭。 但在这密林之中,就有些说不通了。 “难道与那两具尸傀有关?”秦镜语不自觉地就想到了它们,“或者说,与它们的主人有关。” 这也有可能。 一般魂力强大的修士,修为也会很高。 他们所释放的地象,皆会形成一个可移动的域。 只要她在对方的地象之域内,便会受到对方或轻或重的控制。 端看对方的修为高低,以及控制她的意愿了。 如此,她接收不到崔瑭的消息,倒也没有说不通的了。 她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崔瑭,然后又询问了一番它们被跟踪的原因。 待她知晓那追踪之人已经死掉之后,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心里仍存放了两个疑问。 第一个便是,为何她杀死了那两具尸傀,尸傀的主人却始终没有现身呢? 第二个便是,崔瑭口中的那名让它感觉极度危险的女修,到底是谁? 第二百四十二章 娇羞的体修 “李二壮,怎么昨日收上来的法器,你到现在还没整理? 马上就要开门迎客了。 这到处还都乱糟糟的。 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 行了,你别解释了,赶紧把这些法器都摆架子上去。 注意着千万别把它们给磕了、碰了、摔了,否则我扣你三个月月钱。” “宋大强,你站在那儿是没睡醒吗?赶紧拿起扫帚簸箕,把西北角的那些杂物都给我清理了。” “还有你,张富富。后头的雅间都打扫干净了吗?熏香了吗?最新的灵茶、灵果都准备好了吗?” ...... 一大早,秦掌柜使唤学徒们干活的声音便响彻了整个宝来阁。 这种情况,几乎每过一个月就上演一次。 李二壮他们已经经历了八次了,显然已经习惯了秦掌柜这般的大呼小叫。 所以他们手上的动作仍是那么不紧不慢的。 甚至还能时不时地碰个头,聊上两句。 “哎,你说,秦掌柜今日能跟那谁谁谁表明心意吗?”李二壮稍稍向左倾了倾身子,凑到正在收拾杂物的宋大强身边,好奇地问道。 “我估摸着,够呛!”宋大强撇了撇嘴,一脸不看好地小声回应道。 “为什么?”张富富端着一盆脏水,也凑了上来。 “不是我看不起咱掌柜的,实在是那个谁谁谁太高冷了。 不说别的,就说咱们见过她八次,试问哪次她是笑着的? 没有吧。 就这种不爱笑的女修,一般内心情感都是很贫瘠的。 她们既不能很好地感知到别人对她释放的情意,也很难对别人释放情意。 她们这种人,是很难坠入情网的。 除非追她的男人,能放下脸面,对她死缠烂打,说不定就能把她的心给俘获了。 可咱掌柜的呢,脸皮比纸还薄。 指望他去死缠烂打,还不如指望那谁谁谁突然转性了呢。”宋大强一脸我什么都看透了的表情,有理有据地分析着。 “宋大强,你这么一分析,我也觉得咱掌柜的今天开不了口。”张富富赞同不已,但很快又变得担忧起来,“可他要是今天再不开口,那谁谁谁就要进入落海天境了。 等她从里面出来,都不知道哪年哪月了。 万一出来后,她直接离开了落海镇,那咱掌柜的不得又犯一次相思病?” “相思病?不要啊!” 李二壮与宋大强一听“相思病”三个字,齐齐打了个寒颤。 他们忽然记起了上次秦掌柜得这个病时的难缠情境,顿时没有心思干活了。 “咱不能让掌柜的再折磨咱们一次了。”宋大强率先开口说道,“我们得助掌柜的一臂之力。” “怎么助?” 宋大强沉思了一会儿,最终想到了一个办法:“你们凑耳过来,我告诉你们,咱们这样这样...” ...... 宝来阁的门终于打开了。 秦掌柜抢占了张富富的迎客位,半侧着身子,使劲朝一个方向望去。 待他看到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出现在街上后,便立马缩回了身子,快步走到了柜台后面。 这一幕被李二壮他们看到了,皆偷偷笑了起来。 他们互相冲对方使了个眼色,便又各忙各的去了。 张富富又站回了迎客位上。 他一边对进出的修士说着“请进”、“慢走”,一边时刻注意着那道黑色身影。 待那身影终于来到了宝来阁前,他立刻提高了嗓门,冲店内喊道:“山璃姑娘,你终于来了,快快里面请。” 秦掌柜原本正一心两用地为柜台旁的修士介绍着符篆。 一听张富富这话,立马收回了放在门口的目光,挺直了脊背,扩大了笑容。 这一出,搞得那名修士颇为疑惑,看向秦掌柜的目光也有些不对劲。 不过,随着秦掌柜的深入介绍以及新型符篆的出现,那名修士早将疑惑抛在了脑后,开始认真挑选起符篆来了。 而山璃在听到张富富不同于以往的高音量与欢快语气时,颇感纳闷,便木着一张小脸,瞅了他一眼。 可没看出什么来。 她再看向柜台后的秦掌柜。 也没什么不同。 他仍是如之前一样,态度认真地为顾客讲解着符篆的功能与价格。 看见她进来,也只是冲她点了点头,便让门口的小伙计带她去后面的雅间。 如此种种,让山璃觉得,身旁这小伙计方才的微小异样,应是出于他自己的原因,与她无关。 可就在她刚转过身子,打算去往后面的雅间时,身旁的小伙计却径直跑到了柜台后面,拉出了秦掌柜。 同时口中还不断重复着:“掌柜的,山璃姑娘来了,你快去好好招待着吧。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你快些去吧!” 说着,还假装一个大力,使劲把秦掌柜往山璃身上推去。 可山璃因为最近频繁地捕捉灵兽,早练就了一身敏锐的观察力与躲避力。 秦掌柜那边刚动,她这边却早已避到门后去了。 所以最后秦掌柜撞上的,是站在她身后的、一名肌肉发达的体修。 那体修的体格相当不凡。 秦掌柜那大高个在他面前,都被衬得有些娇小玲珑了。 宋大强与李二壮见状,不由地为自家掌柜捏了一把汗。 张富富的心也紧紧提了起来。 秦掌柜本人也很紧张。 他虽阅人无数,但对体修这个群体却一直保持着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 原因无他,只是大凡体修者,皆血气旺盛、脾气较易冲动。 不过真惹上了,他也不能打怵。 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他可不能堕了宝来阁掌柜的名头。 于是,他在心底暗骂了张富富无数遍,面上却歉意十足地不断道着歉。 那体修没有言语,只缓缓举起了自己那砂锅大的拳头。 在场诸人都静了下来。 秦掌柜也收起了笑容。 他暗中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可谁知那体修举着拳头,竟不是打他,而是轻轻锤了他胸口一下。 这一下没什么力道,但很辣眼。 尤其体修收回拳头时那娇羞的表情,更叫旁人的表情变得惨不忍睹。 “......” 秦掌柜忍住想吐的冲动,慢慢拉远了与体修的距离。 第二百四十三章 微妙的信号 店内众人见此情状,皆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他们纷纷看向了人群中央的秦掌柜与体修,好奇的目光不断在半空交织着。 有那手疾眼快的,竟还直接掏出了录影石,当场开始录起了影来。 就连宝来阁的三个小伙计,也是一脸看热闹的表情,丝毫不顾秦掌柜此时的处境有多煎熬。 山璃也看向了秦掌柜。 只不过与其他人的八卦不同的是,它不是在看他的笑话,而是传音于他道:“秦掌柜,我今日的空闲时间并不多。若是你这边有事要忙,那我就先去隔壁的聚宝楼了。” 传音完毕,它便立刻收回了目光,转身就要离开。 秦掌柜哪能让她就这么走掉,于是赶紧传音回复道:“山璃姑娘,且先留步! 我现在一点儿都不忙,你可千万不要去隔壁的聚宝楼啊。 咳,我的意思不是说隔壁的聚宝楼不好,而是我们过往合作了那么多次,且每次合作都很愉快。 你也算是我的老主顾了,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不如再给我三十息的时间,我保证马上就将眼前这件事情处理好。” 山璃听他说完,离开的脚步渐渐放缓。 它看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内心很是纠结。 一方面,它很不愿意再等上三十息时间; 可另一方面,它又记起了秦镜语曾对它说过的话—— “山璃,我们在未完全成长为可睥睨众生的存在之前,若想在这昊虚天界立足,就必须要明白一个道理。 ‘为人不可任己意,要悉人之情。 处事不可任己见,要悉事之理。’ 你要学会了解人情世故,做事不可太过固执己见。 要试着入乡随俗,试着学会等待,也试着去包容一下别人的过失或小要求。 相信等你试过之后,你会发现一个不一样的天地出现了。” 它虽然不是很理解秦镜语当初对它说这番话的初衷,但它潜意识里觉得,秦镜语永远不会无的放矢。 所以它在短暂的纠结过后,便选择了再等秦掌柜三十息时间。 于是它站定了脚步,回身望向他,道了一声:“好。” 秦掌柜听到它的传音,内心简直乐开了花。 他是知道山璃的脾性是有多古板的。 现在肯额外等他三十息时间,已是能彰显出他的不同来了。 是以他也不再耽搁时间,直接看向那体修,笑道:“道友的胸怀果然非常人能比,秦某实在是佩服! 不过,虽说道友对秦某方才的冲撞不予计较,可秦某却不能不有所表示。 正好我宝来阁昨日新入手了一批高品质法器,其中有一柄黄阶上品的穿天巨斧以及一柄玄阶下品的万山飞钟,售价皆在一万枚下品灵石左右,价格很是公道。 道友若是感兴趣的话,不妨亲自挑选一番。 届时无论道友选中哪一个,秦某都给您打个八折,并赠送您五张震天符,您看如何?” 话毕,他便冲人群后的宋大强与李大壮瞥了一眼。 这二人与他朝夕相处数年,早熟悉了他每一个眼神所蕴含的含义。 所以他这一瞥,宋大强与李大壮当即便跑去库房将那穿天巨斧与万山飞钟拿了出来,摆在了柜台上。 这两件法器一出场,便吸引了在场不少修士的目光。 他们纷纷围了上去,对着那两件法器指点了起来。 再加上宋大强与李大壮也时不时地穿插几句赞美的话,那体修的目光终于不再粘着秦掌柜了。 “呼...”秦掌柜见状,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赶紧穿过人群,来到了山璃旁边。 “山璃姑娘,久等了。”他乐呵呵地看着山璃,“咱们到后面去吧。” 山璃微抬起头,正好看到他笑意满满的脸。 它思索了片刻,终也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回了他一个笑容,道:“嗯。” 秦掌柜被山瑜突然的笑容晃得神晕目眩。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山璃在他面前笑,哪怕弧度很小,却也让他整个人飘忽忽的。 他直觉,这是山璃给他的信号。 一个微妙的信号。 山璃没发现他的异样,笑过后,便自顾自朝后面走去。 秦掌柜的目光一直放在它的身上。 它动了,他也紧随其后,跟着动了。 等到进入雅间落座时,他仍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 张富富一直在偷偷地看着他们两个。 见秦掌柜虽表面镇定,可同手同脚的滑稽样子,还是让他猜出了自家掌柜怕不是又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了。 当即借着换茶的名义,进了雅间,然后故意将茶水洒了秦掌柜一身。 秦掌柜被茶水一淋,终于回过了神来。 “张富富!”他拎着衣袍的两角,蹙眉瞪了一眼身旁的张富富。 “掌柜的,此事都是富富的错,富富知错了。 可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是来数落富富犯了什么错,而是您先换一件衣衫吧。 总不好以如此面貌,来招待山璃贵客吧。”张富富冲秦掌柜眨了眨眼,便一把拽起了他的衣袖,拉着他就要往屏风后走去。 他打算趁着秦掌柜换衣服的时候,故意把屏风弄倒,让山璃看一眼自家掌柜的身材。 那可是男人见了都要流口水的漂亮身躯。 山璃姑娘见了,说不定也会被惊艳到呢。 可张富富心里盘算得不错,奈何秦掌柜并不配合。 但见他一个法诀捏完,其浑身衣袍便全都干透了。 张富富见状,急得不行。 可他又不会传音入密那等本事,只能一个劲地对着秦掌柜眨眼。 秦掌柜自然不明白他的意思,只纳闷地说道:“张富富,你是得了眼疾吗? 难怪会将茶水洒到我身上。 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吧。 记得先找个药师看看眼。” 张富富:...... 秦掌柜等张富富出去后,便转头对山璃热络地攀谈了起来:“山璃姑娘,好久不见了,最近一切都好?” “嗯,都挺好的。”山璃客气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将腰间的储物袋放在了桌子上,推给了秦掌柜,“这是此次的货物,你验一验吧。” 储物袋内装着她过去一月猎捕到的灵兽以及采集到的灵植。 还有秦镜语应他所求,炼制的数具兽类傀儡以及五十件蛛丝内衣。 第二百四十四章 前一百 前者售卖所得,不论多少,皆归它所有。 后者则是秦镜语让它帮忙顺道捎给秦掌柜的。 具体的价钱,秦镜语之前已与秦掌柜商议好了。 它无需再去讨价还价,只要将相应的灵石数带回去即可。 所以,它现在需要做的,是尽量将自己的灵兽与灵植卖个高价。 虽说它不是很愿意为了几块灵石而多费口舌。 可一想到秦镜语与大姐她们为了赚钱,焦虑得头发、毛发直掉,它也不能总是安稳居于她们身后什么也不做。 于是,它学着秦镜语的口吻,清了清嗓子,开口了:“秦掌柜,你也看见了。 我的这些灵兽品阶皆是不低。 且我在捕捉的时候,也只留下了最少的伤痕。 这般品相,相信你不用处理,直接拿出去卖,也能赚很多。 还有那些灵植,也是株株完整、鲜活。 乃是炼丹、栽种、烹茶的上佳之选。 所以还请秦掌柜能够开个好价。 这样日后我要是再得了什么好东西,必定还来咱宝来阁。” 山璃说完这些,便放轻了呼吸,忐忑地看向了秦掌柜。 秦掌柜脸上的表情仍是笑吟吟的。 从它的角度看过去,什么也看不出来。 不过,接下来秦掌柜的话,却让它忐忑的心终于放下了。 只听他说:“山璃姑娘所言极是。 这些灵兽的品阶确实不低。 灵植保存得也十分完整。 确实都是难得的货色。 既如此,那我自然也要拿出最高的诚意来才行。” 说完,秦掌柜便直接报出了一个价格。 这个价格,让山璃的嘴巴一下子张大了。 它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等秦掌柜再次重复了一遍后,它才确信,先前自己并没有听错。 秦掌柜给它的金额,确实就是那么多。 它默默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发现这次它能赚到的灵石数,竟然都快赶上秦镜语售卖的那几具兽类傀儡的价格了。 这般玄幻的事实,让它彻底迷惑了。 秦掌柜一直在观察着它。 自然也将它脸上的一系列小表情全都看在了眼里。 他没戳破它的疑惑,强忍住笑,接着说道:“山璃姑娘,若是你对这价格没有异议,那我们此次交易便算是成了。” 随后便将灵石点了出来,分装成了两袋,递给了山璃。 “山璃姑娘,这是给你的,这个是秦道友的,你且点点。 不要着急,慢慢点即可。 若是渴了,这里还有灵果、灵茶。 山璃姑娘可随意享用。” 山璃没说话,也没去看那些灵果、灵茶。 它只是默默地将两个储物袋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便又给合上了。 “数量没错。”它收起两袋灵石,顺势站起了身,“多谢秦掌柜。我先告辞了。” “稍等,山璃姑娘。”秦掌柜见山璃完成交易后,径直就要离开,下意识便喊住了它。 山璃回头,眸带狐疑地望向秦掌柜,似是在问“还有事吗”。 秦掌柜看着山璃那透亮懵懂的眼眸,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只问了一句:“那个...山璃姑娘,明日落海天境就要开启了,届时,你可会去?” 山璃不知秦掌柜为何会问这个问题,谨慎之下,没有立刻回答。 秦掌柜见状,心口微微地泛了疼。 他对山璃姑娘倾心不已,山璃姑娘却对他防范至此,这让他如何不心疼。 他苦着一张脸,颇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没什么,我就是随口一问,希望山璃姑娘不要介意。” 山璃见他脸上难得出现的苦相,虽有疑惑,却也没有出口多言,只轻轻点了点头便径直打开房门,离开了。 秦掌柜望着那转瞬空荡的门口,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又一声。 ...... 八个月前,清梦门颁布了一道新规则。 这道规则,针对的是落海镇的擂台比试。 上面说,只要是累计获胜次数排进前一百名的修士,便可人手一张落海天境的邀请函。 此规则一经发布,便吸引了无数修士的注意力。 尤其是那些没有邀请函却又想进入落海天境的修士,以及之前战败的修士,都纷纷走上擂台,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比试。 秦镜语与山瑜三姐弟,也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一一站上了擂台。 秦镜语一开始上台比试,只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对敌经验,顺便也为剑势、剑意、剑域的形成做准备。 可谁知后来在山瑜《幻神诀》的帮助下,查看了不少修士的神魂记忆,她才得知,原来落海天境的邀请函一次最多只允许两人进入。 且落海天境内,所有的空间法器皆会丧失其原有的功能。 也就是说,她无法通过明岁镜的帮助,将山瑜等人都带进落海天境了。 这样一来,就只有她与其中一个才能进入其内,从而见识一番“神仙的乐园”了。 这无疑遭到了其他几小只的集体反对。 幸而新规则发布的及时,才阻止了山瑜等人的暴走。 为此,山瑜三姐弟皆化出人形,开始了疯狂的比试。 截至目前,她已获胜一千三百二十一场,暂时排在第五十六名。 山瑜三姐弟因为人形维持时间的限制,名次暂时排在第八十二、八十三和八十五. 都算安全。 只要今日的比试不出太大差错,前一百名必定有他们的位置。 事情进展也确实如她所料那般顺利。 待到日落,比试彻底宣告结束时,镇中央广场的石柱上,已实时公布出了最后的名次。 她与山瑜、山璃、山玴皆挤进了前一百。 领回邀请函后,四人相携着往洞府走去。 刚到洞府门口,一道纤秀的身影便突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是隔壁洞府的周小秋。 她手里提着一罐腌好的河鲜,正正立在山玴面前,满脸通红。 “山玴道友,这是我自己刚腌好的河鲜,你拿回去尝尝吧。” 周小秋将手中的罐子伸到山玴面前,一脸娇羞地说道。 山瑜看着她,仿佛看到了之前的自己,顿时感同身受。 它使劲用胳膊肘一拄身旁的山玴,目光示意他赶紧接过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 炼骨 山玴却没动。 秦镜语察觉到它内心的不情愿,赶忙拉着还要继续做小动作的山瑜,火速离开了。 山璃看了看急速离开的秦镜语与山瑜,又看了看山玴与周小秋,最后选择留了下来,陪着山玴。 “镜语,我们为什么要走这么快?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山瑜轻轻挣了挣被秦镜语抓在手里的胳膊,没有挣开,便任由她继续拽着了。 “你说呢?”秦镜语回头瞥了一眼山玴与周小秋,发现已瞧不见他们的身影后,便松开了手,认真地看向山瑜,问道,“山瑜,你很喜欢周小秋吗?” “嗯?”山瑜闻言一愣,沉思了一会儿,如实答道,“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吧。 她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修嘛。 也没什么值得让我喜欢或者不喜欢的地方吧。 怎么了? 她身上可是有什么不对劲?” 秦镜语微摇了摇头:“她身上有没有不对劲,我不知道。但你,却是真的很不对劲。” 她很是忧虑地看着山瑜,斟酌再三,还是问出了这几个月以来一直盘桓在心头的疑问。 “山瑜,你其实心里很清楚,山玴并不喜欢周小秋,对吗? 但你却还是要撮合他们。 一开始我以为你或许很喜欢周小秋这个人。 可刚刚你的回答却告诉我,你对她也没有什么另眼相看。 既如此,那你为何总是违背山玴的意愿,让它去接触它不喜欢的人? 明明山玴与你更亲,你更应该站在它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不是吗?” 秦镜语这番话,一阵见血,直问的山瑜哑口无言。 它的眼眸倏然睁得很大很大。 它迷茫地看着秦镜语出神,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她的一句句质问,却什么也回答不上来。 “山瑜!山瑜!” 秦镜语见山瑜眼中的光越来越散,惊得不行,赶紧用传音呼唤它的名字。 可山瑜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它徒然地挥了一下手臂,却见眸中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最后竟直接变成了惨白一片。 “山瑜!” 秦镜语没想到山瑜会突然晕倒,心下震惊之余,赶紧上前一步,将其揽在了怀中。 她伸手覆在山瑜的手腕处,释放一丝灵力于指尖,缓缓探入了它的体内。 “阴血耗损,心脾两虚,离火、坎水、兑金混合,忧思过度、情感浑惑...”秦镜语越探越心惊,最后猛地低头看向怀中的山瑜,心道,“原来山瑜这段时间的活跃都是装出来的,它一直都未从顾千溪的离去中缓过来啊。” 所以它才会如此热衷地去撮合山玴与周小秋。 甚至还与周小秋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它应该是将自己代入到了周小秋的身上。 它希望周小秋能被喜欢的人喜欢。 一如顾千溪喜欢上它。 可顾千溪此人的身上,背负着太多不得已,注定不会与它修成正果。 “唉,山瑜啊山瑜,不是说好了会及时抽身的吗?你怎么还越陷越深了?” 秦镜语喟叹一声,抱起山瑜,便回了洞府。 刚进门,崔瑭、老白与暮云,也就是灰蛋,一齐迎了上来。 “它这是怎么了?”崔瑭一见秦镜语怀中抱着的山瑜,很是讶异道。 秦镜语:“忧思过度,晕过去了。” 崔瑭闻言,一下子愣住了。 忧思过度? 难道是因为那个人? 它想到这,转头看了一眼老白与暮云。 不出意外地,皆从另外两人的眼中看到了了然。 看来,还真是因为那个人啊。 秦镜语没看到它们之间的眉眼交流。 她直接绕过了它们,并将山瑜放在了自己的房间。 然后回身说道:“现在我要开始为她疗伤了,晚饭就不吃了。你们只做你们那份就可以了,不用做我的了。” “哦。”崔瑭缓缓吐了吐舌头,应道。 “嘎。”老白也轻轻应了一声。 “好。”暮云也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那你们去忙吧。”秦镜语冲它们微一颔首,便关上了门。 待她回身看向双眼紧闭的山瑜时,嘴角的那抹笑却倏地一下消失了。 “我不能再让你这样下去了。”她坐在山瑜身旁,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它的脸庞,心里默道,“你们注定是走不到一起去的。所以,山瑜,不要怪我自作主张。” 思及此,她的眸光中陡然闪过一抹锐利。 接着她手心中便多出了两只冰清玉幻虫。 经过近九个月的饲喂,这两只冰清玉幻虫又进阶了。 它们的躯体仍是鸡卵那般大小,但颜色却由淡黄色变成了淡金色。 其背部的肉翼,也已变成了透明的翅翼。 完全展开时,长度足有两寸。 一次性可飞行小半个时辰。 而除却外表的变化,它们在再现神魂方面,也有了巨大的改变。 因为她在它们体内种下了一道神识,所以这两只冰清玉幻虫现已不再需要黑香的辅助,便可随意查看修士的神魂。 只要她神念一动,便可操控它们食用或者修改掉修士的神魂记忆。 总体来说,修改神魂比食用神魂要温和许多,对修士神魂的伤害也几近于无。 秦镜语便是打算借着这两只冰清玉幻虫,来修改掉山瑜的神魂记忆。 ...... 随着山瑜冗长的数百年记忆如画卷般缓缓展现在她面前,她毫不犹豫地将其与顾千溪的相遇,全都换成了崔瑭与顾千溪的。 处理完后,她又以灵力碾碎了补血、修神的丹药,尽数喂给了山瑜。 “山瑜,好好睡一觉。等到明日,我们一起前往落海天境,去长长见识。” 秦镜语又看了一眼山瑜恬静的睡颜,确认它的身体正在慢慢恢复着,便起身坐到了蒲团之上,开始了修炼。 经过近九个月的苦心修炼,也得益于崔瑭与山玴一日千里的进步,此时的她已将炼体术成功练至了第四层——炼骨。 达到这一阶段,用铜皮铁骨来形容她也不为过。 此时,因前三个阶段炼肉、炼筋、炼皮皆有所成,是以她的力量与速度都达到了一个小的高潮。 身形动作如利剑出鞘,皮肉坚硬可抵挡普通品阶的法器进攻。 爆发力更强、洞穿力也更强,甚至她随意挥出的拳头,都有拳意的存在 第二百四十六章 奇怪的人灵境后期 之前她在擂台上比试了一千多场,其中将近一百场的胜利,皆有赖于其拳意的迸发。 基本上她还未出拳,其浑身迸发出的拳意,便已对对方形成了强烈干扰。 对方仿佛置身于虚幻之境一般,非神魂之力强大者,根本不能立即挣脱。 等其终于勘破她的拳意挣脱出来,却早已是胜负既定,无力回天。 而除却拳意,炼体术练至炼骨一境,她的骨骼也发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变化。 不仅细腻无瑕,剔透晶莹,如极上等的白玉,散发着美丽纯洁的光芒,且在爆发之时,她的骨骼还能立时绵软如蛇类,扭曲间瞬时拔高如巨人,所使出的力量爆发出的威能甚至能达到原来的数倍乃至数十倍。 只不过这般爆发一次,会损耗气血无数,是以轻易施展不得。 唯有在所遇情况万分危急且毫无退路的情况下,才能予以施展。 除此之外,她于炼神术的修炼也有了很大的进步。 不仅可操控神识形成无形的防御,还能外放神魂之力远程杀人。 当然了,她现在还未正式动用神魂之力杀过人。 只用其收割过一头巨大虎兽的生命。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那如小山坡一般的大家伙轰然倒地时,她的内心陡然生出的那股“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自大感。 那感觉相当惑人,但也异常危险。 她默念了足足十遍《清静经》,才堪堪将那念头压了下去。 那个时候,她突然间就明白了为何有那么多修士喜欢鼻孔朝天看人了。 实在是修炼过程中的每一个进步,都是对过去认知的彻底推翻。 想想看,曾经高不可攀的,现在都被其踩在了脚下;那些求而不得的,此时也唾手可得。 如此感觉,真的很容易让人迷失自我。 所以,修士在修行路上,不仅需要修为的增长,更需要心境上的提升。 唯有如此,才能真正做到与道同行。 ...... 过去九个月间,她的收获还体现在剑诀修炼、阵法布设、傀儡炼制、神火操控以及各个力量的增长上。 其中,于《太一剑诀》的修炼,她已经根基扎实地进入到了第二诀——刺诀。 在这一诀的领悟当中,她不仅仅拘泥于内心揣摩,还自我创造了许多实战机会。 就那一千多场的比试当中,便有一千一百场皆是她以剑对敌。 在这般频繁的实战中,她成功形成了自己的剑势与剑气。 虽与那些剑道老手不能相比,却也初步建立了自己独特的风格。 只待日后不忘初心,继续勤修不辍,那么凝聚剑意、剑成领域、剑化法则也指日可待了。 还有对九日长离火的研究,也让她顺利找出了如何避免神火克制阳物的诀窍。 自此,她再也不用时刻担心自己会被九日长离火给悄悄吞噬掉了。 可除却这些,她于修为增长上,却是十分艰难。 明明气海已经被开辟至极致,可她的修为却停滞在人灵境后期长达八个多月,片刻不得前进。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遇到了某种瓶颈,为此服用了不少丹药冲刺进阶。 可是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就在她思考着是否有可能是时机未到的原因时,却没想到,气海内的灵气竟在金梧玲珑的驱使下,气脉贯通,自动凝气成液、化液为固、炼固为金,最后进入了金梧玲珑的体内,顺着它的根枝流向了她的五脏六腑去了。 这一系列变化,分明是形成金丹的过程。 哪怕最后那金丹在成型之际,被金梧玲珑给吞掉了,那也足够证明,她的修为该是丹天境才对。 可山瑜等人在探知她身上的灵力波动时,却只有人灵境后期。 尽管她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足够充溢,容量远超人灵境,但她表面上表现出来的境界,就是人灵境后期。 这一奇怪现象,让秦镜语很是纳闷。 虽说修为高低不影响她的真实实力。 但这般“表里不一”的情况,也不知道会不会对她的修行产生影响。 为此她翻遍了明岁镜内的所有书籍。 可惜的是,她依旧没有找到类似的例子。 思来想去,她最终将希望寄托在了落海天境上。 那座久负盛名的“神仙乐园”。 ...... 第二天天还不亮,秦镜语便早早起来了。 她将洞府的通行玉牌扔进了一只犬状傀儡的嘴中,便去收拾东西去了。 那只犬状傀儡带着玉牌,灵活地避开早起的人们,来到了租赁处。 租赁处自十日前开始,便是全天十二个时辰营业了。 为的便是处理大批量修士退租事宜。 其中不少与秦镜语一样的,只派个灵宠或者以飞符为载体携带通行玉牌前来退租,所以犬类傀儡的出现,并未引起周围人的过分关注。 犬类傀儡将玉牌交还租赁处的修士,并领到红戳后,便原路返回了。 山瑜已经醒了过来。 它的精气神又恢复到了从前,张牙舞爪的模样,格外张扬。 但看在秦镜语等人的眼里,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真好,以前的山瑜又回来了。 大家将自己的东西都整理完毕,便相携着朝镇外赶去。 路上又碰到了周小秋。 这一次,她只是红着眼睛看了一眼山玴,便加快脚步,一言不发地走了。 山玴见状,紧提着的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 “哎?不对啊。”山瑜摸着下巴,蹙眉看着周小秋离去的方向,心内暗道,“这姑娘确实无甚特别之处,可为何我之前会一个劲地撮合她与山玴呢?甚至被镜语一质问,还丢脸地晕倒了!喵呜,怎么感觉这么奇怪呢……” 秦镜语一直在关注着山瑜的状态,见它突然看着周小秋的身影皱眉,立即猜到了它的想法。 她害怕它察觉出记忆中的不对劲来,毕竟山瑜修炼的《幻神诀》可是相当厉害,万一能恢复被篡改的神魂记忆,那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传音它道:“山瑜,我之前用原花厚角蛛的蛛丝铸造的运动内衣,你今日穿了吗?” “啊?哦。”山瑜被她这么一问,神情明显一愣,但确实将周小秋的事情抛在了脑后,顺着秦镜语道,“自是穿了。那可是你送我的礼物,我当然要穿在身上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豪华车驾 “大小还合适吧。”秦镜语暗自松了一口气,面上却是如常,道,“如果不合适,我可以载给你改一下。” “哦~原来你突然问我内衣的事情,是为了这个啊。”山瑜恍然,接着语带笑意道,“很合适啊。毕竟你之前都说了,你的眼睛很毒辣的。一眼就能看出我穿多大尺寸的内衣。” 山瑜说到这,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是耐人寻味。 不等秦镜语品出它那个表情的深层含义,山瑜那边又继续传音过来了:“镜语,你此时忽然问我这个,莫不是... 你送给暮云的里衣做小了? 喵呜~ 我就说嘛,他那个那么大只,寻常人等很少有的。 给他做里衣,得是最大尺寸才行。 你当时是不是没有听进去呀? 所以现在需要重新返工了? 那这次...嘿嘿嘿...是不是得如实丈量一番才好? 要不然再做小了,你又得返工,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山瑜说完最后一句话,那张艳丽的小脸上突然迸发出了一股莫名的光彩。 那光彩,是对极其好奇事物的关注,也是对即将满足内心渴望的希冀。 换言之,就是八卦的力量。 秦镜语没想到山瑜的思维,能发散到如此地步。 佩服之余,又很无语。 她没好气地瞥了它一眼,道:“别胡思乱想了。暮云的衣服皆是他自己缝制的,我并未插手。 话毕,她唯恐山瑜缠赖,果断转移了话题:“对了,此次前往落海天境,你还记得我们的任务吗?” “哼~”山瑜见秦镜语没有满足它的好奇心,反而开始聊起了落海天境,知道她这是故意的。 但它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毕竟与自己的姐妹在背后讨论那种事情,实在是有些“交浅言深”了。 那种事情,自己偷偷想想就好了。 与姐妹聊得再好,也只能浅尝辄止。 但自己想就不一样了。 可尽情发挥,要多爽有多爽。 不过,它还是表达出了自己的不乐意,夹着嗓子撒娇道:“真没意思。 你怎么又问我这个问题。 我说的嘴皮子都起茧了。 唉呀,好了好了,你别瞪我了,我说还不行嘛。 我们此次前去落海天境,有三个主要任务。 一是采买些外面不常见的法器、丹药、灵植,以及炼器材料。 二是弄清楚你修为停滞不前,以及我们姐弟三个化形时长过短的原因,并找到解决办法。 三是找出老白下蛋的原因。 我说完了,这下行了吧。” 听着山瑜最后幽怨的语气,秦镜语无可无不可地轻点了下头,然后便中断了传音。 山瑜见状,撅了下嘴。 它看了看盘在秦镜语肩膀上的崔瑭,美眸一转,嗖地一下变成了猫形,直接盘在了她的头上。 秦镜语察觉到它的小动作,伸手轻轻揉了揉它的头顶,并未多说什么。 但山瑜被她那一揉,顿时喜笑颜开了。 它得意地对着崔瑭扬了扬头,便嘚瑟地伸出猫爪,指着前方,做了个“前进”的动作。 崔瑭见状,无动于衷地吐了吐舌头。 倒是山玴,觉得大姐此举实在太过幼稚,便好心传音劝告了一句。 哪里料到,山瑜根本听不进劝去。 不仅当场传音予以反驳,甚至还以神通连接上了山璃、崔瑭与暮云,当着它们几个的面,就山玴方才的行为,开始了长时间的嘴炮输出。 崔瑭:...... 山璃:...... 暮云:...... 它们那边的水深火热,秦镜语并不清楚。 她正在思考接下来的落海天境之旅。。 于她而言,她需要做的,除了上面那三点,还有不少事情。 她要找到金梧玲珑的纯阳部分以及浣海神石。 也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 虽然查看过不少修士的神魂记忆,但有用的信息并不多。 一切还有待于她们亲自去发现、去寻找。 另外,帮助岁老仙与乾宴锻造肉身的材料,她也要着手购入了。 还有某些蕴含神力的物什,如果价格公道,她也可以买进来,用以参研神力的修炼。 以上这些,都是她迫切需要的。 但也是极其耗费灵石的。 估计这一趟进去,她那刚刚充盈起来的钱袋子,又要空了。 ...... 晨光渐显,薄雾朦胧。 出了镇子,人群便渐渐多起来了。 秦镜语取出四只豹子傀儡,分给了山玴、山璃与暮云一人一只,她自己也骑上了一只,便带着崔瑭与山瑜,急速朝前奔去。 其余或走、或乘车、或骑着灵兽的修士见她们疾驰而动,纷纷你挪我移地让开了一条极为宽阔的道路。 倒不是路太窄走不开。 而是因为嫌弃。 赤裸裸地、明晃晃地嫌弃。 只因她们骑得这四只豹子傀儡,不论是造型、还是其他,皆让人惨不忍睹! 又丑又大不说,还刺耳得很。 每次一动弹,那不同关节之间都会发出一阵“吱吱扭扭”的尖利声。 好似下一瞬,它们身上的某处零件便会“乒乒乓乓”地掉落满地。 其他修士便是有此顾虑,才早早让开了。 这倒便宜了秦镜语她们,一路绝尘而去。 虽走得不是最早的,但在豹子傀儡的开路下,反倒赶超了不少修士。 只不过这种情况,只持续到快要到达清梦门的后山时。 那里的山,在九个月前,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但经过近九个月的建设,竟也屋舍林立,店铺栉比,人头攒动,俨然有成为第二个落海镇的势头。 就是在那里,横向排列着十几辆车驾。 每辆车驾的外厢、轮毂皆装饰有大量灵石,七彩的光芒萦绕车外,飘飘渺渺间,仿若见到了仙境一般。 再配上车前那十六只拉车的雪白灵沼鹿,更是让人不自觉地对车驾的主人心生好奇与恭敬之意。 “喵呜,这些车驾是故意摆在这儿的吧。”山瑜语带嫌弃地传音秦镜语道,“就是为了炫耀!要不然那边的空地那么大,他们为何偏偏将车堵在路上?还横着堵?” 秦镜语对山瑜的话深以为然,所以她只朝那些车驾看了一眼,便要招呼山玴它们绕道离开。 第二百四十八章 九彩龙晶飞扇 可她刚催动身下的豹子傀儡调转了方向,便察觉到身后一道灼热的目光直直落在了她的背上。 她疑惑地放开神识探了过去。 却意外地看到了一名陌生的青年男修。 那男修的外貌很是出色。 挺拔出尘的身姿,俊美白皙的脸庞。 哪怕身上套了一件麻袋似的宽大灰袍,也丝毫不减他的美貌与气质。 他的眼眸很是深邃,浑身散发的气势也如水般充满了包容与谦逊。 只这么望上一眼,便觉他像极了一位有着大智慧的老神仙,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只不过这位“老神仙”此时看向她的目光,却与他通身的气度很不相符。 但见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里,竟盛满了她看不懂的欣喜与宠溺。 她自问从未见过这样一位人物。 唯一一位气度与他相似的,也只有白渝一人。 可白渝不长这个样子。 依照他的品性,他也不会易容。 且他也没见过她现在这副满脸伤疤的模样。 所以此人肯定不是白渝。 那这男修对着她的后背做出这个眼神,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认错人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毕竟她自从修炼岁老仙给她的炼体术以来,身型不仅没有变得如同普通体修那般魁梧,甚至越发地纤秀动人。 除却她的脸以外,身上其他部位的皮肤,皆可称得上是香娇玉嫩。 再加上长时间修行造就的气质,更是让她达到了昊虚天界美女修士的标准。 换句话说,此时的她,正处于与其他女修趋同的阶段。 外人若只看她的背影,估计会经常将她错认成别人。 那男修想必就是把她错认成了某位女性故人,这才有了那般眼神吧。 秦镜语没有细想,自我认同地点了下头,便收回神识,驭使着豹子傀儡离开了原地。 而就在她走后不久,那男修身旁便飞来了一只硕大的九彩鹟鸟。 鹟鸟上立着一位容貌艳丽的少女。 正是千鹿国公主鹿绮。 “宁哥哥!” 鹿绮一见那男修,眉眼里便漾满了浓烈的爱慕,嗓音也变得甜美不已。 “宁哥哥你终于来了!绮绮等了你好久呢。” 鹿绮从鹟鸟上轻轻跳下,便要伸手去拽男修的手臂。 却不期然地从他的眼眸中,看到了正在消散的笑意。 鹿绮的笑容顿时收敛了。 该死! 又是哪个贱人趁着她不在,勾引她的宁哥哥了? 她一定要让那个贱人付出代价! 鹿绮怨毒地想着,便豁地转头看向下方。 循着宁哥哥的视线,她最终锁定了一位刚刚转身离去的女修。 “宁哥哥,你在看什么呀?”鹿绮死死盯着那女修的身影,咬牙切齿,却娇笑着说道,“是在看那个人吗?” 那男修听闻鹿绮此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女,那张娇媚的脸因为恶毒的心思外显,早已变得狰狞扭曲。 可她却犹不自知,仍装出一副纯善的模样。 这番作态,他已看过太多次,却始终无法适应。 他冷了脸,沉声道:“鹿绮,我再提醒你一次,莫要再乱造杀孽。如果你继续为非作歹,那就休怪我无情!” 言罢,那男修使劲一甩衣袍,便脚踩玉梳,倏然远去了。 “该死!该死!都该死!!”鹿绮被男修这一番毫不留情的训斥,当场便气得尖叫了起来。 刺耳的声音引得不少修士望来,却在看到她身旁的九彩鹟鸟时,迅速猜出了她的身份。 他们不敢再看,一个个赶紧低下了头去,匆匆远离了。 而一旁的九彩鹟鸟也被她的尖叫吓到了。 它扑扇着翅膀慌忙向后退去,却一不小心踩了个空。 就在它马上坠地之际,空气微微波动了一下。 有一双透明的手自空气中探了出来,轻轻托举了它一下。 接着那九彩鹟鸟便顺着那力道,迅速飞了起来。 但它也不敢飞远,害怕惹恼了公主,让它吃不了兜着走,便只在鹿绮身旁不远处盘旋了一圈又一圈。 而那双手的主人也显现了出来,是鹿绮的鹿奴之一——七奴。 七奴是鹿绮所有鹿奴中心思最为细腻,也是最为温顺的鹿妖。 平时最得鹿绮喜爱。 只要鹿绮在气头上,基本上每次第一个现身的,就是七奴。 就像此刻,他刚现身,便挥手在公主的身旁布了个结界。 这样做的目的,自是为了防止公主失态的模样被更多人看到。 放在以往,公主就算不会夸奖他,也会因此消了火气。 可今日他这一举动,却直接惹恼了鹿绮。 “混账东西!你怎么现在才滚出来?”鹿绮恶狠狠地边骂边掏出了本命法宝——九彩龙晶飞扇,狠狠朝七奴身上扇去,竟是直接将七奴的鹿角给扇折了一根,“去!把那个女人给我杀了!立刻!马上!” “是...公主。”七奴非常痛苦,却也只能忍着。 方才断的那根鹿角,已然导致他气血逆行。 甚至人形都快要维持不住。 但他不敢求公主让他先行疗伤,更不敢问公主要杀的女人到底是谁。 因为那样只会让公主更加愤怒,出手也会更重。 他不想伤上加伤,便只能咬牙坚持着隐入了空气中。 一隐入空气中,它便看到了三奴。 三奴一贯冷静的眸子中,此时盛满了压抑的怒火。 “三奴,不怪公主。是我做的不好...” 七奴不想让三奴为了他的伤而去触怒公主,便只能这么说。 “我应该....赫赫...早点出去的。下次...我一定早点出去...” 可他越是这么说,三奴眼中的怒火便越旺盛。 最后三奴直接粗暴打断了七奴的话语:“够了!” “三奴,我...” “你先去疗伤,别的什么也不要管。” 三奴说完这句,便显现了身形,站到了鹿绮身边。 鹿绮刚刚将九彩鹟鸟给扇了个大出血,火气终于发泄了个差不多,是以此时她的理智稍稍回笼了些。 “三奴。” 见三奴出来,她难得没有朝他动手,而只是阴沉着脸唤了一句。 三奴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恭敬,听不出丝毫的怨怪与愤怒:“公主,落海天境已正式开启,请您上车。” “不用...” 鹿绮本想说她骑着九彩鹟鸟去。 可转头一看,才发现九彩鹟鸟的双翅已断,怕是短时间内都无法载着她到处飞行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鹿血 “废物!”鹿绮见自己的坐骑竟是这样一副窝囊样,顿时戾气再起,“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开!” 九彩鹟鸟被她这一顿叱骂,吓得再次哆嗦了起来。 不过它刚哆嗦了没几下,便察觉到羽翼下方有一双手轻轻抚摸了它几下。 接着便有一道温和的灵力注入到了它的体内,抚慰了它恐惧的心情,也制止了它伤势的进一步恶化。 是三奴。 它眸带感激地看了过去。 可三奴却没看它,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公主既已发话,你便速速退下吧。” 鹟鸟闻言,内心微微一颤。 它听出了三奴的弦外之意,自是不敢久留。 当即便向后退了几步,扑扇着翅膀离开了。 而留下来的三奴,则双手端着一盅红雾腾腾的灵鹿血,恭敬地送到了鹿绮的眼前。 “今日不能不喝吗?”鹿绮看着那红雾,厌恶地闭了闭眼。 “公主,这是规矩。”三奴道。 “可我今日不想喝。”鹿绮骄纵的脾气上来了,“我心情不好!要不你替我喝了吧。” 三奴不为所动:“三奴不敢。公主,三奴斗胆提醒您一句,盛医师就在下方的车驾内。待到午时,他便会亲自为您测查血数。” 言外之意便是,她若不喝,恐瞒不过随行医师盛陌的测查。 届时,她的此等行为,必会传到国主耳中。 而国主的脾气,比她还要暴虐。 若是知晓她对灵鹿血如此态度,必会大发雷霆。 毕竟这血可是他亲自赐予她的。 代表着天大的荣宠与无上的恩赐。 既是恩赐,自要恭敬饮尽,半点不可浪费。 “可恶!”鹿绮双眉倒竖,猛地握紧了手中的九彩龙晶飞扇。 可她纠结片刻,最后还是接过了小盅,一饮而尽了。 见她终于饮尽了鹿血,三奴波澜不惊的眸子微微颤了颤。 他服侍着鹿绮上了中间的车驾。 车行辚辚,他看着一辆辆坚固无匹的车驾簇拥着鹿绮所在的车驾离开以后,才缓缓隐入了空气之中,一点一点地翘起了嘴角。 ...... 周小秋走着走着,忽觉身旁多了一人。 她吓得举剑便刺。 却不期然地看到了一位俊美非凡的男修。 比山玴还要美。 晃神之际,此前满腔的害怕与孤勇,全都变成了担忧。 担忧自己会刺伤如此俊俏的郎君。 于是赶忙歪了歪手中的剑。 “呼,好险好险。”她不管自己被剑的力道带着差点以头抢地,只庆幸自己没有刺中男修,“这位道友,你没事吧。方才我真的是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是这般君子人物。 那男修微微笑了笑,道:“无妨。本就是我有错在先,倒连累了道友。” “诶?”周小秋没想到男修竟是这般胸怀宽广之人,当即小鹿开始乱撞,红着脸小声道,“没有没有,我也有错的。那...道友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嗯。我看道友一路上都是一个人,便想着提醒道友一句。 最好与同伴相携而行,也好有个照应。”男修颇有些严肃道。 “??”周小秋闻言,愣了,“道友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吗?” “对。”男修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 周小秋看着男修双眸中的认真,心下一紧,有些惊惧地四处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但她并不认为就此没有危险了,便试着询问对方:“道友...何出此言?” 那男修闻言,并没有说出具体缘由。 只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便十分认真地建议她道:“若是道友实在没有同行者,那便找地方换一身装扮。最好与你现在的装扮没有半点儿相似。” “诶?”周小秋再次愣住。 男修见她这副模样,微皱了皱眉。 似是想起了什么,竟反手掏出了一粒丹药递给了她:“这是一粒中阶敛息丹,可收敛你的气息,以防他人循气追踪到你。你若是信得过我,便尽快将其服下。” “?”周小秋看着他手中那粒散发着温润光芒的丹药,更迷茫了。 敛息丹她听说过,很是稀少。 一枚低阶敛息丹,都要数万下品灵石才能买得起。 中阶的,恐怕她将她身上的所有东西都己卖了,都买不起一颗。 可眼前这人,却眼也不眨地拿了出来送人。 送的还是她。 这般行径,着实让她心慌慌。 但这丹药看起来好像是真的,她既想要,又害怕其中有诈,是以一时犹豫不决。 “这...无功不受禄...” 男修似是料到了她这般反应,竟是连解释也没有,径直收走了那枚敛息丹。 周小秋:(⊙o⊙)… 但接下来男修却又掏出了一枚扇形玉珏,问也没问地直接扔给了她:“这枚玉珏内有一丝炼狱火焰,可抵挡化虚境前期修士的一记攻击,你且好生收好了。” 说完,男修也不再多留,衣袍微动间,便脚踩玉梳,没了踪影。 周小秋手中拿着那枚玉珏,看着半丝踪影也无的男修,突然有些后悔方才没接那粒敛息丹。 ...... 秦镜语抬头,看着白云之上的落海天境。 从她的视线看过去,落海天境颇像一块不规则的深蓝色水晶。 只是这水晶内,偶尔会有水晶外的云朵从中穿过,带起那深蓝色荡漾一片,倒真如波光粼粼的海面。 水晶内的景色,她暂时还看不到。 但已有些迫不及待。 其他修士也纷纷抬头,看着那落海天境,议论声便没断过。 她凝神听了几句,发现皆是些“心生向往”之类的话,没什么用处,便也不再去听了。 “走吧。”她转头看向山玴等人,率先下了豹子傀儡,朝河上的船走去。 说来也奇怪。 那落海天境明明是在天上,可它的入口,却是在落海镇外的那条河的河底。 凡是想要进入落海天境的修士,皆需乘坐清梦门铸造的专门船舶进入才行。 否则不仅找不到入口,还有被河中鱼怪吞吃入腹的危险。 “什么鱼怪?”山瑜对这个说法很是嗤之以鼻,“我看哪,就是那清梦门为了敛财,故意搞出的噱头罢了。 有我山瑜在,什么鱼怪都要乖乖让开! 镜语,要不咱们不坐船了。 直接寻个僻静地儿,下河去。 到时我们跟在那些船的后面,不信找不到入口。” 第二百五十章 倔强的山瑜 此言一出,山玴、山璃均一脸紧张地望向了秦镜语。 秦镜语的心也倏地揪了起来。 她可不敢再轻易答应山瑜的任何要求了。 尤其是这种,为了节省某些根本不该节省的费用,而去挑战未知事件的情形。 就像上次。 她们要从宝州城坐船来到这落海镇。 她就是因为太过欠缺考虑,才会导致山瑜受了严重的情伤。 若不是她私下修改了它的神魂记忆,估计这小家伙早就身魂受损严重了。 哪还能这么生龙活虎地,叫嚣着要与鱼怪一争高下呢。 但她肯定也不能就这么直白地拒绝它。 否则以它的性格,必定会想办法证明它说的是对的。 所以,她必须表面上赞同它,实际上却有理有据地拒绝它。 “山瑜,你说的这个法子倒也有可取之处。”秦镜语一边组织语言,一边以目光示意山玴、山璃稍安勿躁,“至少我们能节省下一大笔灵石。 可与之相对应的,我们所冒的风险,也将会非常的大。 毕竟河底的情形如何,我们确实不清楚。 且不说那鱼怪到底是不是清梦门为了敛财使出的小伎俩,就说那落海天境的入口吧,必定会设有难度不小的机关。 否则他清梦门这船运生意,哪还有开起来的道理。 只需人人秘密潜入水中,悄悄跟在他的船舶后面就是了。 可是你看看,前面那么多的修士,不论身份高低,也不论修为如何,皆秩序井然地等着排队交钱上船。 而这船费如此不便宜,却无一人主动提出抗议。 如此是否说明,除了乘坐他清梦门的船舶以外,再无第二条路,可以进入落海天境?” 山瑜闻言,内心动摇了一二分。 但也只有这一二分而已。 毕竟它的性格,从来都是迎难而上。 相对于结果如何,它更注重过程。 而秦镜语则喜欢凡事三思而后行。 虽说她这种“小心为上”的行为,在某些方面很实用。 但在另一方面,却是天大的阻碍。 在它看来,修士还是要有敢为天下先的觉悟的。 不能总是畏畏缩缩、人云亦云。 否则这修仙之路也太无趣了些。 它才不要呢。 所以它说:“镜语,不是我说你。 你这也太过小心了。 就咱们几个的身手,你怕什么? 我估计啊,其他修士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无人敢这样做。 幸而这昊虚天界还有我这等身先士卒的修士在。 所以才能一直欣欣向荣至此。 既然我的责任如此深重,那我也不能总是干说不做。 这便下去试试水,给他们开个先河。” “且慢,山瑜。”秦镜语见山瑜这般倔强,也不再徐徐劝说了。她直接伸手将其抓在了手中,同时开始施展拳意:“我仔细想了想,觉得你方才说的很对。 我们确实要敢想敢做。 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两个先去打个头阵,实地探一探具体情况。 确认危险不大,便再喊山玴他们一同下水。” “秦镜语!”山璃见这次秦镜语竟能被自家大姐给忽悠了,一下子急了。 但她刚喊完“秦镜语”,山玴的传音便来了:“二姐,莫急。 主人她这是将计就计,打算将大姐拖入她拳意制造的幻境之中。 那幻境可维持的时间并不长,所以我们最好保持安静,让主人好好地发挥。” “哦。”山璃一听,原来是这样,便也渐渐放下了心来。 然后它便与山玴、暮云一道,跟着秦镜语来到了河边。 而就在秦镜语对着山瑜施以言语与心理暗示时,崔瑭已然悄悄开始了现场布置。 它在几人周围布了道结界。 如此既隔绝了其他修士的探查,也能确保幻境的成功。 ...... 山瑜与秦镜语佩戴好避水珠,便齐齐跳入了水中。 “这里的水好浑浊啊,怎么什么也看不清。咦?为何我的神识也无法穿透这水?”山瑜惊疑了一声,便要伸手去掏照明珠。 “不可,山瑜。”秦镜语制止了它,“如此昏暗的环境,恰好可以隐藏我们的身形。否则碰到那些鱼怪,可就棘手了。” 山瑜听她这样说,却很是不以为意。 它“喵呜”了一声,道:“镜语,我不知该说你谨慎呢,还是胆小。 咱们这刚下水呢,怎会遇到鱼怪... 喵!!!!! 镜语,快看!那些是什么?” 山瑜惊疑地指着前方突然出现的影影幢幢,嗓音都变了。 秦镜语的声音自后传到了它的耳边,飘飘渺渺:“是鱼怪~~数以万计的鱼怪~” “??”山瑜听到她突然变得幽幽的语气,心道一声“不对”,连忙回头看过去。 结果没看到秦镜语的身影,倒是与数百张洗衣盆般大的鱼怪嘴巴对视上了! “他喵的,什么鬼啊!!” 山瑜应激地吐出一句脏话,当即便要向后退去。 谁知它刚想动弹,整个人却不听使唤地摔在了河底。 任凭她如何挣扎,都不能成功站起来。 “不好,有古怪!” 它意识到了不对劲,欲要施展幻神诀,却见秦镜语突然出现了。 她挡在它与那群鱼怪之间,手持霜雪剑,奋力地拼杀着。 有腥臭的血液落在它的身上,越来越多。 它张开嘴巴,想要干呕。 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最后更是用力过猛,直接咬到了舌尖,晕了过去。 ...... 秦镜语见山瑜晕了过去,果断中止了拳意的迸发。 “大姐它怎么了?”山璃见山瑜突然晕倒,担忧地跑了过去,“该不会是被口臭熏晕过去了吧。” 原来,方才秦镜语与山瑜二人并未真正跳入河中,而是崔瑭朝她们二人身上喷了些水。 现在山瑜晕倒过去,它便怀疑崔瑭的口臭熏着了自己的大姐。 “二姐,你又开始了。”山玴见自己的二姐刚正常说话了没多久,竟又开始了膈应人状态,连忙将它拉离了山瑜身旁。 “山瑜没什么大碍。”秦镜语用灵力探查了一番山瑜的身体,发现并无太大的问题,便对山璃等人说道,“只需休息一会儿便好了。” 既然山瑜无事,几人便赶紧往船舶处走去。 排了大概半个多时辰,终于轮到了他们。 第二百五十一章 落海天境到了 秦镜语付了灵石,便带着山玴他们上了船。 刚走没几步,便听到岸上响起了一阵骚动声。 接着便有“呦呦”的鹿鸣从身后传了过来。 秦镜语回头望了过去。 一眼便看到了,十几辆横冲入人群的灵沼鹿车驾。 它们豪横地挤开了其他排队良久的修士,直接插队来到了最前面。 这般行径,当真嚣张。 有看不过眼的年轻修士,当即便要站出去,意欲讨个说法。 可还未有所行动,便被同行的年长者及时制止了。 “你不要命了!没看见那些灵沼鹿额头上的标识吗?那可是千鹿国的车驾,万万招惹不得!” 这几句话,那年长者虽是使用的传音,却俱被秦镜语听了个一清二楚。 现如今,她的炼神术已修至第二层洞悟后期。 这一层次,相当于人类修士成婴境后期的神魂修为。 那位年长者的神魂修为,想必远低于成婴境后期。 是以才会被她轻易捕捉到。 而除了这位年长者的话语,她还听到了不少其他修士的传音。 虽传音内容不尽相同,但主旨却只有一个。 那便是,千鹿国王室中的人,都是心狠手辣且睚眦必报的主儿。 遇见了,一定要苟住,千万不要被他们盯上。 ...... “千鹿国?会是她吗?” 秦镜语一听到“千鹿国”这个名字,当即便想到了那位绮公主。 那位曾派出天风春鹿妖袭杀她的绮公主。 虽然她不能确定车驾里坐着的就是那位公主,但她不敢冒险。 所以不再继续逗留,唤上山玴等人,便朝底舱走去。 在这个过程中,她的神识一直没有收回去。 所以她清楚地看到了,从车驾内走出来的,确实是鹿绮。 那鹿绮的架子十分的大。 下车后,竟半步路也不肯自己走,竟又上了同样缀满灵石的华丽软轿。 当然,这还不是最离谱的。 最离谱的乃是,她去参加个落海天境,竟还带上了浩浩荡荡一行人。 观那些人的气质与装扮,估计有丹修、阵修、体修以及仆从。 真是配备齐全而又冗杂的一支团队啊。 眼看着对方被软轿缓缓抬上了三楼,秦镜语终于放下了心来。 还好她在底仓。 以对方的脾性,肯定不会跑到底仓这般鱼龙混杂的地方来的。 所以,她这一路上的安全危机算是解除了。 秦镜语的神识就这样追着鹿绮到了三楼的一个房间外,便被迫移开了。 因为对方布下了复杂的阵法。 以她现在的能耐,还无法操控神识穿越过去。 是以,她只能收了回来。 ...... 底舱的构造是一个类似于大厅的设置,整体空间很大。 但均分给每一位修士的就很小了。 基本上也就是一个蒲团大小的地方。 秦镜语她们到的时候,底舱内已聚集了不少修士。 他们有的数人聚在一起,有的则只有一人。 但不管几人,靠窗的位置基本上都被一些人数众多的,或者看起来修为不低、十分不好惹的修士占据了。 秦镜语她们虽然论人头是七个人,但除去变回原形的山瑜、崔瑭和老白,其实也才四个人。 且这四个人中,有两个还是女人。 所以她们的到来,只引得其他修士瞟了一眼,却无人予以重视。 自然也不会引得靠窗那些修士中,实力最低者的主动让位。 不过,秦镜语也没想过非要靠着窗户坐。 是以,她扫了一眼整个底舱,便选了中间一处空间比较大的地方。 “去那里吧。” 她指了指,便带领着山玴他们朝那里走去。 可是刚走了没几步,就被刚来的另一伙人捷足先登了。 “这里被我占了,你们另寻他地吧。”穿着一身天青色衣袍的男修,站在秦镜语方才所指的位置,对着她们挑衅地说了这一句。 说完,也不等秦镜语她们如何反应,便回头朝后面慢慢悠悠的数人,使劲挥了挥手,道:“师兄、师妹,我在这儿!你们快过来吧。” “知道啦,路师兄。”回应他的是一个声音灵动可爱的女孩声音。 那声音的主人从秦镜语等人身旁走过,不经意地转头瞥了她们一眼。 随后继续在身旁两个男人的逗引中,娇笑着朝那片空地走去。 “呵。”秦镜语想起方才那女孩眼里的鄙夷与得意,不由地冷哼了一声。 身旁的山玴、山璃与暮云等人闻言,皆齐刷刷地朝她看了过来。 他们的眼神里,有着与她一样的怒气。 只不过她没发话,他们则一直压抑着不释放出来罢了。 秦镜语感知到了他们的情绪。 却并未让他们继续被那股情绪牵着鼻子走。 她传音几人道:“无妨,先让他们多蹦跶一会儿吧。毕竟这船上还有其他修士在,打打闹闹的,多难看。” 这段话一出口,崔瑭等人立刻明白了秦镜语的意思。 他们彼此对望了一眼,笑容一闪而过。 再看向那四人时,早没了一开始的愤怒。 取而代之的,则是看着死人那般的肃杀。 ...... “嘶~好冷呀~”可爱师妹突然打了个寒颤。 她心头一紧,下意识回头看去。 结果便看到秦镜语等人的背影。 “不是他们吗?好奇怪呀。” 对面的天青色师兄见小师妹一个劲打寒颤,心疼不已。 他说道:“师妹,你冷吗?那你挨着我坐吧,我身上阳气足,可以帮你驱寒。” 这话被小师妹身旁的两位师兄听见了,立刻拉住了小师妹的两只胳膊。 他们二人一左一右地搂住了小师妹,语气十分宠溺地说道:“小师妹你冷吗?那快到我怀里来吧。我的怀抱很暖和的哦。” “是我的怀抱最暖和。” “是我的。” “是我的。” “哎呀,好了啦。”小师妹被三位师兄这么一争,方才的异样早消失得没有踪影了。 她捂着小嘴,娇笑着轻推了三位师兄一下,小声道:“要不这样吧,软软挨个试一下,看看到底是谁的怀抱最暖和。怎么样?” “好。” “好的。” “软软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 船在水底行驶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唰”地一下越水而出了。 伴着窗户处陡然传来的光亮,众人知道,目的地落海天境到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明目张胆的抢劫 底舱众人纷纷站了起来。 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显而易见的兴奋与期待。 他们对即将开启的落海天境之旅很是向往,谈笑间,已迫不及待地全都涌到了楼梯口处。 只有十几人仍站在原地没动。 其中便有秦镜语这一行人。 她是为了躲避那位千鹿国的公主,所以不想出去得太早。 山玴、山璃与暮云他们,则是事事以她为马首是瞻。 是以她不动,他们便也跟着不动。 ...... 可爱小师妹在三位师兄的严密防护下,终于赶在大多数人之前上了楼梯。 眼看就要离开底舱了,她却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 于是,便看到了驻足原地未动的秦镜语等人。 秦镜语的面上并没有即将进入“神仙乐园”的兴奋与期待,而是一脸淡定。 这份淡定,让她忽然觉得自己颇为浅陋。 好似她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井蛙醯鸡,竟连落海天境这等地方都没去过。 这让她很是不爽,便在心底暗骂了一句:“切!装模作样!” 她这句心里话,秦镜语自是听不到。 可山玴却可感知到近距离内旁人的神魂波动。 所以,它抬眼朝小师妹望了过去。 小师妹没有料到山玴会突然看过来,慌张之间,却是尚未来得及掩盖住眼底深处的嫉妒。 这让她很是恼羞成怒。 就算迅速离开了底舱,远离了那道锋利的视线,她还是心有余悸。 她总感觉对方看出了她的本来面目。 这让她很是不安。 这股不安,使得她内心的恶意,逐渐转变成了杀意。 “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她抬眼看着即将进入的落海天境,回想起关于落海天境的传闻,猛地扯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三位师兄见她如此,还以为她是欢喜地忘形了。 竟又对她暗戳戳地动起了手来,嘴里的甜言蜜语更是连珠炮似的说个没完。 她心内嫌恶不已,面上却装出一副娇柔懵懂的模样。 如此更惹得那三位师兄喜爱至极,最后她下船的时候,更是脚不沾地,被三双大手托着踏上了落海天境。 ...... 秦镜语已通过神识看到了鹿绮的身影。 对方已进入了落海天境。 她暂时放下了心,便招呼着山玴他们一起离开:“走吧。” 另外几个留在最后没走的修士,见她们要走,竟一改先前的闭目养神,齐齐朝她们包围了过来。 其中一位面容清瘦的老人,更是荒谬地开口说道:“把东西留下吧。” “呵呵,真是有意思。”秦镜语无语了,她没想到坐个船,竟还能遇到打劫的。 且还是大型门派清梦门的船。 真是稀奇。 不过,等她的神识捕捉到那些清梦门修士,在发现他们这里的动静后,又麻溜地缩回了身子后,她是知道了,这伙强盗估计早与那清梦门沆瀣一气了。 哎呀,这可真是个令人伤心的消息啊。 不过,却又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呢。 至少她要了对方的命后,清梦门的人可就无话可说了。 毕竟战场是他们亲自搭建的,规则是他们默认修改的。 他们既然如此体贴,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老东西,你要的东西我没有。但我要的东西,你那里却多得很。” 秦镜语说着,身形倏然一动,手中长剑化出数道剑气,裹挟着冰冷刺骨的寒意,直直逼向了对方数人:“献上你们的项上人头吧,狗东西们!”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贱婢!我看你是在找死!”那老人见秦镜语一口一个“东西”,气得胡须乱翘,大声吩咐其余几人道,“象阵第二式,火伞高张!” 霎时间,其身后的阵法中便涌现出了数个地象。 那些地象皆是火属性的。 一个施展出来,就能把人烤成肉干。 如此数个叠加,温度更是能把人给烤成渣渣。 秦镜语等人外放的灵力罩,只支撑了数息,便破碎了。 这一幕看在对方眼中,自是得意不已。 不过,他们的得意没有持续多久,霜雪剑就给了他们每人当头一棒。 只见刚才还势头刚猛的“火伞高张”,下一瞬,便被霜雪剑剑气中裹挟的冰霜瓦解了。 掉落的硕大冰锥,更是将底舱砸出了一道巨大的坑洞。 若不是船舶外面的阵法厉害,估计舱板早被扎穿了。 而象阵被迫中断,自然也反噬到了阵内每个人。 他们身前的衣襟上,霎时间便布满了红梅点点。 崔瑭等人早就蓄势待发。 见他们如此,自是不会放过这般大好时机。 纷纷涌上前去,与其缠斗了起来。 秦镜语见状,则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老头身上。 老头的神色很是诡异。 他眸中的震惊褪去后,竟化为了惊喜。 看向秦镜语手中的霜雪剑更是充满了贪婪:“真是把好剑!我果然没有看走眼!如此好物,你这区区人灵境的贱婢,怎配拥有?” 秦镜语一听对方此言,便知对方的修为恐在成婴境以上。 否则无法透过风隐珠,看出她的真实修为。 “你莫不是怕了吧?”老头见她面色冷凝,以为她是在害怕,当即放声大笑道,“既是怕了,那便乖乖将剑交出来!” “哼!真是好大的口气啊!”秦镜语不想再听老头废话,当即一招搠刺使出,剑气便自旋转的剑尖射了出去。 “真是没有新意的一招!”老头见她只是换了一个招式,却仍以剑气攻击为主,并未放在心上。 手腕一转,便甩出了一张圆形的毯子。 那毯子的正中央绘有红黑色的阴阳太极图,毯子剧烈旋转间,有红、黑两色雾气自内飞出,眨眼间,便将剑气牢牢黏附住了。 “哈哈哈...快快把剑交出来吧...” 老人话未说完,那半空中的毯子竟自内破了个大洞。 一簇火焰绽放于太极图上,烧灼得欢快。 很快,毯子便没了。 “怎么可能?”老人双目圆瞪,不敢置信。 “怎么不可能?”秦镜语说这话时,九日长离火已逼近了老头。 老头被神火火光笼罩着,巨大的神威让他连动弹都不能。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古怪的传音 他目眦尽裂地瞪着秦镜语,牙关紧咬,双拳紧握,全身肌肉微微颤抖,似是在暗中蓄力,以寻得逃脱的时机。 “想逃?别做梦了!”秦镜语又怎会让他如愿,红唇轻启,果断吐出了两个字,“吞噬!” 神火得其指示,焰身陡然涨大。 “呼啦”一下,那老头便灰飞烟灭了。 他的骤然消失,自是对抢劫团伙造成了重大的打击。 其余人等纷纷弃械投降,不住地求着饶。 似是这样做了,秦镜语就会放过他们似的。 殊不知,他们在决定动手抢劫的那一刻起,秦镜语便没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 她懒得听他们废话,神念一动,冰清玉幻虫便“咻”地飞入了那堆修士中间,认准了其中两人,便生生扯出了他们的神魂,张口开始吞食。 “先等等!” 可就在冰清玉幻虫们刚要开吃之时,秦镜语再次神念微动,制止了它们的进食行为。 两只虫儿们眼见到手的美食在前,却不能立即进嘴,一时之间,很是烦躁。 圆滚滚的肚子一鼓一鼓的,似是在生着闷气。 那些等死的修士虽不知她与两只冰清玉幻虫之间的神魂交流,但见她面色凝重,似是有什么不可决之事,以为她是在忌惮舱外的清梦门修士,灰败的眸当即便亮了。 可他们眼中的光很快便消散了。 因为秦镜语犹豫的,不是留不留下他们的性命,而是烦恼应该查看谁的神魂记忆。 没错,她要弄清楚自己是何时、何地、如何被这群家伙盯上的。 尤其是霜雪剑,她一直将其温养在丹田内。 今日打斗之前,根本不曾在人前展示过。 且她还在剑身上涂抹了一层高阶伯目兽的血液,非化虚境以上修为的能者,根本勘不破霜雪剑的本来面目。 那为首的老头,修为虽是在成婴境以上,但却尚未到达化虚境。 否则他也不会在象阵被破之后,露出那般震惊的神色。 也就是说,他不知道她手中的剑是一柄神剑。 但出于某种原因,他知晓她的身上有一柄好剑。 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弄清楚老头是如何知晓她身上蕴有好剑的,以及何时何地盯上她的。 她要找到原因,然后予以改进。 确保日后不会再被宵小之徒盯上。 “我要查看一番此人的神魂记忆。”她最终选定了其中修为最高的那名修士,对那只公虫下了命令,“你吞食他的神魂时,只许吃掉前半部分。后半部分留待我查看完毕,再行吞食。” 公虫得了指示,立马拖拽出了那人的神魂,一分为二。 前半部分,它当场啃食了个干净。 后半部分则清晰地呈现在了秦镜语的面前。 半炷香时间过后,她已看完了此人后半部分的所有记忆。 原来一切只是阴差阳错。 那老头事先并不知晓她身上有霜雪剑的存在。 而是怀揣有一枚可探测宝物的灵玉。 与她的凤目识宝珠类似,那枚灵玉在遇到宝物时,便会通过发热发烫来提醒主人。 就是靠着它的指引,他们这伙团队才一抢一个准。 鲜有失手的时候。 他盯上了她,自然也有那块灵玉的“功劳”。 当时她骑着豹子傀儡纵横驰骋之际,曾与他擦肩而过一次。 就是那一次,灵玉突然变得格外滚烫。 甚至以他成婴境的修为,都无法忍受那烫意。 这无疑让他大为惊喜。 于是便悄悄尾随了上来。 本来看她们一伙足有七人,他还有些顾虑。 与同伙商议了许多对策,都不甚满意。 哪里料到,秦镜语她们在遇到抢位置的小师妹四人时,都一声不吭,一副害怕惹麻烦的样子。 再加上她们此前出行时,只能骑个破铜烂铁。 乘船又选了最便宜的底舱。 且作为主心骨的秦镜语,还只是个区区人灵境。 所以他想当然地认为,她身上的重宝,想必也是抢的别人的。 所以才不敢与人起争执。 当下内心便有了计较。 然后便发生了后面这一堆事情。 ...... 明了了前因后果,她将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 霜雪剑与九日长离火又回到了她的丹田之中。 明岁镜也不再挂在她的脖子上了。 上个月,她于炼神术修至洞悟后期之时,便成功地将明岁镜收入了识海之内。 所以,引起那块灵玉产生异动的,不是它们三个。 如此,便只剩脖子上挂的那枚风隐珠了。 可风隐珠这种东西,虽然价格昂贵,却也算不得什么难得的宝物。 所以,那块灵玉感知到的,到底是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她突然有些后悔。 早知道在杀死那老人之前,先把他身上的东西搜刮一遍好了。 这样也能对照着那灵玉,好好探究一番引起它发烫的根源到底是什么。 ...... 不知这群人平时是不是作恶多端太多了,他们彻底死后,竟化作了一丝丝的功德之力涌入了秦镜语等人的体内。 暮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金光满天的情形,一时间,不由呆愣住了。 崔瑭见它如此,很是贴心地提醒了一句:“第一次功德之力的吸收,需要你亲自进行引导。待到日后次数多了,便不用这般麻烦了。它们会自发进入你的体内,成为你修行的一大助力。” “谢谢。”暮云回过神,冲崔瑭微微一笑。 解决完这个小插曲,秦镜语便带着几人离开了底舱。 路过几名清梦门修士的时候,她还看到了他们跟见了鬼似的表情。 有一名修士甚至跑到底舱看了一眼,确认只有她们几个出来后,还想上前问询一番。 只不过被身旁的人阻拦住了。 “放心,到了那里面,谁也活不了!” 这句突兀的传音,听起来,像是一句劝慰同门之语。 却字字透露着一股恐怖的怪异感。 秦镜语回头望去,却只看到了大船再次沉入了水底,离去了。 船上所有的清梦门弟子,皆无一人下船。 这个发现,让秦镜语的心陡然提了起来。 “这落海天境,恐怕不单单是外界盛传的那般。所以,大家接下来的行事,务必要小心。” 她将方才听到的那句话告诉了它们,同时叮嘱它们谨慎着点儿。 所有人都给予了回应,只有暮云面色冷凝,不发一言。 不过它一贯不爱多言,是以秦镜语也没放在心上。 她将手中的邀请函放在一块巨大的光幕前一扫,接着一道长长的木栈道便出现在了几人眼前。 第二百五十四章 鲍螺岛食宿皆免 白雾弥漫,隔绝任何神识的探查。 她立于光幕前,看着光幕后那绵延至浓雾深处的栈道,突然产生了一个莫名的猜测。 “这里与万象炼境,该不会有什么关联吧?” 这两处地方,同样都有雾,同样都隔绝神识的探查。 且所出现的地点,都位于清梦门管辖范围内。 还有那句自清梦门弟子口中说出的古怪传音——“放心,到了那里面,谁也活不了”,更让她的内心多了不少疑惑与隐忧。 而就是因为这份疑惑与隐忧,让她在开启这片光幕之后,迟迟没有动弹。 她在考虑,到底是前进,还是撤退。 前进,是未知; 撤退,也是未知。 来时穿越的那片汪洋,早已没了回去的路。 无风无浪的海面,幽蓝得虚幻无比。 某一瞬间,她甚至还产生了一种“无无真无”的奇怪感悟... 而也就是在这时,她的识海内突然响起了缥缈的天音。 “尊道贵德,弥纶天地。道济天下,大成始成!” 道心十六字更是自识海内亮了起来。 随着乐音缓缓飘出了她的识海,化作万千细微的金点,径直飞入了那片光幕后。 “这是道心的指示吗?” 秦镜语伫立深思,片刻讶异后,便决定跟随那些金点,入那落海天境内走一遭。 ...... 木栈道很长,白雾很浓。 秦镜语追着金光走了许久,都没见到头。 在这期间,山玴与山璃的人形时间还结束了。 不过有老白充当他俩的坐骑,速度倒也不慢。 就在几人以为要走到天黑时,一个拐弯,却是进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凛冽的大风裹挟着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 巨量灵气包围在她们周身,寻着口鼻就要涌入。 而就在这时,暮云的传音突然在她们的耳边响了起来。 “大家快张开护身结界,隔绝这些灵气!这灵气太过浓郁凶猛,不是我们的身体能够承受的。” 几人一听,当即依他所言,纷纷张开了护身结界,将那些灵气全都隔绝在了外面。 “呼...真没想到,有一日我会差点被灵气呛死。” 缓和过来后,秦镜语心有余悸地调侃了一句。 然后她转头看向暮云,笑道:“暮云,你这次的反应可真够快的。多亏了你提醒,要不然我们就要被这些灵气贯身而入、爆体而亡了。” “嘎嘎!”她说完,老白也给予了赞同的回复。 看它那不断扑扇翅膀,又不断摇头的样子,倒真像是死过一次又活过来的劫后余生样。 暮云闻言,微微一愣,然后摆了摆手道:“也没什么。 总归是去的地方多了,便也总结出了那么一两分经验。 就目前这种情况来看,我相信不会是常态。 估计这些灵气主要聚集在山峰顶上。 到了山下,应该就没这么多了。 届时,再慢慢适应便好了。” “嗯。” 此时的她们正站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顶端。 打开眼窍望去,层层细云之下,是九岛十三峰的神仙之景。 除却中间那座岛上并排矗立着五座山峰以外,其他八座岛上,皆只耸峙着孤零零的一座高山。 每座岛上,都盖有许多色彩鲜艳的高大屋宇。 看那些建筑材质,颇像是色彩各异的玉石。 而在岛的地面上,还有白雾袅袅升起。 仔细看去,竟是灵珠散发出来的莹白灵气。 而除却这些标配,不同岛上的景色也大相径庭。 但无一例外,皆是奢华至极,令人叹为观止。 “啧啧,灵珠铺地、玉石作屋、黄金为饰,这落海天境也太奢华了!就不怕我们这些外来者,给他顺手牵羊了去。”秦镜语看着下面的岛屿,感慨了一句。 而不知道是不是她总是处于缺钱阶段,说完上面那句话后,竟突然心生阴影,萌发出了一股不好的念头。 她的手突然变得很痒很痒,心中的某个渴望也越来越浓烈。 眼见就要抬手薅起身旁的一株陌生灵植,暮云的声音却突然在她识海内响了起来。 “这些东西既然敢摆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必定有其特殊的管理之法。一旦私自取用,说不定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这段话如天雷炸耳,当场便将她从方才的浑惑中拉了回来。 惊魂初定,她的灵台终于重现清明。 方才那片阴影,也消散地没了踪影。 她刚才是怎么了? 为何内心的一点小想法,被无限放大? 秦镜语心头大震,看向身边的崔瑭、山玴等人时,竟也发现了他们脸上不同程度的惊骇神色。 看样子,也是刚回过神来没多久。 秦镜语颇有些劫后余生地长输出一口气,再次看向暮云道:“暮云,再次谢谢你了。” 暮云:“举手之劳罢了。 接下来大家要小心了,这里的一切处处透露着古怪。 在没有摸清楚这里的规则之前,还是不要随便乱看乱摸,以防出现不必要的危险。” 众人闻言,皆沉默地点了点头。 毕竟落海天境已经关闭了。 唯有等到三十日后,方会重新开启光幕,再次允许出入。 在这期间,哪怕这里再有古怪,他们也无法离开。 众人的心沉入了谷底,但还是要打起精神来寻找未来一个月内住宿的地方。 方才秦镜语试着御剑飞离此时所在的山峰,却发现根本无法催动飞剑起飞。 估计是这里的规则使然,所以她也没有强求。 幸而这山上有金砖铺就的台阶。 哪怕湿滑了些、陡峭了些,也足够她们下山去。 在途中,她们发现了一个指示牌。 指示牌上写了每个岛屿的名字,以及岛上建筑物的用途。 其中便有“鲍螺岛上食宿皆免”的字样。 “我们需要前往鲍螺岛,那里会提供免费的食宿。”秦镜语指着牌子,说道,“不过,就算是免费,我建议咱们还是住在同一个房间内比较好。这样有什么紧急情况发生,也好有个照应。” 众人点头。 “还有饮食,我们最好也不要吃他们提供的东西。”她接着说道,“我在来之前,带了不少食物,足够我们在吃辟谷丹的间隙,换换口味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地图 白雾弥漫,山路陡峭。 秦镜语等人小心翼翼地走到半山腰以下的位置,周围的灵气量才终于不那么肆虐了。 她们撤掉了护身结界,又走了大概半个多时辰,这才看见了其他修士的身影。 就在山路一旁的八角亭下,立着两个人。 那二人皆背对着她们。 看着他们的背影,秦镜语只觉十分熟悉。 可就是记不起来对方到底是谁。 经得山玴提醒,她才记起了对方的身份,便出声唤了一句:“秦掌柜?” 此话一出口,那修士当即便转过了头来。 正是美人尖、桃花眼、下巴上还有一撮小胡子的宝来阁掌柜秦维山。 他一改之前的暗色系穿着打扮,此番着一袭宝蓝色束腰长袍在身,一头青丝也只虚虚扎了一条同色系发带,倒衬得他整个人年轻了不止十岁。 若说之前在宝来阁的秦掌柜,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那今日这般打扮的秦掌柜,则最多只有二十五岁。 如此大的变化,也难怪秦镜语认不出来了。 一见到她们,秦维山那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庞上,登时便迸发出了耀眼的亮光。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更是刹那间盛满了欢喜。 “秦道友,你们终于来了。”秦维山先是礼数周道地拱了拱手,然后快走几步,出了亭子,站得离她们近了些,才继续说道,“我们一直在等你们呢。” “等我们?”秦镜语有些诧异。 他们之间的交情,也不过合作过几次而已。 貌似还达不到这般深厚的地步吧。 哪里值得对方专门等待于此。 崔瑭与暮云闻言,也纳闷地互相对望了一眼。 就连山璃这个接触秦维山最多的家伙,也是整只喵脸布满了大大的疑惑。 秦维山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 尤其是他瞥见了山璃脸上的疑惑时,那颗雀跃的心更是因此冷却了些许。 但他面上笑容不减,冲着几人挨个拱了拱手后,便继续说道:“是啊,我们正在等你们呢。 秦道友也看见了,此番进入这落海天境,只我与富富二人。 且富富还尚未开启修行之路。 所以我们的实力便有些单薄了。 我便想着寻一可靠队伍加入进去,以求个庇佑。 可我们二人实在没有什么太过深交之人,思来想去,我便想到了秦道友。 想当初,我与秦道友便一见如故。 后来合作过多次,更是对秦道友佩服至极。 于是我便一直在此等待,希望秦道友莫怪我们唐突。” 说完,他便回头朝亭子内的张富富招了招手。 张富富见状,连忙走上前来。不等自家掌柜的吩咐,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件物什。 秦维山将那物接过来,当着秦镜语等人的面便展开了。 那上面密密麻麻绘制了诸多图形,并标着许多文字。 看那些图形的轮廓与排布,赫然便是落海天境九岛十三峰的地图。 “这是...”秦镜语的眼里有惊讶闪过。 她们搜了不少修士的神魂记忆,却只搜到了点儿皮毛。 没想到秦维山一出手,便是落海天境内部的详细地图。 有了这样一副地图在手,哪怕境内白雾弥漫,她们也能对整个落海天境的情况有最基本的了解。 如此,也更能方便她们接下来一个月的行事。 秦维山似是看出了她内心所想,笑着点了点头,道:“秦道友没有猜错,这正是落海天境的地图。 估计整个昊虚天界也仅此一份。 为表我与富富加入的诚意,我这便将这副珍藏许久的地图分享出来,希望秦道友万勿拒绝。” “哈哈。”秦镜语笑了两声,将目光从那副地图上移了开来,看向秦维山道,“秦掌柜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 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 你们既然选择加入我们,那一切指令就要听我们的。 首先,你们不能私自行动。 再者,有了最新消息要与我们及时互通。 当然,我们若是得了什么消息,也会告知你们的。 嗯...暂时就先说这两条吧,其他的,待日后有需要再补充。 怎么样,秦掌柜会不会觉得很为难?” “秦道友提出的这两点,最是正常不过。”秦维山笑语盈盈地接受了,“我又怎会觉得为难?” 秦镜语见他如此接受良好,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只点了点头,说了句:“那便好。” 至于她为何会接受对方的请求,允许他们加入她们,也不过是想着结盟罢了。 毕竟在这一切皆是未知的落海天境,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多了。 虽说她还不知道秦维山为何会突然要求加入她们,但山玴方才已经偷偷告诉过她了,秦维山与张富富的神魂波动没有杀气与恶意。 如此,那便足够了。 就这样,几人结伴下了山。 山下的岛上,铺满了厚厚一层白色灵珠。 那些灵珠灵气氤氲,每走一步,灵珠之间互相摩擦,便会升腾起一股白色的浓雾。 几人一路走到海边,升腾起灵雾滚滚,衬托得他们好似在天际腾云驾雾一般。 老白似是很享受这种感觉,每走几步,便会使劲扑腾着翅膀叫上一声。 欢快的声调回荡在半空,让整座岛屿都显得不那么空洞了。 秦镜语双脚堪堪停在了海水边上,便抬头朝眼前的浓雾看了过去。 自然是什么也没看到。 但她知道,在这片浓雾的对面,便是鲍螺岛。 这是他们从地图上看到的。 而从这座岛,到对面的鲍螺岛,必须乘坐一种特殊的水上交通工具——鲍螺壳。 除此之外,任何方式都无法跨越这段海上距离。 而她之所以会知道得这般清楚,自然也是那副地图的功劳。 就在那副地图上,明确地标示着那些奇形怪状的鲍螺壳船,以及那些船的使用方法与注意事项。 譬如,驱动一艘鲍螺壳船前进的,只能是沙滩上的这些灵珠。 换作其他任何东西,都无法让其动弹分毫。 “这倒也是稀奇。”秦镜语感叹了一句,便抓起一把灵珠,塞入了鲍螺壳顶端的一处凹槽内。 接着,整只鲍螺壳便开始缓缓晃动了起来。 第二百五十六章 比邻而居 几人见状,连忙跳了上去。 堪堪站定,其脚下的鲍螺壳便突然响起了一阵古怪的响声。 那响声,刺耳至极。 像是某种硬物,被一点点生生压碎一般。 几人一时有些面面相觑,但不等他们找出响声发出的缘由,其脚底的壳面四周便缓缓升起了一道透明的光雾。 那光雾莹润水光,与沙滩上那些灵珠散发出的灵雾十分相像。 见此情状,秦镜语一下子便明白了。 方才那古怪的响声,就是鲍螺壳在碾碎灵珠。 目的便是将灵珠粉末化成这道光雾。 但见光雾越变越薄,约摸数十息后,便在他们四周形成了一个半球形的防护罩,将他们几人尽皆笼罩在了其内。 如此变化,实在有趣。 秦镜语兀自在心内感叹了一句,却不料下一瞬,鲍螺壳却以迅雷不及的速度,突然冲了出去。 “啊!”张富富被鲍螺壳突然的动作,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其他几人也因一时不察,身子开始左右摇晃起来。 鲍螺壳的速度很快,一遇到海水,便激起浪涛一片片。 那白花花的巨浪打在透明光罩上,虽淋不着他们,但震耳的水花拍击声,还是令人震撼无比。 张富富活了二十多岁,哪里见过这等阵势,一时间怎么站也站起不来,便想着向自家掌柜寻求帮助。 可哪里想到,方才还在他身旁的秦维山,此时却跑到了山璃那边。 他不仅稳稳扶住了老白的身躯,还成功阻止了山璃与山玴的滑落。 只有他张富富,一个人半伏在鲍螺壳的壳面上,伸直着一只颤抖的手臂,独自咽着被抛弃的苦泪。 “你没事吧。”秦镜语见张富富实在可怜,便主动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腕,将其拉了起来,“很快就到了,你再坚持一会儿。若是实在站不稳,你可以扶着我的胳膊。” 张富富听到秦镜语这般说,心里的感激一下子溢满了整个胸腔。 他看着她那双漂亮的杏眸,不自觉地眨了好几下眼睛,最终默默低下头,小声道了一声谢:“谢谢秦仙子,我...我自己可以站稳的。” “那好。”秦镜语笑了一声,便收回手,站了回去。 张富富则低着头,看向了她方才握住他手腕的地方。 ...... 鲍螺岛是一座美丽的岛屿。 不仅岛上的各色灵植美丽,其上的建筑物也充满了别样的美感。 各色玉石筑造而成的建筑物,层层叠叠地依山而建,就像是一个又一个漂亮的盒子,整整齐齐地从山脚摆到了山顶。 它们隐匿在那些缭绕不散的白雾之中,朦胧神秘地像是一座座具有异域情调的仙宫一般。 因为秦镜语几人来得最晚,所以剩下的屋宇,皆是些位置不太好且很逼仄的。 不过,秦镜语却对此表示很满意。 毕竟越是不好的房屋,离着鹿绮就越远,她也就越安全。 她走到半山腰的位置,一眼便相中了角落里两幢用灰青色玉石铸造成的房屋。 “这两座房子虽然看起来简陋,但胜在僻静。”她站在屋前,看向秦维山二人道,“秦掌柜,接下来一个月,咱们不如比邻而居?这样商量事情什么的也方便。你觉得呢?” 秦维山闻言,自是乐意至极:“我们的荣幸。 我看左边这座房屋大一些。 正好你们人数多,不如就住在左边这座吧。 我与富富只有两人,住右边那座稍小些的,也绰绰有余。” “感谢秦掌柜。”秦镜语听秦维山主动选择小房子住,内心对他的观感更好了,当即笑道,“那我们就厚颜入住了。” “哪里哪里。”秦维山客气地摆了摆手,“秦道友请便。正好我与富富也要休整一番,那我们就稍后再聊。” “好啊。”秦镜语冲秦维山拱了拱手,便掏出邀请函,打开了左边房子上的禁制,领着崔瑭等人走了进去。 房内只有一间厅堂、一间卧房和一间温汤洗浴房。 每个房间的地面都铺设有青灰色的暖灵玉。 哪怕什么也不铺,席地而卧也不会觉得寒凉。 但秦镜语还是将事先备好的被褥连同竹簟一同拿了出来。 按人头分发完毕,她便让崔瑭、山玴、暮云和老白去厅堂各自准备各自的窝去了。 而她则与山瑜、山璃一起住进了卧房内。 山璃一进屋子,便从自己的储物袋内掏出了一个蒲团并灵石若干,在周身布了一道聚灵阵,盘腿开始了修炼。 秦镜语则是将山瑜安置在床上后,便打开了落海天境的地图,细细查看了起来。 除却她们一开始进入落海天境时所短暂呆过的潋滟岛,以及此时居住的鲍螺岛,其他七座岛屿的名字,分别是:纤月岛、竹雪岛、百游岛、浮丝岛、造化岛、青鱼岛和若墟岛。 其中纤月岛上有一座占地极为广阔的海中拍卖场。 这座拍卖场,自落海天境开启之后的第二日始,每日都会有不同的东西被拍卖。 其品类之广泛,只有修士们想不到的,没有他们不拍卖的。 距离纤月岛最近的岛屿,是竹雪岛。 此岛是一座冰灵力充溢的岛屿。 其上生长有不少昊虚天界罕有的冰属性灵植与灵兽。 那些灵植虽不可私自取用,但那些灵兽却可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落海天境以外的修士为主。 而只要它们认主,那如秦镜语这般的外来修士,便可将其带出落海天境。 第三座岛,百游岛。它是一座嬉游之岛,岛上休闲娱乐场所众多。 修士们可在修炼间隙,前往此岛放松一番。 第四座岛是浮丝岛。 这座岛相比较其他岛屿来说,虽特点不甚分明,但胜在偏远幽静,适合约战比斗、杀人越货。 第五座岛,造化岛。 造化岛是九岛之中唯一一座拥有山谷的岛屿。 那座山谷名为“造化山谷”。 其可展现不同情境,让化虚境以下的修士切身体验,从而突破修为无法进境的瓶颈,进而顺利提升修为。 秦镜语看到这里的时候,双目陡然亮了起来。 她的修为卡在人灵境数月,正头疼怎么进阶呢,这造化山谷便来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熟人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正合她心意哪。 不过,这份欢欣只持续了一小会儿,便又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只因先前发生的一桩桩事件,都让她内心深处的隐忧越发明显。 清梦门弟子口中的古怪传音; 识海中的道音突现,并化作金点散入这落海天境的各个角落; 潋滟岛上,她的心神被短暂迷惑... 似乎都在向她传递着一个重要的信息:这落海天境内,恐怕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至于那一面到底是吉是凶,她目前还不清楚。 唯一能做的,便是谨慎行事,以及尽可能多地收集信息。 其他的,只能看风驶船,见机行事。 这般想着,秦镜语便将目光再次放回到了地图上。 剩下的青鱼岛与若墟岛,在整副地图上,位置略显偏远。 且与其他几座岛比起来,所标示的内容也十分简单。 没有大段的文字描述,只有一个“食”字与一个“器”字。 “食”字是在“青鱼岛”的一侧。 “器”字则是在“若墟岛”的一侧。 毫无疑问,这两个字是对这两座岛的概括。 高度概括。 虽说她很不明白,为何制作这副地图的人,独独对这两座岛的介绍如此简单直接。 但她猜测,“食”字所指代的内容,极有可能便是饮食、食物。 毕竟前有百游岛,那个以“游乐”为主的岛屿。 那后有以“食”为主的青鱼岛,也算是说得通。 反正这两者都是为了满足修士的某种欲望。 至于“器”么,则大概率指的是法器,亦或者是炼器材料。 这个看起来暂时没有别的解释。 但即便如此,在她看来,每一座岛屿几乎都值得她花费大力气深入探寻一番。 尤其是造化岛与若墟岛。 造化岛上的造化山谷,可助她突破进阶的瓶颈。 若墟岛上的炼器材料,说不定会有她所需要的浣海神石,以及铸造仙阶肉体所需的材料。 她很想去这两座岛上,切身勘察、体验一番。 可内心深处的那层隐忧,却又时刻提醒着她,不可妄自行动。 所以她现在很是踌躇。 内心的矛盾,简直要将她拉扯成两个单独的个体。 左思右想之下,她最终想出了一个不算办法的解决办法。 即,先静待观察几日。 待其他修士试试水,她再行动。 “咚咚!” 就在她沉思之时,屋子的大门突然被敲响了。 她出去一看,原来是落海天境准备的免费晚膳送来了。 几分餐食被整整齐齐地摆在了地上,还冒着热气。 可送餐的人却已不见了踪影。 “是从地下出来的。” 恰在此时,隔壁的秦维山也听到动静出来了。 “你看!”他伸手指了指自己门前的灵珠,继续道,“这儿的灵气比其他地方的都要浓郁。 可又在逐渐减少。 一看便知这儿的灵珠,不久前互相碰撞过。 这才导致这边的灵气小范围地暴涨。 但只要停止灵珠之间的碰撞,暴涨的灵气也就会渐渐减少,最后趋于平常。 所以,有人刚刚动过这里的灵珠。 仅此一处。 这种情况,只有可能是那人从这里钻了出来,又钻了回去。 否则不能解释为何就这里一小块地方有灵气暴涨的现象,而门前那条正路上却没有一丝变化。” 秦镜语听完秦维山的话,又仔细观察了一番自己门前的灵珠,发现对方说得很有道理。 不由大叹道:“秦掌柜,你这观察能力,当真厉害。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秦道友过奖了。”秦维山笑呵呵地摆了摆手,“这区区灵气的变化,秦道友只是没在意罢了。若是注意到了,哪还轮得着我开口?” 他这话一说出来,秦镜语对他的高情商立刻佩服到不行。 不愧是掌管宝来阁几十年的老掌柜,这嘴巴就是比一般人会说话啊。 听得人是如沐春风,越听越欢喜。 她得学着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 “秦掌柜,你就别吹捧我了。”秦镜语双眼一眯,学着秦维山的样子,似真似假地说道,“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还能不知道吗? 与你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我得好好向你学习,争取短时间内学到你的精髓。” “秦道友哪,你可真是...”秦维山见她此般神态模样分外熟悉,略略一品,便知道她在学他,当下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待要说些什么,却在不经意间瞥向她的身后时,蓦地住了嘴。 秦镜语脸上还带着笑。 见秦维山突然沉默下来,她还有些不明所以。 待回头望去,结果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人。 尤筱婕。 那个将她骗进山洞,意图要她性命的女修。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见尤筱婕。 想当初流玉山谷一战,韩士楚一方几乎全军覆没。 就算有活下来的,也被断了经脉,彻底再无修仙的可能性。 尤筱婕作为韩士楚一方的重要下属,更不可能完好地活着。 可现在看来,对方不仅好好地活了下来,甚至修为还比之前高了好几个等级。 其浑身的气度,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隐隐间,好像还有韩士楚、孙机子等高位者身上流露出来的相似气势。 让人心惊不已。 尤筱婕也是听到敲门声出来的。 看见摆在地上的晚膳,她的眉头倏然闪过一抹不耐。 随后便直接一脚将整个餐食连同托盘给踢了出去。 关门的中途,她瞧见秦镜语与秦维山在看她,还双目凶狠地使劲横了二人一眼。 也是这一眼,让秦镜语与秦维山齐齐移开了目光。 秦维山移开目光,是因为尴尬。 身为一个大男人,长时间盯着一个女人看,实在不像话。 可尤筱婕腰间所佩戴的玉珏,又让他那颗隐藏的八卦之心怎么按也按不住,于是便多看了几眼。 而秦镜语移开目光,则是为了隐藏。 她不能让尤筱婕认出她来。 哪怕现在的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人人可欺的凡人小姑娘了,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她要报回当初被绑的仇。 而不被认出来的前提下,报仇会更简单。 第二百五十八章 欠个人情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需弄清楚一件事情。 那就是,尤筱婕在过去一年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竟让其气势骤变,行为举止上,更是看不出以前的影子。 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 秦镜语这般思索着,便抬眼看向了对面的秦维山。 方才尤筱婕出现后,他便突然中断了交谈。 如此反应,能说明很多问题。 说不定,他那里就有她想要的答案。 于是她主动开口说道:“秦掌柜,我们不若换个僻静地方再聊聊吧。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你。” 秦维山听了,不仅没有觉得唐突,反而一副喜闻乐见的模样,道:“秦道友说的哪里话。 咱们可是一个同盟啊。 你我之间,何谈请教不请教的。 你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说完,他便抬脚走到了秦镜语身旁,目光瞥向了一侧的房屋。 随后伸出了绅士手,示意秦镜语先进去。 秦镜语见状,微有讶异,稍后反应过来,便立即明白了秦维山的意思。 原来他以为她说的“僻静地儿”,指的是她的屋子里啊。 这属实让她有些没想到。 尴尬之余,便只能硬着头皮婉拒:“不好意思啊,秦掌柜。 我们屋子内太过杂乱,难有下脚的地方,实在不宜待客。 且崔瑭它们还都在修炼,也不适合打扰。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不若去沙滩那边吧。” 秦维山一听,伸出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 他原本还想着进去看看山璃,顺便刷刷存在感。 可现在秦镜语这样说了,他肯定也不能硬闯啊。 遂只能压下内心的遗憾,一如既往地笑道:“是我考虑不周了,倒连累得秦道友为我解释这么多。沙滩那边的风景很不错,我们这便过去吧。” 秦维山说完,便顺势做了个“请”的姿势。 秦镜语对他礼貌一笑,也不客气,率先便朝山下走去了。 秦维山收回手,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 自然没看到他朝思暮想的人影出现。 又见那边秦镜语已走出去很远了,便也只能遗憾地离开了。 ...... 秦镜语随手在二人身旁布了一道结界,便看向了秦维山。 她盯着他的双目,直奔主题:“秦掌柜,你认识那名女修。” 秦维山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肯定,笑着用手指摸了摸下巴上的小胡子,然后在她自信的目光中,摇了摇头,道:“说实话,并不认识。” 秦镜语闻言,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 这一幕落在秦维山眼里,可是让他遗憾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纾解。 哈哈哈,谁让她不允许他进去看看山璃的。 现在尝到了“求而不得”的滋味了吧。 秦镜语不知他内心那些弯绕,只是在疑惑他为何要说谎。 正想着戳穿他,却不想他竟又开口了:“虽然不认识,但我知道她是谁。” “哦?”秦镜语双眼一眯,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 她很疑惑,这秦维山一向不爱卖关子,怎得今日这般反常? 莫非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着他了? 秦维山于察言观色上,可谓是炉火纯青,几乎一眼便看出了她内心所想。 但他没有任何解释,只继续说道:“此人乃是散修同盟会近一年新升任的女首座。 具体姓甚名谁,我也不清楚。 只她的名号,想必秦道友也听说过,很是响亮。 就是大名鼎鼎的‘芙蓉罗刹’。 芙蓉罗刹,外貌清丽纯洁,内里却满腹算计。 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成为她的垫脚石。 当然,她本人也很有能力。 据说其他散修解决不了的事情,只要交给她办,便能顺利解决。 故又被众散修们‘称赞’有西山道人之风。 哦,西山道人便是散修同盟会的创立者。 此人,可不是个好人。 其行事荤素不忌,狠辣独断。 做事只求结果,不计手段。 芙蓉罗刹能有他的风范,可见她的手段了得,品性也了得。 这种人,是我最不愿打交道的。 为避免无意间遇到后措手不及,我便特意打听了一下她的特征。 其中最明显的,便是她腰间悬挂有一枚印有四十九株银冰客的玉珏。 那些银冰客两两勾缠,形成了四十九个同色太极,样式十分特别。 除此之外,她还擅铸容器类法器,诸如盆、钵、瓶、缶等。 这在女修当中,更是罕见。 毕竟容器类法器,大多丑陋。 女修甚少有使用那种法器的。 而在那个女人的腰间,却有这样一枚玉珏与一柄缩小后的瓶类法器。 如此,她不是芙蓉罗刹又是谁?” 秦镜语听完,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秦维山的描述当中,只前半部分与尤筱婕相似。 后半部分,却是大相径庭。 只因尤筱婕与谷金莲一样,都是前苍玄宗的一名剑修。 根本不擅长炼器。 其常用的法器乃是一柄长剑,而不是什么容器类的法器。 再者说了,容器类法器大多丑陋,不得女修青睐。 尤筱婕更是个十分注重自身形象的女人,也就更不会去炼制那种法器。 另外,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初尤筱婕劈晕她时,使出的灵力可是火灵力,而不是冰灵根。 冰火相克,所以她是不会在随身佩戴的玉珏上,雕刻银冰客这种冰属性的灵草的。 这种种异样,让秦镜语察觉到了点什么,却一时理不太清。 看来她有必要好好探查一番,再行报仇了。 “秦掌柜,多谢!”秦镜语对秦维山道完谢,便撤掉了二人身旁的结界。 秦维山见状,笑着摆了下手:“举手之劳而已,秦道友不必如此。” “该谢还是要谢的。”秦镜语并未因此而觉得理所当然,反倒越发郑重道,“对秦掌柜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对我来说,却是十分重要的信息。所以我要谢谢你。” “这样啊。”秦维山闻言,一抹精光骤然划过他的眸子。接着他似是开玩笑般地开口道,“那秦道友可不能只嘴上说个谢谢就行了。这得算是你欠我的一个人情。” “自然。”秦镜语应了下来,但却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个人情可不过命。” “哈哈,秦道友放心。”秦维山见她答应,心情很是不错,“我想做的,也不是什么出生入死的难事。而且对秦道友来说,也只是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罢了。” “是吗?看来秦掌柜已经想好让我偿还什么人情了。”秦镜语突然来了兴趣,“那要现在兑现吗?” 第二百五十九章 孤寡之贵 “不急不急。”秦维山心情很好地摇了摇头,笑道,“且再等些时日。待我一切都准备好了,便会告知秦道友。届时,还望秦道友万勿忘记今日的承诺啊。” 秦镜语听他这般说,不由地更感兴趣了。 可任由她如何言语打探,秦维山都是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 见此情状,她也只好作罢。 最后只闲话了几句,便各忙各的去了。 第二日,众人起了个大早。 可饶是如此,暮云也已不见了踪影。 再联想到它昨日的深夜晚归,秦镜语不由地有些纳闷:“这家伙,到底在忙些什么?” 崔瑭等人也不清楚,是以也无法回答她。 不过,暮云历来是个沉稳性子,做事也有自己的主张,所以她只纳闷了一会儿,便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今日,她打算什么也不做,只到处转转。 一出门,碰到了秦维山与张富富。 秦维山本来正与张富富小声说着什么,见她们出来,十分欣喜。 眉眼带笑地拱了拱手,道:“秦道友,山璃姑娘,崔道友,山道友,白道友,早。” 他的问候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 甚至在与山璃打招呼的时候,目光也没有在对方身上停留太久。 可“山璃姑娘”这个称呼,还是让秦镜语一下子捕捉到了不同。 嚯,这秦维山有点儿意思啊。 打个招呼,竟还在称呼上区别对待。 就他们是“道友”,到了山璃就成了“姑娘”了? 这般明目张胆,是害怕她不知道吗? 秦镜语心里这般吐槽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回应道:“秦掌柜,张富富,早。” 话毕,她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山璃。 这小家伙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看样子,应该是还没发现秦维山对它的小心思。 这让她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虽说她对几小只的感情之事没有太多要求。 甚至以前还鼓励过它们,有喜欢的就要大胆去追。 但在经历了山瑜与顾千溪的事后,她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她现在不太愿意让它们过早地去经历男女情事。 也不喜欢别人整日惦记着它们。 是以秦维山今日的做法,令她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喜。 但她没有明确地表示出来。 只是一路上,她都在尽量拉着秦维山说些有的没的,不让他靠近山璃半分。 而这么做的效果也相当明显。 秦维山与山璃之间没有丝毫进展。 但误会也由此造成了。 到了最后,就连老白这个憨货,都开始怀疑她与秦维山之间的关系了。 那双黑黝黝的小鹅眼,不断地来回扫视着她与秦维山。 仿若能洞察一切。 她有些头疼,却也没有解释。 ...... 几人来到了若墟岛的乘船点。 可等了好久,也没看见一只鲍螺船出现。 崔瑭前去探查消息。 回来后,它说出了原因:“那些鲍螺船都聚集到纤月岛的乘船点去了。 听其他修士说,今日是海中拍卖会举行的第一日。 有可能会拍卖仙器。 所以,其他修士都过去了。 且我看落海天境的使者貌似也有意为拍卖会造势,所以便将所有的鲍螺船都调去了那边,专供前往纤月岛的修士使用。 这才导致咱们这里没有一艘船了。” 秦镜语听完崔瑭所言,无语地直叹气。 她本想着先去若墟岛上,看看有没有浣海神石等物。 顺便查探出获取这些物什的有效方法。 可现在看来,恐怕不行了。 纤月岛那边如此火爆,也不知道鲍螺船会在那里停留多久。 而他们也不可能一直等在这里。 是以再三思索后,她开口了:“也罢。我们今日就先去纤月岛上看一看吧。” 此话一出,秦维山、老白、山玴与山璃的脸上皆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看到这一幕,秦镜语忽然意识到,或许她不应该以“外面危险”的名义,总是招呼着大家一起行动。 再怎么说,它们也是修士,遇事会有自己的判断与应对之策。 她应该相信他们的能力。 这般想着,秦镜语便装作无意地说道:“到了纤月岛后,我有些私密事情要去解决。 所以接下来,大家就自由行动吧。只 只记住一点,莫要轻信他人,时刻注意安全。” 山璃、老白等人闻言,想也没想地便答应了下来。 而山玴却察觉到了她的神魂波动有些微妙,便没有应声。 崔瑭也侧头看向了她。 她没有给予二人正面回应,只传音了一句话:“大道之行,以孤为贵,以寡为尊,修行之路,总是高不胜寒的。” 山玴、崔瑭闻言,皆静默了下来。 之后前往纤月岛乘船点的过程中,也是一言不发。 山璃感觉很是纳闷,一路上回头看了它们二人好多回。 秦维山的目光一直放在山璃身上,所以崔瑭与山玴的异样,他自然也发现了。 就在他纳闷之际,二人却因着秦镜语的话而有所顿悟。 那浑身骤变的高妙气息,当场便让秦维山等人愣在了原地。 山璃更是攥紧了拳头,一脸羡慕与坚定。 不用猜便知道,这小家伙估计又要卷起来了。 而它们二人的感悟,自然而然地也影响到了秦镜语。 她只觉一刹那间,识海内便有一道华光闪过。 骤然点亮识海,又没入了无尽的黑暗。 虽转瞬即逝,却还是让她捕捉到了一丝极淡极淡的大道痕迹。 那道痕迹在她的识海内留下了一条浅浅的烙印。 非十足凝神,根本无法发现。 秦镜语在某一瞬间似有醍醐灌顶之势,可惜快要摸到些什么的时候,一切却又复归平静。 虽遗憾不已,却也知道,对于大道的洞悟,需要尽快开始了。 待到离开这落海天境,她便着手闭关事宜。 她身上发生的这一切,只不过眨眼时间。 可哪怕这般短暂的时间,还是被秦维山敏锐地捕捉到了。 见她望过来,他还特意拱了拱手,一副恭贺的神情。 秦镜语冲他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崔瑭率先从感悟中回过神来。 秦镜语简单询问了几句,发现它这次感悟不小,估计再修炼一段时间,就能化出人形,欣慰得不得了。 两人这般继续聊了几句,那边山玴也睁开了双眼。 秦镜语照例询问了下,发现山玴的收获也不小。 她夸奖了二人几句,又勉励了老白与山璃一番,一行人才继续朝纤月岛的乘船点走去。 第二百六十章 纷争 刚到乘船点,几人便听到一阵喧哗的吵闹声。 “你们在找借口是不是?什么船不够?船不够,你们就快去想办法啊。凭什么让我们再等等?” “就是!你们的管理也太差劲了!你们预估不到今年人数骤增,那是你们的事情,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们别想着一句话就把我们打发了,我们是不会助长你们这种恶劣行径的!” “我们不想听你们解释,快把你们管事的叫来!” ...... 三言两语间,秦镜语已然明白了事情的起末。 原来这群神情激动的修士,遇到了与她们同样的问题。 原本想要前往其他岛屿,却发现无船可乘。 查探过后,却发现所有的船都集中到了这里。 一气之下,便爆发了争吵。 虽说吵闹不一定能解决问题,但秦镜语却觉得他们说得很对。 落海天境的管理的确很不到位。 哪怕前往纤月岛的修士太多,需要大量船只,那也要为其他乘船点至少预留一只鲍螺船啊。 如此既能最大限度地缓解纤月岛的交通难题,也能为前去其他岛屿的修士提供最基本的保障,是谓无咎。 就算修士们小有怨言,也不会发生今日这种事。 她不信这般浅显的道理,落海天境幕后的管理者会不明白。 可对方还是弄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眼见越来越多的修士从其他乘船点找了过来,那两名身穿蓝色紧身鱼皮服的使者,终于不再沉默了。 “请诸位稍安勿躁。 我等已转达了各位贵客的诉求,相信很快便会有新的指示下来。 在此之前,为表歉意,我等专门为诸位贵客准备了一份薄礼,还望各位不要嫌弃。” 言罢,蓝色鱼皮服修士的手中,便突然多出了几十枚散发着蓝光的宝珠。 它们悬浮于半空中,质地光润,灵气馥郁,一看便知品阶不俗。 望着那些珠子,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 就连正在上船的修士们,也放慢了脚步。 鱼皮服修士很满意在场众人的反应,它抬高了声音,继续慢条斯理地介绍道:“此珠名为落海珠,乃是落海天境的特产。 其可反复存储灵气,最大储存量可达一万斛。 且无使用次数的限制,也不受周围环境的制约。 只要你们想,它便会立刻吸收周边灵气并予以储存。 而使用时长,则依你们的使用量而定。” 此话一出,人群唰地骚动了起来。 所有人都紧紧盯住了那些落海珠,脸上的表情异彩纷呈。 就连秦镜语也不由多看了那些珠子好几眼。 一个可无限制地储存、释放灵气的珠子,那不就是蓄电池吗。 这种物什,不管是单纯用来储存灵气,还是用于炼器等其他用途,都是不俗的存在。 尤其是不小心误入了某些无灵气的秘境、鬼气魔气纵横之地,以及一些灵气紊乱之地,这落海珠都会成为活命的重要保障。 就在众人的热切关注下,鱼皮服修士手腕一转。 接着那些落海珠便像是装上了定位器一般,“簌簌簌”地准确飞到了之前吵嚷的修士眼前。 望着面前诱人的落海珠,那些修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眸光一暗,均快速伸出手,将自己眼前的落海珠紧紧握在了掌中。 见此情状,鱼皮服修士很满意。 事态没有恶化,一切又复归和谐。 可下一瞬,几道粗暴的声音却打破了这丝和谐。 “怎么回事?我们的赔偿呢?” “该不会是方才我们闹腾得太温柔了,所以直接把我们给忘了吧?” “敢忽视我们七岳帮,我看是你们两个活得不耐烦了!” “哈!干死他丫的!” ...... 随着最后一道声音响起,地面开始震颤了起来。 在场众人面色微变,纷纷望向声音来源处。 待看到七座肉山似的身影时,众人又齐齐自动分开了一条道路。 那是七名体修。 他们各个膀大腰圆,鼓鼓囊囊的肌肉上,布满了粗大的青筋。 澎湃的气血之力自他们身上蔓延而出,硕大的脚掌踩在厚积的灵珠上,顿时激起白色灵雾一汩汩。 肉山们下巴高抬,晃动着肌肉,强横无比地站到了鱼皮服修士跟前。 鱼皮服修士二人见状,皆微微抬起了头颅,用那张五官完全被鱼皮服包裹住的脸,无言地望向了对面几位肉山修士的双眼。 被这样两张怪异的脸望着,肉山修士们慢慢收起了讥笑,互相使了个颜色后,便挪动着硕大的身躯,朝鱼皮服修士围拢了上去。 现场的气氛越来越紧张,离得近的,纷纷后退到了安全的地方,唯恐波及到自己。 秦镜语等人也是一一张开了护身结界,防患于未然。 可就在这时,一直泰然自若的鱼皮服修士,却率先服了软:“不好意思,是我等的疏忽。稍后我等便会为七位贵客补上落海珠,还望贵客们莫与我等一般见识。” 七岳帮见他们服软,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当你们有什么能耐呢?原来只有这个?” “现在知道求饶了?晚了!” “区区一枚落海珠就想打发我们七岳帮,恐怕也太小看我们了吧!” “敢小看我们?干死他丫的!” ...... 七岳帮的态度嚣张至极,在场其余修士皆紧紧蹙起了眉头。 可饶是如此,也无一人开口为那两名鱼皮服修士说话。 而鱼皮服修士似是见惯了这等场面,被这般挑衅,竟还能心平气和地交谈。 只听其中一人说道:“贵客所言极是。 不过我等除了落海珠外,并无其他物什。 贵客如若信得过我们,可稍候片刻。 我等处理完此间事宜,定会为贵客们奉上丰厚的赔礼。” “哈哈哈...”七岳帮等人一听对方这般好说话,当场大笑了起来。 他们表示可以等一段时间,只要对方给出的“丰厚赔礼”,足够丰厚。 鱼皮服修士应该是笑了一下。 因为秦镜语看到他们嘴巴位置的蓝色鱼皮微微扯动了一下。 这个动作,让她内心升起了一抹奇怪的感觉。 她转头看向了山玴。 可山玴却对她摇了摇头。 顿时,她心里那股怪异感更胜了。 她拿出了一枚被缩小至虚无的形莨绒毛,趁人不注意,悄悄弹到了七岳帮老大的发丝内。 做完这一切,那边的纷争貌似也解决完了。 她转头看向崔瑭等人,示意他们赶紧上船。 第二百六十一章 消失的毒 一上船,秦维山便问了她一个问题:“秦道友,关于方才发生的事情,你可有什么想法?” “想法自是有的。依我看来,那几名体修所求,恐怕是不能实现的了。”秦镜语没有兜圈子,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不知秦掌柜有没有注意到,在七岳帮提及丰厚赔偿之时,那两名鱼皮服使者曾短暂地笑过?” “我原以为是我眼花了,没想到秦道友也看到了。”秦掌柜显然也看到了鱼皮服使者掩藏于鱼皮下的小动作,沉吟着说道,“如此说来,那几名体修的处境堪忧啊。” 她看了一眼秦维山,半开玩笑道:“怎么?秦掌柜在替他们担忧?” 秦掌柜连忙摆了摆手,道:“那倒没有。 他们贪念太重,又自负修为,不管遭遇任何凶险之事都是有可能的。 我只是在猜测那两名使者这么做的缘由。 明明他们可以拒绝七岳帮等人的无理要求,可却偏偏选择了另外的做法。 这般举动,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令人匪夷所思的,又何止这一点?”秦镜语叹了一声,接着便将方才山玴对她的神魂传音,告诉了他,“秦掌柜或许不知道。 那两名鱼皮服使者散发出的气息状态,也很是奇怪。 既非人非妖,也非魔非鬼。 神魂波动也几乎没有。 两个人就好似两具傀儡一般。 任何事情也激不起他们的情绪变化。 可他们又确实不是傀儡。 这种情况,我从不曾见过。 不知秦掌柜是否遇到过?” 秦掌柜听完她的话,沉思了许久之后才说道:“我也未曾遇到过。 不过,我听说过一桩奇闻,倒与你方才所言极为相似。 据说,数千年前,曾有一位妖君研制出了一种特殊的毒。 那毒,可专门解决神魂与肉体不能相容的问题。 只要将毒下在任何一具肉体上,便可促使其融合任何一道神魂。 不过,这法子毕竟不是正道。 是以渐渐地,被种下此毒的肉体,便开始与神魂发生了分离。 但分离到一定程度,竟是有限度的。 待到一定程度,那毒便又开始发挥作用,牵扯着神魂无法飞离肉体。 就这般一拉一扯,到最后,那神魂便会呈现出飘渺散荡、有形无态的状态。 发散于外,便教人无法辨认具体是人是妖,是魔是鬼。 看似行尸一具,却又有鲜活的人气,渐渐地,有形也是无形了。” “毒?”秦镜语闻言大惊。 秦维山口中所描述的这些,与那两名鱼皮服使者的情形,极为相似。 可以这么说,那两名使者,极有可能就是中了同样的毒。 只是... 几千年前的毒,现在还存在吗? 尤其这毒还是违背天道的存在。 她特别想知道答案,便问了出来:“秦掌柜,此毒目前还存世吗?” “据我所知,没有。”秦维山闻言,摇了摇头,“那毒太过逆天,有违阴阳天德。 就算盛行过一时,也难以维持长久。 况且,那妖君在研制出这毒之后不久,也销声匿迹了。 连带着毒方,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秦镜语闻言,不禁陷入了沉思。 都消失了? 那鱼皮服使者的异样,到底是不是中了毒呢? 之前道音的突现,又是否是因为这毒的存在? 她感觉十有八九与这毒有关系。 只是秦维山已无法提供再多的讯息,切鲍螺船马上也就要靠岸了,是以,她就算再着急,也只能先将这个结论放在心底。 待探查到更多的东西,再行复盘。 ...... 纤月岛上,人来人往。 几人一路走来,听到最多的谈话内容,便是那件即将拍卖的仙器。 秦维山与张富富也听得十分耳热,恨不能第一件拍品就是那件仙器,好让他们一睹它的非凡仙颜。 秦镜语看着他们欢悦的模样,心情也被感染得轻快了不少。 她与几人约定好了会合的时间与地点后,又暗中以神魂联系了山玴,让它跟紧了山瑜,莫要让外男接近后,便带着崔瑭,朝着与拍卖会入口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可刚走出不足二里地,前方的灵珠底下却突然钻出了两名鱼皮服使者。 与之前那两名使者一样,这两名使者全身上下也是紧紧裹了一层蓝色鱼皮服。 这鱼皮服应该是一件法器。 只要穿上,便让人看不出他们的五官长相,看不出他们的身材,也无法辨别他们的嗓音。 “两位贵客,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您二位可是迷路了?”其中一名使者上前一步,例行公事般地询问道。 “没有。”秦镜语回道,“我们只是随便看看。怎么?前面我们去不得吗?” 鱼皮服使者闻言,顿了一下,稍后才说道:“贵客说笑了。 这九岛十三峰,贵客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只是前方的崖壁最近不知为何突然开裂了,实在危险。 贵客若实在想去,不若等上几日。 待我等在那崖壁上布设一道阵法,将断裂的崖壁封起来,届时贵客便可随意前往。” “哦,是这样啊!”秦镜语闻言,一副很明事理地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就不过去了。” 言罢,她转身便走。 崔瑭转头看着主人的侧脸,想了好多好多。 它一直知道自家主人好像是受到某种指引才进入这落海天境的。 凡是有不寻常的地方,主人必定都会去查看一番。 可现在这不寻常就摆在眼前,主人却这般爽快地说走就走。 难不成主人已经有了进一步的计划,只是还未告诉它? 那它可一定要问清楚。 它作为主人的灵宠,不仅要做到修行上助益主人,平时主人有什么忧难,它也要积极解决。 待它问清楚具体计划,它便会着手将计划划分成不同的小任务。 然后再分配给山玴他们,让他们也参与进来。 一起助力主人。 带着这个念头,它开口了:“主人,您是否有了新的计划?” “没有。”秦镜语回答得很干脆。 可她这句话刚说完,便看见拍卖会入口处突然出现了几个金点。 是道音。 它出现了。 二百六十二章 拍卖会 此时此刻,它们突然出现在拍卖会附近,难不成是在告诉她,那拍卖会内,有需要她进一步探索的东西? 这个念头刚划过她的识海,那几粒金点便像是在验证她的想法一般,“唰”一下地钻进了拍卖会内。 其动作之迅疾,简直让她怀疑自己方才看花了眼。 “这是怎么回事?它们这是直接进去了?都不用等着我的吗?也不怕我跟丢了?” 秦镜语心里吐槽了几句,脚下却已疾步追了出去。 崔瑭虽不知主人为何突然动作,却懂事地什么也没问。 只紧紧盘在了主人的肩膀上,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以防意外状况的发生。 ...... 拍卖会入口处的人流很多。 先前在鲍螺岛看热闹的那些修士,此时全都过来了。 他们排着长长的队,等待着进入会场内。 秦镜语赶到入口处时,金点已无了踪影。 看样子,它们应该已经进入拍卖会内部了。 等她进入其内,也不知还能否看到它们。 若是不能,那她接下来需要探索的范围可不小啊。 她就这般暗暗思索着,却不妨旁边排队的修士们看在眼里,还以为她要插队。 “这女修该不会是想插队吧?” “哼,一看就知道,她就是想插队。道友们,我们可不能助长这种风气啊!” “对,我们一定要守住自己的位置,不要让她得逞!” ...... 崔瑭看着言辞激烈的修士们,无语地叹了口气。 他家主人心里现在想的事情,可不是什么插队。 不过,这些都不足为外人道也。 所以,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它还是悄悄传音于秦镜语,提醒她离那些人远点儿。 秦镜语其实感受到了周身气氛的变化。 不过因为无甚大碍,所以她也没管。 现在她回过神来,也是什么也没说,直接去了队伍末尾。 可她这般“不辞而别”的行为,看在那些修士眼里,却又是另一种罪名了。 当下对她的议论声又大了些。 对此,秦镜语只想说——她什么也听不见。 队伍移动的速度不慢。 不过半炷香时间,便轮到她了。 看着面前弯月形的光幕,她与其他修士一样,掏出邀请函握在手中,便大步迈了进去。 一阵眩晕过后,光亮消失。 她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了一个占地极为广阔的大厅。 这里是拍卖会的一楼。 其整个外墙皆是透明的。 从内向外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静谧的深蓝色海水中,有闪闪发光的鱼群在快活地游来游去。 它们穿梭于色彩瑰丽的海草之中,不间断地吐出一串串白色的泡泡。 那些泡泡缓缓上升,渐渐又变成了纯白无瑕的灵珠,洒落了一整个海底。 海底上躺着无数银白色的巨大贝类。 它们被灵珠砸到的一瞬间,整个壳面上忽然升腾起一股股亮晶晶的银沙。 其与飘洒而落的灵珠互相交织,竟奇异地构造出了一副小型银汉星河图,让人不由地叹为观止。 “好美啊。” 秦镜语从未看过如此炫美的海底景色,一时便有些看呆了。 而就在她发出这句感叹之时,身旁走过来一人,也对着外面的景色,说了一句与她同样的话:“好美啊。” 秦镜语闻言,像是找到了同道中人,立马循声望了过去。 竟是周小秋。 这个小姑娘,虽说山玴不喜欢她,但秦镜语还是觉得这个姑娘挺不错的。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主动去追求。 被拒绝了也不纠缠。 拿得起放得下,很是洒脱。 所以,她主动与对方打了招呼:“你好,周道友。” “啊,是秦道友,你好啊。”周小秋见是秦镜语,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山玴,脸上突然闪过一抹红晕,“刚才我只顾着看外面的景色去了,所以都没看见你。你与崔道友也来参加拍卖会了?” “嗯。”秦镜语点了点头,“过来长长见识。” “我也是。”周小秋笑了笑,“据说今日拍卖的物品里,会有仙阶与神阶的宝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真是假,待会儿便知道了。”秦镜语今日并不打算拍卖任何物品,所以没有周小秋那般期待,说出的话也平静得很。 “那倒也是。”周小秋闻言,笑着应了一句。 而就在她们二人交谈之际,二楼一处包厢内,一位面带面具的男修已静静看着她们看了好久。 鹿绮推门进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男修满带笑意的眸子。 那一刻,她的心猛地漏跳一拍。 可接下来,男修转向她时倏然冷凝下来的目光,却又让她的心一下子爆裂了开来。 她的双手猛地在袖中攥紧了。 该死,又是哪个贱人撩乱了宁哥哥的心。 她一定要将对方揪出来,挖掉她的灵根,抽掉她的经脉,要了她的命! 可这个念头刚闪过,便又被她否定了。 不行,她不能这么做。 宁哥哥已经警告过她了。 可如果她不这么做,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宁哥哥被那些妖艳贱货抢去吗? 鹿绮一想到这个可能,浑身的怒火便怎么忍也忍不了。 “宁哥哥,方才你…” 可她质问的话还未说完,男修锐利的目光便猛地射了过来。 她登时吓得一哆嗦。 最后什么也没问出口。 不过,她虽然嘴上不再询问,可离开宁哥哥的包厢时,怨毒的眸子却将一楼大厅的女修挨个扫视了一遍。 最后目光锁定在了周小秋身上。 “怎么回事?她怎么还活着?!” 她大怒。 但又不敢再像之前那般招摇地宣之于口,只暗中传音七奴,厉声斥责着。 “七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她不死,那便你亡!” 七奴唯唯应了下来。 就在他打算隐入空气中时,却听那边鹿绮又开口了:“慢着!” 七奴闻言,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吓得立时颤抖了起来。 “把她秘密带走,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尤其是宁哥哥。 若是让宁哥哥知道那个女人死了,那你也不用回来了。 听明白了吗?” “七奴明白了。”七奴闻言,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正常的任务要求,不是他做错了什么。 他对鹿绮再次恭敬行过礼后,便隐了身形。 …… 秦镜语与周小秋又聊了几句,便各自散开了。 秦镜语本打算去寻秦维山他们。 可凝目望去,却发现他们几人身旁的位置都有人坐了。 便又折返回了大厅最后一排座位处,随便选了个位置,落了座。 刚一坐下,她眼前的景象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乌压压的人头霎时间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层朦胧的结界。 透过结界向外望去,她只能清楚地看到尽在咫尺的白玉拍卖台,却看不清其他人的人脸。 这般变化,让秦镜语大为震惊。 “崔瑭,你有没有看到这层结界?”她指着身旁的结界,问道。 “看到了,主人。”崔瑭答道。 “这是怎么回事?”她疑惑不已,试探着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而就在她站起来的瞬间,那方才还围绕在她座位旁的结界倏地消失了,一切景象又都复原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无人竞拍的拍品 “是阵法。”崔瑭蜿蜒着身躯,从椅子下面爬了出来,抬头看向自家主人,道,“主人,这张椅子下面有一道阵法。” 秦镜语低头弯腰看去,果不其然,就在椅子底面的正中央,还真有一道阵法在悄然运转着。 那道阵法的绘刻方式很特别。 她研究阵法这么久,在万法盘的辅助下,也见识过不少五花八门的阵法,但却从未见过与此相同的。 当下便起了兴趣:“原来阵法还可以这样布设。 崔瑭,你看,这里的走势,原本应该一气呵成地垂直向下,可它却偏偏拐了个锋利的弯路,直接连到了这里。 还有这几笔,也脱离了常规阵法的绘刻方式。 采用了另外一种看似杂乱无序、却又暗藏玄机的方法。 再就是这里、这里,也很是不简单......” 秦镜语兴致勃勃地说着说着,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下来。 崔瑭本来听得正入迷,见她顿住,颇有些纳闷地看了过去。 却见自家主人正目光如炬地盯着阵法的某个部分,神情严肃不已。 它当即警醒,暗中以神魂传音道:“主人,这阵法可有什么异常?” 秦镜语沉吟了半晌,神色莫名道:“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异常。 这道阵法中,有几条脉络,与万法盘上那座‘大衍诛神阵’的其中一小部分很是相似。 而这相似的脉络,恰巧是我没有钻研透彻的部分之一。 我一直在找机会,想要寻得与其中脉络相似的阵法,再揣摩一番。 可大衍诛神阵乃是上古大阵,其针对的对象更是修仙界至高无上的神,布设之法可谓宏大而又深奥,流传到现在,早已失传良久。 就算是与其中某段脉络相似的阵纹,也是极不容易碰到。 可现在,我却在一座只出现了七百年的秘境中,遇到了。 你说,这是不是巧合?” 崔瑭听她这般说,蛇身一下子绷直了。 它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但毋庸置疑,这道阵法或许与主人受到的指引有关。 所以它主动献计,传音道:“主人,不管是不是巧合,但只要我们找到这拍卖会会场的幕后使者,搜索他的神魂记忆,说不定便能知晓绘制这阵法的具体修士是谁了。 而知道了具体的修士是谁,我们再去探索这道阵法背后的秘密,甚至是落海天境的秘密,岂不皆是易如反掌?” 秦镜语闻言,颇为意动。 她对崔瑭投去一道赞赏的目光,道:“崔瑭,你这个提议很不错啊。 只不过具体细节,还需要你我与山玴、暮云等人再详细商议一番。 待确保万无一失了,我们再着手实施。 现在,你我二人先去其他楼层查探一下吧。 主要是摸清这里的布局,以及幕后使者所在的具体位置。” 当然,还有那几粒金点的确切方位。 言罢,秦镜语又看了一眼阵法,确保都记在心里了,便站起身子,打算前往其他楼层。 可她刚站起来,却发现原本跑没了踪影的金点,此刻却突然出现在了椅子一侧的扶手上。 这?? 莫非它们这是发现她没跟上去,所以主动现身,来引领她进行下一步动作了? 她不得其解。 但还是凝神静气地望向那几粒金点,等待它们的下一步动作。 可是那几粒金色光点,却像是被绑架了似的,竟黏在那扶手上,不动弹了。 ?? 秦镜语彻底茫然了。 崔瑭见自家主人突然站住不动,且还一个劲儿盯着椅子扶手看,一下子便猜测到了缘由。 它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已经引起几位鱼皮服使者的注意了,于是赶紧提醒主人先行就座。 秦镜语也没有其他头绪,便依言坐了下去。 那几名鱼皮服使者见她主动就座,且拍卖会也已经开始了,便也不再关注她。 ...... 秦镜语一落座,眼前的场景便被骤然拉近到了拍卖台的正前方。 就好像她原本所坐的位置,就是离着拍卖台最近的一二排似的。 她不用打开眼窍,便可清晰地看到拍卖台上的玉石纹理,以及台面上的细小裂痕。 再加上左、右、后三面的结界围挡,此刻从她的角度看去,这场拍卖会就像是专为她一人召开的一般。 不得不说,这阵法当真厉害。 不仅为在座的众修士们营造了一处私密的拍卖空间,也让每位修士都体验到了vip的待遇。 很快,拍卖会便开始了。 一位身穿银白色鱼皮服的使者,静静走到了拍卖台后。 他没有客套的开场白,也没有对即将开始的拍卖会进行最基本的介绍。 一上台,便直接示意身后的蓝色鱼皮服使者,将托盘上的东西展示给他们看。 “第一件拍品,《九天问心诀》全本,天阶。起拍价一百上品灵石,每次加价一百。” 这本天阶心法,秦镜语听说过。 据说是一本很不错的心法。 目前市面上的价格,在两千上品灵石左右。 这里的起拍价只有一百,想必会引起其他修士的激烈竞拍。 只可惜这结界挡住了其他修士的喊价,所以她不能亲耳目睹竞拍加价的盛况了。 她就这般静静等了一炷香。 本以为会听到某位修士竞拍成功的声音,却不想鱼皮服使者直接宣布: “《九天问心诀》全本无人竞拍。此次竞拍失败。” “??”秦镜语一听,双眸微微一瞪。 直至此时,她才突然回想起方才的异状。 是啊,就算她听不到其他修士喊价,但可以听到鱼皮服使者确认价格啊。 而他全程不发一言,那不就是无人竞拍嘛。 可无人竞拍...... 她的心沉了下来:“崔瑭,看来其他修士也不是一无所知之徒。 我们想要让别人先行试水的法子,估计行不通了。” 崔瑭对此却持不同想法:“主人,我看倒也未必。 这般多的人,总归有些冒进贪婪者。 只要咱们善加利用,便可操纵他们为我们试水。” 秦镜语从未想过用这种方法来达成目标,当下对崔瑭的足智多谋叹服不已。 崔瑭谦逊了几句,顺便将此事揽在了自己身上。 二人继续看向拍卖台。 此次拍卖的物品,竟是一件仙阶法器——赤火杵。 第二百六十四章 低价购得一件仙器 第二件拍品,品阶便已高达仙阶。 看来第一件拍品的流拍,还是令这场拍卖会的举办者有些坐不住了。 甚至就连那位不屑多言的银白鱼皮服使者,也开始兢兢业业地介绍起拍品来了。 “第二件拍品,赤火杵,仙阶。 此杵的威力,世所罕见。其可研磨仙阶以下的任何天材地宝,乃是炼丹、铸器的最佳选择。 此次起拍价一万上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 随着使者的话音落下,秦镜语于其识海内,突然看到了凤目识宝珠上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有煌煌绿光自内射出,霎时间便将其整座识海映照得绿灿灿一片。 “凤目识宝珠竟然睁开眼了。” 这代表着,台上那只看起来无甚特点的赤火杵,乃是一件真正的仙器。 “原来它竟是真的。” 在这之前,她一直对落海天境持有审视的目光,所以连带着对落海天境内的物什,也保留有一定的警惕与怀疑。 而现在凤目识宝珠的绿光大盛,却直接推翻了她心中的某些疑虑。 或许,她可以拍下这件赤火杵,而不用付出额外的代价。 毕竟她出钱,对方出货。 银货两讫的事情,对方若想再多附加些条件,那因果可就不平衡了。 她将目光缓缓移到了右手侧的竞价按钮处。 不期然地,那几粒金点也在按钮附近飘来荡去。 好像是在劝说她,赶快拍下那只赤火杵吧。 如此种种混合在一起,让她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便拍了下去。 “一万一千。” 随着一道清晰的傀儡音响彻整座拍卖会场,现场的气氛陡然发生了改变。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竞价唤醒了在场众人的购买欲望,在她之后,会场上空又接连响起了数道竞价傀儡音。 “一万两千。” “一万三千。” ...... “两万。” 听到竞拍的价格最终停在了两万处,秦镜语却没有急着喊价,而是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间。 最后赶在使者宣布中拍号码前,她又眼疾手快地按下了身侧的按钮。 “两万一千。” 随着这道傀儡音响起,使者紧接着宣布了她的竞拍成功。 “恭喜六百三十一号中拍赤火杵,中拍价两万一千上品灵石。” 成功拍下赤火杵后,秦镜语发现手中的邀请函上,多出了“赤火杵”三个小字,以及领取中拍拍品的注意事项。 崔瑭原本正在思虑先前谋划的事情,此时见主人主动拍下了一件拍品,略有不解。 秦镜语察觉到它的疑虑,便主动将凤目识宝珠的事情说了出来。 崔瑭闻言,自是恭喜不断。 然后它又问起先前她们二人所谋划之事,是否还要继续。 秦镜语闻言,想也没想地回道:“让其他修士试水的事情照旧。 只不过,不是在这拍卖场内。 这里,有凤目识宝珠即可。” 主人既已发话,崔瑭自然无有不应。 秦镜语继续看向拍卖台。 接下来几件拍品,皆是天阶拍品。 凤目识宝珠不再亮起,所以,她也没有再继续竞价。 就这样到了第六件拍品。 只见那使者指着托盘中一长串流光溢彩的珠子,介绍道: “第六件拍品,玄素骊珠,内蕴灵宝。 起拍价三万上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 “三万一千。” “三万两千。” “三万五千。” “四万!” ....... 听着大厅上空不断响起的喊价声,秦镜语默默与崔瑭对视了一眼。 玄素骊珠,前空旻宗镇宗之宝。 它的本来用途,乃是情侣间助兴用的小道具。 只不过这道具着实有些厉害。 尤其是已经生灵的玄素骊珠,更是贴心无比。 它可以随时随地为自己的主人,创造出最为舒适的场景与环境。 就连旖旎的对象,也是一比一完全幻化出它主人内心深处最为渴望之人。 哪怕那个人,并不是本人。 除此之外,玄素骊珠还可在其主一次次沉沦之际,助其快速修行。 这种修行方法,与魅宗有相似之处,却又不尽相同。 魅宗的修行之法,乃是通过双休来吸取对方的修为,从而增益己身修为。 而玄素骊珠却可在不伤害他人性命与修行成果的前提下,助益其主修为增长。 这般不遵循能量守恒的修行方法,具体的运行机理是什么,无人可知。 但这不妨碍让玄素骊珠成为人人艳羡的宝物。 更不妨碍拥有它的空旻宗,最后的结局会是全宗覆灭。 也因此,它在这拍卖会上的起拍价格,很是离谱地比仙阶法器赤火杵的价格还要高出两倍。 “三十万。” “三十五万。” ...... 只是一小会儿的工夫,竞价便已攀升到了四十万的高价。 每次加价更是五万、五万地加。 如此热烈的气氛,与之前竞拍赤火杵时的冷清,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但秦镜语却对自己只花了两万上品灵石,便拍下一件仙器,感到非常地幸运。 又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工夫,喊价终于停了。 玄素骊珠最终以两百七十五万的高价,被六百二十七号成功拍走了。 听到这个价格,秦镜语的心微微疼了一下。 就好像即将付出这么多钱的人,是她似的。 她甚至还看着崔瑭,问道:“崔瑭,你说我们何时才能成为百万富翁?” 崔瑭看着自家主人,默默沉思了一番,最后说出了一句:“只需将我们的上品灵石,换成中品灵石即可。” 秦镜语:...... 之后,拍卖会上又相继拍卖了高阶符篆、高阶丹药、高阶灵植等物。 其中高阶灵植中,有一株八阶的补魂草,被卖出了九万上品灵石的价格。 她手中也有一株补魂草,是之前沈思溥给她的。 她一直没敢用,正好卖进这拍卖会里。 顺便接触接触拍卖会内部更高级别的工作人员,看看能不能找出绘制阵法的人来。 很快,拍卖会便到了今日压轴拍品出场的时候了。 这一次,被拍卖的物品,不是用托盘盛着的,而是被两名鱼皮服使者抬出来的。 “今日的压轴拍品,乃是昆渊北洲早已灭绝的目空马族遗裔。 此族的血液具有增益修为、延年益寿之能效。 既可直接饮用,亦可炼制成丹药服用,或者绘制成符篆,随身佩戴。 起拍价一百万上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低于十万。” 第二百六十五章 突发事件 “一百一十万。” “一百五十万。” “两百万。” ...... 使者话音刚落,喊价的傀儡音便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笼子内的小马驹听到那些声音,不安地动了动身子。 可仅仅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它的脸上便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不用说,定是圈住它脖颈的锁链,让它承受了无法承受的伤害。 看着它那双懵懂的眼眸,再想到它马上就要面临的结局,秦镜语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她很心疼它。 可又实在无能为力。 因为她手中所有的灵石加起来,也只不过是区区十几万,连起拍价都够不着。 她只能默默祈祷着,祈祷拍下它的修士,不单纯是为了它的血液。 可这份祈祷实在苍白。 若不是为了它的血液,别人又何必花费数百万,乃至上千万来拍下它? 它们目空马一族,又怎会灭绝到只剩下最后一匹小马驹? 它们的血液就是名副其实的宝藏。除非无人知晓,否则,在无自保之力的前提下,终会走到此般灭绝之境的。 “轰......” 不知怎地,秦镜语一想至此处,心头便猛地涌上了一股异样。 待到重新凝心静气时,她却已经想通了一些事情。 当初在船上遭遇围攻抢劫的真正原因,她好像找到了。 那块可以探测宝物的灵玉,它发烫的根源,她貌似也知道了。 皆是因为她的血液。 或许是随着修为的提升,她的血液,于祛邪驱咒方面,变得比之前更加精纯。 之前还不能被人轻易地勘破其中奥秘,现在却能轻易地引发探宝类法器的异动。 她的血液,与目空马一族的血液一样,变成了一件稀有的材料。 会被垂涎,也会被抢夺。 若是体量足够大,还可做成生意,进行买卖。 就像是那串玄素骊珠,以及此时台上的小马驹。 所以,她若不想落得同样的下场,唯有变得更加强大才行。 强大到让所有人都不敢觊觎。 强大到令万物敬服。 让他们知道:此般血液,唯有她才配拥有。 ...... 又经过一番角逐,竞价终于停止了。 那匹目空小马驹,最后被五号修士以两千三百万的高价拍下了。 不用想,定是二楼那些包厢中的其中一个。 只有他们的号码,才是单位数。 也只有他们,才会有如此雄厚的实力。 小马驹的去向已定,秦镜语就是再心疼,也别无他法。 她还要去取自己的赤火杵。 于是在拍卖会结束的那一刻,她便站起了身来。 可还不等她离开,右手按钮处飘荡着的几粒金点,却再次吸引了她的目光。 “??” 它们为何又出现在了那里? 她不得其解地看着它们,然后在崔瑭古怪的眼神中,又慢慢坐了回去。 借着结界的遮挡,她没用传音,而是直接开口询问崔瑭道:“崔瑭,你看这处按钮,可有什么奇特之处?” 崔瑭闻言,先是低头轻嗅了嗅。 没嗅出什么来后,便将整只身体卷在了扶手之上。 它左摸摸、右瞧瞧、上看看、下碰碰,折腾了好大一会儿,才顶着一脸迷茫的表情,看向了自家主人,道: “主人,这按钮只不过是一块精度较高的灵石罢了。并无任何奇特之处。” “是吧。”秦镜语听它这么说,眸中的不解更重了,“可它们为何会一直盘旋在此?肯定是有原因的吧。” 可她盯着那几粒金点想了片刻,仍未想出个子丑寅卯来。 但她又急着去取赤火杵,所以也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再者说了,就算她愿意一直留在这里,估计人家拍卖会也不会允许。 可那几粒金点的踪迹,又实在是可遇不可求。 她清楚地知道,若是这次没有将它们盯紧了,下次要想再遇到它们,还不知道得是什么时候了。 这般想着,她便低头看了一眼身下的椅子。 然后,一个念头便悄然出现了。 不论是扶手上的按钮,还是底面的阵法,都与这把椅子有关系。 不若,她就将这张椅子搬走吧。 可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便又被她迅速地否决了。 无他,只是因为这大厅顶部悬挂有数十面毕露镜,且四周还有随处可见的鱼皮服使者,监控如此严密,她是拿不走的。 而就在她犯难之际,大厅内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蜂鸣声。 那是紧急情况发生时的警告声。 “怎么回事?”她豁地站起身来。 却不妨一股湍急的水流直接朝她喷涌了过来。 那水势汹涌,扑面而来的威势,不是她的肉体能够阻挡的。 她赶忙张开了护身结界,将那水流隔绝在了外面。 崔瑭吸收神血日久,且身为妖兽,皮糙肉厚的程度堪比精铁,所以它不用张开结界。 而是在水流奔涌而来之际,猛地涨大身形,挡在了秦镜语的前面。 不知什么时候,整座一楼大厅已经被海水灌满了。 幽幽的海水挡住了她们的视线,也挡住了一部分大厅四周的光亮。 不知道是谁暴力破坏了一楼的外墙,导致海水全都倒灌了进来。 隔着或远或近的距离,她们甚至还看见了修士们在交战。 那动静不小,搅得海水都浑浊不堪起来,水龙卷更是一个接一个地出现。 拍卖会的地板,甚至都被凿出了好几个洞。 要知道,一般用来举行拍卖会的地方,防御力自是不用说。 可现下却被弄出了这许多洞,想也知道,那群激战的修士,必定使出了压箱底的宝贝。 崔瑭见那边的战斗快要进入白热化,连忙传音她道:“主人,我们速速去取赤火杵吧。 那群人将拍卖会破坏至此,必定是为了那些拍品。 我们必须要在他们结束战斗之前,将赤火杵拿到手。” 秦镜语自然也想到了这层。 她趁着这大好的时机,果断将身旁的椅子收进了乾坤袋内。 然后朝着门口跑去。 按照邀请函上的提示,她需要先从正门出去后,再走另一条道路,从后门进入五楼。 这样做的目的,自是为了保护中拍修士的隐私。 虽说海水已经将拍卖会的一、二楼全都灌满了,但三楼以上有单独的阵法。 在蜂鸣声响起的那一刻,三四五楼的阵法便开启了。 她若是从里面上到五楼,必定会被守在三楼间的修士看见。 届时,她中拍的身份便隐藏不了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清心木 所以,哪怕此时会场内混乱不堪,其他人鲜有关注她的,她也要按照邀请函上的提示,先从正门出去,再从另外一条道路进入拍卖会的五楼。 厚重的海水层层叠叠,渐渐地,眼前的淡蓝便都成了黑沉的墨蓝。 它们严严实实地环绕在她的四周,既阻挡了她的神识外放,也屏蔽了她的五感探查。 而感官的闭塞与环境的幽暗,无形中,也放大了她内心深处某些不好的念头。 是以,她身上的气息开始变得躁动不安。 再加上周围或远或近、无时无刻不在进行中的打斗,更是一种无言的刺激。 引诱着她,朝着距离最近的修士狠狠挥了过去。 那修士此时正与另一名修士激战。 眼看他的剑就要击中对方的要害,秦镜语的拳头却带着骇人的雷暴袭至他的脑后。 他察觉到了危险,是以手中的剑蓦地一顿。 这一顿,给了另一名修士一丝喘息的时间。 可他却因此陷入了危险的境地之中。 他根本来不及闪身躲避。 因为身后的袭击太快太强。 他只能拼命催动护身法器,将护身结界加固到最强,以求将伤害减少到最低。 可就在他着急忙慌地催动护身法器之时,脑后的危险竟悄然消失了。 若不是那袭击带来的余威,迫使着巨浪从后拍击而来,将他与对面的修士推出了近百米远,他还以为自己方才出现了幻觉。 他回身看去,海水浮浮沉沉,遮挡了视线,他什么也没看见。 再转头看向那名与他激战的修士,不知为何,他也已没了方才非要置对方于死地的念头。 任对方疯狂奔逃至了无踪影,他也没有提剑去追。 ...... 秦镜语收回双拳,兀立原地,神色严肃地望着眼前的海水。 刚刚就在她的拳头快要袭上那名修士之时,是若惊树轻轻晃了一下,才让她的灵台又复归清明。 她没想到,她竟再一次被这落海天境操控了内心。 且这次,她还差点酿成了祸事。 这让她很是懊恼,也很是不爽。 为了避免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她从乾坤袋中摸索出了一枚暗色的圆形小物。 这枚小物从表面上看去,无甚特别之处。 通体灰扑扑的,就像是一块老旧的木头,蒙上了一层细灰。 很不显眼。 除非识得它,否则就算掉在地上,都没人会捡。 但它却是岁老仙压箱底的宝贝之一——清心木。 它是仙树清心树长至五千年时生成的种子,品阶也是仙阶。 与人的皮肤接触的那刻,它便会散发出一种类似于瓜类的清香之气。 这香气,可稳固心神,涤荡灵台,并自动屏蔽一切邪气的侵入。 秦镜语将其戴在脖子上后,便自识海深处感知到了一股清透的玄妙感。 几乎是在一刹那,其整个人便处处心澄灵静,再无一丝杂念。 她打算继续前行。 却在招呼崔瑭的时候,发现原本还紧跟在自己身侧的灵宠,竟不知去向。 “估计它也被这海水影响到了。” 这般想着,她赶紧以魂契去感知崔瑭的位置。 找到它时,她立时便察觉到了崔瑭身上散发出来的暴虐气息。 再看其双目赤红,粗大的尾部正紧紧绞缠着一人,当即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如果崔瑭再不清醒过来,估计里面那人就要被其杀死了。 “崔瑭,你清醒一下!”她大喊了一声。 与此同时,她又一个跳跃来到了崔瑭的头颅旁,伸手便将清心木贴在了它的脑后。 崔瑭感知到脑后有物,下意识便摇晃起了脑袋,意欲甩开清心木的贴靠。 可还没甩两下,便被秦镜语通过魂契压制住了身体,再也不能动弹。 一股清越的气息倏然进入了它的体内,并渐渐蔓延开来。 不出几息,便拉回了它的神思,也让它双目中的赤红褪了个干干净净。 见它终于清醒过来,秦镜语赶忙开口说道:“崔瑭,松开尾部。” 崔瑭闻言,稍一怔愣。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尾部内缠有一人。 当下也顾不得去思索自己为何开始杀人了,只按照主人吩咐,赶紧松开了尾巴。 随着崔瑭庞大的身躯缓缓撤去,秦镜语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嚯嘶,竟是一名鱼皮服使者! 看着躺在地上的使者,秦镜语感觉事情有些棘手。 鱼皮服使者作为此处的工作人员,背后代表的是整座落海天境的权威。 现在他被无故打伤,就代表着权威被挑战。 一旦被人发现,她们的处境将会非常危险。 “不能让他活下去。”秦镜语看着地上受伤严重的使者,以神魂沟通崔瑭道,“不过,我们不能亲自动手,得另外找个人。”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些使者之间,是否会有特殊的沟通方式。 若是她们前脚杀了这名使者,后脚就被其他使者知晓了,那接下来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崔瑭听她这样说,深以为然。 它将这个任务揽在了自己身上:“主人,交给我吧!” 言罢,便长尾一甩,将那鱼皮服使者卷了起来。 那使者的呼吸本来有一下没一下的,看起来像是随时就能死去。 可在崔瑭将他卷起来的时候,他竟浑身开始剧烈抖动。 下一瞬,他的躯体便软了下去。 接着,便有一只浑身带刺的小兽,拖拉着两只后腿,蹒跚着从那鱼皮服内爬了出来。 “!!” 看着在地上匍匐前行的小兽,秦镜语与崔瑭皆愣住了。 秦镜语反应过来后,没让它继续爬下去,而是以灵力为网,将其拽到了眼前。 崔瑭则将那件鱼皮服卷了起来,仔细查看了一番。 然后开口说道:“主人,这件鱼皮服看起来与鱼皮无异,却不是鱼皮做的。 乃是以百年龄的厚背棉凫,其翅下的嫩羽为主材料织造的法衣。” 秦镜语闻言,微皱了皱眉。 她看着眼前的小兽——这小家伙尖嘴圆耳,长爪无尾,浑身黄刺——是白犰猥。 看来,这个所谓的使者,是这只白犰猥妖假扮的。 第二百六十七章 这也太不拘小节了 “厚背棉凫虽不是什么珍稀飞禽,但百年龄的却也少见。 这只白犰猥能用其双翅下的嫩羽织造法衣,且还是这般样式,想来今日这场动乱,它必定知晓些内幕,说不定还参与其中。” 秦镜语看着手中奄奄一息的白犰猥,一面与崔瑭传音交流着,一面反手掏出了冰清玉幻虫。 既然是个假使者,那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只需扯出他的魂,亲眼查看一番,便可知晓今日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可她手上刚要动作,那只白犰猥妖却又挣扎了起来。 且一边挣扎着,一边还哀哀地低声呜咽了起来:“求求...放过我吧...求求...” 那双无辜的眼眸里,盈满了泪滴,看得她心内一软,托着冰清玉幻虫的手也跟着顿住了。 说起来,这只白犰猥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若不是崔瑭被海水蛊惑,与其战到了一起,估计他也不会受此重伤。 就算他假扮成鱼皮服使者是因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可那也与她们无关。 她若想知晓今日之事到底是因何而起,也只需询问一番。 实在不行再加以威逼利诱。 确实没必要要了他的性命。 秦镜语对弱小的生物一向心软,现在又有了这般念头后,更是没了继续搜魂的打算。 但她还有些疑问需要他回答,便故意板着脸,冷声道:“让我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我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帮我解答一番。 若是回答得让我满意了,我便放过你。 若是不满意......” 她的话还未说完,闻弦知意的崔瑭便吐着蛇信子,轻轻甩击了一下自己粗大的尾巴,当场便激起水龙卷一道道。 白犰猥妖看着那些蜿蜒扭曲的水龙卷,害怕得缩了缩身子,然后楚楚可怜地点了点头。 秦镜语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不错,还算识时务。 那第一个问题,你为何要假扮成这落海天境内的使者?可是为了抢夺那些拍品?”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想...”白犰猥妖听到这个问题,似乎很是激动,连连晃动着身体,又开始挣扎了起来。 “你冷静些!”秦镜语见他突然一脸癫狂的模样,当即出声低喝了一句,“若是再胡乱动弹,我可就不客气了!” 可那白犰猥妖根本听不进她的恐吓,不仅没有停下来的迹象,甚至挣扎得越发厉害了。 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癫狂不已,身上的伤痕更是多了不少。 秦镜语见他这副模样,怀疑他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陷入了狂乱当中。 便驭使灵力,将其拉近至眼前,以清心木为他澄心静神。 可就在这时,那白犰猥妖竟突然自腹下射出了一股淡黄色的液体,直指她的双目。 “主人,小心!”崔瑭见白犰猥突然发难,赶紧出声提醒主人,接着长尾一甩,卷起一道水流,朝那股液体拍了过去。 液体的既定路线被拍歪,四散之时,秦镜语嗅到其中微带腥气,立刻分辨出,那是白犰猥的尿液。 一般情况下,白犰猥的尿液没有什么有害之处。 可若是怀了孕的白犰猥的尿液,那便就是剧毒般的存在了。 秦镜语不知道眼前这只白犰猥妖到底怀没怀孕。 但它这般孤注一掷地朝她喷射尿液,就算是没有怀孕,那也是心怀不轨。 她已经没有必要再留对方一命了。 “你这妖孽,手段当真不一般。 看似唯唯诺诺,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实则步步谋算,处心报复。 既如此,那你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秦镜语说着,右手倏然大张,猛地朝前一探,便精准地捏住了他的丹田处。 这一下,看似轻柔绵软,可白犰猥妖却敏锐地感知到,若是这一下捏准了,他的丹田必得当场碎裂不可。 于是借着第二股尿液喷射的间隙,他将身躯狠狠一折,以极其扭曲的姿势,张嘴咬向了秦镜语的虎口处。 秦镜语炼体已久,身上皮肤早与那铜铁无异。 即使没有任何护身法宝护身,也可抵挡普通品阶法器的进攻。 所以,对于白犰猥妖这一咬,她没放在心上。 直接以灵力格开第二波尿液,便径直收拢了拇指与食指。 一股巨力袭入了白犰猥妖的丹田,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丹田当场碎裂了开来。 可饶是如此,他也没有松开自己的嘴巴。 哪怕牙齿只在秦镜语的皮肤上留下了浅浅一层痕迹,他也不肯松口。 秦镜语见他跟块狗皮膏药似的,很是不喜。 坎鬼之力祭出,便要将其斩杀。 可变故却在这时发生了。 明明那白犰猥的牙齿根本咬不穿她的皮肤,可她还是瞧见自己的虎口处出现了一道溃烂的伤口。 那伤口以极快的速度变大,并不断蔓延着。 秦镜语心骇不已,当即加大坎鬼之力的释放,欲要将那白犰猥妖腐蚀殆尽。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她的动作与她的脑子发出的指令完全相悖。 明明她想要做出加大释放坎鬼之力的动作,可实际上做出来的却是减小坎鬼之力的释放。 而这一减小,无疑给了对方缓冲的时间。 他趁机从秦镜语的手中挣脱出来,跌落在了地面之上,欲要逃走。 可崔瑭与秦镜语心神相通,她的情绪变化,它都一一接收到了。 此刻见他逃脱出来,当即明白了原因,大嘴一张,便喷出了一大口神火出来。 白犰猥妖本就深受重伤,方才咬住秦镜语那几息时间,又是用尽了剩下所有的气力。 此刻被神火包围,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活不了了。 只是心头还有一个惦念的身影,不知自己的死,又会带给她怎样的伤害? 白犰猥妖闭着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可过了数息,他竟然还活着。 最后崔瑭的神火停止了喷射,他也仍然活着。 只是识海内某一处血红色的契印悄然无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道耀眼的金色契印。 “那是...”他惊讶地看着那道金契,惊讶地整只妖都石化了。 而与他有同样感受的,还有秦镜语与崔瑭。 秦镜语看着识海内突然多出来的一道灵宠契约,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也太玄幻了吧。 明明前一秒还是死敌来着,怎得下一秒就成了主仆? 这若惊树给她选择灵宠,也太不拘小节了吧。 就不怕这白犰猥妖一个看不惯她,来个自杀,给她个重创? 毕竟他的丹田是她亲手捏碎的。 崔瑭对此也表示难以接受。 它难以接受的点儿,与秦镜语一样。 它也害怕这只白犰猥妖为了报仇,故意遭受重创,好让主人受伤。 第二百六十八章 吊着他的命 可金色魂契既成,便是秦镜语这个做主人的,也不能轻易将其解除。 除非有神力或足够的功德之力,方能将那金契一点一点抹除。 否则,她便只能收了他做灵宠。 目前看来,她既无神力,也无足够的功德之力,根本无法将那金契抹掉,只能暂时将其放在身边。 可如此灵宠,就像是一颗毒瘤。 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爆发出毒液,给予她们致命一击。 尤其这只白犰猥妖还十分精通演戏。扮弱装惨,可谓是样样精通。 就算她与崔瑭等人,一开始会持有高度的警惕。 但若是几年、十几年,甚至是近百年过去了,他要是一直假装着乖顺听话,难保她们不会信任他。 而到那时,他再弄出一副“君子报仇,百年不晚”的样子出来,那她们岂不得冤死? 所以,对于这只毒瘤,越早剜掉,受苦越少。 至于她会因此遭受到的反噬,便也只能认了。 接下来,她只需堪堪吊着他的命,让其不至于死掉,也不至于有力气折腾。 待寻得合适的时机,便果断解决了他。 ...... 白犰猥妖从方才的惊诧中回过了神来。 万千思绪从他脑海中划过,最后皆化为了一丝隐秘的喜悦。 他可以不用死了。 甚至,他还有大把的时间与机会,报得今日丹田被破之仇。 想到这,他生生按捺下内心的愤恨,故意抬起那张三角小脸,眼含泪光与委屈地朝着秦镜语处默默望了一眼。 那小眼神,欲语还休,看得崔瑭直犯膈应。 它欲要出手教训他一顿,又恐一个不小心,把他给弄死了,再给主人添麻烦,便只能硬忍着。 可它愿意忍,秦镜语却不愿意。 一巴掌过去,便正正拍在了他的神庭上。 他当场昏死了过去。 “......”崔瑭见状,倏地瞪大了双眸,转头看向自家主人,一脸关心地问道,“主人,他方才便已深受重伤,现在又昏死过去,会不会影响到您?” 秦镜语闻言,笑了笑,不是很在意地说道:“无妨,只是损耗些灵力罢了。” 崔瑭一听,放心地舒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吐完,它便自丹田处察觉到了一丝凝滞。 这丝凝滞,不是因为它受伤了,而是来自与主人之间的身魂连接。 也就是说,此时主人正在承受那只白犰猥妖重伤所带来的伤害。不仅仅是她方才所言的,只是耗损些灵力,而是更多。 崔瑭很是心疼。 可看向主人那张宁静的脸庞,它又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现。 但它内心,却对那只白犰猥妖的厌恶,达到了顶峰。 ...... 拍卖会五楼。 长长的走廊内,有一名使者正引领着两位已领取完拍品的贵客,前往传送阵。 这两位贵客很是谨慎,从头到尾皆遮盖得严严实实的,连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 这般做法,于这拍卖会中,很是常见。 目的自是为了掩人耳目,避免人财两失。 他们步履从容地跟在那位使者身后,来到了传送阵前。 到了这里,他们只需自行离开即可。 可就在他们当中的其中一人率先迈进传送阵时,转身离开的使者却突然动作极快地回身,袭上了站在后头那人。 有一缕雾气自其手中飞出,迅速蔓延至那位贵客眼前。 贵客下意识屏气凝神,转头回避之时,手中的法器也被祭了出来。 却不知那雾气很是诡异,那贵客方才还正常的动作,下一秒却变得分外缓慢。 一举一动,宛若身有重负。 更诡异的是,先进去那人眼见同伴有难,不仅不予帮助,反而飞出利器,当场割断了同伴的头颅。 接着更是迅速启动传送阵,欲要逃离此地。 可他快,那位使者更快。 但见其长腿一迈,便直接跨进了传送阵内。 身子尚未站稳,手中的长剑却先是刺了出去。 那贵客见状,心头警铃大作,当即便要张开护身结界。 却在之后惊恐地发现,不知为何,自己的结界竟开启得分外缓慢。 他急得不行,只能横抬手臂,打算硬接这一剑。 本以为受伤在所难免,却见方才还来势汹汹的使者,手头竟忽然失了准。 长剑蓦地一偏,只刺破了他身上的斗篷。 他得以躲过一劫。 再看那使者,好像深受重伤,身形竟难以维稳。似乎随便一推,便能轻易将其推倒。 如此良机,实在难得。 贵客当即便想反杀回去。 可就在他动手之际,传送阵开启了。 远远地,还有人声传来。 他不想额外惹出是非,便只在那名使者身上,隐晦地留下追踪的印记后,便身形一晃,离开了传送阵。 那使者见对方离去,强忍着的满口鲜血,终于吐了出来。 但因为有鱼皮服遮掩,那些鲜血也只是流满了前襟,并未显露于外。 此时整座山洞内,只他一人,空荡荡的空间内,痛感好似格外明显。 他感觉浑身上下,就像是散架了一样。 尤其是丹田部位,更是疼得仿若碎了一般。 “唔......”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缓缓站了起来。 一番天旋地转之后,他终于站直了身子。 却于某一瞬间,痛感忽然全都消失了。 就好像方才的一切,全都是幻觉似的。 可心头消失的那抹殷红,却在真实地提醒着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银月......”他低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银月!”等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突然狂躁了起来,“是谁?是谁杀了我的银月!” 他脚步踉跄地朝外奔去,却在离开山洞之际,迎面碰上了一名女修。 为防被她看出端倪,他定了定神,缓了步伐,侧身而过。 那女修见他如此,果真没有生疑。 可他却于那女修身上,捕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银月唾液的味道。 他当场便顿住了脚步。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砰”地在他体内炸开,烧灼得他浑身又开始疼了起来。 他蓦地转过身去,死死盯住了那名女修。 她已进入了布设有传送阵的山洞,却在他看向她时,一下子回过了头来。 他有些慌乱,但很快,他又镇定了下来。 此时,他穿着鱼皮服,浑身上下严严实实的,她不会发现他有什么异样的。 第二百六十九章 白犰猥妖的同伙 他定了定神,主动开口道:“这位贵客,此处乃纤月岛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随意靠近。 您若是有什么特殊需求,可先出示您的邀请函。 待确认您的身份后,我再根据您的要求,为您提供相应的引导。” 这一番话胡诌出来,他的内心已有了初步成算。 他要拿到对面那女修的邀请函。 因为那上面会详细记载着对方的姓名,以及她在鲍螺岛上的宿处。 若是有关系亲近的同行者,他们有可能还会住在一起。 那么,他便会知晓与她同行的人数,以及姓名。 如此,他便可根据具体的情况,制定相应的对策。 那女修听他这般说,似是颇感意外。 轻轻抬起下巴,便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眸中微带的戏谑,像是在看什么好笑的东西,让他顿时生出一种被侮辱的感觉。 再加上,她还有可能是杀害银月的凶手,更是让他差点把持不住,当场发难。 可一想到他此时的身份还是落海天境的使者,而身为使者,虽便利了他在落海天境内行事,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却也束缚了他的行事。 即,身为使者,无论贵客做出何等行为,都要“无条件包容”。 所以,他只能将这份屈辱生生藏了起来,继续着不疾不徐的语调,再次出言道:“贵客,您若是无法出具您的邀请函,那便请速速离开此地。” 他这般说,倒也不怕对方直接走掉。 因为他一看对方的打扮,便知对方是特意伪装过了。 而伪装的目的,则是为了从此处的传送阵前往五楼,领取中拍的拍品。 当然,也不排除对方有着像他一般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说实话,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 毕竟放眼过去数百年,宗门覆灭且宗宝又流落此处的,估计也就只有他所在的空旻宗了。 所以,她只有可能是为了领取拍品才来到这里的。 而按照人类的行事惯性以及那抹奇妙的信任感,她为了顺利领到拍品,无论疑心多重,都会将邀请函交给他查验一番的。 想到这,他越发自信不疑。 隔着法衣直视着对方,再次加强语气,强调了一番:“贵客,若是您再不出具邀请函,那我真的只能请您离开了。” 言罢,他微微侧过身去,伸手朝外示意她离开。 强势的态度,让人不容拒绝。 女修仍是不发一言,但态度明显有所松动。 这让他越发振奋,脚步也主动向前了数步。 他欲开口再次重复一遍方才的话语,却听闻山洞内突然传出了一阵轻微的声响。 那是传送阵打开的声音。 这道声音,让他心内蓦地一紧,然后突然记起了五楼传送阵外还有一具修士的尸体。 虽说当初行事时,并无其他人在场。 可根据他进出传送阵的时间点来推,他很有可能会被那些使者盘问。 而他此时所行之事,根本不能暴露,更不用说被盘问了。 于是他当机立断,果断放弃查看邀请函,直接转头逃之夭夭了。 至于身后那女修会如何看待他,他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毕竟对方并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就算想防备他,也防备不到点儿上去。 ...... 看着突然逃走的鱼皮服使者,秦镜语与崔瑭互相对看了一眼,眸中意味深长。 “又一件厚背棉凫仿造的鱼皮服。”秦镜语收回目光,转身面向山洞口,一边注意着里面的情况,一边传音道,“看来,此人应该就是那只白犰猥妖的同伙了。” “主人所言极是。”崔瑭仿成一只翠绿色的手镯,圈在秦镜语的手腕上,深以为然地轻点了下头,“看他这般步步为营地向您索要邀请函,不知情的,还真有可能就将邀请函交给他查验了。” “是啊,真是好演技呢!”秦镜语笑了笑,乌眸中倏然闪过一抹锐利,“难怪世人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与那只白犰猥妖,都是擅于做戏之人,如此凑到一起,倒是相配得很。” “主人的意思是?”崔瑭蓦地抬了下头,看向了秦镜语。 “我们已经被他盯上了,除了让他们‘生死相依’,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秦镜语低头瞥了一眼虎口处的溃烂,冷了声音道,“如果那只白犰猥妖果真怀孕了,我想,极大概率就是方才那人的。” 而她亲手捏碎了白犰猥妖的丹田,想必那腹中的胎儿,也一并死去了。 这般杀子夺妻之仇,但凡是个有血性的男人,都不会轻易放过她这个始作俑者的。 崔瑭也想到了这一层,便主动提出,现在便去解决了那人。 秦镜语略一思索,道:“不急。但你可以先去探查一番他的底细,待摸清了他的来历后,再见机行事。说不定不用我们动手,就有人先取了他的性命呢。” 说着,她抬眼看向了眼前的山洞。 里面有一股急速的风刮出来,虽没有什么声息,但肃然的气场,还是让她轻易捕捉到了。 崔瑭也察觉到了山洞内的异样,当即想明白了什么。 于是对自家主人应诺了一句后,便嗖地一下消失在了浓阴深处。 流风越来越急,秦镜语为防被波及到,悄然张开了护身结界。 风势涨到最大时,山洞内涌出了一批身穿黑色紧身鱼皮服,手执长枪,脚踩某种奇特鱼类的使者们。 他们一涌出山洞,便有一小波人团团围住了秦镜语。 其余的,则呼啦啦地分成了四个小队,分别前往四个不同的方向去了。 “请出示您的邀请函。”一个看起来是领头的使者,冷冽地冲她说出了这句话。 这一次,秦镜语没有犹豫,直接掏出邀请函递给了对方。 见她这般配合,那人抬头望了她一眼,像是在观察她的神情。 秦镜语很坦然,所以任由那人如何瞧看,她都没有心虚之象。 那人见从她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便低头专心检验起手中的邀请函来。 最后,自然也没有什么发现。 “贵客,冒犯了。”那人将邀请函交还她手中之时,语气不复之前那般严肃,称呼上也加了一句“贵客”,“不知您在来的路上,可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或事?” “奇怪的人或事?”秦镜语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假模假样地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装作恍然大悟道,“是有这么一个人。” 第二百七十章 玄素骊珠的真正拥有者 那人闻听此言,原本高昂着的头颅微微向下一压,说出的话虽然依旧冷冽,却也充斥了一股迫不及待的意味:“敢问贵客,可还记得那人的样貌?” 秦镜语摇了摇头,一脸遗憾地说道:“那个人身上的穿着,与你们的极为相似,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我根本无从知晓他的样貌。不过,他衣服的颜色,我倒是记得很清楚,是蓝色。而且...” 秦镜语言到此处,蓦地顿住了,支支吾吾的模样,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人见状,不着痕迹地收敛了周身的威压,然后稍稍后撤了撤身子,语带宽慰道:“贵客但说无妨。您放心,不论您所言虚实,我等皆不会牵连到您。” “咳咳。”秦镜语一听,忙干咳两声,做出一副被看出心事又装作不是很在意的样子,继续道,“是这样的。 我好像从那人身上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气,但又不太确定。 毕竟他衣服上并无任何血迹。 而且我感觉他好像很害怕见到你们,明明他一开始对我的态度还十分强硬,可就在你们出来之前,他却忽然慌张地转身逃跑了。 这等行为,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那人一听,有一瞬间的沉默,但很快便又问了一句:“那贵客可知他逃跑的方向?” “当然。”秦镜语说着,伸手指了指身后密林的某处,道,“就在那边。” 那人转头看了一眼她所指的方向,一句“多谢”出口,便带着剩下的使者们,又呼啦啦地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秦镜语看着他们离开,也未在原地逗留。 她直接进了山洞,迈进了传送阵内。 方才她故意做出不符合己身行为的动作,自然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尽管那人嘴上说不会牵连于她,但实际上谁知道呢。 为了保险起见,她要彻底地迷惑对方。 想到这,她又将手中的邀请函仔细查看了一番,确定对方并未设下什么追踪印记后,才缓缓放下了心。 ...... 纤月岛上的山峰名为纤月山。 纤月山山顶上历来是山风呼啸,灵力狂虐,人迹罕至。 可此时,就在这里,却矗立起了一座中型大小的阵法。 这座阵法,虽是依地形之利布设而成的,可狂虐无序的灵力,却也在时刻削弱着它。 但这座阵法上时刻散发出的莹莹亮光,却又在昭示着,它不仅未被削弱,反而一如既往。 由此可见,维持这座阵法运转的灵石量,必是惊人无疑的。布设这座阵法的主人,也必定是豪横无比的。 “啵!”突然,阵法外的空气轻轻波动了一下。 接着,那座阵法悄然敞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 那片空气波动见到那道口子,便顺着滑进了阵法,最后在一名娇媚少女身前一丈外的地方,缓缓显出了身形。 是一只天风春鹿妖。 “你回来了?”原本随意斜倚在软榻上的鹿绮,一见来人,便立刻坐直了身子。待要起身走近,却又倏地坐了回去。 她端坐在软榻上,看着六奴高举过头顶的那只木盒,神色颇为复杂。 半跪在地的六奴见她突然没了动静,便主动开口汇报道:“公主,六奴幸不辱命。玄素骊珠已到手,那人也已清除,公主尽请放心。” 鹿绮听闻六奴此言,原本复杂无比的神色,一下子只剩下了犹疑。 好半晌后,才回了一句:“呈上来。” “是。”六奴闻言,起身上前。在鹿绮的示意下,他解开了符篆,打开了木盒。 随着木盒的缓缓开启,一串散发着多彩光芒的圆润珠子,终于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看着那串玄素骊珠,鹿绮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得莫测起来。 她知道,生了灵的玄素骊珠,可依主人心意幻化出主人最心爱之人,令主人与其共赴巫山云雨。 而她最心爱之人,自是十二岁那年一见,便深深埋在心底的明霄宗掌门大弟子宋裴宁。 她的宁哥哥,穿白衣好看,穿蓝衣好看,穿麻衣也好看; 她的宁哥哥,脸美,腰美,腿也美; 她的宁哥哥,不论是使剑、挥扇、绘符、布阵,都是最出尘的那一个; 她的宁哥哥,或笑,或嗔,或怒,都不减他对她的吸引力...... 他千好万好,好的让她喜欢极了他。 她真的好想抱住宁哥哥的腰,埋进他的胸膛,享受他的抚摸,感知他的爱意。 为此,她愿以整座千鹿国为嫁妆,只为做宁哥哥的新娘。 可她的心意,宁哥哥不愿意接受。 以前是,现在也是。 可以前的宁哥哥,心里没有别的女孩子; 而现在的宁哥哥,心里却住进去了一个。 哪怕她命令七奴将那女人斩杀,可宁哥哥的心里仍旧不会有她。 为此,她不甘、她怨恨、她愤怒。 可到最后,全都化为了无可奈何。 反复思量之下,她决定退而求其次。 既然她无法住进宁哥哥的心里,那她便要得到宁哥哥的身子。 所以,她对宁哥哥下了药。 一种专门针对修士的药,于特定的方面会更加霸道、更加持久,不做的后遗症也会更严重。 她以为一切皆会水到渠成,可到头来,却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宁哥哥宁愿承受严重的后遗症,也不肯碰她。 甚至自那以后,宁哥哥对她的厌恶,更是达到了顶峰。 为此,她很是后悔,也很是愤怒。 是的,愤怒。 她可是千鹿国国主最宠爱的女儿。 她有美貌,有财富,有修为,有野心。 世上的好男儿千千万万,她又何必满心满眼只看到一个宋裴宁。 所以,她单方面决定与他决裂。 可她越是逼着自己不去想他,便越是想他。 这般痛苦的情感,让她难受的同时,又无比清醒地意识到,她至死都不会放下宁哥哥的。 可宁哥哥又那么厌恶她。 所以,她该怎么办? 而就在这时,玄素骊珠出现了。 初看到它的那一眼,她便知道,它终会属于她。 但她不能以她的名义将它拍下,因为那样会被宁哥哥知晓她的心思,所以她特意命令六奴另外寻了一修士,代替她拍了下来。 现在,它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马上就会代替宁哥哥满足她对他的爱的释放。 想到这,她缓缓伸出素手,轻轻握紧了那串流光溢彩的珠子。 那一刻,不知是她的心理作用,还是玄素骊珠里的灵宝感知到了她的所想所念,她的丹田处竟莫名一紧。 她开始有些期待了。 “都退下!”她哑着嗓音,冲身侧半围着她的护卫与鹿奴发出了命令。 ....... 拿到赤火杵后,秦镜语赶到了之前与秦掌柜等人约好的会合地点。 山璃、山玴与老白都在。 秦掌柜则带着张富富先回去了。 之前会场突发事件发生时,张富富受了不轻的伤,所以二人便先行离开了。 “主人,你来了。”山玴一看见她,眸中担忧的神色消散了不少。 第二百七十一章 修仙界的一根脊梁 “嗯。”秦镜语微微颔了颔首,见三人身上也无甚大碍,便也放下了心,“那我们回去吧。” 几人赶到乘船点时,那里已经排起了长队。 不同于早上来时的喧哗热闹,这一次,现场的气氛很是低迷。 看来拍卖会会场的突发状况,还是给众人带来了不少影响。 秦镜语与三小只也没有多言,疾步走至队伍末尾站定,便开始了缓慢的排队过程。 可刚随着队伍前行了一步,她却突觉脚下的纤月岛竟缓缓震颤起来。 “大家小心脚下!”秦镜语感觉不对劲,转头对三小只嘱咐了一句,“地面在动!” 山玴、山璃闻言,皆掏出法器,严阵以待。 “嘎嘎嘎!”老白却尖叫几声后,直接飞扑到了秦镜语的脚边。 它只是一只以速度见长的异禽,正在修炼的功法也只修炼到了躯体锻造方面,还尚未涉及如何应对风险,所以害怕之余,它所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赶紧找个大腿抱。 “老白,你!”秦镜语看着瞳孔都在地震的老白,无语至极,又确实不忍心,只能说道,“我可告诉你,仅此一次!以后你别想再指望任何人。” “嘎嘎!”老白见她同意,自是喜笑颜开,点头如捣蒜。 秦镜语实在不想看它那副狗样,一把抓过它,便“唰”地将其塞进了灵兽袋内。 地面震颤得越来越快,无数灵珠随之翻滚个不停,激起的灵雾更是越来越浓郁。 众人一开始还算镇定,可随着时间推移,有人开始按捺不住,直接叫嚷了起来。 “怎么回事?” “是不是地动?” “若是地动,又怎会只发生在这纤月岛上,周边的海水却没有任何反应?” “那这岛为何会震颤起来?” “会不会是拍卖会场那边的情况,已经蔓延至此了?” ...... 这句话一出口,现场的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拍卖会刚一结束,会场便莫名遇袭。 本来于他们而言,那也只是一次突发事件而已,逃出来就行了。 可充满迷惑的海水,却将他们所有人全部拉进了一张大网之中。 那张网,密不透风。 他们以为已经逃离了,实际上却是操网之人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而已。 现在回头想想,布下大网之人,恐怕早就蓄谋已久。 首先,其于时机的选择上毫厘不爽。 恰好就在众人的精神长时间高度集中之后稍稍松懈之际。 这个时候,人对于突发状况的产生,都会有一定的反应时间,不论长短。 但无一例外,众人反应过来之时,便是陷入大网之际,或者说是入局之际。 而具体是什么局,众人心中的猜测各不相同。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背后之人此番行事,是根本没把整座落海天境以及他们这群人放在眼里。 要不就是此人必定有相对较高的把握掌控全局,所以无惧落海天境以及他们这么多修士的反抗与报复;要不就是此人,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撒下了这张大网。他要他们每走一步,都离死亡更近一步! 意识到这点的修士,慌乱之中火速祭出了自己的飞剑。 他们要赶快逃离此处! 可是,落海天境内根本不允许御剑飞行。 飞剑落地,他们静默住了。 但很快,他们又行动一致地开启了争抢鲍螺壳船的行为。 这一刻,秩序完全被破坏殆尽。 震颤越来越强烈,灵雾也越来越浓密。 随着传出的呼喝声、痛喊声以及法器打斗声逐渐增多,纤月岛上已是一片混乱。 而就在这悄然间,地面的角度却发生了十分恐怖的变化。 不知道什么时候,整座纤月岛,竟似是被人从一侧掀了起来,与海面形成垂直状态。 雄壮高耸的纤月山自然也随之横了个个儿,在海面上投下了一道巨大的阴影。 众修士当中有尚未反应过来者,已是直接掉落海中,再无踪影。 秦镜语等人一直观察着周围的变化,所以地面的倾覆,她及时察觉到了。更是在一些修士坠海之际,大声喊了一句以提醒其他修士注意。 “小心,地要翻了!” 言罢,她也不管其他修士到底听没听见,便以极快的速度甩出了昆玄链,牢牢缠住了纤月山上的一株大树的树干,然后带着三小只荡了上去。 可岛上实在混乱,她的声音虽大,却也只让那些离着她近的修士们听见了。 他们被她这一喊,又见她利落的动作,自也反应过来,纷纷使出各路神通,跑到了纤月山上。 秦镜语站在纤月山上向下望去,除了浓密翻滚的灵雾,却是一个人影儿也看不清。 只能从部分法器运转所产生的各色灵力中,大体判断出下面那些修士所在的位置。 “开始救人吧。”秦镜语对山璃、山玴传音了一句,眸光中精光闪闪,“可以增加功德之力。” 话落,她手中的昆玄链便直直飞了下去。 山璃与山玴对视一眼,也不由地兴奋了起来。 山玴当即掏出了自己的黑玉冰鞭,轻轻一抖,其上倒立的尖刺便俱都收敛了起来,成了一条光滑无比的软鞭。再默念口诀几句,那黑玉冰鞭更是从六尺长短,变为了十数丈长,蜿蜒着便朝底下一处亮光的地方缠了上去。 山璃没有这般长度的法器可以驱使,但九骨红伞自带旋飞功能。 所以她心念一动,那伞便随着风声,呼呼地冲入了灵雾之中。 纤月山上其他修士,一开始还对她们的行为表示不解。 但随着被救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已经震惊得不能再震惊了! 这年头,像她们三个这般殷勤且兴奋地想要救人的修士,真的不多见了。 就算那些自诩以解救苍生为己任的名门望派们,也鲜少有这般纯粹的道心了。 这三人,当真是修仙界的一根脊梁啊! 带着这种莫名地崇拜且震撼的心情,纤月山上的修士们,有一个算一个地,也纷纷加入到了救人的行列之中。 而就在他们展开救人的行动开始,秦镜语、山玴、山璃体内终于出现了她们心心念念的功德之力。 第二百七十二章 目的明确 周小秋半伏在一株横着的树干之上,再次挥舞起手中的长剑,狠狠砍向了自己脚踝处的那双手。 “嗖!” 飞剑凌厉划过,带动其周身的灵雾翻滚个不停。 “锵!” 落下之时,却像是砍在了一件法器之上。除了响起一阵刺耳的碰撞声音,却没有什么其他实际的效果。 很明显,她这一次,又失败了。 “啊!”周小秋低吼一声,耐心快要耗尽。 可抓住她的那双手实在诡异。 任凭她挥了一剑又一剑,灵力甚至都快耗去一半了,她还是不能奈它何。 且下面那人好似还使出了什么神通,整个人奇重无比。 哪怕她使出浑身解数,都没有办法将其甩开,更无法将其拽到眼前,看看对方那个讨厌的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到底是谁啊?为何非要这般针对于我?”她快要被气死了。 但对方却是如之前一般,始终不发一言。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或许抓住她的东西并不是人,而是一件高阶的类人法器或者傀儡。 唯有如此,才能解释得通她所遭遇的一切。 “若真是傀儡什么的,那它也没有什么自主意识。 唯有解决掉它的主人,我才能彻底解脱。 可它的主人,又会是谁呢? 此刻又会躲在什么地方呢?” 周小秋喃喃自语着四处张望了一番。 此时的她已是连几寸外的事物都看不清了,可见灵雾已浓厚至斯。 神识外放更是不用说,她打从踏上落海天境的那一刻起,便知道这里限制神识的探查。 所以除了静静蛰伏,她貌似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了。 “怎么又是如此?为何我自修行以来,总是在等、等、等?然后等到最后,什么也都不属于我了...呜呜呜...”周小秋抱怨了几句,突然哭了起来。 只是她刚哭了没多久,便敏锐地察觉到身旁的灵雾涌动得有些过于激烈了。 “??”她尚在诧异间,却突闻一道暴怒的叫嚷声从她头顶稍远处响了起来,“何方宵小,竟敢暗箭伤人......啊~~” “嗖~”,随着灵雾翻涌渐渐消止,那喊声也越来越小,最后直接消了音。 “......”周小秋见状,双目不自觉地瞪得滚圆,身体更是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她已经意识到被捆走那人的结局了。 “有阴谋。”她强令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努力回想自己进入这落海天境后遇到的种种异常。 “什么人,竟敢偷袭老子!” “铿、铿、铿....” 只是又一道喊叫声,外加法器碰撞在一起的尖锐响声,穿透浓厚的灵雾,打断了她的思绪。 那声音如同第一道声音一般,一开始还很大,最后却都消弭于无了。 周小秋再次吓呆了。 接下来,越来越多的修士都发出了类似的发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小秋也从一开始的惊惧,慢慢变得镇定下来。 她甚至还想通了一些事:“能在这种浓雾中精准地发现我们这些修士,还一捉一个准的,恐怕只有落海天境内的使者能做到了。 他们这样做,应该不是为了杀掉我们这群人。 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地盘,随便使个小手段,我们就都逃不了。 那么,便只剩一种可能了——他们是在救我们!” 周小秋想到这点,整个人兴奋得不行。 意念一动,便凝聚了体内部分灵力,朝着头顶,大喊了一句:“我在这儿!快来救我!” ...... 秦镜语看着手中的昆玄链,心疼不已。 堂堂地阶中品之器,此时却遍布划痕。 温养了数月的莹润灵光,更是早没了踪影。 可见底下那群修士当初反抗得有多激烈。 不得不说,这波功德之力赚的,可真是成本不低啊! “那个...秦道友,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当时并不知晓你是为了救我们,才...捆我们的,所以就用力过猛了些。若是秦道友不嫌弃,我们这里有一些品相不错的炼器材料,你看看能否用得上。” 秦镜语闻言,连看都没看那人手上的储物袋,立马摆了摆手,道:“无妨,过后我再温养些时日,它便能恢复如常了。你们不必这般客气,快些将其收起来吧。” 她救他们的命,目的很明确。 一个是为了收功德之力,二个则是为了积攒些人情。 哪怕这份人情不是很大,那也比一些炼器材料强多了。 所以,她执意不收。 那人也不傻,见她如此,也只能作罢,然后拱了拱手,道:“既如此,那万某便算是欠了秦道友一个人情。接下来的落海天境之旅,秦道友若有用得着万某的地方,尽管前去七十二号寻我。” 万世诚说话严谨至极,虽明确表示欠了她一个人情,却只限于在落海天境内这段时日偿还,真够吝啬。 秦镜语心内默默嫌弃了一顿,面上却是神色如常地接过了对方的信物——一枚传讯符。 不管怎样,这落海天境并不安全。多一个人帮忙,总比什么也没有的强。 其余被她拉上来的修士一看,也有样学样,纷纷告知了鲍螺岛的具体住处,并留下了印有独特标记的传讯符作为信物。 秦镜语皆一一收起,并表示了感谢。 他们散开后,山玴与山璃也凑了过来。 它们二人手中一人一个储物袋,不用看也知道,里面装满了一堆感谢之物。 这俩孩子,心性单纯。别人给它们东西,它们推却不了,便就别无他法了。 秦镜语暗暗摇了摇头,却什么也没说,只扫了一眼,便示意他们收起来。 “轰!” 却在此时,底下灵雾中突然爆发出了一道震耳的爆炸声。 一朵巨大的蘑菇云急速升腾了起来,直扑纤月山。 众人齐齐后退,并速速张开了结界。 秦镜语三人也向后退去数步,只她却于那蘑菇云中,瞧见了一个熟悉的物什—— 宝来阁特制的传讯符。 “是秦掌柜!”秦镜语心思电转,手中的昆玄链也跟着甩了过去,勾住那道传讯符,便拉到了眼前。 听完传讯符内的内容,三人皆震惊不已:“秦掌柜他们竟还没回鲍螺岛!” 容不得细想,秦镜语驭使着手中的昆玄链便朝秦掌柜所言的方位甩了过去。 待将人拉了上来,却见原本受伤不轻的张富富,此时更是伤痕累累。 紫青的脸庞上,死气都开始显现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归朴丹 “秦道友,可否借一步说法。”秦维山甫一站稳,便神色焦急地对她低语了一句。 秦镜语见他如此,心内有些猜想,但却是什么也没说,只嘱咐山玴看好张富富后,便转身朝纤月山另一侧走去。 刚走出人群视野范围,秦维山便急急开口了:“秦道友,可否转卖一颗归朴丹于我? 你也看见了,富富他身受重伤,命不久矣,非归朴丹不能救也。 你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愿出双倍价格回购。 待回到宝来阁,我也会时刻关注归朴丹的采买情况。 一旦购进,便会通知于你。” 闻听此言,秦镜语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 果然,秦维山是为了张富富才邀她过来的。 如他所言,张富富命不久矣,必得服用一些救命的良药,才能将其从生死线上拉回来。 可普适于修士的疗伤丹药,于张富富而言,却是催命的毒药。 只有归朴丹这种专门炼制给凡人使用的丹药,才能给张富富使用。 这种丹药的药性十分温和,不仅不会对伤体造成任何破坏,且疗愈重伤的效果也很是显着。 秦镜语当时之所以入手这种凡人服食的丹药,乃是为了未雨绸缪。 毕竟她对落海天境知之甚少,万一其内存在限制法力使用的地方,那她便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所以,一听宝来阁对外出售归朴丹,便尽数买下了。 不过,虽是全部买下,却也只有两瓶。 想来也知道,这种专门针对凡人炼制的丹药,在修仙城镇的销量又能高到哪里去。 想当初最开始炼制出此药的修士,也是因为无奈,才另辟了这么一条蹊径,跑去炼制凡人服用的丹药。 只因他本身资质不高,又无可供依靠的家族与宗门,为了生存,也为了继续修行下去,才将目光放在了那些富贵凡人的身上。 毕竟凡人可以供养一座修仙门派,那自然也可以供养他。 不得不说,他这一次的选择很正确。 虽说他在修行一途上并未走太远,但在大量财富堆砌之下,自他之后的家族,也算是众多小型修仙家族的其中一员了,所出的资质上乘的子孙后代也不少。 若是在地球上,那他本人便是妥妥的仙一代。 ...... 秦镜语看着眼前为张富富忧心的秦维山,再一次对他另眼相看。 能对身边的凡人如此着紧,说明他本人的品性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所以,她直接将归朴丹送给了对方:“秦掌柜,你说这话,可真是把我看扁了。 我虽爱财,但却不会趁火打劫,更不会置同伴的安危于不顾。 你与张富富皆是我的同伴,你们有难,我自然会尽力援助。 这瓶归朴丹于我而言,其实效用不大,买来也只是以防万一。 现在你们比我更需要它,那便尽管拿去用即可,何必多说那些见外的话。” 秦镜语这一番话说完,秦维山的脸整个变得通红一片。 他之所以主动与秦镜语建立同盟关系,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山璃。 要不然,他是不会主动踏进这里一步的。 他长这么大,山璃是第一个让他怦然心动的女子。 虽说他之前也与其他女子相处过,但那单纯是为了完成父母交给他的传宗接代的任务。 而他自己真正心动,并愿意付出努力追求的,目前为止,只有山璃一人。 她的身上,有他十分欣赏的心性纯粹与坚韧不拔。 哪怕她不太精通于人情世故,但也足够让他着迷。 所以,他才跟在秦镜语等人身后,进入了落海天境。 可现在听秦镜语这番发言,他只觉自己先前心胸太过狭窄。 或许,他可以试着将后背托付给秦镜语这一行人。 毕竟人以群分,山璃能与她们形影不离,那说明她们本身也是非常优秀的。 ...... 就这样,两个认识仅有几个月、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的修士,因为彼此身边的人,齐齐在内心深处为对方做出了很高的评价。 秦维山目露感激地接过了那瓶归朴丹,第一次称呼了秦镜语的全名,道:“秦镜语,多谢!” 秦镜语惊诧于他的称呼转变,但从他外露的情绪中,却是捕捉到了那么一丝丝东西。 于是,她也投桃报李道:“秦兄何须道谢?你我既是一家人,那自然要互帮互助,共克难关。以后,你可莫要这般客气了。” 话毕,两人俱都展颜一笑,真诚无比。 尤其秦维山,他在听到秦镜语说他与她们是“一家人”时,当即想到了日后接触山璃的种种便利,是以笑容渐渐加深。 若不是心头还惦念着躺在地上的好兄弟,估计就要大声笑出来了。 ...... 回去之后,秦维山将张富富挪到了一处平坦地儿,并给他喂了药。 眼见他的状况在逐渐变好,秦维山也缓缓放下了心。 那边山玴又卷了一人上来。 只不过这人的吨位不小,山玴联合着秦镜语才将其拉了上来。 一拉上来,便引来了周围一众修士的围观。 只因那人浑身都是血迹,看起来受伤颇重。且其赤着的双脚之上,更是坠着一具造型古怪的傀儡。 看那傀儡,似乎也是一副刚刚经历过大战的模样,竟也支离破碎得很。 “是她!” 山璃与秦镜语看着地上那紧闭双目的女修,齐齐认出,这次拉上来的修士正是周小秋。 山玴自也认了出来,眸中顿时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烦,脚下更是借着救人的动作,远离了地上的周小秋。 秦镜语瞥了一眼那具傀儡,便收回目光,蹲下了身,仔细探查了一番周小秋身上的伤。 发现对方只是看起来伤得颇重,实际上全是皮外伤。 捏开她的下巴,将丹药喂进去后,便起身去查看那具傀儡去了。 其他修士也在围观那具傀儡,其中不乏有专攻傀儡道的修士在。 秦镜语过去时,便听到一人惊讶至极的声音:“这竟是高阶傀儡!还是一具没有任何印记的高阶傀儡!” 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顿时变了。 一具傀儡,在被铸造出来之后,会被傀儡师们刻印上独属于他们的印记。 凭着这些印记,便会知晓某具傀儡的制造者是谁。 而眼前这具傀儡,竟没有任何印记,且也不存在销毁的可能性,那就只能说明,这具高阶傀儡是无主的。 第二百七十四章 遇见奇葩 一具无主的傀儡却能主动攻击修士,只有可能是它自行开化出了灵智。 所以才会在没有主人驱使的情况下,还能随意走动并做出攻击的动作。 躺在地上的这名女修,也不知因何招惹到了它,竟被其紧追不舍至如斯地步。 哪怕它都支离破碎成这般模样了,却仍紧紧攥住她的脚踝不放。 有修士不忍看周小秋这般惨状,便试着去掰那傀儡的双手,结果使出了巨力,却是徒劳而返。 其余修士见状,纷纷交头讨论,或许只有砍掉傀儡的双手,才能将他们二人给彻底分开。 可这话听起来挺像个不错的提议,但真正实施的时候,却无一人愿意出头。 只因在场诸人都明白,这傀儡既然能在无主的情况下,自行生出灵智,那必是有一定的天运加身。 如此珍稀异种,说不定还是天道的宠儿,身负特殊使命而生。 毕竟傀儡生智者,罕见至极。在过去数万年的时光里,每一具开化出灵智的傀儡,皆是那个时代的弄潮儿。所行之事,放在现在看来,都足够炸裂。 所以他们有理由相信,眼前这具傀儡,说不定也是天道特意照拂的对象。 既如此,他们又怎敢下手将其毁损? 那岂不是与天道作对? 更何况,这傀儡握住的毕竟不是自己,他们也没必要浪费心思考虑恁多。 是以,众人过完嘴瘾,便也不再关注了。 秦镜语也猜出了眼前这具傀儡恐怕已生出了灵智。 看着它,她的脑海中便相继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疑问。 这具傀儡为何会开化出灵智? 它出现在这里,又是怎么一回事? 它的缔造者是谁?为何那人不肯在它的身上留下任何印记? 如果它没有缔造者,而是感应天地自发长养出来的,那它的孕育地又在哪里?与这落海天境又有什么关联? ...... 这一连串的问题浮现出来,就如同一件巨大的罩子里出现了细细密密的孔洞。 透过那些孔洞,她仿佛看见了罩子外面微弱的亮光。 待要抬眼细观,却忽然发现那具傀儡身侧,竟出现了熟悉的小金点。 “它们又出现了。” 这一幕,她不久前刚刚经历过。 只不过之前出现金点的对象,是一把带有阵法的椅子。 现在,则换成了一具傀儡。 这二者看似没有什么共同点,但秦镜语相信,只要再多出现几件物什,对比一下,便能看出其中端倪。 所以,她打算将这件傀儡,也给整个拿走。 只是她若要独占,必得想个周全的法子,否则肯定不能如愿。 别看那些人现在只是一副袖手旁观样,对这具傀儡好似也没有任何觊觎之心,可若她打算将其据为己有了,他们必定会齐齐跳出来反对。 再怎么着,这傀儡也是一具开化了灵智的高阶傀儡。 哪怕看起来有些破碎,但其背后的研究价值还是非常大的。 且山玴也通过冰心术观察过了,这具傀儡的气机虽有些薄弱,却没有任何消散的迹象。 这说明,他的内核并未受到致命的伤害。 若能将内核中蕴含的某些关窍勘破,说不定便可依葫芦画瓢,再铸造出第二具、第三具甚至更多开智的傀儡。 秦镜语思及此,双眸中倏然闪过一抹算计。 她再次蹲下,又喂了周小秋一粒丹药。 她要让周小秋醒过来,然后让对方亲自拜托她来“收拾”这具傀儡。 毕竟这傀儡真正伤害到的对象是周小秋。 所以,周小秋对它有绝对的处置权,其他人都无权干涉。 而她依着周小秋的意思,拿走这傀儡,也算是师出有名,再名正言顺不过了。 秦镜语掰开了周小秋的嘴巴,欲要将丹药塞进去,可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周姐姐!” 伴着一声软糯悲戚的呼唤,一道粉色身影猛地飞扑到了周小秋的身边。 她借着弯腰跪坐的姿势,默默施展灵力,一屁股将秦镜语的身子挤了开来。 秦镜语没料到有人会突然撞过来,下意识地手一顿,那丹药便落入了周小秋半张的嘴中。 幸亏那丹药入口即化,这才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 秦镜语对来人的莽撞十分不满,蹙眉侧头看去时,却发现来人竟是船上抢占她们位置的那个女修。 “是你。”秦镜语看着眼前的女修,不由地冷笑出了声。 她早就看这女人不顺眼了。 本想着过段时间再收拾这人,却没想到对方竟自己撞上来了。 如此,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当即站起身,道:“怎么,你抢我一次位置不够,还要抢第二次啊? 还是说你眼瞎,这么多空位都看不到,只看到我这里的位置?” 她说这番话,特意使了神通,是以在场众人听到她的话后,有一个算一个的,几乎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可鱼软软却是半点儿反应也没有,只对着周小秋哭个不停:“嘤嘤嘤...” 她面上悲戚不已,一双大眼眨巴眨巴,顷刻便有眼泪落了下来。 这一哭,如晨露染花瓣,美得令人心疼,马上就有男人捂心口了。 其中反应最大的,便是她的三个师兄。 “软软,你莫哭。”其中看起来最年轻的男修率先开口说道,“那只扰人的蝇虫,三师兄帮你解决。” “软软,我们不哭了好不好?如果你乖的话,二师兄也会帮你除掉她。” “我们的软软当然最听话了。所以,你们两个莫再磨蹭了,快些将她解决了罢。” 这四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终于将鱼软软哄得破涕而笑。 秦镜语无语地看他们哄完“孩子”,终是忍无可忍,先他们一步出手了。 反正他们都广而告之要除去她了,那她予以反抗,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她这一拳,直接打出了拳意,加上坤逆之力的叠加,简直要将空气给撕裂成两半。 “小心!”鱼软软惊叫出声,刚刚还喜笑颜开的脸上,此刻却是扭曲的惊恐。 那三位师兄失了先机,但反应倒是不慢。 几乎鱼软软的提醒刚喊出口,三个男人便齐齐将她护在了中间,“唰”地张开了护身结界。 第二百七十五章 岛翻 可他们显然低估了秦镜语这一拳的威力。 秦镜语这一拳,足有一万五千斤的力道。 再加上拳意的迸发,以及快如奔雷的速度,几乎瞬间便击破了他们匆忙之中张开的防御结界。 “不好!快释放道象,护好软软!” 大师兄见秦镜语这般强悍,哪里还敢轻视她? 当即命令两位师弟张开道象,以保护鱼软软。 而他则猛地向前一步,迎着秦镜语紧随而至的下一拳,“砰”地释放出了自己的道象——山重水复。 但见一座又一座的山峦层层叠叠,一道又一道的水流蜿蜒曲折,山河缠连间,一座地形复杂的迷宫已初露雏形。 从其他修士的角度看去,秦镜语所站立的位置,恰好就在那道象的正中央。 这个位置,乃是道象空间之力最为强大之处。 一旦完全释放,便会彻底压制住秦镜语的力量。 让她变得如同手无缚鸡的凡人一般,任对方如何宰割,她都毫无反抗之力。 只不过,对方欲要达到此般结果,至少还需要做到与她同时出手才行。 只因化虚境以下的修士,在释放道象时,会有一定的时间过程。 这个过程,短则一二息,长则十数息。 大师兄的修为在成婴境前后,是以他的道象释放的时间,仅需两息。 可这短短的两息,却因为秦镜语抢占了先机,已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秦镜语第二拳的拳意已彻底迸发了出来。 他想完全压制住她,已是不太可能了。 哪怕空间之力的施展,削弱了拳意对他的干扰,可他还是陷入了虚幻之力当中,动作也因此停顿了三息! 两息加三息,便是整整五息!足够一名素养到位的修士,使出下一个法术了。 秦镜语便是双脚使劲朝地面一跺,登时弹跃出了道象的范围。 与此同时,离火之力也自她掌心轰了出去。 这火源自九日长离火,自然带有神火的所有特性。 几乎见物便吞,遇火克火,遇水克水,十分逆天。 即使因为契约了秦镜语,神火大部分的威能还无法发挥出来,可吞噬一名成婴境修士的道象空间之力,还是绰绰有余的。 “啊!” 大师兄被离火之力生生啃噬掉空间之力,那疼痛,堪比剥骨抽筋。 他当场便痛得尖叫了起来。 神情扭曲,宛若地狱恶鬼。 其他修士见状,皆惊骇地连退数步,唯恐被那火沾上半分。 那二师兄、三师兄见状,也是一脸的恐惧与忌惮。 更是害怕步入大师兄的后尘,于是火速将各自的道象收了起来,然后拽着鱼软软便要向后躲去。 可鱼软软却不肯离开。 她瞥了一眼身旁这两个畏畏缩缩的男人,心中很是不屑地暗骂了一句:“简直是废物!” 但她面上却仍是一副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模样,唯恐破坏了先前的人设:“二师兄、三师兄,你们快去帮帮大师兄啊!他都快要死了!” 三师兄闻言,却是使劲摇了摇头,半丝也无方才兄友弟恭的模样:“不必了,大师兄活不下来的。 那火威力迅猛,竟连空间之力都能吞噬。 我与二师兄上去,也只不过是送死罢了。 与其如此,倒不如替大师兄好好活着。 这样也能好好照顾你。” 二师兄对此甚为赞同,不住点头道:“是啊,软软,三师弟说得很有道理。 以大师兄的修为,尚且无法对抗那火。 我与三师弟这般,又能奈它何? 不如赶紧离开此地,省得那女修解决完大师兄,再回头找我们的麻烦。” 言罢,二师兄便攥住了鱼软软的手腕,打算离开。 可刚一转身,便看到两个长相相似、容貌姝丽的一男一女,正正拦在了他们的面前。 “现在才想起来要走,晚了。”山玴看着他们,眸中全是鄙夷。 它方才耳闻了他们所有的对话,对其弃同伴于不顾的行为很是看不起。 身为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连一个以色侍人的女人都比不上,当真该打! 山玴心里这样想的,手中的黑玉冰鞭也直直甩了过去! 那鞭子在救人的过程中,有了不少损伤,但剧烈挥舞间,鞭身上的妖文黑光湛湛,却似是能鞭打世间万物,让人不敢小觑半分。 山璃一直不曾开口说话,静静站在一旁,好似无甚威胁。 可等她张开手中红伞,一记滚雷轰隆着朝对面射过去时,众人才知她的厉害。 二师兄、三师兄见它们齐齐攻来,哪怕再不愿意,也只能奋力抵挡。 一边抵挡,一边还不忘寻找机会逃走。 这般一心二用之下,自是节节败退。 之后更是一个大意,露出了空门,被步步紧逼的山玴与山璃捕捉到后,自是专攻那一处。 眼见他们就要命丧此处,却不想就在这时,纤月岛竟又开始剧烈震颤了起来。 连带着纤月山也颠簸个不停。 “这岛要翻了!” 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句,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刚刚死里逃生,却不想纤月岛又开始翻腾起来。 短暂沉默之后,再也顾不得其他,纷纷使出身上的法宝,飞速朝纤月山山顶奔去。 只因有人发现,纤月山在彻底沉落海中之前,会先撞上竹雪岛的沙滩边缘。 他们若能赶在两座岛屿触碰之前,抵达纤月山山顶,便可趁着两岛相交之际,成功进入竹雪岛,从而避免埋葬海中的可能。 在求生欲的驱使下,众人早已没了围观秦镜语等人打斗的心情。拍符的拍符,遁地的遁地。除了天上飞的,几乎各展神通,疯狂逃窜,于是乎,现场又混乱了起来。 那三个师兄瞅准机会,也趁乱脱离了秦镜语等人的击杀,混入了人群、高树、荒草之间,不见了踪影。 唯独鱼软软滞留原地,半跪于那具傀儡身旁,手执一柄长剑,奋力朝傀儡灵台处削砍着。 “你果然是为了这具傀儡!” 秦镜语见状,哪里还不明白。 当即出手制止她的动作。 可纤月山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如果她们再不走,恐怕会随着整座岛屿,一起跌落海中。 “主人,先走吧! 这女修留在这里,也是活不成的。 我们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与她做这无谓的周旋。”山玴以鞭卷住一棵大树的树干,止住下降的身体,急急劝道。 第二百七十六章 她是空旻宗人 秦镜语不为所动。 她凝眸望着那具傀儡,态度十分坚决道:“你们几个先走,我稍后便来。” 那具傀儡隐藏的信息,对她十分重要。 她必须将其带走。 还有周小秋。 尽管她们交情不深,但放任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这儿自生自灭,她自忖还做不到。 而心中既已有了计较,她手下的动作自然也不含糊。 一出手,便是炽烈的离火之力。 那蜿蜒凶猛的火焰,宛若索命的绳钩,疯狂奔腾着朝鱼软软射了过去。 那火刚刚折磨得大师兄半死不活,鱼软软根本不敢直掠其锋。 是以,她调动全身的灵力,将护身结界开到最大,接着细腰一软,向后一折,以极快的速度翻到了傀儡的另一边,成功躲过了秦镜语的第一次攻击。 秦镜语一看,又再次打出一道火蛇。 鱼软软见状,故技重施,小腰一卷,又翻了回去。 可接下来,等她欲要再躲时,却见这一次,竟是三条火蛇从左、中、右三个方位袭来了。 她的心沉了沉,但却没有丝毫胆怯。 因为秦镜语的这般行为,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是以短暂的沉思过后,她便一脚缠住了周小秋的长发,长腿一勾,便将其整个人弯成了半张弓状,牢牢挡在了自己的左、中、右三个方向。 “卑鄙!” 秦镜语没料到鱼软软竟会拿周小秋当盾牌,当即又拍出三道火蛇,从侧面打向方才那三条,将先前的所有攻击全都扼杀于半途之中。 但这无疑被鱼软软发现了她的软肋。 是以看向她的目光,尽是嘲讽与了然。 “主人,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山玴对这种目光很是厌恶。 它不愿自家人被这般看待,于是上前几步,站到了秦镜语身旁,出言为她敲边鼓。 其实它自方才劝解完自家主人之后,一直都未离开。 先前它见鱼软软被主人进攻的只有狼狈逃窜的份儿,便也没有插手。 但此刻,自家主人因为一个周小秋,竟处处掣肘。 它实在看不下去了,便立即站了出来。 “秦镜语,还有我们。” 而就在山玴刚刚说完,秦维山也安顿好张富富后,与山璃站了出来。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便手持法器,齐齐朝那鱼软软围了上去。 “避开点儿周小秋!”秦镜语一看,赶忙提醒三人。 可他们三个像是达成了一致一般,攻击起来,根本没管周小秋。 那不间断的雷灵力、冰灵力、木灵力,眨眼间便将那道瘦弱的身影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天!”秦镜语见他们这般打法,不得已只能暗中护着周小秋。 那边鱼软软见他们不像秦镜语那般束手束脚,知晓自己再也无法利用周小秋来挡伤害,便干脆将其丢在了一边,全力抵挡山玴三人的疯狂进攻。 而这恰好给了秦镜语机会。 她用灵力裹紧了周小秋的双臂,打算将其拽出混战圈。 却不妨那鱼软软在察觉到她的意图后,竟直接挥剑斩断了周小秋的脚踝,单独将那傀儡留了下来。 “你!!” 秦镜语看着眼睛眨也不眨就随意砍下别人双脚的鱼软软,再一次被震惊到了。 她欲要上前砍断对方的脚踝,让其也体会一番断脚的疼痛,但一看流血严重的周小秋,又只能作罢。 她此刻最重要的事,不是去找鱼软软算账,而是赶紧为周小秋止血疗伤,顺便将她的断脚抢回来。 虽说修士断手断脚后,还会再长出来。 但那花费的时间、物力、财力,可远比断肢续接多多了。 秦镜语为小秋止住血后,便将其安排在了张富富身旁。 张富富此时在一张特殊丝织品编织的吊床上。 那吊床不宽,周小秋躺进去后,便有半边身子压在了张富富身上。 这般近距离接触,要是二人都清醒着,估计能羞红了脸。 不过,现在是特殊时期,只能将就了。 纤月山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诸多散石、枯枝、断木等物,俱都哗啦啦地开始向下滚动了起来。 秦镜语知道,他们与鱼软软的对战,到了必须决出胜负的时刻了。 她回到山玴三人的身侧,再次拍出了离火之力。 这一次,她将体内的离火之力全都化为一道火龙,轰向了鱼软软。 鱼软软的的身后,是纤月山的边缘。 她后退无路。 前进也无门。 而她体内的灵力又快告罄。 所以,她只剩死路一条了。 可令秦镜语没想到的是,哪怕在这种绝境下,鱼软软竟然还能对她笑出来。 边笑还边割破了自己左手的内关穴处,然后抬起右手狠狠按了下去。 “她这是在做什么?” 秦镜语直觉她这动作有异,于是下手越来越狠,一道道雷暴如同划破天际的流星雨一般,齐齐砸了过去。 山玴等人也手下不停,各式攻击此起彼伏。 眼见鱼软软身上的护身结界再次破裂,却突然见她猛地抬起了右手。 那里奇诡地长着一只眼睛,有万千粉光自内射出,照得几人站立的地方,完全被笼罩在了一个巨大的粉球之中。 “这是...?”秦维山看着身旁的粉色大球,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这是空旻宗的万人召役大法!” “什么?”秦镜语一听此言,整个人也开始变得不好了。 万人召役大法,她听说过,乃是空旻宗自创的一门神通。 主要原理与召唤术有些类似,皆是一种召唤其他空间生物的法术。 可除此之外,空旻宗的万人召役大法,本质上还是更加类似于动物界某些动物,以气味、尿液、体液亦或者其他液体在他物上留下印记,以作震慑以及日后占领之用这般。 此法便是通过男女双休,配合特定仪式与咒语,将印记种在特定人群之上,于特定时刻,对其加以召唤与役使的一种法术。 被召唤而来的人,皆无自我意识,仅对召唤人的指令有反应。 与傀儡师驱使傀儡为自己做事很像。 但比之傀儡道更加没有人道。 只因傀儡道中的尸身傀儡一道,至少那些傀儡师们还是等人死后,再去役使尸体。 可万人召役大法,却是直接操控活人,让其做不得已之事。 “她是空旻宗人。” 既然鱼软软使出了这招,那她的身份便也昭然若揭。 “可空旻宗早在几十年前便灭绝了,这女修的骨龄,看起来也不过是二三十岁,又从哪里习得这种法术?”秦镜语不解。 第二百七十七章 攀岩傀儡 “这个我也不知。”秦维山一边朝鱼软软攻击着,一边说道,“但一个宗门在覆灭之前,总是有些征兆的。 她若是在察觉到不妙之前,将宗门秘法藏起来,并悄悄带走,那也无人知晓。 毕竟在离星南洲,空旻宗也算得上是一座中大型的门派。 门内弟子足有上万,真要少个一二人,恐怕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秦镜语闻言,没有说话,只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她预感这次攻击,恐怕要空手而归了。 秦维山见她的神色不复之前轻松,且山璃的状态也有些不太好,而他也自认打不过上万个无意识的修士,于是便提议道:“秦镜语,不如咱们先撤吧。 我看这纤月山倾斜得越发厉害了,若是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至于那女修,她逆天行此大法,必会遭受反噬。 还有那傀儡,虽是难得之物,但也没有性命要紧啊。” 这一次,秦镜语没有再犹豫。 是啊,什么都没有性命重要。 先前她非要坚持将傀儡取走,乃是因为她仔细评估过鱼软软的战力。 她相信,以她们的实力,不出十息,便可将对方轻松拿下。 却没想到,看似独木难支的鱼软软,手上的保命手段却不少。 他们四人强势围攻到现在,竟以失败告终。 真是看走眼了! 果然,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小瞧任何一个对手。 这个教训,她记住了! “撤!” 她高声喊出这句,几人眼前突然多出了一具造型奇特的攀岩傀儡。 这只傀儡,整体的造型与章鱼类似,但触腕很多。足有十六条。 每条触腕上配有数十个小吸盘,吸盘底部黏附的乃是原花厚角蛛的蛛丝。 吸附能力非常强,延展性也很足,于攀爬高低、触地飞跃等方面相当厉害。 “你们先上去,我去将张富富与周小秋带过来。” 秦镜语说着,转身要走。 却不想一转身,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正是那早已逃走多时的大师兄、二师兄与三师兄。 只不过,此时的他们,双眼空洞,肢体僵硬,俨然一副僵尸样。 不用说,定是鱼软软将他们召唤过来了。 再抬眼朝后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虽没有“万人”之多,却也是他们的数十倍。 这般体量,想必是鱼软软能召唤的人数的上限了。 秦维山望着那些面色僵硬的修士,心头沉重不已。 可双脚却没有半分犹豫地跳下了攀岩傀儡,重新回到了秦镜语身旁。 他的脸上是视死如归的坚毅,秦镜语无意间瞥见后,心内顿时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他这是真的将她们当成了真正的家人了。 山玴与山璃本想也跳下去。 却没想到,人形时间已到极限的极限。双脚刚踏出去,便缩成了几只小爪子样,然后双双重重跌回了攀岩傀儡肚腹内。 秦镜语看到这一幕,内心自责不已。 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尽快脱身才是真。 她趁着鱼软软调动傀儡进攻的间隙,转头对秦维山说道:“这里交给我!你现在立刻回到傀儡上去,先将张富富他们安置妥当,然后立刻过来接我。快走!” 秦维山本想说他留下来拖延鱼软软的进攻,可看秦镜语一副胸有成竹样,便果断闭了嘴,依言而去了。 鱼软软见秦维山等人离开,也没有要追的意思,只是一门心思放在秦镜语身上。 她早在船上的时候,就很看不惯秦镜语,感觉这女的装的不行。 现在又互相斗上,那更是眼里再无旁人,只想赶紧将秦镜语给弄死! 于是带着满腔的杀意,她缓缓抬起了头,双目中满是癫狂与血腥地吼道:“去!” 随着她这一声令下,那群僵尸修士终于动了起来。 他们乌压压地朝秦镜语围攻过来,浑身散发出来的能量,竟隐隐间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气势,席卷着落石与砂砾,滚滚而起,直冲云霄。 “主人!” 山玴看着瞬间被僵尸修士与落石淹没的秦镜语,双眸陡然瞪大了。 它紧紧抓着攀岩傀儡的出口,大气也不敢出。 它相信主人做出的任何决策,必定都成算在心,所以主人说那边交给她,那它就应该相信她。 可它还是下意识地揪心不已,神魂更是时刻与主人保持着连通。一旦捕捉到她的气机变弱了,它就会火速冲出去,将她带回来。 山璃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两只爪使劲扣着攀岩傀儡的内壁,流血了都不自知。 秦维山也心中无底,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秦镜语不在,他更要撑起大家的士气。 尤其是他还看到了山璃的手受伤了,心疼之下,赶紧稳了稳心神,放缓语调,开口说道: “大家不要慌,秦镜语定有办法解决的。 她做事,从来都是有谋有略,走一步算三步。 我们要相信她,相信她会成功突围,顺利与我们会合的。” 言罢,他微微瞥了一眼山璃,见她的神情都有所缓和,不禁暗暗吐了一口气。 接着又从怀中掏出一小罐灵药,悄悄放在了山璃身侧。 ...... 鱼软软深觉秦镜语这次必死无疑。 她不再关注那边的战况,而是走向一旁的傀儡,默念起了咒语。 不多一会儿,那具傀儡便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好似被人强行启动了一般。 接着她又掏出一张符篆,在右手掌心处摩擦了几息。 然后抬手“啪”地拍在了傀儡的灵台处。 下一秒,那傀儡便诡异地从原地消失了。 望着它消失的地方,鱼软软一脸阴森地冷哼了一声:“哼,该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是吗?” 却不料,她的话音刚落,一道万分耳熟而又厌恶至极的声音,却突然在她耳边炸响了。 她猛地转过头去,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召唤的那些修士,不知什么时候,全都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她颇有些声嘶力竭地喊出了声,却在一瞬间似是想起了什么,赶紧调动灵力,张开护身结界。 可还是晚了,一阵眩晕过后,她整个人都动不了了。 她甚至还看见自己的神魂,在以一种离奇的方式,缓缓脱离了她的身体,跑进了一对圆胖的琉璃虫子嘴中。 她感觉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但还是下意识地放声大喊了起来: “不要!不要啊!” 可她越说“不要”,冰清玉幻虫吞噬的速度便越快。 眼见就要吞噬掉三分之一了,秦镜语却突然感知到了一股发自识海深处的战栗。 这股战栗不属于她,而是外出打探任务的崔瑭! “崔瑭?”她试着呼唤了一声。 “放开她,否则我就捏死这条小长虫!”回答她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第二百七十八章 分崩离析 她循声望去,一眼便看到一名身材高挑的青衣女修,正紧紧捏在崔瑭的七寸之上,满目杀机。 而崔瑭的身躯就那么无力地耷拉了下来,一动不动,好似昏死了过去。 这一幕,看得秦镜语心头一颤。可她却并未立刻召回冰清玉幻虫。 既然青衣女修是为了鱼软软而来,那鱼软软越是凄惨,崔瑭也便越安全。 毕竟崔瑭的七寸捏在青衣女修手中,只要对方稍一用力,便能轻易要了崔瑭的命。 所以,她也要捏住青衣女修的七寸——鱼软软。 只要鱼软软喊得越大声,生命越受到威胁,那她与青衣女修的谈判地位也就越对等。 否则,只有她一个人投鼠忌器,那谈判便永远不可能展开。 崔瑭又如何活得下来? 想到这,她神念微微一动,操控着冰清玉幻虫,放缓了对鱼软软神魂的啃食。 这样做,一是为了让鱼软软的痛苦更持久一些,二嘛,则是为了给青衣女修留下救人的足够动力。 若不然,鱼软软的神魂被啃食殆尽,对方没了救人的必要,那崔瑭也就彻底回不来了。 果然,冰清玉幻虫的速度慢下来后,青衣女修的脸色立马变了。 待鱼软软喊出“师父,徒儿好疼”这句话时,青衣女修的情绪,更是彻底绷不住了。 “住手!”她面色狰狞地冲秦镜语嘶吼道,“我命令你马上住手!” 秦镜语冷冷一扯嘴角,指着崔瑭说道:“若想让我住手,可以。只要你的手,从它的七寸上挪开即可!” 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青衣女修只犹豫了一瞬,便将手从崔瑭的七寸上,挪至它的肚腹处。 “现!在!可!以!了!吧!”青衣女修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一双赤红的眼眸盛满了怒火,死死瞪着秦镜语。 “好。”秦镜语见好就收。 鱼软软的惨呼声终于停了下来。 而经过这么一番试探,青衣女修也看明白了秦镜语的用意—— 自己若想顺利带走鱼软软,只能用手中的小长虫来交换。 看着气息微弱、满脸泪水的鱼软软,青衣女修强行按捺下内心的不甘与愤怒,率先开口道:“我数到三,你我二人便同时将手中之人放置在那块平地上。之后,这小长虫归你,而她归我。” “可以。”秦镜语早就不想跟对方纠缠了,自然十分配合。 二人双目紧紧盯着对方,缓缓将手中之人放到了指定位置。 然后渐渐松手...... “嚓!” “唰!” “轰隆!” 一阵巨大的爆炸声最后响起时,青衣女修与鱼软软齐齐倒在了地上。 青衣女修断了一臂,而鱼软软的下身却是直接被炸成了碎块。 她们没有任何意识地躺在乱石堆里,在巨树的不断倾塌中,等待着与纤月山一起被埋入深海。 而秦镜语则与秦维山等人顺利会合,乘着攀岩傀儡,极速朝纤月山山顶狂奔而去。 “秦兄,多谢!” 现在回想起方才那一幕,秦镜语还有些心有余悸。 方才她与青衣女修互换人质时,没想到对方阴险地留了一手。 竟然在崔瑭的丹田部位,缠了一根极细极细的丝线。 那根丝线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锐利无匹。微一拉扯,便割透了崔瑭的鳞片。 幸而秦维山及时赶到,一枚中阶爆烈球扔出,便将青衣女修炸翻在地。 崔瑭的丹田也因此免于被毁。 “你我之间,何须这般客气。”秦维山听秦镜语对他道谢,当即摆了摆手,道,“对了,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没想明白。就是那些僵尸修士,你都给弄哪儿去了?” “都在这儿呢。”秦镜语说着,伸手从胸前掏出了一幅卷轴。 “在画里?”秦维山闻言先是一怔,接着似是反应了过来,猜测道,“这幅画卷,该不会是一座阵法吧。” “确切地说,是一件空间法器。”秦镜语解释道,“这幅画卷,因为长年累月的灵力滋养,自我开辟出了一座小空间,并衍生出了一套独特的运行体系。 不仅可以根据周围环境的变化而变化,而且也丝毫不隔绝与外界的连通。 这一点,是此画与其他空间法器的极大不同之处。 其他的空间法器,皆是密闭性的。 除非有专门的通行信物,亦或者得到法器主人的认可,方能随意出入。 而这画卷,虽让进入空间之人不被外界所发现,却是也不阻止外面的人进入。 如此,倒也奇特。 后来,我为了使用起来更加方便,便在这画内绘刻了几道阵法。 其中便有杀阵、幻阵以及小贮灵阵。 只要提前将灵石或灵力加注于小贮灵阵内,便可在每次对敌时,轻松将其启动,然后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原来如此!”秦维山感叹不已,“我也曾钻研过灵画一道,知晓一副画卷,若要产生画的本质之外的改变,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你这副画,当真让我大开眼界啊!” 秦镜语闻言,笑着谦虚了几句。 之后,二人便不再言语。 只因他们已到了纤月山与海水的交界处。 这意味着,他们已错过了纤月山与竹雪岛沙滩接触的最佳时机。 ...... 鹿绮双眼迷离地望着头顶那张俊逸绝伦的面庞,一边缓缓抬起上身,主动贴了上去,一边又伸出白嫩纤细的胳膊,紧紧攀上了“宋裴宁”宽广有力的肩膀。 “宁哥哥...”她朱唇微启,一脸满足地伏在对方肩上,低声唤出了这个肖想已久的名字,“宁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呀......唔!噗!” 可内心最深处的告白刚说出口,等待她的却不是与宋裴宁的天人合一,而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那些鲜血喷溅到“宋裴宁”的脊背上,却是直接将他的躯体割裂成了无数碎片. 下一瞬,便直接分崩离析了。 “宁哥哥!” 鹿绮看着宋裴宁的躯体消散至无,心头陡然升起一抹巨大的恐慌,当下也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径直伸出手臂朝前抓去。 结果被身下凌乱的衣衫一绊,却是直接摔下了软榻。 恰在此时,一只鹿奴从空气中显现了出来,慌张道:“公主,不好了,纤月岛又开始震颤起来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三奴的盘算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公主殿下面前大呼小叫?我看你这一身修为,怕是不能要了。” 不等鹿绮反应过来,三奴的处罚却是先一步落了下来。 “三奴大人,奴是奉盛医师的命令...”小鹿奴被吓得不行,当即叩首,便要解释。 “不得多言!” 可三奴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大踏步从空气中显身而出,长袖一甩,手掌便重重拍在了小鹿奴那对青嫩的鹿角之上。 小鹿奴痛得不行,张嘴便要喊痛。 却在对上三奴那双深渊般的眸子时,又生生将痛呼咽了回去。 望着小鹿奴那双稚嫩纯净的圆眸在突然之间充满了绝望,三奴那颗早已练就得如同铁石一般的心脏,终是难得地抽痛了一下。 他的动作也因此顿了顿。却在敏锐察觉到身后鹿绮的目光凉凉望过来时,又狠下心,继续拍了下去。 最后,小鹿奴的身影又重新隐入了空气之中。 而结界内,也只剩下了他与鹿绮二人。 鹿绮对他的处理还算满意,于是也就没再追究小鹿奴的事情。 只神色倦怠地开口问道:“外面发生何事了?” “启奏公主,纤月岛又开始震动了。怕是瞬息之间便会彻底倾覆。为了您的安危着想,三奴恳请您速速离开此地。”三奴垂眸躬身回道。 “纤月岛要倾覆了?”鹿绮的语气很是轻描淡写,听起来像是根本没将这件大事放在心上。 “是。” 得到了确切的回复,她仍然没有任何危机意识。 甚至还有心思询问周小秋的下落:“那个女人呢?可是解决了?” 对于她这般分不清轻重缓急的性子,三奴早已习以为常。 只不过是个有所依仗的虫蛆罢了。 不论前路凶险与否,都不是她鹿绮值得考虑的。 她只需端坐于众人的严密保护之中,看着别人替她打生打死就够了。 哪里需要什么忧患之心。 呵! 按照以往,他必会有问必答。 但这一次,他却异常地选择了缄默以对。 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三奴,鹿绮察觉到了不对劲,便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那个女人,你到底有没有解决掉?” 可三奴对她的询问,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几度欲言又止,可就是不肯说出那个女人的下场。 “到底怎么回事!”鹿绮开始不耐烦了,“三奴,你若是再不好好回话,本宫就掏了你的妖丹,炖汤喝!” 见她这般大动肝火,三奴知道,这次他卖的关子,鹿绮算是实打实地接住了。 既如此,他也不必再沉默下去,当即长袍一撩,半跪在地,道:“回公主,此次七奴在追击那女人的过程中,遭到了炼狱火焰的猛烈阻击,是以...失败了。” “炼狱火焰?”鹿绮一听这个字眼,双眉猛地拧紧了,“你说的,莫非是宁哥哥契约的天火?” “三奴不确定。” 他没有如实相告。 因为他已经清楚地知晓,那火焰的确出自宋裴宁之手。 证据便是七奴带回来的玉珏残片。 那上面可是有独属于宋裴宁的印记。 但他不会交给鹿绮。 他要让她亲自去到宋裴宁面前,去质问,去算计,去勾引。 届时,宋裴宁必定会亲自出手惩罚她。 毕竟她鹿绮曾经就因为勾引未遂,而被宋裴宁狠狠教训过。 那一次,他就发现,宋裴宁其实是想对鹿绮动手的,但最后忍了下来。 如果她再行勾引之事,想必宋裴宁一定不会再忍。 到那个时候,他便会趁机催动她体内的毒素爆发。 彻底让她的这趟落海天境之行,变成丧命之旅。 而最后千鹿国那个老杂碎就算想追究,也只会找宋裴宁算账。 说不定还会趁机勒索明霄宗。 而明霄宗必定不会任其勒索,届时,两大势力之间必会有一场谈判。 而那场谈判,可是他们天风春鹿妖一族期待已久的场景,保准让千鹿国与明霄宗的高层们有死无生。 ..... 鹿绮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沉浸在宋裴宁护着另一个女人的嫉妒与愤恨中不能自拔。 三奴见火候已到,便故意引导道:“公主莫急,小心伤了身体。 三奴看那女人既不貌美,也不聪明,修为也不甚高,家世也很普通。 这种人,又怎会入了宋仙长的眼。 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咱们没有了解到呢。 毕竟那炼狱火焰虽然难得,却不是只有宋仙长才有。 为免冤枉了他,公主不妨前去旁敲侧击一番。 若是不是,那皆大欢喜。 若是是,公主也不要太过伤心。 别忘了,您有玄素骊珠这一重宝在手,宋仙长又哪里拒绝得了您。” 鹿绮本来很不耐烦听他讲话,但等他说完最后一句,她的目光却骤然变了。 “你的意思是...?”鹿绮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幻不定,但最后还是定格在了红色。 只是眼中还有丝丝顾虑在,所以迟迟没有下定决心。 可三奴是谁,他可是陪在她身边整整十二年的妖。 他对她的了解,就如同他对自己的掌纹那般了解。 鹿绮的缺点众多,但最致命的只有一个——偏执。 她若是想要一样东西,那就必须拿到手。 不论使出何种手段,都要占为己有。 在爱情中也是一样。 她觊觎宋裴宁多年,为此做了不少有违公主身份的事情。 她爹那个老杂碎知晓后,以为她是贪恋宋裴宁的美色。 于是专门搜罗玄越东洲的美男,供她选择。 可鹿绮一个没看上不说,甚至还当着老杂碎的面,将那些美男全都杀了。 那老杂碎看到这一幕,不仅没有责怪她,反而当着众臣子的面大加赞扬,称赞鹿绮有他当年的风范。 从那以后,鹿绮越发暴戾,对宋裴宁的感情也越发扭曲。 明明身为千鹿国公主,却在明霄宗内有长久居所。 经常性地,门内女修与宋裴宁打个招呼,她都会去找那女子的茬。 一开始,宋裴宁还会管管。 但时日一长,他便发现,他越替同门师姐妹们说话,鹿绮就越过分。 有时甚至还会闹出人命。 更离谱的是,他将此事报告掌门后,掌门居然不管。 第二百八十章 鳄鲨鲲 如此一来,鹿绮的气焰越发嚣张。 一度发展到,就连宋裴宁身旁爬过的小虫都是公的,没有一只母的。 这般恐怖的占有欲,让宋裴宁在震惊的同时,又有些无能为力。 只因明霄宗与千鹿国之间的关系,近百年来,因为资源的争夺,已经变得很是微妙。 似乎只差一个契机,局势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二者作为雄踞玄越东洲南部的巨无霸,不仅仅是两个单独的修仙势力,更是玄越东洲稳固的基石。 一旦有一方率先挑起事端,那整个玄越东洲便会陷入动荡与混乱。 届时,战祸绵延,兵革不息,生灵涂炭,天常有违。怨气冲天之下,天道必会降下惩罚。 就如之前的玄越东洲第一大宗门明虚宫,便是因那无隐神君,肆意挑起纷争,惹来民怨,才彻底倾覆无踪的。 是以,明霄宗掌门放任鹿绮不管,或许就是因为有这方面考量在。 而宋裴宁历来是个很有大局观的人,所以,他果断选择了自我调整。 他知晓鹿绮虽缠他缠得紧,却不会主动打扰他修炼。 于是,为了避免无辜之人再因为他而受伤,他开始减少露面的次数。 经常动不动就闭关修行,且一闭就是好几年。 有时不得不外出历练了,也总会选择一些妖兽横行的人迹罕至之处。 这般克己守心,倒反过来补益他良多。于是,渐渐地,他也不再将鹿绮的所作所为放在心上。任其跟踪窥伺,也只当磨炼道心了。 不过,他这般行事,却让鹿绮以为自己有了机会。是以对他的占有之心,也越发严重。最后更是到了一种极端变态的地步。 这种变态,让三奴十分确信,别看鹿绮现在犹豫不决,但她终会下定决心。 不用十息时间,她就会同意他这个提议。 果然,三奴心内刚数到“十”,那便鹿绮便已神色无比坚定地开口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本宫便再赌这一把!” ...... 秦镜语等人操控攀岩傀儡到达纤月山山顶露在海面上的最后一块石头上时,已错过了最佳登录竹雪岛的机会。 此时的纤月山,已在撞击完竹雪岛之后,一头扎进了布满无数碎冰的海水之中。 只是速度比之先前慢了不少。 许是因为竹雪岛海底下的部分延缓了纤月山的倾覆,总之,她们可以稍微喘口气了。 “雾气又起来了。”秦维山探出头去,一眼便看见被纤月山的倾覆横分于两边的雾气,又渐渐合拢了起来。 秦镜语也跳上了攀岩傀儡的最高处,放开眼窍,透过尚且浅薄的雾气,极目朝数十丈开外的那座被冰雪覆盖的岛屿望去。 那里,是她们必须要到达的目的地。 “攀岩傀儡过不去。” 她在心内测算了一番原花厚角蛛蛛丝的最大延展性,最后无奈得出,以此刻她们所在的位置与竹雪岛最边缘的位置来算,就算将攀岩傀儡吸盘上的那些蛛丝拉扯到最大,也无法通过横跨过这段水域,安全到达竹雪岛。 “还差多远?”秦维山闻言,转头看向了秦镜语。 “以此刻的时间点来算,还差三丈的距离。”秦镜语认真计算道。 “三丈的距离,确实不短。我们不能冒这个险。”秦维山说着,垂眸看向了不远处的海面上,“也不知海中到底都有些什么,为何那些不慎掉入其内的修士们,皆无一人出来?” 秦镜语一听,也将目光投向了脚下这片海水之上。 只见深蓝色的海面上,微微泛起一丝丝波纹。海水轻轻荡漾着,时不时漫过攀岩傀儡最外侧的一条触腕,发出阵阵“沙沙”声。探身望去,也可清晰看见她自己的面容。 这般看起来,这海水与普通的大海,貌似也没有什么不同。 “试一试便知。” 秦镜语撤回身子,反手从乾坤袋中掏出了一只灵羊,并将一粒形莨绒毛塞入灵羊嘴中后,便将其扔进了海水中。 “噗通!” 随着灵羊肝入水的声音响起,秦镜语手中的影莨突然剧烈跳动了起来。 她连忙释放出一缕神识,探入其内,细细倾听了起来。 几息后,她收回神识,转头看向秦维山,语气严肃地说道:“水声干扰太大,我只听到了‘咚’的巨响,以及沙沙声,有点儿像是轻风吹落树叶的声音。” “‘咚’?‘沙沙’?”秦维山沉思道,“这两种声音怎会在水底出现?难不成是这片海域下方存在有阵法或一处独特的空间?就类似于你那副画卷那般的空间。其内有山石、树木,那‘咚’声,便是灵羊砸到石头上发出的动静,‘沙沙’声,就是风吹树叶的声音。” “不像。”秦镜语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我听到的‘咚’,声音很响,但又有些沉闷,更像是砸到鼓面的声音。” “鼓面的声音......在昊虚天界,鼓面大多是用灵兽的皮制作而成的。如果真如你方才所言,那说明,在这海底之下,应该生活着某种海兽。”秦维山分析道,“只是那‘沙沙’声,又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 “哗啦啦啦!” 秦维山话未说完,一道巨大的波浪突然从方才灵羊掉落的水域狂涌而起,直直打出二十丈(约六十六米)高的水帘,才骤然从半空坠落。 “竟然真的是它!鳄鲨鲲!”秦维山看着海浪形成的水帘后的那道巨大的影子,一眼看出了对方真正的身份,惊呼出声。 “秦镜语,快撤退!离它越远越好!”他回过神来,大声冲秦镜语喊道。 可还是晚了。 那头鳄鲨鲲的速度极快,长尾一摆,便脚踩巨波,重重咬了过来。 那双类似鳄鱼的长嘴啪嗒一合,尖锐的牙齿便在攀岩傀儡的外壳上,划出了数道深深的痕迹,并直接咬断了三条触腕。 那嘎嘣脆的声音,听在几人耳朵里,只觉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去!”秦维山趁着鳄鲨鲲吞咽触腕之时,“刷刷刷”地扔出了数道符篆出去。 那些符篆落在鳄鲨鲲的身上,顿时如烂掉的西瓜瓤,红彤彤地黏满了它的几个鳍。 第二百八十一章 信念 “快!趁着符篆生效的时间,我们快走!”秦维山回头喊道。 秦镜语早做好了准备,手上一阵操作,攀岩傀儡便砰地向上一拔,接着便有七条触腕嗖嗖地缩进了其腹腔底部,只余六条飞快地在丛林间腾挪着。 鳄鲨鲲见她们要逃,一双如灯笼般的硕大绿眸,陡然眯了起来。 它很不满,所以它缓缓弓起了自己肥厚的脊背。 不出几息,便弓得宛若一座小山那般高。连带着那些粘附于岩石之上的红色粘液,都被拉扯得薄如蝉翼。下一瞬,更是“噼里啪啦”地碎成了无数碎片,飘落于海中,很快便沉了底。 “沙沙沙沙......” 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海面上顿时多了无数张大嘴。 其头似鳄,宽吻足有一丈多长,尖尖的牙齿呈尖锥形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口中。可它的身躯却磅礴巨大,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鳞片,长鳍微微滑动间,便有暗流汹涌;尾部高高竖起,长如镰刀,灵活无比,每次甩动,都好似能翻江倒海。 它们,皆是鳄鲨鲲。 “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鳄鲨鲲?”秦镜语回头望见这一幕,头皮当场麻了麻。 鳄鲨鲲,集合了鳄兽、鲨兽、鲲兽三种兽类的特点,凶残程度可比单独一种叠加了两倍。 虽说它们本身并无任何品阶之分,但随便一头出来,战力皆堪比九阶的妖兽。 而昊虚天界的九阶妖兽,修为与人修的化虚境相差无几。 现在她们被如此多的鳄鲨鲲盯上了,就是相当于被数不清的化虚境强者盯上。 这感觉,可不是一般的糟糕。 秦维山也对此表示十分不解。 他的双眉紧紧拧着,语气不是一般的低沉道:“是啊,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鳄鲨鲲?这种海兽,不是早已灭绝了吗?” “的确很奇怪。”秦镜语点了点头,神色复杂不已,“看来,先前掉落海中的修士们,估计都被它们分食了,所以才无一幸存者。” “我想也是。”秦维山的神色一直很严肃,望着那些急速游来的身影,他建议道,“秦镜语,这些家伙离不得水,所以不会主动上岸。那咱们尽量在纤月山中部行动,不要靠近水边。” “好。”秦镜语也发现了这些传说中的鳄鲨鲲的局限性,当即操控攀岩傀儡朝纤月山中部深处跑去。 可刚奔出没几息,她们便发现,原本一直紧跟着她们疾驰的鳄鲨鲲们,竟齐齐扬起了自己的尾鳍。 “啪!” “哗!” 但听阵阵巨物重击水面的响声响起,一道道水墙赫然炸立在了海面之上。 接着,它们的尾部从水中翻腾立起,又如画师画月一般,一个半圆划过,那水墙便在大团云雾的缠绕下,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个个弯折如桥,“轰轰”地朝着她们所在的方向追了过来。 那速度,快如闪电。 眨眼间,便欺到了攀岩傀儡的上方。 秦镜语等人惶惶抬头,却见头顶处的那些巨大水桥,竟在瞬息间融合成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形象。 其昂首翘尾,翼展数百丈,遮天蔽日之下,却是大鹏飞天之象。 “不好!”秦维山脸色一变,“它竟将海水化成了鹏鸟!” 早有传说,鲲兽出水,可化为鹏鸟。鹏鸟体型巨大,翼展可达几千里。化羽垂天,抟风九万,乃是掌控风云、调动天气的上古神鸟。 鳄鲨鲲虽然血统驳杂,但到底拥有鲲兽的部分血脉。 哪怕己身已无法化为鹏鸟,却仍可调动部分云气,借助海水,化出鹏鸟的形象。 尽管这只鹏鸟的体型,没有传说中的那般巨大,但却打破了鳄鲨鲲原本只能潜游水中的局限性。 换言之,她们现在,哪怕远远避开水面奔逃,也是无甚大用了。 因为海水化成的鹏鸟,已让她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都张开护身结界!所有防御法器都拿出来,全部该穿的穿,该戴的戴,该启动的启动!” 秦镜语望着那压迫感十足的鹏鸟,只惊惶了一瞬,便恢复了原样。 她冷静地提醒着大家,并将保护经脉与维稳心神的丹药,一一分发到了众人手中。 张富富也醒了过来。 他在秦维山的帮助下,穿上了几件防御法衣后,神色稍微有些好转,但仍心有不安。 所以他看向秦维山,问道:“掌柜的,躲过这一次袭击后,我们又该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秦维山等人闻言,手上的动作蓦地顿了顿。 纤月岛的倾覆仍在继续,可他们距离竹雪岛却越来越远。 此时又被无数鳄鲨鲲盯上了,怎么看,好似都逃不了死亡的结局。 秦维山也没有什么信心。 但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会认输。 所以,他也将自己的信念传达给了张富富,道:“那就去寻找,不停地寻找。我相信,总会有转机在的。” 说到这,他又转头看向了秦镜语,道:“镜语,你还记得我给你的那副地图吗? 那可是用无数修士的生命换来的成果。 那上面的每一笔,都是我的一位挚友,从每一次活着出来的修士们的亲身讲述下,经过多次验证,才一笔一笔写上去的。 你们看,那么多次的开放,那么多人的亲身经历当中,却从来没有过纤月岛倾覆的记载,也没有鳄鲨鲲出现的身影。 可现在,这些事件全都发生了。 要知道,一枝摇而百枝动。这种意外事件出现的多了,必将会影响到落海天境的运行。 届时,我们的转机不就来了吗。” “对,秦兄说的非常对。有时候,等待时间流逝也是一种事情的解决办法。”秦镜语对秦维山此言很有感触,也出言对几人鼓了鼓气。 而就在她话音刚落之际,头顶那只大鹏鸟,已经垂下一翼,截住了她们疯狂奔逃的动作,头朝下,直直俯冲了过去。 那一刻,天地倏然暗淡,秦镜语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巨大的威能,让她一瞬间好似回到了凡人之躯,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快跑”、“快跑”! 第二百八十二章 再相遇 海面上更是风起浪涌,黑云翻滚,滔天的浪潮犹如吃人的恶鬼,不断咆哮着冲向纤月山,拍出一道道惊心动地的末日狂曲。 她猛地闭上了眼,不敢再直视对方带来的巨大压迫。 腥咸的气味越来越近,她的鼻头开始冒出一颗又一颗的汗珠。 感受着护身结界的不断震颤,她知道,对方的攻击,已经近在咫尺...... “飒...” 而就在此时,有一丝稀疏的风,悄悄拂过了她的结界,转了个圈儿,又走了。 这极淡的感知,若非她修习炼神术已久,怕是难以捕捉到。 可还不等她分辨出那是什么,原本环绕于她的强大威压,却不知何时尽皆消散了。 还有她的护身结界,也停止了震颤。 鼻端的腥咸气味,也变得极淡极淡。 一切的一切,仿佛重置了一般。 她心有疑虑地睁开了双眼,结果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湛蓝无云的天空。 转头看向两旁的海面,也是平静无波、万物嘉美的样子。 好似数息前那些低垂的黑云,密密麻麻的鳄鲨鲲,以及震慑人心的海水鹏鸟,就像是一场梦一般。 但纤月山上被海水打湿过的木石,以及攀岩傀儡缺少的三条触腕,却又明晃晃地告诉她,方才的一切,是真实发生过了的。 秦维山等人也相继睁开了眼。 不出意外地,他们的脸上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危机就这么解除了?”秦维山一脸的始料未及,“这中间莫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山玴也是一脸沉思,猜测道:“有没有可能,是落海天境的规则之力,察觉到了鹏鸟的巨大破坏力,所以将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秦维山微转了下眼珠,最后目光定在了脚底的纤月山上:“若是如此,那为何纤月山仍是处于倾覆状态?不应该也恢复原状才对吗?” 山玴被问住了。 恰在此时,秦镜语接过了话头:“或许,帮我们解除危机的,不是什么规则之力,而是人为。” “什么?” “什么?” 秦维山与山玴齐齐出声。 山璃与张富富也惊讶地张大了嘴。 秦维山见她站在攀岩傀儡的顶部,眯眼望着竹雪岛的方向,心思一动,也跟着跳了上去。 然后他便看见,有一个人影,正缓缓穿过浓雾,朝他们这边漂了过来。 “那是何人?”他低声惊呼了一句,“竟能做到横渡此海?” 秦镜语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秦维山也不再多言,静静注视着来人,目含期待。 很快,那人便从雾中走出,踏上了纤月山。 也是这个时候,众人才看清,来者乃是一名姿容出众的男修。 此人身着一袭紫金交领长袍,腰束金色宽带,头戴镶紫玉金冠,浑身气息威严而又内敛,宽厚而又浩瀚。 一张俊脸布满笑容,看向几人时,那目光就像是在看阔别多年的故人一般。 秦镜语一看到他的脸,便觉得很是熟悉。 待对上他的眼神后,忽地记起,竟然是他。 那个站在清梦门后山新建立的酒楼楼顶上,身穿灰袍的青年男修。 他看向她的眼神,仍是如先前一般,充满了欣喜与宠溺,包容与思念。 种种情绪全都付诸于一个眼神之中,让秦镜语的心,没来由地急跳了一阵。 幸而这股异状很快便消失了,她也挪开了自己的目光。 她垂眸暗想,自己是与他没有任何交集可言的。 所以,他这般看她,只能说明他的眼神,就是这般多情模样。 不光是看向她,估计看着秦维山他们,他也是一样的。 为了验证这一点,她微微转头瞥了一眼秦维山。 秦维山恰好也在此时看向了她。 见她双眉忽而飞扬,忽而下降,且眼珠子还时不时瞥一眼远处的男修,忽地自我想通了什么。 他认为,秦镜语这般使眼色,想必是认定了来人便是解除他们危机之人。 恰好他也是这般想的,便冲秦镜语轻轻颔了颔首,径直跳下了攀岩傀儡,大步朝对方迎了过去。 秦镜语见秦维山点头,还以为心内的猜想被证实了。 刚松了口气,却见秦维山忽然跳了下去,顿时便又有些怀疑了。 于是,她又转头看向了左肩上的山璃。 山璃却是不明所以地回望向了她。 看着山璃那双大眼中的迷茫,秦镜语默默地转头看向了右肩上的山玴。 山玴则是一脸平静地与她对视着。 秦镜语:...... 两小只的表情,让她着实有些拿不准了。 若不是见那人修为远在她之上,害怕传音入密被其听到,她早就直问了。 现在这般猜来猜去的,也是挺累的。 不过,令秦镜语意想不到的是,更累的还在后头。 不知什么时候,人娇排场大的鹿绮,竟也忽然冒了出来。 “宁哥哥!” 一出场,便是那经典的华丽软轿,以及嗲到不行的独特嗓音。 “宁哥哥?” 秦镜语一听到这个称呼,便蓦地记起了初见鹿绮时的场景。 在宝州城飞云台附近,一位脸覆面具的男修救了她与一位妇人。 那时,鹿绮就是冲着那名面具男喊的“宁哥哥”。 所以,眼前这位丰神俊朗的男修,就是那日救她之人! 天!这是什么孽缘。 她一直告诫自己,一定要远离鹿绮以及她的宁哥哥。 却没想到,今日全都碰上了。 宋裴宁与秦维山寒暄之际,一直都在暗暗关注着秦镜语。 见她在鹿绮出现之后便严肃了神态,当即意识到了什么。 遂果断远离了鹿绮的靠近,并义正言辞地说道:“请公主注意自己的措辞,你我之间,还是莫要乱喊的好。” 这句话一出口,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了。 紧跟在鹿绮身后的众护卫以及众修士们,全都默契地低垂了眼眸,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秦维山也很是尴尬,恨不得回到攀岩傀儡上,跟秦镜语一样,做个吃瓜者。 可现在不是告辞的好时机。 况且宋裴宁在斥责完鹿绮之后,转头又开始与他攀谈了起来,他也不好不回答。 是以,他们这边的氛围就很割裂。 一边是鹿绮那边的压抑到极致的宁静,一边是秦维山这边的言笑晏晏。 就连秦镜语远远瞥见了,也感觉到了莫名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上岛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鹿绮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却是突然笑了。 那笑里,有看透一切的了然,有犹豫终定的解脱,也有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其他情绪,却唯独没有众人习以为常的大发雷霆。 三奴见她如此,眼中骤然划过一抹得逞,看向不远处的宋裴宁,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但他很快便收敛了目光,转头看向软轿上的鹿绮时,又变成了一贯的恭谨与卑下:“公主,您尚安否?” 鹿绮的目光一直落在宋裴宁的身上,闻言也不曾移开分毫,只是缓缓收敛了嘴边的笑容,颇有肃色道:“如旧。” 这两个字,一语双关。 三奴听明白了。 鹿绮这次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宋裴宁,她是非要拿下不可了。 一想到事情正在按照他计划好地那般稳步推进着,三奴便越发不动声色,唯恐泄露了气机,被他人发觉。是以他不再多言,再次隐入到空气中去了。 那边,鹿绮也收起了脸上的所有表情,下了软轿,一步一步地朝宋裴宁所站立的位置走去。 宋裴宁灵知敏锐,察觉到她的动作后,便停下了与秦维山的交谈,微微侧头,瞥了过去。 望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漠视与不耐,饶是鹿绮不断告诉自己,无需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只要最后宁哥哥肯娶她,那便一切都好,也还是红了眼眶。 但在泪水堪堪形成之际,却又被她憋了回去。 因为她知晓,此时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为了达成目的,她只能忍。 于是站定脚步,酝酿了一番情绪后,开口了:“宁哥哥... 请允许我再这样称呼你最后一次。 以后我都不会这么喊你了。 你知道吗? 今日在生死关头,我思考了很多很多事情。 某一刹那,我突然想,如果我是你,我恐怕会厌恶极了如我这般紧追不舍的人。 明明我一点儿也不喜欢ta,甚至一看见ta,我就难受得不行,可又无论如何也甩不掉ta。 那种感觉,真的是很糟糕很糟糕。 对此,我很愧疚,也很自责。 是我自以为是的爱,让你变得这般辛苦。 对不起... 宋裴宁。 以后,我都不会再缠着你了。” 鹿绮说到最后,脸上的泪珠簌簌滚落脸颊,看向宋裴宁的目光,也仿佛是在看最后一眼。 宋裴宁听她此言,初时还有疑惑。 可见她周身气势不再如先前那般尖锐,而是变得平和又坚定,再听她喊出的那句“宋裴宁”,终是信了她的话。 这一次,他转过了身,正视着她,眸光复杂,却又不乏欣慰道:“鹿绮,你能有此认知,也算是你的造化。 过往种种,你也不必再放在心上。 只须记住,日后定要多反省自身,不惹灾祸,不招怨尤。 如此,你的修行,也定能前途无量。” 宋裴宁勉励了她几句,便终止了话题。 毕竟纤月山的倾覆虽在减缓,却并未停止。 此处并不是聊天寒暄的好地方。是以他回身冲秦镜语所在的傀儡处遥望了一眼,又对秦维山目光示意了一下,便带领着鹿绮的侍卫以及奴仆,率先朝海面上浮着的一副空白卷轴迈了上去。 鹿绮瞥见他回身遥望的动作,掩在衣袖下的双手,猛地攥紧了。 但她强忍住回头的欲望,使劲挺直着腰背,姿态高傲地紧跟在宋裴宁的身后上了卷轴。 秦维山得到宋裴宁那一眼的明示后,已返身回到了攀岩傀儡处。 一看到秦镜语,便说道:“镜语,那位宋裴宁道友说有办法送我们前往竹雪岛。既如此,那我们便走吧。” “好。”秦镜语闻言,倒是没有犹豫。 毕竟性命面前,其他的都是小事, 虽说她对宋裴宁此人的眼神有些狐疑,但在亲眼围观了他与鹿绮的“爱恨情仇”后,她还是对他改观了不少。 于是便操控着攀岩傀儡跑了过去。 到得近处,她收起傀儡,便抱着裹得跟个木乃伊似的周小秋,揣着山瑜与山玴,朝卷轴走了过去。 那张卷轴,看起来又薄又小。好似稍微放点儿有重量的东西,便会彻底沉入水中。 可它却稳稳托着宋裴宁一行人,连他们的鞋底都未洇湿。 不用想也知道,这幅画卷,必是一件品阶不俗的法器。 秦镜语看着稍稍有些狭窄的卷轴,刚要思考落脚在哪,便听到宋裴宁开口了:“此画卷会根据托载人数,自行向外延展。你无须担心,只管上来便可。” 既然主人都这样说了,她自然也无须再挑选什么地方,就近选了一处,便迈了上去。 果然,她的脚刚一碰到,那卷轴便微微抖动着向外延伸了一尺左右。 恰好足够她站立。 只是怀中的周小秋,却不能再横着抱了,需要竖起来扛在肩膀上,否则便会碰到旁边的修士。 但不等她有所动作,宋裴宁却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旁,朝她伸出了双手。 “我来吧。”他说着,便要去接周小秋。 “不麻烦宋道友了,我自己来。”秦镜语却手疾眼快地侧了侧身子,抱着周小秋朝一边挪了挪,笑着回绝了。 她可没错过鹿绮方才看向她时,那双眼中一闪而逝的怨毒。 她就说嘛,那位骄纵的小公主,怎么可能是个说放手就能简单放手的人。 原来是学会了隐藏与隐忍。 这种段数的鹿绮,可比之前什么都放在脸上的鹿绮,强了不是一个等级。 她可不想再被针对了。 这般想着,秦镜语借着招呼秦维山与张富富上来的由头,再次向内挪了挪脚步,拉开了与宋裴宁之间的距离。 她这般举动,宋裴宁看懂了。 他缓缓收敛了笑容,无奈地瞥了一眼秦镜语,终是驭使卷轴离开了。 见他没有再跟上来,秦镜语悄悄松了一口气。 ...... 竹雪岛上一片冰天雪地,秦镜语刚从卷轴上走下来,便觉一股透心的寒意自脚底升了起来。 她赶紧运转灵力,将体内寒意尽数祛除,又掏出一枚煦暖珠,佩戴在了周小秋的身上,这才没让对方从木乃伊变成冰尸。 第二百八十四章 鹿绮改变主意 秦维山也拿出一枚挂在了张富富的身上。 刚一戴上,张富富便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冰冻的心脏再次欢跳了起来,脸色也渐渐由青紫变成了红润。 这般神仙物什,让他在感叹神奇的同时,也对自己的凡人身份充满了自卑。 一想到自己最初进入这落海天境的本意,乃是助自家掌柜抱得美人归,顺便照顾一下掌柜的起居。 却没想到,最后所有的事情全都调转了过来。 他不仅没有帮到掌柜的半分忙,还拖了后腿。 这无疑让他十分愧疚。 不过,在愧疚的同时,这短短的时间内所经历的种种,也让他对修仙生出了极大的渴望。 他希冀自己可以变得跟在场的所有仙长一样,去除掉身为凡人的荏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到那时,或许他也能有资格站在那个人的身边,与她一起经历风雨,共同面对所有的艰难与坎坷吧。 张富富越想越按捺不住此般念头,看向正前方那抹纤细的身影时,目光也变得越发热切。 秦镜语的魂力何等敏锐,他的偷看,她极轻易地,就发现了。 她蹙眉回首一望。 可张富富那双大眼与她对视之时,除了讶异,也只有几许不好意思,并无她以为的慌乱与阴私。 这倒与她方才心头的异样有悖。 不过,她并未出口询问。 只礼貌性地冲对方颔了颔首,便又转过了头去。 张富富见状,以为秦镜语是专门回头与他打招呼。 当即心脏跳动如千鼓乱锤。 “咚咚咚”的声音,引得一旁搀扶他的秦维山都不由侧目。 望着自家掌柜的疑惑目光,张富富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 三言两语搪塞过去后,终是不敢再胡乱瞧看。 只低了头,默默思考修仙的事情去了。 ...... 张富富与秦镜语之间这般短暂的互动,自然没有逃过鹿绮的双眼。 她自秦镜语踏上卷轴伊始,目光便锁定了对方。 此时见秦镜语这般行为,心内的嗤之以鼻登时便浮在了脸上。 堂堂一名修士,竟自降身份,与凡人打得火热。 这般行径,有够丢人的。 她的宁哥哥,又怎会看上这种女人? 但宁哥哥又确实总是看向她的方向。 那么,便只剩下最后一个解释了:对方怀中抱着的贱人,或许才是宁哥哥真正在意之人,也是她要戒备之人。 如此倒也说得通,在纤月山上,宁哥哥为何会主动要求接抱那么个干尸样的人了。 自是因为那个贱人才是他的心尖宠。 那个蒙着面的,不过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蠢货罢了。 鹿绮暗自腹诽一番,便将目光放在了周小秋身上。 可惜周小秋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连根须发都不曾露出。 她就算是想要细观一番,也是徒劳罢了。 不过,周小秋身上传来的味道,倒是让她很轻易地得出一个结论:那小贱人必定是受了极重的伤。 再联想到先前三奴的回话,她有理由相信,小贱人身上的伤,说不定正是七奴的攻击造成的。 那这可就有意思了。 对方有炼狱火焰护身,却还是被七奴重创如斯。 这等应敌的本事,当真如土鸡瓦狗一般。 又如何做得了她鹿绮的对手? 是以她当即便决定,她不要小贱人的性命了。 她要在嫁给宁哥哥之后,将小贱人囚禁起来。 但凡她在宁哥哥那里受了气,她就去找小贱人的麻烦。磋磨其肉体,折磨其神魂,践踏其尊严,让其死也不能,生也痛苦! 她要让宁哥哥后悔,让小贱人憎恨,让一对昔日恩爱的鸳鸯,彻底变成彼此的枷锁,而不是依靠! ...... 秦镜语察觉到了鹿绮那如跗骨之蛆一般的目光。 这让她很不爽。 可她此时又不能与对方起冲突。 毕竟鹿绮的身份特殊,势力庞大,可调动的能人异士数不胜数。 她若想要将对方除掉,需得提前做好调查,并谋划布局。 否则,光对方手底下的那些天风春鹿妖,就能要了她的命。 所以,就目前的情形来看,“远离”那一拨人,或许才是她正确的选择。 “秦兄,接下来的行程,我们不如自己走。”秦镜语迈步至秦维山身侧,轻声与他说了一句,“你去与宋道友说一声,咱们便就此别过吧。至于欠他的救命之恩,也只能待出了落海天境再还了。” 秦维山听秦镜语这般说,几乎当场便猜出了她的真正用意。 恰好他也不愿与千鹿国那个骄纵公主同行,便想也没想地同意了。 可他刚朝着宋裴宁的方向走了没两步,嘴还没张开呢,宋裴宁却在收好卷轴之后,先他一步开口了: “秦道友,此处冰灵气紊乱无序,不是一般修士可以承受住的。你们若是无甚特别之事,不妨与我们同行。如此既可避免体内灵力的损耗,也可互助合作。” 他说这话,虽是面对着秦维山,目光却是看向了后面的秦镜语。 一句“秦道友”出口,既表明了他不再与她人前套近乎的态度,也借着秦维山姓“秦”的巧合,避免了她被鹿绮盯上的麻烦。 一言而已,却是良苦用心。 秦镜语一时哑然。 秦维山站在二人中间,也有一时的尴尬。 因为他在某一刹那间,突然看懂了宋裴宁与秦镜语之间的奇怪关系。 这不禁让他有些头大。 他很想继续拒绝宋裴宁,毕竟秦镜语与他的关系更近一些。 可宋裴宁刚刚救了他们两次,是他们的名副其实的恩人。 现在恩人想要与心悦之人同行的机会,他若拒绝,那就有些恩将仇报的意味了。 这般来回权衡间,他最后选择了稍稍偏向秦镜语那边的中立位置。 他朝宋裴宁拱了拱手,一脸感激道:“多谢宋道友慷慨。只是我们这里伤残者众多,恐会拖累于你......” 秦维山话还未说完,宋裴宁手中便多了一样圆形的法器。 那法器一接触地面,登时便从西瓜大小,变成了一座飞艇般的巨大铜球。 铜球上绘刻了无数祥云虫兽,每一样皆栩栩如生,仿佛是法器的铸造者将真正的云、虫、兽捉了过来,一一印在了上面。 第二百八十五章 突兀的阵法 就在铜球的一侧,离地一丈多高的位置,还凸出了一块数尺见方的平台。 平台四周摆有一圈形状各异的野石作护栏,护栏左侧则蜿蜒了几阶“突兀”的楼梯。 看其位置,既不与地面相接,又不与铜球相连,显然不是供人踏步之用。 但若说有什么别的用处,以秦镜语目前的炼器水平来说,还有些参不透,是以颇觉突兀。 而就在此时,宋裴宁又掏了四头巽风银角兽出来,用来拉动圆球法器。 它们的身高接近两丈,通体雪白,毛发蓬松,四肢刚劲有力,四蹄宽大坚硬,行走间,有小小的风旋形成,托载着其巨大的身躯向上而起。 一定程度上,它们的行走,就像是凌空低飞一般。 那四头巽风银角兽踏雪无痕地走至护栏正下方,秦镜语便瞧见其腰侧的两处风纹突然旋转了起来,与那悬空的楼梯巧妙相接,便是直接开启了一个小阵法。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几阶楼梯之上,缓缓地长出了几株满是黄叶、红叶与白花的不知名美丽大树。 那大树随着阵法的运转,不断地循环着花叶飘零的过程,最后呈现出了一副饱含浓烈野趣之美的动态秋景。 许是为了营造孤冷飘香的氛围,不少花叶还未等在枝头站稳脚跟,便哗啦啦地一个劲抖动着身躯,从树冠飘落而下,成了一地落纷。 而地面落纷刚铺满薄薄一层,便又有第二梯队的花叶,迫不及待地从枝头坠落,半悬在空中,不上不下的,像极了一堆被蛛网截留住的彩蝶。 如此“美景”,当真美极...... 但也当真多余。 秦镜语完全不能理解这种设计的初衷。 也从心底认为,这道阵法与那宋裴宁的为人格格不入。 虽说她对他了解不多,但从其偶然之间散发出来的气质来看,宋裴宁此人就如那广阔的大海,虚怀若谷,朴实无华。 以他的性格,根本不会铸造出这般花里胡哨的东西出来。 许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一旁的鹿绮,也在一个劲儿盯着那株大树看个不停,仿佛是在重新认识宋裴宁一遍似的。 就连立在宋裴宁身侧的两名小童子,似乎也颇觉窘迫,小脸俱在一刹那间变得通红,抱着插满花朵的花瓶的手,也有些不知所措。 看来,他家仙人之前应该也不曾这般显眼过。 是以初次这般表现,便让生人大开眼界,熟人满头大汗了。 不过,宋裴宁对此却是坦然至极。 他一脸淡笑地上前打开了铜球的入口,转身面对着秦维山,话却是对着后方的秦镜语说的:“无妨,我自有可代步的法器。我看前方风雪甚大,你身边受伤的朋友们,或许更需要这样一个安稳的空间休养生息。” 话已至此,秦维山还能说啥。他回头看了秦镜语一眼,见她也没了之前那般抗拒,便从善如流地朝宋裴宁拱手道:“如此,那就麻烦宋道友了!” 宋裴宁闻言,嘴角上翘的弧度变大了些许。 这丝极细微的变化,被鹿绮看在眼里,眸中意味顿时变得深沉。 她一直知道他这座铜球法器的存在。 却从未见过这道“秋意浓浓图”阵法。 今日,是她第一次看见它。 只一眼,她便感受到了那些落纷中深藏的浓烈欢喜与爱意,以及他这般迫不及待展示自己欢喜之心的急切。 这在以前的宋裴宁身上,是绝不可能的。 以前的宋裴宁,因介意己身容貌出众而惹人注目,便常以面具遮掩。 现在的宋裴宁,却是恨不得长出一身绚丽的羽毛,好搔首弄姿一番。 如此天差地别的表现,着实让她难受与愤恨。 但她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没做,甚至也未再看向周小秋,只带领着几名近身伺候的仆从以及鹿奴,率先进入了铜球之内。 这边,山玴也从秦镜语身上离开,径直跳到了地上,对自家主人说道:“主人,我便先留在外面罢。这竹雪岛上的冰灵气虽强横紊乱,但我想试着吸收看看,说不定能助益我的修行。” 秦镜语历来不会打击自己人的积极性,闻言自是点头赞同,外加一句叮嘱:“可以。但要注意量力而行。” “嗯。”山玴说完,便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摸了摸身侧的银角兽。 接着那银角兽便打了个响鼻,摇了摇头,之后背部的毛发便自发团成了一个蒲团状,大小恰好供山玴的猫形盘腿坐稳。 山玴见状,轻轻一跃,稳坐了上去。 “你这小家伙,倒是有胆色。”宋裴宁眼见山玴这般操作,眸中的赞赏之色毫不遮掩,“只是这里的一切都自有一套规则。 在尚未摸透之前,还是莫要托大。 正好我这里有一样器物,或可助你探验一番。” 言罢,宋裴宁手上便多了一样子弹样式的物什,通体散发着青蒙蒙的色泽。 “此物名为‘青檬’,乃是一件可调控灵气运行的小器具。”宋裴宁托着那物,走到山玴身旁,挨个按钮的示范给它看,“按下此钮,你周身的冰灵气便会变得相当温和有序,这是最利于你修行的一种模式;若是按下此钮,你周身的冰灵气便会有较少一部分紊乱,你若想提升己身对无序灵气的吸收情况,此模式下,或许更加适合你;若是按下此钮,则是有较大一部分紊乱冰灵气...” 宋裴宁讲得耐心,山玴听得认真。 可这一幕看在秦镜语眼里,却是心头略沉。 这位姓宋的修士,对她们好的有些过分了吧。 他莫不是有什么图谋? 可等她的神魂感知到山玴对宋裴宁的善意与欢欣,不禁又否定了自己的这道念头。 身为六阶妖兽,再加上修炼了《冰心论》,山玴对于危险与恶意的感知灵敏度,绝对在她之上。 所以,这位姓宋的修士,确实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助她们的。 他应该就是那种如同谷金莲般,太阳似的人物吧。 秦镜语这般想着,便也不再纠结,抱着周小秋便进了铜球。 而秦维山却伫立原地未动,他此时内心对宋裴宁充满了对无限膜拜。 他真没想到,原来追姑娘,不仅要对姑娘本人好,还要舍得真金白银在姑娘身边的人身上。 看来,他之后的行动策略要稍微破费点儿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秦镜语的猜测 铜球内暖意融融,秦镜语一进入其内,便停止了灵力运转,并摘掉了周小秋身上的煦暖珠。 整个铜球内的空间很是宽敞。不仅分为上下两层,且第一层的大厅,还被众多花墙隔成了一个个私密性很足的小房间。 秦镜语抱着周小秋穿过玄关,便来到了第一处小房间的入口处。 此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秦镜语轻轻扫了一眼,便发现,除了鹿绮与那几头天风春鹿妖,其余人等尽皆在此。 他们原本俱都面朝门口的方向,见她上来后,却是齐齐收回了目光。 如此举动,其目的昭然若揭。 秦镜语几乎立刻便了然,这群人是鹿绮放在这里的监视器与拦路石。 监视的是她,拦的也是她。 对此,她却丝毫不慌。 因为她知道,只要她在这铜球内,鹿绮顾忌宋裴宁的存在,便不敢将她怎么样。 不过,总被人这般虎视眈眈地盯着,也实在不美妙,所以她还是再次告诫了自己一番“远离宋、鹿保平安”、“下车后一定离这两人远远的”,才抱着周小秋向内走去了。 她寻了一间稍显宽敞的小房间,便将周小秋放在了床榻上。用灵力探查了一遍对方的伤势,发现并未加重,只是在以眠补伤时,便也任由其继续睡下去了。 而山璃一进屋子,便跳到了床对面的一个蒲团上,当场开始了修炼。 秦镜语稍等了一会儿,与随后进来的秦维山与张富富打了个招呼后,便也在房间内布了一道结界,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她先是以神魂之力将识海内休养的崔瑭裹成了一个茧,之后便开始疗愈它的伤势。 这个过程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她便发觉自己开始出现了明显的疲乏之感。 联想到先前那只白犰猥妖的丹田破碎,她知晓,自己作为它半路契约的主人,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创伤。 于这般输出灵力为崔瑭疗伤之举,实在是不合适,遂也不再强撑,直接退出了识海。 她吞食了几颗丹药,澄心遣欲,开始运行起了周天。 待到三个大周天过后,她察觉身上的伤势已基本大好。 只丹田处虽无明显伤痕,却总是在灵力运行之时,稍有凝滞。 这种情况,只有可能是因为那只白犰猥妖。 只因它现在成了她的灵宠,所以它重伤未愈,她身上自然也会有所体现。 虽说半吊着它的命,不让它有力气折腾,以防祸及到自己,可若是它的伤,阻碍到了她,那便不能等闲视之了。 是以,她将那只白犰猥妖从灵兽袋内拎了出来。 “名字。”秦镜语对它的观感并不好,遂询问的语气冰冷而又直接。 那只白犰猥妖只是经过了基础的救治,命是保住了,可精气神并不足,是以回答她的问题,也是无力而简洁:“请主人赐名。” 这本是新人投诚最常用的手段,无非是忘记过去,一切向前看的表示。 可与它身魂有了连接的秦镜语,却从这短短五个字中,察觉到了它神魂深处极力掩盖却又掩盖不了的厌恶与反抗。 这让她对它的观感再一次变差了。 “名字。”于是,她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语。 这一次,她的语气更加冷漠无情,且还有怒气隐藏其内。 白犰猥妖感知到了她的神魂传递过来的杀意与不耐,登时清醒了。 它怎么忘了? 它的小命已被对方捏在了手中,它若想留得性命,以待日后复仇成功,只能压下诸般真实念头,与她虚与委蛇。 “银月。”想通后,它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银月。 秦镜语闻听此名,轻轻扫了一眼趴伏在地的白犰猥妖。 这个名字,倒也与它外形相配。 “说说吧,你们来落海天境的目的是什么。”秦镜语继续问道。 这句“你们”,让银月的神魂轻轻一颤。 它在思考秦镜语口中的“你们”,指的是否是它以及它的主人衣落落。 同时也在猜测,秦镜语与主人之间,是否已经碰过面了。 主人现在怎么样了? 她是否已经找回宗族至宝,以及骆仙长了...... 银月脑中思绪纷繁,不经意间便泄露了诸多信息,被秦镜语敏锐地捕捉到了。 但秦镜语与银月之间,到底是契约不久,且又各怀心思,是以神魂连接获取到的信息,很是模糊。 但她还是获取到了关键信息“寻找”,于是为了诱使它说出真相,便作出神秘莫测的样子,开口道:“这落海天境自成一个小世界,维持其运行的法则也是成熟完善至极。 这里的任何物什,皆需付出一定的代价,才能被人取走。 即使那物原本并非落海天境所有,但只要出现在了这里,那就默认为落海天境的私有物。 若想拿走,只能对等价值交换。 武力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一如纤月岛的倾塌,在我看来,也不过是法则在拨乱反正罢了。” 她说这些,其实是考虑到了先前遇见银月以及其主人的种种蛛丝马迹。 首先,是地点。 银月是在拍卖会场内,与她们相遇;其主人则是在拍卖会场后山的山洞前。 这两人皆在拍卖会附近转悠,必定是为了寻找“某物”。 再联想到崔瑭明明是去寻银月的前主人去了,最后却被那青衣女修攥紧了七寸,这让她不由地怀疑,那青衣女修必定与银月的前主人关系匪浅。 否则,青衣女修又怎知拿捏了崔瑭,便可拿捏住她,从而为鱼软软谋求生机? 只有可能是青衣女修与银月的前主人交情颇深,所以青衣女修发现了悄悄跟踪的崔瑭,便将它捉住,并告诉了银月的前主人。之后二人互通一遍信息,青衣女修才知晓了崔瑭与她的关系。 而青衣女修被鱼软软称为“师父”,鱼软软又是前空旻宗人,那便可推测出,银月的前主人必定也与空旻宗有关系,说不定对方就是前空旻宗人。 如此,他徘徊拍卖会附近也可以理解了,定是为了他们的宗族至宝“玄素骊珠”。 他想要将玄素骊珠带走,说不定也存了什么重振宗门的念头,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出于私心,但不管怎样,他想要玄素骊珠。 第二百八十七章 修改银月的记忆 可拍卖会的管理严格有序,他与银月等人轻易无法进入。 而若是通过正常程序拍卖取得,价格又实在高昂。 他拿不出那么多灵石,且也存了白嫖的心思——毕竟在他看来,玄素骊珠本就是他们的私有物,此番取回自己的东西,怎得还要花钱? 是以,他们便计划着,待有人将玄素骊珠拍下后,他们先制造一场混乱,逼迫中拍者不得不当场兑拍。 之后,再借由鱼皮服使者的身份,悄悄接近中拍者,伺机将其掩杀,并夺取玄素骊珠。 届时,他们便可半块灵石不花,就能将玄素骊珠搞到手。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很强。 且就第一阶段“制造混乱”来说,他们也确实取得了不错的成果。 可世事的变化,往往出人意料。 他怎么也没想到,所谋之事刚刚过半,银月便被秦镜语捏碎了丹田,之后更是阴差阳错地与他解除了契约关系。 他深感不妙,便前去查探。 接着便意外地遇到了秦镜语。 或许是与银月的心灵感应,或许是秦镜语虎口处的伤痕留下了银月的气息,他注意到了秦镜语。 他想要探听到她的信息,便开始朝她索要邀请函。 可惜,最终没有成功。 ...... 以上皆是秦镜语的推测,诸多细节还有待完善,但她相信,她的猜测与真相差不了多少。 那边,银月在听闻她的那番话后,双目之中霎时盛满了悲愤与不甘,再无之前那副装纯扮弱的做作模样。 “哼,自成一个小世界又如何? 法则成熟完善又如何? 这落海天境,就算再怎么神秘诱人,其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个巨大的阴谋罢了。 我与前主人来此,就是为了揭发它的真面目的。 我们之前的所作所为,也只不过是在尝试着挑战这里的法则,从而找出其中的漏洞,进而击溃这落海天境,以防更多无辜的修士卷入其中。 我们根本不是为了取走这里的任何东西,只是想铲除一座吃人的坟墓而已。 可惜,我们终究还是势单力薄,无法撼动这落海天境分毫。” 话毕,银月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强撑起来的精神头,也一下子变得萎靡不振。 整只妖半趴在地,清浅地呼吸间,胸膛轻轻起伏着,看起来既柔弱又可怜。 秦镜语看着这样的银月,听着它这般高义的发言,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是耐人寻味。 她静静望着它背上惨淡无光的尖刺,突发感慨:“我这个人有个缺点,总是特别容易动恻隐之心,为此也吃了不少亏。 其实修行一场,本就为挣脱桎梏,以逍遥于天地之间。 如此,我又何必为难我自己。 只要无愧于心,我想要的东西,直接取来不就好了。 何必多费这诸多口舌,听些毫无意义的谎话,平白浪费了时间。 银月,你说是不是啊?” 银月半趴在地,神思本有些游移,乍一听到这番话,整只妖不由地有些无措。 它感觉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可还不等它有所动作,却见秦镜语手中陡然划过一道滢滢白光。 那白光的速度极快,以它现在的病躯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只是眨眼之间,它便觉眼前一花,接着整只妖便腾空而起。 它茫然不已,下意识低头看去,却瞥到了脚下匍匐在地的另一个它。当即心下一阵惊惧。 此时再急急看向半空中的自己,却已然魂魄离体了。 “怎会如此?”它大骇至极,抬头望向秦镜语,欲要开口询问,结果却看见一只透明如琉璃的肥硕虫子,正大张着尖牙遍布的口器,急速朝它飞来。 它的心头顿时警铃大作,整副神魂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这种对未知危险的预示,让它不敢再耍心眼,张口便大声求饶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对你撒谎的。主人,求求你...” 这一次,看着涕泗横流的它,秦镜语没有再心软。 她对它说:“不要再做出这副可怜样了,你这一招已经打动不了我了。” “呜呜呜...”银月一听,后悔登时爬满了脸庞。它一边来回摇着头,一边“呜呜呜”地哭着。 “知道我是怎么识破你的吗?”秦镜语看着它脸上的后悔,心情突然变得很不错,“因为我知道,你们来此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乃是玄素骊珠。” 银月一听此言,原本嚎啕的哭声,戛然而止。 它怔愣地着看向秦镜语,心思翻涌不断。 秦镜语的神魂感知到了它心思不断,却没有兴趣再去探查,只继续说道:“可你却说,你们来这儿不为取走任何东西。 这句话,你说谎了。 本来我还是有点儿相信你的,因为我也认为这座落海天境有问题。 可听完你这句话,我忽然意识得,你我之间恐怕永远也做不到坦诚相待了。 你对我有恨,我也看不惯你。 你我这般继续下去,只会百害而无一利。 与其如此,不如现在就做个了断。” 说着,秦镜语也不再去听它的求饶,神念微微一动,冰清玉幻虫便咬住了银月的神魂。 “啊!”银月吃痛不已,面目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 它挣扎着看向秦镜语,愤恨地嘶吼着:“你想杀了我?好啊,来啊!有本事你就别停手!我倒要看看,若我的神魂被吞吃殆尽,你的神魂又岂能完好无损...啊!” 秦镜语闻听此言,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因为她此举,本就未想杀掉对方,只是让冰清玉幻虫改换掉它的神魂记忆而已。 这对它的神魂产生的影响几近于无,且还完美解决了它对她的恶意。 只是在此过程中,她不介意让这个家伙尝尝苦头。 哪怕她因此也会受到些许影响。 在她的操控下,银月的惨叫一直没有停过。 她拉开它的神魂记忆,倍速浏览完了它的一生。 然后从中发现了一个问题。 原来,银月的前主人名为衣落落,即是那名青衣女修,也是她令崔瑭进行追踪的对象。 “原来如此。”秦镜语哭笑不得。 她还是想多了。 那鱼软软与衣落落也不是师徒关系。 衣落落乃是鱼软软的师娘。 第二百八十八章 骆知纲 她与鱼软软的师父骆知纲,于七十年前结为道侣。 两人相伴经年,感情甚笃。 虽无所出,可鱼软软机灵乖巧,很有上进心。 他们对她十分喜爱,倾尽心力教导,毫不藏私,俨然将其视作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同样的,鱼软软对他们的敬慕也如孩子对父母一般,毫不遮掩。 他们三人相处和谐,曾在空旻宗一起度过了很长一段十分美好的修仙生活。 可直到骆知纲某一次外出历练,带回一张落海天境的邀请函后,命运的齿轮却悄悄发生了改变。 彼时,落海天境的名头已经开始展露,骆知纲也对它的大名如雷贯耳。 如其他修士一般,他也十分想要得到一张能够通行其内的邀请函。 此次终于得偿所愿,骆知纲当下想也不想地便要带着衣落落一同前往。 可衣落落思前想后,却劝他邀请同门的孙长老同行。 一方面,孙长老的修为比他们夫妻中的任何一人都要高。与其同行,落海天境之旅会更加顺利。 另一方面,孙长老为人正直,品德高尚,且与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与他同去,不必担心背后被捅刀子的事情发生。 再者,一张邀请函一次只允许两人进入。 可银月是她的灵宠,无论她去哪儿,银月必定都要陪在她身边。另外,还有鱼软软。 骆知纲权衡再三,也认可了衣落落所言,最终选择与孙长老一起进入了落海天境。 可一个月后,落海天境关闭,骆知纲与孙长老却双双不见踪影。 他们的魂灯并未熄灭,可衣落落却怎么也联络不到自己的丈夫。 而就在她焦头烂额之际,空旻宗又遭到了突然的袭击。 全宗门都在集体抗战,衣落落也只能将丈夫的事情暂时压在心底,全力抵御外敌。 可对方来势汹汹,准备又很充分,与空旻宗的内奸里应外合,轻易便化解了高层下达的一个又一个防御指令。 如此一来,空旻宗的士气越发低迷,御敌意愿也是几近于无。 不少忘恩负义的弟子,更是趁乱携卷宗门宝贝,逃之夭夭。 衣落落对空旻宗的感情很深,自是有意愿死战到底。 可空旻宗的覆灭已成定局,且她还心系丈夫踪迹,于是在掌门战殒、宗门至宝不见的消息传来时,她也做了一名忘恩负义之徒。 带上骆知纲的魂灯并几卷宗门功法,与鱼软软、银月一起逃离了战场。 接下来的数年时间里,衣落落三人一直在各处飘零。 她们一边寻找骆知纲的踪迹,一边修炼,一边赚钱。 在此期间,她们发现了越来越多如同骆知纲这般情形的存在。 即,不少修士在落海天境关闭后,便无了踪影,可魂灯却仍然亮着。 也因此,他们的家人们始终坚信他们还活着,便一直守在原处,等待其归来。 衣落落察觉到事情不简单,便暗中进行查探。 最后在一条条蛛丝马迹中,找到了造成这般局面的根源,就出在落海天境上,便想着亲自进入其内探查一番。 可落海天境的邀请函十分稀少,且出现的地点与条件也很是随机。 她若想获得一张,要么靠运气,要么靠财力。 可她的运气似乎在背逃空旻宗之时,便全都用尽了。 至于财力,更是了了。 只因她从空旻宗带出来的那部万人召役大法,修炼起来颇费灵石,是以哪怕她们再怎样努力赚钱,都无法攒下太多。 她也试过用功法或法器与人交换。 可她所修行的功法以及用过的法器,都带有明显的空旻宗的特征。 以至于对方在认出她的身份后,全都改变主意,朝她索要起玄素骊珠来了。 直到那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空旻宗的覆灭、玄素骊珠的消失,早已人尽皆知。 不仅如此,整个昊虚天界甚至还流传着一种说法:造成空旻宗覆灭的始作俑者,就是空旻宗内部的人。那人数典忘祖,为得到镇宗之宝玄素骊珠,不惜虐杀同门上万。之后更是嚣张地宣扬着,要于落海天境的拍卖会上,公开售卖玄素骊珠。 所以,在其他修士眼里,她必定背叛了自己的宗门。毕竟空旻宗全宗覆灭,门内之人无一生还。 更遑论,她还“恬不知耻”地到处寻找邀请函,更是做实了她叛徒的身份。 衣落落对此是有口难言、悲痛难抑。 空旻宗之于她,就是唯一的家。 她的同门、长老以及掌门们,就是她的家人。 她从没想到,自己的家人会丧心病狂地毁了自己的家。 这让她在回忆起那些熟悉的脸庞时,都在不自觉地设想:背叛宗门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她(他)呢? 这个设想,日夜折磨着她。 她开始精神恍惚起来。 某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坚守的某些信念,也变得毫无意义。 就连寻找骆知纲的下落,也不再是因为单纯的牵挂,而变成了一种执念。 她迫切想要个答案。 而这个答案,就在落海天境内。 她要进入其内,找到那个偷走玄素骊珠的人,找到空旻宗覆灭的原因,找到骆知纲,找到孙长老,找到那些被困的修士,找到隐藏在秘境背后的秘密...... 而完成这一切的前提,必得拥有一张邀请函。 所以,她改变了策略。 她开始放低身段,做出了与媚宗女子一般的行径,不断周旋在那些可能拥有邀请函的男人们之间。 功夫不负有心人,得益于她修习的双休之法效果显着,还真让她勾到了一个纯情男,甘愿将到手的邀请函,不计报酬地送给了她。 那一刻,看着彼时满心满眼里都是她的纯情男,她是有过动摇的。 可多年的周旋带来的屈辱、心底逐渐疯长的执念,以及残存的一丝丝对骆知纲的愧疚,让她终是狠下了心,一剑结果了对方。 之后,她安顿好鱼软软,带着银月,毅然决然地踏进了落海天境。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银月最终昏过去后,秦镜语看完了它的所有记忆。 从这份冗长的神魂记忆中,她了解到了银月与衣落落的过往,不胜唏嘘的同时,也窥见到了落海天境背后的些许隐秘。 她修改了银月与她初相识那段不好的记忆,便收回了冰清玉幻虫,并为银月好好医治了一番。 这么做,倒不是为了银月,而是为了她自己。 毕竟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容不得半点闪失。 第二百八十九章 收集了一瓶唾液 所有可能影响到她行动的隐患,她都要提前清除。 而那些有益于她行动的因素,她也不介意多加利用。 就像银月的唾液,具有很强的腐蚀性以及镜像性。 所谓镜像性,即凡是被它唾液沾染到的人,皆会在接下来十几息的时间内,做出与其自身指令相反的动作。 这一点儿,她已经切身领教过了。 当初,她就是作出了加大坎鬼之力释放的指令,结果实际施展出来的,却是减小坎鬼之力的释放。 这便是镜像性的体现。 另外,它的唾液虽需要与人的皮肤长时间接触方能生效,可最后却是作用于人的神魂之上。 寻常修士哪怕不小心沾染上了,也不会立时察觉到异样。就算最后找到了根源,可平常那些祛毒、驱咒、拔蛊的手段,也对其起不了任何作用。只能等镜像的时间过去后,方能回归正常。 只因它的唾液既不是毒,也不是蛊、咒之流。 它所带的镜像性,就是它的基础属性。 类似于水会流动、空气无色无味一样,它的镜像性根本不会引起修士半点儿的警惕与警觉。 这也是当初,她的血液明明自带驱邪避毒之能,却还是中招的原因。 只因银月的唾液在她的血液看来,根本不是需要“抵抗”的对象,自然任由它在她的身上肆意撒欢了。 “倒是个好东西。”秦镜语低头看着沉沉昏睡过去的银月,心内暗叹了一句。 她已从银月的记忆中了解到,之前衣落落的多次绝地反击,皆有赖于它唾液的帮忙。 这般神奇的物什,她很垂涎,自不会轻易放过。 当即用灵力将一枚酸枣磨出了半盅酸枣水,一滴滴滴进了它的嘴里。 之后,在它疯狂分泌唾液之时,又将唾液引入到了一只玉瓶内。 待收集满一瓶,便合上了它的嘴巴,将其扔回了灵兽袋内。 而那一瓶唾液则是进了她的乾坤袋中。 接着,她又从乾坤袋中摸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透明琉璃小盒。 那里面悬浮着一粒绿色的影莨,正在剧烈地跳动着。 这代表着,对面有人在不停地说话。 “看来,七岳帮那几名体修,现在还活着。” 她还以为他们早被那些鱼皮服使者解决掉了,没想到一直活到现在。 讶异的同时,不忘释放出一缕神识探入影莨内,仔细听了起来。 “......衣道友,此话当真?”这一句,秦镜语听出是七岳帮老大的声音。 “若果真如此,那妖女的性命便由我们七岳帮亲自来取。” “你们二人不必如此,我相信你们便是。你也知道,我们的目的从来都是一致的。我方才那般质疑,也只不过是照例询问一遍罢了。既然你有证据证明那妖女便是幕后主使之一,那我七岳帮自不会袖手旁观。” “无妨,哪怕搜不了她的神魂,我也有法子让她开口说出真相!” “嗯...你说的不无道理。既如此,那咱们便将其撸了来。届时,便让那妖女只身前来,我倒要看看,她是否有你说的那般手段逆天!” ...... 影莨中清晰地将七岳帮老大的声音传递了过来。 但与其交谈之人的言语,却是一句也未传出。 这种情况,一个可能是对方离着七岳帮老大距离颇远,不在形莨记录声音的范围内,另一个可能是对方身上佩戴有遮掩声音被记录的法器。 但不管是哪一种,秦镜语都不在意。 因为仅凭七岳帮老大这几句话,她已拼凑出了非常多的信息。 首先便是他的那句称呼——衣道友。 “衣”这个姓氏可不多见,而恰巧她便遇到了一个姓衣的——衣落落。 当初衣落落从纤月山上坠落海底,她虽知对方活着的可能性不高,可又有理由相信,衣落落活下来的可能性也不低。 因为她从银月后面的记忆中得知,衣落落是在落海天境上次开启时进入的。 粗略计算一下,那就是,衣落落在落海天境内待了足足有三十二年。 这三十二年里,哪怕许多时候,银月都是在灵兽袋内,并未记录下衣落落的所有行为,但就算是一步一步地腾挪,三十二年的时间,也足够衣落落摸清楚落海天境里的一切了。 说不定,衣落落便有避开海底那些鳄鲨鲲的法子,从而逃出生天。 所以,秦镜语的第一猜测便是,与七岳帮老大对话之人,就是衣落落。 在这个基础上再去分析接下来的话,那么“妖女”所指代的,很明显就是她了。 毕竟在银月的记忆中,衣落落直到这次落海天境开启,都在致力寻找幕后主使。 也就是说,衣落落一直不曾有幕后主使的消息。 所以,也不可能在重伤后掉落海底一趟,就找到了幕后主使。 只有可能是衣落落对她怀恨在心,便故意引导七岳帮等人将她当作幕后主使,从而除之。 “这般手段,果真早已失了初心。” 秦镜语想起银月记忆中前后形象迥异的衣落落,神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如衣落落这般心有执念的,恐不在少数。 恐怕衣落落不仅仅煽动七岳帮几人对付她,说不定还有其他修士。 他们联合起来针对她以及她身边的人,她需要早做打算才行。 她将影莨收起来,陷入沉思:“我在银月的记忆中,并未发现七岳帮几人的身影。那便说明,七岳帮几人是这次开启才进来的。 衣落落与他们联系上,应该也就是刚发生不久的事儿。 这么短的时间,他们彼此之间的信任恐怕不会太深。 或许,我可以从这一方面入手,破掉她布下的局。” 秦镜语在心内来回思索了一番,把细节也仔细想了一遍,便将此事暂时搁置了一旁。 时间紧,她不可能只把心思放在一件事情上。 她将刚刚到手的赤火杵掏了出来。 这件仙器,若是单看形状,与药铺捣药的杵头几乎无甚差别,皆是两端粗圆,中间略细。 只是这赤火杵的材质与那杵头大相径庭,似金似石,握在手里还有一股温润流淌之感,似是内部有一股高热度的液体存在。 第二百九十章 契约赤火杵 它的颜色也不是其名字展现的那般“赤红”,而是青翠欲滴的绿色。 乍一看,与粗胖了一圈的崔瑭缩小版很像。 在其中一端的顶部,还刻有“赤火杵”三个小字。 这三个字的刻痕清浅潦草,似是肌肉无力之人随意撰写而成。 但在昊虚天界经历了这么多,秦镜语早已过了“以貌取物”的阶段。 是以,哪怕这三个小字走笔拉胯,无甚风骨可言,她也未敢长时间瞧看。 而是分出一缕神识,将那赤火杵契约了。 “忽!” 赤火杵一经认主,周身便如同流火一般,从绿色变成了鲜艳的红色,变成了真正的“赤”火杵。 其上烈烈红光,耀得整个空间都成了赤红一片。 就连温度,也在一息之间爆发至极高点。 山瑜察觉到周身温度的异常,一下子进入到了应战状态,以致身上的猫毛全都竖立了起来。 它试着睁开眼睛,朝热源看去,却在眼皮稍稍掀开之际,又豁地闭上了眼。 无他,只因那红光实在炽盛,耀得它难以直视。 一直沉睡着的周小秋,也被这温度烤得痛苦声不断。 身上的法衣更是在一瞬间湿透,又在刹那间干透。 反反复复,失水严重。 就连秦镜语布设的结界,也在摇晃了几下后,“啵”地破裂了。 秦镜语没想到只是简单契个约,竟将这赤火杵肚腹内的“火气”给勾了出来。 为免造成更大的破坏,她当机立断,以神魂之力锁定看起来快要破铜球而出的赤火杵,低喝一声:“收!” 她这一召唤,赤火杵蠢蠢欲飞的身影登时定在了原地。 杵身更是由涨大后的一尺许,缓缓向着原来的数寸长压缩。 但在这个过程中,它似乎很不情愿,一直高温搅动着周边的空气,使劲向外挣去。 房间内不少物什被它释放的高温波及到,刹那间便成了飞灰。 这间小房间并相连的几间花墙上的花朵,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败了下去,最后在地上留下了一抹抹黑色的痕迹。 她这边的动静不小,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他们纷纷跑了过来,远远站在一旁,朝这边张望着。 只有秦维山唰地抽出了法器,欲要襄助她一番。 不过,他还未来得及动手,便被稍后赶到的宋裴宁制止住了。 “秦道友,不可。”宋裴宁对秦维山摇了摇头,解释道,“这件赤火杵已出现了自我意识,可见其内已蕴育出了器灵。 而器灵认主很是挑剔。 不同器灵,性情不同,它们为新主人设置的考验也不同。 就如眼前这只器灵,它的脾性看来并不是那么温和,估计为镜语设置的考验也不那么容易完成。 但再不容易完成,我们也不可随意插手。 毕竟在此阶段,若镜语不能凭借己身之力将其降服,恐怕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它都无法真正认可她这个主人。 届时,这件仙器能发挥出的威力,恐怕就要大打折扣了。” 这些常识,秦维山也不是不懂,只是关心则乱。 这份关心,既有对秦镜语的,也有对山瑜的。 现在听宋裴宁这么一提醒,便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此时再朝秦镜语与山瑜看去,才发现她们皆有护身结界保护,暂时倒也没有性命危险,便也渐渐放下了心。 而双脚没了的周小秋,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她在昏迷中,根本无法为自己张开护身结界,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里,似乎已被人彻底遗忘了...... 幸而数息后,宋裴宁及时发现了她,将她用卷轴卷了出来,这才救了她一命。 另一边,鹿绮被一楼的动静吵到,也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结果刚到一楼,便看到宋裴宁操控卷轴将周小秋从房间深处救出,并单手“搂”在了胸前。 这一幕着实刺眼,刺激得她突然浑身颤抖了起来。 她双脚定在原地,双目死死盯着宋裴宁怀中的周小秋,妒意明显。 那可是宁哥哥的怀抱啊,她肖想了多年都无法寸进一步的梦想之地,凭什么那个女人如此轻易地便能得到? 她不甘心! 她真的不甘心! 周围原本正在看热闹的众侍卫以及众仆从们,感知到她浑身散发出来的骇人气息,当即跪了一地。 三奴见他们呼啦啦都跪下了,赶紧显出身形,低声呵斥道:“都退下,莫要在此惹公主不快!” 他可不能让宋裴宁看到这幅场景。 否则他的计划可就进行不下去了。 他大踏步上前,强硬地揽过鹿绮的肩膀,便要隐入空气中。 鹿绮从未被人强迫过,是以三奴这般行为,简直就是犯了她的忌讳! “啪!”她二话不说,当即一耳光甩了过去,“混账!谁准你碰本宫的!” “公主,三奴不敢。三奴只是想提醒公主,小不忍则乱大谋。”三奴心内愤恨,面上却半点儿不显,只一脸忠诚模样,“公主,您也清楚,一时的胜利不是胜利,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宋仙长,终归都是您的。” 三奴的话点醒了鹿绮,也明显取悦了她。 她紧绷的身体顿时松弛了下来,看向三奴的神色也不复方才那般杀意凛然。 “三奴,还好有你在。” 她伸出手虚虚碰了碰三奴被打的那面脸颊,终于不再抗拒,随着三奴的动作隐入了空气中。 ...... 秦镜语终于将赤火杵成功收入了识海中。 宋裴宁、秦维山等人自是齐齐恭喜了她一遍。 她一一谢过,最后又从乾坤袋中掏出了一袋灵石,递向了宋裴宁,不好意思道:“宋道友,给你造成了这么多的损失,真是抱歉。这是我的赔偿,还请你务必收下。” 宋裴宁看着秦镜语递给他灵石时的肉疼与客气,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他没有收下她的灵石,而是说了这么一句话:“镜语,小贮灵阵你研究得如何了?还有你之前许诺的千鱼宴,此次可否兑现于我?” “??”秦镜语听他说完,一整个呆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宋裴宁,道,“你...” 第二百九十一章 原来是你 宋裴宁微笑不语,只温柔望着她,等她喊破他的身份。 秦维山在一旁看得一脸姨夫笑。待要进一步围观,却见山璃面无表情地拎着一个蒲团,不紧不慢地从宋裴宁与秦镜语的中间地穿了过去。 旁若无人的样子,吸引了秦维山注意力的同时,又让他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脸。 他心道:山璃啊山璃,你果真是破坏气氛的高手。 没看到你家秦镜语正与宋道友深情对望吗? 你这一出场,好哇,直接打断了他们二人之间的旖旎了。 你可真是...... 不过,他吐槽了没几句,便兀自顿住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这般站在一旁盯着看的行为,与山璃方才大摇大摆地从宋裴宁与秦镜语中间穿过的举止,貌似也没有什么区别。 都挺没眼力见的。 当即老脸一红,羞窘不已,拉起一旁同样在围观的张富富,转身就走。 可刚走没几步,他又想到了躺在宋裴宁脚下的周小秋,便回身又将周小秋也给带离了原地。 但刚走没几步,他不知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又回到了秦镜语与宋裴宁身旁。 然后在其他人的注视下,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堆灵石与阵旗,贴心无比地在秦、宋二人周围布了一道结界,并亲手将其启动后,这才一脸满足地回到了山璃身旁。 周小秋彼时已经醒来。 她亲眼目睹了秦维山这一系列动作后,不由地大为震惊:这位道友,真的挺特别的。 与他做朋友,应该会乐趣无穷吧。 她胡思乱想地盯着秦维山,却不料秦维山恰在此时转头看了她一眼。 周小秋迎上他的视线,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竟冲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可她此时的状态,与那半干的烤鸭十分相像,皮肉微缩,全身发黑,什么表情也做不出来。 秦维山瞧见她被烤的水分不足、黑黝黝的大拇指,突然毫无征兆地立了起来,心下顿时一惊。 还以为她的身体又出现了问题,于是赶紧掏出一堆丹药、灵水,通通喂给了她。 末了,为了让她恢复得更快,他还自作主张,让她当场睡了过去。 昏睡前的周小秋,无语地望着烤焦的车顶,心想:这位道友,应该是有点毛病在身上的。 ...... 秦镜语望着宋裴宁那张脸,脑海中骤然闪过一道念头。 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白渝?” 宋裴宁见她这般小心翼翼地求证,双眸中的疑惑可爱得过分,便也不舍得卖关子,径直点了点头,道:“不错,是我。”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秦镜语心头顿时涌上了一阵惊喜:“还真是你。” 难怪他会用那般慈祥的眼神看她。 原来是白渝。 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白渝,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秦镜语在熟人面前,整个人会很放松,连带着话也变得多了起来,“不过,你现在怎么变成宋裴宁了?” “此事说来话长。”宋裴宁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淡了几分,但他的态度仍是那般温和,甚至还取出了一套桌椅,伸手示意秦镜语落座后再听,“你若是感兴趣,那我便一一向你道来。” 秦镜语察觉到了他的兴致在某一瞬间低落了不少,突然感觉有些抱歉。 毕竟谁没个秘密什么的,她又何必追根问底。 于是便故意转移了话题,道:“这个倒也不急。对了,你之前提到的那小贮灵阵,我......” “怎么,镜语不想知道我的过去?”可宋裴宁没等她把话说完,却是直接出言将其打断了。 他的脸上,笑容不再温和,说话的语气甚至还暗含一股霸道强硬的意味,听在秦镜语耳朵里,就好像他在生气一般。 这种情绪,她可是从未在白渝身上看见过。 在她眼中,白渝一直都是温润和气、彬彬有礼的,对别人的任何行为,从来都是包容的。 从不会像现在这般,有些喜怒无常,也有些咄咄逼人,貌似还有点儿...撒娇的感觉? 不对,肯定是她感觉出问题了。 白渝怎么可能会对她撒娇? 她都在想些什么? 要命啊要命。 宋裴宁对她的眼神、动作可谓是了如指掌,见她眸中情绪变化不停,当下不由地猜到了几分。 一时间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原本还有些别扭、委屈等乱七八糟的情绪,更是因此也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镜语,我很想与你分享我的一切。”他笑望着秦镜语,说这话的同时,还不忘将刚刚剥好的一小碟灵葡萄,亲手递了过去,“包括我的过去。” 秦镜语看着眼前白玉碟里剔透的灵葡萄果肉,总感觉宋裴宁这句话深意满满。 可不等她琢磨明白,那股莫名的异样却是悄然间没了踪迹。 任她如何回味,都再也没了方才的感觉。 “谢谢。”她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可身为修士的直觉又告诉她这丝不对劲无关痛痒,便也不再细思,只顺着宋裴宁的话,说道,“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听众的。” 宋裴宁斟茶的手顿了顿。 他的隐秘告白没有得到回应,内心自是失落不已。 不过,他知晓这种事情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内心也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是以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 他的动作仍是优雅无比,不疾不徐地为秦镜语调了一本灵果茶后,开口了:“世人皆传,宋裴宁乃明霄宗掌门裴思如的养子。可实际上,并非如此。裴思如,乃是我的亲生父亲。” “......” 秦镜语原本以为自己会听到一位大宗门养子在日常生活中处处谨小慎微的发言,却没想到宋裴宁一开口却是这般内容。 她欲开口调侃几句,却于刹那间突然记起了某一本昊虚天界人物传记中,写到过有关“宋裴宁”身世的概括。 那上面提及,宋裴宁乃是明霄宗前任掌门宋镇霆之子,其母申小筎则是清正中洲一个小门派长老的庶出女。 两位至亲的身份虽然悬殊,可彼此之间的感情极为深厚。 成亲一载,便有了宋裴宁。 如此速度,可谓是天道眷顾。 放眼整个修仙界,都能称得上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毕竟修士孕育子嗣极不容易。 更不用说宋裴宁一出生,便有祥瑞出现。之后更是在修行一途上展露出了极高的天赋。 宋镇霆为此自豪无比,是以越发爱重申小筎,为她做出的浪漫之举也是层出不穷。 也因此,宋镇霆成为了众位单身女修最想嫁的男人之一,而申小筎自然也就成了她们最盼着快快出意外的女人之一。 第二百九十二章 感同身受 除此之外,在他们一家三口的传奇故事里,裴思如的名字也会经常被人提起。 他与宋镇霆相识于年少轻狂,一起相伴数百载,彼此志趣相投,脾性相合。 他们曾游历山河万千,也曾经历危难无数,却始终情义如故,谁也不曾抛弃过谁。 可以说,在宋镇霆遇见申小筎之前,裴思如就是他最亲密的伙伴。 是以后来明霄宗遇袭,宋镇霆与申小筎双双战死后,裴思如看着满目疮痍的明霄宗,便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 他接下了好兄弟身死后留下的烂摊子,并带领明霄宗众人重铸辉煌。 而宋镇霆的儿子宋裴宁,他自然也没有忘记。 不仅将其收为义子,视如己出,甚至还当众做出承诺:待宋裴宁成功晋阶归真境,他便将掌门之位交还于宋。 这一高义行为,自然赢得了无数修士与凡人的赞叹。 明霄宗也因此水涨船高,引得无数有志之士慕名加入。 每三年一次的招收弟子大会,参加者更是数不胜数。 几乎不到十年时间,明霄宗的势力范围,便扩大至原来的两倍有余。 当真是鲜花着锦,前途无量。 ...... 秦镜语当时读到这里,也曾为之感叹过。 她羡慕宋镇霆与申小筎的爱情,渴望宋镇霆与裴思如的友情,也对明霄宗这样一个大宗门充满了敬意。 哪怕后来她亲眼目睹过明霄宗侵袭宝州城,可因为有了这样一层滤镜在,便觉得那是汤正谟作恶多端引来的恶果,与明霄宗干系不大。 可此时从宋裴宁嘴里听到事实的真相,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脸生疼。 她不由地开始怀疑,当年申小筎嫁给宋镇霆的第一年便有了孩子,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 也怀疑当年宋镇霆的死,是不是并非意外; 更怀疑裴思如这个掌门是否当的太过蹊跷; 甚至裴思如这个名字,她都觉得有猫腻...... 不过,她的怀疑很快就被推翻了。 因为宋裴宁接下来的话是这样说的:“我的亲生母亲,乃已故申夫人一母同胞的妹妹申小竺。” 秦镜语:...... 好吧,是她想多了。 原来人家宋裴宁,不仅父亲不是那个父亲,就连母亲也不是那个母亲。 他的出生是光明正大的,根本不涉及某些乱七八糟的伦理关系的交错。 可既然如此,那他为何会姓“宋”,而不是姓“裴”? 就连人物传记里,也说他是宋震霆的儿子,而非裴思如? 就在疑惑间,那边宋裴宁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我的生父与已故宋掌门情谊深厚,二人时不时地互赠异宝已是常态。 我娘与申夫人一母同胞,本身关系便极为亲近,是以他们二人的这般行为,我娘她们也并未觉得不妥。 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却让她们重新审视起了此种行为掩盖下的某些隐秘。” 宋裴宁的声音不疾不徐,仿佛暗含某种魔力,引得秦镜语不由好奇心大盛。 “那日,我娘将怀有身孕的消息告诉了我的生父。 她期待看到他惊喜的表情,结果他却将其晾在了一旁,转而邀来了已故宋掌门。 当着我娘的面,他们毫不避讳地商量起了互换子嗣教养的事情。 我娘对此很是难以置信,便一纸传讯叫来了申夫人。 申夫人了解了事情始末后,自也是极力反对。 可他们二人却好似早已商量好了一般,态度十分坚决。 最后没有办法,我娘只能以死相逼。 不得已之下,我生父妥协了。 可后来的事实证明,他当时的妥协,根本就是在敷衍我娘。 因为就在我娘生下我不久便仙逝后,他便将我抱到了申夫人面前,求申夫人亲自抚育我。 申夫人一直对他与已故宋掌门之间的关系耿耿于怀。 是以,她根本不愿接受我生父的请求。 可顾念到我年幼失母,实在可怜,且她也确实需要一个转移情感的对象,到最后,也就答应了下来。 自此以后,申夫人便成为了我的第二个母亲。 她欲为我取名‘裴念竺’,以让我感念我娘对我的生恩。 可我生父与已故宋掌门早已替我起好了另一个名字——宋裴宁。 并在未经她同意的情况下,径直将此名记入了宋家的族谱。 从此,我便成了已故宋掌门的‘儿子’。 而我的生父,却变成了我的养父。” 秦镜语听到这,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或许她应该安慰宋裴宁一番。 可观其情绪平和,眉目舒朗,半丝怨怼也无,讲述这些过往也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那安慰的话便也没有说出口的必要了。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她也算是明白了宋裴宁为何会以“白渝”这个身份去示人。 想必也是对“宋裴宁”这个身份的不满,以及对其生父与宋震霆的反抗吧。 果然,宋裴宁在接下来的叙述中,也是如此说的。 只不过,如今修炼大成的他,早已通达明豁,再无当初年少时的别扭与怨怼。 此时再去回想当初想要脱离“宋裴宁”这个身份时的固执与冲动,甚至都带有一股对年少气盛的怀念感。 秦镜语虽然年纪不大,但经历了这么多,心态早已不是以前的自己能够相比的了。 是以她对宋裴宁的此般想法,很是感同身受。 她说:“不错,我们每个人这一生所经历的每一个阶段,其实都是组成如今的‘我们’所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年少时经历的那些事情,我们受当时的认知与年龄影响,便觉得宛若天一般大。 可等到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百年后,再回首去看,便会发现那每一次的跌宕,其实只是一种另类的历练。 这种历练,会让我们从斤斤计较、任性妄为,变得豁然开朗、沉稳坚定。 所以,凡事顺势而为,又不失于其道,那么一切经历,便都会成就我们。” 宋裴宁见眼前的小姑娘老气横秋地说出了这种感言,不由地有些莞尔。 以她的年纪,能有这般感悟,不得不说,他很欣慰,也很自豪,甚至与有荣焉。 第二百九十三章 神罚 二人就此聊了一会儿,秦镜语便将话题转到了落海天境上。 她问道:“白渝,关于落海天境,你了解多少?” 宋裴宁闻言,脸上的神情没有多少变化,可周身的气息却悄然间变得凛然了起来。 他看着秦镜语,问了一个问题:“镜语,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神罚?” “神罚?”秦镜语一愣,“你指的,莫非是万物生灵在犯下重大错误后,天道所施行的不可抗拒的惩罚?” “不错。”宋裴宁点了点头。 秦镜语闻言,识海中骤然闪过一道念头:“难道这落海天境与神罚有关?” 宋裴宁并未给出肯定的答复:“一切皆是我的推断。 不过,离真相亦不远矣。 首先,这座秘境于七百年前突然出现,恰好与当时昊虚天界第一大妖宗明虚宫遭遇神罚的时间相吻合。 这一点,不少记载中都有详细提到过。 就在七百年前的三月丁丑日,明虚宫上空突现浓云。 云中惊雷翻滚,犹如条条怒吼的巨龙。 其盘旋数刻钟后,终于劈下。 其中第一条便劈裂了明虚宫上空的护山大阵。 第二条则劈裂了其最高的山峰明岁峰。 第三条,明虚宫主殿。 ...... 待到第八十一条,整个明虚宫已成残垣废墟一片。 绵延数十万里的明岁山,更是余雷蜿蜒,凋敝不堪。 据记载,那次神罚威力之大,放眼过去数万年,都是绝无仅有的。 与此同时,同一年的冬月十五日,落海天境第一次出现。” 宋裴宁讲述得很详尽,不由地勾起了秦镜语第一次误入明虚宫时的记忆。 她从未想到,那些断壁残垣竟是一大妖宗遭遇神罚之后,遗留下来的废墟。 仅从那些废墟中,她也能看出当时的神罚有多恐怖。 以至于几百年的时间过去了,余雷早已散尽,草木重又繁盛,可曾经屹立在那里的超级大宗门,却再也没能起复。 或许是神罚之地大都不详,所以无人再踏入明岁山,更无人再在明虚宫的遗址上新建宗门。 也不知当时明虚宫中的妖修们,活着离开的有多少。 但这个消息,她大抵是不会主动告诉岁老仙与乾宴的了。 毕竟再怎么说,明虚宫曾经也是他们付出了太多心血创立起来的。 宋裴宁见她陷入沉思,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待其重新看向他时,才又继续说道。 “其二则是,明虚宫覆灭后,有修士前去探查,结果发现原本位于明虚宫原址的地底灵脉,竟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 当时很多人猜测,地底灵脉的消失,乃是明虚宫开山老祖无隐神君做下的手脚。 只因无隐神君彼时已是问神之境,天地法则基本掌握。 他是有能力、也有秘法,将一整条灵脉在短短一夜的时间里悉数收走的。 而他收走的原因,也很明显,便是为了躲避天道降临其身的第二次神罚。 而这,便是我怀疑落海天境与神罚有关的第三个原因。 众人皆知,无隐神君此人,精通炼器与制毒。 明虚宫最后能发展成为昊虚天界第一大妖宗,与他研制的毒可以说是密不可分。 凡是与其为敌的妖宗,毒之; 凡是声名超过明虚宫的妖宗,毒之; 凡是他看不顺眼的妖宗,亦毒之。 是以,毒到最后,再无任何一家妖宗,可与明虚宫相抗衡。 可惜,无隐神君空有“神君”之名,却不知‘成于斯,亦毁于斯’的简单道理。 他用毒残害生灵无数,恶业加身,天道又岂能容他继续放肆? 是以,明虚宫遭遇了神罚。 他作为始作俑者,自然也逃脱不了神罚的惩处。 他意识到了严重性,便想要逃离三界五行之内,以远离天道监管。 而要做到这一步,便需要极大的能量。” 秦镜语听到这,顿时有些恍然大悟。 只因她终于弄清楚了那条地底灵脉的去向。 原来是被那只独耳狼隐丘取走了。 意识到这点后,她不禁又替岁老仙二人抱起了不平。 只是须臾,她便看向宋裴宁,说出了他尚未来得及说的话:“所以,他盯上了那条地底灵脉,并动用手段,将其据为己有。” “嗯。”宋裴宁点了点头,以示她说的不错,“不过,他应该并未成功逃离三界五行。因为我在落海天境内,发现了那条灵脉的踪迹。” 秦镜语闻言,心有讶异,眼眸微微一转,看了过去:“你的意思是,这座落海天境是无隐神君搞出来的花样?” “不错,这座落海天境的确出自无隐神君之手。”宋裴宁道。 秦镜语沉思状:“所以,他将地底灵脉安置于内,是为了应对神罚?” “是也不是。”宋裴宁说着,眉头轻皱了皱。 “??”秦镜语闻言,一下子没拐过弯儿来。她有些疑惑,“一般情况下,神罚既出,不惩罚到他,天道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而他又没有成功逃离三界五行,那便只能挺身直面神罚降临。 若我是他,必定会在神罚真正降临之前,尽可能地做好万全的准备,以降低神罚对我的伤害。 譬如炼制一枚高品阶的空间法器,躲入其内。 等待神罚过去,再出去。 我想他应该也是这么做的。 否则为何会将那地底灵脉置于落海天境内? 不就是为了藏身其内之时,保证有足够的灵气维持落海天境的完整吗?” 宋裴宁闻言,先是肯定了她的猜测很有道理,接着又将自己的论据摆了出来:“镜语,你方才所言不无道理。 只是若按你的猜测来看,那落海天境之上,必定会有神罚降临过的痕迹。 可我研究过有关神罚以及无隐神君的记载,走遍了五大洲,期间还多次进入落海天境探查,结果皆未发现这般痕迹。 不过,我倒是在这落海天境内,发现了一个很诡异的现象。” 秦镜语听到这,一下子想起了银月神魂里那些有关落海天境的记忆。 而果不其然,宋裴宁接下来要说的,也与银月记忆中的内容大差不差。 只不过,他比银月的厉害的地方在于,他已经找出了幕后主使。 或者说是管理这座落海天境的最高等级的修士。 第二百九十四章 阴誓毒 “那你可有拷问出什么来?”秦镜语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随着对落海天境的了解越多,她对这座秘境背后的隐密便越感兴趣。 尤其是那些指引她行动的金点,其所蕴含的奥义到底是什么,她至今仍未勘破一丝半点。 若是能够从那修士嘴中拷问些东西出来,说不定便能揭开金点背后所暗藏玄机的一角。 顺带着,她的道心体悟也能更进一层。 宋裴宁见她双眸一下子闪亮了起来,心情也跟着亮了亮。 他嘴角的弧度加深,说出的话里也带上了一丝他不曾察觉的欢快与松弛:“纤月岛倾覆之前,我也只是刚刚将其擒获,所以还未来得及拷问。” 秦镜语:“那他现在何处?” “就在此处。”宋裴宁说着,其右手掌心处便突然多出了一副画卷。 待将其徐徐展开,一座四面无门无窗的方形建筑图,便也映入了秦镜语的眸中。 “他在画中。” 宋裴宁用左手食指轻点了点画卷中央那座孤零零的建筑,秦镜语便觉眼前的景象遽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环绕在侧的结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幽暗密闭的监牢。 看着四周铜铸无痕的墙壁,秦镜语知道,她已进入了画中那座无门无窗的方形建筑内。 而那名修士,就在离她仅有两米远的一张椅子上端坐着。 他的身上没有一处伤痕,亦没有任何束缚身体的法器存在。 他就那么静静坐在那里,脊背挺直,双手平放在两膝之上,目光坚定,无惧无忧。 看起来,不像是被困画中牢狱的阶下囚,倒像是即将参与谈判的合作商。 “你们来了。”他一见到他们,便说出了这句话。 听在秦镜语耳朵里,就好像这里是他的主场,而他们则是前来做客的客人。 “嗯,关于落海天境,你可有什么想要说的?” 这话是宋裴宁问的。 姿态确实有些低了,不过也给对方保留了足够的尊重。 若是对方足够识趣,宋裴宁这般问询倒也是一种不错的方式。 “我不能说。” 可是出乎她意料,却又在她意料之中的,对方拒绝了回答。 看来,对待敌人,就没必要仁慈。 该上手段的时候,还是要上一上。 要不然,对方还以为他们是纸老虎呢。 秦镜语这般想着,便传音宋裴宁道:“白渝,若我是这个人,你这般询问,我也什么都不会说的。” “嗯...那镜语可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宋裴宁对她的突然传音半丝不恼,甚至还颇有兴致地提议让她来审讯对方。 秦镜语见他没有反对,便将冰清玉幻虫取了出来。 那名修士瞥见她手中透明如琉璃的肥胖虫子,原本稳重如老狗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秦镜语瞧见他这副模样,心里顿时有数了。 此人也不过是个吃硬不吃软的家伙罢了。 她用神念操控着冰清玉幻虫,悬停在了那人头顶之上半寸的距离处。 “嗡嗡嗡”的翅膀扇动声,虽极微小,可对于耳聪目明的修士来说,却是清晰嘈杂至极。 他的神色,也因冰清玉幻虫的贴近再次发生了变化。 秦镜语见状,心知成算又增加了几成,是以心情颇好,便也没有立即下令搜他的魂。 她对他说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可一定要想好了再回答。 否则,我这小虫儿可就要钻进你的脑子,吃掉你的神魂了。” 她警告了他一番,便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一道问题:“我问你,这落海天境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 那人闻言,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只不过须臾,其双眼四周便开始奇怪地抽动了起来。 又过去几息,其两颊并嘴周,也开始一个接一个地鼓起了大大小小的脓包。 很快,便堆满了脸。 望着那些此起彼伏的脓包,秦镜语若是修为有限,恐怕就要怀疑,眼前此人怕不是一只癞蛤蟆妖。 不过,就算知晓对方是个人,他身上的这般变化,也还是让她的心头莫名颤了颤。 这不是个好兆头,所以她当即便操控着冰清玉幻虫去抽取他的神魂。 可她这边神念刚起,另一边的宋裴宁却是率先出手,一个法诀捏出,再大力一拽,便拽出了那人的神魂。 秦镜语见状,自是赶紧压下神念,并召回了冰清玉幻虫。 “这是怎么回事?”她看了眼宋裴宁手中不断挣扎的神魂,出声问道。 “他的神魂被下了阴誓毒。”宋裴宁道。 秦镜语对炼丹以及制毒皆不在行,是以乍一听闻“阴誓毒”这个名字,还颇有些懵:“这是什么毒种?” 闻听她的疑问,宋裴宁自是毫不保留地为她释疑道:“这种毒,与誓言有关。 一般是下毒者,为了让他人守住某件秘密,便会对其种下此毒。 这阴誓毒,平时对中毒者的身体基本无碍。 只有在中毒者连续多次地回想起或者即将泄露与誓言有关的秘密时,此毒才会发挥作用。 方才你问了他有关落海天境背后阴谋一事,他便毒发了。 这说明,此人不能宣之于口,甚至连想都不能想起的秘密,便是与此有关。” 经他这一解释,秦镜语听懂了:“真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如此稀奇的毒。 不过,一般修士为了守住某件秘密,不都是选择发血誓或者心魔誓吗? 何必再让人将毒下在他们的神魂上? 这阴誓毒,就算平时再无甚大碍,那也是有碍啊。” 宋裴宁听她这般说,目露赞赏地笑了笑,接着道:“不错,镜语,你发现了最关键的一点。 一般修士为了守住某件秘密,的确都会选择发血誓或者心魔誓。 这种誓言,简单有效,可也存在弊端。 若是立下此等誓言的修士,根本无惧心魔,或者血誓对其无用,那秘密便也守不住了。 所以,这阴誓毒的出现,倒也不稀奇。 可它在昊虚天界,却是十分罕见。 为什么呢? 只因它需要七十二种阴属性的毒虫作为原料,再辅以源源不断的阴气炼养七百二十天,才能产出半指甲盖那般多的阴誓毒。 这等投入与产出极不对等的毒,一般的炼毒师,是极不愿去触碰的。 除非是爱毒至深、制毒手段高超,且财力雄厚、修为大成之人,才会不惧阴气常年侵扰,闲着没事去研制这阴誓毒。” 第二百九十五章 朝夕蛊 秦镜语一听这话,当即便将无隐神君对号入座了。 这只独耳狼,果然是老谋深算。 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竟连后招都提前埋好了。 他这般走一步算一万步,为人又无底线,难怪强大如岁老仙与乾宴,也能败在他的手上。 实在是花花肠子太多了。 秦镜语思及此,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语带不甘道:“既然此人被下了阴誓毒,那恐怕用冰清玉幻虫搜魂也没什么意义了。只怕是刚要触到那些隐秘,他便能当场毒发。唉,真是可惜了。” “倒也无甚可惜的。”宋裴宁见她情绪有些低落,笑了笑,又分享了另一个发现,“你且看这是什么?” 秦镜语闻言,探身朝宋裴宁手中的一方鱼形小砚台看了过去。 但见里面盛了浅浅一层黑金浓墨,浓墨中央则躺着一只黑红色诡异小虫。 那小虫只有一粒芝麻那么大小,双眼却占了躯体的三分之一。 在其干瘪的腹部之下,还长有数十双细如丝线的脚。 脚上布满了红色的斑点,密密麻麻的,宛若某些癣类一样。 秦镜语只看了那么一眼,便觉有些恶心,遂赶紧移开了目光。 她站直身子,看向宋裴宁,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朝夕蛊,专门寄养在毒物中的蛊物。”宋裴宁道,“方才我在收取此人神魂之际,这只朝夕蛊应是察觉到了危险,便从寄身的阴誓毒中爬了出来。” “朝夕蛊、阴誓毒,这人身上是被下了多少东西。”秦镜语咋舌不已。 这无隐神君,她还没见到真人,光是通过岁老仙介绍、书中记载,以及眼前的这蛊、这毒,便对他有了最基本的了解: 阴邪、狡诈、血腥、心机深沉、猜忌心重、为所欲为...... 还有,修为已至问神之境,快到天道巅峰。 这种人,若是一不小心对上了,可千万不能有半分侥幸。 要么就飞快地逃离,要么就死战到底。 虚与委蛇,以求生存,是没用的。 就如眼前这人,哪怕他是不得已才做了无隐神君的傀儡,可也尽造杀虐,恶贯满盈。 就算有朝一日,他解除了傀儡的身份,其犯下的恶业也是真实存在的,天道也不会放过他的。 再者,她也不认为无隐神君会放任知晓他秘密的人,活着解除傀儡身份。 他就不是这般好心肠的人。 想必那修士也考虑到了这点,同时也存了寻求宋裴宁相助的想法,所以哪怕宋裴宁没有以法器束缚住他,他仍是神色平静地坐在画中,不曾反抗。 此时,她再去回想方才宋裴宁审问此人时的谨慎措辞,这才明白他这么做的缘由。 也才明白此人口中的“我不能说”,只是“不能说”,而不是“不想说”啊。 若是她当初不打断宋裴宁的问询过程,估计现在早就问出想要的信息了。 唉,她还是不够稳重啊,得改,得改。 宋裴宁不知她内心所想,但见她垂眸一直盯着那只朝夕蛊看,还以为她想要那只蛊,便开口说道:“朝夕蛊,朝发夕至,山水相连。 被种下此蛊之人,可在一定范围内,与下蛊者共享位置与状态。 你若是想要收服它为你所用,还需寻得母蛊。 否则,子母同心,母蛊若发现它中途改换主人,怕是不会让它继续活下去的。” 秦镜语早已回过了神,闻言,似是想通了什么,眉头一下舒展,道:“白渝,你说下蛊者与被下蛊者之间可以共享位置,那反过来呢?被下蛊者可否感知下蛊者的位置?” 宋裴宁见她一点便透,不由一笑:“本是不可以的。 不过,此人毒发一半,便被中途打断。 这般情况,必会影响到寄身阴誓毒上的朝夕蛊的。 所以,母蛊必定会有所察觉。 那么,持有母蛊之人,也定会知晓。 鉴于此人身份不一般,乃是整座落海天境的最高管理者,所以持有母蛊之人必定会来查探一番的。” 秦镜语一听,眸中顿时盈满欣喜:“到那时,我们只需跟紧此人,定会逮到那持有母蛊之人。就是不知那持有母蛊之人,会不会是无隐神君本人。” 宋裴宁:“就算不是无隐神君本人,那也必定是他十分信任之人。这种人知晓的事情,可比眼前此人多多了。” 这个消息着实令人振奋。 秦镜语当即便配合着宋裴宁,操控冰清玉幻虫小心翼翼地抹去了那人神魂中有关她们二人的记忆,同时又在其神魂内种下了一道隐秘的追踪印记。 之后,宋裴宁便施法将那人的神魂又塞进了他的躯体内。 当然,朝夕蛊也不能忘记。 做完这一切,他便带着秦镜语离开了画中。 “镜语,接下来我会离开一会儿,将此人送出去。”一出画,宋裴宁便对她说,“你与你的同伴们若是无事,便在车中静等片刻。待巽风银角兽行至安全区域,便可放心外出了。” “好的,你放心去吧。”秦镜语应声道,“我们不会出去的。” 宋裴宁见她如此听话乖巧,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一下子弯了起来,笑盈盈地冲她频点了几下头,才出去了。 他一离开,秦维山便不知从哪个角落跳了出来,直接凑到了她跟前。 “秦兄可是有事?”秦镜语又掏出了一个新的蒲团,盘腿坐了上去,见他靠近,便微微仰头问了一句。 “这个么,也无甚大事。”秦维山摸了摸鼻子,似是很不自在,却又强装镇定地问道,“就是想问问你,与宋道友聊得可好?” 秦镜语闻言,抬眸看了一眼那些侍卫与仆从的房间。 虽无外人偷听,但她还是抬手在二人身旁布了一道结界,才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与宋裴宁的对话捡重点说了一遍。 “...目前有关落海天境的信息,便只有这么多了。之后,你若是遇见了不同寻常或者擅使蛊、毒之人,一定要提高警惕,说不定就是无隐神君或者他身边的人。” 第二百九十六章 噬嗑卦 秦维山本想旁敲侧击一番宋道友追求女子的独门秘技,结果一不小心却被秦镜语的话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他认真地听完了她的分享,然后若有所思地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样物什。 “你看看此物。”他将东西递到她手中,说了句。 秦镜语接过那物,虽有些不明所以,可也知道,秦维山此时将这件东西拿出来,必定与方才的话题有些关系。 而事关无隐神君与落海天境,她自然要瞪起眼来,遂将那物细细查看了一遍。 但见其通体一丝灵力也无,外表色泽透白,内部空心,整体造型宛若一个被剥掉了壳、剜去了黄的鹅蛋白。再细看,其空心壁上还布满了许多不规则排列的细小孔洞。 若是释放灵力于内,孔洞也没有丝毫变化。 秦镜语还从未见过或者听过与此物相似的存在,自然也就无法知晓它的名字。 但秦维山既然将其拿了出来,那必定是有其意义在的,于是她问道:“秦兄,这是什么东西?” 可秦维山闻言,竟也缓缓摇了摇头:“我也不甚清楚。” 之后他又补充道:“不过,此物也是我那位朋友赠予我的。 当初,他除了将落海天境的地图送予我以外,还将此物一并留下了。” “那你没有问一问他吗?” “并未。”秦维山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当初他赠我这些物件之时,我其实对落海天境还未产生任何兴趣。 是以,此物的名字是什么,具体有什么作用,我也不是很关心。 若不是那地图与此物乃是他所赠,我估计转手就摆在宝来阁高价卖出去了。” “原来是这样。”秦镜语听他这么说,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既然你也不知这东西的用处,那便先行收起来吧。说不定日后收集的信息多了,此物的神秘面纱也便能揭下来了。” 秦镜语说完,便将手里的东西递还了过去。 可就在这时,她却从这般角度,发现那东西内部空心处的孔洞排列有些熟悉。 “等等。”秦镜语出言制止了秦维山伸过来的手,保持这个姿势细细回想了起来。 秦维山见她如此,自是收回了手,耐心等在一旁。 就在他以为秦镜语会直接脱口而出此物到底是何物时,却见秦镜语左手一掏,掏出了一张椅子并一具傀儡出来。 秦维山讶然:“镜语,你这是......” 秦镜语没有立即回答。 而是手拿霜雪剑,将椅子扶手上的那枚红色灵石按钮给撬了下来。 接着便将两物与那具傀儡并列摆在了地上,神情专注地盯着它们,凝思了起来。 秦维山见她又陷入了沉思,哪怕再心痒难耐,也只能强行按捺住开口的欲望,学着秦镜语的样子,蹲下了身子,盯着那三件物品看了起来。 秦镜语看着那物品内壁上的孔洞排列,脑海中再次出现了金点盘桓在红色按钮以及傀儡上的排布。 她很肯定,这二者的布局,几乎一模一样。 这说明,这三件物品之间,绝对有关联。 只是这关联会是什么呢? 就在她细细深思之时,对面的秦维山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呼:“镜语,快看!” 她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结果便见那枚空心“鹅蛋”四周竟缓缓升腾起了一阵白色的水雾。 而那枚红色灵石按钮,也幅度较轻地上下蹦跳了起来。 “叮咚叮”地敲击铜车地面的声音,让她深感惊奇的同时,又从中捕捉到了一股独特的韵律美。 似是山间清泉蜿蜒,似是林间微风拂枝,似是鼓声轻轻拍击,又似是道人吟哦唱诵...... 应和着这声音,她识海内的若惊树,也轻轻晃了几下,引得其上几枚卦叶也发出了相似的神音。 秦镜语瞥见这一幕,只觉震惊无比。 但还是抑制住内心的震惊,耐心地又等待了片刻。 终于,那白色水雾蔓延至了红色灵石按钮附近,并渐渐将其完全笼罩住了。 也不知是不是水雾限制了红色灵石的蹦跳,那“叮咚叮”的声音竟变得越来越小。 十几息后,只听一声清脆的“当”声响起后,那“叮咚叮”的声音便彻底消失了。 待水雾渐渐散尽,一只浮在半空的实心“鹅蛋”便缓缓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那“心”便是那枚红色灵石。 它钻入了那块空心物什之中。 “它们竟合二为一了。”秦维山眸中闪过一阵惊奇。 秦镜语也有些激动,因为就在此物的正上方,还出现了一道卦——噬嗑卦(shihe)。 秦维山自然也看见了,不由出声道:“火雷噬嗑,震为雷,离为电,雷动而威,电动而明。此卦含有刑罚之意,倒与宋道友提及的神罚相应。” 秦镜语闻言,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不仅如此,噬嗑卦整体形似口腔,九四阳爻代表口中有异物。 所以,整个卦也有将异物咬碎除去之意。 或许,这也是此卦带给我们的提示。” 秦维山闻言,很是赞同。 他说道:“如此看来,这些物什以及这卦,应该都是有人在指引我们去寻找某种真相。” “是天道。”秦镜语听他说完,一下子想到了那些金点,便又强调了一遍,“是天道在指引我们。” 秦维山见她如此言之凿凿,不由地一愣。 若真的是天道在指引他们,那他们此番行事,便是顺天而行。 顺天而行则生,若是最后真的破解了落海天境与无隐神君的诡秘,那天道必会降下奖赏,他们也必会获益匪浅。 可若不是天道在指引他们... 他们也不吃亏。 毕竟有机会挖掘出落海天境背后的一切,并见一见“毒王之王”无隐神君,那这一趟落海天境之行,也是圆满。 这般想着,秦维山也不再纠结到底是不是天道在指引他们行事。 便垂眸看向了地上那具傀儡,问道:“镜语,那这副傀儡身上,想必也有天道隐藏的重要信息吧。” “这个嘛。”秦镜语看着那具傀儡,一时也有些头大。 第二百九十七章 鱼软软的储物袋 这具傀儡已经开化出了灵智。 而凡有灵者,皆要敬之。 所以,即使金点选中它的原因极有可能与其体内的傀儡核有关,她也不忍心剖其核、毁其身、阻其道。 因为那样实在太过残忍。 秦维山见她面露纠结之色,略一沉思,便也明白了一二,不由说道:“我看这卦象的出现,至少需要两物结合方能实现。 而现下我们只有这傀儡一物,不妨就再等上一等。 届时与其相应之物出现之时,说不定不需你我动手,该出现的卦象与线索便皆会出现了。” 秦镜语秀眉一展,笑了:“你说得对。到时会如何还两说呢,我现在结些隔年愁,实在没必要。” 秦维山笑着轻摇了摇头:“这倒是实话。不过,说起这具傀儡,我倒想起一人来。 “谁?” 秦维山:“便是纤月山上那名施展出万人召役大法的空旻宗女修。” “你指的是鱼软软?”秦镜语纳闷看了他一眼,“她怎么了?” 秦维山:“她名唤鱼软软?名字倒是奇特。” “是啊,她叫鱼软软,她师娘,也就是那名青衣女修,叫衣落落。名字都很奇特。” 秦维山:“那名青衣女修是她的师娘?不是师父吗?” “不是师父,是师娘。”秦镜语道,“鱼软软的师父是衣落落的道侣。她们此番来这落海天境,便是为了寻找鱼软软的师父的。” 秦镜语说到这,便将自己从银月那里看到的,捡重点告诉了秦维山。 秦维山听完,脸上的神色是变了又变,最后千言万语皆化为了一声叹息:“唉!她们也算是可怜之人。” “行了,秦兄,别感慨了。”秦镜语摆了摆手,“如她们这般的可怜人有很多,可也不见得人人皆如她们这般。你我若是想要找到骆知纲等人,顺便解开他们行踪消失却魂灯不灭的真相,最好是再多寻些线索。” “嗯,我明白。”秦维山收起方才的唏嘘,脸色一本正经,道,“对了,说起线索,我们再说回方才的话题。 镜语,不知你有没有发现那名叫鱼软软的女修,好似对这具傀儡的态度很是微妙。 说她重视它吧,她又强横出手,直取其傀儡核; 说不重视吧,她却在那般险境之下,从未用它抵挡过我们的进攻,也从未想过放弃。 若我是她,在当时那种情境下,为了保命,我是可以舍弃一切身外之物的。 而她却恰恰相反。 不仅与我们死战到底,甚至还暴露了自己最大的底牌——万人召役大法。 如此举动,很能说明一些问题。 我想,或许她也知晓了一些线索,所以才会对这具傀儡这般势在必得吧。” 秦镜语倒是没想到这点儿,此刻听秦维山这么一提,当即便将鱼软软的储物袋拿了出来。 这储物袋,是她当时在接收到秦维山传音加密的提示后,便赶在爆烈球堪堪扔出之际,操控着早已放出的一缕神识,攫走了挂在鱼软软腰间的储物袋。 因为她的神识捕捉到,傀儡原地消失之后,便是进了鱼软软的储物袋内。 所以这才冒着被伤到的风险,将其取了过来。 她看向秦维山,道:“秦兄,你说的很有道理。鱼软软或许真的知道些什么。 这枚,乃是鱼软软的储物袋。 我这就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出来,挨个试试,看看是否有与这具傀儡相合之物。” 言罢,她便将神识覆在了那枚储物袋上。 储物袋上的灵识标记仍在,这说明它的主人——鱼软软,此刻仍是活着的。 “她还真是命大。” 秦镜语暗自腹诽了一句,便用神识强行抹去了那道灵识标记,打开了储物袋。 里面的东西实在繁杂。 她与秦维山二人花费了不少时间,才将那些东西分成了几大类。 除去那些在他们眼中是没用的东西,譬如修士用的熏香、脂粉、头油、首饰,一些小零嘴,样式各异的衣裙,小玩具,洗脸的,洗脚的等等,剩下的九成以上皆是些低阶的法器、符篆、丹药等物。 秦镜语将那堆没用的又扔回了那枚储物袋后,剩余的九成低阶法器等物,另装了一个袋子,顺手给了老白练手用。 老白没想到自己在灵兽袋内躲懒,一出来竟还有奖赏,一时间高兴得忘乎所以,便下了一颗蛋。 对于下蛋这件事,老白其实有些接受良好了。 毕竟他除了下蛋这一点不太正常以外,身体上并无其他异样。 就连修炼,也是稳步向前,没有因为它下蛋而有任何影响。 是以久而久之,它也便渐渐不当回事了。 可秦维山不是。 他很震惊。 因为他知道老白是只公鹅,所以它现在下的这颗蛋,让他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 “老白,我记得你好像是公...” 秦维山太好奇了,便直接问了出来。 可他那个“鹅”字还没出口,便见老白一个后空翻,跳到了他的膝盖,接着双腿一用力,其整只胖乎乎的鹅身便直接弹在了他的脸上。 秦维山没有防备。 当然更多得是因为大家都是自己人嘛,也没必要防备,便任由它蹬膝盖上脸了。 谁知这一上脸,他便觉鼻端莫名多了一股香味与臭味混合的异味。 嘴上好似也糊了一滩粘稠的物体。 他没忍住,伸手摸了一把。 之后放在眼前看了看。 嗯,黄色的,微带点儿白... 是老白的粪便! “唔...呕!”秦维山一想到嘴上糊了粪便,哪怕施了清洁术,也还是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最后更是撤掉了结界,出去找水洗嘴去了。 “嘎嘎!”老白见他如此,诡计得逞地边叫边原地拍打起了翅膀。 只是这翅膀只拍打了几下,便被一双小手有力地握住了。 “老白!”秦镜语将它提溜起来,使其双目正对着她的双眸,严肃道,“你有些过分了,你知道吗?” “嘎嘎嘎嘎!”老白一听,顿时委屈了起来。 它在控诉秦维山对它下蛋一事的大惊小怪。 秦镜语却再次冷了脸:“秦兄他不清楚你身上有这种情况,会有疑问很正常。 他问出那句话,并不是抱着看热闹地心态或者是在幸灾乐祸,只是关心地询问你一句。 结果你呢,直接给人糊粪! 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试想一下,若是你与他的情况互换,你好奇地询问一句,他便将自己的粪便糊在了你脸上,你可会开心?” 老白本来还有些不服气,可听到最后,突然泄了气,垂下了高傲的鹅头。 “想必你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那便速去向秦兄道歉吧。”秦镜语说着,将原本给它的储物袋又收了回来,“这储物袋我先帮你收着。什么时候秦兄原谅你了,你再回来问我要。去吧。” “嘎嘎...”老白低声应了一句,又瞪着黑豆似的眼睛看了一眼那枚储物袋,终是不情不愿地寻秦维山去了。 秦镜语看着它一摇一摆的身影,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收回目光的时候,她瞥见了鹿绮的身影。 不知何时,对方竟从二楼来到了一楼。 她双目紧紧盯着沉睡的周小秋,脸色很是诡异。 第二百九十八章 异兽暴动 秦镜语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地就站了起来。 她知道,鹿绮对宋裴宁有一种变态的占有欲。 不说别人,她自己就曾亲身领教过。为此还斩杀了对方一只鹿奴,以致二人之间的仇怨越结越深。 直到现在,她认为鹿绮恐怕仍在寻找着自己——那个第二次易容后的她。 今日周小秋被宋裴宁亲手诊疗过,其中不可避免地会有一些肢体上的接触。 而就是这些接触,想必是又激起了鹿绮的嫉恨心与杀心。 或许碍于宋裴宁的原因,鹿绮不会在铜车上直接动手杀人。 可难保其不会在周小秋身上,下个慢性毒药之类的。 尤其周小秋此刻正在昏睡当中,毫无反抗的能力。 那么,下药就更方便了。 鉴于周小秋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拜她的赤火杵所赐。 所以,她绝不能袖手旁观。 可就在她打算迈步过去之时,却敏锐地捕捉到,鹿绮身侧的空气轻微波动了几下。 那是天风春鹿妖出现的标志。 果不其然,下一瞬,那只经常侍奉于鹿绮身侧的天风春鹿妖便现出了身形。 他眉眼冷漠地扫了一眼包括秦镜语在内的其他人,便眼眸微垂,神色恭谨地冲鹿绮行了一礼。 并说道:“公主,情况已经查明。 乃是之前上岛的修士,遇到了暴动的异兽,这才有此乱斗。 至于方才那几人,据他们所言,则是为了进入铜车,以求庇护,是以才做出拦车这般的无礼之举。” 鹿绮一听这话,脸色更难看了。 她将目光从周小秋身上转到了三奴那张恭顺的面庞上,不耐道:“你可有告诉他们,本宫在车上吗?” 三奴再垂首:“自是清楚告知了。” 鹿绮脸色有些扭曲:“有我在的车驾,他们都敢拦! 看来我这个公主的名头,还是不够有威慑力。 三奴,你现在就去把他们都给我杀了。 我要让他们都知道,惹了本公主不快,下场将比那些异兽还要可怕!” ...... 秦镜语早在三奴现身之时,便不着痕迹地将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她装作收拾东西的模样,悄悄打开了耳窍。 此时听闻鹿绮他们的对话,顿觉震惊不已。 “外面发生乱斗了?为何我竟一点儿异样也未感知到?”她暗忖道,“还有那些异兽,又为何会突然发生暴动?这其中,莫非与纤月岛的倾覆有什么关联?” 秦镜语的心头升腾起了一抹不安。 再一想秦维山与老白出了铜车之后,便再未进来,内心的不安更甚,当即也不再磨蹭,快速收拾完东西,便疾步至周小秋身旁。 也不管鹿绮看向她的目光有多怨毒,当着对方的面,便在周小秋与正在修炼的山璃身旁布了三道加固结界。 这般小心谨慎,既是为了防备鹿绮下手,也是为了避免暴动的异兽一旦冲击到铜车,给她们带来致命的伤害。 做完这一切,她便径直出了铜车。 山璃如今修炼,不再是先前那般“两耳不闻窗外事”,而是也学会了分出一缕神识,时刻关注着外面。 是以鹿绮的举止言谈,以及秦镜语布设结界的动作,它自然也全都听在了耳中、看在了眼里。 只不过它并未第一时间做出任何回应。 只因它的修炼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若是强行中断,不仅会对它自己造成伤害,也会为秦镜语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此时的它,已经学会了真正替身边的人考虑——只要它能将自己照顾好,秦镜语他们也就少了对它的一份牵挂,处理起事情来,便也能多一份心无旁骛。 所以,它看似对一切皆视若无睹,实际上却暗中加快了运行周天的速度,争取快点结束修炼,好助他们一臂之力。 ...... 竹雪岛上到处都是白色,冰花绽放,银树高耸,雪峰相连,皑皑一片,到处充斥着冷冽的气息。 而就在这片冰天雪地之中,浓郁的血腥气几乎要将人呛死。 尤其那一座巨大的铜车四周,血腥气最为浓郁。 一层层绿的、粉的、红的血雾,时不时绽放在冰冷的空中,将飘落的雪花都染成了彩色。 而在铜车的结界外围,则挤满了一层一层又一层的修士。 他们大都灵力枯竭,身上带伤,一双双赤红的双目,死死地盯着一群又一群的异兽从四面八方袭来。 这些异兽大都体型巨大,数量庞多,灵智虽不太高,却极擅长群攻,尤其是巨力踩踏。 被它们追赶,一定不能摔倒在地。 否则,只能任凭其巨力之蹄将其踩踏成肉泥一滩。 这群修士紧紧挨在一起,但凡有异兽袭来,他们第一时间做的不是集中法力输出,而是联合身旁数位修士迅速躲闪,以留出身后铜车上的一大片结界。 接着,便见那些前仆后继、汹涌狂奔的异兽们,一个个轰然撞击在了上面,眨眼间便被结界外的杀阵绞杀成一片片血雾,飘散在了凌虐的狂风中。 而后面的异兽则像是根本意识不到危险似的,即使前头的同类们被绞杀成渣渣了,它们也仍是前仆后继地朝铜车上扑去。 这般血腥的画面,在短短一息间,便出现了六次。 秦镜语刚刚出来,便被这一幕彻底震惊到了。 她看着铜车四周摇摇欲坠的结界,又看了看气息奄奄的修士们,再看了看源源不断、疯狂奔来的异兽们,果断出手了。 无形的神魂之力化出无数道利箭,射向了最前面的一批异兽,潜入了它们的识海,操控着它们强行调转兽头,反向狂奔。 “砰!” “砰!” “砰!” ...... 强悍的躯体互相碰撞,瞬间便冲散了原本有序而又恐怖的队伍,被踩死踏死者无数。 她操控的那批异兽,更是死伤众多,缺胳膊、断腿、流出内脏者不在少数。 本来它们也会命丧同伴的铁蹄践踏之下,可因为是她在操控着,所以现场便出现了这样一幕恐怖的场景: 少了半边身子的象兽,心肝脾胃肾大肠小肠都流了一地,可它们仍在亢奋横冲直撞着; 头都与身子裂开了,就只靠最后几寸脖子上的皮连接着的熊兽,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气势澎湃地挥舞着一只巨掌。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一瓶唾液放倒一群异兽 见同类倒戈相向,且还是这般奋不顾身样,后面的异兽们在短暂的慌乱之后,突然狂躁了起来。 它们奔跑的速度愈发的快,一道道雪白的身影宛若一道道白色的闪电,倏然划过白茫茫的雪原,便割裂了地面,也带起了一道道扶摇直上的暴风雪。 看着漫天的雪龙卷呼啸而来,感受着汹涌的气势直逼面门,刚刚松了一口气的众修士们,又再次紧张了起来。 他们俱都看向了挡在异兽前面的秦镜语,眸中情绪翻涌。 他们知道,造成眼前这般局面的,便是她。 但见她面对来势汹汹的异兽群,仍是一副不动声色的高深模样,众人哪怕再着急、再担忧,也无一人出口说些什么。 毕竟他们还需要靠她阻挡一下异兽的前进。 但也并非全然相信她,所以他们又纷纷捏紧了身上的护身法宝,同时不忘继续请求铜车开门,好让他们进去躲一躲。 秦镜语站在原地未动,神魂之力却笼罩住了整个异兽群。 在那些异兽冲破了她所操控的异兽组成的最后一道肉墙屏障后,她的神念轻轻一动。 接着,万千雪花便簌簌落了下来。 这些雪花混入异兽带起的暴风雪中,顿时糊了它们一身。 对此,异兽们并未发觉任何异样,仍如利箭一般,飞速朝着修士们聚集的地方冲去。 可不大一会儿,它们脚下的动作却突然慢了下来。 可脚下的动作慢了,它们庞大的身躯却因为惯性,仍在向前冲去,且因为之前的速度委实过快,一时收势不住,是以整副身子竟重重向前扑了过去。 “噗通!” “噗通!” “噗通!” ...... 它们一个接一个地栽倒在了厚厚的雪上,顿时砸出了一道道深坑。 铜车周围的修士们,被这些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均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这这...”有修士伸手指着眼前的一幕,竟结巴了起来。 “它们这是都摔倒了?”也有怀疑眼睛出问题的,不停地同旁边的人确认着。 “是的,我也看到了。” “我们真的得救了!” “快看,那是不是六阶竹雪熊?还有那个,竟是七阶高冷猿!” 当然也有脑子转得快的,趁着异兽们摔倒之际,竟是直接上手让其认主了。 毕竟他们当中有消息灵通的,自是知道,竹雪岛上的灵兽一旦认主,是可以跟随其主人离开落海天境的。 再一看眼前的异兽,不少等阶不低的,却是一副反抗力极低、任人采撷的模样。 如此“机缘”,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于是,原本肃杀的现场便出现了这样一幕景象—— 一个个身上带伤的修士,不赶快调息修养,却纷纷跑到异兽们的眼前,你咬破个手指,他割个手掌,捏个诀,掐个咒地开始了契约异兽。 欢声笑语不断传来,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还以为这里是专门贩卖灵兽的坊市呢。 秦镜语第一次如此大范围地释放神魂之力,还是稍微有些吃不消。 所以,在异兽浩浩荡荡地倒下之后,她便引导着下丹田内的灵力顺着金梧玲珑,进入识海内走了一圈。 之后,那不适感才渐渐散去了。 可等她刚回神,却赫然发现那群修士,竟如在园子里采摘灵草一般,这只异兽瞧瞧,那只异兽看看,闲庭信步。 当即语带神通,冲他们吼道:“你们都在做什么?那里危险!且速速离去!” 别人或许不知道,可她却十分清楚,这群异兽之所以会摔倒,完全是因为它们沾上了银月的唾液。 那些唾液,是她以神魂之力幻化出的雪花托载着,悬浮于异兽头顶,精准投送。 当然,不精准也不行。 唾液就那么小小一瓶,用完这一次,便没了。 若想下一次,还得把银月折腾起来。 可那也得时间不是? 所以,她是知道异兽这般状况能维持多久的。 只有短短十几息。 她再次出言喊道:“你们还有九息时间可以逃离。若再逗留下去,只怕性命难保。” 言罢,她也不再劝说,只倒数起了数:“九、八、七......” 她的声音传播得很远,在场众人皆能听到。 秦维山、老白与山玴自然也听到了她的话,纷纷赶至她的身旁,与她一起跳上了铜车。 铜车上的结界,经过宋裴宁身旁跟着的那两名小童的修补与加固,又散发出了雄厚莹润的光芒。 巽风银角兽的皮外伤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它们聪慧得很,见异兽们纷纷摔倒在雪中,当即扬起四蹄,轻轻一踏,便奔出去了数里之远。 她们这边一走,再加上秦镜语仍在继续的倒数,饶是那群修士再如何不信,也不敢再逗留了。 他们不再磨蹭,纷纷驭起灵兽——没错,就是刚刚契约的异兽——欲要远逃。 可那异兽尚处于镜像阶段,他们越是催赶,它们便越是缓慢。 等到最后,所有异兽的镜像阶段全都过去之后,他们再要走,也已经晚了。 偶尔有那么些个时机把握得好的,成功逃离的,却也被半途突然出现的三奴给掐断了生路。 他如同人头收割机以及复读机一般,每杀死一人,便恶狠狠重复一句“胆敢打扰公主者,死!” 红唇潋滟妖冶,一张一合间,便宣告了对方的死刑。 但他又并非将其彻底杀死,还留了对方的魂魄,用专门的容器盛了起来。 那里面黑乎乎一片,如无底深洞。 若是细看,便会发现,其内装满了修士的魂魄。 ...... 铜车在广袤的雪原上疾行,身后一直坠着一群异兽。 “这群异兽可真有毅力,都追了一个多时辰了,还不曾放弃。”秦维山一腿曲起,一腿盘坐在一块野石上,扭身探头朝后瞧了瞧。 他与秦镜语、山玴,自上了铜车后,便一直待在了铜车前面的平台上。 平台上的“秋意动态图”阵法,已被他们关掉了。 转而围上了原花厚角蛛蛛丝织就的帷幔。 这帷幔韧性极强,可媲美低阶的结界,不仅能够抵御一定程度的灵力攻击,还比结界节省灵石。 秦镜语最开始是用它来做床幔的,可后来发现,她睡觉的时间极少,床的使用频率远远低于蒲团,便索性将其当成了一件可携带高节能法器来使用了。 第三百章 过崖 此刻她见秦维山总是喜欢撩开帷幔朝外看,杏眸一眯,突然想通了什么,嘴角轻轻一勾,便直接将其撤了下来,然后兜头披在了自己身上。 凌厉的风雪骤然打在身上,刺激得秦维山微微一愣。 他转头迷蒙地看去,结果便看到了秦镜语身上层层裹缠着的帷幔。 他当即便有些不自在,来回挪了挪屁股,终是悄咪咪地张开了护身结界。 风雪再次被隔绝于外,他的情绪却有些起伏不定。 他知道秦镜语看出来了。 他在与她避嫌。 但这当真怪不得他。 试想一下,就在一张帷幔围城的密闭环境中,孤男寡女地只坐了他们两个人——老白进了铜车,山玴中途也跑到巽风银角兽背上吸收冰灵力去了。 哪怕他与她之间,还间隔了一段不短的距离,他还是觉得非常尴尬。 只因围住他俩的不是什么普通的结界,也不是一间屋子,一座石洞,而是一床床帷子啊。 床帷子! 他身为山璃的忠实追求者——尽管山璃还不知道——他是一定要时刻注意恪守男德,不能与异性单独待在某些色彩明显的空间里的。 哪怕这名异性是山璃的好友秦镜语,也不例外! 可话虽如此,秦镜语终归是不一样的。 她虽然比他年少得多,可处事却十分老成,为人也很靠谱。 且山璃对她的感情也不一般,他若是想要与山璃修成正果,中间少不了她的襄助。 或者说,她的不阻拦。 可他现在却是直接“得罪”了她。 这可如何是好? 秦维山越想越头大。 他觉得,感情的事情真得太难处理了,比修炼难多了。 他真的搞不定啊。 ...... 秦镜语虽是在闭目养神,神识却是悄悄覆盖到了数百里以内的一切。 如此,她自然也注意到了秦维山的情绪变化。 她是真没想到,这位与各色人等打交道多年的秦掌柜,竟还有这样的一面,不禁有些另眼相看。 精于世故而不世故,这种人,大多都是善良的。 她不欲对方再焦灼下去,便主动开口谈起了正事: “右前方三百公里处,有两座相对而立的冰崖。两崖之间的距离尚可,以攀岩傀儡的延展力,再加上巽风银角兽的速度,相信我们马上就能将身后的跟屁虫们甩开了。” 秦维山闻听此言,繁杂的思绪骤然消退。 他的桃花眼快速眨了几下,当即接话道:“这法子不错。只是后面的异兽咬得太紧,我们若想一举而成,恐怕还需做些谋划。” “呵,这个好办。” 秦镜语又想到了银月的唾液。 她打开灵兽袋,将它拎了出来。 银月在记忆被篡改后,便陷入了昏睡之中。 此刻它被她捏着后脖颈提溜出来,也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山玴看着那只小白犰猥妖,略一感知,便知晓了它与主人之间的关系。 虽然它看不懂自家主人对白犰猥妖的态度,可考虑到对方与自家主人之间乃是身魂相通,它身上的伤在尚未恢复前,若是再遭遇一点儿波折,怕是也会影响到主人。 所以思前想后,便主动站了出来,目光坚定地看着秦镜语,说道:“主人,此次不如让我先来。正好趁此机会,我也试验一番黑玉冰鞭进阶后的威力。” 秦镜语听它这么说,手拿酸枣水的手蓦地一顿。 她凝神细细感知了一番,这才发现,山玴刚刚进阶了。 由原来的六阶提升到了七阶中层。 也因此,它的本命法器黑玉冰鞭,也提升了一个等级。 “恭喜你啊,山玴。”她颇感惊喜,“看来这一趟竹雪岛之行,你的收获不小。” 她没有拒绝山玴的主动请缨,道:“嗯,那便交给你吧。” 秦维山见山玴主动请缨,恰好他心里也莫名有些堵得慌,便也跟着出声说道:“山玴,也算上我吧。先前出手有些狼狈,没有达到我想要的效果。正好趁这个机会,我再去会会那群异兽。” 山玴主动请缨本来也不是为了出风头,见秦维山这般,自然不会阻拦,笑道:“好啊!” ...... 铜车很快来到了冰崖边。 不等车子停稳,山玴与秦维山分别手持法器,跳下了铜车,分列两边,做好了迎战准备。 秦镜语也一个坤逆之力使出,弹跃到了两座冰崖之间。 无数股强劲的寒风,自崖底呼呼地刮来,吹得她周身的结界,都开始了摇晃。 仿佛下一秒,便会吹破她的结界,刮裂她的身体。 秦镜语没想到这风如此酷烈,在加大护身灵力释放的同时,赶紧稳住心神,抛出了手中的攀岩傀儡。 那攀岩傀儡只剩下了十三条触腕,却也足够强韧。唰唰唰地延伸至两崖侧壁,其吸盘上的原花厚角蛛丝便牢牢黏附在了冰面之上。 “过!”她自空中落下,回首示意小童驾车通过。 两名小童看了一眼攀岩傀儡尚算粗宽的触腕,又与巽风银角兽暗暗沟通了一番,便驾起铜车,小心翼翼地踩上了那些触腕。 那触腕中加入了原花厚角蛛的蛛丝,是以韧性十足。 托载着几头巽风银角兽与铜车,仍是稳稳当当,没有丝毫破裂的迹象。 小童见状,心大安,加快了速度。 待要到达对面的冰崖之时,却见山玴那边奔出了几头漏网之兽。 跑在最前面的是两头豹子。 它们的体型修长健美,雪白色的皮毛与周围的风雪完美融合,就连一双眸子,也是白色的。 若不是触腕在剧烈的来回晃动,或许还发现不了它们在狂奔。 “我先助你们上去。” 秦镜语冲小童说完,伸手一推,便推动着铜车加速踏上了冰崖。 “你们先行一步,我去解决掉这几头异兽,再去找你们汇合。” 见铜车成功上崖,秦镜语转身便祭出了霜雪剑,朝奔袭来的豹子,猛地挥了过去。 小童驾着铜车跑出去了一段距离,回首见攀岩傀儡的触腕上又多了许多异兽,其中不乏高阶的兽类,当即勒停了铜车,转身打开了车门,冲里面喊了一句:“里面没死的,速速出来支援!” 第三百零一章 不忘初心,忠诚于我 秦镜语速度解决了两头豹子。 可紧随豹身之后,却有几十头异兽。 它们趁着她与豹子互斗之时,爬满了触腕。 但见它们的品种五花八门,所擅长的攻击方式也千变万化,却都长有一身雪白的皮毛。 放眼望去,就像是一团团巨型的雪球,在朝她疯狂地滚来。 秦镜语长身立于一条触腕之上,手腕轻轻一转,一个撩击使出,霜雪剑便在半空中画出了一个阴阳鱼。 “铮!” 刚猛的剑气自剑尖射出,瞬间凝滞了漫天的飞雪与崖底呼啸的劲风。 对面奔涌而来的异兽们,等阶虽不太高,却也在那一刹那,感知到了霜雪剑这一击带来的杀意凛然。 就像巨鼓突然敲响于耳边,震得它们惊惧之际,身形也跟着一顿。 下一息,剑气倏然而至。 它们的庞大身躯,登时被剑气凌虐成了一截截肉块。 那些肉块,在即将坠入崖底之时,又被如刀般的劲风割裂。 几乎是在眨眼间,便化作了一片片血雨,飘洒得纷纷扬扬。 眼见她出手如此猛厉,后来的异兽们,尽管等阶也高不到哪里去,可趋利避害的本能,却是驱使着它们开始纷纷后退。 “吼!!” 可一声巨兽的嘶吼,却让它们后退的步伐生生止住了。 它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像是达成了一致一般,拼命地朝着远离崖边与巨吼发出的位置挤去。 为此不慎滑落崖底者不少。 秦镜语收回霜雪剑,正正立于身前,抬眼望向对面。 只一眼,便锁定了一头体型巨大的八阶高冷猿。 它的獠牙毕露,森冷的光在闪烁,不用说,方才的巨吼,便是出自它口。 在它身旁,还有一头稍小些的七阶高冷猿,正与秦维山缠斗着。 因着这落海天境内禁止修士御剑飞行,是以秦维山在面对体型大出己身十数倍的高冷猿,攻击得稍显狼狈。 而山玴正被一群千奇百怪的异兽群攻。 虽敌我人数差别很大,但因着修习《冰心论》的缘故,可以让它准确地捕捉到对手即将攻击的点与术法运行趋势,是以你来我往间,山玴的防御与进攻也算是有条不紊。 秦镜语将对面的战况评估了一番,最终将目光再次落回了那头八阶高冷猿身上。 与其他异兽一样,这头高冷猿浑身的毛发亦是白色。 它们厚厚地覆盖在它庞大无匹的身躯上,导致它在移动间,就像是一座大型雪山在滑行。 其头部硕大,面部轮廓分明,一双深深凹陷的眼眸,在不经意间瞄向她时,竟透露出了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只这一眼,秦镜语便知,这头高冷猿的灵智怕是不低! 再联想到方才它的那一声嘶吼,或许它就是这群异兽的指挥者。 本着擒贼先擒王的原则,她将一丝离火之力附着在一缕神识之上,悄无声息地攻向了那只高冷猿。 本以为会将它一击毙命,却没想到,那高冷猿周身的皮毛,竟被其修炼成了防御盔甲。 虽说她的离火之力,取自九日长离火,可烧尽世间万物。区区一副皮毛盔甲,算不得什么。 可无奈对手的反应十分敏捷。 几乎就在她的离火之力刚一靠近,它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双臂猛地朝地一拄,便跃出了数百米远。接着张嘴一吼,其身侧的冰雪便唰唰飞起,形成了一道数寸粗的冰龙,飞速朝她袭来。 秦镜语见那冰龙呼啸而来,当即右手朝前一推,接着一道火蛇便自她掌心射出,迎着那道冰龙,撞击了上去。 “砰!” 巨大的响声在半空响起,惊得后续赶来的小童与鹿绮等人,俱都抬头朝空中望了过去。 但见冰龙被瞬间瓦解,火蛇却壮大了几分。其在半空中打了一个转儿,便俯冲而去,朝着那头高冷猿飞去了。 “那火是什么火?”鹿绮看得仔细,自然发现那道冰龙不是被那火蛇烤汽化了,而是被那火给整个吞噬了,“与那炼狱火比,谁更厉害? 三奴,你说,若是我得了那火,是否可以吞噬掉宁哥哥的炼狱火焰? 届时,宁哥哥没了炼狱火焰,是不是就只有我了......” 三奴闻听此言,眼皮猛地跳了跳。 但他面上神色不动,据实答道:“回公主,三奴不知。” “你也不知?”鹿绮听他这般说,微微转头,瞥了他一眼,似是不满,道,“哼,这世上竟还有你三奴不知之事?” 三奴闻言,眼眸轻眨了眨。 他的神色阴沉,却不得不恭敬回道:“公主说笑了。 三奴只是区区一只鹿奴,能有如今这等本事,皆因公主与国主赏识,才有机会修行至此。 公主尚且不知那火为何物,三奴又怎识得那火? 公主若实在想知道哪种火更厉害,三奴可替公主将那火取来。 届时,您只需与宋仙长小比一番,便可知哪种火更厉害了。” “你有心了,三奴。”鹿绮心情大好,再看向三奴时,终于不再斜着眼看了,“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本宫与父王这般看重你,并允你修行,最主要的,便在于你对本宫的忠诚。 想当初,你与你的同族们来投奔我千鹿国,我们是十分欢迎的。 但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流言,父王为保千鹿国子民安全,这才想到了那等考验的法子。 却没想到,最后只有你与九奴通过了考验,并成功留了下来。 尤其是你,始终如一地忠诚对待本宫。 本宫真的很欣慰。 三奴,本宫很希望,不论未来所历何事,你都能不忘初心,始终忠诚于我。” 三奴的过往被勾起,杀意登时在胸中徘徊。 他想起了族中的同伴们,以及他们最后被折磨至死的脸,恨不能当场出手掐死鹿绮。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不能功亏一篑。 所以,他强行按捺住内心的蠢蠢欲动,再次低垂了眼眸,声音波澜不起地应道:“三奴,遵命。” ...... 高冷猿的前臂粗壮有力,极擅投掷。 自冰龙之后,它又拍断半截小冰山,狠狠朝秦镜语扔了过去。 秦镜语如法炮制,再次拍出一道火蛇,瞬间吞噬了那半截冰山。 第三百零二章 雪父鵟 高冷猿见状,眼神一下子凶狠了起来。 它嗜血地盯着秦镜语,身体突然后仰,双臂肌肉更是倏然紧绷如巨瘤。 “吼!!” 只听它一声低吼,双臂中蓄积的力量陡然爆发,奋力一拔,便拔起了剩下的那半座冰山,狠狠朝秦镜语扔了过去。 冰山高速旋转着奔来。 半空中的游云以及崖底呼啸的风,被冰山旋转产生的巨大气流裹挟着,很快便形成了一股巨大而又混乱的冰气卷。 “吼!”高冷猿盯着冰山飞行的轨迹,再次发出一声巨吼。 那吼声震耳欲聋,回荡在冰崖之间,霎时击裂了崖壁上的冰面。 吸附于崖壁之上的触腕,因此也有了松动的迹象。 照这个威力来看,只要那高冷猿再多吼上两次,攀岩傀儡必得脱落不可。 秦镜语心下略沉,手中毫不含糊地再次拍出数条火蛇,识海中也与山玴、秦维山取得了联系。 “冰崖开裂,攀岩傀儡支撑不了多久。你们寻个时机,马上撤离!” 山玴恰好突出重围,听到她的传音,当即回道:“是,主人。” “好。”秦维山收到她的传音,也不再苦战。 他且战且退到了崖边,瞅准时机,一个旋身,便稳稳落在了触腕之上。 他与山玴二人飞快地在触腕上狂奔,眼见就要到达对面崖顶。 秦镜语也转身欲要上崖。 可谁知被火蛇缠得脾气暴涨的高冷猿,见他们纷纷离去,竟是巨嘴一张,又发出了一声巨吼。 这一次,崖壁上的冰面碎得更加彻底。 不少冰块开始脱落。 黏附于崖壁冰面上的触腕,也有四条耷拉了下来。 但那高冷猿犹嫌不够,再次张开大嘴,嘶吼了起来。 触腕因此又“砰砰砰”地耷拉下去了三条。 其中黏附在第一道崖壁上的触腕,更是仅剩余了一条。 山玴感知到了触腕的摇摇欲坠,在成功上到崖顶后,立即回身甩出了黑玉冰鞭,欲要拉一把自家主人。 可就在此时,它的耳朵突然动了动。 似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它抬头朝天上看去。 结果便发现,不知何时,空中突然多出了几只体型巨大的飞禽。 它们的羽毛也都是白色的,巨大的翅膀盘旋在众人的头顶,落下了一片片巨大的阴影。 山玴凝神望去,发现这几只巨鸟形似老鹰,通体雪白,翼展宽阔,翱翔时尾部散开呈柱形,两翅则向上微卷成回字纹形——竟是雪父鵟! 这种猛禽,最喜追随暴雪迁徙、捕猎。 每扇动一下翅膀,便会引来一阵雪龙卷。 再配上它们迷惑性的叫声,足够困住五名丹天境以下的修士,任其宰割。 若是心志不坚定者,不论人数多少,皆是无有胜算。 据说三千多年前,便有一小门派,其内某位师父带领众弟子,曾专门前往昆渊北洲历练。 中途,便遇上了这雪父鵟。 那些弟子的修为,大多在人灵境与地象境附近。 唯一一名师父,也只不过丹天境后期。 他们的神魂力量,皆与其修为差不了多少。 原本只是为了去长长见识,结果不想,除了那名师父以外,其余弟子全部命丧昆渊北洲。 此时,它们莫名出现在了自家主人头顶,不由得山玴不为秦镜语担心。 它大声提醒道:“主人,小心!你头顶有几只雪父鵟!” 秦镜语也看到了那些投影。 她没想到异兽暴动,竟然还有一批空中军团意图“黄雀在后”。 虽说以她的神魂之力以及手头上的宝贝,并不怵头顶那几只雪父鵟。 可在这落海天境内,修士皆不得御剑飞行。 是以对上这种会飞的猛禽,她的胜算还是有些打折扣的。 另外,她也不想正事尚未完成之前,却在这群雪父鵟手中栽了跟头,是故奔行的步伐愈发地快。 同时也不忘掏出清心木,挂在了脖子上,以防万一。 “砰!” 随着第一道崖壁上的最后一条触腕耷拉了下去,秦镜语恰好借助着山玴的黑玉冰鞭,稳稳站在了第二道崖顶的地面上。 此时,鹿绮并一干仆从、侍卫,早在雪父鵟现身之时,便避到了铜车之上。 留在崖顶等她的,只剩下了山玴、秦维山以及赶来帮忙的山瑜和那两名小童。 这几人见她成功上崖,纷纷大松一口气。 匆匆朝铜车赶去之时,却不料雪父鵟的攻击虽迟但到。 漫天的雪龙卷平底而起。 刺骨的寒意,透过护身结界与护身法宝的阻拦,轻易便侵入了他们的骨髓,让他们意识混沌,反抗之心更是再也生不起来。 “大家不要相信眼前的一切!都快醒过来!” 秦镜语因为佩戴了清心木,并未感受到那彻骨之寒。 她只需专心应对雪龙卷的狂卷上天即可。 可其他几人,除了山瑜以外,皆开始面露迷茫,身形摇晃,似是下一秒便会随雪龙卷而去。 “山玴、山瑜,快醒醒!” “秦兄!秦维山,快醒醒!” “还有你们两个,也快醒醒!” 秦镜语一边以神识呼唤着他们,一边祭出数道离火之力,分别钻入几人的雪龙卷中,疯狂吞吃着。 很快,她与众人身侧的雪龙卷就都消失了。 “快走!”见他们纷纷回过神来,秦镜语当即冲他们喊道。 那几只雪父鵟见秦镜语等人轻易挣脱了它们的雪龙卷,清唳一声,大翅一展,便又降下了一片雪龙卷。 秦镜语本不想对上它们,可若斩草不除根,怕是难以真正安全。 便以神识托载离火之力,袭上了空中的那几只雪父鵟。 “唳嘹!” 一声惨叫响起,一道巨大的身影骤然朝地面砸去。 只是还未砸到地面,那道身影便自内而外被烧成了灰烬。 “唳嘹!” “唳嘹!” 又是两声惨叫响起,代表着又有两道雪父鵟成功被离火之力吞吃掉了。 剩下的几只雪父鵟见状,哪里还敢再继续逗留。 疯狂地挥动着翅膀,裹挟着风雪,极速远离了。 秦镜语没有乘胜追击。 离火之力源自九日长离火。 这火在吞噬完东西后,需要一定时间消化,否则傲娇地不肯配合她任何动作。 雪父鵟一走,雪龙卷便也消失了。 秦镜语转身走到崖边,收回了攀岩傀儡。 对面崖顶上的高冷猿,仍在虎视眈眈地望着她。 可惜,它过不来,只能用目光远远瞪着她。 秦镜语没放在心上,转身就走。 可不知怎地,脚下一滑,她竟后仰着倒向了悬崖。 第三百零三章 三奴突袭与大网 “主人,抓紧。” 山玴并未走远,见她突然向崖底倒去,当即眼明手捷地甩出了手中的黑玉冰鞭。 空气中有细微的波动一闪。 于周遭呼啸的狂风之中,这丝波动可谓是毫不起眼。 崖顶几人的目光均在她身上。 自然也不曾注意到那道波动。 他们皆见她的手指马上就要握住黑玉冰鞭了。 却不想就在此时,那黑玉冰鞭似是触到了极为坚硬的物什,竟被强有力地反弹了回去。 力道之大,震得山玴都不由后退了两步。 同时,秦镜语的身影,也在一眨眼间,倏然不见了。 “啊?她怎么凭空消失了?”其中一名小童见状,不由地惊呼出声。 秦维山也是诧异至极。 他向前一步,望着秦镜语方才消失的地方,果断放出神识,细细搜索了起来。 按理说,这里的狂风虽然威力不小,却并不像鲍螺岛与纤月岛上的灵雾那般,会隔绝修士的神识探查。 可他放出去的神识,却总是被什么东西阻住了。 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再进一步。 无奈之下,他只能收回了神识。 不过,这也让他从中发现了一丝端倪—— 或许秦镜语并未凭空消失,而是被什么法宝或者奇怪的术法困在了那一片空气中。 他赶紧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或许镜语并未消失,而是被困在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直像是在沉思的山玴也紧接着说道:“是天风春鹿妖!” 它这般笃定地喊出天风春鹿妖的名字,乃是因为方才与秦镜语进行了神魂沟通,这才得知了这一消息。 “天风春鹿妖?” “天风春鹿妖!” 秦维山与那两名小童闻听此言,皆是齐齐轻呼出声。 尤其是那两名小童,更是彼此对望了一眼,再次异口同声道:“空间墙术!” “肯定是鹿绮指使的!”其中那名圆圆眼的小童猛地一皱眉毛,一脸的“我就知道是她”的不耐烦样。 “那可就不好办了。”另一名长长眼的小童一想到鹿绮,也无奈了,“她可是谁的话也不会听的。哪怕是我们仙人,她也惯会阳奉阴违。” “那也要去找她理论一番。”圆圆眼小童嗓音拔高了,说道,“好让她知道知道,她做事有多么猖狂。我就不信,她真的连脸都不要了吗?” 长长眼小童不赞成地摇了摇头:“阿寞,她的为人如何,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她又哪里会反省自己做事猖不猖狂。” 阿寞急得直挠头,道:“那我们也不能什么也不做啊?仙人出去之前,可是叮嘱过我们的,要顾好了秦仙子。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急事,便立即传讯给他......” 阿寞说到这,当即豁然开朗。 他一边翻着储物袋,一边嘀嘀咕咕着:“诶,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个呢?” 一旁的阿落见状,颇有几分成人样地轻轻摇了摇头。 说道:“阿寞,你不用找了。之前雪父鵟出现之际,我便发出了传讯。相信不用多久,仙人便会赶来的。” 阿寞一听,大喜:“阿落,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秦维山默默听完他们的对话,一直悬着的心,缓缓落了下来。 他想:宋道友修为高深,有他相助,镜语必会安全回归。 另一边,山玴仍在密切感知着秦镜语身上的气机变化。 目前看来,它家主人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便也没有擅自出手,以免扰乱了主人固有的节奏,反遭灾殃。 ...... 就在他们几人凝立崖边之时,数道巨大的身影伴随着雪龙卷突然从天而降。 是那几只逃跑的雪父鵟。 它们又回来了。 似是为雪方才之耻,这一次,雪父鵟的攻击格外激烈。 几人开始全力应对雪父鵟。 自然也没看见,一道白色的网正正勾到了突然现身的秦镜语,并带着她急速朝崖底奔去。 秦镜语刚刚与三奴激战一番,最后一剑将其击落崖底。 本欲借助攀岩傀儡重新回到崖顶,却不想横空出来一道大网。 那网的材质极其特殊,竟能锁住她体内力量的运转与释放。 尤其是灵力,一整个沉寂无踪。 幸而坎鬼之力与震虚之力,尚能调动一二。 便神念一转,释放坎鬼之力,欲要腐蚀掉整张大网。 却在堪堪动手之际,蓦地又见到了那几粒熟悉的金点。 它们就在她的下方,也是急速朝崖底奔行着。 “又来线索了。” 秦镜语望着那些金点,略一沉思,便停止了动作。 只以坎鬼之力护着身体,避开那些狂虐的大风,一落到地。 崖底雪松遍布,风也小了不少。 她停止释放坎鬼之力,透过网眼,再次寻找起了那几粒金点。 可它们又不见了踪影。 “真是神出鬼没啊。”她在心中兀自感叹一句。 回首之时,却见一道中等偏瘦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此人面色黝黑,双眼有些浑浊,眼角皱纹不少,嘴唇干瘪而又苍白,像是被冻了许久的样子。 他拽住大网,拖动秦镜语在雪上前行。 一步一步,走得蹒跚。 她不知此人为何网她,又要带她去往哪里。 也不知他有没有同伙。 虽说她用神识扫视了崖底一遍,并未发现第二人存在。 就连被她击落的三奴,也不见踪迹。 但她仍不敢掉以轻心。 且她也怀疑此人身上藏着下一道线索,便选择了默不作声,静观其变。 林中孤寂清冷,没有一丝动静。 那人拖拽着她走了一段距离,便停在了一株雪松下面。 这株雪松与其他的雪松没什么两样。 可等那人抬手朝树上一按,满覆地面的积雪却是自动飘舞了起来。 不多时,便组成了一座小型的传送阵。 秦镜语研究阵法也算颇有心得,虽说世间万物,皆可布阵,却仍是没有见过用雪布设成的传送阵。 不由地多看了几眼,将其构成要点,都一一记在了心中。 那人带着她跨入了传送阵。 一阵白光闪过,再睁眼时,眼前的景象已彻底变了模样。 腐朽与沧桑扑面而来。 遍地的残器或露出一角,或半埋土下,七零八落。 第三百零四章 器墟 一片片废器堆积在一起。 远远望去,似一座座山峦,绵延至天际。 起起伏伏,有高有低。 远处的天空仍是旷亮的。 可一旦目光停留至这片器墟之上,整片天地便全都变成了灰蒙蒙一片。 衰败的气息蔓延开来,时不时可见残破的器影在空中摇曳。 似是这些法器们,在哭诉自己被弃此处的哀怨与绝望。 秦镜语从未见到过这么多的废器。 更没见过,这冲天而起的衰败,是从随处可见的废剑、废炉等法器散发出来的。 深感震撼的同时,心境也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她望着它们,几乎只在几个呼吸间,便猜出了自己此时所在的地点——若墟岛。 那座被秦维山好友只标注了一个“器”字的岛屿。 无他,乃是因为她瞧见了更远处矗立着的几座彩色玉石建筑的屋顶。 这种建筑,在落海天境的九座岛屿上,都有分布。 所以,她被传送的地点,仍是位于落海天境内。 再看此处这般多的废器,那就只有可能是若墟岛了。 她之前猜测,这座岛屿遍布法器与炼器材料,值得她花大力气探索一番。 今日一看,确实,这座岛屿确实遍布法器(废器)与炼器材料(废器残部或残片)。 却不再值得她花大力气探索。 因为这里的法器与炼器材料,器影苍老而又衰落,生气全无,不再具有被铸造成法器的可能。 哪怕勉强将其铸造成器,也只不过是凡器一把。 稍不注意,便会损坏。 也是直至此时,她才明白了这座岛屿名为“若墟岛”的含义,以及单被标注出一个“器”字的原因—— 这里只不过是一座器墟。 ...... 带她来至此处的那人,仍在艰难地拖拽着她前行。 她感知着自己贴身穿行过那一把把废器。 听着废器与她铜铸般的皮肉相撞,发出了一阵阵不规则的声响: “咯噔咯噔哐哐啷......” 即使她并不觉得疼痛,也认为自己此举甚是荒谬。 就对方这步履蹒跚,下一步马上就要摔倒的模样,若是正常人被抓,怎么可能束手就擒,什么也不做? 即使大网将所有灵力都锁住,那也不该如她此时表现出来的这般老实听话。 至少也得叫嚣几句,吃点苦头再苟住。 这才是正常人的表现。 只是,从另一方面来说,此人既然能操控这张大网,悄无声息地捕捉到她。 又能在竹雪岛的崖底布设阵法。 那他就不可能是他表面上表现得这般孱弱无用。 所以,他到底在做什么? 秦镜语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打算先做出一个正常人会有的反应,再行下一步。 她抬起自己的手臂,瞅准机会,灵巧地穿过网眼,“嗖”地一下握住了那人的脚踝。 接着再一使力,便将对方给整个儿撂倒在地。 “就凭你,还想困住我?” 她做出凶狠的语气,朝对方呸了一口,便手握大网,开始朝外猛扯。 另一边,那人在倒下后,身体突然后仰,呈一个反弓形缩成了个圆圈。 不得不说,与刚才那雪花传送阵的形状很像。 接着那人原本浑浊的双眸,突然赤红一片。 接着,秦镜语便看到对方的眼窍开始出血,接着是鼻窍、耳窍...最后整副身体直接化为了一股血水,悬在半空中,构成了一条长长的血索。 望着那条血索,秦镜语猛扯大网的手蓦地顿了顿。 所以...... 刚才那个人,因为她刚才那轻轻一推,直接成了一条血索? 这是什么迷惑操作? 秦镜语更懵了。 但那血索可不管她懵不懵,如蛇一般,紧紧缠住了她。 秦镜语看着始终飘在血索附近的金点,只略微一挣扎,便顺从了下来,随着血索,朝远处一座废器山丘而去。 ...... 这座废器山丘的主体乃是一只断裂一半的巨鼓,旁边层层叠叠的又纵横交错了其他小型废器。 灰暗的鼓壳上布满了斑驳的痕迹,鼓面则无了踪影,只留下一道塞满泥沙与废剑的深坑,散发出凄清没落的气息。 血索带着她来到鼓头部分,略一盘桓,便寻了一处隐蔽至极的空隙,急急俯冲了进去。 秦镜语暗放一缕坎鬼之力护住周身,凝目屏息,随着血索钻了过去。 “噗!” 一钻进去,血索便消弭无踪,而她则顺势栽倒进了一片沙土之中。 还不等她爬起来,一道冰灵力形成的绳索,却绕在她的颈上,将她拉到了一处深坑之中。 “唔...” 秦镜语被那冰灵力缠得呼吸不了,下意识便要召唤霜雪剑。 虽说她现在体内灵力尽数被锁,一般的法器皆催动不了。 可霜雪剑乃是神剑,拥有自我意识,只要她神念一动,它便会自主吸取剑身上早已储存好的灵力,开启战斗模式。 “咚!”不过,不等她动用神念,脖子上的桎梏却陡然消失了。 “咳咳咳...”她摔倒在深坑之中,捂着脖子,咳个不停。 随着咳声渐渐减弱,她也已通过神识,看清了站在坑边俯视着她的人。 是尤筱婕。 她们再一次遇到了。 这一次,尤筱婕给她的感觉,越发贴近韩士楚、孙机子等人。 只见她一身宽袍黑衣,松松垮垮地罩在了身上,遮挡住了她原本引以为傲的身材。 一头长发,尽数被其梳在脑后,露出了发际线后移的大额头。 发间也不见任何装饰,只以一条黑色发带紧紧攥出了一个高髻。 从秦镜语的视角看去,尤筱婕的整个形象,变得与章鱼哥越来越相似。 就连眉头间的悬针纹,都十分雷同。 只不过,章鱼哥的是横着的,尤筱婕的是竖着的。 “首座大人,一切准备就绪。” 就在秦镜语通过神识打量尤筱婕之际,一个矮个男修走到尤筱婕身旁,恭敬说了一句。 “好。”尤筱婕听闻此言,不苟言笑地点了点头,接着发布了一道命令,“你去开启阵法。” “遵命。”矮个男修行过礼,便朝远处走了过去。 秦镜语听到他们的对话,只觉一股不妙感袭上了心头。 她的神识扫视了整个空间一遍,整副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第三百零五章 两极斫灵阵 他们即将开启的阵法,与两极斫灵阵极为相似。 两极斫灵阵,与她之前在宝州城见过的蔽日夺命阵一样,也是一道失传良久的阴邪阵法。 其以二十一对阴阳之物为基,中间辅以十四种阴阳音声,再以七数作变化,以达到一阴之中必有一阳,一正必有一反之目的。 此阵表面看来阴阳和合、顺道而行,实际却是通过遮掩天道,来斫夺阵中之人的灵根、地象、体内异火等物,以作私用。 尤筱婕将此阵用在她身上,必定是冲着她丹田内的九日长离火来的。 因为就在两极斫灵阵的正上空,还悬浮有一只巨大的四足方鼎。 在大鼎的外壁之上,则以朱砂绘制了许多特殊的咒语。 这些咒语,皆与固火、培火有关。 再者,她也清楚,当初在纤月岛上,自己祭出离火之力吞噬掉了鱼软软大师兄的道象,想必也入了尤筱婕的眼,是以才有了今日这一系列的盘算。 不过,秦镜语从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既然知晓了尤筱婕的心思,自然不会任由其施为。 更何况,她还要报当日被绑之仇。 于是凝气一呼,便有一股鬼气自其嘴中喷薄而出,当即腐蚀掉了其周身的大网。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尤筱婕眼见秦镜语突然间变得鬼气激荡,在震惊之余,不免怒火朝天。 “这贱婢,竟还精通鬼道邪术! 我还真是小瞧她了! 难怪水镜传递过来的画面中,这贱婢自被锁灵网网住后,连挣扎也不曾有。 怕是早已知晓,我那锁灵网根本锁不了她的鬼气! 就连最后隔网袭击血奴那一下,估计也是做戏给我看了。 区区一小贱婢,竟如此戏耍于我。 看来,我还是太过仁慈了!” 尤筱婕一想到自己被一个小小的蝼蚁耍得团团转,气得差点把银牙咬碎。 不过,她的战斗素质相当之高,虽在气头上,出手却是稳之又稳。 一只俎(zu)器疾飞出去。 登时,刺眼的金光如暴雨落下。 正正笼罩住了秦镜语。 似是要将她周身的鬼气尽数驱散。 可尤筱婕不知道的是,秦镜语的坎鬼之力乃是出自大成卦,最是中正无比。 虽在形上与普通鬼气别无二致,可却根本无惧同出一源的金光的驱散。 秦镜语脊背挺直,面色坚毅,强盛的金光笼罩在她周身,就像是为她的鬼气镶了一圈金边,更衬得她宛如鬼中之神。 她轻轻朝地一蹬,便自坑底高高跃起,手持霜雪剑,气势汹汹地朝尤筱婕刺了出去。 尤筱婕见她在金光之中行动自如。 那一身的鬼气更是毫无损伤。 就算心中颇有疑虑,也已下意识做出了反应。 她左手迅疾掐诀,右手已甩出一只形如瓿(bu)的法器。 那瓿在半空中瞬间涨大,登时吹出一股飓风。 风中布满四角星状的冰弹,个个宛若斗大,随着飓风的急速飞行,呼啦啦地朝秦镜语砸去。 这一招,虽不是她的必胜招,却也在过往的对敌战斗中,胜算极大。 几乎能达到十分之九的胜率。 这一次,她也极有把握。 甚至还气定神闲地吩咐手下,阵法继续启动。 却不料,就在下一刻,她的识海中突然传来一阵战栗。 那是极度危险即将到来的预警。 她回首望去,却见一股剑气射来,纵横万千。 光芒大绽间,如同撕裂黑暗的九重天雷滚滚而来,压得她顿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剑......” 她望着秦镜语手中那把看不出品阶的剑,心头一抖。 但转瞬,她又心头一喜。 此剑能有如此神威,必然不俗,当配她这般人物。 不可再被人灵境的蝼蚁继续驱使,堕了威名。 尤筱婕这般想着,望着那剑的眼神也顿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她掏出一只虎纽錞(chun)于,屈指在其上轻轻敲击了几下。 悠长雄厚的乐声传出,形成一圈圈空气波纹,直直对上了秦镜语的剑气。 “喀嚓嚓嚓嚓嚓嚓......” 随着空气波纹寸寸碎裂,剑气前进的速度也被阻挡得渐渐慢了下来,锋芒也被削弱了不少。 尤筱婕瞅准时机,迅速挪移至剑气波及不到的地方,伸手一招,收回了俎器,之后再次敲响了手中的錞于。 绵绵不绝的音浪攻击了过去,再加上瓿中不断射出的如斗冰弹,以及两极斫灵阵开启后,十四种阴阳之音的轮番折磨,一会儿高亢,一会儿低沉,一会儿靡靡淫荡,一会儿正气凛然... 秦镜语挥剑的动作,就没停过。 幸而她的神魂之力足够强大,又佩戴了清心木,这才没被这些专攻神识的两极手段折磨到发疯。 只需在护住己身的同时,挣脱这阵法即可。 可这阵法逢七即变,阴阳之间、正反之间的平衡总是不那么好把握。 以至于她每挥一剑,每踏一步,都会有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传来。 让她的每一次攻击,都变得艰难无比。 原本她因为修为较低的缘故,就无法发挥出霜雪剑最大的威能。 此时再一拖后腿,霜雪剑的攻击更是神威大减。 就算辅以震虚之力与坎鬼之力轮番轰炸阵法的各点,可对方修复阵法的速度也是不容小觑。 且之前与三奴缠斗,也耗费了不少灵力,所以她此次很是力不从心。 可若是阵法不破,她就算干到灵力枯竭,怕也是难以逃脱。 这个时候,若是九日长离火出手,恐怕她早就攻无不克、所向披靡了。 可惜九日长离火火之前吞噬了太多东西,需要时间消化、进阶。 此时,是无法将其召唤出来的。 尤筱婕看着秦镜语出剑的速度越来越慢,灵力消耗得也越来越快,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最后就连身形也开始摇晃起来时,不禁大喜,看着霜雪剑,就像是在看自己的东西,敲动起錞于的频率也更快了。 “咚!” 秦镜语在一次挥剑之时,手中的胳膊突然变得沉重无比,双腿更是如灌铅一般,支撑不住,直直栽倒在了深坑之中。 第三百零六章 取火失利 而她倒下后,则有一抹虚影自其身后清浅划过。 只见其身形似虎,颜面似人,毛发如犬,口牙似猪,赫然便是上古凶兽梼杌(taowu)的模样。 只不过这只梼杌,没有实体,只有一抹虚影。 且这抹虚影,还有些飘忽。 似乎随时都有消散的可能。 可因着尤筱婕口中急急吐出的咒语,它仍能凝聚成形。 錞于顶部的虎形印鼻,虎尾微翘,腹部向下收缩,嘴巴大张,似是在等着它的飞入。 可那虚影来回盘桓了几圈,终究是中道崩殂,没来得及回去。 尤筱婕望着它一点一点消散的踪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 可终究抓了个空。 她心疼得直皱眉。 这抹虚影,乃是一只上古凶兽梼杌的残魂。 是她于某处上古秘境遗迹中,无意间遇到的。 因其外形似虎,她便将其融入到了虎钮錞于的虎钮之中。 只在碰到最棘手的问题时,才会将其单独召唤出来,以作偷袭之用。 却没想到,即使如此,也才用了三次,它便了无踪影了。 真是不禁用。 不过,也够本了。 至少她收获了一柄品阶不俗的宝剑,以及属性逆天的丹火。 尤筱婕想到这,对梼杌残魂的心疼便立马淡了。 她热血沸腾地再次看向了深坑之中的秦镜语。 万千阵法的光芒已将对方紧紧笼罩。 四足方鼎周身的咒语也已开始起效。 丹火正在剥离,秦镜语的鲜血在流。 一切都在尤筱婕的掌控之中。 只有一点,令她很不爽。 那便是,这贱婢处于这般境地,却仍在一遍又一遍地试着去挣脱。 那柄看不出品阶与具体样式的长剑,更是依从她的命令,一遍遍袭击着阵法的各个部位。 不得不说,这般顽强的斗志—— 她尤筱婕是真不爱看哪! “真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她厌恶地一皱眉头,当即出手困住了那柄长剑。 霜雪剑奋力抵抗,却因剑身内的灵力耗尽,秦镜语又失了对它的掌控,终究还是被拖离了秦镜语身旁,立在了尤筱婕面前。 最后还被尤筱婕洗去了表层高阶伯目兽的鲜血,露出了本来面目。 望着眼前散发着古朴厚重气息的霜雪剑,尤筱婕眸中的惊喜与贪婪交加。 “道象无形,阴阳有变!” “霜雪!” 她低声念出了霜雪剑上刻印的八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并霜雪剑的名字,双眼陡然圆瞪。 因为激动,两只鼻孔张得很大,呼哧呼哧的像是一只久未进食的狮子突然发现了猎物一般。 “霜雪剑!竟是霜雪剑!”她的双目一下子充血,眸中神色更是变化莫测。 她再次看向秦镜语,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对方。 似是要透过秦镜语的外表,看透其内心。 可如今的秦镜语早已大变样,仅凭外貌,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你究竟是谁?可是那个害我至此的贱婢吗?” 可那贱婢不是掉落血池了吗? 那血池甚至都能将自己的本命法器腐蚀掉,彼时此女只是区区凡人躯体,又怎能躲过血池的腐蚀? 可若不是此女,霜雪剑又怎会在其手中? 她,不,应该说是“他”,可都一直关注着王仲达、谷金莲、殷启舟等人,从不曾听说,他们自流玉山谷中带出去过什么。 所以,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又是如何得到的霜雪剑? 他死死盯着气息浅薄的秦镜语,反手掏出了一只冰清玉幻虫。 他要搜魂。 如此,一切便可真相大白。 他很是迫不及待。 可阵法正在运行,丹火马上就要到手。 他就算再着急,也只能按捺下内心的种种情绪,耐心等待。 等丹火到手,他便立刻出手斩杀此女。 那么,霜雪剑没了主人,他便可成为它的新一任主人。 届时,再配以可吞噬道象的丹火,他孙机子就是想要成为昊虚天界第一人,也不再是虚妄。 “哈哈哈...” 孙机子越想越得意,最后直接大笑出声。 “轰隆!” 可一道惊雷乍响,却是让他的大笑戛然而止。 他的心头骤然升起一抹不安。 可转头看着阵法的运行仍在继续,秦镜语也不再挣扎,心头的不安又稍稍减轻了些。 “轰隆隆隆!” 可接着又响起的几道惊雷,却又让他的心再次紧了起来。 他眉头一皱,连忙将神识探了出去。 却只见,不知何时,落海天境明媚的天空,已被一团一团的墨云遮掩。 空无一人的岛上,狂风在天际翻卷,尘土与废器于半空中起起伏伏。 冷峻的气息蔓延,让他恍然间觉得,或许下一刻,整座落海天境就要塌了一般。 这个想法着实恐怖。 孙机子不愿相信,咬了咬后槽牙,继续放出神识再探。 可海上遍布的灵雾诡异,能隔绝他的神识,所以自然也就无法看到若墟岛以外的情形。 “轰隆隆隆隆!” 雷声再次响起,且这一次响的时间,比之前两次还要久。 孙机子看着那云中闪电频现,总觉得云层涌动间,似乎下一次就会降下天雷。 “咔嚓!” 似是为了证明他的想法是正确的,下一秒,一道天雷从天而降,犹如一只电蛟,张牙舞爪地劈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收回了神识。 却见那天雷最终并未劈向大地,而是落在了落海天境的天穹之上,照亮了整个落海天境,也蜿蜒着纵横交错了整座秘境的外层。 不过,虽然天雷并未落入落海天境内部,可孙机子还是捕捉到了丝丝异样。 地面似乎在倾斜,废器在低声呜咽,海水也开始咕嘟咕嘟冒起了泡。 一切,都在朝着坏的方面变化。 “快!加快剥离速度!”孙机子唯恐天雷突降,影响到丹火剥离,便赶紧朝手下命令道。 可他越想加快速度,事情反而越容易出岔子。 “首座大人,不好了!阵法被...被那火蚕食了!” “你说什么!” 孙机子现在十分不想听见“不好”这俩字,可它们偏偏就传进了他的耳朵。 他脸色铁青地朝丹火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阵法倏然而消,他心心念念的丹火也就又重新钻入了秦镜语的丹田之中。 第三百零七章 山瑜晋阶 “可恶!” 孙机子扫视了一眼七零八落的两极斫灵阵,只觉体内气血翻涌得厉害。 大意了! 真是大意了。 他事先应该想到的。 既然此火能够吞噬掉修士的道象,那自然也能吞噬掉他的阵法。 他此举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咔嚓!” “咔嚓!” 恰在此时,外面第二道、第三道天雷又相继劈了下来。 地面倾斜的程度越来越严重。 不少地方甚至出现了裂缝。 头顶的废器也脱落个不停,“丁丁当当”地砸在结界上,激起了一阵阵白光。 不过十息时间,结界便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撤!” 孙机子眼见境况越来越糟,当即下令撤走。 几名手下闻言,紧绷已久的心顿时一松。 他们火速收拾完东西,便急急赶至他的身旁。 孙机子拖着霜雪剑,将秦镜语扔进四足方鼎中,也置于己身前侧,便反手掏出了一样物什。 此物色青光滑,形如圆形石头,不蕴含一丝灵气。 单看外表,十分普通。 可那几名手下甫一见之,便俱都大松一口气。 想来又是不可貌相之物。 “轰隆隆!” “咔嚓!” 天雷降下的频率越来越快,笼罩在他们头顶的结界已开始出现了裂痕。 几名手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看向中央位置的孙机子,也莫名忐忑起来。 孙机子倒是面色未变,只目光专注地盯着手中的物什,从指尖释放出一缕又一缕的灵力,注入那物之中。 不一会儿,便有风自其脚底吹起,打着旋儿缓缓上升。 接着,众人的衣袍也都飒飒响了起来。 数息后,气旋继续上升,很快,以他们为中心的空间开始扭曲,他们的身影也逐渐开始了淡化...... “砰轰!” 可就在这时,他们头顶的那半只巨鼓却突然倒了下去。 众人下意识抬头朝上看了过去。 却见一道黑色的身影,正瞪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眸,好似从乌云中穿来,急速朝他们冲来。 恰在此时,天雷再次降下,紫色的闪电蜿蜒辗转,衬得那道黑色身影,仿若幽冥深处爬出来的厉鬼一般,着实瘆人。 几名手下心中发毛得很,却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唯恐吵到了孙机子,落得下场凄惨,只默默数着时间,等待空间穿越。 孙机子见那黑影来势汹汹,看其绿眸盯着的方向,更是其手中那块穿越神石,心中顿时生起一阵警惕。 他并指为剑,朝着黑影隔空一划,便射出数道冰剑,袭了过去。 此举意在阻滞对方追来的脚步,为己方穿越空间争取最后的时间。 可那黑影竟然来势不减。 前肢轻轻一挥,那几道冰剑便立刻四分五裂,冰消瓦解。 之后,又轻轻一跃,身影顿消,不见了踪影。 再出现时,却已是欺至孙机子眼前,一爪正正伸向了他手中的穿越神石。 “孽畜,放肆!” 孙机子不想它竟有如此本事,惊骇之下,凌厉拍出一掌,正对黑影的头颅。 黑影反应极快,当即身形一晃,再次消失。 孙机子一掌击空,心下登时沉到了底。 握着神石的手,也攥得越发地紧。 他没有在穿越前彻底击杀那孽畜,就是给自己留了一个后患。 毕竟穿越通道已彻底打通,那黑影此番突然消失,极有可能是跟着他们一起穿越了。 若是那黑影自此以后隐匿暗中,伺机行动,他怕是防不胜防。 看来,此事需要好好谋划一番了。 ...... 数十息的晕眩过后,孙机子等人来到了一处新地方。 望着远处熟悉的四方形彩色玉石建筑,孙机子心底的不安,越发强烈。 他竟然还在落海天境内! 明明他想要穿越的地方,乃是离星南洲的冰灵大陆,怎得最终出现在了这里? 难道是那孽畜突然闯入的缘故? 亦或者,是这落海天境的规则之力的限制? 孙机子越想越烦,便干脆不想了。 他从来不喜过多思考。 眼下还有霜雪剑与丹火的事情要忙,更是懒得再想。 总归这落海天境内的修士不止他一个。 比他修为高的、道德水准高的,也不止他一个。 他又何必操那个闲心,去思考那么多。 遂果断放下心,挥手示意手下去寻一处隐蔽之地。 几名手下应声而散。 他则随手布了一道结界,开始细细端详起了眼前的霜雪剑。 而那只鼎则静静伫立在原地,悄悄发生了变化。 先是其外壁之上的咒语被悄悄抹除了个干净; 之后出现了新的咒语; 最后新的咒语悄然运转,俄而,整只方鼎便消失在了原地。 孙机子看霜雪剑看得太过入迷,又因为周身有结界遮挡,便格外得放松,是以也就没有发现四足方鼎竟在他的眼起皮子底下消失了。 待到他察觉之时,方鼎并鼎内的人,早已不知所踪。 ...... “山瑜?”秦镜语醒来之时,意外地看到了山瑜的身影。 “喵~镜语,你醒了?”山瑜手中端着一只碗,跑了过来,眉眼带笑道,“你醒得可真早,看来应是无碍了。” 秦镜语刚才已运转过一遍体内的力量。 除了霜雪剑不知所踪,以及离火之力不太顺畅以外,其余倒也无碍。 “山瑜,谢谢你救了我。” “喵~~~打住!我可不想听见你这句话。”山瑜一听她说谢谢,小脸就垮了垮,“你还是换句话说吧。” 秦镜语见它一脸的认真,也就没有继续,转而问道:“那便说说,你是如何找到我的吧。” “自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山瑜摇头晃脑着说完这句,神色突然变得古怪而又虔诚,“当然,确切的说,一切的银,皆与我的修炼有关。” “你的修炼?”秦镜语不解。 “嗯。”山瑜肯定地点了点头,“我醒来之后,发现你们都不在岛上。 出去寻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一艘鲍螺壳船。 又实在无聊,便将那枚天风春鹿妖的妖丹给炼化了。 然后这一炼化吧,我就晋阶了。” 秦镜语听它这般说,很是惊讶。 再一感知:“你已晋为八阶了?” “喵,是的。”山瑜自豪不已。 秦镜语:“山瑜,你真是太令人刮目相看了。” 从六阶直接跃升为八阶,山瑜这速度,当真够快! 第三百零八章 舍逆取顺 “喵呜~~那是自然。”山瑜傲娇地扬起了下巴,抬起手臂,豪迈十分地拍了拍自己的肌肉,道,“看看姐这臂膀,那可是愈发粗壮了。镜语,你以后可以尽情倚靠姐了,姐保准会成为你最有力的左膀右臂!” 秦镜语见山瑜兴致这般高昂。 哪怕心里尚且忧虑着霜雪剑的踪影。 也还是给予了对方肯定的回应: “是吗?那今后我可就多多仰仗我的臂膀小仙女了。” “咯咯咯...”山瑜被她一句“臂膀小仙女”逗得直笑,张口便道,“既然我已经成为你的‘臂膀’,那自然是要为你分忧的。” 言罢,它倏然收敛了笑容。 秦镜语被这突如其来的变脸晃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不由淡了下来。 只听山瑜道:“镜语,我有一事要与你分享。” 秦镜语正襟危坐:“你说。” 山瑜神情严肃:“我的血脉觉醒了。” 秦镜语眯眸:“血脉觉醒?” “嗯!”山瑜重重点了点头,道,“我觉醒了金星啸铁兽的血脉,所以也有了千里感知浣海神石的能力。” 秦镜语闻言,惊得深吸一口气。 山瑜继续道:“此次晋阶之后,我突然察觉到体内多了一股洪荒之力,以及对某一物的遥远渴望。 这股渴望,让我的血液沸腾不已。 我迫切地想要去见一见那物。 便在晋阶成功后,循着那物对我的指引,去往了若墟岛。 之后在一只废器的巨鼓之下,看到了那名女修手中的物什。 只一眼,我便知晓,那物就是岁老仙拜托我寻找的浣海神石。” 当即想也不想,便扑了上去。 可没想到那女修实在厉害,我并没有成功。” 顿了顿,它又接着说道:“算起来,这也是我与那女修第二次交手。 本以为我晋了阶,修为已与她差不多,甚至我还掌握了天风春鹿妖的遁空术,她又全副心思尽在穿越事宜之上,我应该能与其打个平手。 没想到他喵的还是不敌!真是可恶啊~~” “这么说,浣海神石还在尤筱婕的手中。”秦镜语一听到“巨鼓”二字,当即想到了尤筱婕。 “对啊,还在那女人手中。”山瑜不服气地撇了撇嘴,接着又道,“对了,听你喊她‘尤筱婕’...怎么,你认识她啊?” 秦镜语没有过多解释,只说了两个字:“仇人。” 山瑜讶异反问:“你们之间也有仇怨?” “嗯?”秦镜语惊奇于山瑜的问题,但略略一想,便了然了。 道:“你与她第一次交手,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你被困万象炼境的时候。”山瑜摆了摆手,一副没啥好说的模样,转而问道,“既然她是你的仇人,那你可知她体内那两道神魂,都是些什么鬼吗?” “??两道神魂?”秦镜语大惊。 “喵~看来你不知道啊。”山瑜见她这般表情,当即明白了,“就那个什么‘尤筱婕’的,她应该是被人夺舍了。 不过这舍夺得不彻底,因为她自身的神魂仍在,只是比较虚弱。 但相较于上一次见她,夺舍她的那道神魂明显更强大了。 我相信再用不了多久,她本身的神魂就会彻底消散了吧。” 秦镜语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确认道:“山瑜,那你可知那两道神魂是什么样的吗?” “那当然了。”山瑜听她这样问,颇有些小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若说之前我还做不到这点,可现如今血脉觉醒之后,我于幻神诀的修炼速度,可谓是一日千里...” 秦镜语:“且打住,说重点!” “镜语,你...”山瑜本想控诉一番,但见秦镜语的脸色严肃得过了分,便也收起了自我吹嘘的心思,老老实实又别别扭扭道,“好~~说重点。重点就是,她的两道神魂,分别是一男一女。男的修为在成婴境左右,女的修为已辨不大出来了。” 秦镜语:“那他们的长相呢?你可能通过望魂术看出来?” 山瑜摇了摇头:“目前还不可以。” “嗯。”秦镜语点点头。 也足够了。 她已基本猜出现如今的尤筱婕到底是谁了。 是孙机子。 孙机子的灵根属性便是冰属性,且最喜使用一堆容器类法器。 且他见到霜雪剑真面目时的癫狂模样,也是孙机子无疑。 一想到霜雪剑,秦镜语便发现,此时自己竟无法感知到霜雪剑的气息了。 她很是着急,便询问山瑜道:“山瑜,你现在是否还能感应到浣海神石的所在?” “当然可以!”山瑜肯定回道,“你可是要去寻那尤筱婕?” “确切地说,是孙机子。”秦镜语纠正了称呼,“我的霜雪剑还在他手中,所以我需要你帮我感应一番他的所在。” “霜雪剑竟落入他手中了?”山瑜一拍桌子,“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出发!” 秦镜语见它这般风风火火、说走就走,连忙制止道:“山瑜,且慢!以你我如今的实力,对上他以及他那些手下,恐怕没有太大胜算。不如先行设下大网,等着他钻进来。” 二人就此商议了一番,待商量好细节,便撤走结界,起身就走。 路过那只四足方鼎时,山瑜问秦镜语:“镜语,这方大鼎,你要不要拿回去炼制傀儡用?” “材料倒是好材料。”秦镜语瞄了几眼大鼎,做出了决定,“只是不知上面有没有孙机子留下的印记,便舍了吧。” 此话说完,她便要离去,却见大鼎内部突然飘出了几粒金点。 这让她的脚步当即一顿。 山瑜见她望着方鼎不走,便也回头看了过去:“镜语,怎么了?” 秦镜语没回答它,快速走至方鼎边,轻轻一跃,跳了进去。 山瑜被她的举动弄懵了,却也跟着回转脚步,跑到了鼎边,漫无目的地瞧来瞧去。 秦镜语在鼎内再一次发现了一道卦:比卦。 其中九五爻格外突出。 “九五:显比。王用三驱,失前禽,邑人不诫,吉。” 这一句本来是讲君王田猎时只从三个方向驱赶野兽,意在网开一面,不赶尽杀绝。 其中,“失前禽”意为放弃迎面而来的猎物,只猎捕背面而逃的。也就是天子征伐,会只选择背叛自己的国家,而不会选择归顺自己的国家。 意即舍逆取顺。 “取舍、惩罚,它们之间的关联是什么?” 第三百零九章 反擒 黑夜降临,青鱼岛上一片死寂。 静谧的海水缓缓流着,遇到地势低的山洞,则汇聚成了一股股小溪流。 这些溪流顺着地势一路猛流,倒灌入洞,可行至中途,却是如丘而止。 仔细一看,原是一道隐蔽至极的结界,阻住了它们的脚步。 孙机子并几名手下,便在那结界之内,再次布设下了两极斫灵阵,意欲剥离霜雪剑上的契约印记。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两极斫灵阵来斫取非生灵之物上的某一部分,所以施行起来,格外小心。 且为了避免神剑反抗太过,以致气息泄漏,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还专门另设了几道阵法,对霜雪剑进行了遮掩与禁锢。 这也导致整个剥离过程相当缓慢。 从阵法开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 灵石投进去了无数,成效却不甚明显。 望着神威湛湛的霜雪剑,孙机子的心却在缓缓下沉。 难道只能将那贱婢杀死,方能解除霜雪剑上的契约吗? 可那贱婢身旁有一修为高深之人。先前他能将她撸来,不过是趁着那人离开,而她又激战力竭,这才得了手。 若想故技重施,难度恐怕不小。 况且,他身边还有一孽畜窥伺,更是平添了诸多变数。 一想到这些,他的脸色便越发阴沉。 海水击打在结界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可是突然,他的耳朵动了动,负于身后的右拳也缓缓松开。 “倒是高估她了。”他的嘴角一抖,发出一声讥笑,“竟是单枪匹马地闯来了。” 他以目光示意手下密切关注着阵法的运行,自己则从山洞的另一侧钻了出去。 等他再次站在山洞的入口处时,只一眼,便看到了山洞内的秦镜语,正在结界外鬼鬼祟祟地瞧看。 孙机子没有惊动她,也没有立即动手,而是放出神识,将周围仔细扫视了一遍。 接着便发现,就在山洞的另一侧,不知何时已悄悄潜伏了不少修士。 瞧他们的行动举止,貌似都是些低阶的尸身傀儡。 “哼,小伎俩!” 孙机子心内冷哼一声,当即传音手下加固结界,注意防守,便不再管那些行动不便的尸身傀儡。 而是掏出錞于,对着秦镜语进行神魂攻击。 这一次,秦镜语坚持了没有太长时间,便“噗通”一声倒在了海水里。 孙机子见状,并未急着进去,而是先探了探她的情况。 待发现她气息不足,似是重伤未愈之象,这才放心进得洞中,将她拖入了结界内。 可就在结界开启之时,空气中突然一阵波动。 电光火石间,他立即想到了那只孽畜。 “这畜生,果真一直在暗中窥伺!” 孙机子无比迅速地掷出了锁灵网,并掏出了瓿器,对着那处波动开始了攻击。 他的手下也团团围在了两极斫灵阵之外,警惕地观望着四周的空气。 脚下的海水从洞外流了进来,缓缓蔓延至他们的脚下。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专心搜索空气中的细小波动时,一切皆已发生了变化。 孙机子操控瓿器屡次攻击,却始终未能击中那孽畜。 心内稍稍生烦之际,却于垂首间,猛然发现,原本仰倒于脚底的秦镜语,却是不见了踪影。 “那贱婢呢?”孙机子大惊,当即放出神识搜寻。 可这一转眼间,却是连那几名手下,也不见了踪影。 霜雪剑,更是不知去了哪里。 “陈二!邓四!王六!”他心内一沉,高声唤了几句。 可回应他的,只有他自己的回音。 他的心内顿时升腾起一阵不妙来。 他再也无法镇定下去,打破了结界,冲出了山洞。 外面黑黢黢的。 天海相连处,是浓浓的雾气。 他的神识无法穿越雾气到达更远处,却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那些低阶的尸身傀儡,竟也杳无踪迹了。 他修行了这般多岁月,经历颇多,几乎当场便想到一种可能,或许他已入了幻境。 ...... 秦镜语已重新拿回了霜雪剑。 将其放入丹田内时,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霜雪剑似是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声。 就像是折腾了太久,终于可以安稳下来,那种惬意的叹息。 她以为自己听岔了,可霜雪剑传递出来的舒缓与平和,也在说明,剑内那只老灵,是把她处当成了真正的归处了。 山瑜见她将霜雪剑收了起来,便指着被坎鬼之力折磨的几名手下问道:“镜语,我看这几人的神魂黑气缭绕,想必没少帮那孙机子干坏事。不如直接杀了他们罢,也省得再造杀孽,残害无辜。” “可以。”秦镜语看着他们,不由想到了孙机子“芙蓉罗刹”的美名,自是对山瑜所言无可怀疑,“不过,记得先将他们的神魂扯出来,留给我的虫子们加加餐。” “好嘞!这活儿我会,喵呜~”山瑜很兴奋。 分离修士的神魂与躯体,正是《幻神诀》第一层修炼的内容:引魂离体。 她之前也做过一次。 可那时毕竟手生,做得还不算完美。 现在有这般好的练手材料,想必定能让她在熟能生巧之际,顺便对第一层修炼感悟也更加深刻。 它非常期待! 那几人一听她们腐蚀他们的身体还不够,还要抽取他们的神魂喂虫子,当即吓得胆都颤颤。 这一个两个三个的女修,怎么都如此残忍行事? 是不是有些倒反天罡了? 天道是不是该管管了。 他们想抗议,无奈嘴巴刚张开,坎鬼之力便趁机而入,如此自然也发表不了任何意见。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神魂离开了躯体,朝两只透明虫子嘴里飘去。 秦镜语看向画中的孙机子。 对方应该发现了什么,所以正在四处寻找着。 这幅画卷的品阶不低,后来又让她加了不少厉害的阵法进去,如今更是出色不少。 若是想要困住一个成婴境的孙机子,问题倒也不大。 只是孙机子此人法宝众多,若是他硬舍了那些法宝也要出得画中,恐怕自己这点儿灵石,怕是无法维持画卷并画卷内阵法的运行。 更何况,对方手中还有浣海神石那等宝贝,穿越个空间不成问题。 届时,倒也不一定能困得住他。 第三百一十章 岛下藏书室 “这幻境着实诡异!我分明毁了那阵眼,可为何仍不见那贱婢的踪影?” 孙机子破掉了画卷中的杀阵与幻阵的阵眼后,本以为能逮到秦镜语,却不想整座岛上,除了他以外,再无一人。 他不认为秦镜语会离开青鱼岛。一是因为他差点要了她的命,她又怎会不想着杀了他;二是因为鲍螺壳船消失后,各个岛屿之间早已不再互通。 “莫非我仍在阵中?”孙机子心内涌出各种猜测,“难不成是阵中阵中阵?” 他的脸色十分难看,却仍放出神识,将整座青鱼岛又扫了一遍。 确实再无一人。 “看来那贱婢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于阵法布设而言,却是十分精通。” 他对自己的神魂之力很是自信,不相信秦镜语会逃过他的神识探查。 所以下意识地便认定了,自己是落入到了秦镜语布设的阵中阵中阵了。 遂又立即动身,寻找阵中阵中阵的阵眼去了。 ...... “现在动手吗?” 山瑜将那几人的神魂全部剥离完毕,注意力又回到了孙机子身上。 它与秦镜语此时正站在画卷内的另一处空间内。 在这里,她们可以看见孙机子,可孙机子却看不到她们。 “稍等!有人来了!” 秦镜语注意到,青鱼岛北侧,驶来了几艘鲍螺壳船。 船上众人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秦镜语一眼便看出了他们的身份:“是那些鱼皮服使者。” 山瑜虽未见过鱼皮服使者,却也从这道称呼中,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它习惯性地使出望魂术。 下一瞬,却是直接拽住了秦镜语的胳膊,惊道:“喵呜!镜语,他们的神魂有问题! 一般人的神魂,皆与外貌类似。 可他们的神魂看似有形,却是无形;看似无形,有时候却又能凝聚成形。 只是,它们凝聚成的形,不是一个人的样子,而是好多人! 但这好多人,又不是完整的。 就好像是,很多很多人的神魂碎片,被他们东拼西揍成了体内那一道神魂! 这种状态,实在是太诡异了!” 秦镜语听它这般说,当即明白,宋裴宁的猜测,算是被侧面证实了。 她对山瑜说道:“他们的体内应该被下了一种特殊的毒,所以神魂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种毒,是已覆灭的明虚宫的无隐神君隐丘研制出来的。 这座落海天境,也是他的手笔...” 秦镜语将自己知道的,简单叙述了一遍。 山瑜听完,一整只喵直接惊住了。 它还以为落海天境是个什么好地儿,没想到竟是入了龙潭虎穴了! 这可真是他喵的太刺激了! 孙机子也发现了鱼皮服使者的踪迹,随手一掏,再一个闪身,便躲入了一只黑色贝壳类的法器内,再无声息。 秦镜语也拉住了山瑜的胳膊,掏出隐身珠,屏息静观。 那群鱼皮服使者靠近岸边后,却是并未上岛。 几艘鲍螺壳船带着他们直直冲进了青鱼岛的沙滩内。 灵雾翻腾起来,鲍螺壳船如同钻地机一般,钻入了沙滩底部。 等到灵雾散尽,鲍螺壳船并那些使者,便没了踪影。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山瑜好奇心大盛,“镜语,我们也去瞧瞧吧。” 秦镜语没有立即回答。 她的神识探到了孙机子的藏身地。 却发现他竟然消失了。 再扫视了一遍全岛,也是如此。 她说道:“山瑜,孙机子不见了。” 山瑜早忘了孙机子那人,闻言,抬头朝他所在的地方望了过去。 “他喵的,那老家伙肯定是趁机跑了。”山瑜看着空空如也的礁石,气得直骂,“早知道我们就该直接把画卷卷了,投入海水,让那些海底的怪物咬死他丫的。” “先不要急。说不定他是故意躲了起来。”秦镜语神魂覆盖整座岛屿,“山瑜,你再感应一番浣海神石的存在。” 山瑜闻言,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它依言凝神感应,可最终却遗憾地摇了摇头:“镜语,我感知不到浣海神石的气息了,他应该不在这座秘境内了。” 饶是秦镜语早有预料,可在听到山瑜这话时,还是失望得不行。 这是她西行以来,第一次距离浣海神石这般近。 却没想到,失之交臂了。 不过,既然山瑜已经觉醒了血脉,那么寻找浣海神石也不再困难。 她目前最需要做的,仍是依着道心的提示,循着金点的指引,找出落海天境背后的秘密,并顺利离开这里。 她收起了画卷,与山瑜来到了鱼皮服使者消失的那片海滩。 山瑜双手抱臂走了一圈。 它可以循着不同神魂的不同气息来进行追踪。 只是这个能力,只针对半刻钟以内在此地出现过的神魂有效。 半刻钟以前,便不可以了。 最终,它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镜语,你快点过来。我敢说,那群使者,就在这底下。” 秦镜语闻言,走了过去。 她揽住山瑜的肩膀,使出坤逆之力,陷了下去。 灵珠扑簌簌下落,很快便填满了她们的坑洞。 沙滩也随之恢复了平整。 秦镜语与山瑜屏息下陷了几十米深。 快要触及鱼皮服使者所在的空间时,她又反向使出坤逆之力,将下坠的灵珠悉数阻在了头顶以上的土壤内。 “喵~他们就在我们脚下。”距离近了,山瑜愈发笃定,“只不过,除了他们以外,应该还有其他人在。因为我感知到了一些完整的陌生神魂气息。” 秦镜语冲它点了点头,然后在它的指引下,寻了一处无人的空间,跳了下去。 这里应该是一处岛下藏书室。 整座山洞的洞壁上都被抠出了密密麻麻的坑洞,其内摆满了或玉石材质、或动物皮质、或金属材质的书籍。 秦镜语又在这座山洞中看见了那几粒金点。 她伸手欲拿,却不料脚下突然发出了一阵刺耳的蜂鸣声。 山瑜惊讶回首,与她正对上了眼。 “坏了,他们来了!人数还不少!”山瑜脸色一变。 脚步声渐渐逼近,为首的几人,皆是一身黑色鱼皮服。 后面的十几人,则是寻常的蓝色鱼皮服。 他们冲入藏书室内,展开了细致的搜索。 两名黑色鱼皮服使者摘下洞口的回溯镜,开始查看。 剩下的几名,则是一人手拿一只锅盖大小的镜子,对着藏书室的各个角落照了一遍又一遍。 第三百一十一章 坑洞相逢 一刻钟后,查看回溯镜的几人均面色怪异地摇了摇头。 四散搜索的使者,也接连汇报,并未在洞室中发现任何异常。 手拿现形镜的几名头脑,也眉头紧蹙地互望了一眼,神情困惑。 少顷,其中一名头脑下了命令:“此间洞室虽地处偏僻,却壁垒森严。 一旦有外来者闯入,必会触发禁制,蜂鸣声起。 可回溯镜与现形镜内却并无任何异常。 此等情形,实是怪哉。 我们不可不防。 且再检查一遍。 尤其是各处禁制的运行,以及书籍是否缺少、增多或毁损,务必要仔细排查,不放过一处古怪之处。” 秦镜语与山瑜并肩立于一摞虎皮书籍后头,屏息凝神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待听到那人提及“回溯镜与现形镜内并无任何异常”时,山瑜自得地冲秦镜语挑了挑眉。 感谢镜语的隐身珠,这才躲过了那回溯镜。 也幸亏镜语脑子转得够快,使用金榛缩物器将她们二人缩小至了半寸大小,靠在那些书籍的后头,恰是被遮掩得严严实实的。 任那现形镜的白光扫过了一遍又一遍,愣是没有捕捉到她们的身影。 山瑜在小小地得意过后,却见那些使者开始盘点起了书籍。 它冲秦镜语挤了挤眼,询问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秦镜语伸手轻拍了下它的肩膀,示意它稍安勿躁。 “大人,洞顶的泥土有新翻过的痕迹。” 一名蓝色使者发现了秦镜语动用坤逆之力的线索。 几名黑色头脑一听,当即上前查看。 “对方使出的乃是一种上古御土之力。 这般御土之力,若满足一定条件,可自由出入同属性的禁制,而不被他人发现。 可此人还是触发了禁制。 由此看来,此人的能力来源强大,却掌握不精。 不足为惧!”黑色头脑下完结论,便命令几名蓝色使者,“你们几个,上去看看!” 秦镜语听到他对坤逆之力的评价,眼眸轻轻一亮。 坤逆之力出自若惊树。 若惊树出自浣海神石,乃是神树,也确实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 按照那人的说法,她在满足一定条件时,便可自由出入相同属性的禁制。 这等能力,她从不知晓。 如今偶然听来,实是惊喜。 先前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到了这座岛下藏书室,其实她并未多想。 此时知晓了其中缘由,日后的修炼,也多了一个方向。 这座洞室内的禁制,乃是依从地理环境原本蕴含的五行而设。 其中洞壁四周以及顶部,皆是土属禁制。 木克土,几名蓝色使者领命后,便俱手持特制的木属法器开出了一条通道。 “大人,抓到鬼祟之徒四名。” 刚上去不久,几名蓝色使者便逮到了四人。 “把他们都带过来!”黑色首脑吩咐道。 “是!” 四人被推了下来,重重跌倒在了地上。 秦镜语与山瑜望了过去。 山瑜发现那四人皆身穿蓝色鱼皮服,大大的眼眸里十分的不解。 怎得这使者与使者之间还分派系吗? 否则他们为何要同类相残? 秦镜语却是一眼分辨出了后来那四名蓝色使者的不同。 他们身上的鱼皮服,皆与银月身上的一模一样。 皆是厚背棉凫身上的嫩羽织造成的。 “一群赝品罢了。” 在场的鱼皮服使者们,自然也认出了四人身份的不同。 当即划破了他们身上的假鱼皮服,露出了四人的真正面目。 秦镜语看过去,发现这四人,她都认识。 是七岳帮的其中四名体修以及衣落落。 “你们这些修士,竟敢假冒我天境使者,到处行贼鼠之事。此等卑劣行径,当处以极刑!拖下去,剥了他们的魂!”黑色头脑很生气,连审都不审,便下了命令。 “你们才是贼鼠!你们才卑劣! 一群连脸都不敢露的怪胎,还好意思处罚别人? 小心坏事做尽,天道今晚便降下天雷,轰了你们这群助纣为虐的狗腿子!啊!!” 七岳帮其中一名体修气性很足,闻言当场开骂。 可惜快意的反驳,只加快了他死亡的进程。 他被当场抽魂之后,黑色使者便将他的神魂盘在了掌心,玩耍了起来。 看着根根魂针扎入他的神魂,让其痛苦得奄奄一息,其余四人皆感觉一股凉意,直通天灵盖。 衣落落难受地闭了闭眼。 她是循着自己留在那条小青蛇身上的一滴通地犀的血液,一路追到这里的。 原本是为了逮住秦镜语,却没想到自己竟被逮住了。 她不想死,便柔了语气,凄凄地哀求道:“诸位大人,我们错了!我们甘愿献出神魂,供各位大人使用。还望诸位大人饶我们一命。” “衣道友!你疯了?你为何求他们,他们可是我们的仇人啊!”另一名七岳帮的修士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衣落落,问道。 衣落落被反驳得小脸通红。 她心里一个劲埋怨道:“这群没脑子的大块头,可真能拖后腿!当初我就说了不要鲁莽,不要鲁莽,可他们非仗着自己是体修,硬要凿进来。现在被抓了,还不识时务,只知道逞口舌便宜,真是气死人了!” 不过,她面上不显,仍是一副凄苦模样:“诸位大人,请千万不要听那愣子胡说。 他们都是一根筋的体修,脑子简单,不擅思考。 出此言论,完全是因为他们都被那秦镜语骗了。 大人啊!真的是秦镜语指使我们来这里的,我们真的都是被逼的呀~~~” 剩余三位体修闻言,脸盆子大的脸上,登时充满了迷茫的神色。 秦镜语不是这座秘境的幕后主使吗? 什么时候成了他们的顶头上司了? ??? 秦镜语听完衣落落一通胡诌,差点没被气笑。 这女人可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丝抹黑她的机会。 山瑜是个极度护短的,听闻衣落落此言,就要祭出银鱼杖,打破那个满嘴胡言的恶毒女人的头颅。 “啪啪啪!” 不过,不等它有所动作,一名蓝色使者却是直接左右开弓,扇了衣落落好几个耳光。 这一举动,让在场众人皆静了静。 黑色头脑似乎也没料到自己的手下会擅自行动,头颅歪了歪,散发出来的气息冷厉。 蓝色使者适时收手,恭敬应道:“大人,此等鼠贼之辈,为苟且求生,惯会胡言乱语地蛊惑别人。小的最看不惯此等恶心人的行径,是以才未经大人下令,私自动手。但小的确实做错了,甘愿领罚。” 第三百一十二章 名册 黑色头脑们静默了好半晌。 衣落落见状,知他们心中存疑,此时正是辩白的好时机。 遂低垂的眼眸中邪光一闪,再次叫嚷起来:“诸位大人明鉴!我绝对没有胡乱攀诬他人,那秦镜语确实是我们的同伙。若大人们不信,我可就此发下心魔誓......唔唔...” “聒噪!”为首的黑色头脑十分不耐,出手封住了她的口,厉声斥道,“区区鼠贼一个,又能说出什么实话?至于你方才提及之人,必定与你有仇罢。你欲借我等之手,以报私仇,实在胆大!如此行径,不能不罚!” 衣落落见对方一眼识破她心中的小九九,这才彻底慌乱了起来。 再一听对方意欲惩罚她,目光便不由自主地瞥向了一侧。 那名体修的魂魄已被魂针扯成了数百碎片,却依旧求死不能。 阵阵惨叫灌入耳中,让人心神不宁。 她不愿受此磋磨,心道总归是死,不如原地自爆,顺道能炸死一个算一个。 只是这个念头刚起,那黑色头脑却是又发话了。 “不过,你若能说出你们真正的主事者,并其藏纳的地点,我等或可饶你不死。” 衣落落猛地抬起了头,眸中似有光亮闪过。 “衣道友,不可!” “衣道友,咱们可都发过誓言,不能背叛彼此的!你再想想你那徒弟还在等你回去,可不能说些不该说的啊!” “衣落落,一定不要相信他们的鬼话!这些人都是些吃人的恶魔!是我们修士的敌人,你可千万要坚守住自己的立场!” 被缚的剩下几名体修齐齐大声提醒着衣落落。 “把他们都带下去。”黑色头脑被吵得不行,一挥手,下了命令,“你们也都下去。” 众蓝色使者得命,押着几名体修离开了。 半跪在地的蓝色使者,见黑色头脑并未特地发话,便也起身跟在其他人身后,走了出去。 秦镜语看着那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山瑜也盯着那人的魂魄,一脸兴味。 藏书室内只剩下了衣落落与黑色使者们。 “只要我说出主事之人,你们便能放我走吗?”衣落落见人都走了,一脸希冀地仰头望着眼前的高大身影,确认道。 黑色头脑们没有说话,只微垂着头颅,似是在与她对视。 “你们是大人君子...想必是说话算...算话的。” 明明看不到对方的五官,衣落落还是被其无言的凝视震慑得有些结巴。 “我们主事之人的具体样貌,我不曾见过。但他常戴一副青竹面具,修为不俗。具体藏身地点,我也不甚...清楚。” 衣落落回忆着细节,却是越说越心慌。 她突然发现,对于这位主事之人的身份,她竟然什么也不清楚。 黑色头脑们见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丝毫没有犹豫。 当即掏出一根长约三寸的细长银针,针尖部位凝有一滴蓝色液体的物什,将她的魂魄勾了出来。 几息过后,她的记忆便俱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原本萦绕着一丝黑气的魂魄,也变得荧白无比。 这等取魂、洗魂的手段,实在奇诡,不由吸引了秦镜语与山瑜的目光。 尤其是山瑜。 它可以望见衣落落的神魂形态,自然也目睹了其魂魄由黑变白的整个过程。 它兴奋而又贪婪地望着黑色头脑手中的那根银针,蠢蠢欲动。 那几人将衣落落的神魂“洗”干净后,便将其单独盛装在了一个容器内。 至于她的肉体,他们也并未将其销毁,而是剥除掉所有身外之物后,另装了一副容器。 做完这一切,他们便离开了藏书室。 这等行事,实在奇诡。 不过,秦镜语心系金点的指示,也就没将这些放在心上。 在众人离开后,她便释放出一片坎鬼之力,挡住了回溯镜,之后穿梭在书架之间,精准找到了那卷书籍。 “镜语,你知道我方才看到了什么吗?”山瑜意犹未尽,跟在一旁叽叽喳喳着。 “看到了什么?”秦镜语翻开了那卷书,随意地问了一句。 “他们竟然可以将人的魂魄清洗得宛若稚子一般干净。”山瑜一想到方才看到的那一幕,仍是亢奋不已。 “嗯,那确实不一般。” “喵~是吧是吧。”山瑜在秦镜语身旁踱来踱去,兴致勃勃,“还有啊,那个蓝色使者的魂魄,也很有意思呢。我原本还想说是谁如此仗义执言,没想到,竟是个熟人呢。镜语,你不妨猜猜他是谁。” “谁?” “你猜猜嘛。” “猜不出来。”秦镜语摇了摇头,目光却仍盯着眼前的书。 “镜语,你是不是没有听我说话呀?” 山瑜见她如此敷衍,十分不满地跳上了她眼前的书,双脚正好踩在了一个人的名字上。 “山瑜。”秦镜语终于舍得将目光看向了它,却是凌厉如剑。 “哼!不猜就不猜。”山瑜还是第一次从它家镜语眼中看到如此凉彻心扉的眼神,心内先自慌了。 它别扭地挪开了脚步,故意磨蹭着跳下了书籍,嘀嘀咕咕道:“你就算不猜,我也要告诉你。那个人就是暮云,暮云!喵~” “?”秦镜语看过去,颇为意外。 “怎么样,是不是很震惊?”山瑜见她如此,心内那点儿别扭倏忽消失不见了。 小蛮腰扭来扭去,颇有些飘飘然的意味。 可秦镜语只兀自思考了少顷,却是又低头看书去了。 山瑜原地气成了河豚。 “行,镜语,你要这么弄,是吧?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我倒要看看,那书上到底写了些什么,能让你如此着迷!” 山瑜凑了上去,一目十行。 “咦?这些不都是之前进入过落海天境的修士吗?”山瑜双眸瞪大,满脸不可思议,“王束华,明霄宗神越峰峰主亲传大弟子;祁丰,太元宗铸器岛岛主;万俊清,散修同盟副盟主......” “你怎么知道他们都曾来过这里?”秦镜语侧头看向它。 “我曾经偷偷潜入过清梦门的万书楼,在那里看到过一本如此书这般记载的册子。”山瑜道。 第三百一十三章 输送计划 “你还去过清梦门?”秦镜语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你整天不是在修炼,就是在舞剑。 闲下来了,也是在炼器。 我经常一个月都见不了你一面。 你又怎会知道我做过些什么?” 山瑜昂了昂头,一脸的“你怎么在明知故问”。 它说:“你也别想说我荒于修炼之类的话。我跑那儿去,完全是听从你的派遣,专门去探听有关落海天境的消息的。” 秦镜语略一回想,确实,她说过这话儿。 山瑜继续说道:“这本册子上的修士,皆在最后成功离开了落海天境。 除此之外,还有一本名册,其上记载的修士,皆是并未顺利离开的。” 秦镜语闻言,灵光一闪:“也就是那些魂灯仍亮,却消失无踪之人。” 山瑜点点头:“应该是的。” 秦镜语:“那你还记得那本册子上,具体都有哪些人吗?” 山瑜白了她一眼,目光里全是嫌弃:“拜托~镜语,当初我是去探查落海天境消息的。当然是要记这本册子上的人名,以行搜魂之举。哪里有时间去记那些死人的名字?” 秦镜语心想,也是。 她思索了一番,说道:“这落海天境与那清梦门关系匪浅。 既然清梦门内有两本册子,那这里肯定也会有两本。 我们只要找出那本名册,仔细验证一番,便可知那册子上的修士,是否就是消失无踪的那批人。 目前我们已知的失踪者,便有骆知纲和孙长老二人。” 山瑜:“喵呜~这好说呀,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 它“嗖”地一下变出了猫形,钻入了空气之中。 再出现时,已与她隔了一堵墙的书架。 秦镜语也速度极快地将手边的册子扫了一遍,将所有人的名字悉数印在脑海中后,便再次使出坤逆之力,打通了每一层的书格,寻起了那本册子。 “镜语,我找到了!” 不到半个时辰,山瑜在其中一个角落喊了一句。 秦镜语赶紧跑了过去。 “快看,是骆知纲!骆知纲!” 山瑜在倒数第三页的名单里,找到了“骆知纲”的名字。 秦镜语目光下移,又看到了一个名字:“这个孙白双,与骆知纲的名字并列,且后面的简介还是空旻宗的长老,想必就是衣落落口中的‘孙长老’了。” “嗯嗯。”山瑜认同地点了点头。 这本册子,与先前那本册子相比,材质更为奇特,乃是一种似金非金、似银非银的金属打造成的。每一页书页皆是薄如蝉翼,几近透明。 可它的厚度,却足有六寸之厚。 其上的人名,也是极多极多。 两厢对比,便能看出,以往落海天境开启期间,最后能顺利离开者寥寥。 山瑜七行俱下地浏览了大半,最后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镜语,你发现了没有? 这本册子里的修士,几乎名声都不怎么显现。 所在宗门也是些不突出的,有些我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就像这个水波观,啧啧,不会是观里正好有条河流流过,所以顺便取名叫‘水波观’了吧。 还有这个、这个,以及这几个,虽然都是出自明霄宗,却只是几个挂名灵草园的外门弟子,职位与修为皆是极低。 还有这些...” 山瑜接下来的话,秦镜语已没在听了。 因为她突然记起了鼎内发现的那道比卦。 “九五:显比。王用三驱,失前禽,邑人不诫,吉。” 所以,隐丘将己身或者背后能量大的修士,尽皆放走,却留下那些能力有限却又没有背景的修士,便是在舍逆取顺。 舍弃麻烦大的,选择麻烦小的或者没有麻烦的。 如此,他要施为之事,才不会被阻碍。 甚至,他有一手洗魂的好手段,但凡离开落海天境的修士,皆只会记得这里的好。 如果,他们再为宗门或家族带去一件两件仙阶以上的法宝或灵草,那落海天境的名头只会越来越响。 所吸引到的修士,也会越来越多。 凡是可以获得邀请函的方法,他们都会去试。 一如那万象炼境。 一如那落海镇的擂台比试。 此时再趁机加大邀请函的发放量,那隐丘可以留下的“小人物”自然也会增多,他的目的便越容易达成。 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镜语,你听,那里好像有动静!” 就在她思考间,那边山瑜突然警惕地抬头,伸出一只爪子指了指她们进入的地方。 “先藏起来。” 秦镜语飞快地合上书,收回了遮蔽回溯镜的坎鬼之力,拉着山瑜,再次躲在了书后。 洞顶的结界被击破,蜂鸣声再次响起。 来人似是被吓了一跳,有一瞬的迟顿。 但他反应极为迅速,很快青色衣袍一闪,便没了踪影。 秦镜语二人尚未看清他是谁,就再次等来了鱼皮服使者们。 “又发生何事了?”黑色头脑去而复返,脾气很是不好。 “大人,洞顶结界又被人为破坏了。”一名蓝色使者下属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大洞。 “竟还有余孽?”黑色头脑顿时想到了衣落落等人,气压顿时低了不少,“回溯镜上可有显示?” “回大人,仍是未有任何显示。只不过此次回溯镜捕捉到了一些不同的画面。” “拿来与我看看。”黑色头脑伸手取来回溯镜,略一回看,便看见了一片黑乎乎的画面,“这是何物?” “大人,看起来颇像鬼气。” “鬼气?”黑色头脑十分不悦,“此次前来落海天境者,可有鬼族中人?” “并无。” “那为何会出现鬼气!” “这...小的也不知。” 黑色头脑气得将回溯镜扔了回去。 不过,他的情绪恢复地很快:“此次输送计划提前,想必已引得那些修士狗急跳墙。既然他们纷纷冒出来,那便一并网了。你们几个,留守原地修补加固结界,并予以警戒。若是再有闯入者,尽皆逮捕;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 秦镜语屏息回想着那句“输送计划”,脑中千万念头闪过。 难道那群消失无踪的修士,皆被送走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计策难想 一名蓝色使者巡逻到了她们所在的那排书架。 秦镜语看准时机,释放一丝神魂之力“倏”地进入到了他的识海之内。 并在山瑜的配合之下,速度掌控了对方身体的控制权。 之后,“他”装作检查书架上的禁制,抬起手将藏在书后的她与山瑜握在了手中。 “镜语,我们现在就要离开吗?” 山瑜趴在“他”的指缝间,朝外瞅了瞅,其余的蓝色使者皆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稍等。” 秦镜语传音毕,一丝神魂之力却是悄无声息地袭向了洞顶处的结界。 蜂鸣声再次响起。 “警戒!警戒!” 那些蓝色使者如临大敌,急急奔至偷袭处,严阵以待。 只有“他”一面脸朝洞顶张望着,一面手持法器朝洞口惊慌地后退着。 若是从回溯镜内看去,恰是一副贪生怕死的小人样儿。 可就在“他”快要到达洞口之时,刺耳的蜂鸣声伴着巨大的撞击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发出警报的却是洞口处的结界。 蓝色使者们又齐齐将目光看向了洞口。 那里的结界已经消失。 联想到方才的巨大撞击声,很显然,结界是遭受外力破坏而消失的。 可在场众人却连个人影儿都没看见。 这一瞬间,距离洞口最近的“他”便成了众矢之的。 “是你做的?”一名看着像头头的蓝色使者迅速将结界修补完整,转身语气不善地质问“他”道。 “不是。”“他”惶恐站定,恭谨回道。 可对方显然不信:“不是你,难道是我?” “大人,小的没有破坏结界的理由。”“他”如实回道。 毕竟“他”的识海内烙印有特殊的通行符咒,若想离开此处,直接离开即可。 “哼!焉知你不是在替外来者转移我等的注意力,从而遮掩他们真正的行踪?”对方不依不饶。 “大人,小的有证据。” 就在方才,山瑜便告诉她,一旁有陌生神魂出现。 且那气息十分熟悉,与她给它的妖丹极像,应是一只天风春鹿妖无疑。 “什么证据?” “他”胸有成竹答道:“小的需要借那回溯镜一用。” 蓝色头头允准后,“他”便为其回放了洞口结界被袭那一瞬间的影像。 不出意外地,蓝色头头最终发现了“他”那狗狗祟祟的贪生怕死样儿,以及那丝不易察觉的空气波动。 “大人,据小的了解,此次进入落海天境的外来修士当中,有一批可以气掩身、御风而行的天风春鹿妖。所以,小的大胆猜测,此次结界被袭,十有八九便是它们搞得鬼。” 蓝色头头被说服,当即发布命令:“你们几个,严守此地!你,跟我来!” “喵呜,终于可以离开这里啦。”山瑜欢呼的声音在秦镜语识海中响起。 它透过“他”的指缝朝前张望着,“镜语,接下来我们要去做什么?嘿嘿,要不要跟着前面那家伙,直入其老穴,干翻那群五颜六色的鱼皮人?” “山瑜,找出事情的真相远比消灭对方更重要。我现在需要你立刻开始感知那些完整神魂的具体所在。”秦镜语的语气深沉,“我猜测,那些极有可能是此次进入落海天境的修士们。” 山瑜被她这么一点,当即意识到了事情的不简单。 赶紧凝神敛息,细细感知了起来。 蓝色头头奔行速度很快,“他”紧随其后,速度自然也已绝尘。 周边的景象“呼呼”而过,秦镜语未敢大范围放出神识,只打开眼窍,囫囵看过。 与此同时,她还借助冰清玉幻虫,将“他”这一段记忆进行了篡改。 只为脱身之时,“他”不会过快暴露她的存在。 “镜语,找到了!那群生魂皆聚集在坤位处。”山瑜道。 “好。” 秦镜语控制着“他”张开握紧的拳头,山瑜便咬住她的衣袍,遁入了空气中。 那缕神魂之力也趁机离开了蓝色使者,钻入了空气之中。 ...... 布满金色符文的圆形大殿中,飘满了修士的魂魄。 他们双目懵懂,仿佛初初降临世间的幼儿,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不用说,这是一群已被清洗过的魂魄。 他们忘记了所有的前尘往事,也驱除了所有的善恶因果。 只余一只只纯净之魂,静静等待不知如何的将来。 “他们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真要营救,估计难度会不小。”山瑜抱怨道,“就算救出来,怕也难以带走,累赘一堆。” 还以为又是好大一波功德之力呢,没想到这么棘手。 可秦镜语看着飘荡在大殿四周的无数金点,沉默片刻后,终是下定决心:“那也要试试。” “喵?”山瑜有一瞬间的讶异,但倏余过后,便亢奋了起来,“镜语,你这是要搞事呀?不过,我喜欢!” 它脊背弓起,龇牙咧嘴,作势就要跃出。 “山瑜,不要如此毛躁!”秦镜语眼疾手快按住了它的后脖颈,无奈道,“先不说对方的人数是咱俩的十几倍,且看大殿外的禁制吧,便足有九层。就凭你我二人,你觉得胜算几何?确定要硬上吗?” “喵~那就用计!”山瑜转了转眼珠子,咧了咧嘴,“来一招鸠占鹊巢!就像方才占据那蓝色使者的身体一样,你只需将对面那群守卫的身体掌控住了,那救出那些魂魄,岂不是轻易至极?” “你说的这个方法,很有可取之处。”秦镜语道,“只可惜我修行尚浅,于神魂之力的操控上,最多只能分作三份。可对面的守卫有三十人还多,我怕是无法做到你说的那招‘鸠占鹊巢’了。” “喵呜,这样啊,那就再来一招声东击西!假意攻打别处,实际上等这群守卫离开后,我们便速速破掉那九层禁制,进而解救里面那群魂魄!” “这一招不错。”秦镜语先夸了夸它,接着语气一转,道,“不过,此法并不适用于我们此时的情况。除非我们有足够的人手,可以拖住大部分守卫,给我们留够充裕的时间去破掉那些禁制。否则,也不会成功。”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山瑜皱了皱小鼻子,不愿再动脑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母蛊携带者 “先搬救兵。”秦镜语说道。 “搬救兵?去哪儿搬?”山瑜疑惑。倏而它想到了一人,猫耳登地竖了起来,“你说的该不会是暮云吧。可就搬他一个,会不会太少了?” 秦镜语:“谁说救兵只有暮云一人?” 山瑜闻言,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眼眸唰地亮了起来:“是不是山玴他们!喵呜~这许久时间不见,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有没有闯祸!” 秦镜语看着它明明高兴得紧,却一副嫌弃的表情,没有点破。 只点点头,道:“不错!但,也不止他们几人。” 山瑜呆住:“喵?还有谁啊?” 秦镜语嘴角一勾,反手一掏。 接着,它的眼前便突然多出了一堆奇形怪状、颜色各异的传讯符来。 秦镜语笑道:“当初的人情,是时候让他们偿还了。” 再不偿还,可就成废符一堆了。 山瑜看着那些传讯符,表示很佩服。 但转瞬它又指着大殿中央的那些净魂,说道:“可万一这些传讯符的主人,已经在里面了呢。” “不打紧。”秦镜语道,“能多一个帮手也是好的。” 不过,话虽这么说,为了多一份胜算,她还是掏出宋裴宁之前赠予她的传讯玉简。 “这传讯玉简是谁的?”山瑜看她单独拿出来一枚火焰状传讯玉简,好奇道,“所用材料倒是不糙。” “是宋裴宁的。”秦镜语道。 山瑜听她提到过,白渝就是宋裴宁。 在它心中,白渝的本事可不得了。 所以一听对方要来,顿时信心大增:“白大哥修为不俗,手中法宝也多。他若是来了,那我们岂不是要将那群鱼皮人碾压得死死的?” “山瑜,话不可说满。不过,我们的胜算确实更大了。” 秦镜语说这话时,手底下动作不断,须臾便将灵力一一注入到了那些传讯符中。 看着那些原地消失的传讯符与传讯玉简,山瑜激动不已:“喵呜,终于要大干一场了。” 可是很快,它激动不起来了。 除了宋裴宁的传讯玉简以外,其余所有的传讯符,尽皆回到了秦镜语手中。 它眼珠一颤:“喵!怎么又回来了?” 秦镜语沉思过后,说道:“此处应是设有一定的禁制,这些传讯符等阶太低,所以才无法出去。” 山瑜眉眼一塌:“那这些救兵就不要了?” 秦镜语的神色严肃,却也缓缓摇了摇头,道:“要。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先找到暮云。” 山瑜略一怔愣,突然反应了过来:“对,先去找暮云。他已打入鱼皮人内部,出入会比我们更方便。发个传讯符,也是轻而易举。” ...... 造化山谷中央。 宋裴宁立于一块黄褐色的硬土石上,静静看着两步开外跪倒在地、哭得稀里哗啦的梦新山,只觉眼前的一切实在荒谬。 若不是他确切知道这里的任何变化,已无法影响到他分毫,他都快要怀疑,自己是进入了某一造化情境中了。 梦新山竟是那母蛊的携带者! 他怀疑过乔汝观,怀疑过清梦门内所有的长老,却唯独没有想到,梦新山竟然也参与其中! 这等消息若是让人知晓了,怕是会掀起轩然大波! “梦新山,你是被逼的吗?” 宋裴宁虽与他素不相识,可总有一些场合互相碰过面,自然也会从一些八卦之人的嘴中听到过一些对方的闲话。 梦新山,明明身居掌门之位,却无掌门之权。 为人懦弱胆小,遇事从不懂拒绝,致使长老会越发壮大。 门内弟子多是连带入门,平庸无能者众多,最擅攀附,以致一宗之内,竟是帮派林立。 他有心想要改变,却苦于无人支持。 落得如此境地,也是可怜可悲。 心软之下,这才有此一问。 梦新山修为不高,初入这造化山谷内时,便陷入了某一情境之中。 他听得宋裴宁这一问,却是以为眼前幻化出的、带他踏入仙路的师父在问他。 当即悲难自抑,嚎啕道:“师父,徒儿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徒儿也不想与虎谋皮的。 可清梦门是我创立的,也是我花费几百年时间兢兢业业发展壮大起来的。 那些人明明什么也没做,凭什么要跟我抢! 我不能让他们如愿。 我要让他们都去死!去死啊!” 梦新山眼泪糊了一脸,眸中却是凶光毕现,与他平日那副慈祥无能的模样,分外不同。 他嘶吼着:“我不后悔!我一点儿都不后悔! 哪怕每月我要受那蛊毒之苦,我也不后悔! 只要能让那群强盗贼子去死,我愿意! 哪怕重来一次,我也愿意!” 宋裴宁见他如此,知他已经陷入了魔怔。 当即一声清斥,将他从造化情境中拉拽了出来。 梦新山眼见眼前的师父陡然消失,换作了另一位丰神高姿的郎君,不由一呆。 再想到方才自己的内心剖析,心里顿时发了毛。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深埋心底的一切秘密,全都被人知晓了。 宋裴宁见他脸上的凶狠仍在,眸子中却是改换了一如既往的怯懦,不由一阵唏嘘。 他微摇了摇头:“梦新山,你说你不后悔。 可这座秘境要了那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 这些性命,便是你造的恶业。 它们尽皆加诸在你身上,待到天道清算那一日,你再回头看看,仍是不后悔吗?” 梦新山干瘦的脸上又皱成了惯有的“苦”字:“后悔或者不后悔,事情都已走到这一步了,我根本没有回头路可走。但你若是想要知晓些什么,请尽管问吧。” “你有。”宋裴宁很不认可他的话,当即予以反驳,“落海天境的事情尚有转机,而这个转机能否出现,就应在你身上。”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可你从我身上得不到什么的。” 宋裴宁浅笑一声:“梦新山,你知道我是谁吗?” 梦新山迷茫抬眼:“这重要吗?” 宋裴宁再笑:“看来你不知道。” 梦新山:“......这又如何?” 宋裴宁:“既然你连我是谁都不清楚,又怎知我从你身上得不到我想要的。” 梦新山大惊,欲要问些什么,却是什么也问不出来。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两座秘境或有连通 暗黑之下,落海天境上空余雷滚动,电闪频频。 海面在剧烈翻腾着。 一道道黑浪自天边滚来,伴着隆隆的巨响,浩浩荡荡地奔向各座岛屿。 沙滩上厚厚的灵珠被其裹挟着冲到了半空,凝滞间,却是又一道巨浪已至,将那些腾空的灵珠再次向上推高了一丈。 海崖边上,一座座形状各异的海蚀洞,更是被这海浪冲刷得声浪震天。 凡是稍有灵智的生物,几乎都远离了此处。 可就在一座狭长的海蚀洞洞口,却立着一道修长的人影。 此人身穿一件玄色长袍,脸有干旧伤疤几条。 不是别人,正是身形已恢复正常的秦镜语。 她大开着护身结界,一边警戒,一边催动着手中的传讯符。 随着最后一道传讯符自她手中飞离,山瑜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洞口。 它语气沮丧道:“镜语,我还是找不到暮云的踪影。 这座海蚀洞明明并没有很大,洞内也没有其他任何分洞或者岔路。 地面虽覆有不浅的积水,但也并无异常。 可为何他的神魂气息就断在这里了呢?” 秦镜语沉默了一瞬,之后回身看向它:“无妨,山瑜。他该出现的时候,总会出现的。总归传讯符已全部发出,我们的首要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山瑜错愕抬头:“我怎么听你这话,好像是知道他怎么消失似的。镜语,你该不会有事瞒着我吧!” 秦镜语犹豫了。 山瑜惊讶:“你还真有事不告诉我!喵呜呜呜...镜语,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不是你最有力的臂膀吗?你怎能私藏信息,不与你的臂膀分享?呜呜呜...” 秦镜语听着它的魔音,无语扶了扶额:“暮云之事,我也没有什么好瞒你的...” 山瑜闻听此言,立时止住假哭:“那你方才为何犹豫?” 秦镜语微叹口气,看着它,说道:“只是不知怎么说罢了。” 山瑜吸了下鼻涕:“不知道怎么说,就随便说呀。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秦镜语微摇了摇头,但还是开口了:“不知道暮云有没有与你说过他的过往。 他其实不是昊虚天界人,而是来自异界。 他手中有一至宝,名曰‘无虚’。 此物甚是神奇,可让存在变得不存在,也可让不存在变得存在。” 山瑜不信:“呵呵呵...让存在变得不存在,让不存在变得存在...嘁!你就听他吹吧。他以为他是上古那些神仙啊,能有此等阴阳转换的神器!” 秦镜语略略抬了抬手,示意它继续听完:“无虚的厉害之处,不是他告诉我的,而是我亲眼所见。它既可凭空造出传送阵,也可让原花厚角蛛凭空消失。” 她将自己在万象炼境看到的,说了一遍。 山瑜一听,圆眸变大:“竟是真的?” 秦镜语点点头:“嗯。如今我们紧随他的神魂至此,却不见了他的踪迹,极有可能便是无虚将他传送到了其他地方。” 山瑜:“原来如此。可他既有如此逆天之物,为何还要潜进鱼皮人内部?想要什么凭空造出来、不想要什么就让它们消失就是了?” 秦镜语眉眼肃然:“这也是我疑惑之处。 自踏入这里以来,暮云就开始独自行动,经常见不到他的面。 偶尔见得一面,从其不经意的言行举止之间,还可看出他对此处的极度熟悉。 就好像他不止一次来过这里似的。” 山瑜想起衣落落等人进来的目的,猜测道:“他会不会也是在找人?” 俄而,它又否定了自己:“应该不会吧。他是异界人,跑到这落海天境只是巧合吧,更不用说他的亲人或者朋友什么的也被困落海天境了。” 秦镜语闻言,却是灵光一闪:“不,山瑜,有可能的! 他虽是异界人,可落海天境却不一定只出现在昊虚天界。 你别忘了,在每两个闰年之间的岁月里,落海天境具体在哪里,我们是不知道的。 如果它出现在了其他世界呢? 且恰好出现在暮云的世界,开放之时,暮云进入其内,然后没有顺利离开,那不就留在了这里,再之后就被落海天境带到了此处呢?” 山瑜的疑惑还是不少:“可你初次遇到暮云的时候,不是在万象炼境内吗? 难不成万象炼境也能跑到其他世界中去? 好,就算万象炼境也能跑到其他世界,可但凡进入其内的活物,不是都化作了枯骨吗? 那暮云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秦镜语:“说到这个,山瑜,我们或许可以大胆的设想一下。” 山瑜:“设想什么?” 秦镜语:“莫急,先让先来说一下设想的前提。 据我了解,万象炼境的开放时间虽与落海天境不是在同一日,却也差不了几天。 且万象炼境内的黑雾与这里的白色灵雾,本质也十分相似。 其次,如你所说,万象炼境内不会有活的生灵,可我却遇到了暮云。 他不仅对万象炼境很是熟悉,金芝牌存了一大堆,且对这落海天境也十分熟悉。 那么,我的设想便是,落海天境与万象炼境的某一处应该是连通的。 暮云就是因为发现了这处连通,这才得以活下来的。” 山瑜眸光一亮:“镜语,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哎。可是我还有个疑问,就算这两座秘境之间彼此连通,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秦镜语眸光沉沉:“既是彼此连通,那么那些曾经进入过落海天境的修士的去向,便明了了。 他们先被拆分了身、魂,之后身子被投入到了那万象炼境之中。 魂魄却被单独存放。 这样的话,他们的魂灯也不会熄灭,却是再无了踪迹!” 山瑜大惊:“竟是这样!可万象炼境不是被毁了吗?那这一次的‘输送计划’又是要输送到何处?” 秦镜语沉默了一瞬,叹息道:“一切只是我的推测罢了。我也不知他们口中所谓的‘输送计划’到底指的是什么?” 山瑜见她情绪不高,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眼前的海水竟瞬间飞了起来! 第三百一十七章 大阵初现 再一细看...... “镜语,我怎么感觉地面有些歪斜...” “喵呼!是落海天境歪了!” 整座落海天境,不知因何原因,竟从平放状态一下子变成了垂直状态! 海水都从海里洒了出来! 山瑜登时御空而起,身旁拽着秦镜语。 “镜语,快看!快看!”山瑜望向海尽头,惊呼声再次传来,“那海上飘着的,是几座山吧!” 秦镜语垂眸朝它所指之处看去,果然,浪涛漫天的海面上,几座雄伟的山峰正以侧倒的状态漂浮了起来。 “这些山怎么会浮了起来?” 山瑜感觉很是不可思议。 但它身为异兽,对危险的感知很是敏锐。 它直觉眼前这一切不太妙,当即便带着身下的秦镜语,身形一晃,隐入了空气之中。 海水的异位,导致大量白雾也随之异位。 垂直向的半空中,白雾几乎只余浅淡一层。 虽仍会隔绝神识的探查,却因着秦镜语此时的视线被拉高,几乎只需打开眼窍,便可透过那层薄雾,轻易发现了底下的异样。 “除了青鱼岛上那五座山峰以外,其余八岛上的八座山峰,都倒了。 看它们此时的漂浮方向,应该都是冲着青鱼岛来的。” 山瑜:“喵!该不会是衣落落背后那伙人干的吧?目的便是以八峰之力毁掉整座青鱼岛?” 秦镜语闻言,却是轻微摇了摇头:“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他们应该是在布阵。” 山瑜一脸的难以置信:“布阵?!什么阵需要弄出这么大阵仗来?” 秦镜语看着那八座山峰与青鱼岛之间的排列,以及突然于某一方位聚集成一堆一堆的异兽、鳄鲨鲲、各属性灵物,道:“据我的了解,这座阵法,极有可能是上古大阵——无上太极阴阳转换阵。” 山瑜一整个震惊住:“阴阳转换?这是要干嘛?” 秦镜语神情也是异常的严肃:“此阵若是开启,阵内的所有物什,皆会由此时的状态,转变为其对立的那一面。 阴消阳长,阳消阴长,这本是事物变化的正常规律。 可若是不经一定过程,而强行转变,那么,所造成的最严重的后果便是世界崩塌、时空紊乱。” 山瑜闻言,已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镜语的眸光却是变得越发幽深,她继续说道:“如果这道阵法是衣落落身后那伙人布设的,那他们的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毁掉这整座落海天境; 可若是隐丘这方,他们极有可能是趁着时空紊乱之际,打开一条通往异世界的通道,完成那所谓的‘输送计划’!” 山瑜长“呼”出一口气:“他们这是都疯了吧!” 秦镜语:“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他们不这般做恐怕也是不行了。 经过白日那十几道雷击,落海天境的外层已出现了不可修复的裂痕。 若再经历一定量的巨大冲击,或许就彻底碎了。” 山瑜闻言,嘴角忽地一扯:“那岂不是正好?我们也不用等再次开启之日,或者寻什么出口了,直接出去就行了。” 秦镜语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不可。若真是碎了,那天境内的规则之力外泄,与昊虚天界的规则之力产生冲伐,或可严重祸及外部生灵。” 山瑜抓狂:“照你这个说法,那若是整座天境崩塌,不也会造成规则之力外泄吗?那结果与我们直接破开逃走,有什么区别?” 秦镜语看了它一眼,道:“自然有区别。 一个小世界若是崩塌,最先遭到破坏的便是其内的规则之力。 所以,落海天境彻底崩塌之时,其内的规则之力也已尽皆消失,不会与昊虚天界的规则之力产生冲伐。 当然,此间秘境巨大,若是崩塌,就算没有规则之力间的冲伐,也会对外部环境产生不小的影响。” 山瑜懂了:“既如此,那我们便去破坏底下这座阴阳转换阵吧。总不能真让这里彻底毁了。” “镜语。” 就在二人说话间,一道温润的呼唤突然传入了她们的耳中。 山瑜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姿容出众的绝世公子正踩在一张薄如蝉翼的纸上,目光似要温柔得滴出水来,正正望着她们。 “嚯嘶~美人儿在叫你呢!”山瑜眼前一亮,倏而又是一惊,“不对,他怎么能看见我们?” 她们二人此时正隐在空气之中,周围雾气环绕,又有波涛滚滚,按理说不太可能发现她们的。 宋裴宁听到了山瑜的疑问,一笑:“放心,你们隐藏得很好。” 接着,他又解释了为何能找到她们:“镜语手中有我的传讯玉简,其上有定位之能。” 山瑜闻言,只觉大脑不太够用。 定位? 定谁的位? 哦,镜语的。 喵喵的,这是打算时刻掌握镜语的位置,好随时相见? 啧啧啧,看不出来这美人占有欲这么强! 秦镜语见宋裴宁赶来,先是出声问了好。 待要拉着山瑜自空气中现身时,却见它面上神情不对劲。 识喵如她,自然一下子明白了它的内心所想。 她传音给它:“山瑜,这便是宋裴宁。” 喵呜? 喵呜! “白大哥?”山瑜现了身,拽着秦镜语到他近前,绕着他仔细看了一圈。 “山瑜,好久不见。”宋裴宁笑着与它打了招呼。 三人又互相闲叙几句,便进入了正题。 宋裴宁将一柄古朴的石锤交给了秦镜语:“若想破得阴阳转换阵,需得将青鱼岛中央的那只方柱长钉剑毁掉不可。 而这柄天风春鹿国的国器——春风锤,便是能克胜它的法宝。 你们拿着,径自前往最中央那座山峰。 山玴等人已候在那里,你们速去吧。 至于岛下那些鱼皮人与游魂,交给我便可。” 秦镜语接过春风锤:“好。但我还传讯了一些修士,他们或许已在赶来的路上了。” 说曹操曹操到。 秦镜语话音刚落,便有几名修士共乘一只水系法器赶了过来。 得益于天雷的轰击,落海天境内的规则之力还是减弱了不少。 哪怕不用乘坐鲍螺壳,稍微费些灵石,也可横渡海面。 几人见面又是一阵简短的寒暄。 又稍等了等,见再无人来,他们也不再浪费时间,分作两头,开始了行动。 第三百一十八章 方柱长钉剑山 山瑜刚行出几步,忽地想起了什么,又急急跑回了宋裴宁身旁,低语了几句。 宋裴宁闻言,先是抬眸看了一眼秦镜语,之后才温和地回了个:“好。” 山瑜得到想要的回答,十分兴奋。 在谢过宋裴宁后,便与秦镜语并另外两名修士一起朝青鱼岛中央赶去。 ...... 途中,秦镜语传音问道:“方才你与白渝聊什么了?” 山瑜毫无隐瞒:“我拜托了他一件事。若是捉到了黑色鱼皮人,记得留几个活口。” 秦镜语看了它一眼,眸中尽是了然:“你对他们洗魂的手段很感兴趣。” 山瑜斜挑了下眉,脸上尽是笑意:“知我者,镜语也。 不过,除了他们洗魂的手段,我也想研究一番他们取魂的那根银针,看看能否打造出另外一种新型的法器。 喵~~到时有可能会麻烦你帮我一下哦。” 秦镜语笑了:“这有什么麻烦的。不过,你要记得...” 山瑜知道她要叮嘱什么,立时接过话头:“我知道的~~要顺道而行,不可有逆天之举嘛。你不用总是跟个老太太一样叮嘱我的,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嘛?喵!” 秦镜语:...... 确实不太放心。 “你有数便好。”可末了,她还是说了这么一句。 ...... 宋裴宁将裸面灵雉的眼泪涂在眼上,便轻易看到了秦镜语事先留下来的记号。 顺着那些记号,他与另外几名修士一路深入。 为方便行事,他们几人皆穿上了厚背棉凫仿造的鱼皮服。 只不过他的是黑色的,其他人的是蓝色的。 而或许就是因为这一身黑色鱼皮服,再加上他通身散发的气度不凡。 凡是与其擦肩而过的鱼皮人,慑于他隐秘散发的威压,基本没有敢抬头看他的。 更不用说发现他身上的鱼皮服是假的了。 就这样一路通畅地来到了圆形大殿外围,宋裴宁等人终于见到了那些魂魄。 跟在身后的几名修士或许是从中发现了熟人,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气息都粗浊了不少。 “冷静!” 宋裴宁发现得及时,一声厉喝炸响在他们识海,拉回了他们的神思,这才没引起那些鱼皮守卫的注意。 为防他们再犯,宋裴宁冷声警告了一句:“若不想落得与他们同样的下场,就莫要节外生枝!” 几人早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此时又被宋裴宁一训,更是羞愧难当,纷纷垂下头颅,屏息敛神,不敢再出任何差错。 宋裴宁见状,很是满意,也就不再追究。 他说:“方才一路走来,我见这座地下空间内的构造,与记载中的前玄越东洲第一大妖宗明虚宫的建筑布局一模一样。 其中,困住神魂的那座圆形大殿,便是明虚宫内面积最大的清虚殿。 而在此殿的乾位上,则是明虚宫内各位高层议事、决事之处——万盛殿。 你我皆知,落海天境倾覆在即。 是以,此间头目必定尽皆聚集万盛殿内。 接下来,我便先行去往万盛殿牵制住他们。 而你们便趁此机会,快速破除禁制,将所有魂魄安全解救出来。” 说着,宋裴宁便掏出了几只可储存魂魄的宝瓶,一一分给了对面几人。 那几人虽对宋裴宁独自解决使者头目颇感震撼,却也莫名相信他一定能做到。 接过宝瓶,便分头行动去了。 宋裴宁行至万盛殿附近无人处,悄悄掏出了一副画卷。 轻轻一抖,那画卷便“倏”地没入到了墙体内部,似是消失了。 ...... 秦镜语等人到达青鱼岛五峰中央时,果然看到了早就等着他们的山玴、山璃和秦维山。 还有老白。 “老白,你也在?” 这个懒货,竟然也来了? “嘎!” 出乎意料地,老白竟然未对她的语气表示挑剔。 甚至还十分恭敬地应答了一句。 “这是...?”秦镜语疑惑地看向山玴。 不怪她有疑惑。 实在是老白给她的印象,好像除了吃,就是叫,再不就是各种偷奸耍滑。 真没有别的了。 山玴看了老白一眼,还是选择了传音入密:“老白被白大哥征服了。” 怎么个征服法,山玴没说。 秦镜语想了想,也不打算问了。 总归老白的变化是好的。 那么,过程如何也就无须过多计较了。 她将两名修士介绍过后,便带领众人着手寻找那柄方柱长钉剑。 青鱼岛本是落海天境比较偏远的一座岛屿,其上山峰本也没有五座。 可天雷降下之后,地动频繁,海水翻腾,竟将这座岛屿推到了其他八座岛屿的中央。 更是在阴阳转换阵开启后,耸峙起了五座岛屿。 相对应的,原本位于中央的浮丝岛却跑到了一边,其上山峰更是由五座变作了一座。 这一系列变化,让人不由怀疑,这落海天境与其说是一座秘境,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机关。 其内的岛屿、海水、山峰...皆是构成机关的一部分。 而那根方柱长钉剑则是机关的核心构造。 既是核心构造,那要想找出来便不那么容易。 “我们找了一遍,没有任何可进入其内的路径。” “我上下寻了几次,也没有看到任何洞窟或路径。”山瑜御气巡查归来,也是如此说道。 “怕是要暴力破山了。” 秦镜语没有立即做决定。 这座山山体庞大,若要破山,动静必然不小。 一旦处理不当,必会招来鱼皮人,说不定还会阻碍宋裴宁那边的行动。 她见秦维山一直仰头望着这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心中一动,问道:“秦兄,你可看出什么来了?” 秦维山保持着仰头的姿势,提出了一个可能:“镜语,你有没有觉得这座山峰的形状,就很像是一柄剑吗?” 众人闻言,心中一震,纷纷抬头看了上去。 山瑜更是御气而起,远远围着那座山峰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观察。 “嚯,还真是呢。”山瑜惊讶的声音自半空传来,“秦掌柜,你这观察力,牛啊!” 秦镜语:“所以,这座山其实就是那柄方柱长钉剑。” 秦维山:“那就请出那柄春风锤,开凿吧。” 第三百一十九章 暮云 山不能毁 山瑜:“这就直接开始了吗?不怕动静太大,引来鱼皮人前来阻挠吗?” 秦维山:“我也考虑过此点,只是并未想出任何可行之法。 毕竟此山过于巨大,寻常阵法不足以将其完全笼罩在内。 除非布设一道巨阵。 可巨阵的布设又太耗时间与灵石,也不是我们的首选。 不如直接开锤,其他的则相机行事。” 秦镜语闻言,想到了金榛缩物器,于是开口道:“我试试看能不能把它缩小。” 山瑜、山玴、山璃和老白一听,均目露希冀。 秦维山与那两名修士则是一脸震惊。 秦维山:镜语竟还会缩物之术?厉害了。 那两名修士:没听错吧?这女修要缩小那座山? 等她将金榛缩物器取了出来。 秦维山:原来镜语不是要施展缩物之术,而是打算借助此物缩物啊。 那两名修士:这女修不是在开玩笑吧。就这么一个小玩意儿,还能缩小那么大一座山? 秦镜语未管他人是怎么想的,手中握住金榛缩物器,放开神识,便笼罩住了整座山。 随着一句句咒语默念完成,众人突觉脚下的土地在震颤。 山瑜等人见状,欣喜不已。 那两名修士互相对视一眼:还真可以啊。 地面震颤的幅度越来越大,方柱长钉剑山更是簌簌抖个不停。 不少山石滚落,那两名修士连忙远远避开。 山玴等人却是留在原地,在秦镜语周身布设了一道结界。 抖动越来越剧烈,搅扰得山顶上的白雾快速流动了起来。 气流涌动间,狂风大作。 海水也翻腾得越发厉害。 一个接一个的漩涡卷上青鱼岛,像是要吃人似的。 “呼!” 就在这风云涌动之际,突然一阵白光闪过,接着眼前的方柱长钉剑山便没了踪影。 两名修士惊得不行:“怎么回事?山呢?” 正诧异间,又见一道白光闪过。 凝神一看,却见原地出现了一座数丈高的小山丘。 看其形状,正是那方柱长钉剑山! 不觉瞠目结舌。 山瑜也是欣喜至极:“镜语,你真的把它缩小了哎!” 秦维山也是赞叹连连:“这般大小正是最合适的。那我们这就开始布阵吧。” 秦镜语却是没有说话。 此番缩物,她动用了大量的神魂之力,才将那山塞入了金榛缩物器内。 又在金榛缩物器灵气不继之时,疯狂输送体内的灵力,这才将其缩至这般大小。 是以现下神魂疲怠,亟需修养。 山玴上前一步扶住她,关切道:“主人,您此番耗费巨大,快些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即可!” 山瑜听山玴这话,再一看秦镜语的状态,立马坐不住了。 它急急从山玴手中接过她,并将其带到了一处稍微平坦的地方:“你快坐下!镜语,你怎么这样逞能?那山能缩就缩,不能缩就不缩,你何至于将自己弄成这般模样?也怪我,说那话做什么。那鱼皮人能不能来还不知道呢,我却先忧愁上了...” 山璃见秦镜语双眼紧闭,赶紧打断了山瑜的话:“大姐,你实在有些聒噪,没看见秦镜语都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了吗?” 山瑜被山瑜这般说教,脸上有些挂不住,便想要口头上找补一番。 “好你个山璃!” 可刚一转头,话没说几句。 却见秦维山一个踏步,直接挡在了它的面前,隔开了它与山璃。 “山道友,山璃所言并无不妥,且让镜语安静些吧。” 山瑜本也没想怎么着。 此时见秦维山这般作态,眼珠略略一转,直接笑了。 它了然地斜睨了秦维山一眼,什么也没说,只转头对秦镜语说了一句:“镜语,那我不打扰你了!” 言罢,不忘在秦镜语周围布了一道结界。 回身,虚点了点秦维山与山璃:“你们俩,哼哼,回头再找你们好好说道说道!” 山璃一脸茫然,秦维山却是一脸通红。 他冲山璃拱了拱手,不自然道:“山璃姑娘,是秦某连累你了。” 山璃不解,却什么也没问。 但看秦维山一脸羞愧,羞愧得脸都红了,便学着秦镜语的模样,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秦维山登时定在了原地 山瑜手上忙着与山玴等人布阵,眼睛却一直注视着秦维山与山璃。 见了他们之间的互动,嘴角一扯,又是一声:“哼!” 山璃这个小没良心的,有了男人,也不告诉它一声。 真是见色忘友! ...... 阵法布设完成,山瑜御气而起,悬在方柱长钉剑山之顶,使劲挥了一下手中的春风锤。 “轰!” “咔!” 剑山裂开了一道贯穿整座山体的巨大缝隙。 山瑜心中一喜,再次挥动了手中的春风锤。 可这一次,意想之中的山裂并未出现。 却出现了一道蓝色身影。 山玴等人聚在阵法之外。 一见到那蓝色身影,他们登时紧张了起来。 秦维山眉头狠狠一皱:“是鱼皮人!” 山玴:“他是何时出现的?又是怎么进去的?” 其他两名修士一脸紧张:“会不会还有其他鱼皮人?” 秦维山、山玴一听,立即放出了神识,却是再未看到一个鱼皮人的身影。 “没看到其他人。”秦维山道,“但不能任留山道友一人在内。” 山玴:“悄悄关闭阵法,我们伺机靠近。” 山瑜被突然出现的鱼皮人吓了一跳。 可对方的神魂气息很是熟悉,识魂术一施展,这才发现对方是暮云。 它长呼了一口气,没好气地说道:“暮云,你怎么来了?你最好离这儿远点儿,省得我这一锤子下去,伤着你。” 暮云见它认出了自己,也就直言道:“山瑜,这座山不能毁。” 山瑜刚举起锤子的手一顿:“为什么?” 再看他一身鱼皮,脸上神色顿时凌厉了起来:“暮云,你在为鱼皮人效劳?” 暮云:“我不为任何人效劳。但这座山不能毁掉,大阵也不能中止。” 山瑜闻言,心内一沉:“我再问你一遍,为什么。如果你执意不说,那我这锤可是不会停的!” 说着,山瑜便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春风锤。 山玴等人已关闭了阵法,正欲上前。 一听山瑜此言,山玴、山璃和老白的脚步蓦地顿住了。 他们惊疑不定地看向鱼皮人,猜测个不停。 此人该不会是顾千溪吧? 要不然山瑜为何是这种语气? 秦维山与另外两名修士见状,虽不知原因,却也放慢了脚步。 秦维山传音山玴:“发生何事了?” 山玴摇了摇头。 然后传音山瑜,问道:“大姐,怎么回事?那鱼皮人是谁?” 第三百二十章 真假锤子 山瑜咬牙切齿:“是暮云那家伙!他不让毁掉这山!” 山玴一愣,扭头朝暮云看了过去:“为什么?” 山瑜哼了一声:“谁他喵地知道?反正他要是不说实话,我这锤子肯定是不能停的!你们过来的正好,去帮我拖住他,我继续凿。” 山玴:“不急,大姐。我先过去问问情况,顺便与他谈谈。。” 山瑜冷哼一声,明显不信,却还是耸了耸肩,说道:“行啊!你去谈吧,最好能说服他!说服不了,哼哼,就打服他!” 暮云见山玴朝他走了过来,他先说话了:“山玴,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但这山,你们不能毁掉。” 山玴闻言,脚步蓦地一顿。 山瑜则是轻“嗤”了一声,直接开口说道:“听到了吗,山玴?就他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人,你还与他谈什么?直接动手!” “大姐!”山玴瞥了山瑜一眼,示意它别再说话了,便看着暮云,道:“暮云,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恣意乱来的人。 你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同样的,我们毁掉这座山,也是有原因的。 你应该也发现了,这九岛十三峰以及这片海,皆成了上古大阵无上太极阴阳转换阵的重要组成部分。 其中这座山,便是整座大阵启动的关键。 我们必须毁掉此山,阻止大阵开启,方能保住落海天境内的一切生灵,同时摧毁那些鱼皮人的阴谋!” 暮云听完它说的话,没有丝毫触动,语气仍是冷静至极:“可是我要做的,就是确保大阵的顺利启动。你们若不想受到牵连,我现在就可以送你们离开。我知道一处...” 此话一出,山瑜怒了,一道灵力甩去,顿时激起暮云身上法衣的结界阻挡。 “闭嘴,暮云! 你他喵的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大阵一旦启动,后果不堪设想。 你若是非要阻挡,那就莫怪我们先把你解决了。 山玴、山璃,你们还傻愣着干嘛,没看见这家伙上赶着找打呢!” “我们先把他缚住,其他的稍后再说吧。”山玴也无法了。 它甩动着手中的黑玉冰鞭,率先冲了上去。 山璃、秦掌柜并其他人见状,也不再犹豫,纷纷手执法器,围了上去。 山瑜斜了暮云一眼,眸中尽是毫无掩饰的怒火。 它双脚朝着空气狠狠一踏,便弹跃至高处,高举春风锤,朝着方柱长钉剑山锤了上去。 暮云面对山玴等人,没有丝毫惊慌。 只把手心打开,对着其中躺着的一滴碧露说了一句“定”,山玴等人便俱都身形骤顿,定在了原地。 “消!” 暮云又面朝山瑜说了这么一个字,霎时,那一锤头的攻击便消弭无踪了。 山瑜顿时愣在了原地。 聪慧如它,自是立时猜出了暮云手中拿着的,必是镜语之前提及的“无虚”! 此物果真厉害,竟能一言破万术! 山瑜心中骤然划过几许惊慌。 但是很快地,它镇静了下来。 它的眸光沉了沉,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春风锤。 暮云仍是先前那副姿态,只是这一次,他的嘴中吐出了两句指令:“消!”“定!” 登时,春风锤的攻击消失了,山瑜的身影也定在了半空。 暮云看了看山瑜手中的春风锤,再次对着无虚,喊了一句:“来!” 春风锤便到了他的手中。 他拿到了春风锤,又道出一句:“传送阵。” 接着,一道传送阵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走进传送阵,转身看着被定住的几人,又不慌不忙地说了一个“解”。 下一秒,山瑜等人便被解除了定身状态。 而他,也随着传送阵光芒的亮起,消失在了原地。 秦掌柜四处张望了一番,没看到暮云的身影:“他去哪儿了?” 山玴抬头看向了山瑜:“他带着春风锤离开了。” 秦掌柜等人:“什么?” 老白也伸长了脖子:“嘎?” 山瑜见他们各个如斗败的公鸡,脸上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了一丝得意:“哼!谁说他把春风锤拿走了?在这儿呢。” 山瑜说着,右手朝着面前的虚空一抓,便抓出了一柄锤子。 山瑜:“暮云那厮带走的只是一把虚幻的锤子,真的被我提前藏起来了。” 闻言,众人的表情顿时由阴转晴。 秦掌柜更是连忙说道:“那山道友快快开锤吧!否则等暮云发现其中端倪,我们可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还用你说!”山瑜不爽地瞪了他一眼。 它提了提气,再次举起春风锤,朝着那山连续劈了数下。 这一次,方柱长钉剑山终于塌了。 “轰隆隆...” “哗...” “哗...” ...... 远处传来了连续的重物入水声。 秦掌柜放开神识去看:“那浮在海面上的八座山峰,沉下去了。” 巨峰入海,导致海水再次外溢。 原本低洼的岛屿,顿时有一半成了汪洋。 地面的抖动越发激烈,好似下一秒,整座岛屿就会四五分裂一般。 秦掌柜:“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速速撤离吧。” “好。”众人皆无异议。 山瑜:“我带着镜语走。” 秦掌柜点点头,然后对其他人说:“那我们一起。” 他将宋裴宁给的卷轴朝水上一扔,先迈了上去。 回身,伸出手:“山璃,我扶着你,你上来吧。” 其他人见状,默默后退一步,让山璃先上。 就连老白,也挪着肥躯,避开了点儿。 山璃还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这般惹人注目,顿觉非常不适。 她皱了皱眉头:“我与大姐他们一起,你们先走吧。” 说罢,也不等其他人做出反应,便飞奔去了山瑜身旁。 秦维山:...... 其他人:...... 老白翻了翻黑豆眼,一屁股挤开他们,径直跳了上去。 众人见状,也只能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迈了上去。 只有秦维山望着身影消失在空气中的山璃,眉头紧得能夹死一万只苍蝇。 突然,他的眸子又亮了起来。 是山瑜她们去而复返。 他张了张嘴:“山璃,你们怎得回来了?” 山玴等人闻言,也讶异地看了过去。 山瑜来不及解释:“快,将那剑山都捞出来,一块不留地带走!” 秦掌柜等人:“??” 山瑜怒,吼道:“别愣着了!快点儿捡啊!你们也不想暮云那狗东西把这山复原吧!” 这一吼,秦掌柜等人立马想通了其中关窍,纷纷捡山石去了。 “山瑜!!!”恰在此时,一道暴怒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众人抬头望去,却见暮云去而复返,气势汹汹地朝着山瑜奔了过去。 老白和那两名修士被他的气势吓到,纷纷离远了些。 山玴、山璃和秦掌柜则挡在了山瑜身前,严阵以待。 第三百二十一章 奈落罚界 “你们不要浪费时间!继续捡!”山瑜从不是没胆的缩头乌龟,它扒拉开山玴等人,直面暮云,“你找我何事?若是因为这座山,那我们恐怕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暮云仍穿着那身鱼皮服,众人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可从其周身迸发出的暴虐气息来看,他此刻正处于盛怒之中。 山瑜已将他视作了“异己”,见其如此,不仅不怕,反而斗志高昂。 长发一甩,簪发的发钗便“倏”地变成了一只散发着璀璨光芒的银鱼杖。 此杖乃是它的本命法器,与它心意相通,此时感知到它内心的勃勃斗志,银鱼杖顶端鱼嘴内垂挂着的银鱼链竟“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每响一声,便会卷起一个小小的风龙卷。 它要在暮云开口之前,将他连同那无虚,全都卷得远远的,省得碍它的眼! 暮云望着山瑜那张毫无半丝歉意的脸庞,胸中怒火犹如火山爆发一般,登时升腾了至极高点。 “死!” “你们通通去死!” 他的理智被愤怒占据,一开口,就冲着昔日好友喊出了“死”字。 无虚在他掌心轻轻颤了颤,下一秒,一株巨大的绿色树影陡然从其掌心绽放。 绿意喷薄间,周围的风浪似乎都停止了。 那股绿意裹挟着强大的力量,排山倒海般地朝着山瑜等人席卷而去,速度之快,似乎只在半息之间。 “叮咚叮咚咚......” 银鱼长链剧烈响动了几下,刚形成一个中大型的风龙卷,便倏然中止,无了声音。 山瑜双眼圆瞪,嘴巴微张,迷茫的神情中尽是不解。 明明它先出的手,为何还是慢了一步? 还有暮云这家伙,怎得半点旧情都不念,竟要直接杀死他们? 山瑜开始拼命反抗。 可身体与神魂似被无尽之力压着,让它只能定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死亡的阴影渐渐划过头顶。 “咚、咚...咚......” 心脏的跳动声越来越缓慢,它的呼吸声也越来越清浅,周围的一切也越来越模糊...... 它要死了吗? 应该快了吧。 它微眯的眼眸再也无法直视那绿意,最后认命般地闭上了双眼。 暮云望着眼前这一幕,不知怎地,内心深处竟突然涌上了一道莫名的情绪。 深藏识海的道心更是接连晃了几晃,让其原本汹涌的怒意快速消退。 他的理智开始回笼。 “不,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看着齐齐奔赴死亡的山瑜等人,后悔不已。 “让他们都活过来!” “让他们都活过来啊!” 可手中的无虚似乎耗尽了能量,任他如何呼唤,那漫天的绿意都没有丝毫减弱。 山瑜刚闭上眼,便察觉到识海处突然闪过一道绿光。 那绿光自它眉心处迸发出来。 一遇到那无尽的绿意,便如泥牛入海,不见了踪影。 可不消一会儿,围绕在它周身的绿意却开始消退,加诸于它身上的无尽重负更是如退潮一般,来得快去得也快。 它蓦地睁开了双眼,四下搜寻着。 可那抹自识海内钻出的绿光早已不见,周身的绿意尽被其吸收殆尽。 且不仅是它周身的,其他人周身的绿意也消散至无了。 所有人都由濒死状态活了过来。 山瑜心头悄然划过一抹怅然,不待思考清楚,却又忽然记起了秦镜语。 它转头看去。 嗯,镜语的脸色虽然白得不行,可仍在呼吸,是活的。 那就好。 再看向暮云。 咦?这家伙怎么越看越不对劲,好似是... “他的神魂怎么割裂成这样了?”山瑜一脸的难以置信,心道,“难道是透支无虚力量的后遗症?” “大姐,你没事吧?”山璃跑了过来。 山瑜摇摇头:“没事。” 秦维山也凑了上来:“山道友,那些山石,还要继续捡吗?” 老白与另两位修士闻言,齐刷刷地看向了山瑜。 他们在期待着山瑜说“不”。 虽然他们也想要破坏这座阵法,可若要以性命为代价,那还不如趁早放弃,快快寻找出口离开。 毕竟对方手中那物实在厉害,动动嘴皮子就能要人命。 这次他们能够死里逃生,可下次呢? “我也不知道。”山瑜摇了摇头。 之前要求捡山石,便是秦镜语让它做的。 此刻,它再次看了过去。 秦镜语已从入定状态中醒了过来,此时正站在暮云身旁。 不知她使出了什么手段,暮云那原本割裂的神魂,竟又恢复了完整。 众人围了过去。 秦镜语一直未曾出声说话,但暮云还是再一次感受到了当初道心回归时的神魂荡漾。 其实,他早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只是掩藏在内心深处的执念与遗憾,总是会在某一时刻让他的理智彻底丧失。 这一次,亦然。 望着眼前如一株亘古老树的秦镜语,哪怕她什么也没问,暮云还是说出了一切。 “我所做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回到过去,回到那里,再看主人一眼。 她是木殇家族资质最出众的弟子。 为了悟道,她携带家族神器无虚,专门穿梭到不同小世界中去历练。 我们到达奈落罚界,原本只是一次小小的穿越错误。 却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错误,却让她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暮云的声音已经颤抖了起来。 可因着佩戴着清心木,虽道心略有不稳,却并未再次失控。 山瑜还是第一次听说奈落罚界,不由地好奇心大盛,轻轻出口问道:“奈落罚界,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暮云:“那里是关押惩罚犯错众神之处。 整个世界,不见一丝生机,只有漫天的神雷肆虐,不断降落下来,鞭笞着每一个有罪的神仙。” 其中一名修士听得投入,闻听此言,下意识轻呼道:“神也会犯错吗?他们为什么会接受惩罚?” 话刚说完,他便见众人都在盯着他看,赶紧闭上嘴,继续接着听下去。 暮云苦笑一声:“是啊,神怎会犯错? 他们可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是可比肩天道般的人物。 他们就算有错,谁又敢惩罚他们?他们又岂会乖乖站在那里接受惩罚? 我与主人便是没有看清那一切,所以才造成了后面种种悔恨。 主人当时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可是无虚仅剩的力量,仅能维持最后一次穿梭时空的机会。 一旦再次穿错,那便没有机会回家了。 当时我们已经离家近百载,对家中亲人甚是想念。 本想完成最后一次历练,便立即着手归家事宜。 可因为穿错时空,她不得不放弃最后一次历练机会,直接从奈落罚界回去。 为了确定奈落罚界所处地域为何,离家距离又几何,主人还是决定寻一人询问一番。 她找了一个遭受雷击最少之人。 那人虽背负怪异龟甲几副,可相貌英俊倜傥,眉眼大气舒朗,看上去很是平易近人。” 第三百二十二章 毒神 “那人见我们靠近,很是开心。 但他并未直接说出其所处时空的坐标。 而是先诉说了一番自己的苦楚。 接着又请求主人将他某一片脱落的龟甲放回原位。 主人不是那种无脑之人,听他所言,只觉有诈,就拒绝了。 那人见状,好似故意似的,又接连提出了数个古怪要求。 主人不欲与他纠缠,便打算换个人问问。 可那人却又一反常态地告诉了我们当时所在世界名为奈落罚界,坐标几何。 还说,他之所以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只是害怕主人会鄙视他。 接着他又提出了一个请求,希望主人能为他讲一件历练过程中遇到的趣事。 说实话,这个要求并不难。 尤其是在主人拒绝了他那么多次以后,内心先自有些愧疚,再一听闻如此简单的请求,便打算成全他。 可令我们没想到的是,在那样的环境下,那人竟然还能借助身上的龟甲,吸收雷暴之中蕴含的神力。 且因着我们的闯入,导致奈落罚界的规则产生了些许偏移。 已达到洞察天地契机的他,自然捕捉到了那丝偏移。 便借着与主人谈话之际,动用神力......” 暮云说到此处,哽咽住了。 秦镜语微叹口气,本想让他不必再去回想过去了。 可暮云却将哽咽咽下去后,再次开口说道:“他将毒悄然下在了主人身上......意欲夺舍主人。 可主人修为不俗,家族重宝也多在身,反击他一个修为被压制的罪神,也算是打个平手。 怎奈那人见主人如此难缠,竟将我捉了过去,以挟制主人。 ......我那时就应该自爆的,要不然主人也不会踏入他设的陷阱,被雷暴灌顶... 其实,主人可以顺利脱身的。 可为了我,她生生受了那些雷暴。 并主动解除我与她之间的契约... 用无虚破开虚空,将我送走,她自己却永远留在了那里。” 秦镜语沉默了好一会儿,待暮云情绪平稳下来,便问道:“你方才说,那人将‘毒’下在了你的主人身上?” 暮云的情绪仍很低落,听闻秦镜语此言,却也强打起精神,道:“是的。他亲口说的。” 秦镜语:“怎么说的?” 暮云:“当时他打算以毒夺舍主人,没想到反遭受重创。 一怒之下,便指着上天,喊出一句‘狗屁天道,你既允我以毒证道,以毒成神,又为何罚我至此?’。 就是因为听了这句,我才知道,原来他是个毒神。” 一旁的秦维山闻言,突然说道:“毒神?神罚?莫非是这天境幕后之主,无隐神君?” 秦镜语看了他一眼,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她也是想到了隐丘。 暮云:“原来你们也是这样认为的,看来我没有找错人。” 秦镜语:“所以,你早就知晓无隐神君与落海天境之间的关联?” 暮云没有隐瞒:“嗯。可惜我大多数时间只能待在万象炼境,收服那朵神火。只有落海天境开放之际,才能进入这里。” 秦镜语讶异:“九日长离火不是你原有的?” 暮云摇头:“我自异界进入之时,它便存在于万象炼境了。 就在距离骨棺不远之处。 当初发现它的时候,它还是凤凰心脏的模样,干瘪至极。 我以己身血液浇灌近百年,才培育出那般火苗,却始终不被其认可...” 山瑜在一旁听到他这般说,嘴快道:“那说明你不是人家神火的正缘呗。只有遇见镜语,神火才像是游子回到了家,这不就心甘情愿地认她为主了吗。” 秦镜语本就在听闻暮云此话之后,后知后觉地发现当初自己有些不厚道。 此时又听山瑜这般言语,内心的不好意思更甚,于是便警告性地瞪了它一眼。 山瑜不在乎地撇撇嘴,神情里尽是不以为然,却也再未出口说些什么。 山玴旁观至此,看向自家主人的眼神,越发笃定。 又是凤凰...... 还有神火... 所以,原来是这样吗... 暮云倒是情绪良好。 毕竟既成事实的事情,忧虑恁多做甚? 当初送火时虽有些不情愿,可道心的回归,却也算是秦镜语回报给他的意外之喜吧。 就在众人密聊之时,一直不曾上前的老白,突然尖声叫了起来:“嘎嘎啊!” 那两名修士也发出了惊呼:“那些是什么?” 秦镜语等人当即抬头看去,只见漆黑无边的海水中,无数的庞然大物在朝这边疾驰而来。 “沙沙沙”的声音不绝于耳,令秦维山当场低声轻呼道:“是鳄鲨鲲!” 在场几人,除了老白、山瑜与那两名修士以外,其余几人都见识过这家伙的凶猛之处。 他们几乎同时抬头朝海水上空望去。 果然,海水翻腾之中,水墙弯折如桥,一个个巨大的鹏鸟身影正在形成之中。 “连鹏鸟也出现了!我们快走!”秦镜语语气急速,“大家都拉紧我!” 那两名修士虽不知她这般做,到底是何缘故,但见秦维山、山瑜等人俱都言听计从地拉住了她身上的衣袍,他们也不敢迟疑,一人两只手地抓紧了她腰后的衣袍下摆。 秦镜语见众人俱都拉住了她,当即使出坤逆之力,“簌簌簌”地朝岛下钻了进去。 动作之快,宛如拉到最大档位的钻地机一般,很快便又进入到了鱼皮人的地界。 只是这一次,不知是她带的人有点多,还是其他原因,地底结界竟无法直接穿过。 他们费了点儿时间打破结界,这才进去了。 蜂鸣声自头顶响起,众人根本没时间去管,双脚一落地,便纷纷使出神通,使劲开跑。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鱼皮人的阻拦,可他们刚要袭击秦镜语等人,便见其身后疯狂涌入的鳄鲨鲲与海水,惊慌之间,又匆匆放过了几人,后来折损无数生命之后,又开始了与秦镜语他们一起逃命的旅程。 再到后来,结界破洞越来越多,除了鳄鲨鲲以外,竹雪岛上那群异兽,竟也齐齐来到此处,不要命地在地底宫殿狂奔着。 第三百二十三章 变数 秦维山一剑挑开前路突然跳出的几头低阶异兽,脸色不太好地说道:“这些异兽怎么也出现了?难道它们还能渡海不成?” 秦镜语手中长剑频频刺出,剑气纵横间,冰霜骤成,瞬间便将侧面甬道奔涌来的海水冻成了冰块。 她看了一眼被冻住的几条鳄鲨鲲,说道:“这些鳄鲨鲲都可以循着我们的踪迹闯进此处,那异兽渡海更算不得什么难题了。” 秦维山眼皮一跳:“你的意思是,它们这般穷追不舍,乃是人为? 可我见它们连那些鱼皮人也不放过啊。 还是说,它们的背后另有其人? 莫非是衣落落那伙人?” “谁知道呢?”秦镜语又是一剑刺出,血雾顿时升腾起来,“先与白渝他们汇合吧。” “白渝?”秦维山一怔,倏而又是一喜,“可是画道大师白万手?他也在这落海天境内?” 秦镜语脚步一顿。 倒是忘了这茬。 她称呼宋裴宁为“白渝”习惯了,可秦维山并不清楚其中的内情。 “就是宋裴宁。”她飞速解释了一句,便一个坤逆之力使出,登时奔出了数百米远。 秦维山连忙跟上,只是脸上尽是难以置信。 宋道友就是白大师?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不过,细细想来,倒也有几分端倪。 纤月山上初见宋道友时,他便觉宋道友通身气度似曾相识。 宋道友凡所出手的法器,也几乎皆是画卷。 如此种种,枉他钻研过画道多年,竟未认出宋道友即是白大师。 真是不应该啊! 一时间,秦维山是又激动又懊悔,一时分心下,竟差点被一头异兽吞吃入腹。 幸而山瑜突然出现,一杖挥出,风龙卷便将那异兽撕成了碎片。 秦维山赶忙道谢。 可山瑜却没有接话,而是语气怀疑地问了句:“秦掌柜,你到底行不行啊?” “什么?”秦维山愣住。 山瑜却未解释什么,只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便去追前头的秦镜语去了。 山璃一直跟在山瑜身旁,山瑜一走,它也跟着走了。 秦维山不知道山璃就在一旁,此时见它走了,再一回想山瑜那个问题,老脸顿时一红。 他知道山瑜不是在问他那个方面行不行。 可他一看到山璃,就很容易想歪。 唉! ...... 秦镜语赶至圆形大殿之时,禁制早已消失,那些修士的魂魄也不见了踪影。 金点更是没有了。 山瑜随后而至,抬眼四处望了望,接着使出望魂术:“奇怪!那些鱼皮人都死绝了吗?怎么连个魂影也没有?” 秦镜语也颇觉怪异,就算是白渝将这里的鱼皮人都解决了,也应该有他们的尸体或者打斗痕迹吧。 可放开神识,环顾了一圈,却是如原样一般。 那边山瑜见无人搭理,又自顾自继续说道:“我猜是白大哥将他们全都解决了吧。不得不说,白大哥出手,当真...” “轰!” 山瑜话说到一半,突然一声巨响。 秦镜语弹出一道灵力,将山瑜扯到了她身旁:“小心!” 其余众人也都张开了护身结界,握紧手中法器,齐齐抬头望去。 却见一道巨缝竟自头顶处迅速裂开。 “这是怎么了?” “是岛裂了!” “大家都注意脚下!” 眨眼的工夫,那巨缝便蔓延至了脚下。 整座青鱼岛,如同被割西瓜一般,迅速裂成了两半。 其中,距离海水稍近的那半,轰然滑落进了海水之中。 并溅起了一道极高极高的水幕。 水幕中还有不少水生生物,也跟着上了天。 其中就有几只鳄鲨鲲。 它们瞪着硕大的眼眸,与秦镜语等人不小心对视上了。 俄而,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那群丑陋的家伙,竟都挣扎着硕大的身躯,扭头就要朝他们游来。 可惜它们游了几下,便出了水幕的范围,重重落回海水中去了。 山瑜看得直乐:“我原以为这东西多厉害呢,没想到灵智这般低下。” 秦镜语想起纤月山上遇见鳄鲨鲲那次,说道:“它们的灵智并不低。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可能是它们的神智被操控了。” 山玴也见识过鳄鲨鲲的厉害,自是认可道:“想必那些异兽,也被人操控了神智吧。” 秦镜语点头:“嗯。只是不知,到底是何人能有这般大的能耐,竟能一次操控这般多的生灵。” 其中不乏那些高阶异兽。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暮云突然开口了:“有没有可能是对方施展了什么手段?比如毒?蛊?” 其他人齐齐看向他,一脸惊愕。 秦镜语沉思道:“你指的不会是无隐神君吧?可他不是被困在奈落罚界,接受神罚吗?” 暮云沉默了一会儿,方道:“那已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彼时,他尚且能将天雷之力炼为己身神力。我们突然出现在奈落罚界,影响到了天地法则,若是让他想到了挣脱的法子,也说不定。况且,我主人留在了那里,她的一身修为......” 暮云话未说完,便停了。 但秦镜语的神色却一下子变了:“是了。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是为变数。若是你们的突然闯入,让他发现了大道其中的变数,再辅以相应手段,若要逃离并不难。” 山瑜等人听她这般说,神色齐齐剧变。 山瑜:“镜语,我好像明白了。那些修士的消失,应该都被传送到奈落罚界了吧?” 秦镜语没有说话,只是沉沉点了下头。 其他人再次沉默。 若是无隐神君真的回来了,那他们还有活着出去的可能吗? 秦镜语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转头看向暮云道:“暮云,你之前说,你知道一处可以离开此地的通道?” 暮云:“对。” 秦镜语:“那你便将他们都送走吧。” 山瑜顿时跳了起来:“那你呢?你不走吗?” 秦镜语:“我自方才便开始联系白渝,却一直没有得到他的回应。我需要留下来找到他。” 山瑜:“你若不走,我也不走!山玴、山璃,你们也不能走!白大哥可是救过我们一次,我们可不能忘记他的恩情。” 山玴、山璃:“嗯。” 秦维山一见山璃点头,当然,也是想助秦镜语一臂之力,立即开口说道:“那我也留下来吧。富富还在白大师的车上,他是随着我来的,我也不能丢下他,独自离开。” 老白眼珠子转了转,扑腾着翅膀,也表示留下来。 剩下那两名修士:......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天空突现画卷 最后,只他们二人随着暮云走了。 ...... 秦镜语拿出一枚宋裴宁赠予她的传讯玉简,注入灵力在内,发送了出去。 数息后,天空中突现一道夺目的红色火焰。其于原地晃了几下,就在火焰大涨之时,却倏而不见了。 目睹这一幕的秦镜语,眸中骤然闪过一抹凌厉的光芒。 那火焰,是传讯玉简发出来的。 与宋裴宁的契约天火——炼狱火焰的颜色一模一样。 它方才突然亮起,又在原地左突右冲,应是在突破阵法或禁制等物。 最后消失不见,估计是成功进入到了里面。 一旁的秦维山也看见了方才那道亮光,也说道:“那传讯玉简突然燃了起来,可是进入到一处空间中去了?莫非那里也有一堵空间墙?” 秦镜语见他这般说,询问道:“秦兄为何突然提及空间墙?” 秦维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镜语,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你之前跌落悬崖之事?”” 秦镜语点头道:“自然记得。” 当时她明明站得很稳,结果却脚下一滑,跌落了下去。 她怀疑,要么是鹿绮干的,要么就是尤筱婕。 此时听秦维山言语之间的意思,极有可能就是鹿绮了。 果然,秦维山说道:“你那不是意外,而是天风春鹿妖做的。 彼时,你不幸跌落悬崖,我们欲待施救,结果却被去而复返的雪父鵟困住,不得解脱。 幸而阿落小友提前发出了求救讯息,宋道友及时赶到,这才救了我们大家一命。 正要前去寻你时,那位千鹿国的公主鹿绮,却突然跳了出来。 不仅将那些鹿奴对你做的事情揽了下来,还态度诚恳地自省了一番。 宋道友不愿因为她的事情而浪费时间,便答应了。 结果,她竟趁着宋道友不注意时,当着我们众人的面,直接对宋道友下了...那种药物。 也不知她从哪里寻的那东西,药性竟十分霸道,宋道友发作很快。 幸而阿落小友手中有克制那物的丹药,这才不至于让宋道友毁了清白。 可那鹿绮做了这等胺臜事,不仅不悔改,竟还叫嚣着,让自己的鹿奴替她杀了宋道友。 彼时宋道友已将她的一干仆从与侍卫通通锁入进了一副画里。 唯独不见那几只鹿奴。 所以我才怀疑,宋道友不会是被那几只鹿奴联手困住了吧。” 秦镜语听完,对鹿绮的无耻与执念再一次有了新的认识。 山瑜也是一脸地铁老头看手机的表情,道:“那鹿绮也忒不要脸了吧。白大哥不喜欢她,她就要霸王硬上弓?就算最后她成功了,那也屁用没有哇!” 就连一向不喜八卦的山璃,也狠狠点了点头,表示很赞同自家大姐的话。 秦维山见山璃点头,也赶紧附和了几句。妇唱夫随的样子,引得山瑜又是一阵阴阳怪气。 秦镜语见话题有些偏,连忙把话题往回拉:“此事毕竟是白渝自己的私事,我们就莫要在背后议论了。 玉简自发出到现在,也有不短的时间了。 可却未见白渝的回信。 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马上去探一探究竟。” 山玴应和道:“主人所言极是。” 只是空间墙在半空。 落海天境虽发生了巨变,其规则之力却未曾有太多削弱。 他们仍不可御剑飞行。 这般情况下,只能让山瑜充当一回飞行法器,带着几人靠近了玉简消失之处。 山瑜:“既然秦掌柜怀疑这是空间墙,那便由我先试试看。” 它掌握了天风春鹿妖部分神通,其中空间墙术,虽不是很精通,但也可聚气为界。 二者本源相通,若想拆解,不是难事。 只是,它的本事刚使出来,天空便发生了显着的变化。 山瑜小脸一变,连忙带着大家隐入了空气之中,并远远退开了。 它冲着几人解释道:“不是空间墙!” 众人朝前望去,但见前方漆黑的夜空中,一张巨大的白色幕布斜斜铺陈开来。 打眼一看,其内景色,赫然便是青鱼岛岛下宫殿群的景致。 就连圆形大殿内消失的那些魂魄、鱼皮人,也出现在了那里。 只是没有那些后来进入的鳄鲨鲲以及异兽们。 却多出了乌压压一片身穿灵芝纹金袍,面带黄金面具的人。 只一眼,秦镜语便看出,那白色幕布应该就是—— “是白渝的画卷!” “是白大师的画卷!” 她与秦维山齐齐轻呼出声。 山瑜来回搜寻着:“既是如此,那白大哥在哪儿?” 秦镜语脸色不太好:“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秦维山紧皱眉头:“也并未发现那无隐神君的踪迹。” 山玴适时发问:“难道我们的推测是错的?无隐神君其实并未离开奈落罚界?真正操控鳄鲨鲲与异兽神智的,乃是那群黄金军后方站立的那名老者?” 山瑜一挑眉:“那老头是谁?怎穿得这般风骚?莫不是手握母蛊之人?” 它听秦镜语讲了好多有关落海天境的事情,自然也知道宋裴宁在寻找掌握母蛊的人。 可山玴等人亲耳听宋裴宁说过,于是摇了摇头,道:“不是他。手握母蛊之人,乃是清梦门的掌门梦新山。” 山瑜与秦镜语齐齐震惊。 山瑜眉毛眼睛齐飞:“竟是他?怎么可能?” 秦维山见它这般,又抛出一个重磅消息:“不仅如此,之前击毁方柱长钉剑山的春风锤,还是他借给宋道友的。” 山瑜双眸圆瞪:“啊哈?这个人怎么跟棵墙头草似的,一会儿为无隐神君卖命,一会儿又勾搭上白大哥.......霍嘶,该不会白大哥杳无信息,就是被他出卖的吧?” 众人没有言语。 他们皆在考虑这种可能的概率到底有多大。 秦镜语却在此时,想起了一处宋裴宁可能在的地方。 “我知道白渝可能在哪儿了。” 山瑜一听,眼眸一亮:“唔?在哪儿?” 秦镜语:“既然画卷之中没有他的身影,传讯玉简他又无法回信,那说明他此时正在忙于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山瑜好奇道:“什么事情?” 秦镜语:“他正在操控整副画卷。” 第三百二十五章 秦维山,不能再惹她惦记 宋裴宁炼制的画卷,最重要的部分便是绘刻其上的阵法与画心。 而承托这两者的,便是命纸。 命纸位于画的背面,紧贴绢背,以保护整副画卷。 一旦命纸毁损,整座画卷空间便不复存在。 而没了画卷的辅助,以他如今的修为,对上无隐神君,怕是难有胜算。 所以,秦镜语猜测,宋裴宁极有可能就在画的背面部分。 既是在保护命纸不被损坏,也是通过操控阵法的变化,以掌握整体对战的局势。 至于无隐神君,说不定也在那里。 秦镜语想到这,当即对山瑜说道:“山瑜,去画的背面。白渝他们就在那里。” 山瑜一听,哪敢耽搁,赶紧带领众人,朝着背面御气而去。 在穿过画卷下方时,秦镜语敏锐地捕捉到,原本分立两旁的鱼皮人与黄金面具人,却是突然战到了一起去。 雄厚的杀意喷薄而出,很快便结成了一团团的黑云,弥漫了整座画卷空间。 哪怕还隔着一层结界,她也切实感受到了其内血腥与暴力、冲突与紧张的气氛,不由地严肃了面容,威严顿生。 其余几人也看到了这一幕,自也各个绷紧了脊背,肃杀之气必露。 山瑜也加快了速度,一脚踏出去,便来到了背面正中央之处。 从那里看去,整副画卷的背面,正蜿蜒着一片黑暗。 时不时可见一阵阵红色火焰从内冒出,愤怒地啃噬着那黑暗,并撕咬出一道道口子。 只是刚透出一片白来,便有更多的黑暗补来,再次遮盖了那白。 好似无穷无尽一般,怎么除也除不掉。 山瑜见状,一下子急了,嚷道:“白大哥的境况不妙,我们需要立即前去支援了!” 言罢,举起手中的银鱼杖,就要击打那层结界。 秦维山一看,连忙制止道:“山道友,且慢! 这结界可是宋道友画卷自带的,防御等阶颇高。 若我们强行破除,必会影响到整副画卷的布局。 且我们也不清楚,这画卷是不是宋道友的本命法器。 如此,就更不能莽撞破之了!” 山瑜听他这般说,举着银鱼杖的手一顿。 它心里发急道:“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就眼睁睁地看着白大哥被那头独耳狼碾压,我们却什么也不做?” 秦维山知道它什么脾性,也不恼怒,也不接话,任由它自己在那儿喋喋不休着。 秦镜语却以传音打断了山瑜的无意义碎碎念,道:“山瑜,莫要这般聒噪了。正事当前,且拿出你的风范来,给山玴他们做个表率!” 山瑜向来喜欢做别人的标杆。 一接收到她的传音,立即闭上了嘴巴。 秦维山、山玴、山璃与老白的耳边乍一安静下来,还有些不适应,皆诧异地看向了它。 结果便看到了一个端着架子的山瑜。 几人连忙转过头去,目光交错间,尽是笑意。 秦镜语不知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她望着那结界,突然说道:“我想到了一个法子,只是需要你们的配合。” 众人闻言,眼前一亮,齐齐看向了她。 秦维山连忙问道:“什么法子?” 秦镜语看向秦维山道:“你我二人,只要缩小后,贴在白渝赠我的传讯玉简上,便可跟着进入其中了。” 秦维山顿觉妙极,轻拍了下手,道:“此法甚是不错。镜语,你当真心思灵敏,能想我们所不能想。你说吧,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山瑜本来端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可一听镜语只缩小秦维山跟她二人,没带上它们三姐弟,立马急了。 道:“镜语,那我们呢?我们也需要缩小啊!” 秦镜语看了它一眼,道:“你们三个与老白,待会儿进入灵兽袋内,随我一起进入即可。这样只会消耗缩小一人的灵气量,却可以同时进去五人。” 山瑜听闻此言,这才放下心来。 秦镜语继续上个问题,道:“这金榛缩物器内的灵气,在先前缩小那剑山时,早已分毫不剩。 若要缩小并顺便复原我与秦兄二人,需得大量的灵气才行。 以我一人之力,没有一个时辰,根本不能将其填满。 但若有你们助我,我再放些灵石于内,让其自发吸收,想必半盏茶时间足矣。” 几人一听,赶紧围了过来。 半盏茶过后,果然灵气充溢。 秦镜语先让秦维山缩小,先行操控玉简。 之后,她再缩小,跳上了玉简。 玉简上刻画有宋裴宁特设的通行符文,一遇到画卷外的结界,符文便自发燃起一道红色火焰,像是在通知结界放它进入。 那结界感知到熟悉的气息,当即敞开一道仅供玉简通过的小口,任其飞了进去。 一进入其内,秦镜语赶紧将几人复原。 至于玉简,她也顺便回收了。 因为是进入到了一个新的空间,秦镜语先行试了一下。 她稳稳站在霜雪剑上:“白渝的画卷空间允许御剑飞行。大家可以分头行动了。” 她又看向老白:“老白,你与我一起。” 老白一下子兴奋起来,扑棱着翅膀跳上了霜雪剑,抱紧了秦镜语的大腿。 秦镜语见其他人离远了,当即将老白扒拉开,顺势捏着它的翅膀,拎了起来道:“老白,你也修炼了一段时间了,早应该会飞了。” 言罢,胳膊朝外一伸,果断松开了捏着老白翅膀的手。 老白顿时吓得鹅魂出窍:“噶啊~唔...” 可它刚出声,一道禁言咒便糊在了它的嘴上,再也无法发出一个字。 它既憋屈又害怕,只能奋力扑腾着翅膀,拖着肥胖的身躯,使劲向上划拉。 秦镜语这般做,也是没办法了。 老白修炼功法已久,青丹花也吃了不老少,可就是没有半点长进。 只能将其放在一处危急环境中,逼一逼它,将它的潜能逼出来。 她一边关注着老白,一边释放出坎鬼之力,吞噬着眼前的黑暗。 这片黑暗,虽看不出是什么,却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煞气。 既是煞气,她的坎鬼之力便可尽皆吞噬。 第三百二十六章 会消失的白大哥 可它的肚子实在太肥硕了,挥动翅膀的动作也全无灵气波动,划拉了半天,也只是让它多出了一头汗而已。 眼见就要与结界相撞了,老白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却有一道灵力猛地拉住了它。 它错愕抬头。待看清是秦镜语时,顿时欢喜地扭起了鹅脖。 它就说秦镜语不会辣么无情的嘛。 这不就出手救它了吗? 可就在此时,捆住它身体的灵力却是直接将它甩上了半空。 待到最高点时,那灵力倏然消失。它就那么悬在那儿,又成了孤家寡鹅。 一瞬的停滞过后,它的身体又开始急速下降。 等到快要跌到结界之上时,那道灵力再次出现,又将其甩了上去。 之后,再跌落,再甩,再跌,再甩...... 终于,被甩晕了的它可算是记起,在扇动翅膀的同时,需要运转相应功法了。 这一次,它不再是一泻千里般的下落,而是有了起伏。 down down up,down down up... 秦镜语一直分出一缕神识关注着老白。 老白修炼功法已久,青丹花也吃了不少,内丹早已修出,可这家伙就是懒得要死,修为没有半点长进。 遇事能逃则逃,逃不了的,就让别人替它解决。 因着它圆润的躯体也算有几分可爱,再加上厚厚的脸皮,倒也骗过了不少女修,得到了她们诸多帮助。 可依靠他人,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她不能再放任它这般下去,便意欲借着这一处危急之境,逼一逼它,将它的潜能逼出来。 没想到,还真让它做到了。 秦镜语甚感欣慰,连带着看向眼前这团黑暗,都没有那么恶心了。 这片黑暗,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煞气。 这煞气,与之前万灵圣塔内的枉死之人的煞气极为相似。却比其更加厉害,已经可以凝为实质,并对阳物有了颇高的抵抗力。其不仅可以入侵修士的身体,还会对修士的神魂,产生不可逆转的影响。 这样一大片面积的煞气,实属少见。 虽说一些修为高深的大鬼,也会凝出实体,并可在虚实之间自由转换,甚至释放鬼域,让整座域内充满煞气。 却也没有一次性释放出这般多的,且杀伤力如此巨大的。 能释放这么多的,得达到鬼仙的级别才行。 可若是阴中超脱的鬼仙,那必定也有功德在身。 但眼前这一团煞气,邪气漫天,稍一靠近,便有恶意生于体内,哪有半点功德之力存在的迹象? 如此,便只有一个解释:这片黑暗,就是无数怨念的集合,也是无数生命枉死的证据。 秦镜语眉眼一沉,手中震虚之力再次爆发,一道道紫色雷电骤成一根根长鞭击向煞气,登时便在其上破开了一条条裂痕。 同时,她释放的坎鬼之力也吞噬得欢快,不多时,便将那团黑暗给啃出了一道不小的口子。 再加上山瑜等人也在其他方位攻击不断,整片黑暗顿时千疮百孔。 就如同一张大纸,遇见了那剪刀等利器,顿时便被割裂成了一块又一块的碎片。 碎片之下,她看见了宋裴宁。 有可能是先前受了伤或者其他什么原因,秦镜语看见他的身姿虽然依旧傲然绝世,可手上的攻击却有些力不从心,总是无法精准击中要打击的点。 见他如此,秦镜语眉头一皱,一面加大了攻击力度,一面驭使霜雪剑朝一处空隙处飞去。 山瑜也看到了宋裴宁体力不支的样子,担心之际,也朝他飞了过去。 “大姐,你先等一等!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山玴离着山瑜距离颇近,先拦住了它。 山瑜拧眉:“有什么不对劲的?” 山玴却并未再与它说些什么。 它正与秦镜语传音道:“主人,且慢!白大哥那儿有问题!” 秦镜语半边身子已经穿进了黑暗,闻听山玴此言,急急操控霜雪剑停下。 可霜雪剑的速度太快了。 即使她勒停的指令下得足够快,也还是飞出去了半丈之远。整副身子,自也因此完全没入到了那团黑暗之中。 “镜语!” 山瑜瞥见这一幕,急得一个闪身,没入了空气之中。 山玴的心也提了起来。 它一方面担心自家主人,一方面也知道自家大姐的脾性,当即催动黑玉冰鞭,朝那团煞气飞了过去。 可山瑜早在狂风护身间,穿过重新黏连在一起的煞气,闯了进去。 “大姐!”山玴没想到自家大姐这般冒失,急得只能在后头大喊。 秦维山与山璃也停止了进攻,赶了过来。 看着神色焦急的山玴,秦维山问道:“山道友,出什么事了?” 就连山璃也转过了头来,一脸询问之意。 山玴脸色复杂:“方才的白大哥,你们可看到了?” 秦维山闻言,神情一顿,继而点头道:“嗯,看到了。山道友有此一问,可是因着白大哥...状态不对?” 山玴猛地抬头,看向秦维山:“秦掌柜也看出来了?可是为什么...?” 秦维山懵:“什么为什么?” 山玴犹疑数息,终是说出了实话:“既然连秦掌柜你都看出来了,没道理主人她看不出来啊?” 秦维山:...... 山玴继续:“方才我见白大哥的状态不对,便施展出冰心术一观。结果发现那应该不是白大哥!” 秦维山一惊:“山道友何出此言?” 山玴:“不瞒你说,我修习的冰心术可辅助我捕捉到外在事物在未来极短时间内的发展之势。刚刚我就是看到了白大哥会在未来几息中,如泡沫般消失,这才告知了大姐与主人。可是没想到,还是没能阻止她们二人进入其内。” 秦维山再次一惊:“你说宋道友很快便会消失? 这怎么可能? 且不说宋道友本身的修为不俗,就说那无隐神君如今的处境吧。 哪怕他曾经问鼎神位,威名赫赫,在遭受神罚期间,更是逆天地将天雷之力转为神力。 但你别忘了,他身上可是缚有龟甲。 且那龟甲,极有可能便是巨灵鳌的鳌壳。 唯有如此,无隐神君才有可能将天雷之力转化为神力。” 第三百二十七章 巨灵鳌 山玴早些年一直四处流浪,读的书并不多,对这些秘闻类的记载,更是知之甚少。 它一脸求知若渴,问道:“怎么说?” 秦维山:“据记载,巨灵鳌本是上古神界稳固神山、庇佑神民的神兽,享无上神火供奉,神力无限。 却因一次玩忽职守,导致两座神山飘向无极,沉入汪洋。 连累其上无数神民失其居所,不得不四处迁徙,以期寻得新的庇护之所。 可另外三座神山早已神满为患,根本无法接收多余的神民。 于是动荡由此产生。 神界固有的安稳与平衡一去不返,陷入了长达万年的混乱期。 天道为了惩罚它犯的错误,将其无限神力尽皆收回,并判罚流放异界三万年。 但念其之前毕竟兢兢业业驮负了神山十八万年,天道还是为其保留了重返神界的机会。 即赐予它一枚可斡旋造化的鳌壳。 只需在接受三万年的天雷之力的淬炼后,它便可凭此鳌壳,斡旋天地玄堪造化,无中生有,使得神力重新回归。 我猜测,无隐神君应是无意之中发现了巨灵鳌的存在,用了某些手段,将巨灵鳌的鳌壳据为己有,并剥夺了对方的神力。 这种行为,乃是天道所极不容许的。 毕竟巨灵鳌总是要回归神位的。无隐神君这样做,无疑是在打天道的脸。 可天道又不能亲自插手处理此事,只能以某些正规的途径暗示或者明示身负天命之人,并允许某些变数的发生,譬如,暮云的主人,那位木殇家族资质最出众的后辈,以及你的主人,去促使无隐神君的衰落,甚至陨落。 所以,无隐神君就算能够从奈落法界回到昊虚天界,自身能力也必定遭到了严重的削弱。 以宋道友归真之境,绝对不会如你所说的那般,突然消失的!” 山玴闻听此言,内心倏然翻腾不已。 不是因为无隐神君,而是因为它的主人有可能是天命之人! 它再次记起了青雾山那只受伤的凤凰,以及凤凰心脏所化的九日长离火。 下意识地,它对自家主人的臣服之心更加心甘情愿了。 与此同时,它也对秦掌柜十分刮目相看。 原以为他就只是个法器店迎来送往的散修,虽也懂些东西,却也仅限于人情往来以及一些修仙界的常识。 没想到,他竟这般博闻强识,行纯才赡,内含乾坤,有大智慧。 山玴内心计较一番,再开口已带了三分恭谨:“依秦掌柜所言,那道身影不是白大哥,又会是谁? 我观其手中折扇所释放出的红色火焰,与白大哥的契约天火炼狱火焰气息极其相似。 这一点儿,无隐神君怕是做不了假吧。” 秦掌柜早有猜测,闻听此言,当即说道:“你怎知他不会?只需通晓掩日取月之术,便可遮掩天机,将特定的画面情景显像出来。不近距离看,根本分辨不出是真是假。” 山璃在一旁听他们交谈许久,已有些不耐烦,遂出声道:“谈了这么多,你们二人可有想出解救秦镜语与大姐的好法子?” 秦维山闻言,捋胡子的动作蓦地一顿:“这个...目前还没有。不过,她们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凶化吉的。” 且不说镜语身负神火与神剑,就说宋道友在的地方,就断不会让镜语与山瑜出事的。 哪怕目前宋道友尚未现身,但他相信,只要看到镜语,宋道友就定能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挣脱现下的困境,给予无隐神君一重击。 一旁的山玴闻言,却是理解错了他的潜台词。 山玴从他的那句“吉人自有天相”,想到了“天命之人”,再归纳为了“得天道指引”。 又以神魂感知了一番,发现主人暂时安全无虞后,也跟着点了点头。 可山璃对此却很不赞同。 但它未再说些什么,瞪了他们二人一眼后,便飞身而出,朝着那滚滚煞气祭出了手中的九骨红伞。 那片黑暗不知何时竟变幻了模样,从一团无形态的黑雾,变成了一扇扇漆黑的门,门的下方还诡异地长出了一双双类人的脚。 它们串连在一起,蜿蜒上千米,从他们几人站立的位置看去,不见头,也不见尾,犹如一只奇形怪状的节肢动物,在缓慢移动。 秦镜语也看到了这一幕。 方才“宋裴宁”的身影见她突至,竟忽然奋起,猛攻向她。 幸亏得山玴提醒,她早已设防,不仅完美避开了躲避,还趁势将对方击成了泡沫。 只不过,对方化为泡沫之时,笼罩在头顶的那片黑暗,忽然变成了一串门的样子。 山瑜刚并肩与她站在一起,望着那串门,嫌弃之情不加掩饰:“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还长脚了!真是不伦不类的,丑死了!” 那串门原本只是在缓慢地移动,山瑜话音刚落,那串门似是能听懂它的话似的,竟剧烈颤抖了起来。 一边颤抖,一边还发出了不知该如何描述的鬼叫声。 “山瑜,马上关闭五识,澄心凝神,它们的鬼叫可入侵识海!” 屏蔽鬼叫后,二人如同入了定。 那串门见鬼叫对她们不起作用,又嚯嚯嚯地开了门缝,释放出了一只只恶鬼。 这些恶鬼皆长手长脚长头发,整副身躯绵软粘稠如咀嚼过的口香糖,一碰到她们的护身结界,便黏在了上面,怎么甩也甩不掉。 山瑜近距离与这些黑乎乎的鬼物四目相对,膈应得不行,一个不察,气息便有了泄露,鬼叫便趁机入了识海。 秦镜语见山瑜身形一个不稳,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它。 她周身的结界是坎鬼之力结成的,伸出手触碰山瑜之时,不可避免地碰到了那些鬼物。 那些鬼物当即痛得惨叫连连,鬼叫程度提升了不止三个等级。 山瑜感觉自己的识海,好似要被搅成了米糊。 而就在这时,它的识海深处却是出现了一道绿光。 望着那道绿光,山瑜总觉得它好似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就是记不起来。 秦镜语将山瑜纳入自己的护身结界下,再次岿然不动,任由坎鬼之力蚕食着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鬼物。 第三百二十八章 决战 这些鬼物的道行不浅,积聚于一起所散发出的能量更是巨大,无形之中,竟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域。 只不过这域并不是密闭的,偶尔会有生气流入。 是以这域虽会限制她们的行动,却也并非完全限制。 尤其是她现在炼体术小成,此域施加的重压,她仅凭钢筋铁骨便可扛住,这才能够及时躲过了假宋裴宁的攻击,并予以反击。 不过,随着她行动的增多,此域对她的压力也在逐渐增加。 就像刚刚她对山瑜施以援手并释放坎鬼之力后,整个人便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举一动就好似是被什么东西给扯住了,虽可行动,却也颇费气力。 这情况可不对劲,所以,在想出具体对策之前,她打算先由坎鬼之力吞噬一波。 也就在这时,她看到了山瑜眉心处突然迸发出的那道绿光。 虽不知是何物,可凤目识宝珠的光芒一闪,却也侧面告诉了她,那道绿光的来源不俗,应是仙物。 绿光一钻入那群鬼物之中,那些煞气便以一种极其诡异的速度减少着。 不消片刻,她与山瑜周身数丈范围内的鬼物便尽皆消散了,与此同时,压在她周身的那股强大的压力也随之不见,身体又恢复了轻盈感。 她眸含讶异地看向了山瑜,却见山瑜望着那绿光也是一脸迷茫。 她压下心中疑惑,随手掏出一枚修神丹递了过去。 山瑜接过来,看也没看,直接吞服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秦镜语见它神色有些不太对劲,便关切地问了一句,“若还是不行,你也不要逞能,可先去灵兽袋内修养一番。” 山瑜闻言,果断摇了摇头:“我没事的,镜语,你不用担心我。我就是被那声鬼叫震了一下,有些不太舒服。不过,服下你给我的丹药后,已经大好了。” 秦镜语见它强颜欢笑的模样,眸光一闪。 她想到了一种可能,却并未多言,转而说道:“趁着鬼物退散,我们速去寻白渝吧。” 山瑜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飞向画卷之前,又朝那抹绿光看了一眼。 ...... 宋裴宁周身火焰暴涨,幽深的眸子望着对面的无隐神君,发出了最致命的一击。 道象分裂,三只金乌顿时化作九只金乌! 其浑身散发着炽热的光芒,巨大而又绮丽的双翅轻轻一拍,便有骇人的力量释放出来,登时熯天炽地,燎原万里。 地面在迅速开裂,蔓延至无隐神君的站立之处,立时升起九道金色烈焰,烧灼得空气都开始扭曲起来,就连包裹其身体的神兽巨灵鳌的鳌壳也变得通红一片。 温度在持续升高,脚下的地面也开始渐渐汽化,可藏在鳌壳下的无隐神君,却一直没有出来。 他就像是一只真正的缩头乌龟,任凭宋裴宁如何攻击,都不曾探出头一次。 金乌加大了攻击,九张嘴齐齐高鸣,喷出一道道火鸦,从四面八方扑向了无隐神君。 整座空间开始晃动,伴随着破裂声响起,鳌壳之上也终于有了裂纹。 “法印一降,万邪灭亡!” 宋裴宁大喝一声,趁势打出一道法印,金色的功德之力降下,顿时将鳌壳砸得四分五裂。 “哈哈哈哈...” 却不料,鳌壳破碎之际,却听一道张狂的笑声响彻整座空间。 下一瞬,临时布设的空间哗然破裂,原本藏匿鳌壳之内的无隐神君,却化作几道暗影,裹挟着着深重的孽力,四散而去。 “无隐神君,站住!” 宋裴宁当即驱使金乌追赶,火鸦漫天狂卷,却只烧死了三道逃得最慢的暗影。 待要追赶其余几道时,脚下的土地却开始层层断裂。 “不好!” 察觉到画卷遭到了破坏,宋裴宁不得不祭出几道令牌,前去追击那几道逃脱的暗影,而他则收起道象,驱使玉梳飞向阵眼。 方才地面断裂,乃是命纸被毁、阵法失效的征象。 若想要整个画卷空间不塌,必须维稳阵眼。 他掠过阵眼,一眼便看到了正在稳固阵眼的秦镜语与山瑜,当即说道:“镜语,山瑜,你们来得正好!此处便交给你们,我去追击那无隐神君!” 话毕,他也不等二人应承,当即化出数道分身,分别朝着几只令牌追去了。 山瑜:“白大哥竟能一下子化出这么多分身,也太厉害了吧。” 秦镜语也是惊讶不已:“我记得当初在宝州城时,他的修为还只是化虚境。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他竟迈入了归真境了。” 归真境,半步仙人的境界。寿元高达上万载,初掌神通,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可破一定的规则之力,并有分身万千。 难怪他仅凭一副画卷法器,便可横渡落海天境。 亦可在落海天境内打开自己的空间法器。 原来如此。 “羡慕吗?” 突然,一道不辨男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是谁?” 秦镜语心内一紧,神识猛地放开。 山瑜没听到那道声音,可见她如此,立时戒备万分:“怎么了,镜语?”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呵呵,小丫头,你看不见吾的。吾乃万灵之祖,可助你心想事成。只要你心甘情愿认吾为主,吾会将你变得比方才那修士更加厉害。” 秦镜语眉眼一沉:“万灵之祖?认你为主?” 山瑜不明就里,有些急了:“你在说什么啊,镜语?什么万灵之祖?什么‘认你为主’?你可务必要清醒点啊!给别人当奴仆,哪有自己当主子自在?别瞎应啊!” 那声音被山瑜的尖锐发言吵得不行,当即禁了它的言:“聒噪!” 转而继续蛊惑秦镜语:“你可愿否?” “你觉得呢?” “嗯?” “当然是不、愿、意!” 秦镜语通过与他的周旋,已确定了对方的具体方位,当即一个暴起,双拳猛地挥出。 震虚之力、坎鬼之力与拳意,齐齐击向了身后左侧。 “放肆!” 那道声音厉喝一句,却是色厉内荏,仓皇躲避间,真身被迫现出,乃是一缕孽力满身的暗影。 正是无隐神君化作的其中一道。 第三百二十九章 神君,为老奴做主 这是他的一道神魂分身。 作为曾经踏上过神境的大能,哪怕如今境界有所跌落,可一次分化出几道神魂分身,并维持此般状态不变,其实不是难事。 他不必非得立即寻找替身,以寄居其内,蕴养神魂。 可秦镜语的身体,对他太有诱惑力了。 虽然此女表面上的修为只有区区人灵境,可她的躯体正朝着神体进化。 如今正进化至一半,神韵尚且不显,神力也被压制,但假以时日,定能一飞冲天,直接略过那诸多境界,而一举成神。 如此躯体,既然让他遇到了,他又岂会放过? 另外,他从她的身上,还嗅到了一股极为熟悉,却又极为遥远的气息。 这股气息,让他久违地想起了自己那位死去数千年的好兄弟乾宴。 当年他使计害死了乾宴,事后却非常地后悔。 他从不知一个门派的管理,竟是如此地繁琐。 若是知晓,他就不要乾宴的命了。 如今遇到的此女,既然与乾宴有些关联,那他就更不能放手了。 再说了,他现在深陷囹圄,势必要寻一出路。 而他极擅观面与观气,恰巧发现宋裴宁的红鸾星动,就应在了此女身上。 如此,这出路不就有了吗? 只是此女目前与他是敌对状态,他需得先想办法将其震慑住才行。 “你这小丫头实在无礼! 对待长者,你就是这般态度? 念在你年少不知轻重的份儿上,本君此次便饶过你! 但若再有下次,本君定不轻饶!” 无隐神君哪怕就只是一缕分身,一出口,上位者的威严还是足足的。 再加上他故意释放的强大威压,若是放在一般修士身上,震慑的目的是有达到了的。 可秦镜语心性坚定,根本无惧他的震慑。 “无隐神君,莫要废话了!且战吧!” 话落,霜雪剑出,剑气搅动得周边的空气都颤动了起来。 无隐神君听她喊破了自己的身份,浑身的气势登时凝滞。 一股令人恐惧的力量自他身上蔓延开来,迎着霜雪剑那一击,狠狠撞了上去。 巨大的撞击声轰然响起。 余威蔓延处,更是处处动荡。 秦镜语身上的护身结界就是破了再重新张开,再破再张,再破再张... 可是,哪怕神魂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七窍也开始流血,她挥剑的动作却一直没停。 直至所有剑气汇聚成一朵巨大的剑气风暴,再次朝无隐神君袭了过去:“轰!” 无隐神君方才那一露手,已耗费了他不少能量。 原想着能让秦镜语心生胆怯,他正好趁机而入,直接夺舍。 却不料此女的心态远超常人,竟是越挫越勇。 还有那只金星啸铁兽,也缠人的紧,偷袭动作搞个不停。 他不耐烦了,竟以神魂为基,直接释放出了道象。 他释放道象的过程太快,秦镜语二人还在进攻呢,结果下一秒,便踏入到了一片五彩斑斓的云团之中。 山瑜惊了,目光询问秦镜语:“喵嘶~这是怎么了?” 秦镜语解开它嘴上的禁制,冷冷看着从眼前飘过的一团又一团的彩云,道:“他释放道象空间了!” 山瑜双眸圆瞪:“道象?他竟能以神魂直接释放道象? 这他喵的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还有啊,他的道象为何是这种......粉粉嫩嫩的风格? 他不是个毒神吗? 他的道象,不应该是那种阴暗风吗?” 秦镜语没有理会它的疑问,而是说道:“小心,他要释放空间之力了。” 山瑜顿住:“那我们怎么办?” 秦镜语瞥了它一眼:“稍等,我与某某打个商量。” 山瑜懵:“谁?” 秦镜语“啪”地一声打了个响指:“它。” 山瑜看见那火出现,惊喜得不行:“是神火!这可真是太好了!这独耳狼死定了!” 秦镜语:“它尚未消化完先前所吞噬之物,此次肯出来,还是冲着无隐神君身上的孽力与神力来的。” 山瑜伸出大拇指:“神火威武!” 秦镜语没再多言,趁着自己还能动弹得了,赶紧驱使神火开始吞噬周围的彩云。 这一吞噬,秦镜语二人才知道,这些彩云竟都是毒云。 每一种颜色,代表一种毒。 这眼花缭乱的颜色,深浅不一,加起来得有上千种,便代表着上千种不同的毒。 从这一点来看,无隐神君确实是当之无愧的“毒神”。 ...... 无隐神君见秦镜语手中出现那朵小火苗时,心内便兀自一紧。 他嗅到了一股熟悉而又强悍的气息。 下意识地,便收起了道象。 可那火竟顺着道象,妄图吞噬他的神魂。 他试图阻止,怎奈那火遇到任何物,吞任何物。 “竟是九日长离火!” 见多识广如他,自然认出了那火为何物。 九日长离火可克世间万物。 他的神魂自然也在万物之列。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忍痛再进行分化。 舍去了那部分神魂,这才保住了剩下的神魂。 “如此贱婢,竟也能得神火认主!” 这一次,他真正恼了。 高高在上的架子也不端了,直接当场召唤帮手:“鬼翁,来!” 秦镜语与山瑜刚一出道象,就听见他开始召唤帮手,来不及多想,便又攻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云团飞速飘了过来,边飘还边传出一道声音: “神君,您终于来了!快救救老奴吧~~老奴快要被那恐怖之物吞噬殆尽了!” 这声音,尖利刺耳。 听在秦镜语与山瑜的耳朵里,神识有些震荡,默念一遍清心咒才恢复如常。 她们朝它看了过去。 却见那片黑暗,竟然就是一开始围困她们的那串门。 只不过,那串门现在只剩下了五六扇。 “什么恐怖之物?吞噬何物?” 无隐神君一听到“吞噬”二字,神魂分身便莫名地抖了抖。 “回神君,是一道绿光!”鬼翁哭唧唧,“那绿光好生厉害,丝毫不惧我这千年鬼力,须臾工夫便将我吞噬成这般模样了!神君,您可一定要替老奴做主啊~~” 无隐神君已看到了追随鬼翁而来的那道绿光,默了默,终是咬牙切齿地说了句:“先撤!” 第三百三十章 天道,这你也能忍? 鬼翁不理解:“神君,您怎能如此轻易地就放过他们?老奴可是被吞了几百年的鬼力啊......” “你给我闭嘴!” 无隐神君既心虚又心烦,一道禁言咒甩过去,鬼翁的控诉便中断了。 他何尝不想要了秦镜语与那啸铁兽的性命。 可是,以他如今的修为,根本无法对抗九日长离火的神威,只能先行撤离。 他回身朝包抄而来的秦镜语、秦维山等人甩出一道毒雾,身形一闪,便来到了画卷空间的结界处。 鬼翁见他说走就走,哪里还敢逗留,自是紧随其后,跑远了。 山瑜眼见他们越逃越远,己方却被毒雾阻住脚步,急得直跳脚:“无隐神君你个毒耳狼,休想逃走!” 又回头急道:“镜语,你那边什么时候能好?” 秦镜语正在驱使神火吞噬毒雾,闻言,默算了算,说道:“再有十息时间便好。” 可就在这十息时间内,无隐神君已强行将结界撕开了一道口子,倏忽一下,钻了出去。 就连落后一步的鬼翁,也在他们追赶过来之时,险险穿过快要闭合的结界裂口,没影了。 “喵~~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山瑜眼睁睁看着快要到手的鬼翁脱手,气得大喊。 可就在这时,秦维山突然指着脚下的画卷,大声道:“你们快看那里!” 众人齐齐看过去,却见画卷正被一道散发着巨大能量的金光从中劈开了。 秦镜语与山瑜对视一眼,齐齐喊了句:“不好!” 她们二人连忙朝阵眼处飞去。 可是晚了,阵眼已遭破坏,阵法彻底失效,整个画卷空间即将崩塌。 山瑜猛跺了一下脚:“他喵的,怎么把阵眼这事儿给忘了!” 秦镜语眼中也闪过一丝懊恼。 不过,她很快便镇定了下来:“阵法既已失效,无隐神君的其他分身恐怕会趁机逃脱。我们现在就去寻白渝,助他一臂之力。” ...... 宋裴宁见到他们时:“我循着令牌,已击杀六道分身。 还有两道,躲匿甚远。 阵法一破,便疯狂外窜。 我奋起直追,也只追回了我那两枚令牌。 至于无隐神君的两道分身,却是逃脱无踪了。” 秦镜语:“这样算来,总共三道分身逃脱。 这三道分身若是合体,能量也不容小觑。 另外,我见他还能驱使鬼奴,说不定早已与恶鬼族沆瀣一气。 若再行恶鬼族修炼之法,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恢复神境之能了。 只是到那时,昊虚天界怕是会动荡不安了。” 山瑜不解道:“恶鬼族修炼,不讲究循序渐进。 只要吞噬,便能获得所吞噬之鬼的所有能量,乃是旁门左道,不为天道所容。 那无隐神君若真要行此修炼之法,就不怕堕了他已有威名,彻底被天道厌弃吗?” 宋裴宁道:“对于无隐神君来说,天道乃是他可颠覆、并取而代之的存在。 他根本不在乎天道,又怎会担心天道是否会厌弃他。” 山瑜惊讶:“那只毒耳狼这么狂傲啊?竟还想取天道而代之?” 宋裴宁点点头:“之前我也不知,但方才我与其斗法之际,发现他身披的铠甲竟是上古神兽巨灵鳌的一身鳌壳。 据我所知,巨灵鳌只存在于神界,且因犯错,被罚至奈落罚界接受天雷惩罚。再有千年,便可重回神界。 这是天道所特许的。 可现在那只巨灵鳌,却被无隐神君吞食了全部血肉,并被剥去了一身鳌壳,炼成了防御力极高的铠甲。” 山瑜听到这儿,忍不住叫嚷起来:“这毒耳狼果真够毒,竟然如此打脸天道,当真是不把天道放在眼里。可他都这样做了,天道也能忍?直接一道雷把他劈死好了,为什么还要让他活着?” 宋裴宁眉头紧蹙:“这个问题,我也曾仔细考虑过。却一直不曾有什么头绪。 不过,这个也不是最重要的。 我现在需要尽快回宗,以我宗门名义,通知其余宗门,密切关注无隐神君分身的去向,并严加防范恶鬼族复侵。 至于此间事宜,基本已经结束,只余一些手尾需要收拾。 所以就拜托镜语,与几位道友,辛苦协助一下乔汝观。我先行一步!” 秦镜语见他专门看向自己,当即郑重应道:“你尽管去忙你的,此处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宋裴宁笑着冲她点了点头,驭起玉梳,驶向了夜空之中。 山瑜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不对啊,白大哥怎么直接就走了?他还没给我鱼皮人呢。” 秦镜语:“去画卷正面看看吧,说不定白渝给你留的鱼皮人,就在那儿等着你呢。” 她正好也顺便去看一眼传说中的乔汝观。 ...... 画卷空间已经崩塌,掉进了海水之中。 原本厮杀在一起的鱼皮人与傀儡军俱都转战到了最近的青鱼岛上。 秦镜语几人到的时候,鱼皮人所剩无几。 山瑜赶紧朝那几名鱼皮人奔了过去。 秦镜语则寻到了乔汝观那儿。 看着面前一脸褶子的老头儿,秦镜语到了嘴边的“乔道友”终是变成了“乔老”。 她十分客气地拱了拱手,道:“乔老,我是秦镜语。 我们都是宋裴宁的好友。 此番前来,乃是协助乔老收拾残局的。 乔老若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尽管吩咐即可。” 乔汝观听闻她的自我介绍,一双眸子陡然迸发出了锐利的光芒。 他突然伸手,捏住了秦镜语的脖子。 这一下太过突然,山玴等人根本都没反应过来。 毕竟谁也不曾料到,乔汝观在有宋裴宁背书的情况下,还能袭击自己人。 所以,等到秦镜语下意识地释放出坎鬼之力,腐蚀了乔汝观的大半手臂时,山玴等人才各持法器,围了上去。 可乔汝观有傀儡军在侧,他们几人一动,那些傀儡军便齐齐挡在了他们身前。 打头的几个傀儡,很是恐怖,一身的窟窿眼子,遇见活动的物体,就不断向外喷发毒雾与毒虫。 秦维山躲得狼狈:“你们发现没有?我们只要一动,这些傀儡就开始喷发毒雾、毒虫。” 山玴寸步难进:“只能让我大姐躲入空气,悄悄进入其内,襄助主人一番了。” 它转而联系山瑜,怎料山瑜手中的那几名鱼皮人更是难缠,魂都被它抽走了,竟还能行动。 第三百三十一章 无隐神君,我很窝囊 山瑜对几人同时传音道:“大家小心! 事情貌似很不对劲! 这些鱼皮人不知怎么回事,竟全都变成了傀儡。 而那些傀儡军团,却他喵的长出了三魂七魄! 尤其是你,镜语,你眼前的乔汝观,体内有两道神魂! 若是我没看错,此刻掌控他身体的,应该就是毒耳狼的其中一道分身!” 秦镜语接收到山瑜的传音,立时什么都明白了。 难怪乔汝观会突然袭击她。 原来一切都是无隐神君在搞鬼。 不得不说,这厮可真是有够狡猾的。 连白渝都被他骗了去,以为他逃出落海天境了。却不想,他虚晃一枪,又杀回来了。 秦镜语的目光对上了乔汝观的双眸。 明明对方什么表情也没有,可她还是看到了表层潜藏下的另一双充满蔑视的眼。 这是瞧不上她啊。 很好,她会给这位神君大人好好上一课的。 秦镜语的战意被点燃,心神一动,神火即出,散发着赫赫威能,朝无隐神君袭了过去。 无隐神君与她靠的很近,见此情状,表情有一瞬的惊讶,似是没料到她一上来就会出此大招。 毕竟他现在占用的可是乔汝观的身体。 可很快,他便明白了秦镜语这般肆无忌惮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了。 他的那道分身,正被一种不可抵抗的力量缓缓向外拉扯着。 她在引魂离体! 无隐神君心中大骇不已:“此女竟习得《幻神诀》!看来分身七号所言不虚,她与乾宴关系匪浅!” 一想到乾宴,他顿时冷了眸子,长袖一甩,便如大鹏展翅般,立刻远遁出了几十丈。 接着,他又挥手招来几十具傀儡,挡在了自己身前。 而他则趁此机会,快速默念固魂咒,以化解那道牵引的力量。 秦镜语默念的引魂离体咒,乃是从山瑜那儿学到的。 可将无隐神君的分身,单独从乔汝观的躯体内抽离出来。 这样神火吞噬的时候,便不会伤害到乔汝观的神魂一丝一毫。 神火得她之令,目的性极强,根本不管拦路的傀儡,只追击无隐神君。 眼见分身已被牵出了一个头,神火顿时一个大力扑出。 却不料关键时刻,那分身竟又缩了回去。 神火扑了个空,心情格外不美。 气得火身扭来扭去,不肯消停。 大有将乔汝观整个人吞噬的架势。 秦镜语可不敢让其胡乱吞噬无辜,否则那就不是在帮她,而是给她创造恶业了。 遂赶紧予以安抚,并再次默念起了引魂离体咒。 无隐神君察觉到分身又被牵引离体,一瞬间竟久违地产生了一股名为窝囊的心情。 是的,窝囊! 想他一生顺风顺水,尊贵无比,除了在天道那儿吃过瘪,何曾如此不爽过? 再一想到对方与乾宴的关系,更是怒不可遏,再次释放灵力,操控那几十具傀儡组成了一只大型蜘蛛兽傀儡。 同时固魂咒再出,将自己刚刚冒头的分身给拉了回来。 秦镜语看见眼前的傀儡突然组成了蜘蛛兽傀儡,一下子便猜到了无隐神君的用意。 这是打算让她自顾不暇,再难以分出心神牵引他的分身啊! 不得不说,这一点儿对于神魂修炼不够的修士来说,确实有效果。 可若对象是她的话,恐怕就要令无隐神君失望了。 毕竟她的炼神术修的尚可。 恰好可以一神三用。 其中一缕神魂之力,专门持续不断地默念引魂离体咒,以牵拉出无隐神君的分身; 再一缕,则专心应对眼前的蜘蛛兽傀儡; 最后一缕,则用来配合冰清玉幻虫,以勾出傀儡体内的魂魄。 这些傀儡体内的三魂七魄,她很早便发现了,就是先前她要解救的那群修士的魂魄。 不知因何缘故,竟跑到了这些尸身傀儡之中,受无隐神君的挟制,并听他的调遣。 她要破掉对方的操作,救下那群魂魄。 当即三张原花厚角蛛的蛛网甩出去,黏住了来势汹汹的蜘蛛兽傀儡。 蜘蛛兽手脚被困,寸步难行,冰清玉幻虫趁机大展身手,吸出一道又一道的魂魄,送入了秦镜语早就准备好的养魂瓶中。 而没了魂魄,尸身傀儡又变成了原来的傀儡。 只听乔汝观的指示,而不受无隐神君的摆布。 是以,蜘蛛兽傀儡很快就散了。 无隐神君被她的引魂离体咒弄得心烦意乱。 再加上他本就不满意乔汝观的躯体,丑陋至极就罢了,竟然寿数也所剩无几。 若不是为了躲过宋裴宁的追击,他是不会躲进这具躯体内的。 此时再看秦镜语回收魂魄回收得欢快,神色更是不虞,当即不再勉强,直接从乔汝观体内飞了出去。 九日长离火一直在旁虎视眈眈,一见他的分身钻出,立即扑了上去。 无隐神君尚留有部分神力在身,一朝使出来,便阻住了神火进攻的步伐。 但境界跌落的他,见一下子浪费了这么多神力,很是心疼不已。 他又是睚眦必报之人,也就更加不想秦镜语等人讨到好。 遂以其神力为介,对尚留在尸身傀儡中的魂魄,全都种下了傀儡蛊。 另一边,秦镜语不知无隐神君已将剩下的魂魄都种上了傀儡蛊,兀自收的欢喜。 “山玴、山璃、秦兄,你们躲远点,我要开始收魂了!” 她吆喝着山玴几人远离之后,便指挥着冰清玉幻虫开始吸魂。 就在那些傀儡的魂魄被一一拽出,并朝半空中的养魂瓶飞入之际,养魂瓶却突然“砰”地一下破裂开来。 藏于其内的魂魄尽皆飘散而出,又被下了蛊的魂魄一口一个吞掉了。 “快去收回那些魂魄!” 秦镜语看着急剧减少的魂魄,立即一人甩了一只养魂瓶。 她则一个弹跃,使出震虚之力,朝那些吞噬了其他魂魄的魂魄轰了过去。 这些魂魄在吞食过其他修士的魂魄后,已沾染上了孽力。 她直接将其灭杀,不算妄造杀孽。 山玴等人收了部分魂魄后,又被一堆傀儡阻住了行动。 他们不得不回身应对着。 也就在这时,山玴突然发现傀儡的数量不太对。 待抬头看去之时,这才发现另外将近三百具尸身傀儡,竟不知何时,组成了三具庞大的人形傀儡! 第三百三十二章 九日长离火,你原属于我 它们每一具都高达十丈,宽约两丈,辗转腾挪间,仿若三座巨型肉塔在快速移动,搅动着岛上倒灌的海水不断翻动出一个又一个的水龙卷。与半空中的云龙卷遥遥相接,好似暗夜沙漏。风浪翻滚间,令人胆寒的气息不断蔓延开来。 秦镜语站在这三座庞然大物中央,远远一看,那道细瘦的身影,越发显得弱小可欺。 “我去襄助主人!” 山玴见自家主人以一敌三,胜算很不可观,当即出口说道。 “我也过去!”山瑜使出空间墙术,困住了疯狂涌来的傀儡后,身形一晃,再出现时,已站到了秦镜语的身侧,“镜语,我来了!” 秦镜语见山瑜过来,毫不意外:“鱼皮人那边,可都解决了?” “嗯,都杀了。”山瑜云淡风轻地回道。 “不是要留几个活口吗?” 山瑜闻言,摊开双手,耸了耸肩道:“本来是有这个打算的。 可你不知道,那群鱼皮人跟疯了一样,非得上赶着找死。 我本来还想着研究完了,就废掉他们的修为,然后把他们放了。 可实在抵不过他们的命太短。 所以,我只能成全他们喽。” 它这话说的好似一点儿也不在乎,可秦镜语还是听出了它满腹的气恼与不甘。 她轻轻“嗯”了一声,没再继续鱼皮人的话题。 她看着三具人形傀儡,道:“它们要开始进攻了。 待会儿我去吸引火力,你则隐入空气中,悄悄靠近无隐神君,趁机袭击他。 切记,不用非得与其硬刚,只需扰乱他的心神即可。 只要他的心神有所动摇,这三具人形傀儡便不足为惧。” 山瑜:“无隐神君那边不是有神火对付吗?还需要我过去吗?” 秦镜语:“我察觉到神火的状态不太对。 不知是不是它先前吞噬太多,又未及时消化的缘故,神威竟不复以往。 此时或许还可拖延住无隐神君的脚步,但等时间一长,被他发现其中的关窍,神火怕是能折损在他手中。” 山瑜一听,也不再磨蹭了,对秦镜语说了一句:“那我过去了!这边你小心应对!” 便从原地消失了。 ...... 无隐神君不断穿梭于不同尸身傀儡的躯体之中。 而神火紧随其后。 因为傀儡并无性命,神火吞噬起来,无需考虑会不会妄造杀业,所以一路吞噬的十分欢快。 只要无隐神君敢钻进去,它就敢将整具尸身傀儡全都吞噬。 如此,他逃,它追,他钻,它吞,他再逃的过程重复了几十遍后,神火身上的火焰突然变暗了不少。 无隐神君察觉到了这一变化,狭长的眸子不由眯了起来。 他勾了勾嘴角,继续钻入了一具尸身傀儡之中。 九日长离火,千年以上修为的神凤心脏所化,可吞噬世间万物。 只不过,一旦吞噬的过多,又未及时炼化吸收,其神威便会降低。 眼前这朵,便是如此。 说起来,这朵九日长离火与他也是有些渊源的。 当年他在追击一只小神凤时,被半路出现的那对鹓扶截了胡。 念在那只雌鹓扶已怀有身孕的份儿上,他好声好气地让它们归还。 可谁知那对鹓扶是个大傻逼,宁愿冒着得罪他的风险,也要护着那只小神凤。 哼,区区一对空间系小妖,也敢在他面前逞能。 那他自然不能手下留情。 当场就结果了它们的性命。 可惜它们死后,那只小神凤也不见了踪影。 当时他还以为那对傻逼鹓扶救了头中山狼。那小神凤见它们有难,兀自悄悄跑了。 谁知,他后来炼化那对鹓扶时,又发现了小神凤的尸体。 只是心脏不知所踪。 当时他手中的好东西多的是,一颗神凤的心脏,有没有都无所谓,也就没有想着仔细寻一寻。 后来,落海天境与万象炼境被炼制出来,他又无意中感知到了那颗心脏的气息。 可那时他正疲于应付神罚一事,此事也就被遗忘在了脑后。 现在想来,那心脏应是小神凤自己剖出来,单独存放于鹓扶体内的某个部位。 随着后来那对鹓扶被炼化,那心脏也就顺便留在了落海天境或万象炼境内的某个角落里了。 无隐神君回想至此,对眼前的九日长离火蓦地多了一些别样的情绪。 他看着它默道:“九日长离火,你原属于我,你可知?” ...... 山瑜摸过去时十分谨慎,唯恐丁点儿声响引起无隐神君的注意。 哪知道,她银鱼杖都挥起来了,那只毒耳狼也没有任何反应。 嘻嘻,看来他的境界当真跌得够多。 那就莫怪它趁其病,要其命了! 它要直接下死手了! “呼!” 一道风声呼啸而过,无隐神君的眼皮突然跳了跳。 他带着尸身傀儡快速跳离原地,却不想这一跳,竟跳入了一道风龙卷内。 他默念定风咒,待风龙卷一停,遽然一跳。 却不料,又跳入了一道风龙卷内。 他再默念定风咒,这一次,他等风龙卷一停,立即使出水遁术,直接遁入到了海水之中。 他一入海,九日长离火立即失去了目标。 虽说它也可以吞噬海水,可这水实在太多,它早就吞不动了,所以犹豫片刻,便毫无心理负担地直接回到了秦镜语的丹田内。 秦镜语察觉到它的回归时,正在躲避其中一只傀儡的踩踏。 这三具傀儡的破坏性、力量性、抗揍性与灵活性几乎无敌,每一下挥拳、踩踏,都带着一股她无可匹敌的巨大能量。 她耗尽了所有的震虚之力与坎鬼之力,也只击掉他们三条胳膊、一只脚。 而这些缺少的部位,又很快被其他傀儡补上。 所以自始至终,她面对的,仍是三具高大无敌的人形傀儡。 她知道无隐神君不容小觑,可就是没想到,只是他一道分身的神魂,竟也强大如斯。 同时操控三具如此巨大的人形傀儡,且还有神火、山瑜从旁袭击于他,他竟没有丝毫慌乱。 如今再少了神火这一强大助力,怕是更难打赢这一仗。 “啊!” 恰在这个时候,秦维山那边又传来了一阵惨叫。 第三百三十三章 九岛覆,神脉现 “嘎!” 老白的凄唳也穿过了层层叠叠的云龙卷,到达了她的耳际。 它的一只翅膀垂了下去,显然负伤不轻。 那只黑石酒盅,也裂成了两半,坠落了海中。 想当初孙机子逃走时,忘了带走这只黑石酒盅,被老白捡了去,日夜以灵力温养,早已与它颇通心意。 此番被毁,老白的心情可想而知。 秦镜语虽对它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可见它残着一只翅膀,仍在黑石酒盅掉落的海面上不住地扑腾着、叫唤着,心里非常地不是滋味。 还有山玴,它的身上已是伤痕重重,却仍在苦战突围,只为赶来助她。 山璃的雷霆之力,也在击杀过半傀儡后所剩寥寥。 估计用不了多久,也难以为继。 他们的败势已显。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秦镜语望着天边黑压压的云层,眸中情绪变化莫测。 待其再次平静下来时,她也做出了最终决定。 她对几人同时传音道:“大家注意,莫再苦战!我们不是无隐神君的对手,若寻得合适时机,速速撤离!” 虽说她答应了宋裴宁,帮忙收拾一下残局。 可眼下这等情况,明显不是一句“残局”可以概括的。 所以他们现在撤退,并不算言而无信。 几人带上了昏死过去的乔汝观,顺利逃出那群傀儡的包围后,再次拽住了山瑜的衣袍,朝着暮云所说的通道赶去。 他们隐入空气之中,从竖立起来的海面旁边掠过。 “哗!” 突然,一道巨浪自内喷薄而出,正正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山瑜被逼紧急刹停,气得鼻孔都歪了:“又来了!那只毒耳狼怎么还没淹死!” 秦镜语看了那巨浪一眼,约么两丈来厚,再瞄了一眼远处的海面,距离通道还有不短的距离,当即掏出几张避水符和几张身轻如燕符,给每人身上都拍了一张。 “山瑜,接下来不用停,直接冲过去就行。” “知道了!”山瑜闻言,低声应了一句,“那你们可都抓紧了我!” 言毕,它也不给几人反应的时间,直接冲进了浪水之中。 几息后,又“哗”地冲了出去。 接着,又冲进了一道海浪之中。 又是几息后,他们原以为会像前一次那般再次冲出去。 可眼前的海浪却不知何时,竟变成了深不可测的海底。 却是落海天境彻底翻过来了! “沙沙沙沙...” 静谧的海水中,风吹落叶的声音骤然响起。 秦维山一听这个动静,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加惨白了:“是鳄鲨鲲!听声音,估计不下三十头!” 其余几人闻言,神色登时变得难看至极。 以他们如今的情形,对上那三十头鳄鲨鲲,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都别多想了,先逃再说!”秦镜语见众人低沉不已,也不再征求他们的意见,将几张水遁符一一分发给秦维山、山瑜、山璃后,又看向了山玴,“山玴,你受伤不轻,且变回原形,我带着你。还有老白,你也是。” 山玴见自家主人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也未磨蹭,主动钻回了灵兽袋内。 老白自断翅后,情绪一直不高。 秦镜语没时间安慰它,塞它嘴里一枚生骨补血丹后,也直接抓起来塞入了灵兽袋内。 几人贴上水遁符后,便摘下了避水符。 借着水遁符,他们的身影彻底隐藏在了水中,飞速朝前遁去。 身后的“沙沙”声一直不曾断过。 几人的水遁符用完了一张又一张,可那些鳄鲨鲲却仍缀在身后,怎么甩也甩不掉。 山瑜焦急不已:“怎么办?甩不掉它们,真是烦死了!” 山璃:“是不是那个无隐神君,在后面操控着那群鳄鲨鲲追击我们?” 山瑜不耐烦道:“这还用问吗?肯定是他! 这只死毒耳狼也不知道发什么疯。 明明只是一道分身,却搞出这么多事儿来。 也不怕魂力耗尽,死这儿了。” 秦镜语闻言,眸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是啊,他只是一道神魂分身。 脱离肉体久了,魂力会越来越弱。 他最应该做的,是赶紧与另外两道分身融合。 再寻一处养魂之所修出本身,或者直接抢夺一具强大的肉体,发展壮大。 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与我们耗在这里。 除非,他对我们有所求。” 山瑜:“他对我们有所求?怎么可能?我们能有什么值得求取的?” 秦维山却在这时突然说话了:“自然是我们有,他却没有的。” 山瑜纳闷:“我们有的东西,他能稀罕吗?他可是曾经成过神,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等等!你说的,该不会是他想夺舍我们吧?” 秦维山:“确切地说,是他想要夺舍镜语。” 山瑜:“什么!” 山璃也惊讶地张大了小嘴。 “秦兄为何这般认为?” 秦镜语虽这般问了,可她内心却与秦维山想的一样。 因为她回忆起了第一道分身对她的态度。 只是她并不十分清楚无隐神君这般做的缘由,故而有此一问。 秦维山一脸笃定地看向她:“因为你是身负天命之人。” 山瑜:“啊?” 秦镜语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内心隐隐出现了一个答案。 秦维山继续说道:“镜语,我当初将那枚类似鹅蛋白之物赠你时,并不是突然为之。 而是我的识海内一直有一个很强烈的念头,就是一定要将那物,拿给你看一看。 但彼时我们并不是很熟悉,再加上那物毕竟是我那友人相赠,我欲留个念想,是以并未事先拿出来。 但听闻你提及神罚一事后,我突然意识到,是时候将那物取出来了。 果然,一给到你,便出现了噬嗑卦。 这种带有隐秘指向性的线索,其他人有没有,我不清楚。 但我们几人当中,只有你有。 包括你当初带走的拍卖会场的椅子,以及那具傀儡,一定也并非心血来潮吧。 所以,那个时候,我便认定,你极有可能是受到了天道的指引。” 山瑜恍然大悟:“哦,竟是如此。” 山璃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秦维山:“嗯...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事,我也一直没告诉大家。” 山瑜抱臂在旁,冷笑道:“呵,真没看出来呢,秦掌柜,你这嘴挺严的哪!山璃啊,你可知秦掌柜接下来要告诉我们何事?” 山璃闻言,一整个懵住。 怎么突然问它这个问题? 它怎么知道秦掌柜接下来要告诉他们何事? 见山璃这么个表情,山瑜哪里还不明白。 它再次冷哼一声:“哼!秦掌柜,你嘴闭的这么严实,某些事情怕是要任重而道远了。” 话说到这儿,秦维山怎么不明白山瑜是在敲打他。 当即擦了擦并不存在的虚汗,道:“关于落海天境的,真的就差这一件事了。” 山瑜嗤了一声:“谁知道呢?男人的嘴,骗鬼的人!” 秦镜语:“好了,山瑜,少说几句。秦兄,你继续吧。” 秦维山冲她尴尬一笑,冷静了一下,继续道:“当初我那友人赠予我地图与那鹅蛋白时,曾说过一句‘九岛覆,神脉现’。” 第三百三十四章 替身诱敌 “彼时,我尚不清楚这句话的具体含义。 但是此刻,在无隐神君这般紧追不舍下,我明白了。 ‘九岛覆’,指的就是落海天境内的九座岛屿完全倾覆。 而‘神脉现’,则是神族遗脉的出现。” 秦维山说到这,那双桃花眼中突然迸发出了别样的光芒。 他看向秦镜语,欲言又止,却始终没有说出那句话。 山瑜与山璃对视一眼,也是震惊不已。 不过,它们也默契地没有说破,只瞪着两双圆滚滚的眼眸,望着秦镜语,满含激动与仰慕。 秦镜语被这三双眼睛盯得有些发毛。 但她兀自镇定来,不承认也不否认道:“话都说到这儿了,那便由我以身作饵,请君入瓮,给他重重一击!” ...... 无隐神君潜伏于一只鳄鲨鲲的躯体内,紧追不舍。 漆黑无光的海底中,秦镜语的神魂犹如一盏点亮的油灯,为他遥遥指明了方向。 即使她在身上贴了一张水遁符,可在他的眼中,那层遮掩就如同一层薄纱,虽让那光亮稍弱了些,可仍是显眼无比。 “神魂已经初具神光,又是半神之躯,这等宝体,岂不是为我精心准备的?” 无隐神君眼中一片炽热,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贪婪,又以一缕神魂为引,催动落海天境再次翻了个个儿。 无尽的海水哗哗退去,一离了水,水遁符便失了效用,秦镜语的身形顿显。 一道巨大的影子朝她猛扑过去。 她茫然转头望去,却见一只鳄鲨鲲正张着大嘴,似是要活吞了她。 她当即举拳回击,可拳风堪堪碰到鳄鲨鲲的长吻,一缕白雾竟从它的嘴中飞窜而出,直直冲向她的百会穴。 她奋力反抗,却终究抵不过无隐神君分身的入侵。 无隐神君一朝夺舍,便迫不及待地开始掌控秦镜语的身体。 可他稍一动弹,便发现了不对劲。 这具躯体,貌似是纸做的! 而那缕为他指引方向的秦镜语的神魂,也只不过是她的一缕神魂之力。 他被骗了。 “不好,上当了!” 无隐神君察觉到不妙,当即就要离开。 可秦镜语等人好不容易困住了他,又岂会轻易让他离开? 早就将万法盘置于替身纸人脚下,并催动其上阵法开启。 “毒耳狼,我劝你别费力气了,你逃不掉的!” 山瑜看着无隐神君的分身在纸人体内左突右冲的急迫样,痛快至极。 “你脚下的阵法可是上古大阵困神阵!既然连神都能困住,那困住你这么个连神都不是的家伙,就更不在话下了!” 山瑜这话可谓是在无隐神君的痛点上狂舞。 毕竟他曾经做过神,如今境界大跌,心中本就不快,再遭它这般讽刺,当即发了狂。 “区区小兽,竟也敢嘲笑我!” 无隐神君怒吼一声,整座落海天境顿时剧烈颤动了起来。 一股恐怖的力量在迅速积聚,很快蔓延到了落海天境的每一寸土地。 秦维山看着拔地而起的巨大黑影,惊骇道:“那道黑影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无隐神君出来了?” 山瑜擅观魂,它只看了一眼,便知困神阵中的毒耳狼不见了。 它强行按捺住神魂处传来的恐惧,咽了咽唾沫,道:“他确实出来了。” 山璃握紧了手中的九骨红伞,转头看向山瑜,道:“大姐,有些时候,你真的可以少说几句。” 山瑜的脸色很难看,但它自知理亏,也就没有反驳。 秦镜语收回了万法盘与替身纸人,又将身上的乾坤袋与灵兽袋扔给了山瑜,便举着手中的霜雪剑,高高弹跃而起。 山瑜接住她扔过来的东西,眼眸一下子蓄满了泪水。 它大声喊道:“镜语,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秦镜语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如一道闪电划过,冲进了那道黑影之中。 山瑜将乾坤袋与灵兽袋扔给了身侧的秦维山,就要追上去。 却听秦维山叹口气说道:“山道友,镜语是要你带着他们离开...” 山瑜:“你闭嘴!谁要听你说话了,你就要插嘴!既然你这么怕死,那你带着他们走吧!” 说着,山瑜挣脱他的手臂,御空而起。 山璃见状,红伞一开,旋身而起,周身雷电湛湛,顿时形成一道电网,拦住了它的去路。 山瑜看着拦路的山璃,双眼通红:“让开!” 山璃不言语,却也红了一双眼眸,直直看着自家大姐,不肯退让半分。 山瑜加重了语气:“山璃,让开!” 山璃坚决不让。 秦维山见它们姐妹二人如此剑拔弩张,估计下一秒就能打起来,赶紧说道:“山道友,镜语乃是神脉,此番对上无隐神君,必有天道指引...” 山瑜:“姓秦的,你给我闭嘴!” 秦维山却不停顿,甚至加快了语速:“......落海天境的规则之力正在消减。 若我猜得不错,应是无隐神君强行抽离规则之力加诸己身,这才导致规则之力减弱。 这般行为,乃逆天之举,必会引来天雷。 届时,无隐神君那道分身,必定难逃灰飞烟灭的命运。 而落海天境无了规则之力,也必如散沙,一击必灭。 可镜语得天雷淬炼,却会成就神脉之体,一如凤凰涅盘,重生而归。 所以,山道友,不要再固执己见了,赶紧离开吧。” 他们才是最危险的! 山瑜回头看向他:“你说的可是真的?” 秦维山:“是我的推测,但八九不离十。” 山瑜:“可你之前不是也猜测,那毒耳狼知晓镜语是神体吗?难道他就没有料到天雷一旦降下,会成就镜语的神体吗?而他则是个灰飞烟灭的结局?” 秦维山:“他自是料到了的。所以才要在天雷降下之前,霸占镜语的躯体,这样神体铸成之时,也是他恢复神格之时。” 山瑜蹙眉:“那镜语此刻不正是最危险的时候吗?不行,我还是需要过去。” 山璃见秦维山苦口婆心还是劝服不了它,急得大喊:“所以,大姐,你是打算带着我们齐齐被雷劈死吗?” 山瑜身形顿了顿,继而艰涩开口:“你与秦掌柜等人离开吧,如此,也就只有我被雷劈了。” 山璃:“大姐!” “砰!” 就在姐妹二人争执之中,天边骤然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几人抬眼望去,但见原本浓密不见缝隙的黑影,被一个如山高的巨人打穿了一道大洞。 “那是镜语?”山瑜望着那道巨型身影,惊呼出声。 秦维山与山璃皆未言语,但心里的震惊也是止不住地向外冒。 “砰!” 巨人秦镜语又朝黑影砸出了一拳。 透过那个大洞,几人看见外面的云层在积聚,闷雷在滚动。 秦维山再次看向山瑜道:“山道友,天雷即将降落,我们先撤吧!” 这一次,山瑜未在坚持。 它觉得,秦维山说的或许都对。 他们刚刚走到通道入口时,第一道天雷陡然劈下。 山瑜回首望了过去,那道巨型身影仍在不停地捶打着黑影。 山璃见它停住不走,立马拽住了它:“快走,大姐!通道就要塌了!” 山瑜闻言,收回了目光,矮身一钻,便钻入了一道狭小的洞口。 接着白光一闪,他们便不见了踪影。 等几人再次睁眼之时,已顺利离开了落海天境。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天降大坑,坑内有人 落海天境上空乌云滚滚,天雷频频降落。 整座天境的外壳已是碎痕斑驳,再一道雷击落下,便会彻底碎裂。 以落海镇为中心的方圆三十里范围内的修士、平民百姓以及各类生灵,全都撇家舍业、慌忙外逃,唯恐灾祸降身。 就在整个落海镇逐渐成为一座空城之时,一道金色光柱突然从天境中迸发而出,穿透了厚厚的云层,直通天际。一抹清透的巨树神影隐于其内,如一把擎天巨伞,高耸入云。 “快看!那儿有棵树!” 有人指着那株巨树,一脸震撼,连连惊呼。 正在躲避雷击的生灵也从暗处冒出了头,望着那株巨树,行注目礼。 疾驰无踪的修士,感知到巨树传来的神秘而又古朴的气息,也齐齐回到了落海镇外,望着那株巨树,目光幽幽。 众百姓奔逃的脚步也纷纷停下,纳头便拜,边拜边高声喊道:“求神树赐福,保佑落海镇平平安安!” “求神树赐福,保佑落海镇年年风调雨顺!” “求神树赐福,保佑我家有花不完的钱!” “求神树赐福,保佑我儿三年抱俩,五年抱仨!” ...... 山瑜等人也被巨树吸引,齐齐仰望。 若是有人仔细看去,便会发现三人脸上有着如出一辙的与有荣焉。 暮云送那两名修士出来后,便一直守在出口,此时见到那株巨树,某一刹那,深埋心间的执拗,突然有了松动。 数息后,神树树冠中突然飞出一只凤凰虚影,羽翼舒展间,每一根羽毛都闪耀着绚丽的光芒。 它高昂着头颅,绕着神树飞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穿过乌云,携着天雷,化作一抹流光,冲向东北的天际,落了下去。 “去追!” 守在落海镇外的修士见凤凰隐落东北、落海天境随之消失,当即驭起飞行法器,化作一道又一道流虹,追了过去。 各种精怪、妖物,也疯狂出动,朝着凤凰坠落地奔去。 众百姓哪里见过这等场景,纷纷避让两旁,看着疾驰狂奔的各种见所未见的花、鸟、虫、兽、树、石,心里直道“开眼了”。 山瑜几人也急急追了过去。 通往千鹿国的官道上,有几个行人格外引人注目。 为首的女子,脸覆面纱却通身戾气,一身长袍繁复华丽,却破洞一堆,明明瞧着身段是那二八年华,却步履蹒跚,好似八十老妪。 后头跟着的侍卫,除却一位短小精悍的老头儿,穿着稍算整洁,脚步尚算敏捷以外,其余的小伙子,全都是步履沉重,满身血垢。 如此惊异的画风,着实吸人眼球。 凡是从她身边经过的,无有不凝视之的。 鹿绮一路走来,不知经历了多少目光的洗礼。 她也从一开始的暴跳如雷,慢慢变成了现在的麻木不仁。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早日回家,找到父王,向父王告状,出兵明霄宗,斩杀宋裴宁! 不错,她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全拜宋裴宁所赐! 他不仅当着她的面,直接斩杀了她最得力的七奴与八奴,还废掉了她与众侍卫的修为,并将他们扔在了千鹿国与明霄宗之间有名的狼嚎山。 那可是一座妖兽横行的巨大山脉,寻常修士进去了,也得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可宋裴宁那厮却狠心如斯,直接将他们扔了进去。 若不是她身上这件法衣品阶不低,替她抵挡了足够的危险,众侍卫又拼出性命护她周全,恐怕她难以活着离开狼嚎山,走到这里。 盛陌看着前方的鹿绮,双腿都抖成筛子了,仍在一脚深一脚浅地挪动着,当即快走一步,小声建议道:“公主,此处距离城门口还有十里地。不若您先到一旁歇息等候,待我入城买辆马车,再买些衣裳、首饰,您梳洗一番,稍后乘坐马车入城吧。” 鹿绮一直硬撑到现在,其实早就走够了。 盛陌这个建议,可谓是建议到她的心坎儿里了。 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对变成老头的盛陌,说道:“辛苦你了,盛医师。待本宫回宫,定会让父王对你大加封赏。” 盛陌不卑不亢地道了一句“不敢”,便转身朝城门走去了。 鹿绮带着三名侍卫,避到了官道一旁的树林中。 “砰!” 百无聊赖之际,突然听闻树林深处,传来了一声巨响。 随之一道金光贴地掠过,顿时激起尘土飞扬,鸟兽奔逃。 “什么动静?”鹿绮豁地站了起来,一双凤眸中恐惧满满。 现在的她,当真如惊弓之鸟,再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属下马上前去查探。” 一名侍卫朝着声响发出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不多时,那侍卫回来了:“启禀公主,方才的异状,乃是一名女子坠地所导致的。” 鹿绮纳闷:“什么女子?” 侍卫垂首答道:“那女子浑身血管爆裂,已瞧不出本来面貌。但属下观其所穿衣物,以及所佩挂饰,似是与落海天境内的那位秦姓修士极为相像。” 鹿绮略一怔愣,随即轻声惊呼道:“秦镜语?” 侍卫:“是。” 听到侍卫如此肯定的回复,鹿绮的双手骤然攥紧。 她的双眸通红一片,愤恨的情绪逐渐蔓延。 但遭过大难的她,已不再像之前那般暴躁。 吩咐剩下两名侍卫,去官道上查看后,发现秦镜语落地前后这段时间,官道上无人经过时,心稍稍放了下来。 鹿绮:“带本宫过去!” 侍卫:“是!” 鹿绮站在坑洞边缘,望着深坑之下那名浑身是血的女人,突然笑了。 果然是秦镜语! 哈哈哈哈,老天果真不瞎,竟将这个贱人送到了她的面前。 她定会把握住这个机会,好好折磨一番这个贱人,让宋裴宁为他的所作所为后悔终生! 哼,不是着紧这个贱人吗? 那就拿命来换吧! 如今的鹿绮早已经知道,宋裴宁放在心尖上的女人,不是那个周小秋,而是这个秦镜语。 她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归根结底全是秦镜语的错! 她不就是吩咐三奴挖掉秦镜语的丹火吗,又不是要小贱人的命,可宋裴宁竟然要她去死!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宋裴宁那般愤怒。 就连她给他下药,他都是隐忍不发,却不想只是挖丹火未遂,竟惹来他这般报复。 既然他如此不仁,那就莫怪她不义了! 当即吩咐手下:“把她拖上来,带走!” 侍卫:“遵命!” 第三百三十六章 修为被废,也是一件好事 山瑜等人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了一个空无一物的巨型深坑。 几人心里同时一紧:“坏了!镜语不见了!” 山瑜努力沉住气,快速扫视了一遍站在坑洞边缘的其他修士,意图看出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家伙藏起了秦镜语。 可那些修士也在纷纷议论着,有的甚至当场开坛做法卜问凤凰的去向,搞得现场云里雾里;有的则在上蹿下跳地画符念咒,占足了众人的目光。 秦维山见山瑜脸色沉沉,略一沉吟,传音它道:“山道友,欲问镜语如今身在何处,不若直接请山玴帮忙。” 山瑜闻言,紧缩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我怎把它给忘了?走,咱们寻个僻静地方,好好问问山玴。” ...... 鹿绮一回到皇宫,先去求见了自己的父王,隐瞒了部分事实,声泪俱下地诉了一遍苦。 “......父王,女儿如今成了一个废人,全都拜那宋裴宁所赐!您可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要不然,我们千鹿国的颜面何在!父王您的颜面何在!女儿我的颜面又何在啊,呜呜呜......” 千鹿国的国主鹿业霆今日穿了一件玄色常服,微微后倚靠坐在千年华盖木皇宫宝椅上,耳边听着自家女儿的哭诉,心里竟没来由地升腾起一股心烦意乱。 他重重扣了扣桌面,中断了鹿绮的哭声,脸上疲态尽显:“绮儿,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心里也该有个章程。孤今日还有许多政事要处理,你若是没什么事,便先回去吧。” 鹿绮听到鹿业霆的话,一下子愣住了。 什么叫“没什么事”? 她的修为都被人废了,这叫没什么事? 七奴、八奴被杀,她遭到反噬,差点当场毙命,是盛医师救治及时,这才得以顺利回国,让他能看到活生生的她,这也叫没什么事吗? 鹿绮难以置信:“父王,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我的修为没了! 我是废人了! 您不安慰我也就罢了,怎得还要斥责我一番? 我到底是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吗?” 鹿业霆:“混账东西,你听听你说的什么浑话。 你觉得委你屈,那你可有想过,你平素做事有章程吗? 就那个宋裴宁,孤早就看出他意不在你,是你非要贴上去不松手。 这么多年,做尽了糊涂事不说,也抹黑了千鹿国王室的脸面。 如今修为被废,你终于清醒过来了? 那在孤看来,这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鹿绮腾地站了起来:“我修为被废是一件好事?所以父王是在告诉我,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了?” 鹿业霆被鹿绮的胡搅蛮缠气得不行,干脆不与她争辩了:“来人,送公主回绮月宫!” 鹿绮:“我不回去!凭什么你让我回去,我就回去?我就偏不回去......” 可禁卫军皆有修为在身,她一个没了修为的,跑也跑不掉,打也打不过,只能被架着送回了绮月宫。 鹿业霆隔这么远听着她的大喊大叫,又转头吩咐道:“传旨下去,公主体弱,不能见风,近三个月,就好生修养,不用来孤这儿问安了。” “是。” 鹿业霆唤来了禁卫统领:“那个逆子可有说出那女人的下落?” 禁卫统领垂首恭敬应道:“回国主,并没有。” 鹿业霆似是料到了这个结果,并不见有多愤怒:“那女人的踪迹,可有查到什么了?” 禁卫统领的头又低了低:“回国主,也暂时没有。” 鹿业霆深呼出一口气,扶着桌子的手背青筋渐渐暴起:“国师那边怎么样?” 禁卫统领的头更低了,快要触到地板了:“回国主,属下已经尽力。” “废物!” “属下该死!属下这就去查!” 鹿业霆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阴沉:“最后一次,若是再无任何进展,休怪本王下手太狠!” 禁卫统领打了个寒颤:“是!” 鹿绮一被送回绮月宫,便大吵大闹了起来。 凡是她手边能碰到的东西,也都被她摔了个遍。 绮月宫的侍女被吓得不轻,谁也不敢靠近,皆畏畏缩缩地跪在离门口最远的角落,等待七奴来哄公主。 可她们不知道,七奴已经死了。 以后再也没有人,为她们抵挡鹿绮的怒火了。 恰在此时,内侍官前来传话儿。 一见鹿绮的癫狂模样,内侍官都没敢太往里走。 他战战兢兢地贴着宫门口喊了几句,也不管鹿绮什么反应,唰地转头跑远了。 “父王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在禁我足吗?” 鹿绮听出了鹿业霆的弦外之音,本就燃烧着的火气彻底爆了! “该死!都该死!” 她唰地抽出了挂在墙上的一把宝剑,大吼大叫地砍削着一切能看到的东西与人。 “啊!”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侍女被砍得到处爬窜。 求生欲望促使她们爬到宫门口,想要逃出去。 可鹿绮被禁足,绮月宫也被封宫,她们根本出不去。 而她们这番动作,也更激起了鹿绮的火气,于是院子里的断头多了起来。 眼见整座绮月宫活人越来越少,血气越来越浓,宫外终于来人了。 “绮儿,把剑放下!”王后还未踏进绮月宫,便看到了血流成河的惨状,“你这般不管不顾地挥砍,伤着自己怎么办?” 听到王后温声细语地关怀,鹿绮的动作顿住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也累了。 “母后,您终于来看绮儿了。绮儿真的好委屈好委屈,呜呜呜....” “绮儿乖,有什么事都告诉母后,母后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母后......”鹿绮一听这话,哐啷一声扔掉了手中的剑,不管不顾地扑到了王后怀中,痛哭不已,“母后,绮儿成废人了!呜呜呜...” 王后面不改色:“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这个。绮儿莫怕,母后定会让你恢复如初的!” 鹿绮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看着王后,像是在确认此话的真假。 王后笑了笑,爱抚地摸了摸鹿绮的头发,和蔼道:“母后可从不说假话。” 王后揽着鹿绮往屋内走去,同时不忘吩咐身后的嬷嬷,道:“郑媪,把这些尸体都处理干净,省得污了公主的眼。” 王后此话一出,原本还有一口气的婢女,皆被吓死当场。 第三百三十七章 老妇,血气与怨气纠缠的神魂 山瑜与山璃紧跟在山玴身后,一路小心遮掩着行踪,悄悄来到了千鹿国王宫外。 望着几丈外气势磅礴的高大宫门,以及整座王宫上空闪耀着白色光芒的防御阵法,几人的眉头皱得仿佛能夹起一百只苍蝇。 山瑜传音于山玴,语气很不好地再次确认道:“你确定镜语进去了?” 山玴的脸色也不好看,却仍是一脸笃定地回道:“确定。” 闻言,山瑜很是烦躁:“他喵的,这可麻烦了!千鹿国的王宫可不好闯。那里面乃是鹿绮的老巢。镜语自天坠地,本就身受重伤。此番到了那骚娘们手里,还有得活吗!不行!我们必须尽快想出办法,救镜语出来。” 几人路上已经互通了不少消息,其中鹿绮修为被废一事,山瑜已经知道得十分详尽了。 彼时它听闻此消息时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恐慌。 镜语作为鹿绮修为被废的导火索,必定会成为鹿绮的重点关照对象。 此番被带入宫中,定是凶多吉少。 山玴恰在这时感知到了什么,突然说道:“主人目前伤情稍有好转。我猜测,应该是鹿绮命人为主人疗过了伤。” 山瑜闻言,双眼一瞪:“怎么可能?那骚娘们有这么好心?还为镜语疗伤?” 山玴微摇了摇头,眉头紧锁道:“不,她为主人疗伤,不是出于好心,而是为了更好地折磨主人。” 山瑜一开始没听懂。 待反应过来,立马炸毛了:“她敢!她个贱鹿,整天只知道追着男人屁股后面跑,竟还想祸祸我们镜语!呸!我不会让她得逞的!” 山璃见山瑜情绪越来越激动,忙道:“大姐,你有这骂人的时间,不如先想想怎么救镜语出来吧。” 言外之意,别再浪费时间了。 山瑜被这么一噎,一口气憋得不上不下,很是难受。 但山璃说的对,不能浪费时间了。 遂只白了山璃一眼,便想起了办法:“这样吧,我们分头行动。 我去明霄宗寻白大哥,请他帮忙救镜语。 你与山璃立马回到深坑处。 若是那群修士还在,便立刻开始散播消息。 就说凤凰被千鹿国的鹿绮带进王宫了。 我不信那群癫狂的家伙,不会想着进宫一探究竟。 若是那群修士都走了,那你们就立刻回来。 找个人群密集之处,大肆宣扬千鹿国的国运到头了,国主马上就要驾崩了,千鹿国要完了! 我们一定要让整个千鹿国陷入混乱之中,给觊觎王位的有志之士指一条明路!” 山玴听到它的计划,虽说细节方面瑕疵颇多,但总体也算是有一些可行性的,便点了点头,欲要应承,却不料一张口,竟先喷出了一大口血。 山瑜与山璃被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扶住他:“山玴,你怎么了!” 山玴气息不稳道:“是主人...” 山瑜一下子明白了:“那骚娘们对镜语下手了?” 山玴轻轻眨了眨眼,表示它说的对。 山瑜气急败坏,将山玴推到山璃身上站好,自己转身就朝王宫大门走去。 山璃见大家又冲动了,急忙传音唤道:“大姐,你快回来!” 可山瑜根本不听,它现在满脑子都是秦镜语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模样,心痛到难以呼吸。 山玴见大姐这般毛躁,一个急火攻心,又一口大血吐了出来:“哇...” 它晕了过去。 山璃惊呼:“山玴!” 山瑜听到山璃呼声,步伐迈得更快了。 山璃再也顾不得山玴,塞进几颗丹药后,便扔下了对方。 几个大踏步过去,一把抓住了山瑜的胳膊。 山瑜回身就要骂,眼角余光却见王宫正门一侧的侧门内,走出了十几个人,当即又闭了嘴。 山璃也看见了那些人。 为防意外情况出现,它赶紧在二人身旁布了一道随身结界,这才光明正大地看了过去。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形瘦高的老妇。 她穿着一身青灰色的低阶法衣,满身的装饰品只有两样。 一个是腕间那只黄金镯子,另一个则是她发髻内的黄金簪子。 这两样黄金饰品的灵气波动都很弱,估计品阶皆不高。 山瑜二人一看,便知这老妇应该是千鹿国王宫里的下人。 只不过,她的地位应该是下人里面比较高的。 只因她的神魂带有不少血气与怨气,这说明她手中有过不少人命。 而这些人命应该还多是一些无辜者的人命,否则她的神魂之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怨气了。 只有无辜者惨死她手,才会在死去那一刻,怨气横生,沾在了她的身上,也沾在她的法衣与法器上。 一开始,或许那丝怨气,很快就被法衣与法器上的灵气祛除了。 可随着怨气的积累,她又不常更换自己的法衣与法器,等待怨气越积越多,超过灵气那一刻,便会入侵她的身体与神魂。 若是她不收手,继续作恶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她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了。 既能结果了那么多人命,她还安然无恙地继续做着老奴婢,甚至还能走在一队禁卫军前面,这说明,她在她家主子那儿,地位必定不低。 再看后面跟着的那些禁卫军。 他们各个高大威武,手中持有统一样式的长剑,长剑周围戾气环绕,血气环绕。 不用说,每个人的手上,定也有不少人命。 他们浑身上下的穿戴,也是统一样式的灰白两色法衣,品阶比那老妇的稍微高些,却也没高多少。修为则基本都在丹天境左右。 他们行色匆匆地从宫里出来,直奔城内西北角而去。 山璃:“他们这是去哪儿?” 山瑜:“肯定不干好事。我猜,极有可能与那骚娘们有关。” 山瑜与山璃默默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有了一个相同的想法。 它们化出猫形,悄悄尾随了上去。 至于山玴,山瑜发了一道传讯符给秦维山,让他过来带走。 反正他看一个是看,看两个也是看。 总归,重病号交给他就行了。 那名老妇带着禁卫军走进了一处高大的建筑内。 山瑜眯眼望了望上面的牌匾“刑狱司”,专门关押犯人之处。 他们来这儿做什么? 第三百三十八章 偷石贼,你真是个好贼 刑狱司并未开启防御阵法,也不见守卫有多森严,可山瑜却不敢轻易闯入。 只因正门旁的那块青灰色护宅石内,散发着很强烈的灵力波动,乃是一块有了灵识的石灵。 石灵是护宅辟邪的好手,会驱逐任何不经屋宅主人同意便闯入的外来者。 它可以灵活而又出色地操控土石元素,进行攻击与防御,比如石块、砂砾、尘土等。 即使如山瑜这般可御气而行者,除非空气中纤尘不染,没有半点儿灰尘扬土,且不需要触碰到任何土石元素,否则便会被石灵灵敏地捕捉到。 刑狱司估计也是考虑到了石灵这方面的特点,整座府衙全部都是土石元素搭建而成,就连大门,也是由某种特殊的石头,经过打磨、装饰、布设法阵后,安装上去的。 山瑜悄悄趴在刑狱司对面宅子的屋顶上,看着那块石头咬牙切齿的。 山璃也察觉到了那块石头的不寻常,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它,布满了警惕。 突然,山瑜的鼻子轻轻皱了皱,它闻到了一股同类与脂粉混合的味道。 低头一看,一顶小轿吱扭吱扭地晃到了刑狱司门前的大街上。 那顶轿子宽不过三尺,长不过五尺,轿帘上绣有常见的花团锦簇图案,若不是无人抬轿而轿自行,山瑜还以为是哪位官家小姐乘轿出行,恰恰好路过此处呢。 “山璃,有好戏看了。”山瑜的双眸紧紧眯了起来。 山璃没有回应,它正静静看着那顶小轿。 刑狱司门前的石灵,其灵力波动也在悄然间发生了变化。 气氛好像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可那顶妖异的小轿却仿佛察觉不到似的,如同大姑娘扭着性感的腰身般,慢悠悠地晃到了刑狱司的门前,并停了下来。 山瑜与山璃的气息都放缓了,它们看着轿帘内缓缓伸出一只嫩白修长的玉手,接着一只皓腕浅浅露了出来,之后是插了通透白玉簪的乌发后脑勺,最后是一个美艳到魅惑的女子,袅袅娜娜地站了出来。 “她不是猫妖,可她身上却有猫妖的气息。”山瑜传音山璃道,“她的神魂也很奇怪。某些角度看起来像人,某些角度又像猫,某些瞬间,还有功德金光在闪耀。虽然不多,却也说明,她是做过一些善事的。” 那女人款款走上台阶。 石灵的感识已全部放在了那个女人身上。 女人站在大门外,缓缓伸手朝门上的门环按去。 山瑜悄悄挪了挪屁股,目光恰好停在了那女人雪白的手腕处。 所以第一时间便看到了,有一道红线突然在她腕间闪了一下,然后,石灵便从原地消失了。 女子得手后,动作极快地钻回了小轿内。 小轿抬着她,又如一阵风似的飞奔出了大街,眨眼间没了踪影。 山瑜简直难以置信。 它是真没想到啊,这女子出场如此妖娆,竟是个偷石贼!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咳,扯远了。 不管怎么说,此女就算是个贼,那也是个好贼。 这不就方便它们姐妹俩潜入了吗? “走!”山瑜拽起山璃,一个闪身,隐入到了空气中。 石灵刚刚丢失,还未引起刑狱司内注意。 山瑜趁此良机,施展依魂寻踪术,循着那老妇的神魂气息,直接进入了地下暗牢之中。 在此要十分感谢刑狱司过分依赖石灵的防御之能,它们二喵这才得以一路畅通无阻。 又拐过一个弯后,那老妇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她正指着两侧水牢中的犯人,点兵点将般,吩咐着后面的禁卫军们。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那个,全部都带走!” 禁卫军得令,立即飞身涉水去取那些犯人。 一名当官样的人见状,眉头高高隆起,不虞道:“郑媪,按王后娘娘手谕,你最多只能带走三名死刑犯。可你方才一指,不仅数量有所超限,且这几人所犯皆非死罪。按律例,你恐怕已犯下罪责,也为王后娘娘招惹了不必要的是非。本官劝你,还是莫要如此行事。” 老妇闻言,却是一脸不以为然:“黄大人,你在威胁我?” 黄大人:“本官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老妇瞥着他,冷哼一声道:“实话实说?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与不少形形色色的人都打过交道,还真未从旁人耳中听到过一句对我的指责。 说句托大的话,老身自年少进宫,如今已有九十余载,辅佐王后处理宫中各项大小事宜,可谓是处处妥当,合宫赞佩。 今日我来这一遭,也只不过是王后娘娘欲要襄助国主,提审一些穷凶极恶之徒,以保国家社稷安定。 你这般指责于我,莫非是为了维护这些犯人? 他们莫非都与黄大人沾亲带故不成?” 老妇的嘴皮子厉害,胡搅蛮缠的功夫也厉害,当然,最厉害的是她背后的王后,所以黄大人根本不是对手。 黄大人脸色难看,却也不得不低头:“本官不认识他们,是郑嬷嬷误会我了。我突然想起来,外面还有一堆案子要处理,便不在此打扰了。” 老妇鼻腔嗯了一声:“既然黄大人政务繁忙,那便快些去吧。” 黄大人微微一拱手,转身离去时,瞥见那些被提溜出来的犯人们,眼里划过一抹不忍。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处在这样一个位置,就注定了他要时刻向宫里的人低头,低头,再低头。 老妇挨个查看了这些犯人的灵根与灵脉的属性以及品阶高低,发现没有一个令人满意的。 但她要交差,质量不行数量来凑,所以只能将就着把他们带走。 转身时,一个文书小吏突然快走到她侧身前,长长一揖,谄媚道:“郑嬷嬷,小的知道一个女犯人,乃是极其险恶之辈,就关在上一层牢狱内。您看您要不要亲自过去看看?” 老妇:“哦?是吗?那就过去看一眼吧。” 文书小吏一听,连忙跑前面带路去了。 山瑜与山璃也赶紧跟了上去。 第三百三十九章 天要亡的,又岂是区区一顾姓嫌犯 牢房内的光线昏暗,每隔十米左右,才会有一点惨淡的光源,仅照亮了墙壁上那一点极小的范围。 修为在身的郑媪等人,自然无惧这黑暗,走得疾步如飞。 可那些犯人,一身灵力被锁,无法夜中视物,又因长时间泡在水中,身染热病,是以走得颇为踉跄。 禁卫军被他们带累得有些不耐烦,竟直接挥起拳头发起火来。 犯人们被打得哀嚎不断,那引路的小吏与狱卒却只是转过了头去,假装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最后反倒是郑媪出声制止了:“行了,都住手吧。打坏了,我还怎么交差?” 禁卫军这才停了手。 但嘴上仍不放过那些犯人,呼着喝着威胁着,让他们走快点。 山瑜看见这一幕,小脾气是蹭蹭蹭直想爆发。 尤其她看见最后一名犯人的神魂,还有不少功德金光。 这种人,该不会是误抓进来的吧。 它决定帮他一把。 同时,也挟恩图报一次,趁机也让他帮它们一把。 趁着他们上楼梯的时候,山瑜传音入密于最后那名犯人:“老头,我看你是个好人,决定救你于水火之中。 嘿,你别四处乱看,你找不着我的。 你只管听着,不要做任何动作,也不用回答。 如果你同意,那就眨眨眼。” 山瑜说完,便盯着老头的眼直看。 可这老头警惕心很重,它一说完,就再也没眨过眼! 山瑜急了:“我说你这个老头,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还是如此不识时务? 你知不知道,你马上就要死了。 我可都听到了,你犯的不是死罪。 但只要你被这群人带进宫去,那就只剩死路一条了。 你有可能还不清楚,就千鹿国那个臭名昭彰的鹿绮,她的修为被废了。 正好你们这群人就被带进去了,我估计,她这是想找适合她的灵根灵脉呢。 你说你修行了这么多年,功德也攒了不少,甘心为别人作嫁衣吗? 不会吧,我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不同意? 行吧,不同意就算了。 我也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说了,如果你同意与我合作,我愿双手奉上螭玉脯一块。 但现在你不同意,那这个也没有了......” 就在山瑜说出“螭玉脯”三个字后,老头终于眨眼了。 山瑜悬着的心一放。 镜语,对不住了,螭玉脯还未完全成熟,它就已经给出去一块了。 不过,这都是为了救她出来而做的利益交换,所以,她应该不会骂它的。 山瑜又看回这个老头。 老头的状态,明显比方才好了不少。 不得不说,有时候,真的需要换个角度考虑问题。 方才它看到老头的神魂状态,便猜测他是不是没有几年活头了。 一般这种人,都会对延寿的宝贝,特别感兴趣。 但它一开始没有主动提及,则是完全被对方的功德金光给蒙蔽了。 总认为这种人,会对别人抱有最大的善意。 如今一试便露馅,山瑜在庆幸的同时,又有些心疼那块螭玉脯了。 这老家伙,也没它想的那般好嘛。 早知道就随便给个延年益寿的高阶丹药是的了。 真是失策啊。 老头的眼又眨了好多下,一般人恐怕看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但山瑜看懂了。 它说:“放心,我这人做事,一向重信守诺。只要你能带我进宫,把我想救的人救出来,我一定不会食言。” 听闻它这话,老头显然不是很满意,又不断眨起了眼睛。 山瑜假装没看见:“既然你同意了,那我们也算达成共识了。” 说着,一把拽过山璃,朝老头的前襟扑了过去。 老头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前襟的空气轻微波动了一下,突然又凸出了一块,就好像空气里多出了一块空间似的,但很快就又复归平静。 这个感觉很奇妙,他想伸手去摸一摸,可一想到山瑜给的东西,又生生忍住了那股冲动。 强自平静下来,眼观鼻,鼻观心地随着禁卫军走到了上一层牢狱内。 文书小吏提着不夜灯在一处牢房外停了下来,躬身朝后面的郑媪说道:“郑嬷嬷,那人就在这里面。” 郑媪大步上前,隔着栅栏,看向了里面的女人。 山瑜也通过外放的神识,看到了那个女人。 “怎么是她?”山瑜惊讶心道,“白大哥当初在宝云山上救下的那名女修,也坐牢了?” 顾安安虽一身灵力无法调动,可山瑜的神识凝在她身上太久,她还是察觉到了轻微的异样。 她从冥想中睁开双眼,恰好与站在牢外的郑媪对视上了。 郑媪望着顾安安眼中骤然划过的一抹光采,再见其深陷囹圄却毫不慌张,锁灵铐也锁不住其一身气度,心里已是十分满意了。 她心情很好地连叹了两声:“不错,不错。” 文书小吏一听此言,忐忑不安的心顿时放进了肚子里:“您老满意就好。” 郑媪见他这般态度,又见他也有修为在身,心情越发不错:“你做得很不错,这便随我一同进宫领赏吧。” 小吏喜不自胜,连忙躬身敬道:“多谢郑嬷嬷!” 顾安安也被带了出来。 期初她还挣扎了几下,但等他们这一群犯人,都被装在一处空间法器内后,她又恢复了原样。 郑媪带着禁卫军与小吏走出了牢房。 外面戒备森严,到处可见疾步而过的衙役,就连刑狱司常年不开启的防御阵法,竟也开启了。 郑媪见这阵仗,略一思考,便明白了什么,当即皮笑肉不笑地阴阳了黄大人一句:“黄大人,忙着呢。” 黄大人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一听见郑媪的声音,更不得劲了。 再看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吏,竟凑到了郑媪的跟前去,立马沉下脸来,斥了一句:“司里已是忙乱一片,你不想着帮忙,竟还到处添乱!这是成何体统!还不快过来!” 文书小吏并未挪步,甚至微微抬了抬下巴,语气里透着一股得意道:“不好意思,黄大人,小人因举报有功,得以跟着郑嬷嬷进宫领赏。大人若是有什么吩咐,还是等小人回来再说吧。” 黄大人眉头一蹙:“你举报了何人?” 倏而想起什么,脸色大变:“可是那名顾姓嫌犯?她还尚未定罪,怎能就此带走?且其所犯之罪,实在...” 不等他把话说完,郑媪先抬了抬手:“可以了,黄大人。那名嫌犯到底有没有罪,不是你说了算。当然,也不是我说了算。一切皆看天意。天若要亡她,那她便难逃一死。黄大人莫要费这些嘴皮子来替她说什么了。” 郑媪说完,也不管黄大人脸色如何,带着禁卫军大步出了刑狱司。 黄大人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不禁抬头看向了千鹿国王室的方位。 “天要亡的,又岂是区区一顾姓嫌犯......” 第三百四十章 偷盗案频起 千鹿国王城南区,平民百姓与平民妖们杂居的地方。 一条白天罕无人迹的小巷子内,出现了一顶会自己扭着腰跑的小轿。 那小轿的速度极快,眨眼的工夫,就奔出了几条巷子。 一个卖货的牛怪,正走街串巷地卖着女妖们最近流行的胭脂水粉。 小轿从他身旁刮过的时候,他正与一户妖家的女主人就一款除臭膏讨价还价。 “...我就出七颗灵珠,不卖就算了。咦?刚才那是什么东西,怎跑得那般快?”女主人很好奇,从门内探出身子,欲要看清过去的是个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牛怪说着,身子微微一侧,正好挡住了对方的窥探,“行了,行了,真服了你了。这样吧,你要再多买五瓶,我就算五颗灵珠一瓶卖给你。你看怎么样?” “五颗灵珠一瓶?”女主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回去,“那还挺划算的。行吧,那我就再多拿五瓶。不过,我可告诉你,你这除臭剂最好真像你说的那么好用,否则,你可别想好过。” “肯定好用,你放心好了。”牛怪拍着胸脯保证道。 牛怪收了钱,给了货,看着那女主人关上了门,立刻挑着担子跑没了影儿。 一边跑,一边捏诀清理着身上的臭味。 “个死臭鼬,竟然在我身上做标记!还这么臭!真是烦死了!” 等牛怪处理干净身上,也已来到了一处两层小楼的后门处。 它放开神识查看一遍,确认周边没有其他窥视的眼睛,便从身前的货架上抽出一根竹签,随手插进了小楼后门的门缝间。 接着,便见后门旁边的院墙上,何人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门洞。 牛怪抽回竹签,背着货架,灵活地跳进了门洞。 随着他身影的消失,那门洞也随之消失了。 一走近去,他便听到一道魅惑的女声,正在邀功:“...老大,你看我最近几次出手,皆没有失过手,那你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给我稍微涨一下工钱呀?” 老大:“轿娘,为组织做事,应是你的本分,也应是你的荣幸。 你不要一做点什么,就立即拿出来邀功。 那样会对你的红尘试炼极为不利。 所以啊,轿娘,不要只盯着那些庸俗的钱财,要多看看你收获了什么。 就拿你身上的功德之力来说吧,目前都有半碗之多了吧。 还有你的神魂,也日渐凝实、稳固了。 难道这些不比工钱更重要吗?” 轿娘没出声。 她总觉得老大说得不对,可又找不出反驳的点儿。 最后,只能生着闷气,转身走了。 路过牛怪身旁的时候,一个探手,精准顺走了牛怪新研制的美容驻颜膏。 牛怪被拿走了货物,不仅不生气,反而十分开心。 看着轿娘一扭一扭的背影,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老大轻咳一声:“牛怪,按我教给你的方法,你最近卖东西,可有卖出什么心得?” 牛怪立马正色,回道:“有的,老大。” 老大:“说来听听。” 牛怪:“整座千鹿国王城东西长步,南北长步。 其中东西有1231条街,南北有1552条道。 王城北区、西区与东区是千鹿国王宫、各府府衙以及达官显贵、修仙坊市、修仙洞府所在地,南区则是平民百姓以及各色妖类聚居地。 其中,掌管千鹿国官员选拔的鹿中中,就居住在北区王宫边上的玄武街上。 听说,他有个女儿前不久刚死,今日要配冥婚。 掌管兵卫调动的鹿上森,他的府宅则位于西区刑狱司附近的白虎道上。他有三子一女...” 牛怪的心得讲了好几个时辰,老大始终听得非常认真。 老大:“牛怪,你做得很不错,我很满意。” 牛怪咧嘴一笑:“谢谢老大夸奖。” 老大:“我有一个重要任务打算交给你。目前在我们组织中,只有你即将接触这项任务。” 牛怪:“老大放心,我一定不辜负您对我的期望!” 轿娘突然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老大,你有些偏心哪?什么任务,只能牛怪做得,我们其他人做不得?不行,你要么给我涨工钱,要么也要给我分配一个这样的任务。” 牛怪:“老大,要不我跟轿娘一起完成那个任务吧。” 老大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行!” 轿娘:“那就给我涨工钱!” 老大:“你怎么又惦记着涨工钱了?” 轿娘:“那就让我与牛怪一起做任务。” 老大:“呵!” 牛怪:“老大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轿娘,不是,保证完成任务!” 老大:你看我信你吗? 老大被他们缠得不行,最终松了口:“好了!你们一起也不是不可以。但若有战利品,需得分我五成。” 轿娘、牛怪:“成交!” ...... 议政堂内,四名身居要位的文武官员,皆稽首在地,大气也不敢出。 近一个月以来,千鹿国王城内案件频发,其中尤以偷盗案居多。 这种案件,对于修士们来说,并不难破获。 只需在最短的时间内施展寻踪秘诀,便可确定赃物的具体位置,并找出偷盗者。 所以,一般情况下,此类案目并不会上达天听。 除非所涉案件情形复杂、数额巨大、影响十分恶劣。 最近的偷盗案,虽情形不是那么复杂,数额也不全是巨大,影响也只在特定范围内恶劣,可因为失窃的皆是政府府衙以及官员府邸内的东西,偷盗者又迟迟无法捉拿归案,所以才呈报给了鹿业霆。 “啪!” 鹿业霆将手中的条报摔在了桌案上。 议政堂内的气氛顿时压抑到了极点。 四名高官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皆料想他们这次恐怕真的难逃一死了。 恰在此时,门外内侍官来报,说刑狱司的黄大人有急事禀奏。 鹿业霆让他进来。 “黄大人,偷盗案可有眉目了?” 黄大人稽首:“回国主,下官无能,并未找到任何线索...” “砰!” 不等他把话说完,鹿业霆已一掌锤碎了眼前的千年紫檀木案桌。 四名高官吓得瑟瑟发抖,黄大人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那你的急事禀奏,又为哪般?”鹿业霆声音沉沉,格外吓人。 黄大人再拜:“启禀国主,是鹿中中鹿大人的女婿不见了。” 鹿业霆眯眼想了好一会儿:“鹿中中的女婿?我记得他女儿不是...又怎出来一个女婿?” 第三百四十一章 黄大人,我要辞官 黄大人:“国主,此事请容卑职从头细禀。 据鹿大人亲口讲述,其女逝去之后,他一连好几日,皆梦见其女对他哭诉死后生活孤苦难捱。 鹿大人这才突然想起,其女死去之时,尚未婚配。无人相伴,确实孤独。便托鬼媒人寻了一位合适的俊俏男子,并招来亲女魂魄征询了一番意见。 见其女十分满意,鹿大人便认那男子做了女婿,并打算今日就让他们夫妻二人合葬完婚。 却不料,起棺之时,他女婿却不见了踪影! 众人当即动用寻踪术进行追查。结果查到刑狱司附近,线索断了。 鹿大人坚持认为是卑职藏起了他的女婿,并要求卑职将他女婿交出来,否则便要翻遍整座刑狱司。 可卑职确实没有藏他女婿,便与鹿大人争执了几句。 岂料,鹿大人一气之下,竟喊来了鹿上森大人。 鹿上森大人一到,便站到了鹿中中大人那边,根本不信卑职的话,当场便调动王城守卫,对刑狱司展开了大肆地搜查。 卑职阻挡无能,使得刑狱司中正端肃之名荡然无存,是卑职的错。 卑职十分愧疚,自觉无颜再为国主效劳,遂愿自毁修为,并辞去刑狱司长一职。 还望国主恩准!” “砰!” 鹿业霆闻言,又锤爆了一张灯台。 灯台上的照明珠咕噜噜滚了一地,滚到那四名高官身旁,顿时照得他们如同四盏明晃晃的小太阳,惹眼得很。 吓得他们恨不能也当场自毁修为,就此离去。 鹿业霆冷笑一声:“好个黄牧!你这是在怨孤任人唯亲,给你的官职太低了吗?” 鹿中中与鹿上森皆是他同族的子侄辈。 二人为人很是知进退,有敬畏,做事也颇合他的心意,是以很得他的青睐。 黄牧深觉无奈。 他从未嫉妒过两位鹿大人或者其他鹿大人。 之所以说这些,也只不过是为辞官找的一个借口罢了。 遂再叩首,解释道:“国主息怒,卑职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卑职只是突然间深刻意识到,以卑职的能力,根本无法胜任刑狱司长一职。 还望陛下看在卑职过去几年兢兢业业操劳的份儿上,准卑职辞官之请。” 鹿业霆见黄牧如此坚持,眯了眯眼,沉声问道:“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辞官?” 黄牧道:“是。恳请国主恩准。” 鹿业霆看着黄牧那张一如既往不苟言笑的严肃脸,突然笑了:“哈哈哈...黄牧啊黄牧,你真是个好样的。行啊,你不是要辞去刑狱司长之职吗?那就把命留在这议政堂的大殿上,让我先看看你的决心罢!” 黄大人心内登时“咯噔”一下。 他心中发苦,一道道念头转来转去,最终还是为自己据理力争了一番:“启禀国主,按照千鹿国的《千鹿大法》的第三万两千六百页中的第十三条:三品以上官员若犯严重渎职之罪,可令其自行毁去修为,并革除其现任职位。 卑职丢失石灵并‘放任’无关人等随意闯入刑狱司,是卑职‘严重’渎职。 卑职要求自毁修为,并辞去刑狱司长之职,乃是合理合法,并无任何错失之处...” “砰!” 鹿业霆又一拳锤爆了一只香炉,也打断了黄牧接下去要说的话。 “黄牧,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都敢这么跟孤说话了!”鹿业霆的怒火终于达到了顶点,他一步一步朝黄牧走近,嗜血的气息在蔓延,“在千鹿国的土地上,孤就是整个千鹿国最至高无上的存在,是凌驾于《千鹿大法》的存在!你跟孤讲律法,是不是太可笑了!” 鹿业霆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黄牧,毫不犹豫地释放出一身的威压,将黄牧笼罩其内。 黄牧当场承受不住,脊背唰地弯了下去。一大口鲜血喷了出去,顿时染红了滚落眼前的那几颗照明珠。 血色的光芒立即散开,与血腥气一起,很快填满了四名高官的所有感官。 他们趴跪在地,恐惧到极点,已经有些麻木了。 黄牧也闭上了双眼。 他此时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不过,也没什么了。 毕竟他的父母早逝,又无妻儿兄弟,死了也就死了。 只是自己一番绸缪,本想保住剩下的寿命,去做个凡间老翁,与山水为伴,别样度日。 却没想到,还是落了个同样的结局。 这可真是,机关算尽终成空,曲终人散皆是梦啊! 鹿业霆看着已有死志的黄牧,内心深处突然涌上了一股浓浓的厌恶。 可他不能再杀人了。 再杀下去,就没有为他做事的人了。 他收了收威压,看着黄牧道:“黄牧,孤再给你一个选择。若你能在十日之内,破获这段时日以来所有的盗窃案,孤便允你辞官。不过,在此之前,孤要先废掉你的修为。这是对你以下犯上的惩罚!你可愿接受?” 黄牧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会有如此转机。 他自然不会拒绝,深深一拜,作感恩状:“谢国主宽宥!” 黄牧退下后,四名高官还有些懵的慌。 不知国主为何今日会放过黄牧,恍惚间,竟好似在他身上看到了老国主与老老国主的影子。 鹿业霆厌恶地看着底下四名老骨头,忍了忍,终是没有发作。 反而很有条理地吩咐了他们一些事宜。 “通知各府衙,今日起不允许守卫人员任何形式的请假,确保王城内守卫力量充足。 通知各府官员,加强其府内人员管理以及府宅防御,务必做到自我防御到位,不给任何偷盗者可乘之机。 加强王城内的值守力度,各大城门宽进严出。 凡所进出,必须要有正规的身份铭牌或特殊证明。 城门内侧布设一间专门检测点,内置毕露镜,凡是进出城的,必须到毕露镜下走一遭。 城内通行要道并人流量大的客栈、戏楼、坊市等地,悬挂一至两枚回溯镜,并派专人看顾。 悬赏主动举报可疑精怪、修士、凡人等的子民或外来人员......” 他一连说了数十条举措,四名高官赶紧牢记在心里。 与此同时,他们内心对鹿业霆的感觉,也越来越靠近老老国主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锢风铃 绮月宫后花园的凉亭内,鹿绮望着面前水镜传来的画面,笑得前仰后合。 “咯咯咯咯...” 侍立一旁的四名婢女见状,也跟着低声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还要时不时点评一两句,逗引鹿绮开心。 “公主,您看那女人肩膀上的骨头都露出来了,真的太可怕了!” “公主,那女人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已经吐了三十一次血了,怕不是很快就要成干尸了,嘻嘻嘻...” “公主,您的虫僵果真厉害!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钻入了那女人的肚子里,看把她折磨得,好痛快呦...” “公主,那女人的拳头挥舞得越发缓慢了,看来很快又要倒下了呢...” 鹿绮十分满意她们的表现,现场赏赐是一波接着一波。 四名婢女接过那些赏赐,趁机再输出一波彩虹屁,现场气氛也算是到达了一个小高潮。 如果忽略掉四名婢女接过赏赐时,那颤抖的嘴角以及她们那颗快要崩溃的内心,估计说一句主仆尽欢都是委婉的表达。 ...... 绮月宫前殿,王后端坐于一张黄花梨木圈椅上,将后花园的一切尽收眼底。 那四名婢女,本是她宫中专门负责她的爱宠——朱朱饮食起居的三等婢女。 此番被调入绮月宫,目的就是为了博女儿开怀一笑。 现在她们做到了,并且做得很好,她也就不去计较她们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咚咚。”敲门声响起。 “王后,是奴婢。”郑媪在门外恭敬道。 王后收起眼前的水镜,打开殿内的结界,道了一声:“进来!” 等郑媪跪拜完毕,王后开口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郑媪答道:“回王后,奴婢出宫后,先去了刑狱司,寻了四男一女。这五人的修为皆属中上,灵根也与公主颇为相合。其中那名女修的资质与气度,最为上佳。接着奴婢又去了王城南区,寻了十几名妖修。他们的灵根,也与公主基本一致” 王后没有点评郑媪的做事过程,自然也不会去想王城内一下子少了那么多妖修,会引起什么后果。 她只要她的结果完满,别人的事情,与她无关。 王后微抬了抬下巴,吩咐郑媪道:“把他们都放出来,本宫要亲自查验一番。” “是。” 郑媪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灰扑扑的袋子,口朝下,向地面使劲一掷,原本空荡荡的大殿内,便多出了十几人。 山瑜突然从空间布袋中被放出来,还恍惚了一瞬。 它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目光扫过紫色灵石做的屋顶,到紫色灵石做的殿柱,到紫色灵石铺就的地面,再到穿着一身低阶法衣的郑媪,望着那熟悉的血气与怨气纠缠的神魂,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它四处看了看,没发现镜语。 倒是意外看到了一个身穿紫色高阶法衣的女鹿妖。 看那女鹿妖的容貌,以及做事的风格,山瑜一下子就知道了,她就是鹿绮的娘,也就是千鹿国的王后。 只见那王后正姿态从容地划破那些妖的丹田,缓缓掏出他们的妖丹,轻轻凑在鼻端,嗅了嗅,似在辨认着什么。 这等场面,实在血腥,对同样是妖的山瑜来说,太过不适,便打算就此离开。 岂料它这边刚动,王后那双冷厉的眸子便唰地射了过来。 山瑜顿时吓得心脏一停。 他喵的,这老妖婆是在干嘛! 不会发现它了吧。 山瑜料想得不错,王后确实发现了它的存在。 相比于它只吞吃过一颗天风春鹿妖的妖丹,王后以前可是吞吃过几十颗。 若论御气之术,王后的能耐,那可是远在它之上。 “噗叽!” 王后将手中的妖丹重重塞回了那只妖修的丹田内,再一个清洁术,她又恢复了原先那副雍容华贵的模样。 她重新坐回了黄花梨木的圈椅,也不再看向山瑜,只盯着郑媪,不疾不徐道:“你带进来的,你去解决。” “奴婢遵命。” 郑媪在王后突然看向山瑜时,就已知道此次这事她办得有瑕疵了。 她必须处理得让王后满意了,才能躲过接下来的惩罚。 她虽然无法看到、也无法感知到山瑜的存在,但她手中有精准锁定并捕捉天风春鹿妖的法器——锢风铃。 山瑜虽不是天风春鹿妖,但它既然施展的是天风春鹿妖的御空术,那锢风铃就有用。 郑媪将手中的锢风铃朝半空一扔,口中快速吐出一串咒语。 锢风铃上的三只无舌小铃铛,发出了抽拉铰链的刺耳声。 郑媪凝神听着这声音,很快便锁定了山瑜的方位。 “去!”她怒目一瞪,伸手朝殿柱后指去。 锢风铃唰地飞了过去,狠狠朝一块空气砸了上去。 “砰!” 空间墙与锢风铃碰撞,产生了强大的灵气波动,瞬间击碎了不少珍奇古玩。 郑媪胆战不已,连忙跪下告罪:“王后赎罪!” 鹿王后眉眼一沉,显然很不高兴,却只说了句:“速战速决。” “是。” 郑媪连忙压下心中的不安,再次念诵咒语:“去!” 锢风铃又砸了下去。 可惜这一次,还是没有任何成果。 倒是又顺便碎了不少好东西。 再一次,又是无功而返,又碎了不少东西。 郑媪都快哭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锢风铃的威力不复从前了? 大殿内的动静频频,正在后花园指挥盛陌为秦镜语疗伤的鹿绮,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她问其中一名婢女:“前面发生何事了?” 婢女早探听到了消息,但见鹿绮正在观赏秦镜语惨状的兴头上,也就没有禀报。 现下鹿绮问起,她连忙将知道的,都说了一遍。 鹿绮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很是莫测。 “是吗?除了本宫的鹿奴以外,竟还有通晓御空术之辈?那本宫可要过去好好看看了。” 婢女不知鹿绮为何突然变得阴郁不已,但对方既然发话了,那她们四个自然也要跟上。 一踏入殿内,一道强劲的气流便突然朝她脸上刮了过去。 那是锢风铃再一次撞击后造成的。 鹿绮如今没了修为,身体反应能力基本没有。 她吓得面如土色,呆呆地站在原地,登时被破了相。 第三百四十三章 斩杀鹿王后 “啊!!!” 鹿绮吓得尖叫起来。 “我的脸!!” 鹿王后正与山璃缠斗,听到女儿的惨呼,一下子分了心神,露出了破绽。 山璃趁机施展蝉雷术。 此术专攻修士识海,且无须侵入修士的识海,便可发挥相应的效用。 鹿王后只觉识海一疼,下一秒,识海内顿时惊雷频起,鸣躁高亢,如同跑进去了无数只雷蝉一般,令其烦扰至极,却又挥之不去,再难凝神聚气。 “雷链,绞!” 山璃见她身形开始左右摇晃,知晓时机已到,当即抬起手中的九骨红伞,于半空之中,作混天搅拌之状。 锁链状的雷电捆住了鹿王后的身躯,山瑜赶紧念咒收缩雷链。 怎料鹿王后修为虽没有它高,可身上穿的法衣,头上、脖子上、耳朵上、手上、腰上戴的佩饰,甚至脚上穿的靴子,都是品阶极为不俗的防御法器。 雷链稍一收绞,便会触发鹿王后身上的法器开启。 “噼里啪啦”地一通抵挡,山璃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雷链也就断裂了。 山璃只能不断施展蝉雷术,扰乱鹿王后心神之际,再次捆绞其身。 山瑜逗引着郑媪转了几圈,将绮月宫内能破坏的地方,全都给破坏了。 最后施展出引魂离体术,直接将对方的神魂给整个抽离了出来。 “呸!真是脏死了!” 望着郑媪黑得快赶上恶鬼一般的神魂,山瑜很是嫌弃。 它也不打算将其净化后再炼化为己用了,直接一个猫猫风暴拳挥出,便把那神魂给彻底打散了。 解决完了郑媪,山瑜收获了很大一波功德之力。 “嚯!这老妇手上的无辜性命可真不少啊。” 它心内暗自惊叹了一句,便赶紧去帮山璃的忙去了。 鹿王后的防御法器实在够多,山璃消耗了这般多的灵力,仍未将其制服。 山瑜的加入,胶着的战况终于分出胜负来了。 引魂离体术一施展,哪怕鹿王后身上沾染有几分帝王的真龙之气,可她做的恶事太多,真龙之气也护不住她,最终还是死在了山瑜与山璃手中。 “真是便宜她了!”山瑜伸出脚踢了踢鹿王后的尸体,兀自有些不过瘾。 “先去找镜语吧。”山璃阻止了自家大姐继续踢尸的行为。 它从对方身上摸索出了几道牌子,单独收了起来。 接着张开九骨红伞,释放出一缕闪电,彻底毁灭了鹿王后与郑媪的尸体。 “两位道友,且先留步!”见山瑜、山璃二人要走,犯人老头赶紧出声唤了一句。 “呀,把你给忘了。”山瑜回头见是他,轻轻一拍脑门,“不好意思啊,老头,我这就把你的枷锁劈开。” 千鹿国锁住犯人灵力的枷锁,品阶并不算太高。 山瑜没怎么浪费灵力,便给劈开了。 “多谢道友。”老头先是谢了山瑜的救命之恩,接着便要提螭玉脯一事,“道友,关于那螭...” “闭嘴,老头!”山瑜简直要被他的天真气死,一声厉喝,便震得老头登时目眩神迷,好一会儿缓不过来。 山瑜面色不善地传音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提那个做什么? 那东西如此珍稀,你以为我给了你,你能留得住吗? 且不说这些人抢不抢的了,就算不抢,可若是被上报给千鹿国那老匹夫,以抵他们身上的罪责,你以为你还能留得住?” 老头当时只是一时心急,话刚说出口便后悔了。 此时再听山瑜这一通批,不由地羞窘不已,连忙传音回道:“道友说的是,是老朽心急了。那接下来,老朽要一直跟着两位吗?” 山瑜见状,自己那颗高高吊起的心也放在了肚子里。 它昂了昂头,道:“跟我走吧。” 顺便也当个活靶子,替她们挡挡伤害。 老头不知道山瑜怎么想的,闻言只觉得山瑜讲信用,连忙拱了拱手,道:“好。” 其余犯人见鹿王后与郑媪死了,山瑜还救了老头,也纷纷出言请求。 “烦请道友,也为我等劈开这枷锁吧。” “麻烦道友了,我等定会如这位老者一般,报答道友的施救之恩的。” “是的是的,我们也会回报道友的。” 对于其他犯人的请求,山瑜也并未推脱。 又多了几个活靶子,挺好的。 至于那几名被挖掉妖丹又被重新塞回去的妖修,山瑜也给一起劈开了。 但再多的,它就不想做了。 顾安安虽未出口请求山瑜为她解开枷锁,但一身灵力重新回来的时候,仍是郑重道了一声:“谢谢。” 山瑜挑了挑眉,受了她这声谢。 “道友,鹿王后被那位道友以雷电困住之际,我见那位传闻中的绮公主,偷偷从这儿走了。” 刚救了他们,便有一只豹子妖修开始提供信息了。 山瑜很满意对方的眼力见,嘴角微勾,冲那人一笑,说了声:“知道了。” 豹妖被它这一笑迷得不行,心神荡漾之际,愈发地殷勤起来。 见绮月宫殿内布有结界,他们若想追出去,必须把结界搞掉,又第一个跳了出来:“你们都让开,且看我来破掉这结界。” “不用,我这里有通行玉牌。” 可山璃却掏出了方才从鹿王后身上摸走的一枚印有“绮”的牌子,直接按在了结界上。 下一瞬,结界上打开了一个可供人通行的通道。 豹妖:...... 其余人:想笑,但又觉得不太厚道。 山瑜等人循着血迹来到后花园,结果血迹断在了一座阵法前面。 这座阵法,便是当初困住秦镜语的那座阵法。 “是多重杀阵与幻阵的组合阵法。” 老头对阵法颇有研究,沿着游廊走了一圈,便说出了一个结论。 众人齐齐看向了山瑜,而豹妖则独独瞥向了山璃。 见它此次未再拿着什么通行玉牌跳出来,豹妖心情不错:“多重杀阵又如何?幻阵又如何?你们要是害怕,就跟在我后面...” “她没有进去。” 豹妖话还未说完,山瑜却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众人:真的被这头豹子给笑死。 山璃也一脸看白痴一般地看向了豹妖。 豹妖的脸涨得紫红,可偏偏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山瑜捕捉到了鹿绮神魂的气息,直奔后花园那座凉亭而去。 在那里,它还捕捉到了秦镜语神魂的气息,以及血的气息。 第三百四十四章 魂灯之火朦胧 “这里怎么这么多血?”豹妖刚消停了一会儿,又开始上蹿下跳起来,“好像还有一股低阶疗伤丹的味道。不过,按照这么个流血量,用低阶丹药怕是止不住吧。也不知道这丹药师是故意的呢,还是把好丹药私自昧下了,反而给伤病者用低阶丹药。总之,就这么个疗伤法,伤病者能好才怪呢。” “低阶疗伤丹...”山瑜重音咬在“低阶”二字上,眸子里的狠厉一闪而逝,“很好,我学到了。” “你学到了?学到了...”豹妖话刚出口,突然察觉到山瑜的神情好似要吃人,“什...么...” 他支吾着说出“什么”这两个字,便再也不敢多言。 可那双桃花目却仍不老实,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到处瞧看。 结果一个不经意,恰好看到山璃正用那双幽深冷冽的眸子静静地望着他。 那感觉,当真瘆得慌。 他赶紧转过脸去,屏息凝神,当下不敢再有多余动作。 “她从这里离开了。” 豹妖刚绷紧身体,便听到一道清丽的女声响了起来。 他强忍了忍,没忍住,最后顺从本心,抬头看了过去。 嚯嘶,竟然也是个美人儿。 美人身穿一身难看的囚服,难怪他一开始没有发现。 顾安安察觉到了豹妖的目光,心中升起一丝不适,双眉一拧,狠狠盯了回去。 豹妖没意料到她会突然看过来,还是这般杀人的目光,再次被吓到了。 天呀!怎么这些女人全都是一副母老虎样儿,真是太可怕了。 顾安安收回目光,再次看向了山瑜:“我以鹿绮滴落在地的血液为引,使出追踪术,卜出了她的方位。正在东南方向,也就是那口井那里。我猜,井内必定有秘道,可通往外界。” 她很感谢山瑜救她一命,便想尽一尽绵薄之力。 人群中有人闻言,作势便要前去查看一番。 岂料,他刚走出两步远,便被山瑜喊住了:“不用过去看了,那井里没有通往外界的通道,只有通往死亡的捷径。” 那人一听,惊得立马看向了顾安安:“你为何要害我们?难道你是鹿绮的人?” 其余众人也齐齐看向了顾安安。 虽未开口质问,可目光里蕴含的怀疑,却尽已表明了立场。 山瑜不等顾安安出言解释,先自开口了:“她是不是鹿绮的人,我不清楚。但我知道,若是换你以鹿绮之血为引,卜算她的去向,恐怕也会算到那口井。” 那人不明就里:“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山瑜瞥了他一眼,目光里的嫌弃毫不掩饰:“意思很明确。东南方向那口井,乃是鹿绮专门为我们设下的陷阱。” 顾安安:“我明白了。你说的是,鹿绮知道我们一定会卜算她的方位,所以便将计就计,故意引我们到一处错误的地方,以期将我们一网打尽。” 众人闻言,齐齐惊了惊。 山瑜看着顾安安的神魂:“不错。” 顾安安还是有一点儿不解:“可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山瑜:“自是因为我寻踪定位的方式与一般人不同。寻常人若要追踪,首选血液;而我看的,却是人的神魂气息。” 当然,这神魂气息,不仅仅有鹿绮的,还有镜语的。 虽然它也不清楚,为何鹿绮逃命还要带上镜语。 但镜语神魂气息消失的地方,确实与鹿绮一致。 它就算有再多疑惑,也只能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 顾安安恍然:“原来如此。那么,她真正的去向到底在哪里?” 山瑜:“就在这座亭子下方。”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了过去。 他们对于山瑜竟能通过一个人的神魂气息进行追踪定位,颇感讶异。 所以便想看一看,它的话到底能否成真。 凉亭下设有多重禁制。 幸而从鹿王后身上摸来的那堆通行玉牌中,恰好有一枚与此相对应。 山瑜不费吹灰之力,便打开了禁制。 望着脚下黑黝黝的洞口,哪怕尚未见到鹿绮的人,其余人却都对山瑜肃然起敬起来。 看着它的目光,也好像是在看着一位魂修大佬那般,充满了敬佩与仰慕。 山瑜对这些目光,好似浑然不觉。 见禁制开启,率先跳了下去。 山璃与顾安安随后,老头第三。 剩下的人,也无了一开始的观望踌躇,一个接一个地跳了进去。 ...... 鹿业霆处理完当天所有的政事,已是月上中天。 望着窗外的弯月,他突然记起,鹿绮被他禁了足。 禁足的理由,还是那般的勉强。 他有些心疼,便打算去绮月宫一趟。 谁知到达那里,他却没能进去。 绮月宫内防御阵法大开,阻住了他的脚步。 “这阵法什么时候开启的?”鹿业霆问。 “启禀国主,乃是今日未时一刻。”专门看管绮月宫的侍卫回道。 “未时一刻?”那不就是鹿绮被禁足之后没多久吗? 他再问:“郑媪可在?” 侍卫:“回国主,郑媪申时正出来过一次,一个时辰后,又进去了。” 鹿业霆闻言,微点了点头。 同时不忘命令道:“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擅闯绮月宫。若有违令者,立斩之。” “遵命。” 他站立原地,又望着绮月宫上空沉思了一会儿,也抬脚离开了。 鹿王后白日遣人告知过他,她要为绮儿寻找新的灵根,并重塑经脉。 能做这事儿的,只有她身边的郑媪。 想必此时她们仍在为此而忙碌吧。 他离开后,没有立即回去就寝,而是拐弯去了魂灯殿。 不知为何,他心内一直有个念头,就是来一趟魂灯殿看一看。 进得大殿,他最先看到的魂灯,便是最上面那一盏。 那是整座大殿内,所有魂灯当中最大、最华丽的。 是他的。 他看着魂灯之上稍显朦胧的火焰,刚刚放松下来的心情,又提了起来。 圣角赤禄一日寻不到,他与千鹿国的处境,便危险一分。 不能再拖下去了。 鹿业霆眯了眯眼眸,也无暇去看其他魂灯了,转身离开了大殿,前往乾天宫的私狱去了。 而他刚走,一盏魂灯闪了闪,噗地灭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千煞禁域 一道黑影自内飞出,潜到门边的暗影中,不见了踪迹。 ...... 鹿绮站在千煞禁域的结界外,望着其内翻滚的黑色煞气,胆怯地后退了几步。 “不行的,盛医师!我们进去,会死的!” 千煞禁域,汇聚了整座千鹿国内所有的煞气、阴气与邪气,是死亡、灾祸与厄运的聚集地,真正的死煞之地。 鹿绮身为千鹿国王室中人,自然知晓千煞禁域的存在。 此地,乃是保证千鹿国“清明之治”的关键。 整个千鹿国王室中人,包括她,不管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恶事,只要千煞禁域在,千鹿国的国运,便还会始终如一地,呈现出一派云蒸霞蔚的昌隆之象。 任何精通望气之术的修士,皆无法从表面,看出千鹿国有丝毫腐烂之象与阴邪之气。 因为所有的煞气、邪气、阴气,尽被吸收到了千煞禁域。 鹿绮很清楚,千煞禁域内的煞气有多恐怖。不用说她现在是个修为全无的废人,就是她修为在身,她也不敢踏入其中半步。 “盛医师,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鹿绮心里惴惴的,“我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我们一旦进去,便...盛医师,我们还是去寻我父王吧。我相信父王一定不会生气的...” “公主,你只有这一条路可走!”盛陌打断了鹿绮没说完的话。 鹿绮望着盛陌看过来的双目,浑浊、赤红,却又不容置疑,她下意识就打了个寒颤。 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为什么?” “因为我们无路可走。”盛陌目光阴鸷地紧盯着鹿绮,一字一句道。 鹿绮心里害怕到了极点,说话都不利索了:“不...不会的,我们怎么可能会...会无路可走?” 盛陌却不再言语,腾地暴跳了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反手在她掌心快速划了一道。 “啊!”鹿绮痛得大叫。 一刹那间,那些掩埋心底的憋屈、委屈、愤怒、恐惧,通通跑了出来。 她挣扎着怒骂起来:“盛陌你个老匹夫,竟敢对我动手!你信不信我诛你九族!” “砰!”盛陌直接一拳打了过去,“闭嘴!” 鹿绮被打,很是懵圈。 难忍的疼痛让她下意识就此认怂。 可眼看盛陌拽着她流血的手掌就要往结界上按,她害怕之际,公主脾气也上来了:“盛陌,你竟敢殴打我,你信不信我禀告父王......” “砰砰砰!” 盛陌却根本不与她废话,继续又给了几拳。 鹿绮的身子骨本就是弱的,再被这么哐哐哐一顿揍,早就头晕目眩了。 盛陌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毫不怜香惜玉地攥着她的手腕,重重按在了结界上。 “唰!”一道隐秘的红雾散开,结界上的煞气顿时顺着鹿绮掌心的伤口,直往她的身体里钻。 鹿绮的手腕登时鼓胀了起来,黑色的煞气蜿蜒,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她吃痛不住,又是一声惨叫:“啊!!” 而随着她这一声惨呼,结界上突然开启了一道一人高的圆洞。 盛陌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狂喜,也不管她的大喊大叫了,背上秦镜语,扯着她,径直跳了进去。 圆洞闭合,无尽的煞气疯狂朝他们涌来。 鹿绮吓得半死,张开嘴就是尖叫:“啊!!” “砰砰砰!” 岂料盛陌嫌她吵,又给了几拳。 鹿绮嘴里、脸上全都是血。 她真的受够了,可却不敢再发出一声。 她憋屈地闭上了双眼,等待着被煞气吞噬。 岂料过去了好一会儿,她竟然还活着。 她小心睁开眼望去,却见那些煞气,竟都朝着秦镜语一人围了上去。 秦镜语就像是一块巨大的吸煞炉,吸引着那些煞气全都钻进了她的身体内。 鹿绮见此情状,心中倏地闪过一抹幸灾乐祸。 再看向盛陌时,也不再那么害怕。 “盛医师,你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吗?” 盛陌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警告意味明显。 鹿绮心中很是恼怒,可如今她就是落水的凤凰,连鸡也不如。在此险怖之地,除了低头,再没有其他办法。 她果断闭嘴,紧贴在盛陌后背的秦镜语身旁,亦步亦趋地朝前挪着。 ...... 山瑜一行人追在鹿绮身后,也来到了千煞禁域的结界外。 “他们的神魂气息,到此便断了。”山瑜站定脚步,看着结界内翻滚的黑雾,皱眉,“以我们走过的路程来看,此处仍在王宫范围内。可堂堂一国的王宫之下,为何会有如此浓烈的煞域存在?你们有谁知道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山瑜不是土着,也不了解千鹿国的国史,便直接开口询问其他人。 老头闻言,捋了捋胡子,率先开口道:“老朽倒是听说过那么一点儿传闻。 据说玄越东洲东部这一片绵延数千里的土地,本是天道嘉奖给天风春鹿妖族救世之举的馈赠。 谁知中途杀出一群雪白灵沼鹿,嗯,就是这千鹿国的王室妖族。 不知他们的族长用了什么手段,竟让那天风春鹿妖一族的族长甘愿让出一半的土地,供其长居。 自此,雪白灵沼鹿族便占据了玄越东洲东部北区,创立了千鹿国。 而天风春鹿妖一族,则在南区创立了天风春鹿国。 起初这两国之间,相处得还颇为和睦。就那个千鹿国开国国主的第二任王后,还是那天风春鹿国国主的长女呢。 可后来不知怎的,那天风春鹿国竟开始天灾人祸不断,后来更是差点灭了族。 而与之相反地,千鹿国却日渐亨通起来。 天风春鹿国中有那等机敏之士,便怀疑本国的国运很有可能是被千鹿国偷走了。 可惜他们经过多方查探,却是一无所获。 而千鹿国却反过来借此为由,对天风春鹿国展开了掠夺与吞并。 天风春鹿妖在那连年的天灾人祸之下,早就不剩多少,根本阻挡不了千鹿国的进攻,是以连连败退,最后更是偏居天风沼泽地一隅,千鹿国这才停止了进攻的步伐。 千鹿国由此声名大起。 但更多的是不好的名声。 只因千鹿国一战成名后,突然天降大火,将整片千鹿国国土烧了三天三夜才灭。 有知情者透露,千鹿国吞并天风春鹿国,乃是有违天命。本来那天火还要烧更久的,是千鹿国的开国国主许诺之后三千年内必定政通人和,广做善事,天道这才停了天火。” 第三百四十六章 镇国大器 山瑜嗤之以鼻:“天道这就信了?” 老头明显一愣:“这个...... 小道友啊,我方才所言,也只不过是道听途说。 事实如何,怕是只有千鹿国王室中人,才能知晓啊。” 顾安安却接话道:“哪怕是道听途说,估计也有一二分真相在。 毕竟千鹿国立国至今,恰好是三千一百多年。 而传言中,也提及到了三千年。 时间如此接近,说不定,天火会再次降临,千鹿国的国运,也就此走到了头。” 顾安安说出这话,半丝开玩笑的成分也无,好像笃定千鹿国马上就要灭国了似的。 山瑜见状,微眯了眯眼眸。 那些传言,该不会就是顾安安搞出来的吧。 它按下心中的震惊,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那这些煞气是怎么回事?” “这片布满煞气的区域,叫作千煞禁域。”顾安安道,“或许诸位也察觉到了,千鹿国如今的气运之辉,早就暗沉不已。 可偏偏能够凝聚出气运昌盛时才有的国之守护灵阵。 大凡修士行望气之术,只能看见那片灵阵,却根本察觉不到隐藏其下的衰败。 而造成这种矛盾的根源,便在于这片千煞禁域。 这片千煞禁域的阵眼处,埋有三枚镇国大器。 其中之一是千鹿国开国国主的坐骑赤禄,其临死前凝结毕生力量化成了长鞭; 其二则是天风春鹿国的镇国国器七宝法幢,其内藏有两枚高僧坐化而成的舍利; 其三则是前宝州城的镇城大宝通天碑。 这三样大器镇守此处,本会如一条奔腾的灵河,滋养万物生长,促力千鹿国的昌盛。 可却被鹿业霆用作了遮掩天道的利器,吸尽了煞气、阴气与死气。 三枚镇国大器不断遭此侵蚀,早已沦为了邪器,再难庇佑千鹿国内的万物。 等到禁域内的煞气再次增多,怕是这片结界,也无法困住那三枚邪器。 届时,整座玄越东洲怕是会有一大劫。” 众人闻言,震惊至极。 山瑜的心也沉了下去。 按照它最开始的想法,它是打算直接武力打破这片结界,进去营救镜语。 可顾安安又说,若是结界破裂,三大邪器现世,后果会不堪设想。 那它便只能另寻他法了。 它看向顾安安:“你可有办法进去?” 顾安安直言:“可以。” 山瑜闻言,心中顿时明了。 她果然是有备而来。 可其余众人却是震惊不已。 老头更是直接出言问道:“你怎么进去?进去后,那里面那么多的煞气,你又打算如何应对?” 顾安安笑了笑:“道友不必忧虑。我既然有办法进去,那自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她说着,手中赫然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法器。 那法器像极了机械磅的老式秤砣,上面有一道长长的缺口,只是中央比秤砣多了一个小小的凸起。 顾安安快速做出几道手诀,那圆形法器便飞到了结界之上,牢牢地贴在了上面。 一道波纹状的光闪过,结界上顿时出现了一道缺口。并以那法器为顶点,慢慢裂开了一道缝隙。 “走吧!”顾安安回头朝山瑜等人说了一声,率先朝那缝隙走了过去。 她将手伸进那缝隙之中,使劲向两边一拽,缝隙立马变大,她趁机钻了进去。 山瑜见状,略一踌躇,也学着顾安安的动作,进去了。 山璃、老头紧随其后。 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举棋不定。 老头的半边身子已经钻了进去,见他们这副模样,半是劝解地说了句:“都跟上吧!我们没有后路可走的。” 剩下的那些人,这才一个接一个地钻了进去。 他们一进去,便看到顾安安的身前正飘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玉简。 那玉简上面浮着一层金光灿灿的小字,照亮了以她为中心的十米范围,正在源源不断地吸收着结界内的煞气。 众人连忙快走几步,站在了那片光幕之内。 山瑜感知到了镜语的神魂气息,转头对顾安安说道:“朝这边走。” 顾安安看了它一眼,之后驱使玉简,转变了方向。 ...... 盛陌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耳边也响起了尖锐的蜂鸣声,搅得他的心神震颤不已。 这是阵眼散发出来的能量波动。 他终于到了。 他站定脚步,望着黑漆漆的阵法纹路,延伸至脚下,眸色渐渐加深。 “鹿公主,接下来就要辛苦你还债了!” 鹿绮听到盛陌这句话,心内陡然升起一股极致的恐惧。 她哆嗦着嗓音,问道:“还...债?还什么...债?” 盛陌将她狠狠拽至身前:“这是你们千鹿国王室欠我的!你老子不肯还,那就由你这个最受宠的公主来还!” “啊!” 鹿绮被盛陌手中的一个老式秤砣狠狠击中了心脏,一道咒文倏地进入了她的体内。 她身上的皮肤开始寸寸碎裂开来,鲜血一缕缕流下,很快便覆盖了脚下的阵法纹路。 盛陌快速默念口诀,手中动作做个不停。 昔日加在她每日一碗鲜血中的特殊灵药,在此时彻底发挥出了作用。 阵眼处的阵法开始摇晃起来。 其内三件镇国大器,感知到鹿绮身上身为千鹿国王室继承人的血脉气息,悄然停止了阵法的运行。 鹿绮模糊着双眼看到这一切,顿时目眦尽裂。 她喘着粗气,近乎低吼道:“盛陌,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为何我的鲜血可以中止阵眼阵法的运行?” 娇蛮任性如她,也是知晓千煞禁域阵眼处的阵法,只有纯正的王室继承人才能开启和中止的。 她这一辈中,也只有太子符合这个条件。 她吼完那句,又发现了不对劲,再次嘶吼了起来:“你的修为为什么还在?宋裴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盛陌根本不搭理她,法术一施展完毕,便将其整个人推进了阵眼之中。 “啊!” 随着鹿绮的惨叫声越来越弱,阵法的光亮也彻底归于黑暗。 阵法彻底关闭了。 盛陌兴奋地握紧了拳头。 他等这一天,等了太多太多年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鹿绮的重生 三枚大器皆立于高约一丈的巨大底台之上。 盛陌抬头望见煞气流转其中,形成不同的力量波动,心神震撼之下,当即按捺不住内心激动,疾步走了上去。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那枚通天碑。 碑体高不见顶,宛若一架通天巨梯,具有斩破苍穹之势,散发着强大的气息,狠狠击中了他的心脏。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力量?” 他心中某些情绪疯狂涌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瞬间遍布全身。 他下意识地上前迈进了几步。 对面三枚大器的摆放相互呼应,无形之中,形成了一个奇妙的三角结构。 盛陌那几步,便是直接走到了三枚大器的中央。 他贪婪地看着尽在眼前的通天碑,全副心神尽放诸其上,殊不知,他的死期已至。 一个巨大的煞洞悄然形成,缓缓吞噬了他周身的空间。在他伸手抚摸上通天碑之际,煞洞倏然涨大,一下子便将其整个人彻底吞没了。 他连句惨呼都尚未来得及发出,便就此身陨道消了。 煞洞逐渐变小,最后化为一滴极黑,轻轻落在了一只纤纤玉手之中,唰地不见了。 顺着这只手向上看去,一双杏眸轻眨,霎时有极致的黑色骇人力量涌动,伴着丝丝缕缕的雷电,仿若星宇垂落,摄人心魄。 鹿绮哆哆嗦嗦地躲在七宝法幢的后面,看着死而复生,不,更确切地说,是涅盘重生的秦镜语,呼吸一下子乱了。 “!!” 她怎么还活着? 她为什么还能活着? 她周身那层金光与黑气交织的光芒,又是怎么回事? 鹿绮恐惧极了。 她的眼珠子四处乱飘,想要寻找逃跑的可能。 可等她的目光落在几步开外的长鞭之上时,一个念头突然形成。 那是千鹿国开国国主的坐骑赤禄化成的长鞭,几千年来,一直作为千鹿国的镇国大器,稳居王宫地底。 哪怕它此时散发着无尽煞气,可作为拥有千鹿国纯正血统的公主,若是对其加以收服,必定可以破除万难,使得一切都回到正轨上的。 毕竟她遭受诸多磨难,一路沦落至此,却仍然活着,说明她也是有气运加身的。 “她秦镜语尚且可以涅盘重生,我为什么就不可以!”她的内心狂喊。 鹿绮想起秦镜语之前濒死的模样,再看看对方此时的脱胎换骨,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趁着秦镜语似是在原地感悟什么的时候,快速匍匐着,爬向了赤禄长鞭。 她的手碰到了长鞭。 尽管煞气将她的血肉吞噬,露出了森森白骨,可只要一想到她马上就可以重生了,又立刻充满了无尽的力量。 她又向前挪动了一段距离。 这次,她终于握住了长鞭。 有绿意在她手中的长鞭流转,她敏感地捕捉到了其内一股生机的勃发。 那绿意蔓延到她的手上,她的手顿时恢复了原状。 还是那么柔嫩纤白,甚至散发着点点银光。 “我做到了!我终于做到了!”鹿绮看着完好如初的右手,内心激越,“赤禄长鞭,你认出我的血脉了吗?你主动认我为主了吗?” 绿光仍在蔓延,鹿绮甚至感觉全身的伤口都恢复了。 她喜极而泣,紧紧握着赤禄长鞭,就要站起来。 可是下一秒,她愣住了。 秦镜语不见了踪影,但她原本站立的地方,却出现了一株巨大的树。 树身萦满了点点绿光,树干却燃着刺目的火焰,而树冠之上却开满了一簇簇的粉色小花。 淡淡的花香,让她想起了雨过初晴的后花园,母后陪着她一起练剑。 哗啦啦,小花簌簌飘落,一颗泛着金光的脑袋从花内探出,显出流畅华美的躯干与翅膀,清唳了一声,姿态优雅地飞向了她。 “凤凰...”鹿绮睁大了双眼。 金凤飞过她的身前,长鞭顿时不见了踪迹。 “我的长鞭!”鹿绮豁地站起来,要去扑抓金凤。 可身子前倾太过,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绮儿,你又调皮了!母后不是让你慢点跑吗?”鹿王后温柔的嗓音传到了她的耳中,她疑惑地抬头看去。 “看什么呢,小脏猫,不认得母后了?” “母后,你......”还活着吗。 “我什么呀?你快点儿起来。”鹿王后将鹿绮拉了起来,“母后答应你了。只要你乖乖听话,不乱跑,明日我便教你金鞭术,怎么样?” “金鞭术?”她五岁那年学的。 所以...... 鹿绮似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低头看了看矮小的身躯,再看了看周围的景色。 是她的绮月宫后花园! 还有母后身旁的那几名婢女,也还好好活着,并未被杖毙。 她又念出除尘诀,身上的法衣顿时恢复了干净。 是以她的灵根、灵脉皆在。 所以,她重生了。 重生在了五岁那年。 “哈哈哈...”鹿绮仰天大笑起来。 赤禄长鞭,果真有移星换斗、逆转时空之能。 这一世,她要将上一世的痛苦与悔恨,全都还给宋裴宁。 她要让他挫骨扬灰、再无投胎的可能! ...... 山瑜等人走着走着,突觉周身的煞气在急剧减少。 那些黑滚滚的煞气,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呼啦啦地全都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而那个方向,恰好就是它感知到的镜语神魂的方向。 它不敢去想不好的一面,提步加快了速度。 顾安安见煞气不再靠近他们,也顺势收起了金字玉简。 他们跟在山瑜身后,一直到了千煞禁域的阵眼位置。 一株巨树正在疯狂地吸收着那些煞气。 看着那株树,山瑜的心略定了定。 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鹿绮。 对方像是神经了一般,一会儿夹着嗓子要喝水水,一会儿又咬牙切齿地念叨着“宋裴宁”,真他喵的恐怖。 “那个是不是鹿绮?” “好像是吧?怎么感觉她脑子有问题了?” “看起来应该是癫了。” “哎,也是作孽。” “怎么,你同情她?” “放屁!我怎么会同情她?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秦镜语立于巨树之中,顺利收服了三枚镇国大器,并将其上的煞气拔除得干干净净。 转头看到一旁的鹿绮,心道:“金梧玲珑的迷幻作用,我只解锁到第二层,便有如此效果,那第十层又该是何等恐怖?” 第三百四十八章 将她装进灵兽袋 “镜语!” 山瑜望着全须全尾的秦镜语,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它御空飞至高台之上,直直扑到她的怀中,紧紧抱住了她。 感受到怀中小美女的歉意与依赖,秦镜语宠溺地回抱住了它:“乖,别哭。” 围观的豹妖,瞥见这一幕,眼珠子差点掉地上。 这这这... 她们之间... 嚯嘶,原来是这样啊。 难怪呢。 豹妖的心一下子碎了。 顾安安望着秦镜语那张陌生的脸,神色很是复杂。 深埋心底的某些回忆,也突然开始翻涌不止。 她不欲让那些回忆吞噬自己,便轻眨了眨眼,快速压下那股情绪,遥遥地冲秦镜语点了下头。 之后也未与山瑜等人打个招呼,直接转身离开了。 秦镜语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落寞而又孤傲,也有些感慨。 没想到,她们还会再次见面,且还是在这样一种情境下。 “宋裴宁,你没想到吧,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上一世,你救了我,我从此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你。这一世,你休想!” “什么鬼?”山瑜的脸嗖地从秦镜语怀中抬了起来,看向了一旁表情狰狞的鹿绮,“不是吧,这女人真疯了?” 秦镜语:“她只是陷入幻境罢了。不过,一旦脱离,估计离疯也不远了。” 山瑜唰地又转过头来:“你干的?” 秦镜语轻笑出声:“你说呢?” 山瑜伸出俩大拇指:“可以啊,镜语。如此短的时间内,你就能想出这般妙的方法折磨她,真乃她的幸事呀。” 秦镜语失笑:“你就调皮吧!我让她陷入幻境,只不过是为了试验一番金梧玲珑的迷幻作用。目前看来,威力十足。” 山瑜双眸圆瞪:“金梧玲珑?镜语,你是不是找到你修为停滞不前的原因了?” 在落海镇住的那段时间,它曾听镜语提起过一嘴,说她修为的停滞,极有可能与金梧玲珑有关。就连她脸上的疤痕,也与金梧玲珑有关。 如今她脸上的伤痕尽去,皮肤好到吹弹可破,又能幻化出那般巨树神影,想必是已找到其修为停滞不前的原因了。 秦镜语:“算是吧。具体的等我们离开千鹿国再说。” 话毕,她掏出冰清玉幻虫,打算吞食掉鹿绮的神魂。 山瑜连忙上前:“等等!我们不能就这样便宜了她!” 秦镜语:“你打算如何做?” 山瑜的语气突然阴森:“自然要让她加诸于你身上的那些伤害,再千百倍地还回去。” 秦镜语闻言,又将冰清玉幻虫默默收了起来。 山瑜凝气为网,捆住鹿绮的身躯,将其塞进了灵兽袋内。 鹿绮修为被废,又神智“不清”,根本没有丝毫反抗能力,山瑜将她扔进灵兽袋的过程,可谓是丝滑至极。 ...... 千鹿国王城南区,一处坐落着两层小楼的小院内。 一只牛怪正整理着移动货架上的货物,突然房廊下的竹编小笼传出了一声极轻微的碰撞声。 牛怪翻腾货架的手一顿,大大的牛眼也一下子变得溜圆。 他腾地起身,三两步奔到那小笼之下,凝目望去。 笼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团黑气形成的暗影,正在慢慢变大。 “我天!”牛怪轻呼一声,满面不可置信,“怎么提前出现了?这可不是个好消息。我得快点儿报告老大,让老大早做准备。” 牛怪打出一道灵力,裹住那只小笼,迅速跑进了竹楼二层的一间卧房内,反复开关了七次,卧房内的空间霎时发生了转移。 “老大,不好了!”牛怪也顾不上礼数了,直接高声喊着,奔了过去。 老大正在与人对弈。 牛怪出现的刹那,他手中的白子啪嗒落下。 一道白光自棋底闪过,他房间内的场景便发生了变化。 他面前的棋盘变成了一张普普通通的矮几,与他对弈之人也不见了踪影。 他调整了一番神态,端起桌上的灵茶,递到嘴边,喝了一口,才道:“牛怪,你跟在我手下做事这么久了,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得改改,知道吗?” “老大,我有急事!”牛妖将那小笼递到老大面前,“你快看这个!” 老大见牛怪将小笼带了过来,心先“咯噔”了一下。 等看清其内的暗影时,脸色唰地变了:“千煞禁域被破了?什么时候的事?” 牛怪:“就刚刚,绝不超过十五息时间。” 其中十三息时间,是他为了转换空间而不断开关门浪费的时间。 他也不知道老大为什么非要将开关门的次数设成七次,难道三次它不节省时间吗? 不过听娇娘说,老大是为了防止有人不断开关门误触空间转换,这才设成七次的。 但他特别想知道,什么人会跟个门过不去,闲着没事,跑他们房子的二楼,在那儿开门关门个没完? 如果老大骂他太慢了,那他就问出心中这个疑问。 不过,老大听他说完,突然转头看向了窗外。 可他明明记得窗外什么也没有啊,也不知道老大在看什么。 不过,老大的脸色,随着他看窗外的时间增长,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他递给他一张折叠得四四方方的纸条:“你出去之后,寻个机会,将它交到刑狱司黄凊的手中。” 牛怪双手接过:“是,老大。” 牛怪走后,房间内的景物又恢复了原样。 老大对着棋盘对面的人道:“仙人,事情有变,我们的计划是不是需要调整?” 宋裴宁轻扣桌面,沉吟道:“不需要太大的调整。千煞禁域提前被毁,那我们的计划也便提前。阿寞,你去通知娇娘,让她停止手中目前的任务,专心配合方瑾行动。另外,再通知三王子春无寒,可以准备动手了。” “是。” ...... 鹿业霆负手立在鹿礼眼前,眼中有心疼,有无奈,但更多的是失望。 “礼儿,赤禄的圣角到底在哪里?” 鹿礼身为千鹿国太子,默认的下一任继承人,虽然下了大狱,却并未受到多少刑罚。 他听闻鹿业霆的问话,如以往每一次一样,不作任何回应。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三鹿营遭到袭击 他全跏趺坐于蒲团之上,神态平静,无悲无喜,俨然一副超然绝世的仙人姿态。 可这副仙人姿态,在鹿业霆看来,那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来人,上刑!” 鹿业霆怒气难忍,吩咐随行的禁卫对鹿礼用刑。 禁卫出列,拿起一旁的皮鞭,就要对鹿礼施以笞刑。 这是千鹿国审讯犯人时,可动用的最轻的刑罚。 主要是用皮鞭拷打鹿礼的脊背,让其承受一定的皮肉之苦,却不会伤及他的性命。 “先为太子套上锁灵枷。”鹿业霆面色沉沉道。 禁卫握着皮鞭的手一顿,面露迟疑,却还是硬着头皮请示道:“国主,可要减少鞭笞的数目?” 若是套上锁灵枷,太子怕是承受不住笞六百的刑罚。 鹿业霆:“不必。” 见国主态度坚决,禁卫只得依令行事。 鹿礼终于睁开了双眼。 他看向自己的父王,眼底一片幽深。 那张肖似鹿业霆的面庞上,固执的神情依旧。 鹿业霆对此厌恶至极,毫不留情地一挥手:“速速开始!” “啪!” “啪!” 鹿礼的脊背很快血肉模糊了一片。 鹿业霆等到自己这个儿子开始有些坚持不住了,当即开口逼问道:“鹿礼,沈昭昭到底有没有带走圣角?她的死亡,是不是你故意制造的假象?目的便是为了转移孤的注意?” 鹿礼对此毫无反应。 他的父王,虽贵为一国之君,可行事为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只要能达到目的,颠倒黑白、曲解事实也不过是他施展的一个小手段罢了。 鹿业霆强忍怒气,再问:“秦镜语是不是你的人?沈昭昭托管家齐陆交给她的东西,是不是就是赤禄圣角?” 鹿礼还是不回答。 什么秦镜语,他都没有听说过。 对鹿礼的这般态度,鹿业霆微微眯了眯眼。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反手掏出一枚水滴状的玉瓶,突然变得意味深长道:“鹿礼,你可知这枚玉瓶内,盛装的乃是沈昭昭母亲留存于世的最后一抹残魂?” 鹿礼闻听此言,终于有了些许反应。 可等他一想到鹿业霆的德性,便又恢复了原样。 鹿业霆捕捉到了鹿礼的细微变化,突然露出一抹狐狸般的微笑,当即又掏出一枚录影石,现场播放了起来。 播放的内容,乃是齐陆的神魂记忆。 不久前,禁卫统领将此呈交于他后,他便看了一遍。 此时再看,仍觉得妙极了。 尤其是他看到自己这个儿子破防的时候,更是觉得妙不可言。 鹿业霆道:“鹿礼,父子一场,孤也并不想为难你。只要你说出赤禄圣角的下落,或者是秦镜语的藏身之地,孤便将沈昭昭母亲的残魂交还于你。” 鹿礼已从齐陆的记忆中,看到了鹿业霆手中握着的那枚水滴状玉瓶。 若是那个叫秦镜语的女修没有欺骗齐陆,那玉瓶内盛装的,的确就是昭昭母亲的残魂。 他想为昭昭保留住其母的残魂,可他又确实不清楚那个所谓的秦镜语到底是谁。 “我不认识那个秦镜语...”他刚张口。 “鹿礼!”鹿业霆大喝一声,怒不可遏,威压大放,“你还有完没完了?你可知道,千鹿国正逢大难,亟需赤禄圣角镇国。你身为继承人,本应为孤分忧。可你为了一个女人,却处处与孤作对。你这么做,对得起孤,对得起你死去的母后,对得起供养你的千鹿国吗?” “噗!”鹿礼本就受伤,威压再一加身,当场便喷出了大口的鲜血。 鹿业霆见鹿礼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更暴躁了:“来人!” 禁卫们齐齐出列。 “加大刑罚!” 他话音刚落,守在门外的禁卫们却突然一个接一个地传来了急报。 “报,北鹿营镇守大将军鹿平大人有急讯!” “报,西鹿营镇守大将军鹿哗大人有急讯!” “报,南鹿营镇守大将军鹿野大人有急讯!” 鹿业霆一听,四路边防驻军,有三路传来急讯,心内某个不好的猜想逐渐成型。 他也顾不上鹿礼了,当场捏碎传讯符,里面三位大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国主,北鹿营突遭大批修士进攻,请求支援!” “国主,西鹿营突遭大批修士进攻,请求支援!” “国主,南鹿营突遭大批妖军进攻,请求支援!” 鹿业霆的心重重坠了下去。 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传令文、武职一品大臣进宫议事。 在去议政堂的路上,他又想起了王后,便又吩咐随行的一名禁卫:“通知王后提前做好准备,并做好最坏的打算。” 鹿业霆刚到议政堂,椅子还未坐热乎,内侍官又来禀告,阵法堂的鹿陂大人求见。 鹿陂一见鹿业霆,便带来了一个震惊的消息:“启禀国主,千煞禁域已破!” “什么?”鹿业霆惊得声音都失真了。 他很是难以置信。 千煞禁域若是被毁,煞气外溢,首当其冲的便是千鹿国王宫。 可他并未察觉丝毫煞气的气息。 鹿陂道:“臣刚刚前去查看过,千煞禁域确实被人毁掉了。” 鹿业霆:“那镇国大器呢?可还在?” 鹿陂:“启禀国主,三大镇国大器也不翼而飞。” “怎么可能?”鹿业霆不相信。 什么人如此厉害,竟能将蕴含巨大邪恶力量的镇国大器带走,甚至还未惊动他? 要知道,千煞禁域内聚集的煞气,足以覆灭大乘境的修士。 难道攻打三大鹿营边防的敌人,竟能派出大乘境以上的修士? 鹿业霆不敢细想。 “你陪孤再去走一趟。”他还是不相信。 鹿业霆站起身就要朝殿外走去,可就在这时,竟又接到内侍官禀告。 “国主,兵马司总司长鹿上森大人紧急求见!” 鹿业霆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鹿上森一见到鹿业霆,直接开口说道:“国主,大事不妙啊! 近日王城内突然流传起一则千鹿国国运式微、国祚将终的谣言。 这谣言将千鹿国立国之初那场人为的大火,扭曲成了天道的惩罚。” 第三百五十章 臣父,全都消失了 鹿上森:“臣已命人将传播谣言者都抓了起来。 可是那些人根本不肯供认出散播谣言的源头之人,只说什么是夜晚做梦梦到的。简直荒谬! 臣对他们进行严刑拷打,可怪事又出现了。 只要那些人身上多出了一道伤痕,我们雪白灵沼鹿家族的晚辈中,便会有一人离奇失踪。 臣又对他们进行搜魂,可谁知每搜一次魂,尚未失踪的族人中便会有一人突患癔症。 臣实在是投鼠忌器,只能下令各家严加防范。 可还是无法阻止事态的发展。 臣也将整座王城都翻遍了,也是没有任何收获。 国主,臣真的尽力了。” 鹿业霆脸都黑了。 到底是什么人在暗中操纵着这一切? 为什么他事先没有察觉到任何端倪? 他试着去猜测可能的敌人,结果发现,与他有仇有怨的太多了。 在对方不主动暴露的情况下,他根本猜不到对方的身份。 鹿业霆气得双目发红,却也不得不压下怒气,先着手解决眼前的困境。 他说道:“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局势确实对我们很不利。不过,我们未必不能扶危定倾。这样,你带上你的心腹,最好是能说会道的,专门去修仙者聚集之地,将鹿崖山底发现一处秘境的消息悄悄透露出去。记住,一定要将这个消息散播得人尽皆知。” 鹿上森闻言一惊:“国主,鹿崖山那处秘境不是您专门开辟出来,只为族内晚辈历练之处吗?” 他们族中的人还未踏入第一步呢,就这样拱手让出去了? 鹿业霆:“上森,凡事有所失,必有所得。若是损失一处可有可无的秘境,就能换得千鹿国边防稳固、国土完整,那这笔买卖,孤认为就是划算的。” 鹿上森大惊:“国主,您何出此言?莫非是边防遇袭了?” 鹿业霆也没隐瞒:“嗯,刚来的急讯。 北、西、南三鹿营遭到不明敌军大举进攻,鹿平、鹿哗、鹿野传讯请求支援。 可王城周围重要关卡的驻军不可随意调动,否则便会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 孤让你将鹿崖山的秘境公告天下,既是为了转移民众对于千鹿国灭国谣言的关注,也是为了打乱敌人进攻的节奏。” 鹿上森明白了。 鹿崖山位于北鹿营与西鹿营交界处,占地极广。 秘境的消息一出,必定会有修士前去一探究竟。 若是发现情况属实,定会引得众人趋之若鹜。 届时敌方的军队中,也必定会有临阵脱逃者去秘境捞宝。 到那时,西、北两大营压力减小,仅凭本营的军事力量便可对敌。 而他们便可有足够的资源与人员前去支援南鹿营。 想通这一切后,鹿上森当即恭声应道:“国主英明,属下这就去办。” 鹿上森走后没多久,一名内侍官进来禀告:“启禀国主,鹿太师、鹿大学士并两位鹿将军家的几位公子方才来禀,几位大人出门后,突然消失了。” “什么!” 鹿业霆刚压下的火气又起来了。 他传令这几人进宫商议政事,然后他们就突然消失了? 他们觉得他会信吗? 这群酒囊饭袋,都什么时候了,还跟他来这一套! 若是让他知道他们在说谎,他非宰了他们不可! 内侍官见鹿业霆杀气腾腾,害怕得不敢吱声。 “让他们都给孤滚进来!” 他倒要看看,这群没胆玩意儿的儿子们,能编个什么理由出来。 内侍官得令,赶紧跑了。 几位公子进殿后,神情皆很凝重。 先开口的是鹿太师的大公子:“启禀国主。今日臣父接到国主的传令后,一刻也不敢耽搁,祭出飞剑,就要前来。可谁知臣父刚御剑而起,竟突然凭空消失了! 臣以及臣的家人,将臣父消失的地方查探了个遍,却并未发现任何线索。臣恐误了国主大事,遂立即前来宫中将此事禀告国主。” 其余三位公子紧接着开口,内容与鹿太师大公子的说辞大差不差。 只鹿将军家的小儿子鹿邝,还提及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鹿邝:“...因着臣的灵根乃是雷灵根,所以臣敏锐地捕捉到了臣父消失之时,有一丝极细微的雷光转瞬即逝。臣很是诧异,今日明明晴空万里,臣父出事时也不曾有其他修士在旁斗法,又怎会出现雷光呢。” 鹿业霆闻听此言,双眸陡然射出一道锐利的光芒:“鹿邝,你方才所言,可是属实?” 鹿邝立马正色道:“臣愿以一身妖力为誓:若方才所言有半句不实,臣定当妖力散尽,永无修行之可能。” 这个誓言,不可谓不重。 其余三位鹿公子对鹿邝突然起了这般重的誓,也很是震惊。 但略一思索,他们也就明白了。 鹿邝这般做,其实是在替自己的父亲表明清白,进而打消国主对其父不能进宫的怀疑。 三位鹿公子在心中稍稍权衡一番,也在鹿邝之后,纷纷起了誓。 鹿业霆对他们的态度很满意,也没再为难他们。 四位鹿公子走后,鹿业霆便带着禁卫们,去了绮月宫。 方才鹿邝提及的雷光,以及近来王城内凭空失踪的族中晚辈们,让他不得不怀疑鹿绮身边的那几只鹿奴。 天风春鹿妖一族,具有御气之能。可隐身于气中,也可借气筑墙,掩藏想要掩藏的目标。 若是具有王族血统,甚至还能以气为介,设置隐形传送阵。 只不过,这种传送阵在传送之时,会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特点,那便是伴有雷光。 他能知道这个,还是从开国国主与第二任王后的起居记录中,窥见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推测出来的。 绮月宫的阵法仍在运行中,但鹿业霆已经等不了了。 他直接戴着通行玉牌,带着两名禁卫,走了进去。 “大胆贼人,竟敢盗窃绮月宫财物!” 一进去,鹿业霆一行人便看到一个作文书小吏打扮的男子,正在薅绮月宫的珍稀灵草。 两名禁卫当即飞身上前,利落地将锁灵枷拷在了对方身上,并卸下了对方的四肢。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一点儿不冤 文书小吏痛得尖声嚎叫了出来。 鹿业霆被吵得皱了皱眉头。 禁卫见状,赶紧掏出禁言符,一掌拍入了他的后背中。 文书小吏口不能言,双腿又被卸掉了,无法下跪求饶,只能趴卧在地,使劲以头磕地,无声地求饶着。 鹿业霆却并未理会。 他察觉到绮月宫内的气氛很不对劲,似乎安静地过了头。 他抬脚进了前殿。 殿内的空气中到处充斥着一股极淡极淡的血腥气,地面上也泛着轻微的红。 是那些婢女的血的气息。 “王后?” “绮儿?” 无人应答。 鹿业霆皱了皱眉头。 他又穿过长长的连廊,朝后殿走去。 后殿内一片狼藉,能明显看到打斗的痕迹。 地面的血迹斑驳,他轻扫一眼,看出那些血不是王后与鹿绮的。 但他的心还是突突突的,便又唤道:“王后?绮儿?” 仍是无人应答。 鹿业霆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他来到了后花园。 这一次,他捕捉到了鹿绮的血的气味。 他猜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他掏出一枚青色的鹿型玉佩,其内存有鹿绮的一缕神魂气息。 释放灵力于内,很快,一丝极淡的青色烟雾自内飘出,朝着后花园的凉亭处飘了过去。 最后徘徊于凉亭的基座附近,久不散去。 鹿业霆的脸色当场黑了。 那座凉亭基座下方,有一条通往千煞禁域的小路。 鹿绮不应该知道的。 所以,是有人带她去的。 会是王后吗? 可她们为何会突然去千煞禁域? 鹿业霆欲要一探究竟。 可是走到一半,他突然顿住了脚步。 若是个陷阱呢? ...... 鹿业霆最终回到了前殿。 要想探知事情的真相,其实并非只有一条路可走。 譬如绮月宫唯一的活物——文书小吏,不就是现成的目击者吗? 此时小吏的额头已是血肉模糊一片,但他一看见鹿业霆,还是忍着痛,再次磕了起来。 鹿业霆却不为所动,兀自吩咐一旁的禁卫道:“立刻将他的魂搜一遍!孤要知道过去几个时辰内,绮月宫发生的一切!” 文书小吏闻听此言,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他的头使劲摇来摇去,嘴巴也无声地一张一合着,似在解释着什么。 可鹿业霆根本不予理睬,焚香入定后,便强行进入了文书小吏的神魂记忆中。 半柱香时间过去后,鹿业霆睁开了双眼。 他并未从文书小吏的神魂中,看到王后与鹿绮的身影。 绮月宫后殿,自郑媪带着那些修士进入后,便被王后布设了临时结界。 后来结界自动关闭后,文书小吏看到的景象,与他方才所见并无二致。 “处理了吧。”鹿业霆有些疲倦地挥了挥手。 “是。” 禁卫将文书小吏带了下去。 鹿业霆起身走出前殿,一眼便看到院子里的血灵樱,几乎全都败落了,露出了光秃秃的枝丫。 如血的残红,铺了一地,映着朱红的墙壁,几乎染红了他的双目。 ...... 千鹿国王宫,落棠殿内。 一名婢女正跪在地上,轻手轻脚地擦洗着廊柱上溅染到的兽血。 她做这种事情,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可以说是驾轻就熟。 马上她就可以下去好好休息休息了。 今日膳房那边送来的小兽仍旧是一些灵力驳杂的低劣品种,六夫人吸收起来效果非常不好。 六夫人欲要派人去膳房那边闹一闹。 可一想到前不久闹过后,膳房那边便停了三天的活兽供应,她又只能按捺住怒火,就此作罢。 但她的火气若不发出去,折磨得就只能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 所以掌事嬷嬷就有意引导着六夫人,将目光放在了那些被吸尽灵力的小兽身上。 就像活剥兽皮这事,便是六夫人跟着掌事嬷嬷学会的。 这也是六夫人自被国主冷落之后,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 她曾经说过,那些小东西惊恐惨叫的声音,很是动听。 她还专门在后殿的一处偏厢内,布设了一处阵法,其内便摆满了这些小兽的皮子。 剥完皮后,六夫人还会拿起那把特质的黄金小锤,将小兽全身的骨头悉数敲碎。 等到小兽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她则会将它们狠狠摔向廊柱,只为听它们濒死前那一句喊叫。 婢女清理完廊柱上这些血迹,拧干抹布,端起盆子,刚站起身,眼前就突然闪过一道空气的残影。 下一瞬,她的神魂就被一股大力拖拽出了体外。 “啊!” 她的神魂乍然看着她的身体,突然开始尖叫。 可周围路过的婢女,却没有一个人看得到她、听得到她。 “闭嘴!”山瑜抽了小婢女神魂几巴掌,小婢女终于停止了喊叫。 “你...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小婢女害怕得看着并立身前的秦镜语、山瑜与山璃,捂着脸颤抖着问道。 “你他喵的管我们是谁?”山瑜斜了小婢女一眼,“至于为什么抓你,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你看看你的神魂都沾染了多少孽力?” 小婢女闻言,惊恐地低头看来看去。 可她的凡眼,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杀过生...” 山瑜不耐烦了:“行了,别废话了,安心去死吧。” 小婢女一听要死,情绪顿时激动起来:“你们到底是谁?有什么资格让我死?我不想死!我为什么要死!” 嘶吼间,竟有化为厉鬼的趋势。 秦镜语瞥了一眼山瑜。 山瑜立即意会,一道风灵力打过去,便困住了小婢女。 “我就多余跟你废话。行了,我告诉你吧,你是没杀过生,但你主子杀过吧,手段也很残忍吧。你默认你主子做这些事,并助其善后,那她的孽力,便会有一部分转移到你身上。怎么样,这下你听懂了吧?你是不是一点儿不冤?”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为六夫人善后,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擦洗了廊柱...啊!” 山瑜趁着小婢女分神之际,掏出炼魂瓶,将其整个吸了进去。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七个重卦 “我管你干什么呢,做了孽就不要心存侥幸了。”山瑜轻轻摇了摇手中的炼魂瓶,满意地看着其中层次分明的沉淀物,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住,“镜语,我这边马上就满啦!里面那个什么六夫人,孽力滔天的样子,怕是装不下了。不如就留给冰清玉幻虫吧。” 秦镜语没有反驳:“可以。它们之前吞食的神魂,也已消化殆尽,确实可以再进食一波。” 这两小只近日也进阶了,是以消化与炼化神魂的速度提升了不少。 而它们的进阶,则要归功于她之前与无隐神君拼尽全力的那一战。 彼时,她浑身的血肉已彻底被耗尽,最后一刻,是若惊树的强势护体,以及金梧玲珑以燃烧本体为代价,炼化成新血,浇灌其身,才让她免于一死。 当然,落海天境的临阵倒戈,也为她的逃脱提供了足够的喘息时间。 具体原因,她也不是很清楚。 但落海天境抛弃了无隐神君,转而奔向她的怀抱,确实是事实。落海天境此刻就在她的识海内,与明岁镜隔树相望。 总之,这一战下来,她的修为不仅没有掉落,反而有了很大的增长。 最明显的,便是她吸收阴煞鬼气的速度,堪称风卷残云,乃是之前的千倍有余。 而坎鬼之力威力大增,若惊树上的卦叶,也因此产生了显着的变化。 新长出了七个重卦——习坎卦、师卦、比卦、屯卦、解卦、既济卦和未济卦。 习坎卦,即两个坎卦相叠,为水。 她试过了,习坎之力可自坎鬼之力直接转化而来。 不需要运行大周天,只要她一个动念,便能释放出水灵力。 习坎,还有险阻重重之象。 习坎之力可令敌方处于困难不断的境地,一力出,便可创造出数力抗衡下的战果,事半功倍,从而极大地提高了己方的胜算。 师卦,乃坤卦与坎卦相叠,坤在上,坎在下,一阳爻,五阴爻。 九二阳爻居于下卦之中,有大将统兵之象。 此卦并未直接形成具体的五行灵力,却自带卦力。 这份卦力,具象成实物,便是一副棋盘。 此时,它就静静躺在她的识海中,与若惊树遥遥相望。 这份棋盘与种花国的象棋很像。 两方行棋,每方三十二子。各有将或帅一个,炮、马、车、象(相)、仕各两个,兵或卒各五个。 其中她这方的棋子皆是点亮状态,对方的则是尚未点亮状态。 她之前试过,只要她以神魂之力注入其中任何一枚棋子,那么这枚棋子之上的神魂光芒便会呈现出她特有的金色,从而操控棋子在棋盘上行走。 比卦,也是坎卦与坤卦相叠,坎在上,坤在下。 比卦有取舍之意。也有水从地面流过,水与地亲近依附之象。 此卦也是并未直接形成具体的五行灵力,而自带卦力。 拿到手的则是三张网。 具体的用法,她目前尚不清楚,只等日后探索。 屯卦,坎卦与震卦相叠,坎在上,震在下。 屯者,盈也;屯者,物之始也。 即象征充盈与聚集,万物萌发之态。 此卦的实物乃是一只大鼎,鼎内底部有一抔灵泉。 解卦,震卦与坎卦相叠,震在上,坎在下。有危险解除、万象更新之意。 此卦的实物是三枚小小的箭镞,其上雷霆闪动,专攻修士的神魂。 既济卦,坎卦与离卦相叠,坎在上,离在下。 此卦三个阳爻,三个阴爻,两两相应,各得其位,阴阳均衡,有大功告成之象,却暗含着若终局懈怠,则必生乱之意。 此卦并未具象成具体的实物,却促使她对于天道以及修行,有了比较深刻的认识。 未济卦,离卦与坎卦相叠,离在上,坎在下。 下水上火,水往低处流,火向高处涨,水火不相为用。 六爻皆位不当,可阴阳相应,具着发展的可能。 要保持冷静,不该冒险的不要逞能,确定好方向再予行动,便有成功的可能。 此卦是六十四卦的最后一卦,与既济卦一样,也并未具象成实物。 秦镜语与山瑜二人分开后,隐身闪入了殿内。 婢女们全都出去了,六夫人正在卧榻上小憩。 秦镜语靠近时,她睡得正熟。 只一眼,秦镜语便看出此人身上的法衣乃是天阶以上,直接进攻其人,怕是会惊动其他人。 想了想,她召唤出了一枚箭镞,挥手甩了过去。 此物乃是大成卦之一解卦的卦力凝成,可直接穿过六夫人法衣的防御,而直攻其神魂。 “唔。” 六夫人睡梦中一声低语,性命就没了。 秦镜语召回箭镞,放出冰清玉幻虫,将对方的四裂的神魂吞食了个干净。 做完这一切,她便直接离开了。 山瑜那边的动作也非常快,几乎不到半炷香时间,所有魂带孽力的婢女等人,尽皆丧了命。 收割完这一处,她们三人又去了隔壁殿。 同样很快地,也收割完了神魂。 接着再前往下一处。 ...... 申时正,落棠殿一名洒扫婢女,在清扫后殿一处人迹罕至的角落时,发现一处常年关闭的厢房,门突然打开了。 婢女好奇地上前查看,结果吓了一大跳。 那间厢房内,堆满了成千上万的兽皮。 以及数十具一二等婢女并掌事嬷嬷的尸体。 洒扫婢女吓得魂飞魄散,辗转告诉了其他几名婢女,一起上报六夫人知晓。 可是六夫人也早已横尸卧榻,无法对她们上报的事情做出指示。 婢女们吓得逃出落棠殿,被巡逻的禁卫捉住,问清缘由并查探清楚后,将她们通通带到了鹿业霆面前。 “啪!” 鹿业霆听完禁卫的汇报,气得将手中的奏折摔了出去。 可还不等他发火,又一队禁卫押着一批婢女进来了。 稍后不久,又是另一批。 接着,再一批。 ...... “到底是谁!”鹿业霆气怒交加,杀气腾腾。 端看这些婢女,她们平时侍奉的嫔妃,皆是他十分宠爱的妃子。 如今全都被人在王宫内杀死,他就算不为她们报仇,也要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安危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求援?就他? 千鹿国南区。 阿寞读完轿娘发来的传讯,气得不行:“鹿业霆这老贼,反应可真够快的!让他这么一搅和,怕是咱们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宋裴宁正在处理手中的急报。 边境战况瞬息万变,一封又一封的急报如雪花般飞来。他一一处理完后,再将一道又一道的命令发下去,不消一会儿,身旁的传讯符与传讯玉简便快堆成小山了。 此时闻听阿寞此言,他的头也未曾抬起,只语气平静地说道: “鹿业霆此人虽残暴严苛,可脑子还是有的。 否则千鹿国也不可能在他的手上存在数百年之久。 他此番这般动作,其用意倒也明显,无非是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为千鹿国赢得喘息的机会。” 阿寞不屑地一撇嘴:“那他也得真有这么一座秘境才行。” 宋裴宁抬头看了他一眼:“鹿业霆若不想做亡国之君,那他便不会在千鹿国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做出因大失小的事情。鹿崖山秘境,一定是存在的。至于其内到底有什么,那就不一定了。” 阿寞又一撇嘴,刚打算再开口贬低一番鹿业霆,却突然眸光一亮,喊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就算真的有秘境,那里面就非得有宝物吗?邪恶之物也是可以有的嘛。 嘻嘻,仙人,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保准能挡住那些修士一探究竟的脚步! 我这就传讯轿娘与方瑾,让他们大力‘宣扬’一番鹿崖山秘境的可怖!” 宋裴宁:“这件事,你交给轿娘一人负责即可。至于方瑾,我另有安排。” 阿寞传讯的动作一顿:“仙人,若是没有方瑾的复刻术从旁辅助,轿娘岂不很快就暴露了?” 她又不会七十二变,怕是不能再如之前那般,毫无后顾之忧地顶着不同的脸在八卦的洪流中搅风搅雨了吧? 宋裴宁:“你可莫要小看轿娘。她的某些手段,怕是连我都难以做到。” “哦,这样啊。”阿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俄而,他又悄悄看向宋裴宁,试探地问道,“那...仙人,方瑾接下来要做的事,可需要我协助他吗?” 宋裴宁知道他想问什么:“不必,他一人即可。千鹿国三线作战,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鹿业霆不会将所有希望,都寄托于鹿崖山秘境吸引我方修士离开上,所以,他必定还会有其他动作。” 阿寞忍不住问道:“什么动作?” 宋裴宁:“依我对鹿业霆的了解,千鹿国王城周围驻扎的军队,他不会轻易调动。可他手中可用之人又实在寥寥,所以,他必会选择对外求援。” 阿寞震惊不已:“求援?就他?还能向谁求援?谁又会答应他的求援?” 宋裴宁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了身后墙上高挂的动态舆图前。 阿寞也跟着走了过去。 宋裴宁:“鹿业霆迟迟未有动作,想必也是在烦忧这个问题。按照我的推测,他最后会选择的求援对象,必定是在这三座宗门中选其二。” 阿寞凑上去:“御兽门?褚岐城?苍雾城?为什么会是他们三家?” 宋裴宁:“自然是因为这三家的掌权者,都足够贪婪。且这三家皆与千鹿国国土相邻,加派援兵的速度够快。” 阿寞还是不解:“可是我记得,褚岐城与苍雾城的势力范围很小吧? 即使当初对宝州城分而治之,额外多了不少土地面积,可他们两家分到的范围是最小的啊。哪有能力与多余的人手去支援鹿业霆? 怕不是他们前脚刚派出一队军队,后脚自己家就空了吧。” 宋裴宁:“那就要看鹿业霆能否开出足够打动对方的筹码了。” 阿寞再次不屑:“他还有什么筹码?不会是打算分割一部分土地出去吧。” 宋裴宁点了点头:“未尝没有这个可能。” 阿寞一惊:“啊?那他何必谋划这一切呢?总归千鹿国国土也不完整了,何不早点儿放弃抵抗,如此也能多保留一部分兵力与资源。” 宋裴宁眸光微动:“谁说他许诺出去的国土,就一定不属于他了?” 阿寞一整个震惊住:“仙人,您的意思难不成是说,鹿业霆免费找了几个帮手,白白帮他守护了国土不说,还不给半分报酬?这怎么可能?御兽门、褚岐城或苍雾城又不是傻子,难道不会转头联合起来找他麻烦?” 宋裴宁回首瞥了他一眼,眸中有深深的无奈:“阿寞,你以为你都能想到的事情,鹿业霆会想不到?” 阿寞闻言,彻底懵了:“可您不是说...” 宋裴宁没有直接回答:“阿寞,你觉得以御兽门、褚岐城与苍雾城之能,与春无寒、容野、迷老鬼带领的势力对上,谁更胜一筹?” 阿寞想也没想,立即回道:“当然是春无寒他们了。春无寒、容野与米老鬼并他们的家族以及手下,都对鹿业霆恨之入骨,自然就能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无往而不利。” 宋裴宁:“不错,春无寒等人有着共同需要解决的目标,他们对鹿业霆造成的威胁更大。 鹿业霆不傻,他联合御兽门、褚岐城或苍雾城,解决掉目前最难解决的对手。 剩下的,利用几年或者十几年的时间,逐一瓦解即可。 届时,他如今分出去的土地,还能完整无缺地再收回来。” 阿寞:“说不定,他还能顺便吞并蚕食一波新的土地。” 这一次,宋裴宁看他的眼神,终于带点儿赞赏了:“不错。我吩咐方瑾去做的,便是两方面。一是,去游说这三家,让他们不要答应鹿业霆的求援;二是,埋伏于他们三家最有可能援助千鹿国的路线上,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阿寞眼眸一亮:“仙人,您考虑得可真全面!这样就不用担心,他们表面上答应不出兵援助,私底下却暗戳戳行动的小人作派了。只是国主,我们有这么多人手吗?您不会是出动了青阳山庄的人吧?” 宋裴宁听他提及“青阳山庄”四个字,嗔视了他一眼。 阿寞缩了缩脖子,双手赶紧捂住双嘴,眼眸却弯了下来。 看来是了。 青阳山庄,说是山庄,其实就是明霄宗附近一座山谷内稍大型的村落。 其内居住的,皆是当初宋裴宁从宝州城救下来的那一批平民百姓。 原本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平日里也就是开开荒、种种地,顺便修建个观,给观里供奉的宋裴宁像,上上香罢了。 但有一家富户,平时四体不勤,这一初遭变故,家里连仆人都没了,实在不知怎么生活,便偷摸从外买了一些半大小子帮忙做事。 谁知那些半大小子,竟个个都是外出历练,不幸失忆的修仙家族的少爷们。 第三百五十四章 青阳山庄护法队 这些少爷们的修为,也不知因何缘由,竟都消失殆尽。 失了忆,又没了修为,哪怕这些少年们通身的气度再如何不凡,看在富户眼里,那也就是一些寻常富贵凡人家败落后,无奈外出讨生活的落魄少爷们。 这些落魄少爷们去了富户家,根本适应不了。 整日里除了负手在后,冷眉紧皱,锐利的目光扫来扫去,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以外,其他的什么也不会做。 富户看着比他还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少年们,认命般地先自我进修了一番,这才手把手教少年们擦桌子、抹窗户、劈柴、烹煮、喂马等。 而就是这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活计,却让这些天之骄子们突破了多年难以突破的桎梏。 有一两个资质极佳的,甚至还窥见了一丝大道的意志,当场连升两阶。 而他们失去的记忆,自也不用说,顺便也找回来了。 他们回到各自家族后,为了感谢富户,纷纷开始回馈于他。 不仅点化了富户家的一双儿女,引领他们走上了修仙之路,甚至也惠及于整座青阳村。 不仅经常派专人前去传授农桑、经商、冶炼、建筑事宜,还将青阳村开设成了一处门中弟子历练的首选之地。 在短短数月间,青阳村便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不仅有了专属于自己的城墙、了望塔以及护镇大阵,还人为修建了许多修炼室、一座演武场、一座小型坊市、若干炼丹房、若干炼器室、灵酒馆、仙医馆等建筑。 眼见一座小小村庄,在他们的亲手督建下,发展成了一座颇具规模的修仙小镇,少年们的成就感满满。日常行事间,更是以青阳村主人的身份自居。 这便导致村里供奉的唯一一座宋裴宁像,引起了他们的极大不满。 少年们对宋裴宁的名姓虽有耳闻,却也仅限于“明霄宗掌门养子”、“千鹿国恶女鹿绮爱慕之人”诸如此类的传闻。又因青阳村就在明霄宗旁边,遂误以为村里之所以供奉那座宋裴宁像,全是明霄宗逼迫至此。 于是,正义感爆棚的少年们开始暗中施法沟通宋裴宁约战。 宋裴宁本不欲理睬,怎奈那群少年十分坚持,各种骚操作频出,甚至堵上了明霄宗的大门。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现身。 最后,少年们并未如愿与宋裴宁战上一场,因为他们连他的身都近不了。 可少年们却对宋裴宁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又是一场坐而论道后,更是彻底折服于宋裴宁的法袍之下,开始事事以宋裴宁马首是瞻。 宋裴宁并不需要他们这样做。 可少年们对他崇拜至深,热情高涨地拉拢一帮修仙小伙伴们,成立了一个青阳村护卫队。 后来觉得青阳村这个“村”字太土,“护卫队”这个名称又不够霸气,便又改成了“青阳山庄护法队”。 这个护法队,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 可随着来往青阳村的各色人等越来越多,各种事情时有发生,再加上他们刻意的训练,短短几个月的发展,青阳山庄护法队便壮大到了足有千人的队伍,平素行事更是令行禁止,纪律严明。 其中,在庞识远、杜彦达两位家族地位最高、修为也最高的少年修士带领下,护法队后来还击退了当初分治宝州城的御兽门的暗中入侵,并因此成功打响了自己的名声。 阿寞对他们很是佩服,是以平时也随着他们的称呼,把“青阳村”直接喊成了“青阳山庄”。 宋裴宁也自御兽门事件后,对青阳山庄护法队的印象大为改观。 原来那群少年修士,并不是在闹着玩,而是真的有在做事。 他见他们如此积极,也给出了很多中肯的建议,并指点了那群少年几句。 别看只是区区几句,可对于提升空间还有很多的少年们来说,大能们的一个眼神,都能让他们有所收获,几句指点,更是让他们瞬间觉醒,成长迅速。 他有意让他们锻炼一番,所以此次铲灭千鹿国行动中,他也带上了他们。 宋裴宁默认了阿寞的猜测,他回到案前重新坐下,突然想到黄牧那边,便问了句:“牛怪可有回来?” “还不曾。”阿寞摇了摇头,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脸色倏然一变,“仙人,会不会是黄牧那边出岔子了?” 宋裴宁:“黄牧此人,虽有些迂腐固执,可内心却对从政为官一事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纯粹与执着。我以此点相诱,他应该不会拒绝。你且再等等看。若是今日日落前,牛怪尚未回来回复消息,你便亲自出手。” “好。”阿寞应道。 宋裴宁拿起下一枚传讯符,注入灵力读取其中内容,却一下子变了脸色。 阿寞刚给轿娘发完传讯,转眼便看到自家仙人脸色突变。 他心中暗骂了鹿业霆一句,继而小心开口道:“仙人,可是事情有变?” 宋裴宁眉头紧皱:“你那边可有收取到任何有关镜语的消息?” 阿寞一愣,又见宋裴宁脸色不好,连忙说道:“自落海天境凭空消失,金凤坠地之后,再无秦仙人任何消息。那个...仙人,您可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吗?” 宋裴宁没有言语,直接将手中的传讯符抛给了他。 阿寞赶紧接住,注入灵力查看了里面的内容:“啊!秦仙人那只灵宠山玴竟深受重伤,正在万宁客栈修养吗?那秦仙人...” 阿寞话尚未说完,那边宋裴宁早已连着发出了数道传讯玉简,并站起身,作势欲走。 阿寞连忙问道:“仙人,您要去哪儿?这里还有一堆战报...” 宋裴宁头也未回:“我已传讯阿落,让他即刻赶来此处与你会合。这些战报的处理,你与阿落商量着来。我要先去一趟万宁客栈。” 阿寞上前几步:“仙人,阿落不是正在督战北方战线吗?此时将他调回来,会不会有些不妥?” 宋裴宁绕过他:“无妨,我已传讯白长老前去替换阿落。有他在,北方战线乱不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秦仙人的分量,举足轻重 白长老? 阿寞一整个惊住。 白长老白度平,明霄宗执法堂堂主,以其铁血的手腕与中正无私的作派,深得掌门裴思如的倚重。 宋裴宁传讯他督战北方战线,确实不用怕北方战线会乱。 但白度平一动,掌门便会知晓,那整个明霄宗也会跟着出动。 可自家仙人明明之前还很不情愿掌门插手千鹿国事宜的。而现在为了秦仙人,他竟放弃了此方面的坚持。可见秦仙人在自家仙人心中的分量,当真是举足轻重。 ...... 宋裴宁到达万宁客栈时,恰好遇到山玴与一个兽面人身的妖修从客栈出来。 “山玴。”宋裴宁唤道。 “宋仙人?”山玴见宋裴宁出现在此处,小小惊讶了一下。 暮云听到山玴对宋裴宁的称呼,好奇地打量了对方几眼。 今日的宋裴宁身着一袭素锦白衣,乌黑的长发仅用一只白玉簪挽了一道髻。其姿容俊美,身姿端庄,通身气度温和内敛,沉静的目光慈祥包容,可暮云却并未因此觉得宋裴宁可以任人亲近,反而更觉神圣而不可侵犯。 是以他只略略扫了几眼,便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看向了身旁的山玴。 山玴接收到暮云的目光询问,连忙为两人介绍道:“宋仙人,这是暮云。暮云,这是宋裴宁宋仙人,乃是主人的...好友。” 宋裴宁闻言,冲暮云点了点头。 暮云也矜持地冲宋裴宁作了一揖,便借口有东西忘带了,转身返回了客栈。 其实他哪里是有东西忘带了?只不过见宋裴宁有事找山玴,他不好旁听,这才主动离开了。 “宋仙人,您也来千鹿国了?”山玴问道。 “嗯。”宋裴宁道,“我有事问你,且随我来。” 他们堵在客栈门口,实在不方便谈话。 二人来到一处无人的僻静之地,宋裴宁又在二人周围布设了一道结界后,这才开口问道:“你的伤,可好了?” 山玴诧异于宋裴宁的问题,但仍是认真答道:“劳宋仙人挂念,我已无大碍。” 顿了顿,它似是想起什么,又接着说道:“应是主人修为提升,我得惠于此,不仅伤势痊愈,还又进了半阶。” 宋裴宁闻言,紧揪的心缓缓松了几分,眼角也带了几丝笑意:“镜语的修为又提升了?那我可要好好恭贺她一番。不知此刻她可在客栈内?” 他先前送给镜语的传讯玉简,估计已被镜语尽数消耗完毕,所以他无法凭借传讯玉简的定位功能,来确定镜语的具体位置。 山玴本不想说出主人的遭遇,但一想主人蒙此大难,与宋裴宁脱不了干系,便选择了照实回答:“主人此时并未在客栈中。她先前被鹿绮的人带进了王宫内,我感应到她中间数个时辰内,都是伤势逐步加重的状态。其中有一段时间,我与主人之间的连接甚至都发生了断裂,我也因此晕了过去。再醒来时,我发现与主人之间又重新恢复了连接,并感应到主人的修为也得到了提升。之后更是收到主人的讯息,戌时末到王宫的西城门等她。我与暮云方才出来,便是在为此事做准备。” 宋裴宁眉头一皱:“竟是如此!” 他现在心中十分后悔,后悔当初没有直接取掉鹿绮的性命。也后悔自己一时不察,信了盛陌的鬼话,未废掉他的修为,只让他做出修为被废的假象,以便与自己里应外合。 结果,盛陌不仅带着鹿绮成功回到了千鹿国王宫,导致镜语遭受了无妄之灾,还未传递出任何有用的消息。目前更是半点讯息也无,好似整个人完全消失了一般。 宋裴宁想到这,身为修士的灵觉却让他猛地想通了某一点。 或许,盛陌已经死了。 而他的死,极大可能与镜语有关。 至于鹿绮,没了修为,就算王后派人为她寻找到了合适的灵脉与灵根,要想修炼,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依镜语的性子来说,必会趁着鹿绮虚弱之时,要了对方的小命。 如此一来,宫里的守卫必定会森严无比。 宋裴宁思及此,转眼看向山玴:“我与你一同去接应镜语。” ...... 黄牧静静看着烛台边被烧成灰烬的纸条,以及一丸散发着药香的丹药,兀自怔愣着。 那张纸上的内容,他反复读了很多遍。但具体内容,仍是过眼即忘。 不过,有一点他记得很牢。 纸条的主人想要让他去南区白菜巷寻个人,并带那人进宫复命。做完这一切,他便可以顺利离开千鹿国,纸条的主人还会助他恢复修为,并承诺让他做上某个神秘组织的大护法一职。 不得不说,他很心动。 他自小便有个做大官的梦想,并为这个梦想付出了所有努力。当初选择效命千鹿国,也是因为鹿业霆可以直接给他一个正三品的官职,而不必从最底层苦苦熬起。 如今回首再看,全是血泪。 这世上的道路千万条,唯有捷径最要人命。 现在他的人生跌落谷底,却突然冒出这样一张纸条,明显又是一条现成的捷径。 他却开始瞻前顾后,有些不敢冒险了。 若是再遇到另一个鹿业霆呢? 黄牧窝在圈椅上,呆呆地看着一缕缕阳光渐渐西斜,最后任由阴暗侵满了整间屋子。 他开始感觉有些冷。自修为被废后,他的身体便时刻处于极度的疲惫与乏力之中,六识敏感度更是急剧下降。周围的一切,就好像突然间与他断开了链接。 回到刑狱司后,那些属下见他修为被废,明目张胆地开始疏远他、怠慢他,明明好多人还得到过他的提拔与帮助,可他们回馈给他的,却是莫大的恶意! 黄牧受不了了,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他坐直身子,伸手取来那丸丹药,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原来他想,只要能活着离开千鹿国,哪怕修为没了,做个富家翁也不错。 但现在他不这样想了。尝试过修为在身的滋味,再要去做一个凡人,实在太难了!况且,他还有梦想要去实现,他要再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不信我?我发个天道誓言 千鹿国王宫上空,厚厚的云层遮挡住了西斜的阳光,阴晦的气息无声蔓延。 议政堂内,一道又一道加急政令发了出去,鹿业霆足足忙活了数个时辰,才终于歇了下来。 刚打算喘口气,却听一名禁卫急声禀报:“启禀国主,刑狱司黄大人有急事觐见!” 鹿业霆蹙眉:“黄牧?他能有什么急事?” 他交给黄牧处理的偷盗案,虽与千鹿国目前的危机有关系,却也无足轻重了。 只因他接到探子密报,南方战线的敌方统帅春无寒,可以气为器,构筑长达百里的防御空间墙,乃是天风春鹿妖货真价实的王室遗裔! 这则消息,算是正面验证了他的猜测:千鹿国如今的困境,全拜那群卑贱的天风春鹿妖所赐! 他现在最需要做的,不再是处理琐碎的偷盗案、失踪案,而是揪出那些隐藏在千鹿国王城内的天风春鹿妖。 唯有如此,才能彻底杜绝同样案件的发生,同时切断天风春鹿妖与南方战线的连通。 禁卫见国主并无召见黄牧的意思,再想到黄牧满是焦灼的神色与叮嘱,只能硬着头皮再禀:“回国主,黄大人此次觐见,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来了一名年轻的修士。” 鹿业霆眸子一眯:“年轻的修士?什么模样?修为如何?” 禁卫一一回道:“回国主,那名修士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不论模样、资质还是修为,都很一般。” 鹿业霆沉吟半晌,终是同意了黄牧的觐见:“让他们进来吧。” 黄牧一进入大殿,便立刻撩袍子下跪道:“国主,臣此次无召觐见,乃是因为臣有急事禀报。” 鹿业霆已经不动声色地将那名年轻的修士打量完毕,闻听黄牧此言,眸光晦涩不明地看了过去:“黄牧,你最好是真的有急事要禀。” 黄牧听出了鹿业霆的言外之意,恰到好处地哆嗦了几下:“国主,臣此次进宫,乃是为了引荐一位大才给您。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臣身旁的这位齐道友。您别看齐道友年纪不大,却也是雄韬武略,曾数次制定出最上乘的国策,助太华宗度过了许多危机。只是屡遭小人陷害,一直没有出头之日,这才投奔了我们千鹿国。国主,臣相信,有齐道友这等大才加入我们,定能救千鹿国于危难之际。” 鹿业霆听着黄牧的诉说,脸色越来越黑。 他在想,这黄牧修为没了之后,是不是脑子也没了? 竟只听一个修为、资质一般的修士的片面之词,便能将对方引荐给他? 他之前怎么不知道黄牧竟如此好骗? “国主,是老臣啊!” 姓齐的感知到鹿业霆身上的杀意越来越重,赶紧打断黄牧的夸夸其谈,适时出口喊了一句。 鹿业霆果然愣住,满身的杀意一滞。 “臣归来迟了,让国主受苦了!” 鹿业霆听着对方老成的话语,总感觉很熟悉... 姓齐的见他面带犹疑,直接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国主,臣是茂丰。” 鹿业霆眸光一暗:“茂丰?” 齐茂丰,他的国师时缺老道的本名,如今鲜少有人知晓。 但鲜少有人,不代表没有人。 鹿业霆第一反应就是,敌方的势力又渗透进来了。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只微微眯起眼,道:“你说你是我国国师,可有什么证据?” 时缺老道立即说出了几个只有鹿业霆与他知晓的事例。 可这并不能打消鹿业霆的怀疑。毕竟这些事例,只要抓住了时缺老道,再一搜魂,便能知晓得一清二楚。 时缺老道见状,暗一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突然掏出了一枚小器,重重按在了自己的眉心处。 伴着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时缺老道的神魂脱离了年轻男修的肉体,蓦地出现在了鹿业霆面前。 “国主,如此您可尽信老臣否?” 苍老的话语,熟悉的面容,再回想方才魂魄离体的特殊手法,鹿业霆心中已有了九分相信。 只是,他心中仍有一丝疑虑。 这丝疑虑,已经不是针对时缺老道的身份了,而是为何他曾派出那么多人查探对方的消息,对方却始终没有回应?对方又为何会在隐匿将近一年之后,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里面,是否有太华宗的手笔?太华宗,是否也参与进了针对千鹿国的战役之中...... 时缺老道看出了他的疑虑,似有缺憾地摇了摇头:“国主仍不肯信臣。无妨,臣会将自己的忠心呈奉于国主。接下来,臣定会为千鹿国披肝沥胆,死而后已。” “咔嚓!” 时缺老道话音刚落,殿外晴空突然一道闪电闪过。 这一幕看在黄牧与鹿业霆眼里,皆是震惊不已。 时缺老道竟当场发了一道天道誓言,将自己的誓言与天道规则相绑定。一旦他违背誓言,必会受到天道的严厉惩罚。 鹿业霆亲耳听到对方做出此等誓言,再多的疑虑也打消了。 他站起身,快步走到时缺老道跟前,颇为激动道:“国师,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孤找了你好久,一直没有你的消息,还以为你追随天地去了。” 时缺老道的神魂无意地瞥了一眼殿外,接着重新回到了肉体之中,也是一副感慨万千的模样:“是臣的不对。不过,臣近一年没有联系国主,乃是为了取信太华宗掌门以及诸位长老。” 鹿业霆听出了弦外之音,眸中精光一闪。 他抬手制止了时缺老道的话语,眼睛瞥了一眼黄牧,甩了甩袖子,道:“黄大人,辛苦你了!此次你将国师带回了国,乃是立了大功,孤稍后会好好嘉奖你!若你没有其他事情,便先行退下吧。” 黄牧跪在地上,目睹了全部,神思早已混乱不已。 听到鹿业霆的话,浑浑噩噩地就走了。 一出王宫,刚乘车拐过两道弯,原本为他驾车的车夫,便换成了一只牛怪。 牛怪驾着车,直接出了城。 ...... 鹿业霆与时缺老道就解救千鹿国并接手太华宗一事,聊了很久。 戌时过半,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停止了交谈。 鹿业霆看着眼前年轻的时缺老道,笑道:“国师,孤还未恭喜你重获新生呢。” 时缺老道闻言,却是叹息了一声。 鹿业霆纳闷:“国师似是不满这具躯体?” 虽然资质与修为差了点,但与其神魂如此契合的躯体,还是很难得的。 第三百五十七章 让你失去天道的庇护 时缺老道知道鹿业霆在想什么。 他当初也是考虑到,这具肉体与他的神魂高度契合,若是夺舍,产生的神魂波动较小,不易被天道发现,这才选择了此人。 他叹了一声:“当时臣的魂体太虚弱了,随时都有消散的可能。臣必须寻得合适的容器,来存放臣的神魂。 可千星天罗阵被汤正谟强行破掉后,宝云山上一应花、石、树木、建筑均变得面目全非,臣并未从中找到可供我神魂寄养的合适的法器或器具。再加上,阵法被破时,造成的巨大动静还引来了太华宗内弟子的注意。他们在宝州城一战中,分到了宝云山这块地。出于某些考虑,他们在整座宝云山外布设了护山阵。 这小子,就是布设护山阵的其中一员。 此人的修为、资质十分一般,哪怕臣后来改换了修炼的功法与心法,仍是成效不显。 或许也因为此人的资质愚钝,难成大器,太华宗门内众弟子皆以捉弄他为乐。若是原身,他就忍下了。 可这具躯体已是老臣的了,又怎会任由他人欺辱?是以老臣便一一反击了回去。 没想到,却因此惹了天道的眼,惩罚接连降下。幸而臣施术将惩罚转移了出去,否则,这具躯体早就灰飞烟灭了。 不过,随着臣神魂力量的变强,这具躯体,也已不能再继续承载臣的神魂。臣也是时候再更换一次躯体了。” 鹿业霆听完时缺老道的讲述,很是温言细语地宽慰了对方一番,接着话锋一转,问道:“国师,方才你说你可将天罚转移出去,可是真的?” 时缺老道似是被人瞧不起了一般,倏地瞪圆了眼睛,嘟囔道:“自然是真的。否则国主哪里还能见到老臣待在这副壳子里?怕不是又成了游魂一缕了。” 鹿业霆听到肯定的回答,一笑:“国师法术高超,定能逢凶化吉的,哪里会变成游魂呢。国师不是打算再更换一次躯体吗,正好孤手下有不少资质、修为不俗的禁卫。国师看中哪一个,随便拿走即可。只是那可转移天罚的秘法,孤实在有些好奇......” 时缺老道听懂了鹿业霆未尽之意,一脸不情愿道:“国主,那术法有损阴德,若非为了与天争命,老臣也不会去研习。国主洪福齐天,又身负整个千鹿国的国运,还是莫要对此好奇了。老臣看天色也不早了,就不打扰国主休息了,这就退下了。” 看着时缺老道渐渐淹没在黑暗中的身影,鹿业霆不但没有被拒绝的愤怒,反而有种心如定水的微妙感觉。 那种生疏客套的别扭感,终于消失了。 这才是他所熟悉的国师啊。 鹿业霆抬头看了看天,阴云退散了不少,一如他此刻逐渐开怀起来的心情。 像是为了让他更开心似的,门外一禁卫来报:“国主,方才于西城门处发现可疑妖修两名,现已押捕殿外,等候国主发落。” 鹿业霆精神一振:“好!把他们都带去私狱,孤要好好审一审他们!” ...... 秦镜语佩戴隐身珠躲在一侧,看着山瑜、山璃与豹妖被禁卫带走后,冲着身后空无一人的空气轻点了下头。 这无人可见的空气里,站着宋裴宁与山玴。 二人身上皆佩戴有一枚高阶隐匿符。此符可隐匿他们的气息、身形,乃是宋裴宁亲手所制。 只要二人对上的修士,其灵觉感应或神魂之力在宋裴宁之下,便无法勘破隐匿符发现他们的存在。 借着夜色的遮掩,三人兵分三路。 秦镜语朝着乾天宫驰了过去,宋裴宁则飞去了魂灯殿,而山玴去了藏经塔。 他们要以这三处建筑为阵基,布设一道可克制整座王宫守护灵阵运行的大阵。 这座大阵,能于无形中悄然消蚀掉千鹿国的气运,让千鹿国失去天道的庇护,从而彻底走向灭亡。 秦镜语落在乾天宫的殿顶之上,缓缓释放出了一股浓郁的坎鬼之力。 但见暗夜之下,黑色的鬼气四处蔓延,勾勒出一个个神秘的符文,连接着星辰之力,缓缓渗透进了整座宫殿之内。须臾,又渐渐恢复了原样。 宋裴宁来到魂灯殿,抬手一勾,勾出了门后暗影中的一缕黑影。 那黑影一开始挣扎个不停,后来发现来人是宋裴宁后,又安静了下来。 “干得不错。”宋裴宁对着黑影说了一句,便将其塞入了一副画中。 接着,他又抬手甩出一副画,那画钻入了魂灯殿的地面之下,一闪而逝,了无痕迹。若不是鹿业霆的魂灯之火又惨淡了些许,仿佛他不曾来过一般。 ...... 乾天宫私狱内,山瑜与山璃皆被套上了锁灵枷,头朝下地吊在了一座笼形法器的顶部。 “...你们这群卑鄙的家伙,快把你姑奶奶放下来!小心姑奶奶我出去了,要你们的命!” 山瑜一边叫嚣着,一边偷偷试着挣了挣手腕上的锁灵枷。 嗯,品相不咋地,虽对其妖力的释放有一定禁锢作用,可还不能完全将其困住,想必炼制此枷的炼器师实力不够。以它的修为,想要挣脱,并不难。 可它现在还不能打开,必须解救出目标人物后,才能展现出它真正的实力。 至于目标人物是谁,它也不清楚。总之怀里那枚鹿角自它进入这私狱后,便烫得要命。这说明那人就在这狱中。说不定,离它还不远。只是这里的每个牢笼之间,都布设了阵法,它的神识穿不透,根本无法窥探。 也不知道镜语是从哪里弄来的这只鹿角,竟然还能与千鹿国国主的私狱内的关押人物有关联。 问她,她也不回答,只一句“天机不可泄露”便打发了它。真是可恶!哼! 山瑜腹诽完毕,又喊了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我晕倒了!” 它之所以这么卖力地叫喊,是想引个狱卒过来,趁机搜搜魂,找寻一下狱中在押人员的情况。 可喊来喊去,竟无一人管它,真是气死喵也。 第三百五十八章 太子不见了 鹿业霆踏入私狱,看着闹腾的山瑜,眉眼尽是不耐地吩咐身旁的禁卫副统领道:“你准备准备,孤要搜它们的魂。” 山瑜、山璃:...... 这老东西怎么跟本喵(大姐)一个德行! 招呼不打就开干! 也太他喵的讨厌了! 眼看那名禁卫副统领已燃起了魂香,山璃转头看向自家大姐,目光询问道:接下来要怎么做?是继续隐忍还是直接开打? 山瑜嘴角一扯,同样以目光回答:当然是直接开打了!傻子才任人搜魂还不还手呢。 山璃再“问”:可目标人物还未出现呢? 山瑜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目标人物不目标人物的?自然是它们的命最重要了。 “咔嚓!” “咔嚓!” 山瑜与山璃趁着鹿业霆等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挣脱了手上与脚上的束缚。 “老东西,就凭你,还想搜姑奶奶的魂儿?”山瑜单膝跪地,缓缓抬起头,露出一个邪恶无比的笑容。 “快!拦住他们!”禁卫副统领没想到山瑜二人竟能如此轻易地挣脱锁灵枷,顿时如临大敌。 “想拦住我?那你们大可试一试。” 山瑜扫了一拥而上的禁卫们一眼,猛地起身抬腿朝前一踢,妖力疯狂凝聚,带起风旋无数,散发着巨大的能量,冲毁了困住它们的笼架,也击飞了那群禁卫。 鹿业霆见状,脸色倏地一黑。 禁卫副统领见鹿业霆脸色骤变,头皮顿时一麻。 他赶紧退回到鹿业霆身旁,硬着头皮建议道:“国主,对方有备而来又如此难缠,此处怕是已不安全。还请国主先行撤离,以保贵体。属下发誓,定会拼死坚守,不让它们离开乾天宫半步!” 鹿业霆闻言,脸色缓和了些许:“那孤便先行离开。尔等务必诛杀此二妖,莫要给千鹿国留后患。” 禁卫副统领赶紧应道:“是,属下遵命!” 鹿业霆走后,禁卫副统领飞身与山瑜二人战到了一起去。 他的修为不俗,且将道象炼至了大成,只要能将山瑜二人困住,他便能动用道象空间之力彻底杀死对方。 可山瑜才不跟他死磕呢,虚晃几招后,便闪到了另一处牢笼前的阵法边。 禁卫副统领当即操控着空间之力逼近,眼见就要将山瑜逼进道象,却不料下一瞬,山瑜的身影却消失在了原地。 空间之力绞毁了山瑜身后的阵法。接着,禁卫副统领便见山瑜的身形出现在了另一处牢笼前。 “你怎会习得御气之术?”禁卫副统领对鹿绮手下的鹿奴了解颇深,山瑜这隐身于空气之中的术法,分明就是天风春鹿妖的神通,当即发问道,“说!你与天风春鹿妖一族是什么关系?王宫内那些惨死的嫔妃与宫女,是不是你下的手?” “喵呜,你这人怎么这么多问题?姑奶奶我时间紧,可没时间陪你在这儿浪费时间!”山瑜冲禁卫副统领挑衅地挑了挑眉,转身便走。 “可恶!你这是在找死!”禁卫副统领眼眸陡然一利,脚尖一旋,便如一道闪电冲了过去。 他手中的长剑微微颤动着,寒光闪烁间,一道剑气呼啸而至,直直对准山瑜的心口处。 山瑜望着剑气之上缠绕着的怨气,不躲不避,眼见剑气就要击中它,它却又消失在了原地。 剑气斩向了它身后的阵法,又一处牢笼显现了出来。 山瑜的身形也再次出现在了禁卫副统领两步之外。 “接着来呀!让姑奶奶看看你还有什么绝招?”山瑜冲禁卫副统领勾了勾手指,长长的发尾一甩,再次转身朝前奔去。 怀中那枚鹿角越来越烫,山瑜已经能够清楚地感知到,目标人物就在下一处牢笼内。 禁卫副统领已被刺激得红了眼,举起长剑,欲要再刺。 “副统领,您快冷静下来!那女妖明显是在刺激您破除阵法!您可千万不要上了她的当!”一名禁卫见势不对,立马高声喊道。 禁卫副统领闻听此言,顿时清醒了过来:“妖女,你竟敢戏耍我?” “喵~你才知道啊!”被戳破真实意图,山瑜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甚而颇为洋洋自得,“怎么样,是不是很生气,很愤怒?那你快来打我啊!” “妖女!”禁卫副统领紧握长剑的手微微发白,气得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他欲一剑刺穿对方的喉咙,可若动手,又好似正中对方的圈套!啊啊啊!真的好气! “大姐,人不见了!” 恰在此时,山璃从鹿礼所在的牢笼中冲了出来,急声喊了一句。 山瑜感知了一番怀中鹿角,温度确实不如方才灼热。 她转身冲进了鹿礼的牢房,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鹿礼的神魂气息,转头便朝私狱出口奔去。 “往那边追!”山瑜脸色沉了下来,带着山璃朝外狂奔而去。 “想逃?没门儿!”禁卫副统领心里那口气还没发出来,见山瑜要走,当即捏诀施术,阻住了山瑜二人的前路。 “他喵的,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猫妖啊!”山瑜越过几重障碍后,发现接下来的障碍没完没了的出现,也来气了。 它挥动着手中的银鱼杖,结出了一道巨大的风旋涡,扫平了所有障碍,并击飞了伺机包抄过来的禁卫们。 禁卫副统领再次施展术法,可山瑜这次却直接瞄准了他的神魂。 竟是要当场拖拽他的神魂离体! 禁卫副统领本身也是神魂修炼方面很是精通之人,此时山瑜施展出这一手来,却是真正让他察觉到了胆颤。 他飞速默念着咒语,死死压住自己的神魂,不欲使它离体。 “副统领,太子不见了!”就在这时,一名禁卫又来禀报。 这则消息实在震撼! 禁卫副统领分神之际,神魂差点离体而去。 山瑜已经出了乾天宫,它见那群禁卫没有追出来,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不自量力。” 当即停止了拖拽禁卫副统领的神魂,继续循着鹿礼神魂的气息追去。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为人虽微有瑕疵,可最基本的诚信,还是有的 惨淡的月光下,王宫上空的大阵散发着朦胧的光芒,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隔绝了一切来往的生灵。 突然,一道黑影如闪电一般急速掠过。 眼看就要撞上前方的大阵了,那黑影却速度不减,径直撞了上去。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大阵像是被烫着了一般,飞快溶出一道豁口,任那黑影斜身飞出,径直朝城外驰去。 城外连绵的原野上,偶有几只昼伏夜出的小兽在捕食。 一只猫形小兽悄悄爬上了一株大树,目光紧紧盯着树干顶端的一窝雏鸟,伺机就要扑跃而出。可突然间,它的鼻子快速动了动,似是闻到了什么奇怪的气息在靠近。 它陡然警惕了起来,当下也顾不得头顶的夜宵了,轻轻一跃,遁入了浓密的草丛中,跑远了。 而就在小兽刚走不久,那道黑影从树旁飞掠而过,连道模糊的痕迹都未曾留下。 看其疾驰而去的方向,应是极远处的那座高山。 ...... 山瑜、山璃循着鹿礼的气息也来到了阵法附近。 此阵散发出的威压深重,仿佛能绞杀一切妄图靠近的东西。 可山瑜却丝毫不慌,反手掏出一枚圆形法器。 打出几道手诀后,那圆形法器便牢牢吸附到了大阵之上,缓缓将大阵打开了一道缝隙,并生生将大阵的威压压缩到了几近虚无。 山瑜见状,满意之情毫不掩饰:“喵~不得不说,白大哥的这枚破阵宝,虽然名字不怎么好听,但确实是一宝哪。” 山璃也点头:“白大哥的炼器之术,确实少有人能及。” 它可记得清楚,之前在千煞禁域,顾安安也有一枚破阵宝,与大姐的一模一样,只是小了点儿。想到顾安安之前曾被白大哥救了下来,如今其所行之事又与白大哥颇为相似,想来,这破阵宝应该都是白大哥自己炼制出来,以供与其共同谋事之人使用的吧。 山瑜御气靠近缝隙处,大力一扯,便将阵法扯出个大洞,钻了出去。 山璃紧随其后。 两只喵出了城,奔过荒野,掠过长河,又一头钻入密林,再跃上高山,最终停下了一处伪装过的山洞洞口不远处。 “就在那里面了。”山瑜注视着洞口,警惕地放开神识将方圆几十里探了探,没发现什么异样,“走!进去!” 山璃认为这样冒冒失失进去不太好:“大姐,我们不需要做一下准备吗?” 山瑜摆了摆手:“无需再做什么准备,我们要的就是速战速决。再说了,我们拖延得越久,里面的情况就越复杂。还不如直接开干,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说罢,山瑜便直接拽住了山璃的手腕,隐入了空气中,御气朝洞口潜去。 “飒~” 它们刚到洞口,空气中却突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波动,山瑜敏锐察觉到,猛地回头,却见一只如同飞鸟一般的飞行法器自天而降,无声地降落在了它们原本站立的位置。 山璃也望见了这一幕,心脏不由一紧。 这具飞行法器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它与大姐竟都没有发觉。 山瑜的脸色也很难看。 这么大一枚飞行法器就在身旁,它竟没有丝毫察觉,这无疑让它心生不安与疑惑。 它敛住了气息,见法器停稳之后,缓缓开启了一道圆门。 不用想,应是有人要出来了。 山瑜冲山璃使了一个眼色,悄无声息地将一枚形莨绒毛弹到了洞口旁的一株小树苗上,便赶紧拽着山璃朝远处遁去了。 待到达相对安全的地方后,它们便掩藏进了一只长毛巨鼠的洞穴内,掏出了影莨。 长毛巨鼠见自家来了陌生来客,尾巴不安地摆动起来。它的牙齿呲到最大,喉咙里不断发出低沉的咆哮声,想要将山瑜二人唬走。 “老实点!否则我不介意抽了你的魂玩玩儿。”山瑜也不废话,威压一外放,对面那只长毛巨鼠顿时怂了,“还有,你这儿也太臭了,赶紧起来洒扫干净了。” 长毛巨鼠:...... 神他吱地洒扫干净。 两位大神(经病),现在是半夜好吧。 谁他吱的半夜打扫卫生? 可长毛巨鼠不敢说,只能一肚子委屈地躺在地上,来回挪动着自己身上长长的黑毛,打扫起了卫生。 山瑜打开影莨,开始探听那边的消息。 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什么声音。 它小心翼翼地放出神识查探,却只看到飞行法器上走下来两男一女,进了山洞之中。 山洞外有结界,形莨在洞外,已探听不到有用的信息。 “怎么样,大姐?”山璃见山瑜眉头高高皱起,问道。 山瑜摇了摇头:“什么也没听到。只看到三个长得猥琐的修士进了山洞。咦?” 它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事一般,低声惊呼了起来,“那神魂...是镜语!” 山璃懵了一瞬,旋即明白了过来:“镜语也来了。” 山瑜突然起身:“何止镜语来了,山玴与白大哥也来了。” 山璃又是一懵,可很快它就懂了。 所以,刚才自家大姐嘴中那三个猥琐的修士,就是镜语、山玴与白大哥啊。 难怪它与大姐对那飞行法器的降临毫无察觉,想来是白大哥的隐匿之术太过强大,让它们难以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也难怪那飞行法器就在它们后脚落下来,却丝毫没有发现它们的踪迹,原来是熟人在放水。 ...... 如山瑜所言,秦镜语三人确实进了山洞,只不过是以另外一种身份。 他们三人用了方瑾的复刻术,可完美复刻他人的一切,只是除了神魂。 所以山瑜看见的神魂仍是他们三人,可散发出的气息却是另外三个陌生人的气息。 这三个陌生人,分别是太华宗二长老孙子孚、三长老张世静以及六长老壤姑。 他们三人一进入山洞,孙子孚(宋裴宁)便威严十足地看向对面的黑影,道:“时缺老道,人可带来了?” 时缺老道闻言,轻笑了一声:“老朽为人虽微有瑕疵,可最基本的诚信,还是有的。” 第三百六十章 炎火扇 壤姑(秦镜语)是老阴阳人了,闻听时缺老道此言,当场一个鼻孔朝天:“哼!你可真有自知之明。” 时缺老道一听这话,心内很是不喜。可一想到自己有求于人,便只能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道:“呵呵,具有自知之明,也算是老朽的另外一大善处。” 壤姑闻言,当即眼白一翻,嘴上再次毫不留情道:“敢情脸皮厚也是你的一大善处了。” “行了!都少说两句。”孙子孚适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斗嘴。他看向时缺老道,以一种近乎命令式的语气说道,“时缺老道,你可以把人交出来了。” 时缺老道方才被壤姑呛得怒气丛生,还没怎么着呢,孙子孚就以一句“都少说两句”将他与壤姑各打五十大板,让他的气是发不出来也按不下去,憋得不行。 现在对方又以这般语气要他先将人交出来,丝毫不提他要的东西带没带来,当场挂不住脸,冷哼一声,道:“孙长老,人不着急交。你们还是先说说我要的东西带没带来吧。” 他要的东西,乃是太华宗大长老沈松的本命法宝天炎扇。 据说此扇通体血红,施展术法时,可释放出毁天灭地的天炎火。 天炎火属于地火,相较于宋裴宁的炼狱火,差了足足一个品阶。按理说,时缺老道活了那么久,见识过的奇珍异宝不少,不应该会盯上这样一把中不溜的扇子。 哪怕有传言说,这把扇子在锻造之初,曾被沈松加入过凤凰尾羽一根。 可随着沈松接下来当着太华宗众人的面,分离出了扇内蕴含的天炎火,以明示众人,他的天炎扇之所以威力绝伦,全在于天炎火后,此等传言,便再无人相信。 可巧就巧在,时缺老道曾亲眼见过那把天炎扇的重生之力。 而说到这儿,就不得不说说他是如何能够“亲眼”见过的。 当初,他在夺舍那外门弟子之后,并非像他对鹿业霆说的那般泯然众人,而是凭借着自己之前的修炼心得与感悟,获得了惊人的进步,得到了太华宗不少长老的另眼相待。 可为了获得足够的资源与助力,他将目光放在了大长老沈松身上。 可沈松不收徒已足有数十年,他若想让对方破例收他为徒,只能动用计谋。 于是,在某一天醉酒后,他故意在沈松面前,不经意地透露出自己有一部失传已久的上古功法,而就是凭借这部功法,他才进步飞速,如有神助的。 沈松心生贪念,果然中计。 他得以成功拜入了对方门下。 沈松将其收为弟子后,便借由那部功法有不妥之处,知悉了全部内容。 而这都是时缺老道故意的。 那部功法,他之前便修炼过,若修至最高一层,可让修士的神魂与天地融为一体,从而具有掌控万物的能力。 可惜不适合他的魂体,所以始终无法达到最高境界。 可沈松的体质,却格外适合那部功法,修炼至最高境界只是时间问题。 时缺老道想要的,便是趁着对方修炼到第九层,神魂达到不朽之境,会有一刻时间的极度虚弱时,吞食了对方的神魂。 一如当初在宝云山上,他吞食了争命道人的神魂,并顺利获得了对方所有的能力一样,他也会因此获得掌控万物的能力。 这个想法不错,可那一日,他却亲眼看到明明已经被凶兽咬死的沈松,不多一会儿又活了过来。 而当时,只有那把炎火扇产生了异状。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或许传言是真的。 炎火扇中,真的有凤凰尾羽,可赋予使用者强大的恢复能力。 他若想吞食掉沈松的神魂,那把炎火扇必定是一大障碍。 眼见沈松修炼的速度越来越快,作为本命法宝的炎火扇,其威力也越来越强,他必须提早下手,毁掉炎火扇或破坏掉那根凤凰尾羽的能力,方能让他最后的吞食万无一失。 但仅凭他目前的力量,却是无法与沈松相抗衡,所以他便找上了与沈松不对付的二长老与三长老。 六长老壤姑能来,纯粹是因为沈松曾与她暧昧过,只不过后来又渣了她。想来是要靠她献身取扇,假装来一个“旧情复燃”,所以也被拉拢了过来。 这三人原本不是同一阵营,却不知为何都盯上了千鹿国的太子鹿礼。 恰好他作为前国师,总会有那么一点儿门道再次回到王宫,所以几人一拍即合,就达成了交易。 可他切切实实将人撸了过来,对面几人却未曾提及过炎火扇半句,这让他不得不怀疑,对方是想空手套白狼! 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孙长老,你们该不会是想空手套白狼吧。” 他双手交握胸前,紧紧盯着对面三人,已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壤姑不等孙子孚开口,便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抢着说道:“呵!我们就算是空手套白狼又如何?你能打得过我们三人?” 时缺老道目光一凛,就要出招。 “壤姑,莫要浪费时间!”却在这时,孙子孚开口斥了壤姑一句,“小心沈松醒来,看不见炎火扇,再追了过来。且将宝扇取出与时缺老道一观。” 壤姑被斥,脸上表情有些不好,可孙子孚所言不虚,她只能吃下这句训斥:“这可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拿来的,你们若是想看,必得再答应我一个要求。” 时缺老道一看,这壤姑真是个人才,竟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要求,这不是要搞分裂吗。 果然,一直不曾说话的张世静也皱眉开口了:“壤姑,你这般胡搅蛮缠,欲要作何?” “三长老!”壤姑还未来得及开口,孙子孚便高声喝了一句。 张世静气得甩袖离开了原地,踱到了山洞里面,不再关注他们。 时缺老道虽对张世静突然跑山洞内部有些纳闷,却也乐见对方三人起内讧,是以紧绷的身躯缓缓放松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孙子孚收场。 却不料,孙子孚竟凑近壤姑耳边言语了一句,他甚至都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便见壤姑突然红了脸,变了口风:“也罢,时间紧急,我还是不提要求了。” 说着,她手腕轻轻一转,一把通体血红,散发着炽热能量的炎火扇便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时缺老道见状,心跳一下子加快。 这壤姑是个人才啊,前能哄得沈松取来炎火扇,后能哄得孙子孚与她共耳语,莫不是窗上有什么特殊能力? 第三百六十一章 赤火杵碾压的滋味如何 时缺老道探究淫邪的眼神落在了壤姑身上,惹得秦镜语心中登时涌上来一阵强烈的反感。 宋裴宁毫不掩饰对时缺老道此种眼神的厌恶,一步上前,高大的身躯便将秦镜语挡了个严严实实。 他锐利的眸子看向对方,声音不带一丝温度,道:“时缺老道,炎火扇你已经看到了,我们要的人呢?” 时缺老道见孙子孚这般着紧壤姑,心中极为不屑。不过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娼妇罢了,竟被堂堂太华宗的二长老护得这般紧。可见这孙子孚内里也是个老不正经,否则怎会喜欢这种调调儿。 但他面上却丝毫不显,眼见壤姑已收起了炎火扇,他也收回目光,看向了孙子孚,开口说道:“孙长老,人就在这里。” 他抬手朝着身后的石壁一敲,倏忽一道白光闪过,接着,石壁之内便出现了一个透明的人形长盒。盒内躺着的,便是双目紧闭的鹿礼。 “他是活是死?”孙子孚看着胸口没有丝毫起伏的鹿礼,皱眉问道。 时缺老道闻言,嘴角微扯了扯,不经意地,眼角便渗出了一丝得意:“自是活着的。几位长老指明了要活的,老朽又怎会将他弄死?只是先前老朽喂了他一粒丹药,是以他才呈现出这般死亡状态。孙长老若是着急,老朽可即刻将其弄醒。” 孙子孚闻言,眉头稍稍舒缓了些:“那便将其唤醒吧。” 时缺老道抬手按在长盒之上,不见他有多余动作,盒内的鹿礼却已缓缓睁开了双眼。 鹿礼看着盒外陌生的三人,下意识想要站起来。无奈盒子被时缺老道使了神通,他根本推不开盒盖,自然也无法站起来。 鹿礼挣扎了一会儿,便看清了现实。 “你们将我掳来,想必是要用我来要挟我父王的吧。”鹿礼心中苦涩,却也实话实说,“没有用的,他不会有所顾忌的。” 时缺老道没有理会鹿礼,他看向孙子孚道:“孙长老,人是活的,且心智俱全,没有痴傻。你我既已验货,不如这就一手交货,一手交人吧。” 孙子孚点头:“可以。” 他回头看了一眼壤姑,壤姑当即上前,手中擎着一只特质的盒子。 时缺老道心跳加速地看着壤姑手中的那只盒子,迫不及待地拽过身后的鹿礼,朝孙子孚那边推了过去,同时手速极快地握住了壤姑手上的盒子。 他心情激荡地打开了盖子,浑然不知山洞深处的张世静,正悄无声息地摸近了。 鹿礼躺在透明长盒内瞥见了这一幕,一计突然袭上心头,当即开口喊了一句:“小心身后!” 时缺老道猛然一惊,“砰”地合上盖子,祭出魂链朝身后甩了过去。 “孙子孚、张世静,你们竟敢过河拆桥!”时缺老道怒不可遏。 他操控着手中的魂链一击阻挡住了张世静的进攻后,陡然一转方向,那魂链便以惊人的速度,呼啸着扎向了鹿礼。 鹿礼看着突然朝他攻来的魂链,呼吸不由一滞。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帮了他啊! “你们既然撕破了脸,那就莫怪本道毫无顾忌!”时缺老道一脸狰狞。 不是要卸磨杀驴、独吞好处吗? 他时缺老道岂会让他们如意! 他等着孙子孚等人手忙脚乱地去救鹿礼,却不料,那三人竟丝毫不管即将就要丧命的鹿礼,反而齐齐朝他包抄了过来。 不带这么玩儿的啊! 时缺老道咬碎银牙,却也不得不承认,孙子孚这招确实化解了他们方才的被动,被牵着鼻子走的换成他了。 时缺老道目光朝对面三人扫了一眼,倏然目光一凝,计上心来。 他以己身神魂再次分化出一股魂链,朝着站位最靠后、修为最低的壤姑袭了过去。 这一次,他要堵孙子孚不再是无动于衷。 果然,事情如他料想得那般发生了。 确切地说,比他料想得还要惊喜。 因为不仅孙子孚半路放弃了对他的进攻,转而襄助壤姑去了,就连张世静也分出余力保护壤姑去了。 “啧啧啧,该说不说,这老娘们还真是个祸水哪!竟连张世静那老匹夫都被她收服了。”时缺老道顿时心情大好。 他这边压力减轻,仅对付一个一心二用的张世静,可以说是轻轻松松,所以,他也有余力对着孙子孚发起了偷袭。 黑气缠绕的魂链搅动着巨大的气流,如蟒蛇出水一般冲向了孙子孚,眼见就要绞住对方,却不料就在这时,他的灵识突然疯狂示起了警。 怎么回事! 时缺老道惊骇抬头,却见一只巨大的火杵,自壤姑所在的方位飞出,携带着浩瀚的威压之势,朝他狠狠压了过来。 “噗!” “噗噗!” 他还尚未升起逃跑的念头,便连吐数次精血,整副躯体也是随之干枯了下去。 时缺老道不敢再拖延,掏出小印,欲要引出神魂脱壳远遁。 哪里料到,那只火杵竟也能将其神魂狠狠碾压成了废魂一只。 “你!” 时缺老道感受着魂体内力量的消失,再看着缓步朝他走来的壤姑,哪里还不明白,这只大杵是她的。 是他小看了她。 “时缺老道,被我的赤火杵碾压的滋味如何?”秦镜语用脚踢了踢对方舍弃的躯体,转头好奇地问道。 “你!” 时缺老道看着她眸子里的好奇,差点没当场心肌梗死。 这个可恶的女人,竟然装到这种地步! 她的杵什么样,她难道不清楚吗? 可秦镜语确实不知道。 毕竟这是赤火杵第一次出手。 所以她真的很想知道,时缺老道的具体感受如何,是否还需要调整赤火杵的碾压角度与力度,来达到最佳的碾压效果。 “内脏尽数碎裂,筋骨也寸寸断裂...嗯,看来我方才的力道与角度把握得还可以。”秦镜语以灵力为刀,剖开了那具躯体,挨个看了个遍。 “你!”时缺老道耳边听着她的描述,哪怕身为魂体,也气得不行。他趁孙子孚几人不注意,凝结魂力,打开了装有炎火扇的盒子,欲要毁掉炎火扇,引来沈松。 却不曾料到,那盒子打开后,竟空无一物。 炎火扇不翼而飞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千鹿国再有不到一月就灭国了? “炎火扇呢?”时缺老道傻眼了。倏而想到什么,他猛地抬头盯着秦镜语三人,恨声道,“必是被你们三个偷回去了!你们这群出尔反尔的奸诈之徒,果真是修仙界中的败类!就你们这等品性,我都看不起你们!” “不过是虚无之物罢了!既然你这么想要,那就再给你看一眼。”秦镜语没理会他的气急,兀自弹了弹指,那只莹润白皙的手心中便出现了一把炎火扇。 “贱人!”时缺老道恨得目眦尽裂,“你什么时候偷走的?” “这么一把扇子,难道还需要偷吗?”秦镜语见他仍未勘破幻术变出来的扇子,心情很是不错,“你想要多少,我就有多少。” 呼啦! 她的话音刚落,十道绯红夺目的火焰便自她的十根手指处燃起。 时缺老道被火焰刺激得闭了闭眼,待其再望过去,那十道火焰竟尽都变成了炎火扇的模样。 “你们骗我!”时缺老道此时终于明白了过来,他被骗了,炎火扇自始至终都是假的,“我要跟你们拼了!” 他的神魂骤然暴涨至一丈多高,一股巨大的力量喷泄而出,搅动得洞内的一切都摇晃了起来,洞口处的阵法都有破裂的痕迹。 “镜语,退后!且先让我灭了他!”宋裴宁轻轻扯过秦镜语,让其躲在自己身后,他则向前一踏,长袖飞扬间,甩出了一副画卷。 那画卷在半空中张开,顿时金光四射,照在时缺老道的神魂上,登时消解了那股巨大的力量。 时缺老道的神魂急剧缩小,不出几息时间,便从一丈多高变成了不足半米。 眼见自己即将化为虚无,时缺老道吓得不得了,再也顾不得其他,当场开始求饶:“孙子孚,不,孙仙人,求您高抬贵手,饶我一命吧!” 宋裴宁对他的求饶无动于衷,他现在还记得对方看向镜语的恶心目光,一心要将其就地灭杀。 时缺老道急了,眼角余光瞥到昏死过去的鹿礼,一个念头急急转过,连忙高喊道:“别杀我,我可以告诉你们有关千鹿国的所有隐秘!其中包括鹿业霆一直从其他人身上窃取气运一事...” 此话一出口,宋裴宁那边便停了手。 时缺老道见状,紧绷的心顿时放松了下来。 他已经想好,待他稍稍糊弄几句,哄得孙子孚那狗道撤掉自己头上那张散发金光的法器后,他一定要借机逃走,再不逗留! 可下一刻,他发现他的心放松得有些早。 一只透明如琉璃的硕大单节虫子,不知何时,飞到了他仅剩一尺高的神魂旁,张开了大口。 秦镜语踱步上前:“多谢了,时缺老道。若不是你提醒我们,我们差点都忘了,你可是千鹿国的国师,知晓不少事呢。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儿上,冰清玉幻虫,待会儿务必记得少咀嚼几次,让时缺老道少受点苦!” 冰清玉幻虫早就等不及了,闻言自是除了同意还是同意。 “你在说什么?这是...冰清玉幻虫!”时缺老道闻听此言,惊愕不已。他的头颅已进入了冰清玉幻虫的嘴中,可他考虑得反而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其他,“不对!你不是壤姑!你是谁?” 秦镜语轻轻看了他一眼,让他死了个明白:“宝云山,万灵圣塔。” “什么?你是那个窃塔小贼...唔!” 时缺老道的神魂被吞食了个干净,神魂记忆也随之一一展露在了几人面前。 待看完他被封国师之后的一段记忆,秦镜语等人还尚未开口,一直缩小自己存在的鹿礼却突然癫狂了神色,高喊了起来:“竟是如此...竟是如此!原来父王的王位,真的是从皇伯伯手里抢来的。他们说得不错,是父王得位不正,所以才连累了我母后。我母后并未祸乱宫闱,我母后是无辜的!可我那时都做了什么...我枉为人子啊!母后,是礼儿错了呜呜呜...” 宋裴宁并未理会鹿礼的癫狂,他对秦镜语与山玴说道:“看来我之前的猜测稍有谬误。真正被鹿业霆吸取气运的,不是鹿礼,而是时缺老道。” 秦镜语:“真是没想到,时缺老道竟然三岁便踏入了人灵境,十岁地象境,十七岁丹天境,二十三岁成婴境,不足百岁便踏入了化虚境。 此等速度,寻常修士就是乘雷也不及。 难怪鹿业霆会想要夺取他的气运,确实很逆天哪。 只是之后,他在化虚境上蹉跎了两千余年,始终不得寸进,最后止步化虚后期,如今更是魂魄消散,世上再无他的名号。” 山玴也有些唏嘘:“嗯,此等资质,若是未被鹿业霆攫取气运,现在他的名号怕是早就传遍整个昊虚天界。声名之响,或许还在乔汝观之上。” 宋裴宁却是摇了摇头:“时缺老道的资质确实万年难遇,可他的心性却无法与他的资质相配。就算是没有鹿业霆,也会有张业霆、李业霆、王业霆出现,他最终总会走上今日这一步。” 秦镜语深以为然:“嗯。也是因为他久在化虚境不得寸进,这才发觉了鹿业霆的阴谋,惊怒之下,便打算反过来吸收鹿业霆的气运。 可鹿业霆身负千鹿国国运,无数子民的信仰与期待、历史的积淀,构成了强悍的屏障,死死守护着鹿业霆,他根本窃取不到哪怕一丝丝。 所以等他发现盛陌这个医师竟然是鹿业霆已故长兄的私生子时,他悄悄隐瞒下了。 后来更是联合盛陌,借医病的由头,在鹿业霆的身上种下了破国咒术,这才有了一丝突破。” 宋裴宁点头:“千鹿国有鹿业霆这样一个国主,再多的千煞禁域也阻挡不了国运之力的消耗。千鹿国不出一月,估计就能彻底灭亡了。” 鹿礼听着对面三人的谈话,刚刚激愤不已的内心,再次变成了麻木一片。 千鹿国还有不到一月就灭亡了? 他的父王会痛不欲生吧。 可那又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只不过是他父王的王位得以坐稳的工具。 身为工具,除了有用的时候出现一下,再无其他用处。 可为什么他的心还是好痛? 他至今仍记得,幼时,母后尚在时,太师为他解读经史释意,教他治国之道与政治得失,他很是不耐。窗外的蝉儿叫得欢,他想要出去捕蝉。母后便温声细语告诉他,他是未来的国主,若想治理好整座千鹿国,必须把那些知识钻研透彻并运用到实践当中。 那时的他,是有着治国抱负的。 第三百六十三章 你若有任何差遣,他必也全力以赴 鹿礼想到这,麻木的心又开始痛了起来。 秦镜语看了他一眼,传音宋裴宁道:“白渝,这位千鹿国太子,你打算怎么处置?” 宋裴宁沉吟了一番,道:“此人乃千鹿国的继承人,与我们立场相对,方才还故意提醒时缺老道,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理应将其斩草除根。可另一方面,我又深知,他虽为鹿业霆的儿子,却并未参与一切。方才所为,也只是为了活命。观其魂色与面相,也不是那等大奸大恶之人。罢了,天道有好生之德,且只废去他的修为,饶他一命吧。” 秦镜语也未反对:“也好。原本我们使计命时缺老道将鹿礼掳来,就是为了斩断鹿业霆的气运之线,加快千鹿国国运的损耗。虽说鹿业霆最后并未选择自己的儿子,而是选择了气运之子时缺老道,可如今时缺老道已死,即使后期鹿业霆成了被吸取气运的那一方,可因着是鹿业霆施术在先,所以他必定也会因此遭受重创。千鹿国灭亡是既定的命运,纵使鹿礼身为千鹿国的继承人,也无法改变分毫。所以就这样吧。” “崩。” 宋裴宁待要动手,洞口处的阵法就在此时破掉了,山瑜与山璃从外走了进来。 山瑜一进来,便目光直接锁定了鹿礼,朝着秦镜语等人喊了起来:“找到了,就是他!那个被困乾天殿私狱的囚犯。” 说着,它一把掏出怀中的鹿角,道:“快看!这鹿角都烫成这样了!就是他无疑了。” 秦镜语眼眸一眯,偏首看向了鹿礼。宋裴宁见状,适时收回灵力,静立到了一旁。 鹿礼抬眼不经意瞥到山瑜手中的鹿角,黯淡无光的眼眸中登时燃起了一撮小小的火焰。 “圣角赤禄!”他的声音嘶哑,可众人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激动与不可思议。不过,须臾他又变了目光,警惕地朝秦镜语等人看了过来,“你们是谁?赤禄怎会在你们手中?” 顿了顿,他似是记起什么,探究地朝山瑜望了过去,拱了拱手道:“敢问这位小姐,您可是姓秦?” 山瑜被他文绉绉的样子逗到了,笑得花枝乱颤:“喵呜~镜语,你听到了吗?他竟然喊我‘小姐’?哈哈哈...不是我说,你一只妖修,怎么还学些凡人称呼?本喵告诉你,姑奶奶我可不是什么‘小姐’。你要是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本喵,不如唤我‘小仙子’好了,本喵会好好应一声的。哈哈哈...” 鹿礼脸上通红一片。 他跟着昭昭在一起时,习惯了这般称呼别人。 他略定了定心神,这次他转头看向了秦镜语,拱手道:“敢问这位道友,您可是姓秦?” 秦镜语看着他身上突然出现的金点,眼眸朝左一瞥,宋裴宁当即眼疾手快地除掉了困住他的透明长盒。 秦镜语点头道:“是。鹿道友认识我?” 鹿礼听到肯定的回答,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但我见过你。只不过,你那时是另外一副模样。” 山瑜停了笑,闻听此言,一整个不相信:“呵!你这小子,编谎话也编个靠谱的喵。你都不认识我们家镜语,且见过的还是她另外一副模样,又怎知此时的她就是彼时的她?” 秦镜语也有些好奇,不由出口问道:“你在何时、何地见过我?” 鹿礼的脸色暗淡:“我在别人的记忆中看见过你。昭昭命那人将赤禄赠予你。” 短短两句毫不连贯的话语,秦镜语却已明了了所有。 她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低沉,却还是取过山瑜手中的赤禄,递到了鹿礼面前。 鹿礼站着没动,他似在压抑着某种情绪,眼眸一直低垂着,喑哑了嗓音道:“既是昭昭赠与你的,那它便就是你的了。” 秦镜语没有听他的:“一切皆有定数。赤禄此时回到你手中,乃是天道的旨意,你还是莫要推辞的好。” 鹿礼终于抬起了头:“天道的旨意?” 秦镜语想到那些金点,道:“赤禄之上有一‘泰’卦,乃是六十四卦中最为吉祥之卦。此卦外卦为地,内卦为天,地气下行,天气上升,乃是天地交感,阴阳通泰,大吉大利的象征。” 鹿礼讶异:“泰卦?在何处?为何我没看到?” 秦镜语一笑,没有解释:“在场之人,只有我能看见。鹿礼,赤禄只有交到你的手上,此卦方能应验。如若不信,你尽可一试。” 鹿礼还是有些犹豫。 山瑜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你还是不是男人啊?让你拿着你就拿着,磨蹭什么?” 鹿礼被说的很不好意思,赶紧伸手接过了赤禄。 就在这时,一抹红色流光一闪而逝,突然钻入了鹿礼的眉心之中。 秦镜语望着不间断的金点自对方身上冒出,汇成一条金色的缎带朝着千鹿国王宫的方向延伸过去,当即回头对山瑜道:“山瑜,你送鹿道友一程吧。” 山瑜指了指自己:“我送他?他个大老爷们,还用我送?” 鹿礼脸红不已,赶紧出声道:“不用麻烦这位道友了,我自己可以的。” 秦镜语笑而不语。 山瑜见状,还能说什么,任劳任怨地拽起对方,隐入了空气中,跑远了。 鹿礼离开后,秦镜语三人便恢复了原貌。 秦镜语看着手中那滴属于壤姑的心头血渐渐化为白雾消散后,她问宋裴宁道:“白渝,如今方瑾的复刻术是否已经没了七次的限制?” 要不然,只是今日他们三人,便是三次,那方瑾怕不是快要连最基本的感应之能也耗没了。 宋裴宁感叹于她的敏锐,道:“不错,方瑾如今可施展复刻术的次数,已基本没有限制。这主要得益于其古老血脉的觉醒。” 山璃与山玴一听,互相对视了眼。 没有次数限制,那可厉害了。 当初白大哥救它时,它们还以为那家伙命不久矣。没想到,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秦镜语也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方瑾是有大造化的。你得此一大干将,当真如虎添翼。所谋之事,必能顺遂如意。” 宋裴宁闻听此言,眼中迸发出一缕难以言喻的光芒,他柔和地望向她的双眸,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方瑾不仅仅是我的得力干将,你若有任何差遣,他必也全力以赴。” 山玴屏住了呼吸,赶紧扯过木头桩子似的山璃,悄悄避到了洞外。 第三百六十四章 灵木画域 秦镜语瞥见它俩狗狗祟祟的模样,轻笑了一声。嘴角刚刚弯起,却又在一双温柔坚定的眸子里,感受到了微风轻拂,那丝丝缕缕的撩拨,打乱了她的心弦,却意外地谱出了一首欢快的春歌。 “咔嚓嚓。” 她敏锐地捕捉到心内某一处坚硬如铁的壁垒,似乎正在裂开一道道缝隙。 意欲深入细探之时,却又奇怪地发现,那道壁垒消失不见了。 可是方才的感觉并不是错觉,她确确实实感知到了那道壁垒的存在,也清楚地听到了那道壁垒破裂的动静。 只是她并未从其中察觉到任何危险的意味,甚至从中捕捉到了一点儿熟悉的感觉。 可到底因何熟悉呢,她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宋裴宁灵心澄明,自然也察觉到了秦镜语身上那丝微妙的变化。只是以他的能力,尚不能参透岁老仙布下的禁制。他只能感觉到,方才对他的情愫尚有回应的镜语,因为那道微妙的变化,再次心如止水。 “镜语,可是哪里不妥?”宋裴宁见她突然垂下了眼眸,轻声询问了一句。 “哦,无事。”秦镜语回过神,笑了笑。 她在方才产生异样的位置打下了一道印记,暂将此事搁置脑后。 宋裴宁听到她的回答,如水的眸子暗了暗。 但他很有分寸地没有发问,而是从乾坤袋中掏出了一副巴掌大小的画卷递了过去:“镜语,先前拜托你收拾落海天境残局一事,因我估测有误,让你平白遭受了诸多磨难,我真的很过意不去,所以这只灵木画域你一定要收下,否则我会愧疚得寝食难安的。” 秦镜语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她推拒道:“残局一事,本就不是你的错,全在于那无隐神君太过狡诈。我所遭遇的一切,与你并无太大关系,你真的不必如此。况且,以现在来看,我也因祸得福,收获了很多啊。” 宋裴宁坚持:“镜语,你若不收下它,那我们之间的情谊,怕是连那无根的浮萍也比不上,薄得随时就能散了。” 秦镜语扶额:“白渝,你这是东西多得用不了吗?” 宋裴宁一脸认真:“若是赠予给你,那确实多得用不了。咳...主要是,我在这副画卷中收录、绘刻了近万种灵木,其内蕴含有丰沛的木灵力以及强大的木属性力量,你日后若是不小心受了伤,只需在其内调息片刻,便可迅速恢复。再者,若是日后你参透了木属性功法,也可借助它来提升自己的境界与实力。你确定不需要吗?” 秦镜语深吸一口气:怎么办,好像可耻地心动了。 宋裴宁见状,眼眸顿时带上了笑意。 他趁她动摇之际,快速将灵木画域塞入了她的手中,并赶紧转移到了另一个话题上:“镜语,你可还记得落海天境内那些被洗过的游魂?” 秦镜语又怎不知他是在故意转换话题,可这副灵木画域确实足够有诱惑力,她真的很难拒绝啊。 最后她遵从了内心,反手收起了灵木画域,道:“自是记得。起初我们还想着救一些出来,无奈无隐神君的手段出其不意,我们防不胜防,最后竟是白手而回。” 宋裴宁见她收起灵木画域的动作毫不停顿,眸子里的笑浓烈了些。 但他面上不显,只就着她的话继续说道:“无隐神君毕竟曾经问鼎过神境,手段多也实属正常,你不必如此懊悔。不过,我之前倒是带出来一些游魂,绝大多数都已被超度,只剩最后一只游魂,似乎神魂记忆洗伐得并不彻底,或有执念未消,竟是一直不肯接受超度。” 秦镜语挑眉:“是吗?那他的执念是什么?你可有问过?” 宋裴宁道:“此游魂的记忆已有些混乱,我虽询问过,但并未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言罢,宋裴宁便抬手放出了那只游魂。 一见那只游魂,秦镜语就有些意外地直接喊出了对方的名字:“鱼软软。” 她真的好顽强。 下半身都没了,神魂也被洗伐过了,竟然还能维持住死前最完整的形态。 由此可见,她的执念不可谓不深。 但她的执念再深,秦镜语也不感兴趣。 她看向宋裴宁道:“我见过她几面,每一次见面的感觉都不是很爽,所以我不想消除她的执念以超度她,只想让她魂飞魄散。” 宋裴宁闻言,丝毫没有反对意见,当即吸过鱼软软的游魂,推到了她的面前,道:“那你就将她魂飞魄散,万不可犹豫,以免心魔滋生,影响你的道心。” 秦镜语讶异地微张了张嘴。 宋裴宁这番话,怎么让她有种昏君与妖后的错觉? 应该是错觉吧。 “傀儡!傀儡!周小秋!我的!他们都是我的~~”许是察觉到了危险,鱼软软的游魂突然高声尖啸了起来。 一股阴森的能量无差别地扩散开,袭落洞壁上落石簌簌。 宋裴宁见状,一步踏至秦镜语身侧,微震了震袍袖,便形成一张球形护盾,罩住了他与秦镜语。 他抬手凝聚灵力为剑,直指鱼软软,欲要灭其性命。 “且慢,白渝!”却听秦镜语突然出声制止了他的动作,“她提到了那具傀儡与周小秋。” “周小秋是何人?”宋裴宁拧眉。 “你不记得她了?在你的铜车上,你还救过她一命。” “是她。”他记起来了,那个干瘪如柴的女修,“她怎么了?” 秦镜语:“纤月岛翻掉之后,我救起她的时候,有一只自行开化出灵智的傀儡紧紧抓住了她的脚踝。那时我就在想,为何落海天境内会出现一具开化出灵智的傀儡?它为何会紧抓着周小秋的双脚不放?它是否与周小秋有关系?” 宋裴宁问:“既是突然出现在落海天境内,那必定与无隐神君脱不了干系。” 秦镜语闻言,却缓缓摇了摇头:“你不知道,当初我与无隐神君在落海天境内最后一战时,无隐神君发觉自己无法单凭一缕快要消散的分身击灭我时,就迅速将落海天境内的一切宝贝都毁掉了。包括那些躲到了边边角角的鳄鲨鲲,以及颠覆到海底的极品灵植等物,甚至于我顺手拾取的某块炼器材料,他也能从我的储物袋中取出,尽数销毁。若是那具傀儡与他有关,他必定也不会将其留下。” 第三百六十五章 拨乱反正 宋裴宁闻听此言,若有所思。 他随手将鱼软软定住,以免其再多生事端,随后看向秦镜语,问道:“除却那些你捡拾的炼器材料以外,其他物品,你可有丢失亦或者毁损?” 秦镜语回忆着摇了摇头:“没有丢失,也没有任何毁损的痕迹。” 她的乾坤袋内,盛装的基本都是些价值很低的东西,譬如锅碗瓢盆、一些低阶符篆。 稍微值点儿钱的,都被她放在了明岁镜内。 别看她每次掏摸个高阶丹药什么的,都是从乾坤袋内掏,但那也不过是借着乾坤袋的遮掩,来达到从明岁镜内取放物品的目的罢了。 宋裴宁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无隐神君对于己身魂心的修炼以及空间法则的掌握,怕是已经达到了你我难以想象的境界。 他可以与特定空间内的万物建立十分紧密的联系,并能随时感知到任何物品的能量波动以及微妙变化。 无论是明面上的,亦或者隐藏于暗处的,只要是在那处特定的空间内,那件物品也原本属于那处空间,那他就可以做到,直接忽略物品外部的禁制亦或者封印,来对那件物品进行处置。 一如你盛装于乾坤袋内的那些炼器材料。” 秦镜语听完,杏眸倏然瞪圆了些。 她现在十分庆幸,当初存放那些炼器材料时,没有顺手扔进明岁镜内。 否则让那只独耳狼探查到乾宴的存在,说不定对方能拼着毁损一道分身的代价,也要诛灭乾宴留存于世的最后一缕神魂。 毕竟此番操作之后,无隐神君失去的只是一道分身而已。 可乾宴的那缕神魂要是没了,那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再有“乾宴”这个人了。 秦镜语不由有些忧心:“真是想不到啊,无隐神君明明境界大幅跌落,你我却仍难以将其撼动。仅仅一道分身,便有如此大的能耐。他还有数道这样的分身,若是合体,能量怕是更难以想象。白渝,你我日后可要十分小心了。” 宋裴宁却想到了另一层:“莫怕。哪怕他再如何神通广大,也是被天道所弃的存在。你我只要小心防范,不会有事的。” 是啊,无隐神君就是个在逃囚犯,天道这个监狱长若是有心想要惩治他,那他自身都难保。想要找他们的茬,确实也不容易。 再者,她说不定真如秦维山所说的那般,是身负天命之人。 否则,为何只有她能看到那些金点,而其他人看不到? 又为何落海天境明明是无隐神君亲手铸造的,却帮着她一起对抗无隐神君,最后更是成了她的所有物? 若说这里面没有天道在作祟,呸,不是,是拨乱反正,她可不信! 秦镜语想通这一点后,神色和缓了不少:“确实,无隐神君虽强悍无比,却也是强弩之末,若要从头再来,难度定然极高。 且不说他要寻找合适的肉体盛装他的分身,便是躲避天道的惩罚,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只要我们日后行事警惕一些,防患于未然,我相信总能逢凶化吉的。 况且,你如今已是归真境,距离大乘境只有一步之遥。而大凡修士修至大乘境后,便会开启天眼,以便更好地洞察整个世界的本质。 届时,你也有了洞察万物的能力,又何惧他一个被天道厌弃的罪神?” 宋裴宁见她这般相信自己,不由地附和道:“镜语,听你这么一说,我恨不能即刻便开始修炼,好早日迈入大乘境,以与那无隐神君斗个天翻地覆。 不过,方才有一点你倒提醒我了。 无隐神君若想躲过天道的探查,必定会借助特殊的法器以隐匿其身,或者修炼特殊的功法,来扰乱天道的常规探查。但不论是哪一种,皆会削弱其几道分身的力量。他若还想要保住分身力量不灭,定会选择特殊的修炼之地以及力量来源。 我猜测,他极有可能会选择恶鬼族、魔族或者某些特殊的妖族聚集之地来长养壮大己身的力量。 毕竟这些族类,拥有着非常强大且难以控制的力量,乃是天道一直打压却又无法赶尽杀绝的对象。他们在漫长岁月的发展中,早已摸索出了许多遮掩天道的方法,无隐神君选择他们,是最有可能的。 镜语,你日后若是遇到他们或者他们的信众,一定要小心,说不定就是无隐神君在搞鬼。” 秦镜语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二人又探讨了几句,话题又转回到了鱼软软身上。 宋裴宁问:“此人的神魂记忆丢失严重,且紊乱不已,你若是想要通过搜魂来探寻傀儡的真相,怕是难度极大。” 秦镜语:“无妨,原本我也没打算直接搜她的魂。先带回去让山瑜看一看,说不定它可以修补她其中一部分记忆。” ...... 鹿业霆从乾天殿出来后,便直接回了议政堂。 数封急报恰在此时传来。 他打开第一封与第二封,其上的内容乃是,御兽门与诸岐城均同意出兵援助千鹿国。 鹿业霆喜不自胜,狞笑不已:“世人皆传我千鹿国立国不正,为天道所不容。可实际上呢,连老天都在帮我!这一次,我千鹿国有救了!” 他接着打开第三封急报,其上只有寥寥数语,却是鹿崖山秘境被传内有大凶之物。 “哼!定是那幕后黑手在搞鬼!”鹿业霆脸色黑沉下来,直接将手中的急报碾为了灰尘,“此人也就这般能耐了,除了造谣没别的本事了。” 他心里虽这般腹诽的,可眼里的焦躁却愈发浓重。 随手又取过第四封急报,却见上面写的,乃是南方战线失守的消息。 “鹿野你这个废物,竟连失六城!这般无用,你怎么不去死?”他气得重重拍了一下桌案,登时那张桌案便分裂成了两半。 桌上的玉质急报哗啦啦洒了一地,可听令吩咐的内侍官与婢女却不见任何人来收拾。 他们当中,除却被抽取魂魄死掉了的,其余的,基本是能跑就跑了,跑不了的就躲起来了,而躲不起来的,也被禁卫给直接刀了。 鹿业霆也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强压下火气,发出了一道急令。 乃是罢免鹿野镇守大将军一职,提拔副将的令书。 他弯腰去捞起剩下急报,尚未来得及查看,却听门外传来禁卫的禀报。 “国主,不好了!太子被挟持,不见了!” 什么! 还未来得及问询,又一道声音传来:“报!国主,不好了,禁卫副统领不幸殒命了!” !! 第三百六十六章 生机正在衰败,灭国提前 “废物!不过是区区两只猫妖...”鹿业霆愤怒异常,开口欲骂,却猛然记起那两名妖修轻松挣脱锁灵枷的一幕,又生生住了口。 他们千鹿国铸造的锁灵枷,可锁住成婴境以下修为的修士的全部灵力,以及化形境以下修为的妖修的全部妖力。那两名妖修既然能够轻松挣脱锁灵枷的束缚,其修为必定在凝魄境以上。 他本身的修为便是凝魄境巅峰,那两名妖修的修为并不比他高,所以她们的修为应该就在凝魄境巅峰以下。 妖修的凝魄境,对应人修则差不多是化虚境。而他的那些禁卫们,修为最高的副统领,也不过是成婴境,比对方低了一个大境界。 这般一对比,副统领死的确实不算意外。 可是蚂蚁多了都能咬死象,他带过去的禁卫足有上百,对付两名凝魄境妖修,又怎能败得这般潦草? “副统领死时,你们其他人呢?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被杀死!”鹿业霆双眼圆瞪,额头上青筋暴起,他伸手拽起眼前的禁卫,牙缝间挤出了这句质问。 “启...启禀国主,副统领是...是被抽魂而死的!”禁卫颤抖着回道。 “抽魂?怎么又是抽魂!”鹿业霆咬牙切齿地甩开了手中的禁卫。 “唔。”禁卫在追捕山瑜时,本就受了伤,再这般大力一碰撞,当即脏腑开始出血。 他心中的恨意在蔓延,可对于鹿业霆的畏惧,又只能让他死死憋着那股恨。 鹿业霆并不理会一个小小禁卫在想什么,他开始怀疑,之前他的爱妃以及那些婢女们的死,或许不是天风春鹿妖搞得鬼,而是那两只猫妖在作祟。 可它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记得自己还曾经招惹过猫妖一族。 “难道......”鹿业霆倏然想到什么,脸色一黑,“是绮儿?”为了宋裴宁那个祸水? 鹿业霆感觉自己很有可能真相了。 恰在此时,他察觉体内与时缺老道连接在一起数十年的气运之线突然间就断了。 “噗哗!” 他猛地喷出一大滩血,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衰败了起来。 “时缺老道...”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死了?不可能的!他的气运尚且旺盛,怎会突然死去?来人!快来人!” 他刚喊了几句,体内血气突然上涌,接着眼前一黑,砰地晕死了过去。 那名禁卫眼见鹿业霆这一系列的变化,呆滞了一瞬。他小心翼翼地出声唤了几句:“国主?国主?” 眼见鹿业霆怎么都无法被唤醒,他心中某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不能再继续留下来了。 哪怕鹿业霆给他们这些禁卫服用了烈性毒药,且解药只有他鹿业霆才有,他也不能再继续留下来了。 且看看统领与副统领是怎么死的就知道了。 他打定主意,便不再犹豫,吞服一口丹药后,便着急忙慌地就往外跑。刚跑出几步,他突然想起什么,又匆匆回到鹿业霆身旁,急急拽下了对方的储物戒指,也顾不上别的了,还未出得大厅就祭出了飞剑。 路上,他碰到了其他禁卫兄弟们。 经过他添油加醋的讲述,所有禁卫都知道,千鹿国的国运到头了,鹿业霆遭到了天谴,此时生死未知,跟着这种国主只有死路一条,不如趁着对方不省人事之时,多搜刮点值钱的物什,出去卖了换灵石,再用灵石换解药吧。 其他禁卫们也早就不想干了,听了那名禁卫的话,纷纷开始行动起来。 等他们将整座王宫值钱的东西搜刮得差不多了,一名禁卫突然低声惊呼了起来:“我们是不是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其他禁卫不明所以地看向了他。 “既然他已经生死未知,我们何不直接...”那名禁卫做了一个刀人的手势。 其他禁卫纷纷明悟:“现在去也还来得及。” 他们急急赶往议政堂,却在行至中途时,发现前方护卫大阵处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鹿礼! “不好!是太子!” “他竟然没死?” “不管了,先撤吧!否则等鹿业霆醒来,咱们没好果子吃的。” 众禁卫立刻调转方向,急急朝宫门处奔去。 守门的都认识他们,见他们急急奔来,还以为国主又吩咐了什么要紧事,也未经查验,便打开宫门,放那群禁卫离开了。 ...... 再次回到千鹿国的王宫内,山瑜的心情与之前格外不同。 它望着整座王宫上空逐渐散去的气运,心情很好地同身旁的人说了句:“看到了吗?这王宫上空的气运都快没了。哎呀,本喵还没好好施展一番真正的身手呢,胜利就来到我家门前了,啧啧啧,本喵可真是得天道宠爱的小妖妖呀...” 它身旁站着的人是阿寞。 山瑜带着鹿礼离开没多久,宋裴宁便发觉千鹿国上空的气运正在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减少着。 按照这种速度,千鹿国怕是用不了三日就灭了。 他当即传讯阿寞前去协助山瑜,以更快地拿下整座千鹿国。 可此时闻听山瑜此言,阿寞的嘴角开始不由自主地抽动了起来。 这只猫妖到底靠不靠谱? 仙人让它协助自己拿下整座千鹿国,会不会失策了? 鹿礼也听到了山瑜的话,心内的荒凉愈发浓重了。 自进入王宫之后,入目所及便是一片空荡荡。 不见一个人影,更不见一丝生气。 但与鹿业霆之间的血脉羁绊让他知晓,自己的父王此时就在议政堂内,且目前情况不容乐观。 他想要去见一见父王,可身旁那两人,若是瞧见父王生命垂危的一幕,会不会趁机要了父王的命? 他知道自己的父王不是一个好国主,也不是一个好父亲,可血脉亲缘这种东西,真的很玄妙。越是平时强势惯了的一方,突然某一日衰败下去,往昔对方的那些不好,竟全都自发被忽略了,回忆起来的全是他的好。 可他不愿过去,山瑜他们却急着要找到鹿业霆。 “让我看看,那老贼在哪个方位...找到了!在那儿!”鹿礼看过去,山瑜指的方位,赫然就是议政堂所在,他的心向下坠了坠,耳边却听见山瑜继续说道,“咦?他的生机好似正在衰败呢?” 鹿礼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第三百六十七章 另择明主 阿寞颖悟绝伦,鹿礼的变化皆被他看在了眼里。 此次前来千鹿国王宫,仙人已事先交代过他,鹿礼乃是泰卦应验之人,让他好生看顾。 可此人到底是鹿业霆的种,骨子里流的就是残暴不仁的血,即使再会伪装,可一旦触及到他的痛点,怕是会觉醒血脉中深埋的兽性。 他的眸中闪过一抹暗芒,如寒星乍现,冷意凝结,再抬眼时,却已有了计较,道:“鹿太子,山道友方才所指的方位,具体对应于宫中哪处角落,估计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不如你在前带路,我们这就过去吧。” 山瑜闻言,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阿寞。 带路? 区区一座快要废弃的王宫,还用得着带路? 它只需循着鹿业霆神魂的气息,就能精准找过去,好不好? 不过,它并未多言,毕竟谁亲谁疏,它还是知道的,遂也说道:“那鹿大太子,就麻烦你这一回了。” 鹿礼心中有万千思绪在翻涌,可他均未表现出分毫,闻听此言,冲着山瑜二人拱了拱手,道了一声:“好。”便率先朝着议政堂的方位走了过去。 待他走出数步远,山瑜这才怪异地看向阿寞,传音入密道:“说吧,是不是白大哥又给你下发了什么新的任务?” 阿寞道:“没有。” 山瑜略一怔:“没有?那你方才为何说那些话?” 阿寞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自然是为了考验他。” “考验?”山瑜觉得他在没事找事,“你多此一举,就不怕事情有变?” “我自有分寸,你莫要管我。”阿寞未再继续解释,说完,便追着鹿礼的身影,走远了。 山瑜看着阿寞的背影,眯了眯眼,一个闪身遁入了空气中。 ...... 鹿礼越靠近议政堂,他的心便跳得越快。 这里是历代千鹿国国主处理政务、召见群臣之地,是整座王宫中最为庄严的宫殿之一。 如果没有发生这么多事,不久的将来,他也会成为一名万人敬仰的国主,端坐于那张千年血柏木后,宵衣旰食,勤民听政,每日有处理不完的急报与传讯。 可如今整个议政堂内空荡荡的,到处都是混乱一片,那张血柏木桌案也已碎裂在地,他的父王更是昏迷了过去,倒在了那片血泊之中。 看着平日强悍无比、容光焕发的父王,如今苍老脆弱得让他难以辨认,不知为何,他急切的脚步突然迟疑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某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岁月疯狂拉扯着这座空城的变迁痕迹,无情而又残酷。 “看来鹿国主受伤不轻。”阿寞一直在观察着鹿礼的神色。 见对方突然停下脚步,哪怕他不懂鹿礼五味杂陈的内心变化,也对鹿业霆的此般遭遇很是感慨。 平时多么叱咤风云的一个人物啊,如今却像是被时间抛弃的渣滓一样,无人问津。 就连亲儿子鹿礼,因为顾及着他这个外人在,也什么都不敢做。 真是可怜啊! 阿寞思及此,隐晦地瞥了一眼鹿礼,见其一脸平静,丝毫没有死了亲爹该有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怀疑,此人确定会是触发泰卦的关键吗? 眼看鹿业霆的生机在一点点消散,笼罩在整座王宫上空的云层也越来越厚,鹿礼终于迈出了踏入议政堂后的第二步。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那片早已干涸的血泊之中,轻轻跪了下去。 阿寞见此情状,意外地挑了挑眉,却是什么也没说。 “父王。”他在心里默念了一声。 或许是父子连心,一直昏死的鹿业霆眼皮子突然动了动。 那枚被鹿礼紧紧抓在手中的赤禄圣角更是爆发出了刺目的红光,巨大的能量爆发出天柱一般的威能,瞬时刺破了议政堂的殿顶,也穿透了王宫的守护灵阵,直直插进了厚厚的黑云,没入了无边的天穹。 “这是怎么回事?”阿寞见此异状,顿时大吃一惊。 可他谨记宋裴宁的嘱咐,事情不到最后一步,不能妄下结论,所以紧握着手中的法器,死死盯着对面父子俩。 可他这边保持不动,另一侧空无一人的空气中,却是突然闪现出了一道旋风,直直刮向了那道红光。 接着他便听到山瑜的声音在他的识海内炸响:“阿寞,你是傻了吗?没看到他们在互换生机吗?还不速速前来助我一臂之力!” “山瑜,你且稍等片刻!”阿寞一听“互换生机”,不由得也有些慌,可他一直牢记着宋裴宁的叮嘱,所以迟迟没有行动,“事情或许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般......” 山瑜的身影骤然出现,气急道:“喵呜!别废话了,你没看到鹿业霆脸上的皮肤越来越红润,反之鹿礼的,却一片暮气沉沉了吗?我已经看到了,鹿礼的神魂已经脱离了他的躯体,若是再继续下去,他怕是很快就要身陨魂消了。” 阿寞却在此时发现了异样:“不对!他们的生机又开始回灌了!” 山瑜讶异地转头望去,却见方才还有点人样儿的鹿业霆,竟然很快又灰败了下去。 “他喵的,这是怎么回事?” 阿寞摇了摇头,表示也不清楚。 生机回灌之后,不消片刻,又出现了一开始那一幕。鹿业霆的生机逐渐增多,鹿礼的逐渐减少。但达到一个最高值后,又反了过来。变成了鹿礼的生机逐渐增多,鹿业霆的则减少。 这般来回了好几次后,山瑜再如何紧绷的心也松了下来。 不过,它倒是在这一次次的生机中,看到了一只巨大灵鹿的虚影。 “阿寞,你看到了那只鹿了吗?”山瑜实在想不通为何会出现一只鹿影。 阿寞对千鹿国的历史还算颇有了解:“看到了,应该是千鹿国的护国兽赤禄。赤禄原本是千鹿国开国国主鹿坤的坐骑,后为救鹿坤而死。鹿坤感念它的忠义,特为其在王宫内设置了神殿,并恭敬供奉其遗留下来的鹿角,也就是后来的赤禄圣角。此角在两千余年的香火之气的浸染下,应该是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当它看到如今的千鹿国表面昌盛恒隆,实际上却是腐朽凋敝时,便封印了己身。如今再次苏醒,见到了雪白灵沼鹿一族的衰败,定会彻底绝望,进而重新选择明主,继续护佑千鹿国这一片国土与子民。” 第三百六十八章 灵镜国 山瑜满脸不可思议:“此处只有鹿氏父子并你我二人,赤禄既已对雪白灵沼鹿一族彻底绝望,那它接下来选择的明主,该不会是在你我之间选择一个吧?嚯嘶,这么随意的吗?都不用征求一下本喵的意见吗?还是说...” “...它其实想要选择的是你?” 山瑜说完,发现这个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先自我否定了:“应该也不可能。除非那赤禄眼盲心瞎,否则无论如何也看不上你啊。” 阿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不用想了,它选的不是你,也不是我。” “既不是你我,那它要选择谁...”山瑜话未说完,突然察觉到周围空气中出现了一股极其强烈的不明气息。 它猛地抬头,却见王宫上空的守护灵阵不知何时已是彻底消失。厚厚的黑云之中,一只长满赤红羽毛的灵鸟徘徊于王宫上空,不断地向外喷射着火焰。 “有鸟在火烧王宫。”山瑜张开护身结界,避免火焰烧到自己,“你认识它吗?” 这个时点,能跑王宫来大肆放火的,必定与白大哥有点关系。 却没想到,阿寞竟摇了摇头,道:“如果我没猜错,这只赤羽灵鸟应该就是鹿王后十年前契约的爱宠朱朱。” “鹿王后的鸟?”山瑜一脸难以置信,“那它疯了吗?竟然亲手烧了自己主人的宫殿?” 阿寞:“据我所知,这只赤羽灵鸟之前已有认可的主人。是鹿王后觊觎它的血脉力量,强行插入其中,让其被迫签下了临时契约。它与鹿王后绑在一起,本就并非心甘情愿。鹿王后活着的时候,它因为契约,不得不处处受掣。如今恢复了自由身,自然要疯狂地报复回去。” 山瑜闻言,对鹿绮这一家子人的无耻,再次有了新的认识。 它眯眼望着那红透了的天,不由地感叹道:“千鹿国的灭亡,真是顺乎天也。” ...... 大火映红了整座王宫上空,也映红了鹿礼的双眼。 在他的生机反复减少与反复恢复之时,他整个人的意识,仍是清醒着的。 他清醒地感知到,赤禄圣角封印的解除;也知道他与父王生机的不断混合,乃是为了召唤出圣角内的灵;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清楚地听到了山瑜与阿寞的对话。 千鹿国的灭亡,顺乎天也...... 鹿礼本就不愿挣扎的内心,在意识到这句话说的就是事实后,彻底死寂了。 恍惚间,他于识海内,突然闻听一道缥缈的声音: “千鹿国将亡,是汝之错否?” 鹿礼的心轻轻颤了颤,呆愣当场。 虽说千鹿国的灭亡与其父干系最大,可他身为继承人,数百年来,毫无作为,更是任由父王施行暴政而从未加以阻拦。 可以说,千鹿国的灭亡,与他也脱不了关系。 鹿礼闭了闭眼,将内心深处最不愿面对的回答说了出来:“是。” “汝既知有错,缘何不改?” 鹿礼被问得无地自容,他张了张嘴:“我...” 那道声音仍在继续。 “汝犯下大错,又不曾改正,致使千年大国毁于一旦,汝该当何罪?” 鹿礼的泪水夺眶而出:“我罪无可恕,愿受任何惩罚。” 随着这句话掷地有声地在他识海内响起,原本虚浮着的巨鹿幻影突然化作万千流光,悬浮在了黑云附近。 “时辰到了。”阿寞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的气场骤变,看向山瑜的目光透露着不容置疑,“速速离开王宫!” “...好!”山瑜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阿寞刚一喊完,它便动了。 待穿越火海,出了王宫之后,它回头只看到一道巨大的法印,将整座王宫权力的中心笼罩了起来。 那些四散的流光纷纷涌向那道法印,逐渐将其虚影凝实。 “千鹿国改换明主了。” 不知什么时候,王宫四周聚拢了大批修士。 有人望着那枚金光湛湛的法印,说了一句。 “千鹿国早该灭亡了。” “原来之前的传闻都是真的。千鹿国立国不正,天火会再次降临。你们看那大火,不就降下来了吗?” 山瑜听到这句熟悉的话语,下意识神识一扫,便看到一只牛怪正一脸严肃地表达着观点。 看来,这只牛怪应该也是白大哥的人。 ...... 随着流光逐渐汇聚于法印之上,一道道金色符文突现于半空之中。 围观众人渐渐声息,他们皆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符文,似是被攫取了心神。 山瑜感觉到识海内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全身的力量似乎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惊讶不已,却又察觉不到任何威胁,反而从中生出了一种身为修仙一员的渺小与孤独。 这种感觉实在新奇,至少对于它来说是难得的。它细细感悟了一番,竟让难得有寸进的道心凝实了半分。 就连阻碍它维持人形的桎梏,也在道心凝实之际,碎裂得彻彻底底。 雷声在云层中滚动,它好像要经历一次真正的化形雷劫了。 但它并未选择此时此地,因为它看到,就在法印之体彻底凝实之际,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了法印之上。 正是宋裴宁。 他成了千鹿国的新国主。 ...... 在千鹿国的旧址上,出现了一座灵镜国。 灵镜国的国主乃是闻名整座玄越东洲的宋裴宁,副国主白寞与白落协助国主管理灵镜国的各种事宜。且在国主不在时,可代行国主之责。 灵镜国境内共划分了十八个州,州下设县。其中,都城便设在了青阳山庄旁的永语州。宋裴宁平时办公,皆在永语州内。 在这次千鹿国灭国战役中,迷老鬼、容野、白度平等人,贡献非凡,嘉奖最重。其中迷老鬼担任灵镜国北方三州州长之职,管理灵镜国的北方边境线;容野则担任了东方三州州长之职,管理东方边境线;南方边境线三州,则是白度平担任了州长,与南方重新成立的天风春鹿国签订了千年互通之约。 方瑾也因贡献巨大,担任了王城周边临安州的州长。 另,杜彦达、庞识远、牛怪、轿娘等人,也因突出贡献,各有嘉奖。 第三百六十九章 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再次踏上西行之路,秦镜语多了一个新的身份——永语州州长。 身为州长(哪怕是宋裴宁强加给她的名头),出行在外,该有的待遇与排面,也是要一应俱全。 宋裴宁专门划拨了一只中型飞舟供她使用,并安排了一支六十人的修士队伍专门供其调遣。 这座飞舟属于上品法宝,一日可行十万公里。 从灵镜国到天海西洲,大约有五百万公里,只要日行不辍,差不多五十天便可到达目的地。 今日,是秦镜语等人赶路的第三日。 “啧啧啧,不得不说,白大哥对某人的情谊当真是昭然若揭哪。 且听听那些州名吧,什么永语州、念秦州、语安州...... 若不是几位开国重臣拼命拦着,怕是灵镜国十八州都要以某人名字中的某个字来命名了吧。 就是可惜了,白大哥如此情深似海,可某位榆木疙瘩就是不动心呢。” 山瑜斜倚在长毛鹿妖柔软的皮毛上,吃着供应不断的新鲜灵果,看着不为所动的秦镜语,大力吐槽着,“更不用说,白大哥还力排众议,做主将永语州一半的税收划拨到了某人的名下,任其随便使用。 这份待遇,应是灵镜国所有州长中的独一份了吧。 若是一般女子碰到了,怕不是得紧紧将白大哥绑在身边? 可某人倒好,视这般深情如无物,整个女心似铁,怎么都不给回应。” 秦镜语感觉这几日,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她放下手中打磨了一半的法器,看向山瑜道:“山瑜,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与白渝之间的事情,我会自己看着办。你若是当真闲得慌,可以去落海天境内开荒。” 宋裴宁之所以将永语州一半的税收划拨给她,乃是因为她针对灵镜国的创立与发展,于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方面,替他部署好了至少未来一百年的国家发展目标与计划。 这里面,牵涉到的感情,顶多算是她与白渝之间的私人交情。 再者,她本还打算利用这些灵石,替灵镜国广招贤才。 灵镜国刚刚立国,百废待兴,若想国家昌盛繁荣,必须要充实自身的力量。 而这其中,品性高尚的人才又是最重要的。 虽说玄越东洲也不乏人才存在,可基本有些本事的,均已投入其他宗门或者国家麾下效力去了。 她既然担任了灵镜国的一州之长,自然也要为灵镜国好好打算,务必让灵镜国做大做强。她已经想好了,西行归来,她便会着手寻找。 最好是那些怀才不遇的逆境中的人才,能知恩图报的,因为这种人会感念着灵镜国对他的知遇之恩,不会轻易背刺灵镜国。 山瑜见秦镜语好似真有些恼了,赶紧站起身子,朝房门走去:“哼!真无趣,不陪你了。我回去继续恢复鱼软软的记忆了,回见!” 反正不管做什么,就是不去开荒。 落海天境内的规则之力刚刚修补完成,还不太稳定,说不定开着开着荒,就来一波地动山摇。届时一切又得从头再来,很是没有意义。 它要等着规则之力稳定了,再去寻一块四通八达的好地点建洞府。 山瑜回到自己在飞舟上的房间后,一眼便看到鹿绮正在打瞌睡。 它眼中飞快划过一抹嫌恶,刺人的话便出口了:“废物!本喵让你收拾房间,你竟敢私下偷懒?真是欠打!” “啪!啪!啪!” 鹿绮刚有了睡意,就被强劲的风力巴掌给抽醒了,登时一个哆嗦,条件反射般地趴伏在了地上,砰砰砰地磕起了头:“求喵神饶命,小贱不是故意偷懒的,小贱错了。” 锁在脚上、脖子上的锁链也随着她的动作“哗啦啦”地响个不停。 “闭嘴!”山瑜冷斥一声,当即又是几巴掌甩过去,直抽得鹿绮脸颊破裂,鲜血直流,“本喵允许你回话了吗,你就多嘴!真是没有规矩!” 说着,又是“啪啪啪”几巴掌。 鹿绮两颊肿胀,嘴里严重破裂,一张嘴就疼。 可是她又不敢不回话,只因她知道,她要是敢不回话,眼前这只死猫妖定会斥责她“目无尊上”,主人家问话都敢不回答。 她忍着疼,继续磕头回答:“小贱错了,小贱再也不敢了。” “你既知道有错,还敢再犯!是不是故意与本喵过不去?” “啪!”又是一巴掌。 鹿绮真的想死。 可是她不敢想到“死”。 只因她体内被山瑜下了禁制,只要她产生死的念头,就要承受蚊虫啃噬神魂的痛苦一刻钟的时间。 那种滋味,比死了还难受,所以她不敢。 她只能默默承受这一切,只待山瑜觉得没意思了,收手。 “哼!下次还敢偷懒,本喵就打死你!”山瑜打了一会儿,便收手了。 鹿绮现在没有修为,就是个脆皮,它若想长长久久地折磨她,就得悠着点。 它扔给了她一瓶最最劣质的药粉,让她处理伤口。 之后走到另一个房间,看向了被困住的鱼软软。 鱼软软虽然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对山瑜的印象归零,但这三日的相处,早已让她对山瑜生出了无尽的恐惧与恨意。 刚才山瑜修理鹿绮的时候,她就已经吓得不行了。 此时看到山瑜冷笑着盯着自己,她的魂体又淡了不少。 “我要的东西,你记起来藏到哪里了吗?”山瑜看着鱼软软,继续前两天的话题。 鱼软软头都快炸了:到底自己是拿了这个魔头什么东西啊?她真的想不起来了! “说话!哑巴了?前天不还挺嚣张的吗?”山瑜一爪抓过去,鱼软软的魂体便被撕成了两半。 “啊!”鱼软软痛得尖叫。 鹿绮正在上药的手,听到这般惨叫,不受控制地哆嗦了起来。 天啊!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吵死了!”山瑜厌恶地掏了掏耳朵,大手一挥,又将鱼软软分成两半的魂体粘合上了。 这其中使用的药材,还掺杂了其他东西,直让鱼软软想死。 第三百七十章 好一个不用她操心 可她魂体内也被下了禁制,无论怎么求死也死不成,只能生生忍受着。 幸而山瑜并未将全部心神放在怎么折磨她们二人身上,基本上她们每人每日只需要熬过半个时辰即可。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 落海天境内,规则之力的恢复,让一切回到了应有的秩序中。 平整的海面湛蓝一片,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犹如盛装了耀眼宝石的宝匣,闪动着迷人的光芒。 大量沉没海底的岛屿以及山峰,也缓缓露出了海面,显露出其上战力斑驳的痕迹。 秦维山、山玴、山璃以及暮云历经三日,终于将所有的岛屿熔铸在了一起,整合成了一块新的陆地,并模拟玄越东洲的部分地形,打造出了山川、河流、平原与森林。 只是山川之上光秃秃一片,亟待补充灵植与灵兽; 河流目前也只有河道,需要另外引灵水于内; 平原之上也需要搭建房舍,森林内更是一片杂草也无。 一切百端待举,却不妨碍四人心情激昂。 秦维山更是望着眼前的一切,大笑了几声道:“能够亲自参与一座空间法器的规划与建设,真乃秦某的荣幸啊。” 这种经历,若是放在以前,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毕竟持有空间法器之人,本就寥寥,他也不认为自己幸运到有生之年可以拥有一枚空间法器。 更不用说落海天境的面积巨大,是世间少有。 他在这样大的空间内肆意建设,当真是一种别样的体验与历练。 山玴脸上也充满了对落海天境彻底建成后的憧憬,点头道:“我一定会把它打造成最遗世独立的仙境。” 山璃与暮云也都是眉眼带笑。 张富富端来几杯灵茶,一一递给几人,然后也看着巍峨的山峰,发自内心地说道:“有了这样一处地方,日后我们走到哪里,都不用担心住哪儿了。就像是随身带上了一个移动的家一样!真好!” 秦维山喝了一口灵茶,认同道:“富富说得不错,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了。” 山玴与山璃闻言,彼此对视了一眼。 它们想起了明岁镜。那里以前是它们的“家”。 可自从前日那位乾宴神君现身,对它们的存在表示了些微的不耐烦后,大姐便私下叮嘱它们不准再进入了。 老白胆小,见它们都走,自然也不肯留下。 明岁镜,它们都回不去了。 以后,只有落海天境是它们的家了。 “是呢。” 山玴与山璃虽有些怅然若失,但在建设落海天境的过程中,早对其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所以也很是认可秦维山的话。 秦维山喝完一杯灵茶后,便与几人商量道:“目前我们还缺不少东西,灵植、灵兽、河流、建造房屋洞府的材料,等等。待到了天海西洲,镜语办完正事之后,我们可以出去集中采办一番。一定要货比三家,使劲压价......” 这个话题很激越人心,几人当即便就此事细细讨论了一番。 ...... 秦镜语神识扫了一眼明岁镜内,没看到乾宴的身影。 再看向养魂灯,魂火又出现了两朵。 秦镜语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见此也不意外,只叹了一句:“某些人啊,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前日,飞舟出发伊始,她便察觉到明岁镜内有动静。 神识探入其内,却见山瑜三姐弟与老白瑟缩在角落里,警惕地盯着一个方向。 她顺着几人的目光看过去,竟发现一直沉睡的乾宴,苏醒了。 她由衷地替他感到开心,便闪身进入其内,打了个招呼:“乾宴,你醒了?” 乾宴一眼便认出了她。 他没想到,只是短短一年未见,曾经的凡人女孩,竟摇身一变,成了神力内蕴的半神之躯。 看来,岁老仙对她的教导,应是下了苦功夫了。 当然,此女能达到这般高度,其道心之坚定也是常人难以企及的。 他很是刮目相看。 “嗯,你辛苦了。” 他能这般快速地恢复如初,此女的功劳甚大。 秦镜语经历了这么多,早已万事自在随心,闻言也没有谦虚地说什么“不辛苦”,而是点了点头,道:“确实不容易。既然你醒了,我这便着手为你打造一副临时的身躯。届时,哪怕我们没有找到明岁之眼,你也不必一直蜗居于此,可去外面的世界走走看看了。” 已经过了三千年了,谁也无法保证明岁之眼是否还呆在原地。 若是天海西洲也找寻不见,那便只能再寻一块浣海神石,重新铸造一把明岁之眼了。 但这个过程需要时间。 若是乾宴与岁老仙不想继续等待,那么依附于某具临时躯体上,暂时到外面去看一看也是好的。 乾宴对她这般不谦虚的态度有些不满,可她那句“去外面的世界”属实吸引他的心神,便克制着不满,问道:“你说我可以离开明岁镜?” “不错。”秦镜语点头道。 乾宴皱了皱眉。 明岁镜契约的前几任主人,只有无主之物亦或者认其为主,方能自由进出明岁镜。 此女契约明岁镜之始,亦是此般情况。 怎得现在不同了? 乾宴思及此,目光便扫到了挤成一团的山瑜等妖。 只一眼,他便看出,这三猫一鹅之中,只有那只公猫已与此女契约,其他二猫一鹅均是自由身。 此般情形,他也有些拿不准了。 莫非是此女乃是半神之躯的缘故? 秦镜语见他沉思,也没出声打扰,反手施了个小诀,给厚土上那些灵植来了一场人工降雨。 山瑜见乾宴的目光突然朝它们扫来,原本紧绷的身子更加僵硬了。 它想要传音镜语,先让它们离开。 可乾宴身为上古大妖的妖力压制,即使刻意收敛着,也让它们这群小妖不敢放肆。 哪怕它知道乾宴与镜语的关系,应该还可以,可就是张不开那口。 “可。”就在秦镜语前去查看灵谷的长势时,乾宴突然开口了,“不过,临时躯体的锻造材料,你帮我准备好,我自己来。” 不管怎样,他决定试一试。 秦镜语闻言,折返回去:“你自己来?以你如今的神魂之力,能够支持一具躯体的锻造吗?” 别又钻回养魂灯去了,到时候累得还是她。 乾宴还是妖生第一次被人这般反问,当即脸色冷了冷:“这个无需你操心。你只需将仙阶以上的材料准备好即可。” 秦镜语:好一个不用她操心。 第三百七十一章 天海西洲的三大势力 既如此有能耐,那为何还要让她去准备材料? 他自己一力全都弄好得了。 秦镜语看着那张毫无瑕疵的绝世容颜,却再无初见时的心动。 也不知道自己一直潜存心底的那丝盲目崇拜与惊艳,到底是怎么来的? 难道是当初的她瞎了眼不成? ...... 秦镜语不想承认自己眼瞎,但对方的态度确实让她不舒服。 这只凶兽住她的(明岁镜)、吃她的(养魂丝),却半点儿不将她放在眼里。 那她也没必要替他考虑那么多。 于是也不劝说,直接答应了下来:“既然你坚持,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不过,有件事我要提前说一下,虽说我手中的仙阶宝贝不少,可适合打造你躯体的材料却也寥寥。我会将手中适合锻造身躯的材料一一清点出来,尽可能选出最适合你的,届时一起打包给你。” 乾宴对她这番说辞与言语间的态度很是不满,深渊似的眸子轻轻落在了她身上,似有万钧之重。 这要放在一般人身上,根本承受不住。 可秦镜语却依然身躯挺拔,如树伫立,一身道韵流转,如行云流水般自在,对上他的视线,没有丝毫的勉强与害怕。 乾宴不由地有些惊讶。 倒是他小瞧了她。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轻颔了颔首,道了句:“可以。” 便一个转身,消失在了原地。 秦镜语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刚才那道视线蕴含的力量,她只是勉强接住了。 若是对方再晚个几息撤回,怕是她能当场跪倒。 而这只是乾宴的一丝神魂。 若是全盛时期的他,又该是何等恐怖。 不行,得加紧修炼,她也要一个眼神就能压死人! 秦镜语略微定了定神,便带着山瑜等人出了明岁镜。 山瑜一出去,便立即表示,以后再也不住明岁镜了。 它们四个会好好建设落海天境,到时住那里面就可以了。 秦镜语知道它们是在忌惮乾宴。说实话,她也忌惮,遂也没有强求,随它们便了。 ...... 秦镜语将手中的东西清点了一番。 反复挑选了许久,最终选定了一块拇指大小的星辰碎片作为铸造乾宴临时躯体的主材料。 这块星辰碎片,是当初搜查鹿业霆的私库时,她获得的战利品之一。 其质地坚硬无比,星辰光芒闪耀。 虽品阶只有天阶,却蕴含有浓郁的星辰之力,可承载超越其自身品阶的能量波动,用来锻造仙阶的神兽躯体,也不在话下。 除此之外,她又准备了近二十米的通灵藤、好不容易砍削下的一丁点螭玉树树渣、高阶妖兽的妖血妖丹,再配合上其他三十多种材料,一起给了乾宴。 乾宴收到材料后,当场便取出那只纯黑色乾坤炉,闭关去了。 看其架势,还以为几日就能有成果。 哪里料到,只过了一日,就又回养魂灯苟着去了。 打脸如此之快,让秦镜语的心情都莫名好了不少。 ...... 一个多月后,飞舟进入了天海西洲的地界。 秦镜语透过窗户向下望去,一眼便看到了浩瀚如苍穹的蓝色汪洋。 数不清的岛屿点缀其上,大小各异,形态万千。 从高处看,各座岛屿上空云雾缭绕,虹桥遍布,神秘符文闪闪发光,除却间或露出的一二点万紫千红,最真实的内里却是丝毫也窥见不得。 一群毛发紫红的巨大海鸟与飞舟擦肩而过,挥动翅膀时,竟带出了一串串同色的细碎泡泡,映着阳光,很是梦幻无比。 秦镜语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却见前一秒还是悠然飘浮的白云,下一刻竟四散成了漫天的纯白异鸟。其叫声悠扬有力,却是蕴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力量。 “州长,飞舟马上就要降落了。” 就在秦镜语看得起兴时,统管此次航程的韩总管,前来汇报了一声。 “嗯。”秦镜语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镜语,你快出来看,喵~”韩总管刚离开,山瑜便闯进了她的房间,“前方有一座巨型水门!” 秦镜语被拉着去了大厅。 秦维山等人早已出来了,此刻俱都围拢在那扇大窗边,朝前张望着。 “你们几个都看了这么久了,该轮到我与镜语了!”山瑜挤开了那几人,扯着秦镜语的袖子,让她看前方,“镜语,你看,就在那儿!” 秦镜语望着前方那八道从海面直直拔起,似有数千丈般高的水柱构筑成的巍峨大门,也很是震撼了一番。 水流沿着柱体飞流而下,声音低沉雄浑,颇有一股银河落九天的磅礴气势。 八道水柱并排而立,形成了七道大门。两只凶神恶煞的巨兽分别趴伏于水门的最左侧与最右侧,瞪着两双水缸大的眼睛,不错眼地盯着来来往往的飞舟、飞剑与船只。 秦维山见多识广,只听他说道:“这八道水柱形成的七门,应该就是天海西洲赫赫有名的七重天门了。 据说,这座七重天门乃是天海西洲三大顶级势力——幻灵苑、黑龙渊、玉甲宗,合力铸造而成。 其中幻灵苑以强大的水幻之术占据了天海西洲的中部以及北部绝大部分区域; 黑龙渊掌权者乃是黑龙一族,其渊内海妖云集,实力也很不俗,占据了整个西部以及南部地区; 玉甲宗内则是以防御见长的白龟一族建立而成,其辖下海妖与陆妖皆有,且相比另外两大势力来说,玉甲宗整体行事风格守成沉稳,极少主动挑起争端或对外进行扩张,所以它的势力范围也是最小的,只占据了东部以及少许的北部群岛区域。 这三大势力成三角之势,互相制衡,又互相依存,犹如三座庞然大物,把控住了整座天海西洲的命脉。 其余各势力,皆要选择三者其一进行投靠,否则很容易就会被三大势力辖下的小势力蚕食掉。” 张富富最近已经开始修炼,对修仙界的一切都很好奇,闻言不由问道:“掌柜的,玉甲宗既然势力范围最小,且又不主动追求对外扩张,那另外两大势力就从未想过将其瓜分了吗?” 第三百七十二章 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秦维山道:“怎么会?这三大势力已并存了数千年了,彼此之间,早已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即使玉甲宗的势力范围最小,且不喜挑起争端,看似好欺负得很,但幻灵苑与黑龙渊也不会轻易将其瓜分。 否则现有的平衡一旦被破坏掉,那么剩下的两大势力之中,必有一方势弱。届时,势弱的那一方,势必会担心势强的一方会趁机将其也吞并掉。 所以,它们不会任由对方对玉甲宗出手的。 况且,我方才也说了,在这三大势力之外,还有诸多小势力。 哪怕这些小势力已分别归附于某一大势力之下,可它们彼此之间的关系,仍是错综复杂得很。 若是玉甲宗真的到了要被瓜分的地步,那它完全可以利用这些小势力之间的矛盾与利益纠葛,来对幻灵苑与黑龙渊进行攻击。 届时,幻灵苑与黑龙渊内部尚且自顾不暇,又怎有余力去应对玉甲宗? 还有,哪怕玉甲宗的势力范围比不上幻灵苑和黑龙渊,可它的能量,也是不容小觑的。 众所周知,玉甲宗以防御见长,其开宗老祖更是流有上古神兽玄武的一丝血脉。 玄武五行属水,玉甲宗内的白龟龟甲乃是天然形成的堡垒,凡有伤害,均可依靠水来化解掉绝大部分。 而天海西洲最多的便是水,幻灵苑与黑龙渊若真想瓜分玉甲宗,怕是要大出血好几波。 此般情况下,瓜分玉甲宗,又怎会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呢?” 张富富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真没想到,这看似简单的局势之下,竟有如此错综复杂的机理。” 他刚刚触摸到修仙的一角,便已感知到了学无穷尽之理。 难怪人人都说仙路漫漫。 他要学的,真的还有好多好多好多啊。 韩总管听完秦维山这番言论后,也在心中暗暗赞了一句:“这位秦掌柜,实有大才哪!” 先前他一直听张富富唤秦维山“掌柜的”。 以为此人不过是秦州长私下招募的一名账房先生。 却没想到,“秦账房”并非他认为的那种市侩庸俗、目光短浅之人,而是有着深邃洞察力的谋略家。 而能得如此人才千里追随的秦州长,自然更让韩总管愈加敬服。 秦镜语:韩总管,有没有一种可能,秦维山千里要追的其实是山璃,不是她。 ...... 飞舟距离七重天门越来越近,韩总管带着两名侍卫,出了飞舟,等待缴纳入城费。 收取入城费的,是一群海乌妖。 它们的体型,相较于大多数的海禽类妖族来说,是属于小巧玲珑那一款的。 其整体身躯比较圆胖,背部以及尾部的羽毛是深褐色,外覆一层浓亮的油脂,仿若是被盘过数百年的上好工艺品一般,散发着低调而又内敛的光泽。 它们的双腿虽然比较短,但十分强健,脚趾细长,爪子弯曲而又尖锐,犹如精钢铸就,这让它们能够快速扎透坚硬的礁石,稳稳立于波浪滔天的海域中而不失去平衡,又能承托住数倍于它们身躯的重量而毫不吃力。 此时,它们那一双双尖锐的爪子,正稳稳地扎入一只礁石打磨而成的石槽槽沿,飞行于进城的各个飞行法器之间,收取着入城客人的费用。 韩总管等两只海乌妖靠近之时,手上灵力悄然运转,只轻轻一抛,那枚装有灵石的储物袋,便稳稳落在了石槽之内。 一只海乌妖伸出爪子,探入了储物袋内,神识略略一扫,便知数量不差,当即对另一只海乌妖点了点头。 它们再次挥动翅膀,就要朝旁边的飞梭飞过去。 “快让开!”那只飞梭却是突然间偏离了原来的航线,径直朝它们这边撞了过来,“要撞上了!” 两只海乌妖反应极为迅速,双翅疯狂扇动间,一股小旋风骤起,托着它们与石槽,便直直冲向了更高的天空。 这下,飞梭即将要撞到的,就是秦镜语所在的飞舟了。 “你们快离开那儿!快啊!” 飞梭之上有御剑飞行的修士几人,他们一边操控着飞梭避开飞舟,一边冲着韩总管三人喊道。 韩总管一直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几乎在那飞梭刚刚偏斜之际,他便吩咐身旁的两名侍卫:“你二人速速进入飞舟,前去通知王峤,务必让他按照我的吩咐调度飞舟,不得有丝毫差池。再前去告知州长,舟外突发紧急状况。不过,请她不必担忧,我已想好对策。” 此时,飞舟在王峤的操控下,已大开护舟阵法,顶部也弹出了飞翼十几片。 在灵气的驱动下,飞翼高速旋转得出现了一大片残影,产生了一股侧向的巨大力量。 这股力量带动飞舟朝左侧歪斜了近乎九十度,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飞梭的掉头撞击。 之后,飞舟底部又弹出飞翼十几片,再次产生一股巨力,带动飞舟原地旋转了九十度,再次躲过了那只飞梭的尾部撞击。 接着,飞舟又原地一个旋转,恢复了原位。 而那飞梭因为惯性,在半空中又旋转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下,可也因此撞击到的其他飞行法器以及因为强大气流而波及到的御剑飞行的修士众多。 “你们怎么操控的飞梭?看把我们的飞盘撞的!” “还有我们的飞书,也全都散页了!” “我们的飞花,也只剩几片花瓣了!一点儿美感也没了!” “今日真是出行不利,早知道先卜上一卦了!” ...... 飞梭之上御剑飞行的几名修士,被众人齐齐围堵在了一起讨要说法。 飞梭的主人焦头烂额,但也只能强打精神,说道:“事情不是这样的,你们听我们仔细解释...”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就是你们撞的!我们又不瞎!” “就是!快赔钱吧!” “赔钱!” 飞梭的主人无法,只能使出神通,声音顿时压过了众人的喧嚷,道:“请诸位稍安勿躁,你们的损失,我们太元宗一定会照价赔偿的。但有一事,也请诸位能够了解。此次事故,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第三百七十三章 自己提供证据 现场静默了一瞬,但是马上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质问声。 “不管是人为,抑或是意外,我们的损失都是你们造成的!损坏东西就要赔偿,天经地义!” “你们如此推脱,该不会是想故意转移话题,好趁机溜走吧!” “你们太元宗在清正中州也算是数得上名号的大宗门,怎得如此没有担当?” ...... 各种议论与猜测交织在一起,声音越来越大,终于惊动了七重天门之上的那两头守门兽。 它们瞪着两双恐怖的大眼扫了过来。众人顿觉浑身仿佛过了一遍凉水似的,寒意从脊梁骨直窜上头顶,当下再也不敢出声叫嚷。 “噜噜噜...” 随着闷雷般的厚重响声逐渐靠近,一股浓烈的海腥味直直钻入了在场所有人的鼻中。 是那两头守门兽踏水过来了。 其中一头一过来,便在众人以及那些破损飞行法器四周围起了一道水屏障,并指挥排在他们后面的飞行法器,改换航线,去了另外四道门那儿插队去了。 而另一只守门兽则看向了太元宗那几人,目光里审视之意明显。 太元宗几人被那目光里蕴含的震慑,压得喘不太过气来。 可他们确实有苦衷,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守门兽大人,我等确实不是有意造成此等混乱的。 实是方才我等正常操控飞梭行驶之时,突然被一艘大型飞车蛮横地插了进来。 我等是为了避让那架飞车,慌乱应对之下,这才不小心造成了眼下这般局面。” 说着,太元宗中那名年纪稍长的修士,还投出了一面灵玉镜。 镜面上播放的,便是一架飞车横行无忌的画面。 虽只有短短数息画面,却也清晰地佐证了他方才所言不虚。 他指着镜面上的图像,对守门兽道:“守门兽大人,请看,就是这架飞车!” 守门兽看着那架飞车,使劲眨巴了一下巨大的双眸,接着发出了一声低沉的轻吼。 在场众人皆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可太元宗其余几位年轻的修士,却因为这道录影的出现,俱都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还好师叔有远见,在那等紧急关头,还不忘用灵玉镜刻录下证据,这才还了他们清白。 其中一名年纪最小的女修,还愤愤不平地嘀咕了一句:“我们明明也是受害者,却还要自己提供证据,真是人善被人欺。” 太元宗其他人也认为芷萱说的不错,可目前情况未明,为了不多生事端,她的师兄还是低声斥了她一句:“芷萱,慎言!” 可在场众人哪个不是耳力超群,她嘀咕的声音再小,却也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们也看到了那架飞车,自然知道这次事故的始作俑者,是那辆豪华车驾的主人。 太元宗也确实是被连累了。 可那辆飞车一看就不是一般修士乘坐得起的,整体设计巧夺天工,用料极贵,光是那铸造车身的一整块极海天晶,便是他们不敢想象的存在了。 再看其行事作风,以及眼前这头守门兽的突然沉默,都不由得让他们心里打鼓,这种人能愿意出钱赔偿他们的损失吗?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齐齐看向了守门兽,希望它能给个说法。 可那头守门兽不知怎么了,自发出那声低吼过后,便趴在巨大的水花上闭目养神去了。 众人心里着急,可又忌惮于守门兽的神威,正不知怎么办时,一道清朗的声音自头顶传了过来。 “阿獬。” “吼。”听到声音,原本闭目养神的守门兽,突然站起身子,仰头低吼了起来。 众人也齐齐抬头看去。 来人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 他穿着一身浅棕色深海鱼兽皮革长袍,脚蹬一双同色皮革长靴,头发上串着一串串黑色珊瑚与白色珍珠编成的圆珠,腰间与腕间则佩戴着数枚奇特的鱼骨状装饰。 那青年迎着众人的目光,看向了守门兽:“阿獬,发生何事了?” 阿獬嗓间发出了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众人皆没听出这一连串的“噜噜”声有什么区别,那青年却点了点头。 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守门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守门兽跃出水屏障离开了,众人也顺势齐齐看向了青年。 有通过青年的穿戴配饰认出对方应是天海西洲的门尉,便上前拱手问道:“门尉大人,您看今日这事,该如何解决?” 那青年看了对方一眼,便转头看向了众人,朗声道:“今日之事,我已明了。还请诸位放心,我定会将此间情况如实上报,必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说法与赔偿的。 现在还请大家先行收拾好各自的飞行法器,以免被后来之人再次冲撞到,造成二次伤害。 稍后就请诸位,先乘坐我们天海西洲的飞舟进入洲内。 我们已为大家精心准备了舒适的房间与鲜美的海灵果,还望大家接下来的旅程中吃的开心,玩的开心。” 青年态度十分客气有礼,即使半句未提飞车,众人也不再多言,纷纷收起了各自受损的飞行法器,随着青年去乘坐天海西洲的飞舟去了。 此间事情并未专门加以遮掩,所以知道的人不少。 秦镜语也通过韩总管手下一位侍卫的转述,了解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那门尉只说赔偿损失,却只字未提那架飞车的责任,看来,飞车的主人背景很不简单。”秦镜语道,“很有可能,对方与三大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山瑜闻言,先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她说的,接着又撇了撇嘴,道:“那飞车主人这般横行霸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另一个亡国‘鹿绮’。想当初,那位鹿大公主不也是这般目中无人吗?可现在呢,呵呵...” 早失了气节,弯了脊梁,低了头颅,天天喊“小贱错了”呢。 秦镜语听到它提起鹿绮,这才想起鹿绮一直在它手下接受调教,便随口问了一句:“鹿绮可还活着?” 山瑜道:“自然,她的求生欲望很强,目前都在很坚强地活着呢。” 鹿绮:真的不是这样的,她真的想死,可是不敢死啊! 第三百七十四章 银汉飞鱼 穿过七重天门,飞舟降落在了一处平衍旷荡的岛上。 这座岛名唤平澜岛。它不是一座天然形成的岛屿,而是天海西洲的修士们专门用海底砂石铸造出来,供来往客人收、放飞行法器或者海航法器的地方。 秦镜语带着山瑜走下飞舟时,韩总管已接过了手下采买回来的十几份地图册。 他在快速地比对过后,选中了其中三份,呈到了秦镜语的面前,请示道:“州长,我对比了平澜岛上目前所有对外出售的地图册,最后发现,只这三处地方有较大的出入。您看,我们接下来应该按照哪副地图来行走比较合适?” 秦镜语早已对韩谆的能力心有定评,见他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发现了端倪之处,也没有过多的惊讶。 她将三份地图凝在了半空,看了过去。 韩谆见状,赶紧上前为她解说着。 “州长,请看。在这一份地图当中,黑龙渊与幻灵苑交界处的区域,多出了一片岛屿群,密密麻麻的,格外显眼。 您再看这第二份地图,同样的位置,却绘有一条长长的、蜿蜒的河流。且在河流的不同河段,绘图者还特意标记了河水深浅的数据。 这般细致的手法,在整副地图册中,也只有这一条河流做到了如此。 然后就是这第三份地图,也是同样的位置,却是一条鱼骨的标记。 这三份地图,从其绘制的习惯与字迹来看,皆非出自同一个绘图者之手。 可三位不同的绘图者,却在同一处位置,做出了不同的标记。 这无疑不在表示着,此处,必定隐藏着某些隐秘。 只是不知,绘图者们到底想要向我们传递什么信息。” 秦镜语盯着这三副地图看了很久,然后看向韩谆道:“其他地图册呢,且都拿出来让我看一眼。” “好的,州长,我这就为您找出来。”韩谆闻言,赶紧将方才扔进储物戒中的那些地图,一一拿了出来,并挨个儿展开,让秦镜语查看,“您看,在这些地图册的同样位置上,标记的皆是河流的符号,却无任何河流的数据。” “好了,我知道了,你收起来吧。”秦镜语让韩谆把这些地图收起来后,又将方才那三份也交给了他,“这三份地图,在相同的地方却有着不同的标记,那极有可能说明,那里的情况是在时刻变化着的。既如此,那便三副地图册一起参照着看吧。” “是。”韩谆得了话,立刻接过地图,前去安排人手去了。 ...... 山瑜见他们聊完了,赶紧凑了上来:“镜语~你想不想去虹桥上走走?我看那虹桥很有意思,不如我们上去体验一番?” 秦镜语见它一脸期待,也就没说什么扫兴的话,但也提醒了一句:“可以。不过我们需要抓紧时间。韩总管安排事情的速度非常快,估计我们很快就要出发了。” 她这一次前来天海西洲,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找回明岁之眼。 她已从乾宴的口中得知,明岁之眼当初掉落之处,距离九层海域尽头不远。 九层海域位于天海西洲的极西处,从她目前所在的地方出发,路上所耗时间怕是不短。 能尽早出发,还是要尽早出发。 “喵呜~好哒。”山瑜开心得不行,拉着秦镜语的手,又叫上了山璃,朝最近的一座虹桥跑了过去。 “哇呼~这触感好奇特。”山瑜双脚刚刚迈上去,便发出了一声惊呼。 引得旁边经过的修士一直在看它。 “看什么看!再看...” 山瑜刚想口吐芬芳,却突然间想起了某个贼老头,又赶紧闭上了嘴。 算了,祸从口出,它还是不要随便“招惹”别人了。 当初因为嘴比脑子快,随随便便就许诺出去了一块螭玉脯,结果最后食言,被那老头追着逼着要了一瓶子极品延寿丹,并灵镜国的一个六品官位。 它至今仍记得那贼老头得逞后的疯狂模样。 呼~真的好吓喵! 什么功德之力加身,那都是贼老头年轻时积的善果。 老了之后,他整个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秦镜语不知山瑜脑子里这些小想法,她走到虹桥上,感受了一番坚硬与空灵并存的触感,又听了听缥缈的乐音后,便带着山瑜、山璃早早结束了这段虹桥初体验。 ...... 天海西洲海域面积辽阔,是陆地面积的近百倍,如此特殊的地理环境,也造就了当地奇特的海洋文化与海洋经济。 就像此刻他们乘坐的灵舟,就是一条鱼。 这种鱼,唤作银汉飞鱼,是天海西洲很常见的一种交通工具。 它的头似马,身似长梭,胸鳍发达有力,在水中游动的速度极快,几乎一日可达十万公里。 而且,它的载人量也非常可观,看似狭长的身躯之上,竟硬生生塞满了接近八十多个座椅,可完美满足他们一行六十多人的乘坐需求。 只是乘坐此类鱼舟,需要在海底穿行。 如此便需要时刻开启银汉飞鱼背部的大避水结界,但这个结界的费用,就需要乘客自行负担了。 韩谆上前说道:“州长,我打听过了,天海西洲的空域与海域管控十分严格。 不仅三大势力在空中与海中设置了非常多的关卡,就连依附于三大势力的那些小势力,也暗中设置了很多暗卡,索要过空与过海费。 我们若是驾驶自己的飞舟前往目的地,怕是所耗巨大。且因为手续繁杂,浪费的时间更是不可估量。 所以,我多番对比之下,发现我们此行乘坐这种银汉飞鱼,是最合适的。 我详细地计算过,即使我们负担整座银汉飞鱼避水结界的费用,如此全程走下来,也比租赁六十人以上的水上灵舟,便宜了将近三分之一。 而这其中还尚未算上水上灵舟跟船修士的人工费、丹药灵果茶水费、随行仆役服务打赏费等等。 如果再算上这笔费用,那我们节省的费用还要更多。” 秦镜语闻听此言,知道他有话没讲完,便问道:“你既已有所决定,倒也不必专门再来请示我一遍。可你却又专门过来了一趟,这可不像你的行事风格哪。说吧,这银汉飞鱼的弊端是什么?” 韩谆见秦镜语说中了他内心所想,也就不再藏着掖着,说道:“主要是两方面。一是它的舒适性,怕是难以与飞舟和水上灵舟相比。 不仅座椅坚硬十足,且空间狭小。若真的全程乘坐此鱼,怕是要让您受累了。 再一个就是这银汉飞鱼的食性很是奇特。 据平澜岛租赁处的管事说,此鱼一日要食用六餐,且餐餐必须吃饱,否则不肯行走半步,甚至还有可能倒退着跑。” 秦镜语闻言,有些忍俊不禁:“这倒是有些奇特。不过,你提出的这两点,都不算什么太大的问题,我自有办法解决。” “是。” ...... 韩总管包下了一整条银汉飞鱼,待众人鱼贯入座后,他便启动了飞鱼背部的避水结界。 租赁处的一个伙计见他们都坐稳了,麻利地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把蓝色的珠子,全都塞入了银汉飞鱼的嘴里,接着低声默念了几句,然后“嗖”地迅速退离了。 而就在他退离的瞬间,那银汉飞鱼的嘴里突然喷出了一连串的泡泡。 “布鲁布鲁”的声响越来越大,鱼身周围的水流也飞速旋转了起来。 秦镜语侧头一看,是那十二只长长的胸鳍在以一种极其罕见的速度搅动了海水。 不消几息,整条鱼便如一只利箭一般,“唰”地飞了出去。 “他喵的,这么快!”山瑜被这速度震惊到了,不由爆了粗口。它看着身旁飞速倒退的景色,有些惋惜,“本喵原本还想着欣赏一番海底的美景呢,可这速度,也就只能看到一堆水流的残影了。哎,真可惜。看来这趟旅程,本喵只能睡觉了。” 秦镜语端坐第二排,听见山瑜这般说,便打算成全它:“山瑜,你说巧不巧,我这儿正好有个急差,只有你能做。” ...... 半个时辰后,山瑜骑着一条不知名大鱼,奋力追赶着前方早已没了踪迹的银汉飞鱼。 它的手里,还拎着一只储物袋。 储物袋内装满了活蹦乱跳的鲜虾与水藻。 这些,都是那银汉飞鱼的口粮。 第三百七十五章 它也该,行事有度 “喵呜的,本喵就不该多嘴!”山瑜望着始终难以追上的银汉飞鱼,后悔到咬牙切齿、五官乱飞。 它生平第一次是如此地痛恨自己之前的无病呻吟。 当初故作姿态的小感慨,造成了如今的追鱼莫及,顺便还成了那银汉飞鱼的专用老妈子,要一日六餐地饱饱投喂着。 呵呵,想想就他喵地好不爽! “臭鱼!且给本喵等着!” 银汉飞鱼游着游着,突然感觉尾巴一凉,继而这股莫名的凉意就以一种极其诡异的速度传遍了全身,好像有无数条冰冷的小蛇,呼啦啦地爬满了全身,吓得它不由加快了速度,直接在身体周围游出了一条条急速旋转着的水尾。 “州长,银汉飞鱼提速了。”韩谆察觉到银汉飞鱼突然的提速后,当即前来报告给了秦镜语,“这种情况,我听平澜岛的管事提到过,应是它感知到了某种危险,这才产生了这般下意识的逃命行为。 可此类情形应该很少发生才对。 毕竟银汉飞鱼的游动线路,都是固定的,且附近还有定期巡逻的海尉。 所以,州长,我担心,对方有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 秦镜语也感知到了银汉飞鱼的突然提速,当即放出神识,大面积扫视了几次,却并未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她收回神识,说道:“莫慌。不管对方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首先都要保持冷静。这样,你点几个人,让他们跟着山玴分散到银汉飞鱼的各个方向,仔细查探一番。若有任何异常,一定要让他们及时汇报。” 韩谆连忙应声:“明白。” 秦镜语又叫来山玴,仔细吩咐了它一番。 之后又将几身原花厚角蛛的蛛丝织就的法衣,交给了它。 她说:“这几件法衣,你待会儿发放到与你一同出去探查情况的侍卫手中。 我在这上面绘刻了不少小法阵。 其中有一道水行混灵法阵,一旦开启,便可自动吸收周围的水灵气,转化为你们需要的空气灵气。同时,又可保证你们与周围的海水相融合,一如那些水中的生灵一般。” 山玴闻言,双眸一亮,恭声应道:“多谢主人。” ...... 就在银汉飞鱼上的众人悄悄忙活起来之时,山瑜跟在后面,却后了个大悔。 “这条臭鱼,怎么跑得更快了?不是会倒退着游吗?难道它只有在饿的时候,才会倒退着又?遇到危险的时候,却还是向前游?” 那它刚才多此一举,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原来,刚才银汉飞鱼察觉到的那丝危险,是山瑜故意搞出来的。 目的便是为了让对方在惊吓之后,能向后倒退着游,从而缩短与它之间的距离。 怎料这一招使出去,它却更难望其项背了! “你个臭鱼,小心别让我抓到你!” 山瑜撤回了加诸于银汉飞鱼的威胁,又接连跑死了三条不知名大鱼,才终于追上了秦镜语等人。 “你条臭鱼,挺能游啊!” 山瑜一跳下不知名大鱼,就气冲冲地往银汉飞鱼那儿走去。 银汉飞鱼在山瑜靠近之时,便察觉到了它身上传来的气息,就与方才化作万千小蛇游走其身的气息,一模一样。 登时吓得又要开启疯狂逃窜模式。 还好韩谆早有准备,当场释放威压笼罩其身,死死地压制着它,令它不得动弹,这才没让它跑走。 “山瑜,你过来一下。”秦镜语见山瑜如此行事,眉眼冷了几分。 “怎么了,镜语?”山瑜顿住脚步,问道。 秦镜语没理它,径直朝远处走去。 山瑜意识到不妙,赶紧跟了上去,同时还不忘朝山玴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山玴见自家大姐看过来,难得地撇过了头去,什么也没说。 山瑜心中不妙感加重,又朝山璃与秦维山看了过去。 山璃忍不住,张嘴无声地比划了句:“大姐,待会儿记得好好认错。” 秦维山站在一旁,也微不可察地轻点了下头。 山瑜见众人这般模样,越发地慌乱起来,就连平日里最是六亲不认的步伐,也都顺拐了起来。 山璃心疼不已,忍不住问山玴道:“阿玴,你觉得镜语会惩罚大姐吗?” 山玴神色不变:“既有所失,当受其罚。大姐既然做错了事,那自然要接受惩罚。否则,任何规则就会形同虚设。” 山玴说完这句,犹觉不够,便又暗中传音山璃道:“二姐,有些话,我这个做三弟的还是想要与你说道说道。 想必你也发现了,现在的秦镜语,已不是以前那个宝州城初见时的秦镜语了。 她如今体蕴神韵,华威已显。 未来之势,不可估量。 跟着她,我们一定会踏上一条不凡之路。 你以后,还是对她多些敬意吧。” 山璃闻言,瞳孔不自觉地颤了颤,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秦维山虽不知山璃与山玴之间私下的传音,但山玴方才那句“规则”之言,却让他分外感同身受。 自从千鹿国之行结束,他便明显地感知到,镜语变了。 变得风华瞩目,变得威严璀璨。 即使平时与她交谈时,他并不会有什么长者与晚辈之间的感觉,可秦镜语身上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那股气势,却总让他下意识地想要伏低做小。 他没有跟过什么有大能耐的主子,但却想要一直追随在秦镜语的身后,助她重新改写昊虚天界的局势,与她一起搅弄风云,共创传奇故事。 可做这些的前提,除却秦镜语自身拥有的不可估量的力量以外,还需要势。 合纵连横,广结盟友,积蓄力量,一飞冲天。 这里面,不管怎么做,都需要遵守规则。 山瑜历来行事自在随心,这其中或许也有秦镜语放任自流的原因在,但也是时候,让它意识到遵守规则、行事有度的重要性了。 “镜语...” 山瑜跟着秦镜语走出去很远,才见她终于站定了脚步。 “山瑜,你可知错?”秦镜语没说废话,直接问道。 “我错了!”山瑜虽不知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但既然镜语生气了,山璃也让它认错,那它就认错好了。 “错在哪了?” “我...” 秦镜语见山瑜这般模样,又怎不知它内心所想。 “哎!”秦镜语一声喟叹,却并未同山瑜讲什么大道理,而是直接让它自己去体会行事无度之下的可怕之处去了。 ...... “混账东西!” “啪!” 山瑜一睁眼,便看到自己伸手狠狠掌掴了独子——北湘帝萧肃宸——一巴掌。 这一巴掌用力极狠,显然是气急了,很快萧肃宸左半边脸就肿胀了起来。 见此情状,她的内心顿时涌上了一阵极密的心痛。 想要落泪,也想要轻轻抚摸一下儿子肿胀的脸颊。 可一想到他为了一个女人,竟让北湘国三十万士兵白白死在了南地,她的心又只能强硬起来。 “萧肃宸,你怎可为了区区一个女人,白白葬送了三十万士兵的性命?” “母后,柔儿她不是‘区区一个女人’!她是朕这一生的挚爱!” “什么狗屁挚爱!你堂堂北湘国的帝王,怎可如此执迷不悟?那三十万士兵可是我朝的精锐力量!如今你为了一个女人,使得他们尽皆命丧黄泉,你说,你可对得起你的父王,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北湘国吗?” “母后,你怎会如此粗俗不堪?柔儿是我的心头肉,掌中宝,没有她,我甘愿不要整个天下!” “荒唐!简直是荒唐!” “母后你不会懂的。你一生不得父王喜爱,根本不知两情相悦是何等滋味,所以才会认为我与柔儿的感情荒唐。” “啊啊啊!气煞我也!” 第三百七十六章 迷幻之术第三层 银汉飞鱼餍足休憩后,精神一下子抖擞了起来,不用韩谆催促,先自甩动起长长的胸鳍,“唰”地窜了出去。 秦镜语已适应了它的速度与偶尔的颠簸,此时正端坐在第二排正中央的座椅上,神色淡然地望着眼前的水镜。 水镜中呈现的画面,便是山瑜与“亲生儿子”萧肃宸对峙的场景。 这副场景,是秦镜语临时构筑而成的。 却是专门针对于山瑜的惩罚。 目前,她的迷幻之术已修到了第三层。 这一层,金梧玲珑所形成的幻境,几乎已无破绽。 除非进入幻境者的神魂之力足够强大,否则很难勘破虚幻,回到现实。 不过,考虑到山瑜修炼的《幻神诀》,可于神魂之上掌控乾坤,并能一定程度上参透万物生灵的本源奥秘,所以她经过深思熟虑,还是将惩罚的地点,专门选在了落海天境的造化屋中。 这造化屋,与原来的造化山谷,本质是一样的。 均是通过展现不同的情景,让修士们通过历练后,突破修炼的瓶颈,从而达到修为的进阶。 不过,如今的造化屋内,还蕴养有一只造化精魄。 这只精魄,早在造化屋还是造化山谷时,便出现了。 虽说,无隐神君撤走时,带走了落海天境内一切能带走的,也坏掉了一切可以毁掉的,可因着那造化精魄彼时飘渺无形,又量少力弱,且在造化岛淹没海底之时,也随之陷入了沉睡,这才得以留存了下来。 有了它的加持,再配合上金梧玲珑强大的迷幻之力,山瑜哪怕是一秒切换身份,都未察觉到任何不对劲。 秦维山坐在秦镜语后面那一排。 从他的角度看去,恰好可以清楚地看到水镜上发生的一切。 就像此时,他就看见山瑜被气得不行,按照它的脾性,估计马上就要刀人了。 却不料下一瞬,它竟然露出了一副受伤的表情,说道:“宸儿,母后真没想到,在你心里,母后竟然这般不堪。 也许是母后老了吧,所以无法理解你的所作所为,也总是让你这般厌恶于我。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母后以后再也不对你的事情多加干涉了。 你走吧。” 萧肃宸俊逸的面庞一愣,高高梗着的脖子慢慢缩了回去,先前的怨怼一秒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不安与心疼。 “母后,您没有老,是孩儿错了。” “宸儿,我累了。” “母后...” “皇帝,先退下吧!” 萧肃宸离开后,山瑜秘密传唤了一堆大臣,秘密商议了数个时辰。 商议的内容不知,但秦维山总感觉事情的走向有些奇怪。 他继续看下去,却见山瑜凌晨时分,又接过了某位大臣呈上的令牌,秘密调动了一大批影卫。 在天刚刚破晓时,山瑜更是突然穿上了太后的礼服,头戴凤冠,出现在了早朝上。 然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萧肃宸于今日凌晨,被刺杀于柔皇后的寝宫内。 满朝震惊。 秦维山、张富富、韩谆等人,也是一整个不明所以。 怎么就把萧肃宸给杀了呢? 之前不还自省了一番,说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的? 难道儿孙福就这? 还有啊,山瑜不是去受罚了吗,怎么这当太后当得都快成皇帝了呢? 他们齐刷刷地看向了秦镜语。 秦镜语的神色依旧淡淡。 他们只能将目光转回了水镜之上。 山瑜选了萧肃宸的一个小侄子当皇帝,它垂帘听政。 这个小侄子很是聪慧,他知道自己目前拥有的一切,都是山瑜给的,所以在山瑜面前很是恭谨听话。 山瑜也很满意,她倾尽全力教导养育小侄子,小侄子的进步堪称神速,很快就有了独挡一面的能力,山瑜也是时候还政于小侄子了。 可如同凡人历史上绝大多数的太后一样,在亲身体会过站在权力顶端的滋味后,要想痛快地再把权力交出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高高在上的尊荣,对人心的绝对掌控,群臣的朝拜,家族的倚重......都让她难以割舍。 于是,她打算故技重施,杀了小侄子,再选择一个孩子做新一任的皇帝。 可是这次,山瑜没有成功,反而被心腹大臣步步紧逼,险些丧命。 她愤怒不解,冲着那些大臣们吼道:“你们这是要逼死本宫?” 众大臣劝道:“太后娘娘若能主动归还政权,自然可以颐养天年。可若是不还,那您只能病故了。” 山瑜惊怒:“你们是在威胁我?难道你们不怕本宫告知天下,萧肃宸的死,与你们有关?” 众大臣不承认:“太后娘娘果真年纪大了,记性都不好使了。文宗皇帝的死,怎会与我等有关?那不是太后娘娘您亲自下的命令吗?” 山瑜快要疯了:“荒谬!简直荒谬!那调遣影卫的手令是你们给本宫的,计谋也是你们想的,本宫只发出了一道口谕,其他的什么都没做过!” 众大臣:“太后娘娘真是老糊涂了。我等怎会有太宗帝调遣影卫的手令,又怎敢为您出谋划策害死文宗皇帝?别忘了,文宗皇帝可是您唯一的亲儿子。” 山瑜真的要疯了:“不是这样的,你们当初不是这么说的!你们说,宸儿他荒谬无度,只爱美人不爱江山,与其杀死风雅柔那个女人,不如杀死宸儿,再扶持一个听话的皇帝。这样可以从根本上解决北湘国的问题。怎么现在一个个地都不承认了?” 众大臣不耐烦了:“太后娘娘这般说辞,是想置我们这些老臣于何何地呀!太宗帝啊,我等没法活了。太后娘娘,您既然如此不信任我等,我等今日就一死以表清白!” “砰!” “砰!” “砰!” 在场的几位大臣,不等山瑜有所反应,动作一致地撞柱了。 鲜血四溅。 寿安宫顿时乱作一团。 此事不出意外地闹得举国皆知。 一大批学子身着素衣,齐聚皇宫门口,跪地请愿。 他们个个神情坚毅,手拿血书,激愤道:“当今圣上乃真龙天子,聪慧圣明,理应亲政,以继祖宗大业。 太后放权,乃顺应天理人心之举! 如今朝廷重臣撞柱血谏,太后若是视而不见,乃是天理难容! 长此以往,必定人心惶惶,国家基业也必定受损!” 山瑜病倒了,整日浑浑噩噩的。 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过往的一切。 她后悔年纪轻轻入了宫,后悔自己对萧肃宸的放纵,也后悔这么多年殚精竭虑地培养小侄子,结果却落了个“牝鸡司晨”的恶名! 她郁气难舒,怨恨丛生,濒临死亡之际,体内竟突然生出了一股气,搅得幻境开始晃动起来。 第三百七十七章 薅熟人的羊毛 这造化屋不愧是有造化之能,竟让山瑜突破了道心的桎梏,当场就破了虚幻。 隐隐间,众人好似还听到有隆隆雷声自头顶传来。 这是... 韩谆想到什么,面色一变,快步走到秦镜语身旁,禀报道:“州长,听那雷声,应是山瑜道友因道心突破而引动了雷劫之力。 此乃天道对山瑜道友的考验。 您需尽快劝它从落海天境离开,否则被天道发现落海天境乃是州长之物,却挡在山瑜道友之上,怕是会引起天谴,使雷劫的威力成倍增加。 这不仅于山瑜道友的修行无益,更是会毁损整座落海天境啊。” 秦镜语已在幻境破裂的那一瞬间,便将山瑜带离了落海天境,将其扔到了数公里外的安全区域。 此时闻听韩谆此言,不禁对他的忠心耿耿与果敢谏劝,深感钦佩与荣幸。 她由衷地说道:“韩总管,你确实很不错。” 这一路走来,她越与韩谆相处,越觉得对方是个人才。 宋裴宁能得如此纯臣辅佐,实乃一大幸事。 只是短短几个字,韩总管却听出了秦镜语话中对他的赞许与尊崇。 他心中暗暗一动,不由想到了国主对自己的交代,知晓时机已到,当即拱手作揖,声音坚定无比道:“韩某能为州长分忧解难,实乃韩某的荣幸。州长慧眼独具,也是韩某的依仗。韩某在此发誓,愿自此追随州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此话一出,秦镜语便感知到识海内突然多了一层与韩谆之间的羁绊。 原来,他方才的誓言,已得天道见证。 从此,她是他的主,而他是她的忠仆。 “好!”秦镜语心内的激动无法言说,能得韩谆这般助力,她的道心凝练,必定更加稳固纯粹。 弥纶天地,道济天下。所有无德无道之徒,终将灭亡。昊虚天界,也终将迎来一个崭新的局面! 其他侍卫见韩谆认了秦镜语为主子,也纷纷半跪在地,一一报上名号,并表了忠心。 看到识海内一颗颗亮起的金点,感知到那些金点与众侍卫之间的关联,秦镜语有种偷了宋裴宁家的感觉。 这么多忠贞不二之士,都被她尽收囊中,也不知道宋裴宁会不会心疼。 宋裴宁:不心疼,一点儿也不心疼。 ...... 秦维山、山玴等人围观了山瑜道心的突破,又亲眼看到韩谆等人的归顺,心中也不由生出一种自豪感来。 这可是他(她)们一路相伴的秦镜语啊。 周小秋身体恢复后,一直在慢慢调养着。 如今已调养的差不多了,便想着出去历练一番。 此时看到造化屋这般厉害,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可她从未参与过落海天境的重建布设,与秦镜语等人的关系,也没有其他人那般密切,不知开口会不会拒绝。 踌躇良久,她觉得终要努力争取一下,遂鼓起勇气,小声询问了句:“镜语,那造化屋可对外开放?若是开放的话,我可以进去历练一番吗?” 秦维山、张富富等人也正有此意,闻言不由看了过来。 秦镜语看了一眼山玴,说道:“此事你需问过山玴。目前是它在管理着整座落海天境。” 山玴闻言心中暗自一惊,倏而一喜,赶紧通过神魂对秦镜语道了谢:“多谢主人!我定会竭尽全力,不负主人所托!” 不过面上却是不显,伸手请周小秋走到一侧,大体讲了造化屋开放的注意事项。 其中便包括收费一项。 没错,它打算将造化屋打造成一个收费项目。 虽然薅得是熟人的羊毛,但也要薅。 毕竟造化精魄需要长养壮大,落海天境的运行也需要源源不断的灵气,仅靠种的那点儿白茎杜随草,还是有些慢了。 秦维山也走过去询问了一些事情,顺便也为山玴支了一些赚钱的招。 山玴听完,醍醐灌顶,很是感激不尽,自然对秦维山承诺了一定的折扣。 见山玴这般活学活用,秦维山再次感叹韩谆那句说得很对:秦镜语确实有一双慧眼。 山玴这种灵宠,他也很想要一只。 ...... 山瑜的雷劫很顺利。 淬炼全身之后,已彻底稳固了人形。 想什么时候当人,就当人;想什么时候当猫,就当猫。 见它一脸意气风发,众人纷纷恭贺着。 山瑜也一一回应着。 最后重新坐回座位上时,秦镜语随口问了一句:“山瑜,此次进阶,你可有什么收获?” 山瑜眉眼都是笑:“喵~你问我这个呀,那收获自然很多呀。 首先呢,以后我每日维持人形的时间限制没有了,我们两个可以尽情并列作战了。 还有,我的修为增长了。尤其是魂术方面,只要我愿意,便可看到修为比我低下的任何人的神魂形貌。 另外...” 山瑜列举了一大堆,却是丝毫未提幻境中道心突破的根本原因。 秦镜语心中微叹口气:“山瑜,你还是需要继续历练哪。” 山瑜听见秦镜语叹气,纳闷地转头看过去:“嗯?你说什么?” “个死老太婆,你装什么聋啊?快点儿给我拿钱交修金!否则我就入赘方猎户家,让方猎户供我读书,将来我做了大官,孝敬的也是方猎户,而不是你这个死老太婆!” 水镜之上,山瑜又再次进入了幻境。 飞鱼上的众人见状,眼色乱飞,都在羡慕山瑜可以再次进入造化屋,体验一番新的历练。 可是很快,他们的羡慕就变成了惊恐与担忧。 原来,山瑜这一次的身份,是一座穷乡僻壤生养了四子二女的悲苦老太太。 老太太一生吃苦无数。 年少时在娘家当牛做马,婚后在婆家当牛做马,好不容易熬死了婆婆,又为儿子儿媳当牛做马。 活了一辈子,永远是家里那个吃的最少、干的最多、穿的最破、住的最差的人。 丈夫死了之后,本以为小儿子是与她的心最靠近的人,却不料这家伙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白眼狼。 上私塾之前,整天甜言蜜语地哄着老太太,好从老太太口里抠出些吃食衣服来; 上私塾之后,稍微明事理了,却把心眼子全放在了从老太太手中要好处上面。 还动不动装个病,好躲过家里、地里的活计,所以多余的活全被老太太干了;再动不动哭个穷,掏摸没了老太太的棺材本。 就这还不满意,非得让老太太将寡居的两个姐姐卖掉,挣得的钱全都给他。明面上是叫束修,实际全让他丢青楼去了。 老太太不知道,还真将两个闺女给卖了。 两个女婿都是变态,结婚没几天,就将她两个闺女折磨死了。 老太太悔恨不已,天天哭,天天哭,哭的眼都有问题了,可小儿子还不肯放过她,这次又让她卖孙女。 老太太不同意,他就扬言给人当上门女婿。 老太太被拿捏了,就真的骗了老三家的孙女,卖给了大户人家当婢女。 她知道这么做不对,所以一直没有说出来小孙女被卖了。 还是小儿子有一次说漏嘴了,被三儿媳妇知道了,当场拿剪刀把她给戳死了。 山瑜这一次的历练相比上一次要短得多,可却切身体会到了底层凡人的贫穷、劳苦、卑贱、无奈与愚蠢。 整个猫生有些蔫蔫。 “她明明是家里的长辈,为何小儿子会这般对待她?” 这一次,山瑜终于有了自己的思考。 只是仍停留在表面层面,于是又双叒继续历练去了。 ...... 银汉飞鱼历时一个多月,终于到了黑龙渊。 山瑜也在造化屋历练了一个多月。 再次出来时,众人明显感觉山瑜沉稳了不少。 第三百七十八章 天龙绯墨 虽然性格还是那么放荡不羁,但双目中隐隐透露出的沧桑与锐利,却还是会在她嬉笑撒娇时,于眼角眉梢之间转瞬即逝。 “镜语,我终于见到你了!”山瑜一看见秦镜语,便上前揽住了她的脖子,脸趴在对方的肩膀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说道,“这许多时日未见,你有没有想我? 我猜,你或许是一点儿也没有想我吧。 要不然,为何每一次幻境历练,你都要给我安排那般凄苦悲惨的身份? 你知不知道,我在那里面睡过恭房、穿过烂草鞋、吃过毫无灵气的枯树叶、喝过死水沟的臭水... 还生过十几个小屁崽子!且是在那般贫穷破烂的家境! 我都搞不懂,你是怎么构想出这种地狱炼境的。 明明大人都饥不果腹、衣不蔽体,为何还要搞那么多小崽子出来? 这简直太难以想象了! 喵喵呜...我现在一想起自己前面挂着一个孩子,后面背着三个孩子,脚上拖着两个孩子,还要下地干活的场景,我就一点儿也不想成亲,更不想生孩子了。因为真的是太恐怖了!!” 秦镜语听着耳边山瑜的抱怨,幽幽地望了她一眼,说道:“山瑜,你在造化屋中经历这么多,最后只有这些感悟吗?那说明你的历练还不够...” “不,已经足够了!”山瑜一听秦镜语说这句话,头皮立时紧了紧,“那个...我突然想起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就先不打扰你了哈。对了,我将我这段时日的历练感悟,都写在了这枚玉简内,你且拿去一阅吧。” 话毕,山瑜扔了一枚玉简过来。 秦镜语伸手接住,再抬眼看过去时,却只看到了山瑜一角衣袍利落地划过,带着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将神识探入玉简内,里面的感悟只有寥寥数句,可也从中看到了山瑜的进步以及思考。 “罢了,虽不深刻,但也算你过关了。”秦镜语退出神识,将玉简放进了储物袋内。 韩谆这时走了过来:“州长,前方就要进入黑龙渊了。 据驻守边防的兵尉讲,咱们的银汉飞鱼虽可进入黑龙渊,却需要控制速度在每日五千公里以内。 超速便要缴纳罚金,另还需缴纳一笔不菲的过路费与保管费。 我算了算,若这般的话,不如直接租用黑龙渊境内的蚌车。 租赁费差不太多,但没有时速的限制,亦免去了保管费。您意下如何?” 秦镜语闻言,直接站起身道:“那便换乘蚌车吧。时间不等人。” “是。” 黑龙渊的蚌车分为小型、中型、大型和超大型四种,费用依次递增。 以秦镜语一行六十多人来算,需要租用一座超大型蚌车方能坐得下他们这么多人。 可超大型蚌车数量不多,韩谆过去租赁的时候,已剩下了最后一辆。 “掌柜的,你这辆蚌车,对外租赁过很多次吧。”韩谆见剩下这辆是所有超大型蚌车中最陈旧的,有些担心它的安全性与速度,毕竟此番行程可耽搁不得啊,“你可以陪我们进入操控区域,查看一下具体情况吗?” “自然可以。”掌柜的态度很好,掏出玉牌打开蚌车舱门后,便伸手示意韩谆与王峤先进入,“两位客官里面请。” 韩谆笑了笑,道:“麻烦掌柜的了。” 王峤也跟着拱了拱手。 “哪里有?客官有此顾虑,实在是太正常了。”掌柜引着二人一起向操控区走去,“这座蚌车确实是我万丰租赁行最早的一批蚌车。不过,我行既然敢将其对外租赁,那必是此车的驾前检查与校验全部合格了。这一点,两位客官尽请放心。” 韩谆闻言,点了点头道:“嗯,此辆蚌车虽外表有些磨损,且蚌壳顶也长了不少海藻,但整辆蚌车上的阵纹却是鲜亮完好,必是时时修补维护,方能做到这点吧。” 掌柜的笑道:“这点儿客官就有所不知了。 那蚌车上的阵纹自车辆铸造完成以来,只修补过两次。 这两次还是偶遇极端海灵暴,导致蚌车受损,连带着护车大阵本身的护卫力量减弱,这才加以修补的。 我记得,最近一次修补还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 韩谆有点儿吃惊了:“竟如此厉害?那想必绘刻大阵的材料并非寻常之物吧。否则五十年的时间,一般的阵纹可不会鲜亮至此。” 掌柜的闻言,眉眼间带上了些许自豪:“客官好眼力! 那绘刻阵纹的材料确实不是一般材料,乃是专产于我黑龙渊九层海域尽头的天龙绯墨。 这九层海域乃是极寒之地,其内赤水翻腾,仿若朱砂一般浓稠。 这天龙绯墨便是在这赤水之下,沉淀数万年,吸纳了极寒之气与水灵气而凝聚成的。 其采集十分困难,是以产出并不算多,只在黑龙渊天龙城的拍卖行才能买到。 这也导致天龙绯墨的价格,也是极为昂贵。 仅是鸡卵那般大小的墨块,便是价值连城。 但用天龙绯墨绘刻的阵法、符篆等物,皆比普通朱砂、墨水绘刻的效果持久而又强大。 就像我这辆蚌车上用天龙绯墨绘刻的护车大阵,便已运行了六百年之久了。” 韩谆闻言,感叹了一句:“黑龙渊当真是地大物博、物产富饶。” 掌柜的赶紧谦虚了几句。 王峤已检查完蚌车,并未有什么问题,便冲韩谆点了点头。 韩谆见状,当场便爽快地租下了这辆蚌车。 掌柜的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契纸与油墨,双方签订完毕并加盖手印,便一手交灵石,一手交玉牌。 双方各自刚收起契纸,正要走出蚌车呢,便见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瘦削女修带着浩浩荡荡一堆仆从进了蚌车。 “海掌柜,原来您在这儿啊。”瘦削女修看到掌柜的,冷着的一张脸终于出现了点儿笑意,“这蚌车我今日要用,契纸就不签了,费用先赊着,月底您去墨龙府划账就行了。” 她的脸上带着随意而又笃定的神情,与海掌柜说完后,便自顾自寻了一处最宽敞舒适的位置,坐了下来。 第三百七十九章 九层海域 主仆相类,有其主必有其仆。 那些仆从紧跟在瘦削女修身后,也随意寻了位置,呼啦啦地全都坐下了。 韩谆见此情状,眉头倏然骤起,面色不悦地看向了海掌柜。 海掌柜一个头两个大。 这进来的瘦削女修,乃是墨龙府未来女主人雷锦幽的心腹之一——风执事。 他与此妇打过几次交道,几乎每一次都让他膈应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膈应的是她的狐假虎威,无可奈何的是她的身份特殊。 只因万丰租赁行的东家——墨龙府老夫人,与风执事的主子雷锦幽是准婆媳关系。 虽然他与风执事都是替同一个主家办事的,但论身份,他只是一个租赁行的掌柜,平日里只有每月月底才能见到主子,可风执事却能常伴雷锦幽左右。 所以一般情况下,他都不愿太过得罪她。 有些事情,能忍就忍了。 可今日这事,他必须要解释清楚。 毕竟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他身为万丰租赁行的掌柜,必须遵守生意场上的规矩,所以哪怕这口难开,他也要硬着头皮去做。 海掌柜先是眼神安抚了一下韩谆,接着快步走到风执事面前,微微欠身,拱了拱手道:“风执事,您又来了。一月不见,您这气度又精进了几分哪。听闻近日您又立下了大功,深得女主人的赏识。这等荣耀加身,可真是羡煞海某啊。” 海掌柜拍这马屁,既是为了让接下来的撵人行动更顺利些,也是说给韩谆听的。 此妇背景深厚,不是他这个小小掌柜能惹得起的,所以莫要怪他这般拖延时间交接蚌车,实在是身不由己啊。 韩谆是个人精,自然听出了海掌柜话中隐含的意思。 他瞥了一眼风执事,一眼就看出对方一身小人得志的气场,当即收回了目光,静静站在一旁,等待海掌柜处理完毕。 风执事很享受海掌柜的吹捧,但她也不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菜鸟,所以她看了一眼韩谆与王峤两个外人一眼,便睨向海掌柜,道:“海掌柜,你说这么多,该不会是有事求我吧?” “是这样的...”海掌柜刚张了个嘴。 却听风执事又开口了:“海掌柜,那二人是谁? 你这般讨好于我,该不会是想让我安排那二人进墨龙府做工吧? 我可告诉你,这墨龙府虽然因为两位主子大婚的缘故,人手有些短缺,可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就算我在我家小姐面前有几分薄面,那他们俩也依然需要进行考核。只有考核成功的,方能被录用。” 海掌柜当场顿住。 这误会可大了。 韩谆自也格外不满,看向海掌柜的眼神很是犀利:“掌柜的,我等还有急事,你且快些吧!” 风执事没想到两个求人办事的,竟能如此强横,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哼!海掌柜,你这办事的能力怎么越来越不行了,就这样的人,也敢带到我面前来?” 海掌柜快要被风执事给怄死了,这老妇怎么就不能让人把话说完? 感受到韩谆周身散发的气息越来越不善,海掌柜不敢再让风执事说下去,赶紧直奔主题,道:“风执事,真是不好意思,此事是海某没有说清楚,导致您误会了。实不相瞒,那二位乃是租赁行的贵客,租赁的正是这辆蚌车。” 风执事脸色倏地黑了下去:“海掌柜,你在逗我玩儿呢? 还是说,你见我不肯支付车资,便故意这般让我没脸? 你可知我这一趟外出,乃是奉了墨王的命令,专为我家小姐采办龙渊凤珠的! 你这般耽误我时间,若是被墨王知晓了,仔细你的小命!” 海掌柜赶紧说道:“风执事误会了,海某怎敢开您的玩笑。可他们确实租赁了这辆蚌车,也已签订了契纸,交割了租赁费。这万丰租赁行的契约,您也是知道的,凡是契成,必受天道监督。” 说罢,他赶紧掏出方才签订的契约,让风执事看了个清楚。 风执事的脸色再次黑了几度。 她腾地站了起来,气狠狠道:“海掌柜,你果然是在看我笑话!” “风执事,海某没有啊。” “姓海的,你今日这般令我没脸,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风执事,海某真的没有!风执事!风执事!” 可风执事根本不听海掌柜说什么,放下这句狠话后,便起身离开了蚌车。 那群仆从也纷纷起身,下车之前,还都不忘恶狠狠地盯上海掌柜与韩谆二人一眼。 海掌柜心里着急,可又不得不先安抚韩谆二人,道:“两位客官,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又等了这么久。这样吧,此次航程的过路费,海某全部包了,还望诸位莫要推辞。” 韩谆知道海掌柜也不是故意要耽搁这么长时间的,于是就没计较:“那就多谢掌柜的了!” 海掌柜忙说:“哪里哪里。那二位要是没有什么别的吩咐,海某就先去忙别的了。” 韩谆点头:“海掌柜请便。” 王峤见海掌柜一溜烟地没了踪影,憨憨地问了句:“那掌柜的怎么跑得那么快?就好像后面有人撵着他似的。” 韩谆:“他要去给那风执事赔礼道歉,自然要快点儿了。” 王峤撇了撇嘴:“海掌柜可真可怜,竟然要对风执事那般的人道歉。还有那墨龙府,估计也不是个好的,能娶了风执事伺候的主子当夫人,可真是有够没眼光的。” 韩谆也是深以为然。 ...... 又是一月过去,秦镜语一行人终于到达了九层海域的边界处。 还未进去,众人便已察觉到内部灵气紊乱,暗沉沉的海水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不断搅动着。 秦镜语朝内扔出一块海石,下一瞬,海石便被那些混乱的水灵气搅成了粉末。 她又放出一只傀儡狗,却见那只傀儡狗的身子刚刚探进九层海域,其周身包裹着的灵力层便被搅破了。 秦镜语赶紧将傀儡狗召唤了回来,但前鼻头还是出现了凹凸不平的削痕。 众人见状,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难怪九层海域尽头有诸多重宝,却不见黑龙渊的人在此把守,光这天然的阻碍便足以让无数觊觎者望而却步了。 第三百八十章 太上两仪转换阵 韩谆手拿罗盘,围绕九层海域的东部边界来回查看了一遍。 回来后,他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众人:“...我发现越靠近边界南部的地方,其内的灵气紊乱程度越高,流动方向也越发地不规则。 而北部则相对薄弱一些。 所以我建议,我们可以从北部找到一个合适的突破口进入。 再通过罗盘测算出水灵气的流动方向与能量强度,不断地腾挪位置,最终到达九层海域尽头。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需要消耗大量的灵力来形成灵力护盾。所以,大家需要将补气丹提前备好,一旦中途灵力耗尽,便要立即进行补充。” 秦维山闻言,若有所思道:“韩总管,你的提议总体来看是很不错的,只是有一点儿你没有考虑到。” 韩谆看过去,神情很是认真,诚恳地请教道:“秦道友若有补充,还请不吝赐教。” 秦维山连忙摆了摆手,道:“赐教倒谈不上,我也只是浅薄地说一下我的些许看法。 先前我释放神识探入其内,结果差点儿被里面紊乱的水灵气给反噬了去。 如此,我们便无法通过神识探查里面的具体情况。 是以在此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要咨询韩总管,不知以你手中罗盘的能量,可勘测到九层海域深处多远的距离?” 韩谆略一思考,便说道:“因着海域内的灵气运行十分紊乱,这便导致罗盘的勘测精确程度与距离都有所下降。所以,我保守估计,只有不到九层海域三分之一的距离。” 秦维山点点头:“竟还不到一半。 也就是说,九层海域深处的具体情况,我们都不清楚。 按照我之前的经验来看,如九层海域这般诡谲之处,通常都会蕴有非常狂暴的海灵暴。 一旦我们走至海域深处,不幸遇上了海灵暴爆发,届时哪怕有再多的灵力护体,并及时腾挪撤离,也必定会被海灵暴的余波波及到,从而偏离既定方向,甚至深受重伤。” 韩谆闻言,意识到自己先前的考虑确实有所欠缺,便向着秦维山拱了拱手,问道:“那依秦道友所见,可有什么应对之法?” 秦维山迎着韩谆期待的眼神,缓缓摇了摇头:“以我目前之力,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这时山玴突然开口了:“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颇耗时间。” 韩谆、秦维山等人俱都看了过去:“什么办法?” 山玴手腕翻转,接着手中便多了一个青蒙蒙的物什,道:“这是青檬,乃是一件可以调控灵气运行的小器具。 我之前在落海天境的竹雪岛上时,也遇到过紊乱的冰灵气。 但靠着此物之能,我可以将周身三米范围内的灵气,调和到温和有序的状态,并对其进行吸收...” 韩谆听懂了:“山玴道友的意思是,让灵根为水属性的兄弟们,都凭借着此物将周身的紊乱水灵气吸收之后,我们再跟在他们身后进入?” 山玴点点头道:“是的,这是我能想出来的最安全的法子了。” 秦维山道:“这个法子确实不错。 就是如你所言,此举所耗时间估计难以计量。 且也没有提及海灵暴的解决方法,那可不是仅凭吸收一部分水灵气,就能安然度过的。” 山瑜这时出声问了句:“镜语,你是否有了好的方法?” 众人闻言,这才蓦地记起,秦镜语自到达九层海域的边界后,便不曾说过一句话。 他们齐齐看向了她。 秦镜语已将手中的万法盘打开,她看着九层海域内疯狂翻涌的水灵气,道:“既然你们都说山玴的法子尚可,只是太耗时间,那我便让时间缩短即可。” 言罢,她启动了万法盘。 随着一道巨大的光环亮起,秦维山突然目瞪口呆。 他看着那如同巨大天幕的阵法,颤声道:“太上两仪转换阵!竟然是太上两仪转换阵!” 山瑜没听过这个阵法,但见秦维山这般模样,也意识到了镜语开启的阵法怕是不同凡响。 它问道:“喵!秦维山,这是一道什么阵法?你可以详细说说吗?” 秦维山平复了一下心情,却也难掩激动道:“我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这道阵法。 此阵乃是通过阵中的阴阳之力,对紊乱的灵气进行调和与梳理,让其逐渐恢复到有序的状态。 也就是说,九层海域内那些紊乱的水灵气,无论原先再如何狂暴,只要进入这阵法之中,阴之力使其狂性消减,阳之力则令阴滞消散,最后使得一切得归平静。 不过,早在三千多年前,此阵便已彻底失传。 直至现在,也无人能够将其完整地绘刻下来。 但今日我却有幸得见一回,不得不说,此真乃人生之大幸事啊!” 其余人一听,皆如秦维山一般,也都直接呆愣当场。 秦镜语开启的竟然是已经失传的阵法! 这等大手笔,着实令人咋舌。 韩谆修的是器道,对阵法不能说一窍不通吧,但也不算精通,闻听秦维山此言,不由目带赞赏地看了秦维山一眼,道:“秦道友的学识果然渊博!” 秦维山赶紧谦虚了几句:“哪里哪里,只是侥幸多读过一些书籍罢了。” 山瑜见秦镜语在阵法开启后,又以自身灵力为引,同步施展了法诀,不由好奇地问道:“镜语,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秦镜语:“我已将落海天境与太上两仪转换阵连接在了一切。 只要那水灵气恢复有序,便会随之进入落海天境的那片汪洋之中。 届时,整座落海天境内的灵气,便会变得充裕无比。 只要后期布设规划得当,或许我们能因此收获一条全新的灵脉。” 山瑜一听此言,两只圆圆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喵!还可以这样嘛~” 秦维山与山玴等人也是欣喜万分。 本来还发愁落海天境内灵气稀薄呢,结果一趟九层海域之行,就将事情完美解决了。 真是意外之喜! ...... 九层海域广袤无垠,秦镜语只将北面部分的水灵气尽皆纳入落海天境后,便与诸人趁着南部的灵气尚未蔓延过来之际,快速到达了九层海域的尽头处。 第三百八十一章 破阵 眼前,一座散发着赤红光芒的巨阵静静矗立。 那阵法之上的繁复纹路,就好像一片片潜藏深渊的巨兽鳞片,光芒亮起时,每一道纹理都透露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众人的神情严肃无比,谁也未曾料到九层海域尽头会出现这样一个庞然大阵。 修为低下如张富富者,更是被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强悍气息搅弄得身形僵硬,呼吸急促,脸色煞白如纸。 即使周身竖起了灵力结界,仍无法阻挡那股震撼人心的强大力量压制。 “张富富,李远华,程志...你们先退回落海天境。” 秦镜语的声音刚在这些人的识海内响起,下一瞬,他们便进入了落海天境内。 浓郁的灵气瞬间包裹了他们的身体。 他们的呼吸又恢复了正常,就连那种隐秘于神魂深处的疼痛,也在顷刻间消弭无踪。 本应是长舒一口气的时候,可他们每个人却都觉得如鲠在喉。 他们的修为太差劲了! 哪怕是在州长的身后追随,也好似不够格。 “我要去修炼了,你们还要继续站在这里吗?”李元华最先开口。 其余人闻言,如醍醐灌顶,慢慢压下了内心的自我怀疑,纷纷掏出蒲团,当场开始了修炼。 周小秋从造化屋中狼狈跑出来时,看到的便是张富富等人集体修炼的场景。 隐约间,她好似看到他们的头顶之上升起了一团绿烟,生机勃勃的,宛若一株古树模样。 竟是积极的进取之意与同心勠力的团结之力凝出的气运! “这...”周小秋瞠目结舌。 下一瞬,她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坚定了起来。 她飞快地转身,再次进入了造化屋内。 她掏出五枚灵石,放入了身旁傀儡手中的秤盘之中。 看着眼前的石门再次缓缓开启,她攥紧了拳头。 这一次,她一定会坚持到底。 ...... 韩谆记起海掌柜提及的天龙绯墨,上前一步禀道:“州长,此处大阵应是黑龙渊为防护其内的天龙绯墨而专门设立的。 我们若想进入,要么想办法破解此阵; 要么取得黑龙渊的同意,让他们开阵放我们进去。 但说实话,这两种方法,每一种的难度都非常大。 所以州长,我们需要早做打算了。 否则被黑龙渊的人知道我们流连此地,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秦镜语对进入大阵有一定成算,闻言提到了天龙绯墨,道:“你刚刚提及的天龙绯墨是何物?” 韩谆回道:“据万丰租赁行的海掌柜说,天龙绯墨乃是一种专产于九层海域尽头的绘阵、画符的极品材料。 其效用相当强悍且持续时间长久。 就像我们乘坐的那辆蚌车,其上的阵纹,便是天龙绯墨绘制而成。距今已有六百多年的时间,十分耐用持久。 不过它的价格十分昂贵,便是鸡卵那般大小的墨块,也要拍出一座城那般的高价。” 秦镜语闻听此言,不由兴致盎然:“韩总管,你这消息搜集得不错!” 今日,适合发财。 若是再顺利寻回明岁之眼,那便是好事成双。 韩谆虽不知秦镜语为何这般说,但还是恭敬地回应了一句:“州长谬赞!这只是韩某的分内之事罢了!” “韩总管,你不必过分谦虚。”秦镜语心情不错,“你这般能力,不是人人都有的。” 韩谆还要再谦让,秦镜语却抬手一挥,制止了他的又一轮谦虚发言。 她看向韩谆,吩咐道:“韩总管,我要准备进入阵法。 你这就去安排好人手,看顾好万法盘与进出通道。 并派出一队人手,于阵前一公里处巡逻。 一旦发现有人过来,立即将其斩杀,并互相传讯通知。 若是对方手段太过厉害,便找机会将其引入万法盘旁的幻阵中。 那幻阵与造化屋相连,只要对方进入,最长十息,他们便会陷入幻境。 届时,你便手持这枚玉牌,进入幻阵,将其斩杀。 但若是归真境以上修为的修士,那幻阵怕是困不了太久。 那么你需要做的,便是立即传讯于我。 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出阵。” 韩谆见她成竹在胸,知晓她已有了周全的考量,于是接过那枚玉牌,应声道:“明白,州长。” 秦镜语点了山瑜、暮云、刘文虚、孙盎、苏宣等十人,与她一同进入阵中。 刘文虚、孙盎等人十分好奇她进入大阵的方式,一个个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眼睛里全是期待的光芒。 秦镜语张开护身结界,缓缓走到阵前,只见她右手轻轻朝前一甩,一张巴掌大的白色小网便黏在了大阵之上。 一圈圈涟漪自那小网之下生出,缓缓向外蔓延,不出几息,原本巴掌大的小网,便扩大到了一人高的大小。 秦镜语见状,默引体内灵力于右手之上。 接着掌心向前一推,一股浓厚的坤逆之力与习坎之力便被注入到了小网之中。 这时,众人便惊讶地看见,小网与阵法黏附的地方,竟纷纷有阵纹开始脱落。 就像是斑驳干裂的墙皮,抵挡不了有人用手抠来抠去,纷纷脱离墙面,簌簌簌地落了一地。 而就在阵纹掉落之后,秦镜语又朝小网所在的位置,弹射出去了第二张网。 这张网与大阵产生了丝丝缕缕的交融现象,不消一会儿,两张网所在的位置,便渐渐显出了一个透明的洞。 透过那个洞,几人清晰地看到,巨阵之中,红烟翻腾。 刘文虚看了一眼孙盎,不出意料的,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对方的惊叹与好奇。 “你们随我进来。” “是。” 等他们全部进入阵中,秦镜语回首弹出了第三张网。 这张网,竟将掉落在地的阵纹吸附了回去,严严实实地堵住了前两张网弄出来的洞。 看守洞口的几人见状,皆好奇不已。 州长手中的这三张网到底是何等宝物,竟能悄无声息地破开如此巨阵,还能将其恢复原样。 虽说融阵破阵的法宝,他们也曾见过。但那都是针对品阶偏低的阵法而言的。 如眼前这般的巨阵,阵纹复杂、阵基庞大、规模巨大,怕是那些法宝还未触及阵法的核心,便能被阵法散发出的巨大威压给碾碎吧。 “真是开眼了。” 看守入口的几人一身加厚的灵力护盾,望着巨阵不由地感叹道。 第三百八十二章 养女 这三张网,蕴含有浓郁的比卦卦力。 比卦有取舍、依附之意,所以这三张网也有同样的象征与含义。 它们可辅助她,洞察世间万象彼此之间的关联,掌握世间规则的运行与演变。 方才,她便是通过对阵法之上的五行元素的度量与变化进行了准确的甄别,这才完成了解构与重组,从而融出了那样一个洞。 当然,此举依然存在被布阵之人发现的可能性。 毕竟元素的分解与重构,本身也是对大阵规则的一种破坏。 而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感谢一下鱼皮服使者的提醒了。 当初,在岛下藏书室内,一名黑色头脑评价她的坤逆之力乃是上古御土之力。在满足一定条件下,可以自由出入同属性的禁制,而不被人发现。 她将这句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后来经过不断地摸索,以及她体内神力的萌发,这才使得坤逆之力、习坎之力、震虚之力等力量,均被激发出了上古统御之力。 再加上,方才她破阵之时,所释放的习坎之力与坤逆之力,对应的乃是“水”与“地”。 恰好与三张网自带的比卦卦力相应,是以更大程度地确保了解阵的隐秘性。 ...... 巨阵之内,透骨的寒气如影随形,丝丝缕缕地弥漫在阵内的每一寸空气中。 众人走在特殊材质的吊桥上——这是黑龙渊为开采天龙绯墨而搭建的,一低头,便能看见深壑之下,红雾滚滚。 刘文虚指着壑壁之上蜿蜒而下的一道长索,道:“州长,那里有一条长索,一直延伸到了红雾之下。我们是要从那里下去吗?” 秦镜语并未通过明岁镜感知到明岁之眼的存在,山瑜也并未感应到浣海神石的存在,闻听此言,点了点头,道:“好。” 几人顺着长索,攀援而下。 越到下面,寒气越加浓烈,起初还只是一丝丝地弥漫在众人的护身结界上,可随着周遭的空气逐渐像被冻结了似的,那些寒气也开始凝结出千奇百怪的形状。 刘文虚走在最前面,见环绕周身的寒气块状物越来越多,已经开始阻碍他们的行动了,当即催动手中的长剑,意欲朝那些块状物斩过去。 “慢着!” 秦镜语瞥见他的动作,当即出声阻止了他的动作。 刘文虚不明就里,但服从的意识却让他下意识停止了行动,一脸茫然地朝上看了过去。 “刘文虚,小心!”就在这时,他上方的苏宣突然出声喊了一句。 众人低头看过去,却见刘文虚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段流瀑状的长条冰块。 其上棱角丛生,泛着血红的光芒,正以极快的速度朝刘文虚头部的位置飞了过去。 刘文虚大吃一惊,赶紧将身体朝壑壁之上靠近,并启动防御法器,在护身结界之外又多加了一层保障。 可那冰块在飞行的过程中,又凝结出了一堆寒气块状物,它们黏附于长条冰块的各个位置,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越变越大,越变越大,最后逼近刘文虚时,甚至有半座小岛那般大小了。 冰块内散发出来的巨大能量扑面而来,即使隔着两层护身结界,刘文虚都感知到胸腔内好似有极致的寒意在蔓延,让他的呼吸都冻住了。 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被“冻”死了,下一瞬,一股极致的热意刮过。 “呼!” 体内的寒意陡然消失,他的呼吸重新又变得顺畅起来。 他睁眼看去,却见州长大人脚踏一朵红色火焰,凝立半空,手掌中心也飞出朵朵红色火焰。 那火焰看似小小一朵,却在眨眼间吞噬干净了他们周围的寒气凝结物。 是州长救了他! 刘文虚赶紧冲秦镜语道谢:“多谢州长出手相助!” 秦镜语受了他的谢,然后看向众人,道:“这些寒气凝结物的形成,需要流动的水灵气或者风的存在。你们或许没有发现,在红雾翻滚时,这些寒气就会在瞬间定格,形成各种各样的凝结物,弥漫各处。而我们的一举一动,也会造成这种结果。这也是方才我为何要制止你们几人行动的原因。” 她口中的“几个人”,指的便是苏宣、孙盎等人。 这几人见刘文虚方才身处险境,俱都心急如焚,纷纷催动法器,打算出手救援。 结果导致寒气凝结物越来越多,不少还黏附到了那块冲向刘文虚的长条冰块上去了。 苏宣、孙盎等人听闻此言,俱都面红耳赤。 原来州长不是让他们见死不救,而是为了避免更大的危险出现。 苏宣等人羞愧不已,赶紧端正姿态,态度诚恳地向秦镜语道了歉。 ...... 黑龙渊墨龙府。 一处雅致的亭台内,两位姿容不凡的男修正在对弈。 “三哥,霄绝的婚事准备的差不多了吧。”墨无荒把玩着手中的棋子,看向大哥墨无别,问道。 “嗯。”墨无别轻颔了颔首,抬手落下一子,“还差一枚龙渊凤珠,便万事俱备了。” 墨无荒皱了皱眉头:“龙渊凤珠虽不是什么世间至宝,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寻到的。 当初我们龙府能得此一枚,还是祖父机缘巧合下救下了一人。 得那人相赠,龙渊凤珠才成为了我们龙府的一件宝贝,备受珍视。” 墨无别闻言,也说道:“只是可惜,祖父与父亲钻研了近千年,也始终不知龙渊凤珠真正的用途是什么。 只知它的材料是九层海域尽头的浣海神石,整体构造粗狂简单,似是中古之物。 这般物什,就是留作镇宗之物,也是不俗。 若不是雷府此次嫁女,陪嫁相当丰厚,其中便有两对中古之物,父亲难舍其他镇宗之宝,也不会将此珠写进聘礼单子中。” 墨无荒撇嘴道:“呵,照我说,我们就没必要也拿出两对中古之物作为聘礼。那雷锦幽只不过是雷府的一个养女,能嫁进墨龙府,还是看在雷府有我们需要的昊日雷石与焦魂花的份儿上。” 墨无别瞥了他一眼,警告之意明显:“这话你当着我的面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当着雷家人的面乱嚷嚷。 那雷锦幽虽不是雷烈的亲生女儿,却是照着亲生女儿一般娇养的。 此次结两姓之好,于我们黑龙渊而言,利处多多。 那天龙绯墨的采集愈发艰难,极寒之气已开始侵蚀龙族孩儿们的神魂了。 就是为了他们,我们也需要对雷锦幽表示出足够的欢迎与尊重。”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与雷府小姐有关 墨无荒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他懒懒道:“大哥放心,你说的话,我都记下了。日后我若是遇见她,定不会给她没脸的。” 墨无别知道自己这个三弟是什么德性,闻听此言,有些无奈:“你啊,历来做事都是随心所欲,难有听人劝的时候...” 墨无荒一听他大哥说这些,连忙双手作制止状:“大哥,快打住啊!我都是当叔叔的人了,你可千万别再像以前那般随便说教了。我也是要脸的!” 墨无别故意脸色一沉:“你还知道你是做叔叔的人了,怎么说话做事还是这般自由散漫?” 墨无荒心累:“行行行,我知道了,大哥,你不用说了。不就是要对你未来儿媳表示‘欢迎’与‘尊重’吗?你放心,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尽力做到。我保证!这下行了吧。” 墨无别一看墨无荒那副不走心的样子,知道他并未将自己方才的话放在心里,张嘴欲要再说,却见章管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墨无别心头涌起一阵轻微的不妙感,他放下手中的棋子,看向章管家道:“发生何事了?” 章管家停稳脚步,先拱手朝墨无别与墨无荒见过礼后,这才道:“王爷,老夫人方才遣人来请,说有急事找您。” 墨无荒诧异地挑了挑眉:“母亲不是还有几日才出关吗?怎会突然有急事找大哥?” 墨龙府的老夫人水静瑶自老王爷去世后,便将手中大部分的权力交到了墨无别的手中。 之后便退隐于墨龙府北的半山别苑中闭关修炼。 除非家族有大事发生,否则轻易不会外出。 章管家也不知道具体情形,闻言如实回道:“回三爷,这个老奴也不是很清楚。但来传话的金藻姑娘倒是提了一嘴,说此事与那位雷府小姐有些干系。” 墨无荒闻言,眸光一闪,挑眉看向了自家大哥:“大哥,你这位未来儿媳妇有些本事啊,竟连母亲都提前出关来解决她的事情了。” “行了。什么事情都不清楚呢,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墨无别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站起身,化成一条小黑龙,飞向了半山北苑。 “哎,大哥,你怎么走得这般快?不是事情还没弄清楚吗?那你着什么急?” 墨无荒赶紧也化成一条小黑龙,紧紧追了上去。 ...... 墨无别到达翡翠亭时,第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水静瑶。 她的容貌变得更加年轻了,看起来好似只有十五六岁。 但通身的威仪却丝毫不减,举手抬足间,尽显尊贵。 在水静瑶的身旁,他还看到了病秧子二弟墨无虞。 这家伙,深居简出比之母亲有过之无不及,怎得今日突然出现此处? 墨无别再一想到雷锦幽,整颗心倏地绷紧了。 但他并未显露半分,化出人形,躬身朝水静瑶行了礼:“母亲。” “你来了。坐吧。”水静瑶的语气很平静,听起来好像并未生气。 墨无别却不敢放松,上前一步,坐在了水静瑶左手边的宝椅上。 “大哥。”墨无虞见墨无别坐下,站起身朝他打了声招呼。 墨无别观察着二弟的神色,没有什么特别的,连忙说道:“二弟不必如此,快坐下吧。” 墨无别看向水静瑶,试探着问道:“不知母亲唤儿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水静瑶看了他一眼,之后随手一挥,几人面前便出现了一面巨大的水镜。 “你自己看吧。”水静瑶说完这句,便不再言语。 墨无荒紧随墨无别身后赶来,恰好看到了亭中的墨无虞,他眼中闪过一抹“果然如此”,就要上前,却不料半路被金藻、银藻拦了下来。 金藻面带微笑:“三爷,老夫人有命,除却王爷以外,其余人等皆不能进入翡翠亭。” 墨无荒撇了一下嘴:“胡说!那为何我二哥也在里面?难道他不属于‘其余人’?” 金藻神色不变:“回三爷,二爷乃是得了老夫人特准,这才准许陪同在侧的,与旁人情况自然不同。” 墨无荒做出一副受伤状:“我是旁人?金藻姐姐这样说,好伤人心的。” 金藻不为所动:“三爷就别为难奴婢了,老夫人下的命令,奴婢只有遵从的份儿。还望三爷莫再继续纠缠于此,免得让奴婢难做,也给您自己添堵不是吗?” 墨无荒听她这般说,知道自己是无法过去听到第一手消息了。 不过,他还有别的办法。 “行吧,金藻姐姐都这么说了,我如此通情达理,自然也不能再为难你们。”墨无荒道,“既然翡翠亭我不能去,那我去其他地方逛逛总是可以的吧。” 金藻笑道:“自是可以,三爷请便。” 墨无荒挑了挑眉,负手在后,晃晃悠悠地走远了。 直到看不到金藻、银藻二人了,这才化作一条小龙,倏地调转方向,朝着水静瑶日常闭关的寝殿飞了过去。 巨大的牌匾之上,回溯镜清清楚楚地照出了他的身形。 但他却丝毫不在意,反手掏出一块水龙晶,便朝黏在门上的一只蓝蚌走了过去。 “小不点儿,我来了。上次不是说要送你一样好东西吗,我可一直都记着呢。你瞧,就是这个呢。”墨无荒将水龙晶放在蓝蚌的缝隙处,悄悄释放妖力于上。 不出几息,蚌壳悄悄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长长的肉状物小心翼翼地自蚌内探出,轻轻嗅了嗅水龙晶的味道。 然后稳准快地一吸,那块水龙晶便从墨无荒的手中消失了。 “呵。”墨无荒收回手,看着重新关闭的蚌壳心情不错。 “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过后,蚌壳内的肉状物又悄悄探出了头,嗅啊嗅的,还想再要一枚水龙晶。 “小不点儿,你还想要吗?” 肉状物点了点头。 “那你需要给我一颗你的珠子,才能吃到另一块哦。” 肉状物呆了呆,过了很久,应是水龙晶的味道太过美妙,它最终还是缩回壳内,从自己的软肉上扯下了一枚蓝色的珠子,给了墨无荒。 “真乖。”墨无荒心情很好,“那这一块水龙晶,你拿去吃吧。” 墨无荒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起身离开了。 他寻了一个僻静之地,将神识探入到了那枚蓝珠之内。 接着两道熟悉的声音便在他的识海响了起来。 水静瑶:“老二,你怎么来了?” 墨无虞:“母亲,儿子有事要同您讲。” 水静瑶:“什么事能让你拖着这般病躯,前来打扰我的闭关?” 墨无虞:“对不起,母亲,我只是不知道该找谁倾诉。” 水静瑶:“你坐下说吧。” 墨无虞:“多谢母亲。” 长久的沉默后,墨无虞继续说道:“我今日出了一趟府,看到了风执事。哦,就是霄绝未婚妻身边的一名手下。她带头对万丰租赁行的海掌柜进行勒索,还动手打人。我实在看不过去,便想与您说一说。” 水静瑶:“事关霄绝,你可以找你大哥商量。” 墨无虞:“不,母亲,这件事情我只能告诉您。若是大哥知道了,他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霄绝的这场婚事,说到底乃是利益交换。为了这场婚事顺利举行,大哥不会去动那风执事的。” 水静瑶:“你找过你大哥谈了吗?” 墨无虞:“...没有。” 水静瑶:“你没找你大哥谈过,又怎知你大哥不会惩处那风执事。” 墨无虞:“......” 水静瑶:“无虞,你有事瞒着我。” 墨无虞:“母亲,我...” 水静瑶:“说吧,你为什么要为海掌柜出头?” 第三百八十四章 这个女人,当真留不得了 墨无荒听到这,眉头猛地跳了跳。 他这位二哥,因着身体有恙,所以不管对人对事,向来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现在突然做出这般举动,该不会...... 他也被雷府那位养女骚扰了吧。 “那个女人竟然这般无耻吗!” 墨无荒嘴角倏地一扯,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感觉自己猜对了。 他二哥那个病歪歪的样子,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会就那般恰好地今日出了府,顺便目睹了风执事勒索打人一幕? 定是他受了不该受的屈辱,所以才欲借此事给雷府那位养女上上眼药。 墨无荒眼中讥讽意浓,心中对雷锦幽的不屑更重了。 储音珠内,墨无虞沉默了好久后,终于开口了:“母亲,这件事,儿子本想寻个好时机再向您一一道来。却没想到,您慧眼如炬,一眼便看破了其中端倪,这倒让儿子一时有些措手不及了。” 水静瑶没有说话。 墨无荒却听得直摇头。 他这个二哥,说话做事就是磨蹭。 告个状还得铺垫这么多,真是有毛病。 墨无虞:“既然您有所察觉,那儿子也不好再继续隐瞒。 母亲,儿子心仪海姑娘良久,每每想到她的音容笑貌,便心旌摇曳,不能自持。 今日也是出府要与她见一面,这才无意间撞到了风执事指使他人殴打海掌柜一幕。” 墨无荒:...... 他脸上方才还好整以暇的表情,瞬间裂开了。 什么? 他二哥没被雷锦幽骚扰过? 只有他一个人被那女人骚扰了? 咳咳咳,不对! 他二哥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一个掌柜的女儿。 他眼光这么“独到”的吗? 是幻灵苑的王长老不水灵,还是玉甲宗的白长老修为不高深? 他二哥怕不是真的有毛病吧! 墨无虞的话未停:“儿知道海姑娘的家世低微,与我墨龙府不配。 也知道她比不上幻灵苑的王长老水灵,修为也没有玉甲宗的白长老那般高深。 可她在儿的心里,就如那一豆灯火,虽不够璀璨华丽,却足以照亮儿子那间小小的心房。 母亲,儿子这一生,几乎可以望到头了。 是海姑娘的出现,让儿子看到了未来有一丝不一样的可能。 儿子在此郑重祈求,母亲能够成全我们。” 接下来的对话,墨无荒没再继续听下去。 墨无虞既然认准了海姑娘,自然要想她所想,忧她所忧。 海掌柜被风执事勒索攻击一事,势必要与墨无别好好商量一番,看看到底该如何解决。 ...... 墨无荒从半山别苑离去时,已恢复了往日的散漫不羁。 又是月末,墨龙府前院计数厅内迎来了一群掌柜们。 他们每人手中拿着一摞厚厚的账本,齐齐围在章管家身边,耐心等着拿钱销账。 墨无荒见章管家忙得都快把自己八条长腕抡出了残影,不觉有些好笑。 “章管家,这段时间忙坏了吧。回头记得找我大哥多要些劳金哪。” 章管家忙得飞起,但听到墨无荒此言,还是抽空向他问了好:“三爷这是要出府吗?需要老奴为您备车吗?” 墨无荒摆了摆手:“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了。” 章管家巴不得不用管他,恭声回复了一句后,便又继续沉浸在账单的海洋中焦头烂额去了。 墨无荒随意唤来一名小厮,赏了对方一粒灵珠后,便让其将他常骑的琉璃海龙带过来。 他打算骑着琉璃海龙去天龙城逛一逛,顺便寻摸一些好东西。 等着二哥成亲时,送给他与二嫂。 虽说海掌柜的女儿与二哥明显不相配,可只要二哥喜欢,且母亲也没反对,那这门亲事就一定能成。 小厮收到赏钱,腿脚格外麻溜,不到半炷香时间便回来了。 同时来的还有主管灵兽阁的贝管事。 墨无荒见他们二人赶来,却不见琉璃海龙,眉头不由皱了皱:“贝管事,琉璃海龙呢?” 贝管事赶忙作揖回道:“回三爷,琉璃海龙此时不在灵兽阁内。 今日巳时,大少夫人身旁的风执事来到灵兽阁,将琉璃海龙骑走了。 老奴对风执事强调过,琉璃海龙是您常骑的灵兽,让她换一只选。 可风执事态度十分强硬,她说她急着去采办大少爷与大少夫人的成亲礼,耽搁不得,必须要脚程最快的灵兽才行。 老奴实在拗不过她,所以才将琉璃海龙给了她。” 墨无荒闻言,目光顿时冷了下来:“又是她?” 贝管事与小厮不敢接话,只弯了弯脊背,降低存在感。 就在这时,府门外又进来了一批掌柜。 这些掌柜低声交谈的声音,被墨无荒无意间捕捉到了。 “墨龙府这场结道侣仪式,花费颇巨哪。” “可不是吗?就上个月这一个月,那位风执事,就从我一家店里拿走了近千匹海凌锦。 虽说海凌锦不是什么有价无市的布匹,可千匹下来也不便宜。 若不是她手中拿的是墨王的令牌,且挂账墨龙府,说实话,我都不敢让她就这么搬走了。” “说到那位风执事,她的吃相确实有够难看的。也就墨龙府财大气粗,能经得住她那般霍霍。换个别的宗门,估计能让她又吃又拿地动摇了根本。” “是呢,是呢......” 墨无荒听到这些掌柜的私下之言,眼中的厌恶几乎要凝成冰霜。 这个女人,当真是留不得了。 ...... 暮云手中缓缓凝出了一滴碧露,在刘文虚、孙盎等人惊异的目光中,暮云一句“红雾消失”,方才那翻腾不已的雾气便没了踪影。 “州长,暮道友方才施展的可是言灵之术?”刘文虚试探着问出了声。 秦镜语想了想无虚的特性,说道:“二者有一定相似之处,皆可让存在变得不存在,让不存在变得存在。 某种程度上,皆是通过调动能量与改变规则,来完成对目标的重新组合。 只不过,无虚在达到目的之后,那些原本存在的物体,会再次出现;原本不存在的,则会再次消失。” 刘文虚等人有些懵,但见红雾消散之后,露出了底部流动着的一层厚厚的红色液态墨,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当即分散开来,进行天龙绯墨的采集。 第三百八十五章 赤水之下的矿洞 秦镜语则与山瑜继续深入,去寻找明岁之眼。 ...... 九层海域尽头所覆盖的范围十分广袤,散发着寒气的赤水不断绵延,就像是一柄利划斩过幽蓝的海水,只留下一道冰冷的轨迹。 秦镜语向左御剑而行,环着巨阵绕了一圈。 可识海内的明岁镜,全程就像是断了网一般,一点儿信号也没接收到,就那样静静地立在无边的黑暗中,一动不动,半点儿明岁之眼的气息也未捕捉到。 这个结果,让她的心沉了一半。 倏而,她感知到了什么,抬起头朝山瑜的所在望了过去,恰好与其眉带喜色的目光对上。 与此同时,山瑜的传音也随即而来:“镜语,我好像感知到了浣海神石的气息!只是那气息太过细微,我一时无法精确定位它的所在。你能快些过来吗,我们可以一起找找看!” “好,我这就过去。”秦镜语难掩内心的激动,当即御剑前往。 霜雪剑的速度很快,裹着寒气的大风迎面刮来,呼呼地打在护身结界上,顿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碰撞声。结界表面的光芒闪闪烁烁,看起来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有破掉。 远处,暮云手持无虚,正与刘文虚等人采墨采得热火朝天。 这边,她心心念念的明岁之眼,或许马上就会重见天日。 她来到山瑜身旁,问道:“在哪里?” 山瑜悬在半空,指着脚下的一小片范围道:“在这儿!那丝气息就是从赤水之下遥遥散发出来的。” 秦镜语看了一眼这片与周围没有任何不同的水面,操控飞剑又贴近了些。 刚一靠近,水底冒出来的丝丝寒气,便在低空凝结成了奇特的纹路,一接触到她的护身结界,便在上面印出了一道道细微的裂痕。 山瑜赶紧提醒道:“镜语,这寒气厉害得很,你可千万要小心!” “好。”秦镜语闻言点了点头,接着又招呼它过来,“山瑜,你现在到我结界里来,我们一同深入这赤水之下,仔细地去探一探。” “嗯哒,马上就来。”山瑜应了一声,一甩长袖,法袍轻摆间,半空中早已没了它的身影。 秦镜语感知到一只毛茸茸的身躯轻轻盘在了肩头,立即释放出薄薄一层九日长离火附在结界外层,“咚”地一下钻入了赤水之中。 九日长离火可吞噬一切阴物,阴性的赤水自然也不再话下。 只是如今秦镜语对它的操控更为精细,结界外的那层九日长离火如同一层强悍的保护膜,在避免赤水与结界互相接触之外,便不再浪费能量继续向外吞噬。 一人一猫如同一枚炸弹一般砸入水中,很快便沉了底。 “气息还是很淡。”山瑜细细感知了一番,说道,“不过没有消失,或许我们还需要继续向下。” “好。”秦镜语说完,便手持赤火杵,在气息散发之地旁大约十米的位置,研磨出了一道长长的通道。 山瑜在她刚开始研磨时,便用妖力在通道入口处布了一道结界,以防赤水灌入。 接着便嗖地一下跳入了通道内,朝下坠去。 一边坠,一边向秦镜语报告着浣海神石的位置。 “气息在变浓了。” “越来越近了。” “快了,快了。” “停!好像就在这儿!” 两人一直深入到地下千米,山瑜终于喊了停。 它看向秦镜语,一双大大的眼眸里激动满满:“镜语,本喵十分确定,就是这里!” 秦镜语见它说得信誓旦旦,可识海内的明岁镜却仍是没有丝毫动静。 便知,山瑜感知到的只是浣海神石,不是她期盼已久的明岁之眼。 山瑜见她面上没有任何雀跃之色,激动的情绪稍缓了缓,问道:“咦?镜语,你难道不开心吗? 我们马上就要寻回明岁之眼了喵! 过不了多久,岁老仙就会满血复活了。 还有那个面瘫的男人,也能离开明岁镜出去自力更生了。 这些事情,你想想难道都不开心吗?” 秦镜语原本是有些失落的,但被山瑜这般高亢的情绪一感染,心态又突然摆正了。 这种情况,她不是早就预料到了吗? 即使只能找到浣海神石,那也是不错的收获啊。 她完全可以试着再重新铸造一枚明岁之眼的。 “自然是开心的。”秦镜语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头顶,另一只手则小心地操控着九日长离火,朝目标处燃了过去。 “啵。” 九日长离火在靠近目标位置时,一阵轻微的阵法破裂声突然传入了二人耳中。 秦镜语手上的动作一顿。 山瑜:“喵,镜语,我怎么好像听到了阵法破裂的声音?” 秦镜语:“不是好像,就是阵法破裂了。” 山瑜:“喵?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在明岁之眼周围布设了阵法?” 秦镜语眼眸一沉,却是没有回答山瑜的问题:“我们需要速战速决了!” 话毕,九日长离火的焰身突然涨大,直接在她们眼前的洞壁上烧出了一个硕大的洞口。 山瑜感知到扑面而来的浓郁气息,不由瞪大了眼:“怎么可能...” 出现在她们面前的,竟是一座开采接近尾声的浣海神石矿的矿洞。 山瑜抬手摸在一条矿线之上,看着它与其他岩石的脉络错综复杂地交缠在一起,眼中陡然迸发出了一道愤愤不平的利芒。 “他喵的!这么大的矿藏量,怎么只剩下了这么点儿?到底是谁如此贪婪,竟是一块儿大的也不留给后来人?” 秦镜语手起剑落,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浣海神石便落进了乾坤袋中。 她听到山瑜的喊声,语气十分平静地说道:“山瑜,你有这个时间想这些,不如此刻就开始动手收集。 阵法被我们强行破掉,估计布阵之人很快就能赶来。 即使有韩总管与山玴帮我们拖延,怕是也拖不了多长时间。 毕竟,在这浣海神石矿洞的上面,还有那一尽头的天龙绯墨。” “喵?你说这些浣海神石,都被天龙绯墨的所有者采走了?他们怎么能富裕至此!”山瑜一听,痛心疾首,怎么它就没有这偌大的矿藏呢。 当下也不再有什么别的想法了,风灵力使出,那一条条矿线上的浣海神石,连带着其他杂七杂八的矿物质,尽皆收入囊中。 干了一会儿,它突然想到什么,看向秦镜语,问道:“不对啊,镜语,我们不是应该先寻明岁之眼的吗?怎么本末倒置地开采起矿来了?” 秦镜语头也没回:“明岁之眼不在这里。” 山瑜惊呼:“那我们千万里迢迢地过来,岂不是跑了个空?” 秦镜语:“那就要看我们能收集到的浣海神石有多少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大蚌袭击 山瑜略略一想,便明白她这是打算自己着手重新铸造一枚了。 “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多多益善喽。”山瑜心下有了计较,指尖一弹,洞内便刮起了一阵龙卷风,“镜语,你且先让一让,看我不把这矿洞内的浣海神石渣渣都给你卷回家。” “那就交给你了。”秦镜语也不客气,一个坤逆之力使出,整个人便动作利落地退出了矿洞。 “说这么多干嘛,你只管放心就好了。”山瑜嗔视了她一眼。 它提气一跃,飞身至矿洞中央,手腕轻轻一旋,那道龙卷风便将洞壁之下足足三尺厚的矿石尽皆撕扯了下来。接着又被高速旋转的风柱搅成了一块块方形碎石,簌簌簌地落进了储物袋内。 ...... 巨阵之外,韩谆正于万法盘与幻阵周围不时地巡查着。 突然,他敏锐地捕捉到十步开外的海水轻轻晃了一下。 这丝细微的波动让他的身体登时紧绷,握住罗盘的双手上更是青筋突起。 他立即放出神识进行探查,可是来回扫视了周围五公里范围内的一切,均未发现任何异样。 “看来是个谨慎的主儿,不找到最好时机都不肯出手。” 韩谆几个念头闪过,便打算成全对方。 他表面上装作“什么也没发现”已然放松的状态,又按照先前的节奏继续巡查了起来。 一步。 两步。 他刚刚迈出两步,一个庞然大物便自海水的暗处突然弹射了出来。 它的速度非常之快,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便如一枚炮弹一般,射到了韩谆此时所站立的位置。 若是韩谆方才真的放松了心神,此时定然已被撞成了两截。 幸而韩谆一直未敢放松警惕,是以面对此物的突然袭击,他身躯猛地朝旁边一闪,便避开了这轰然一击。 那物带着强大的冲击力,自他身旁呼啸而过,所过之处,形成的巨大海水旋涡,刮扯着他的长发与法袍都无规则地胡乱翻卷了起来。 直到这时,他才看清,如此庞然大物,竟是一只罕见的大蚌。 它因着惯性,一直向前冲去,直到狠狠撞在了巨阵之上,又被巨阵狠狠抛射了出去,弹落海底,这才停了下来。 刚一停下,它便迅速调整方向,再次朝着韩谆撞了过来。 参差不齐的壳缘深深划过海底,顿时留下了一道骇人的沟壑。 韩谆眼神一凝,手中的罗盘倏然涨大,散发出道道光芒,直直射向疾驰而来的大蚌。 大蚌似是不敢直面这道光芒,于半道突然弹跃而起,并迅速旋转起来,搅动得附近的海水都成了一只大漩涡。 罗盘散发的光芒,一触及到那道旋涡,便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化解掉了绝大部分能量。 韩谆暗道不好,当即就要召回罗盘。 可那旋涡的吸力了得,韩谆使尽力气,竟是眼看罗盘离着自己越来越远。 他当即甩出三枚雷暴丸,精准地扔在了那只大蚌的贝壳之上。 一声难听的嘶吼过后,旋涡的吸力小了小。 韩谆趁机回拉罗盘。 可下一瞬,一股更大的吸力传来,罗盘竟又再次被吸了回去。 韩谆又甩出几道攻击符篆,可惜收效不大,转而释放灵力为鞭,抬手狠狠一甩,那道灵力鞭便带着巨大的力量击向了大蚌。 大蚌又是一阵嘶吼,可搅动的漩涡却始终不见变小,反而有愈变愈大的趋势。 可见韩谆这数次进攻,算是彻底将其惹怒了。 它旋着如小山般的身躯连带着旋涡向他碾来,韩谆深知不能与它正面相撞,灵力运转间,身躯急速向后退去。 他这边的动静不小,其他人自然不可能注意不到。 只是除却这只大蚌以外,竟还有另外十数只大蚌也齐齐突然袭击了他们。 众人皆在奋力与那些大蚌搏斗,是以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助他一臂之力。 韩谆越退越快,可大蚌的速度更快。 就在韩谆马上就要被它卷入旋涡之时,大蚌突然发现,韩谆不见了。 它又继续冲撞了一会儿,结果触发了幻阵之中叠加的杀阵开启,连番击杀之下,吓得它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韩谆手中紧握着罗盘与玉牌,看着幻阵内快要不行了的巨蚌,悄悄进入阵中,给了它最后的致命一击。 ...... 墨龙城主城天龙城,芬芳客栈内。 “小黄,你过来。”一把白胡子的老东家一大早来到客栈,便将夜里留宿的小黄喊了过来。 “怎么了,老东家?”小黄正在一楼摆放桌椅,闻言赶紧小跑了过来。 “昨夜里,天字十六号房内没发生什么事情吧。”老东家转着眼珠子四处瞧了瞧,发现没人后,这才低声问了句。 “没有啊。”小黄实话实说。 天字十六号内的房客,除了正常的餐食与热水供应以外,再没有别的要求,真的是很好伺候了。 而且他也没有接到过十六号房周围其他房客的投诉,这说明那对方的素质还是蛮高的。 “哦,这样啊。”老东家有些失望。 小黄看着老东家的表情有些无语。 这样好伺候的房客有什么好失望的。 也就是老东家一日日闲得蛋疼,唯恐周围不发生点大事,好让他日子过得太顺当了。 明明客栈都传给少东家了,却还是每日都来一趟客栈,一呆就是一天。 若不是少东家每日晚上都要强制将老东家送回家,估计老东家能夜夜宿在客栈不走了。 “行了,你忙去吧。”老东家与他没有共同语言,随手挥了挥,便让他干活去了。 “知道了。”小黄撇了撇嘴,转身走了。 老东家叹了一口气,背着手抬头望天,心内思绪繁杂。 “让一让,廷尉司查案。” 老东家还在神游呢,一道极重的力道突然握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扯到了一边。 他老胳膊老腿的,立马就有些站不稳。 “爹,当心!”还是他儿子及时出现,扶住了他,才没让他摔倒在地。 少东家冲来人拱了拱手,脸上一副标准化的恭敬微笑,道:“各位大人请见谅,我那老爹年纪大了,脑子有些不灵光,这才一时冲撞了大人。我这做儿子的,代他向诸位赔个不是。”言罢,便是再次拱手。 第三百八十七章 筑灵脉 “我脑子哪里不灵光了?”老东家一听儿子当着外人的面这么说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便上手扯了他儿子一把,“你这逆子,简直胡说八道!” 少东家被他爹这个没脑子的弄得十分无语,却也坚持挡在他爹前面,对着廷尉司两名再次施礼道:“让两位大人见笑了。 我爹这毛病就是容易说胡话。 我这做儿子的,既不能打,又不能骂的,只能顺着他的意来。 这才惹了许多笑话出来。 还请两位大人千万不要与他一个老糊涂计较。” “逆子...”老东家忿忿,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还要再说,却见对面廷尉司的两位大人已是不耐烦地皱起了眉。 他心中一紧,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这两位廷尉司的大人身着一袭玄色官服,周身气息冷冽肃杀,压迫感十足,再加上廷尉司隶属墨龙府,而墨龙府又是整座黑龙渊的掌权者,他就算再胆大,也不敢在对方面前造次。 廷尉司的两人本来也不是来找茬的,根本不关心这客栈的老东家到底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的。见对方消停了下来,一名肤色稍黑的大人便开口了:“把你们客栈近日的店簿拿出来,我们看一眼。” 他的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一双锐利的眸子不断地扫视着进出客栈的人员。 老东家闻听此言,耳朵立马竖了起来,同时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天字十六号房内的那名女客,他还不确定对方的身份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可廷尉司的人这般动作,难不成墨龙府也发现了什么端倪不成? 可墨龙府与雷府的婚事不都订好了日子了吗? 这个节骨眼上,怎得廷尉司的人还要寻找真小姐? ...... 不同于老东家的思绪翻涌,少东家已手脚麻利地从柜子里取出了店簿,交给了廷尉司的两位大人:“这是小店的店簿,烦请两位大人过目。” 这两人接过店簿,快速地将记录在上的入住客栈人员细细看了一遍,似是想要从中找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少东家虽不知廷尉司在办什么案件,但他一点儿也不慌。 因为入住芬芳客栈的人,不管是人修或者妖修,亦或者其他精怪之流,都必须要有正规的路引与身份凭证,这是天龙城的规矩,而他一直都遵守得很好。 换句话说,芬芳客栈店簿上的每一条信息记录都经得起官府的任何查验。 “两位大人,我们芬芳客栈自开店以来,一直都是奉公守法,如实记录着每一名入住人员的信息。这一点儿,大人们尽管放心。”少东家微微欠身,恭敬道。 廷尉司二人没有回应,仍是专注于眼前的店簿。 不过,如少东家所言,芬芳客栈的每一笔登记信息都很完善,他们并未从中发现可疑的对象。 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那位肤色偏白的大人开口了:“你们芬芳客栈做得很不错,日后也要继续保持。对了,如果之后有信息不完善或者可疑的人员前来投宿,也请杨道友多加留意,并及时通知我们廷尉司。” 少东家一听对方都开始唤他“杨道友”了,知道自己这边没什么问题了,赶紧道:“请大人们放心,小店定当全力配合廷尉司的工作。若真有那等人员前来,定会第一时间向大人们禀报。” “嗯。”两位大人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老东家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又想到他们方才提及的“身份可疑或者信息不全之人”,当即放下了心。 天字十六号房内的女客信息十分完善,他现在还记得很清楚——灵镜国永语州州长随侍人员之一,山璃。 ...... 秦镜语在芬芳客栈要了六间房,分别入住了她与山瑜、山玴、山璃、韩谆与秦维山。 其余人等皆在落海天境内。 不过,就算要了六间房,可此时他们六人却都没呆在各自的房间内,而是全部进了落海天境。 “州长,我已将落海天境内的灵气进行了初步压缩。接下来灵脉的铺设与融合,怕是只有您出手了。”韩谆经过一夜的忙活,终于不负秦镜语所托,完成了灵脉的初步阶段。 “辛苦你了,韩总管。”秦镜语笑着道,“接下来的时间,你也去忙一忙自己的事情。 我看你那罗盘上的损伤不浅,正好山瑜昨日带回来不少稀有矿土,你去选选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 还有那天龙绯墨,若你有需要,也尽管去山玴那里领就可以了。” “多谢州长。”韩谆闻言大喜,“那我就先过去了。” “嗯,去吧。” 秦镜语将手中提纯过的浣海神石放到一边,转身出了屋子。 她弹跃到初元岛(落海天境那唯一一座大岛的名字,还是山瑜的想法)的最北侧,一眼便看到了阵法中被压缩成液态的水灵气正在无序的翻滚着。 一旁站着两名主灵根为土灵根的修士——邹仁卿与罗灿星,他们会协助她进行灵脉的铺设与融合。 “州长。” “州长。” 二人见秦镜语到来,纷纷恭敬见礼。 “嗯。”秦镜语点了点头,“开始吧。” 二人得令,纷纷钻到了地下,按照韩谆早就叮嘱过的开挖了起来。 秦镜语则调动体内神力,引导阵法内的灵液沿着邹仁卿二人开凿的线路游走,其内早就埋好了通天碑做介质,灵液一旦充满整条线路,则会在她的操控下,完成与通天碑的融合,最终真正扎根。 邹仁卿与罗灿星时刻关注着灵液的变化,见其扎根完毕,当即动用土系法术,使其与周围的土壤、岩石等灵气脉络进行连接。 这样,灵脉不仅可以通过吸收土壤以及灵植的灵气来壮大自身,还能降自身的灵气输送到周围环境中,从而形成一个闭环。 ...... “啊!” “啊!” 某处房间内,鹿绮与鱼软软的惨叫时不时响起。 “山瑜道友,你不觉得她们二人属实有些吵吗?”乔汝观身着一身银白色流光锦缎,白色发丝尽数染黑,悉数束于头顶,宽肩窄腰的身材,从背影看去,宛若十七八的少年郎一样。 他昨日醒过来后,便失去了许多记忆。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落海天境内,但却记得自己会炼丹,会炼制傀儡与蛊虫。 此刻,他就在山瑜的热烈邀请下,以鹿绮与鱼软软为目标,试验新蛊虫的威力。 山瑜对他的说法很不赞同,换了个姿势躺下后,道:“没有啊,本喵觉得她们的声音甚是美妙,正适合小憩一会儿。” 乔汝观闻言,眉毛微微蹙起。 他总感觉山瑜这种人不是个好人,可等他一想到自己本身又是炼制尸身傀儡,又是养蛊的,貌似也不是个好人。 看起来,与山瑜这种人相识,倒也理所当然。 所以,他也不纠结了。 毕竟,谁没个小癖好呢。 第三百八十八章 星海空间镯 天龙城的主道上,人流如织,摩肩接踵。 道路两旁,店铺林立,人声喧嚷,驻足流连者众。 山瑜、山璃、山玴与秦维山挤在人群之中,走走停停,不时地进入一家店铺,采买些东西。 “...你们这仙鹤草的品阶不高不说,根须还扯断了不少。想来采摘的时候,用蛮力了吧。还有这叶子,也有些枯萎了,怕是采下来都有三日了吧。”秦维山充分发扬吹毛求疵的精神,一个劲儿地挑剔着手中的仙鹤草,“啧啧,就这等品相,你们还要价这么高?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山瑜也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啊,掌柜的,再便宜点儿嘛。我们要的量大,你们薄利多销,也是一样挣嘛。” 这间小店的掌柜是个大胡子,店里主卖的就是灵草。其中又以仙鹤草最多。 仙鹤草乃是凝血草的一种,具有止血生肌之功效。 在水汽充沛的天海西洲,具有这种功效的灵草可以说是非常常见。 仙鹤草在其中既不是最特殊的,也不是最稀有的,所以它的价格普遍都很低。 大胡子掌柜开出了十颗下品灵石三株的价格,算是很公道了。 但他遇上了能说会道的秦掌柜与山瑜,再加上今日还未开张,他略一寻思,便松了口:“罢了罢了,十颗下品灵石五株,你们全拿走吧!” 秦维山与山瑜对视一眼,二人眸中均闪过一抹笑意。 秦维山回头示意山玴掏钱,他则又看向了那一堆灵植种子,道:“掌柜的,看在我们把仙鹤草都包圆的份儿上,再给包灵植种子做添头吧。” 山瑜一听,立马提出不同意见:“一包怎够?我们买了这么多呢,得三包才行吧。” 秦维山摇头:“掌柜的开个小店也不容易,再添一包足矣。” 大胡子掌柜闻言,对秦维山一行人的砍价能力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这刚松了口的价格,又想要添头,他可真是服了。 不过,他也只是暗自腹诽几句。 毕竟对方也算是替他开了张,且走量不小,那些灵植种子也不算什么珍稀之物,添头就添头吧。 大胡子掌柜想通后,脸上再次堆起笑容,道:“行吧,你们都开口了,我也不能太小气,一包种子给你们便是。” 山瑜闻言,讶异道:“不能三包嘛?” 大胡子掌柜连忙道:“贵客呦,三包做添头的话,小店就赔本赚吆喝了。” 山瑜:“罢了罢了,那日后我们再来采买灵草,掌柜的可要记得给我们优惠呀。” 大胡子掌柜笑道:“那是自然。” ...... 钱货两讫后,秦维山几人走出店铺。 此时,一阵雄浑低沉的兽吟自几人头顶响起,几人齐齐抬头,却见一条浑身散发着淡淡绿光的类龙灵兽呼啸而过,身后跟着两列红颈大翅的灵鹤。有嬉笑声自上传来,一看便知是身份尊贵的世家子女出行,排场十足。 “那是琉璃海龙,一贯是墨龙府三爷的常用坐骑。”有人认出那条类龙灵兽,开口说道。 “墨龙府三爷?他不是还尚未婚配吗?怎得我还听到了女子的笑闹声从那琉璃海龙上传了下来?” “那我就不清楚了。许是三爷有了心仪之人,不过还尚未定亲罢了。” ...... 地面上的人群对此情形早已习以为常,只是顺口谈论了几句,便又回归了热闹非凡的喧嚣中去了。 可山瑜等人却是咋舌不已。 尤其是山瑜,它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开了眼了、仇富、鄙夷......种种情绪,十分饱满。 “秦维山,你一向自诩是个百事通,那你来说说那个墨龙府三爷到底是谁?怎得出个门还要七十八只灵鹤跟着?就算再怎么显摆,也用不着如此吧。” 尤其它还通过望魂术,看到那七十八只灵鹤上坐着的皆是些修为低下、神魂之力浅薄的小妖,就更怀疑方才那些人的吹捧之言了。 什么“一贯是墨龙府三爷的常用坐骑”,“许是三爷有了心仪之人”... 句句不提拍马屁,却句句都在拍马屁。 呵,它就不信,一个堂堂墨龙府三爷,出门只带这么些货色。 就连鹿绮的排场都比他大,好吧? 要不是那琉璃海龙上有遮挡修士窥探的结界,她一定好好看看,那三爷到底是有多孬,竟要七十八个一指头就能摁死的小妖做陪衬! 秦维山听出山瑜话中的吐槽之意,就此发表了一下看法:“我哪怕百事皆通,却也不曾关注过什么墨龙府三爷。至于那七十八只灵鹤,想来也只是做排场用的,没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山瑜一听此言,难得于自己能与秦维山说到一起去了,当即赞美之词溢于言表:“小秦啊,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越来越通透了呢。继续努力哈!你能不能抱得美人归,就要看你能不能更通透了。” 言罢,山瑜毫不遮掩地用目光示意了一下走在最前头的山璃。 秦维山没料到山瑜突然提及这个,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他悄悄看了一眼山璃,却见山璃已经走进了一座流光溢彩的超大型店铺。 “山璃姑娘,你走慢点!”秦维山见状,也不管山瑜了,连忙挤过前面的人群,跟着山璃进了铺子。 山瑜戏谑的表情僵在脸上,过了好一会儿,它才嘟囔了一句:“这情情爱爱啊,就是讨厌!” ...... 这是一座法器铺子,店家很是财大气粗,仅是一楼大厅摆放的法器,品阶皆也在地阶以上。 各色法器悬于大厅半空,光芒闪烁,格外夺人。 山璃看中了一只造型颇为雅致的空间镯子,镯子通体呈通透的绯色,下部吊有三只小铃铛,每个铃铛的形状都被巧匠做成了伞状,乍一看,与它的九骨红伞颇为相像。 秦维山见山璃盯着这只镯子看得目不转睛,便想买给它:“山璃姑娘,你喜欢这只镯子吗?那我买下来送给你吧。” 山璃闻言,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你要买给我?我自己可以买给我自己的。” 秦维山脸皮一下子涨得通红。 但他做掌柜多年,早练就了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之前在落海天境内与无隐神君缠斗时,你救过我多次。救命之恩实难以报,便想着赠予你一些心仪之物。” 山璃不懂他的心思,拒绝得很干脆:“你不必如此。我们本就要互帮互助,没必要再颇费这许多。” 秦维山被山璃的话呛得有口难言。 山瑜在后面听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走过去,面对秦维山,双手抱臂,坏笑道:“小秦啊,我与山玴也救过你呀,是不是该给我们姐弟仨一人买一件心仪的法器?” 言罢,它歪着头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山璃,小心思满满道:“山璃啊,你别太死心眼了。小秦既如此知恩图报,那咱们也就别客气了。这只镯子,你就收下吧。” 说完这句,它还不忘回头冲秦维山挑了下眉。 秦维山听出山瑜是在帮他,是以也不吝啬,当场喊来店里的活计,道:“请将这件法器包起来。” 伙计早就注意到这一行俊男美女的组合了,见他们不仅长得俊,买东西还如此干脆,态度自然是殷勤无比:“客官真是好眼力。这只星海空间镯乃是由九层海域尽头的星海石打造而成,其内空间足有数十丈,且灵气充沛。不仅可以储物,亦可种植灵草、饲养灵兽,乃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这镯子不错,我要了!” 伙计话音刚落,另一道盛气凌人的女声便响了起来。 第三百八十九章 假公济私 山瑜等人循声望了过去。 只见一位五十多岁的瘦削女修气势极强地走了进来。 在她的身后,还浩浩荡荡地跟着一堆妖仆。 他们一进来,便将一楼大厅的位置全都占满了。甚至还有十几名妖仆无形之中对山瑜等人形成了包围之势。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店内其他修士纷纷侧目。 不少人已悄然离开,唯恐波及到自身。 “嚯,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条绿龙和七十八只红鹤呀!”山瑜只一眼,便认出了那些妖仆的神魂,“怎么,你们不在天上继续招摇过市,改跑地上耀武扬威了?是天上的地方不够大呢,还是你们够不要脸!” 山瑜丝毫不惧对方人多势众,她气势凛然地站在原地,双眸中寒意迸发。 山玴、山璃与秦维山也对着瘦削女修主仆怒目相向,同仇敌忾的气势交织在一起,竟引得那空间镯微微颤动起来。 伙计一个头两个大。 饶是他再怎么会来事,一旦碰到头铁的刺头儿,他也只能认怂。 他早就认出了瘦削女修就是风执事。 他们店铺可惹不起这位主儿,遂打算离开是非之地,找掌柜的汇报情况。 哪里料到,他这边刚动,便有两股相反的力量突然施加在了他的身上。 吓得他两股战战,再不敢随意动弹。 “放肆!”风执事被山瑜的话激怒,眉眼瞬间凌厉,“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对我口出恶言!你还想不想在这天龙城混了!” “你这老女人挺敢啊,奴仆印深入神魂,你都敢扬言做天龙城的主,说不让谁混就不让谁混!呵!真是狗仗人势的时日久了,都忘了自己是一条狗了!” 此话一出,凡是认出风执事身份的,都倏地瞪大了眼睛。 他们没想到山瑜胆子这么大,竟然当着风执事的面说得这么直白。 一时间,大厅内一片死寂。 “麻烦让一让,让一让,我是这里的掌柜...” 店铺的掌柜发现了这边事情不对,赶紧挤了过来。 刚要赔笑说些什么,却听到了山瑜这番话。 当下那口就张不开了。 风执事被山瑜这般直白地点出奴仆身份,愤怒、不悦与耻辱互相交织。 她整个人的气势陡然攀升,如有实质的压迫感疯狂地朝着山瑜四人席卷而去。 山瑜见状,冷笑一声,屈指一弹,那扑面的压迫感便尽数化解殆尽。 风执事双眼一缩,眸中倏然划过一抹难以置信与退意。 此妖修为竟高深至此! 她当真是看走眼了。 但常年膨胀的虚荣心让她不敢露怯,否则手底下那些妖仆定不会再继续尊重她,她的脸面便是彻底掉了。 她目光一变,决定以势压人,反手掏出墨龙府的令牌,示于掌柜的眼前,道:“我乃奉墨王之令,专为采买大少夫人婚典用品一应器具。此镯便是其中之一,祁掌柜且包起来吧。” 就在她说话期间,这边山瑜也催促秦维山道:“秦维山,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点儿让伙计把镯子包起来。你还想不想送给山璃了?” 秦维山意会,化解掉伙计身上的力量,便拉着对方要一手交钱一手交镯。 伙计看看风执事,又看看山瑜,再看看自家掌柜,不知该怎么办: “这位仙长,小的...小的做不了主啊!” 山瑜不乐意听:“他喵的,谁让你做主了?你直接把镯子给我们就好了。你可别忘了,这镯子是我们先看好的,你们这么大的店,可不能不讲道理!” 伙计嗫喏:“...我们店自是讲道理的,只是墨龙府我们也得罪不起啊!” 山瑜继续输出:“他喵的,你们得罪不起,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且将镯子速速拿来,否则,你小心我拆了你们的店!” 伙计战战兢兢:掌柜的快些发话啊,他真的应付不下去了。 被他疯狂念叨的祁掌柜,也不知道该把镯子给谁。 这两方人马,他一个都不敢得罪啊。 风执事见祁掌柜迟迟没有回应,黑沉的脸更黑了,她收回令牌,语带威胁道:“祁掌柜,你确定要跟我墨龙府作对?我可告诉你,大少夫人要用的东西,别人要是敢染指,那就休怪我墨龙府不讲情面!” 山瑜看不惯她这副狗仗人势的模样,当即回怼道:“我他喵的真是无语了! 你这个老女人当我们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你们墨龙府掌权黑龙渊,那大少夫人婚典要用的东西,又怎会是这区区只有几十丈空间的中等法器?那不是给你们墨龙府抹黑吗? 你说你假公济私到这种份儿上,也不怕丢脸!” “闭嘴!”风执事被戳中心思,气急败坏不已,“你们竟敢在此大放厥词,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交给廷尉司严加拷问......” “风执事,且慢!”一道声音苍老的女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风执事不悦地回头望去,待看清人群中走近的人影时,她的表情一下子变为了恭敬与惶恐:“雷长老,您来了...” “嗯。”雷长老表情淡淡,她抬手制止了风执事未说完的话,便看向山瑜等人,道,“诸位道友,实在不好意思。 此事乃是我的疏忽,今日忘记告知风执事,婚典之上赏赐下人的礼物已尽数准备齐全,这枚空间镯已不需要了。 诸位若是喜欢,请尽管入手。 为表歉意,此镯的费用,便由我们来承担。” 山瑜与秦维山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再看向风执事与雷长老时,已然松了口:“原来如此。我就说嘛,区区一枚数十丈空间的小镯子,又怎会配得上墨龙府的大少夫人?原来是赏赐给下人用的啊,那我们明白了。谢谢你啊,雷长老!还是你大气!” 风执事被雷长老与山瑜反复提及的“下人”二字,刺激得面色扭曲。 可顾及到雷长老,她只能隐而不发。 ...... “啪!” 都说打人不打脸,可雷长老却偏偏就打了风执事一巴掌。 “风执事,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公然败坏小姐名声的?”雷长老脸色沉沉。 “雷长老,小的不敢!”风执事脸麻麻的疼,心里愤恨不已,可却不敢表露出分毫。 这个雷长老,乃是雷府仅次于宗主雷烈与宗主夫人的存在。 第三百九十章 奖惩烙印 她在雷锦幽面前再怎么得宠,也不敢与其正面对上。 雷长老人老成精,一双眼早把人心看透,风执事嘴上说着不敢,心底却是满满的不以为意。 她眯了眯眼,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风执事紧握的拳头,道:“怎么,觉得我冤枉了你?” 风执事微垂的目光闪了闪,强自按压下内心疯狂叫嚣的不服气,道:“小的不敢这么想。” “只是‘不敢’吗?”雷长老目光陡然一利,又甩出一巴掌,“你还真是胆大包天! 在我面前,你都是这么一副目中无人的狂妄样。 其他时候,你怕不是更加无法无天了! 看来这段时日,你没少借着小姐与未来姑爷的势耀武扬威,否则怎会这般不知规矩! 既如此,我便替小姐好好教训你一顿,省得你张狂太过,惹来祸事!” 风执事见雷长老掏出了训奴鞭,先前那股傲气,早不知跑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她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噗通跪地求饶道:“雷长老,小的错了!小的真的知道错了!求您看在小的兢兢业业照顾小姐的份儿上,就饶了小的这一次吧!” 她真的害怕了。 雷长老手中实实在在地握着对她的处置权,今日就算是把她打死,宗主与宗主夫人也不会怎么着的。 雷长老看着终于面露惧色的风执事,再想到宗主的交代,终是略略收了力道,只给了她三鞭。 惩罚完毕,她看着风执事道:“风执事,你既已知错,我也不过多惩罚于你。但你需时刻记住今日的惩罚,日后万不能再有半分逾矩的行为。” 风执事神魂痛得不行,却还得强忍着疼痛回答道:“雷长老,小的明白了,小的以后一定依规而为,绝不再肆意张狂,辜负了小姐和宗主的信任。” ...... 风执事回到住处,立即吞服了补神丹。 大半日过去后,神魂上的疼痛终于减轻了。 可烙刻于奴仆印记上的那一道惩罚记录,却是无论如何也祛除不掉了。 她看着那道象征耻辱的刻痕,双目渐渐充血。 在雷府,每一名卖身进去的修士,都有一次自赎自身的机会。 只要在雷府勤勤恳恳干满五十年,便可解除神魂之上的奴仆印记,并获得价值不菲的补偿。 而这补偿的多少,看得便是奴仆印记上的奖惩烙印。 嘉奖的烙印越多,赎身时获得的补偿便越丰厚。 曾有一位成功解除奴仆印记的前辈,因为嘉奖烙印太多,而又没有一道惩罚烙印,宗主便保留了他全身的修为,并赠送了大把的修炼资源。 她这些年兢兢业业地在雷锦幽面前当狗,自然不是因为她天生下贱,而是为了获得嘉奖。 可今日这一道惩罚烙印一下,她多年积累的嘉奖烙印,也大打折扣了。 “老贼妇,你且等着!今日的侮辱,我记下了!” 风执事心里恨得不行,可她暂时动不了雷长老,于是只能将仇恨转到山瑜等人身上。 她幽深的双目中迸发出恶毒的目光,蚀骨冰冷。 ...... 就在风执事想着如何要了山瑜等人的命时,墨无荒也盯上了她的小命。 可不等他有所动作,墨无别却先找上了他。 “...无荒,雷宗主与其夫人已抵达黑龙渊,这段时日,你万不可轻举妄动,以免闹出不好的动静出来,伤了雷府的面子。”墨无别开门见山道。“风执事那边,我自有打算,你要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大可先把这事放一放,暂且压在心底。等宵绝顺利娶了雷锦幽后,我自会给你个交代。” 墨无荒皱眉:“大哥,你说的这些我都懂。 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就算我愿意放过她,可风执事那边却不一定能消停下来。 大哥可知道,就在昨日,灵宝阁内,她竟然借着你的名头,打着为宵绝婚事采买的名头,强取豪取其他修士看中的法器。 这般张狂无礼的作派,迟早会给我们墨龙府招来灾祸的!” 墨无别沉吟道:“这件事情,我已有耳闻。不过,雷府的雷长老已就此事惩罚过风执事,想必,她会安分一段日子,不再继续惹事。” 墨无荒闻言,冷笑连连:“那雷长老所谓的惩罚,就是甩了风执事三鞭子吗?这种惩罚,也太不痛不痒了。” 墨无别抬了抬手,制止他继续发牢骚:“好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风执事到底是雷锦幽跟前的红人,她若受罚太过,雷锦幽面上也不好看。” 墨无荒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但到底没说什么。 他知道,风执事这般张狂,归根结底还是在于雷锦幽的纵容。 主仆相类。宵绝与这种女人结为道侣,以后墨龙府有得折腾了。 墨无别又谈到了浣海神石矿被偷采一事。 “...廷尉司可有眉目了?” 墨无荒摇了摇头:“并未。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咱们派出去的人手全都折了进去。” 尤其是那十几只蚌妖,可是墨龙府重点培养的妖修,于暗杀、刺探情报、防御、逃脱等方面,十分精通,可还是全军覆没。 墨无别食指轻轻点了下桌面,沉吟道:“让廷尉司重点关注一下幻灵苑来此的弟子们。当初,雪文娇可是以掌门之位来求购一块浣海神石,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由,外人无从知晓。可以她对浣海神石的狂热追逐,就不得不让我们警觉。” 墨无荒深以为然:“嗯,我知晓了。” ...... 芬芳客栈。 老东家目睹了风执事刁难山璃一行人的全过程,他的内心有些煎熬。 他觉得自己没有感知错,山璃与雷府那六位正儿八经的主子身上的气息有很大的相似之处。 可他不敢贸贸然上前去确认。 毕竟雷府养小姐与墨龙府的大少爷感情很好。 他若是告诉山璃她才是真正的雷府小姐,是要做墨龙府未来女主人的人,怕是会被雷府养小姐与墨龙府大少爷恨上。 可若是什么都不做,他又感觉自己对不起雷府六位主子对他们一家的照拂。 想当初,他的父亲曾因走投无路,以修士之身自卖到了雷府。 他就是在父亲卖身时期出生的,所以亲眼看到过雷府六位主子对失踪真小姐的思念,以及将这份思念转移到养小姐身上的娇宠无度。 第三百九十一章 极淡的命运关联线 风执事敢如此飞扬跋扈,说到底,无非是因为她所依仗的乃是养小姐身后的雷府,而不是养小姐本身。 可如今养小姐的这份娇宠,却变相成为了风执事欺辱真小姐的资本,那就着实有些过分了。 纵使风执事没有认出真小姐,可她这般行事,也是在抹黑雷府。 像雷宗主与雷夫人那么好的人,就不应该有这种恶仆。 ...... 老东家越想越愤愤不平,尤其是想到他们一家如今皆有修为在身,全赖于当初离开雷府时,获赠的那批修炼资源,他就更忍不下去了。 一连几日的彷徨与煎熬,此刻全都化为了一句话:“前面那几位道友,且稍等一等!” 山瑜其实早就发现了他在跟踪他们。 不过见他神魂没有散发出任何恶意,且修为也只有人灵境,又是芬芳客栈的老东家,便只暗暗留意着,没做其他的。 此时听闻他的声音,山瑜便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于是带着山璃等人,离开了主道,拐进了一条支道上。 老东家挤过汹涌的人流,也跟了过去。 山瑜见他过来,率先开口问道:“我认得你,你是芬芳客栈的老东家,这几日一直跟着我们,不知你到底有何贵干?” 老东家听它这么说,脸色不由有些讪讪,下意识地看向了山璃。 这一次,他并未从山璃身上感知到那股熟悉的气息。 不过,一想到前日山璃身上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他又有些恍然。 于是略组织了一下措辞,便娓娓道来:“杨某原是雷震大陆雷府的家生子。不过我父亲七十年前已自赎自身,恢复了正常修士的身份。 自那以后,我们一家便搬离了雷府,辗转流离多地,最后定居在了这黑龙渊,并开了间客栈。 说起来,我们老杨家能在黑龙渊置下这些家业,还是多亏了雷宗主与雷夫人都是十分仁慈和善之人。 可如他们这般好的人,却是尝尽了亲生骨肉分离之苦...” 山瑜听他这般说,又见其总是不经意地看向山璃,当下心内便有几分猜测。 不久前,它便已经知道山璃、山玴与它并无血缘关系。 它也想过要为他们二人寻找亲生父母。 不过都被山璃山玴拒绝了。 它现在还记得山玴是这么说的:“我们那时那么小,生存能力几乎没有,他们却将我们弄丢了,如此为人父母,实在是不称职!我不想认!” 可此刻听闻老东家这番言语,山瑜又忽然意识到,他们的父母或许并不是故意弄丢他们的,他们也很想它们。 另一旁的山玴,眉头皱得高高。 它看到了老东家与山璃之间的命运关联线。 这条线一开始还极淡极淡,可随着老东家的讲述,已变得有些粗了。 这说明,二姐确实是雷府丢失数百年的五小姐。 难怪方才那风执事与二姐之间的关联线,要比他、大姐和秦兄粗了不少。 竟是如此! 老东家可不知道对面三只喵翻腾的内心,兀自继续说着: “...雷夫人痛失爱女,日渐憔悴,后来更是有些疯癫症状。 雷宗主不忍见她如此,便从旁支抱来了养小姐雷锦幽。 不知是从雷锦幽小姐的身上看到了五小姐的影子,还是其他的原因,总之,自从有了雷锦幽小姐的陪伴,雷夫人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 雷宗主与四位小主子见状,直夸雷锦幽小姐是个福星,对其越发喜爱。 什么天材地宝、仙品神器、极品功法,只要是雷府能拿得出来的宝贝,全都有雷锦幽小姐的一份。 四位小主子更是如此,争着抢着把手头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雷锦幽小姐,唯恐晚了一步,惹了她哭鼻子。 可以这么说,阖府上下,要是雷锦幽小姐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 山瑜、山玴:呵呵呵呵呵... 秦维山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呵,什么养小姐,不就是鸠占鹊巢的假货吗? 她得到的这一切,全是建立在人家亲生女儿的失踪之上的。 有什么好炫耀的? 秦维山心里难受,看向山璃的目光也全是疼惜。 可山璃的神色并无任何变化,甚至还有一丝置身事外的茫然。 这让秦维山在放下心的同时,更心疼了! 唉唉唉!他家山璃本该过着千娇万宠的生活,如今却沦落到,为了一枚中等品阶的空间镯,差点被假货的狗腿子欺负! 不行!他要帮助山璃拿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雷锦幽小姐不日将与墨龙府大少爷墨霄绝举行婚典。 其实按理来说,这门好亲事本该属于真正的五小姐的......” 山瑜、山玴看向了秦维山,一脸同情的模样。 秦维山:...... 啊呸呸呸!这门亲事就算了,不需要还给山璃了。 老东家的话已接近尾声,他礼貌地看向山璃,道:“...我前日见到道友时,便感知到你身上的气息,与雷宗主他们的气息很像。 那时便有所怀疑,或许道友就是雷府的五小姐。 之所以现在才来告知,也是因为我的内心实在太煎熬了。 我不知道这件事情会给你、雷府、墨龙府带来怎样的影响,所以一直在犹豫。 希望你不要觉得我是故意隐瞒。” 山璃从茫然中回过神来,只有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是在跟我说话?” 老东家以为她不相信,赶紧说道:“许是我思虑不周,这般贸贸然就过来了,所以你不相信我也是理所当然......” 山璃有些不知所措。 山瑜却不想听老东家废话,扯过山璃,便问道:“你先打住!我且问你,你前几日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我们,为何今日就突然下定决心了呢?” 老东家看着山瑜闪过冷芒的眸子,略一思索,便说了实话: “我曾专门习过一门法术,可粗浅地探查人的气运。 前日诸位道友入住芬芳客栈时,我便已知晓诸位乃是有大气运之人。 尤其是那位秦道友,不愧是灵语州州长,气运很强,似是天道眷顾之人。 哦,诸位别误会,我说这些是因为这位道友比养小姐,更适合做雷府五小姐与墨龙府的未来女主人。 养小姐身上的气运...还是有些浅薄,不适合做到这么高的位置上。”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一族机密 “啧啧!真没想到,你这个老头儿,看着糊里糊涂的,内心倒是颇有成算。”山瑜能“看”出来,他说的都是实话,“不过,你想这么多没有用,关键在于我们。我们要是不愿意认回去,那你今日所说的这一切,就只是白白浪费唾沫罢了。” 老东家的眼角轻轻一跳,突然一改原先质朴诚笃的憨厚老头模样,缓缓挺直了脊背。 一双浑浊的眸子也像是被拿出来彻底清洗过一般,带上了几分慧光:“不,你们不会拒绝的。” 秦维山与山璃看着他突变的气质,心生疑惑的同时,也暗自提高了警惕。 山玴则是望着老东家身上骤然迸发的勃勃生机,陷入了沉思。 山瑜的眸光也锐利了几分,艳丽的眉眼虽带着几分笑,却是不达眼底。 她双手抱在胸前,看似漫不经心地道:“哦?怎么说?” 老东家正正看着山瑜,那目光里带着笃定,道:“自然是因为,白头雷霆猫这种族类,其血脉传承中暗藏有一个十分致命的要害之处。” 山瑜四人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他们还从未听说过这种说法。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好似连风都不吹了。 老东家似是能看出他们内心的想法一般:“此乃白头雷霆猫一族的机密,我也是阴差阳错下才知晓的。 具体怎么知晓的,因为涉及我个人的私密,我便不多说了。 或许你们已经发现了,白头雷霆猫这一种族,情感较之其他族类,反应颇为迟钝。 对外的说法是,雷震大陆常年雷击频繁,生存环境十分恶劣,鲜有外人涉足。它们常年不与外人接触,不通人情世故,所以才反应迟钝。 其实这确实也是其中一个影响因素,但并不是根本原因。 真正的原因,乃是白头雷霆猫血脉中天生所含有的强大而又狂暴的雷属性力量,冲击到了他们的神魂,从而影响到了他们情感脉络的发展。 随着他们对雷灵力的不断吸收与炼化,实力不断提高的同时,他们对外界的情感反应,便愈加迟钝。 若再被有心之人引诱,强行赋予他们某种使命,那他们便极有可能成为别人手中的一把利刃,指哪打哪,与傀儡无异。” 秦维山心头一颤。 他不想山璃变成这样。 山瑜与山玴的脸色也不好看。 山璃的目光则有些放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老东家见他们都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便继续说道:“所以,他们需要重新梳理血脉,重塑神魂。而能做到这一点的,便是族内具有通天彻地之能的老祖雷煌。” 言罢,老东家看向了山璃:“...我想问这位道友,你是否在每一次进阶之时,神魂都有撕扯之痛?且随着你的修为不断提高,神魂撕扯的频率便越高?” 山璃目光一凝,双唇紧紧抿了起来。 老东家已经知道答案了,他语重心长道:“所以,道友一定要尽快回到雷府,早日梳理血脉、重塑神魂。” 山瑜见众人的思绪都被他牵着鼻子走,有些不悦:“这件事情,我们会从长计议。但你得先让我们看到你的诚意。” 老东家似乎毫不意外她的要求,竟直接答应了下来:“可以。” ...... 小黄发现今日的老东家,好似背不驼了,眼不花了,腿不抖了,人也精神了,就连身上穿的衣服也变得低调而又奢华,不似之前那般沉闷老朽。 “老东家,您这是要出去啊?”小黄稀奇地问了一声。 “嗯。”老东家没细说,便径直出了后门,朝城中心的方向去了。 小黄纳闷:真奇怪,今日的老东家好似心情很不错。 ...... 墨龙府旁的一座十六进豪华宅子内,保养良好的雷夫人芳绯歌正在指挥下人们布置花厅。 今日一早,雷锦幽便传讯过来,说晚上要与她,还有父亲一同品尝新得的灵酒。 芳绯歌自是开心无比,一大早便忙活起来。 不论是晚上灵馔的烹制、灵果的摆放、灵香的味道、地毯花色的选择等等,她都是亲力亲为,不肯假手他人,为的便是再为宝贝女儿好好操持一顿。 否则等女儿嫁入墨龙府了,她远在离星南洲,就算有那个心,也是极不方便了。 雷烈见她眉间带着轻愁,姣好的面庞上略显疲态,不由地很是心疼: “...夫人,歇息会儿吧。你已经忙了这么多了,剩下的就让底下人去做吧。” 芳绯歌闻言,轻轻叹了口气,眸中很快积起了泪水:“阿烈,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幽儿马上就要成亲了,我这心里,便总是空落落的。只有忙起来,才不会这般难受。” 雷烈走上前,伸手握住芳菲歌的芊芊素手,另一只手则揽住她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怀中: “为夫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当初答应幽儿与霄绝的婚事时,你我都没有考虑太多。 此刻再去细想,黑龙渊与雷震大陆相去甚远,幽儿嫁入墨龙府后,便要掌管整座黑龙渊,事务繁累,难有空闲,日后怕是数十年都不一定能得见一面了。 早知如此,当初你我便从旁支里挑选一个优秀的后辈,直接入赘咱们雷府便是了,何必让幽儿离咱这么远...” 芳菲歌一听这话,不乐意了: “那还是算了吧。 就旁支里那些后辈,论资质,论修为,论底蕴,论美貌,都无法与幽儿相比,幽儿能看中才怪。 可你再看霄绝,家世底蕴就不必说了,跺跺脚,这整座天海西洲都要动荡好一阵子; 姿容也甚是高华; 修为更是在昊虚天界同年龄中数得着的。 除了离我们远一些,再没不好的。” 雷烈见芳菲歌自己说服了自己,笑意满眼:“夫人说得对。霄绝这孩子既然这般好,那咱就别嫌弃他离咱远了吧。大不了,为夫每年带你来这黑龙渊走一趟,好好看看幽儿。” 芳菲歌一听此话,终于开怀了:“阿烈,你这个主意真不错。对了,我记得咱们雷震大陆每年都有几艘商船来往天龙城,与黑龙渊互通有无。不如我们也随着商船一起过来吧,顺便看看这天海西洲的大好风光。” 雷烈见她起了兴致,自不会扫兴:“好啊。到时我们...” ...... 就在他们聊得兴起之时,有仆人前来禀报:“宗主、主母,外面有一位自称是七十年前曾在雷府伺候过的修士,想要进府拜见宗主与主母及四位少主。”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下落 “哦?可问了名字?”雷烈嘴上很积极地询问着,脸上的笑意却淡了淡。 很显然,他对这位贸然前来拜见的前家奴并不感兴趣。 即使对方自赎自身后,身份上已与他别无二致,俱是潜心修行之人。 仆人垂着头恭声回道:“问了,那人名叫杨问齐,早先在法器库做残器修复与报废处理的。” 芳绯歌听到“法器库”这三个字,如水的眼眸微不可查地闪了闪。 她从雷烈怀中缓缓坐起身来,面色柔和地看向厅外禀报的仆人,不紧不慢地说道: “若在平日,旧时友人前来拜访,我们自是十分欢迎的。 只是今日事务繁忙,实在没有空闲好好招待。 这是你们宗主此次带来的雷震大陆的土仪,你且拿去交到杨道友手上,权作弥补这次的遗憾。” “是。”仆人接过储物袋,应声退下。 雷烈见仆人离去,脸上才又重新有了笑容。 他一脸温柔地看向芳绯歌,语气里带着一丝宠溺与坏笑:“夫人,既是旧时友人来访,今日怎么着也能挤出些时间叙叙旧的。你又为何直接将他打发了呢?” 芳绯歌伸出玉指,轻轻点了点雷烈的肩头,妩媚地嗔了他一眼,道: “你说呢?十年前赎身离开的家奴,我尚且不清楚谁是谁,更何况七十年前的? 谁知道他这个节骨眼贸然上门,是不是别有用心? 眼见幽儿成婚在即,我当然要十分谨慎了。” “好~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雷烈被她那一眼看得浑身麻酥酥的。 他按捺不住,一把托起芳绯歌的后脑勺,待要吻下去,外放的神识却捕捉到,方才离开的仆从,已经到了院门外了。 雷烈眸中闪过一抹不耐,却也不得不压下骤起的绮念。 他刮了刮芳绯歌的鼻尖,流连道:“待会儿再惩罚你。” 芳绯歌也听到了脚步声,赶紧挣开雷烈的怀抱,起身坐到了另一张蒲团上。 二人正襟危坐,齐齐看向了跑进来的仆人。 “宗主,主母,出大事了。那杨问齐说,说,说...” 雷烈十分不喜“出事”这二字,当即脸色一沉,斥道:“你给我喘匀了气再回话!” 芳绯歌脸色也不好看,可见仆从脸上似乎暗藏一丝惊喜,心思一转,便抬手释放一道灵力,安抚住了仆从的神魂,道:“现在可以说了。” 仆从向芳绯歌投去感激的眼神:“宗主,主母,那杨问齐说,他有五小姐的下落。” 雷烈没反应过来:“幽儿?她怎么了?” 芳绯歌却是脸色一白:“...她还活着吗?” 雷烈:“夫人,你在胡说什么?幽儿不是一直都待在墨龙府...” 倏地,他转头瞪向了仆人:“他可有说是哪位五小姐?” 仆人连忙点头:“回宗主,杨问齐说的是真正的五小姐。不过,他只告诉了小的这么多。再多的,他说要见到您与主母后,才肯告知。” 芳绯歌猛地站了起来:“那还等什么?快让他进来啊!” 雷烈却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她的肩膀,道:“夫人莫急!你忘了你刚才说的了?此人在此节点突然上门,又提及...小五的事情,焉知他不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芳绯歌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什么目的不目的?在这黑龙渊,除了墨龙府的人,谁敢打我们的主意? 嘤嘤嘤...阿烈,你知道的,我一直对她的突然失踪耿耿于怀。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她的消息,我是一定都要知道的!” “好!”雷烈的眼角也闪过一丝泪光,他转头吩咐那仆人道,“马上请他去前院的偏厅稍等片刻!” “是!”仆人说完,又急匆匆走了。 “怎么还要让他再等?”芳绯歌抬脚就要走,“我们这便过去!” “夫人,你确定要这般泪眼婆娑地面见外人?总要收拾妥当再去吧。”雷烈有些头疼,“你先冷静冷静,好好平复一下心情。我也想想待会儿该问什么,该做什么,万不能被他牵了鼻子走。毕竟幽儿的婚事在即,我们不得不小心一些。” 雷锦幽的名字就像是有魔力一样,芳绯歌立时冷静了下来。 她喃喃自语了一声:“是啊,还有幽儿。” 雷烈见她终于恢复了冷静,深松了一口气。 ...... 老东家杨问齐望着朝他款款而来的芳绯歌,深埋心底的野兽蠢蠢欲动。 几十年未见,她还是那么好看,也还是那么撩拨他心。 一如那一晚,他躺在废器库的小床上,看着她在己上一次次绽放... “拜见宗主,主母。”杨问齐不敢再想下去,唯恐泄了隐秘的欲望,被她发现。 “杨道友这是折煞我等。”雷烈没想到杨问齐这般谦卑,赶紧说道,“你如今已是修仙中人,与我等一样,万万不可再如此称呼我与绯歌。” “是杨某太激动了!”杨问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态度卑下道,“我真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能在黑龙渊见到宗主与主...夫人,一时梦回雷府,便下意识这般了。” 芳绯歌看着记忆中那名青涩少年,变成了老态初显的模样,心中一时有些恍惚。 雷烈见芳绯歌情绪平稳,很是满意,于是主动开启了话题: “杨道友,听闻你此次前来,专为告知我们有关小六的消息?” 杨问齐一愣,但转念便明白了:雷烈这是不打算让雷锦幽让出五小姐的位置了。 他看向芳绯歌,可对方双眸微垂,根本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雷烈发现了他的动作,心中暗暗不悦。 杨问齐在雷府伺候了那么久,即使几十年不见,他对雷烈的脾气也是颇为熟悉,遂赶紧收回目光,说道:“杨某方才有些走神,还请宗主恕罪。有关府上...六小姐的消息,杨某确实知晓一二,还请容我细细禀来......” ...... 杨问齐离开没多久,雷锦幽便带着人来了。 “父亲,母亲。”一见到芳绯歌,雷锦幽便规矩地行礼,端庄温婉至极。 “幽儿,你来了。”芳绯歌的情绪不太好,但为了不让雷锦幽看出来,她索性直接抱着雷锦幽哭了起来,“幽儿,这么长时间不见,你怎得瘦了?是不是墨龙府的下人没伺候好你?风执事呢,怎不见她在你身边伺候?” 雷锦幽自化形成人后,雷烈与芳绯歌便不再与她拥抱,更遑论这般抱着她哭泣了。 她的母亲,最是注重仪态容颜。 为了保养自身,可以做到一百年不皱眉一次、不生气一次,更不会大哭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分析利弊 雷锦幽心头泛起一丝涟漪。 她眼眸微垂,轻声道:“母亲,我一切安好,你莫哭了。” 雷烈也赶紧出言道:“夫人,我们不是说好不哭的吗?你这一落泪,让幽儿跟着难受,我也鼻子酸酸的。 眼看幽儿马上就要成亲了,我们日后能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像今日这般悠闲的时光只怕更加难得。 正好今日也没别的事,我们品鉴完灵酒,便一同出去赏一赏这天龙城的夜景,也顺便看看幽儿日后生活的地方怎么样。” 雷锦幽闻言,美眸微转间,脸上已带了些自责之意,她看向雷烈道:“父亲,母亲这是在为我哭吗?” 雷烈一脸慈爱地看着她:“唉!你母亲舍不得你嫁得这么远,所以常常伤怀不已。我劝过,也哄过,可你母亲她啊,就是不能释怀。” 雷锦幽感动不已:“母亲,幽儿不论在哪,都会想着您与父亲的。您放心,即使我成了亲,也会经常回去看你们的。” 雷烈点点头:“好!我与你母亲也会每年来黑龙渊,看看你与霄绝的。” 芳绯歌哭过一场,情绪得以释放。 她看着雷锦幽洇湿的前襟,不由地懊悔不已。 为了另一个女儿,她将幽儿的衣服给哭脏了。 她眼眶红红,看着那片洇湿,自责道:“幽儿,都是母亲不好,把你的衣服弄脏了。你快随我去屋子里换一套。” 雷锦幽见母亲这般着紧她,不由微微一笑:“不妨事的,母亲。我掐个小诀就能就能解决。” 雷烈见芳绯歌的情绪终于缓和下来,便看向雷锦幽道:“幽儿,你母亲今日一早接到你的传讯,便着手开始准备晚膳。其中你最爱的那道玉颜汤,你母亲从早上便开始熬煮了,现在正是品尝的时候。” 雷锦幽满眼感激地看向芳绯歌:“母亲,谢谢您。” 芳绯歌拉起雷锦幽的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幽儿,这是母亲该为你做的。” ...... 雷锦幽回墨龙府的路上,一直在回想今日母亲看她的眼神。 慈爱、怜惜、宠溺、愧疚、自责...... 以前母亲也不是没有这么看过她,但绝不会在短短一日情绪变化这么大。 难道真的是因为母亲舍不得她远嫁,所以才这般情绪翻涌吗? 还是说,是哥哥们发生了什么事? 雷锦幽有些头疼,她总感觉有什么大事正在发生,可她却一无所知。 这让她十分不安。 一回到住处,便让人喊来了风执事。 “风执事,你去查一查我父亲、母亲和哥哥们来黑龙渊这段时日,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或者见过什么人。记住,务必要探查仔细了。哪怕是捕风捉影的事情,也要悉数告知于我。” “是,小姐。” ...... 墨无荒正忙着调查浣海神石矿一事时,他的老母亲突然把他喊去了半山别苑。 原以为母亲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安排他去做,却没想到,她竟是要给他“送”蚌。 “...这蚌越长越丑就罢了,脑子也是越变越笨。别人随便给块吃的,它就敢到处透露我的事情。”水静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三儿子,“既然你喜欢投喂它,且我见它又对你比对我这个主人还要亲,那我就不要它了。你拿走吧!” 墨无荒嘴角一抽:“母亲,这不是父亲留给您的守门兽吗?儿子怎能随便要这等意义不凡的东西?” 水静瑶不为所动:“你若不要,我就丢去膳房,把它炖了!” 她长臂一甩,蓝蚌便如一只进击的炮弹一般,直直飞了出去。 墨无荒没想到他的老母亲竟是动真格的,赶紧一个起飞,拦截住了那只蓝蚌:“母亲,你怎得招呼也不打,就把它给扔了?要是父亲泉下有知......” 水静瑶波澜不起地看着他:“那你便去泉下问问你父亲。” 墨无荒一愣,待反应过来,赶紧跑了,边跑边说:“母亲,不用了!这只蓝蚌,我要了!” 天哪,他的老母亲怎么脾气越来越古怪了! 他以后还是少来半山别苑为妙! 还有,他也要少提泉下的老父亲为妙! ...... 芬芳客栈内,山瑜四人并未立即进入落海天境,而是聚在一间屋子里,商议山璃的认亲事宜,顺便等杨问齐的回信儿。 山瑜先开口:“山璃,你想要认回去吗?虽然那老头说什么只有雷煌方能梳理血脉、重塑神魂,但我相信,再过不久,镜语也可以做到的。” 山瑜对秦镜语,永远都有一种迷之自信心。 当然,山瑜这么说,并非是阻止山璃认回雷家,而是给了山璃最大的选择自由。 不论山璃愿不愿意回去,她血脉中的难题,都是可以解决的。她回去的契机必定是出于自愿,而非迫不得已。 山璃的脑子一直很乱,闻言,什么也没说。 秦维山设身处地地替山璃想了想,然后开口道:“山璃姑娘,不如我说一下你回去与不回去的利弊,你听完后,再思考一番,然后再做决定吧。” 山璃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秦维山被她这一眼看得,心里美滋滋的,却并未表露出来: “那我先说两者的有利之处。 若你认回去,从血脉上来看,你算是找到了自己的根。 你会知道自己来自哪里,父母是谁,其他的兄弟姐妹是谁,他们会将这些年缺席的关爱加倍还给你。 尤其那雷府势力庞大,底蕴雄厚,更能给你现在难以拥有的资源与助力,你的修为进境将不可同日而语。 说不定,短短数日不见,你便如脱胎换骨一般,令我们再难以望其项背。 当然,更关键的是,你血脉中的雷灵力,会最快地得到梳理,神魂也不再受其冲击。” 顿了顿,秦维山继续道:“若你不认回去,那你还是独立自由的。 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不必接受家族强加给你的一切。 你可以选择你的道侣与道路,我们都会支持你。 山瑜道友与山玴道友不会给你那么多束缚,也不需要你去遵循什么繁文缛节。 你取得了进步,我们都会为你欢呼,不会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你若是难过,我们也会真心地心疼你。” 第三百九十五章 拉锯战 山璃的神色微微一动。 秦维山见自己的话在她心中泛起涟漪,稍作停顿后,才继续说道: “好了,说完利处,我们再来说说弊处。 还是先说你认回去。山璃,方才你也听见了,你的亲生父母是因为对你的思念,才将爱意全都给了那位雷锦幽。 但说实话,这几百年来,陪在他们身边的人是她。他们亲自养育并用心栽培的人也是她。 且看看他们为她亲自挑选的道侣,就知道他们彼此之间的感情,早已超越了那份血脉羁绊。 所以,就算你真的回去了,他们也不会因此而斩断与她的关系的。 他们会将你与她都认作雷府的小姐,并有极大的可能叮嘱你,让你莫要对她心存不满,她也是受害者,从小便离开了亲生父母的身边...... 这其中,有对她本身的怜惜,也有考虑到她目前身份的改变。 毕竟那位雷小姐即将嫁入的人家可不是一般的修士家族,而是黑龙渊的未来掌权者。 这样强大的姻亲,你的父母又不傻,岂会割舍不要?所以就算你回去了,雷锦幽的宠爱必定也不会减少。 而你前有这样‘优秀’的姐妹做‘模板’,后面你的每一次表现,都会被他们拿来与她做对比。 甚至有可能因为你的血脉,他们对你的期待更高。 这份期待,你要考虑清楚是否每次都会达到,为达到那份期待需要付出什么,会不会对你的道心有影响。 若是你认为自己可以应对这些可能的事情,那我们便来说说雷锦幽那边。 这个人,我们谁也没有与她打过交道,但她的手下风执事,我们今日都‘有幸’与其面对面见过了。 从风执事的处事风格来看,那位雷小姐怕不是个好对付的。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却还是获得了你亲生父母包括你四位哥哥的宠爱,这不得不说她很有心机与手段。 我想,她自己应该也明白,她有今日的荣光,全赖于她雷家女儿的身份。 要不然那墨龙府的未来掌权者,为何偏偏看中了她这个名声不显的养女? 是幻灵苑里没有出色的长老,还是玉甲宗内缺了身份不俗的弟子?都不是。 只因她是雷家女。 若是你的回归,让她的身份有了瑕疵,让她的资源与宠爱被瓜分,她极有可能会因此而做些什么。到那时,你要确保自己能应付的过来这些事情。 当然,这一点也同样有可能发生在雷府其他族人身上。 试想一下,他们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霸占大部分资源的雷锦幽,刚打算开口多要些资源,却不想又来了个你。 你说他们会不会嫉妒之下纷纷为难于你?这种为难或许不是致命的,但却会让你分心,你需要有足够强大的心理,方能固守本心。” 秦维山越说越发觉得山璃的回归之路太过困难,以她如今的手腕,怕是难以应对,但他还是坚持公正客观地继续说了下去。 “若是你不认回去,最大的威胁便是你们一族深埋血脉之中的致命点。刚刚山瑜说了,镜语会帮你重新梳理血脉、重塑神魂,可是那需要一定的时间等待,甚至有可能镜语到最后也做不到这点,你...还愿意等吗? 当你面对人生的艰难选择时,你亲手推掉了雷府这般底蕴的后盾,导致事事举步维艰,你会不会后悔? 随着你的阅历增多,你对亲情的渴望或许越来越大,那个时候,你是否也会懊恼今日的你没有选择回归家族?” ...... 秦维山将该说的话都说完了。 山璃的神色变化不大。 但她没有开口表态,其他人便也静静地陪着她。 “咚咚咚。”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山玴望着山璃身上那条由虚变实的命运关联线直直伸向门外,便知来人是杨问齐。 秦维山已打开了门:“杨道友来了,快请进!” 杨问齐进了屋子,挨个打了招呼,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山璃身上,神情郑重地喊了一句:“雷六小姐。” 这一声称呼,将山璃从混沌地思考中拽了出来:“你在喊我?” 杨问齐点头:“对。” 山玴与山瑜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一切都被秦维山说准了,山璃不是雷府唯一的女儿。 山瑜一想到山璃跟着她这几百年吃尽了苦头,到现在化形化得都不彻底,弄丢他们的人却还想着假女儿,不肯将独宠还给山璃,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呵!雷‘六’小姐?杨道友,这就是你的诚意?糊弄鬼呢?真是有意思啊,对那个假女儿,就是全家上下一起宠;对失而复得的真女儿,就是宠爱不见做妹妹?你们雷府怎么这么不要脸啊!就这样的父母,我二妹能愿意跟你们回去才怪呢!” 杨问齐:“我已经尽量周旋了。但你们也知道,五小姐毕竟养在他们身边数百年,他们根本割舍不下那份情感......” “他喵的,你给我闭嘴!短短一个时辰,你对雷锦幽的称呼就从直呼其名变成了‘五小姐’!你这是生怕我们认回去啊!”山瑜气愤至极,一甩袖子,一道劲风便扑向了他的面门。 杨问齐下意识地闭上了嘴。以他的修为,是接不下山瑜这一击的,但他却站在原地丝毫未动。 “唰!” 就在杨问齐以为自己要受重伤时,山璃出手,化解了山瑜那道攻击。 山瑜满目不敢置信:“山璃!” 山璃神情没有变化:“大姐,我不想与他们的任何人有任何牵扯。让他走吧。” 说完,转头出了屋子。 秦维山紧跟在后,也离开了。 山瑜看向杨问齐:“听到了吗?还不快滚!” 这一次,轮到杨问齐不敢置信了:“她...” 山瑜手上凝出一大团风旋涡:“怎么?你就这么想死?” 杨问齐感受到那团风旋涡中的威力,终于闭了嘴,脸色灰败地走了出去。 山瑜收起风旋涡,脸色也不好看:“那姓雷的欺人太甚!” 山玴:“这些,秦维山不是都分析出来了吗?” 山瑜:“那也不能在那个假小姐之下啊!做姐姐总比做妹妹强吧。” 山玴知道山璃与雷家人还有得纠缠,这是谁也阻止不了的,便对山瑜道:“事情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山瑜听他意有所指,转头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山玴回看她:“拉锯战。” 第三百九十六章 自我命运的主宰者 山瑜一脸厌恶:“他喵的,大意了!当初应该从长计议的!不行!在离开黑龙渊之前,我一定不会让山璃离开落海天境半步。” 山玴叹了一声,劝她:“大姐,世间诸事,皆有定数。该来的事情,无论你怎么躲,都躲不过去的。” 山瑜回身看向山玴,眸中不赞同之意甚浓:“山玴,你的修行怎变得如此狭隘?虽然万事皆有定数,但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消极以待、束手就擒! 就像你已知一场灾难即将到来,难道你什么都不做吗?哪怕以你的能力,真的应对不了,但你总有脚吧?跑远点儿,不行吗!” “跑远点儿!” “不行吗!” 山瑜的话如同洪钟鸣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直直砸向山玴的心房。 他自修炼《冰心论》以来,每有进益,对事物发展的契机与走势,把握得便越发精准。 这份精准,让他下意识地,愈加依赖于那一条条命运关联线。 他像是最虔诚的信众,机械般地追随着那条关联线的指引,不断地告诉自己“冥冥中自有天意”。 他既不能阻挠、也不能助推事物的发展,否则便无法参透《冰心论》。 可是这一刻,他忽然从山瑜的话中悟到,《冰心论》从来都不是让他做顺其自然的旁观者,而是让他成为自我命运的主宰者。 他可以从那一条条关联线中,发现既定格局中的变数,从而打破命运的枷锁,重塑乾坤。 !!!!!!!! 山玴感知到体内的灵力在剧烈翻涌,每一寸肌肤都在震颤,《冰心论》的每一个字化作成一个个金点,缀满了整片识海。 他要突破了。 山瑜刚走出客栈,便察觉到山玴神魂的变化。 “这臭小子,这就有所感悟了?看来以后我还是要多骂骂他。”山瑜啧啧两声,果断飞奔上楼,“山玴,你不能在这里突破,太引人注目了!” 修炼什么的,还是悄悄地搞比较心安。 山瑜一把捞起山玴,二人隐入空气之中,飞速朝城外无人海域遁去。 ...... 秦镜语周身七彩光芒环绕,如同七色彩带,不断蜿蜒至通天碑与灵液之上,正在促使二者加速融合。 突然,她的神魂某处亮起了一道金光。 她感知到,那是山玴正在突破。 她又看向识海内的崔瑭。 这小家伙在西行途中便已彻底好转,却一直没有苏醒。 后来她发现,它在濒死之时对于神血的炼化速度更快,一直迟迟未醒,乃是直接闭关修炼去了。 如今,多日不辍的勤奋马上就要结出应有的果实,只差最后一步,崔瑭便可将神血完全炼化完成。 ...... 杨问齐还没走到雷宗主夫妇的宅子门前,便想通了一件事。 “我怎么把这点儿给忘了?”他懊恼地想道,“不管怎么说,那山璃都是雷烈的亲生女儿。 即使山璃扬言不会认回去,可雷烈既然知道了她的存在,又岂会放任她流落在外?必定使出万般法子,来把她带回雷震大陆去。 届时,我这两头传话的,还是传不好的话的,又岂能落得了好? 还有那雷锦幽,即使保住了自己‘五小姐’的身份又如何?她马上就要出嫁了,婚后离娘家那么远,鞭长莫及的,又怎比得上山璃在雷府的影响力大? 唉,这么浅显的道理,我竟然想了这么久才想明白,真是老糊涂了!” 杨问齐叹息着原路返回,很快就离开了墨龙府所在的那条长街。 ...... 翌日,墨龙府。 雷锦幽自修炼室中走出,一眼便看到了等待许久的风执事:“事情办得如何了?” 风执事恭敬行礼后,道:“小姐,发现了一些端倪。 听门房说,宗主与主母到达黑龙渊的第二日,便有一个自称是早先在雷府服侍过的家奴请求拜见。 一开始,宗主与主母并未允其进入,可后来不知他与传话的仆人说了什么——这点儿门房并未听清,总之,宗主与主母竟态度大变,着人将其请进府内,并与其密聊一个多时辰。 后那人离开,径直去了芬芳客栈。进入一间客房后,停留不足一炷香的时间,便被房内的人赶了出来。 有人听到里面喊了句“怎么这么想死”之类的话,但更具体的,便无人知晓了。 后那房中又陆续出来一男一女,面色沉沉地离开了客栈,不知去了哪里。 另,房中还有另外一男一女,那女的曾经下过一次楼,但不知怎得,她还未出客栈,便又回了房间,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小的经过打探,知晓了那名前家奴乃是芬芳客栈的老东家杨问齐。 此人平时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平日里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柜台后的高椅上观察往来入住的客人。 至于那房中的两男两女,小的经过查看客栈的店簿,发现他们的身份是灵镜国永语州州长的随侍。 此次前来黑龙渊,主要的目的,乃是为了参加天龙城拍卖行下个月的拍卖会。 至于那个杨问齐,他从那间客房内出来后,又朝着宗主与主母所在的府宅来过一次,但却过门不入,原路又返回去了。” 风执事的叙述非常客观,语气也非常平静,但她的内心,却如万马奔腾,难以平复满腔的愤恨。 自昨日受罚后,她便暗中派出人手,追查山瑜四人的消息。 所以才能在短短一夜的时间内,便能知晓这么多。 她原本还在愁,那四人的修为很是不俗,她该怎么做,才能解决掉他们。 可如今他们在自家小姐面前露面了,哪怕他们的所作所为不会对自家小姐有所阻碍,她也要制造矛盾,让自家小姐出手,替她报仇! 风执事心里盘算得明明白白,却忘记了一件事。她神魂之上的奴仆印虽是雷长老出手加盖的,可既然她是雷锦幽的仆人,那雷锦幽自然也有特殊的法子知晓她的情绪波动。 雷锦幽目光幽幽地看着她:“哦?竟是半点儿实质性的内容也不曾探查到吗?” 风执事滚烫的内心一下子冷却下来,她急急道:“小姐,小的亲自去探查过了,昨日为杨问齐传话的那名仆人,不知什么原因,竟半点儿也记不起那杨问齐与他说过什么。小的怀疑,应是宗主为了让他守住秘密,直接清洗掉了他那部分的记忆......” 雷锦幽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做事还是如此抓不住关键。罢了,为我更衣,我要去一趟鉴珍楼。” 第三百九十七章 闪电般的影子 鉴珍楼总层数足有十六层,乃是天龙城内第二高的楼。 这座楼的一到七层,汇聚了来自昊虚天界各个大洲的奇珍异宝。 不论是灵草、灵丹、功法,还是灵矿、飞舟、飞府,甚至是仙阶以上的神兵利器,这里全都有。端看求购者的机缘与实力,能否支撑他们顺利获得梦寐以求的修炼资源了。 八到十二层,则是宝物的鉴定区域。 整座楼内共有鉴定师五十四名,每一名皆是中级以上的老资历鉴定师。 他们的鉴定经验非常丰富,鉴定技艺也是十分精湛。 若是修士对所购买的宝物的品阶或者真伪有疑惑,只需缴纳一定的费用,便可获得最权威的鉴定结果。 而除却楼内宝物的鉴定,鉴珍楼还接受外部宝物的鉴定,只是这鉴定费用要相对高一些。 十三到十四层则是修炼密室。每一间密室内,都布设有一座全天十二个时辰超大量灵力供应不断的聚灵阵。自然,修士也需要缴纳一定的使用费,才可进入其内进行修炼。 十五层则是贵宾曾。一般是在楼内消费达到一个惊人的数字,或者是修为达到一定高度,抑或者是声望很高的修士,才可进入这一层。 不过,这里面有一个特例。 诸如墨龙府的那些正经主子们,哪怕这三点都不符合,也是可以进入的。譬如深居简出、修为不高又声望不显的墨无虞。 至于十六层,则是鉴珍楼高层管理人员的办公区域。 真正的“闲杂人等,不得进出”。 ...... 雷锦幽乔装一番后,带着风执事与另外两名手下,去了鉴珍楼十四层最靠里的一间修炼密室。 密室内十分简陋,除了一座聚灵阵以外,便只有一个蒲团。 风执事从储物袋中掏出价值不菲的一套桌椅,先请雷锦幽坐下了。 之后她又拿出全套茶具并煮茶器具,当场煮起了茶。 “咕嘟咕嘟......” 当灵水烧开之时,修炼密室的门被人从外打开了。 正是那芬芳客栈的杨问齐。 杨问齐没想到密室中有人,诧异地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玉牌:“是十四层丙戊号房没错啊,那怎么......” 杨问齐没说完,便住了嘴。 他看到了正在煮茶的风执事。 不用想,那端坐高椅之上,以高阶灵纱遮住面容的女修,定是雷锦幽无疑了。 杨问齐捏紧了手中的玉牌:“不好意思,诸位。我想应是伙计忙中出错,这才让我误入了此间房间。你们不用在意我,我即刻就走。” “砰!” 他的双脚刚挪了一步,站在门边的青衣女修便出手将门关上了。 雷锦幽看着他突然绷紧的躯体,轻轻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桌子上:“杨老东家,不用紧张。我今日请你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想同你叙叙旧,聊聊天。” 杨问齐捏着玉牌的手更紧了。他抿着嘴,不发一言。 雷锦幽笑了笑:“杨老东家,听说你在我府上任职的时候,主要是在法器库修复一些法器,是吗?” 杨问齐皱了皱眉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道:“回五小姐,是的。” 雷锦幽听着他对她称呼的转变,笑容更深了:“杨老东家何必如此客气,你如今已是正儿八经的修士,与我没有什么不同,日后不必再如此称呼我,直接唤我‘雷道友’即可。” 杨问齐弯了弯腰,眼眸垂敛:“五小姐折煞小的了。” 雷锦幽眸光闪了闪,没再继续称呼的问题:“杨老东家都离开我府上那么久了,昨日还记得上门看望我父亲母亲。不得不说,你有心了。” 杨问齐拱手:“小的惶恐。宗主对小的恩情深重,这么多年来,小的一直不曾回去看望过宗主,本是失了礼数。如今宗主既已来到黑龙渊,小的自然要上门拜访一番的。” 雷锦幽微点了下头:“父亲母亲向来是念旧的人,他们见到你这位旧友,定会畅聊许多过去的事情。 虽说回忆往昔算是乐事一件,可自你走后,父亲母亲的情绪便明显低了许多。但为了照顾我的心情,他们又只能强颜欢笑。 我实在不忍直接询问,唯恐让他们难做。但为人子女,自是要替父母分忧。是以思来想去,便想到了杨老东家。 不知杨老东家可否告知一二,昨日你们可是聊到了什么伤心的往事吗?” 杨问齐自然不会说实话:“回五小姐,我们并没有谈到什么伤心的往事,这点儿您尽可放心。” 雷锦幽脸上的笑意陡然消失。 站在门旁的青衣女修察觉到雷锦幽的情绪变化,瞬间欺近杨问齐,双手探出,直直插入了杨问齐的天灵盖。 “啊!” 风执事迅速起身,一步踏至杨问齐身侧,眼疾手快地布下了随身结界。 杨问齐的痛呼声被隔绝在结界内。 端坐一旁的雷锦幽只能看到他狰狞的表情,却听不见半点儿声音。 青衣女修默念完咒语,便释放出一缕神魂探入了杨问齐的识海之中。 “...劳你再通传一声,我有五小姐的下落。” “真正的五小姐的下落。” ...... 青衣女修刚搜魂搜到此处,便被杨问齐神魂记忆中的这段话震得无以复加。 她的神魂有一瞬间的恍惚。 也就是这一瞬间,杨问齐识海深处突然飞出了一道闪电般的影子,径直黏在了她的神魂之上。 不等青衣女修有所反应,那道影子便沿着她的那缕神魂,侵入到了她的识海之内,并以极快的速度,吞噬掉了她剩余的神魂。 “唔。”神魂尽数吞噬殆尽之时,青衣女修发出了一道轻微的呻吟声。 这丝呻吟声被杨问齐的惨叫声轻易地掩盖了过去,就连结界内的风执事也没有听见。 青衣女修不动声色的继续着搜魂的动作,实则在快速地完成对这具身体的适应过程。 很快,它便接收完了青衣女修的全部记忆,然后模仿着青衣女修的说话习惯,开口道:“有重大发现。” 风执事眸光一凛,当即撤掉随身结界:“小姐,有重大发现。” 第三百九十八章 山璃不见了 雷锦幽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她看向趴伏在地,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杨问齐,慢条斯理道: “杨老东家,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只是几句无关紧要的话罢了,你实话实说,我过耳就忘,多好。 可你却执意隐瞒,什么也不肯说。 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出此下策了。 杨老东家,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不...我...”杨问齐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幻视。 他听不懂雷锦幽的话,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头很痛很痛,整个识海混乱不堪,记忆严重错乱,就像是牛头配了鸡嘴,猪脸长了兔耳朵,哪哪儿都不对劲。 有点点青光自天灵盖飘出,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抓了个徒劳。 雷锦幽欣赏了一会儿他的惨状,满意地转头看向青衣女修:“什么重大发现,说吧。” 青衣女修适时做出迟疑的神色。 雷锦幽眸光幽冷:“怎么?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吗?” 青衣女修满面惶恐,赶紧跪地求饶:“主子明鉴,青五不敢!只因那杨某与宗主、主母密聊的内容,实在太过骇人听闻。青五怕主人难以相信,所以不敢宣之于口。主子若不嫌弃青五身糙魂陋,青五愿接受主子亲自搜魂!” 一旁候着的风执事闻言,倏地抬眼看了过去。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青五做出如此选择? 竟甘愿冒着身体与神魂双双受损的危险,都要接受搜魂? 雷锦幽也脸色微变。 青五乃是她身边的得力干将,与她签订了主仆契约,直接受她管辖。 与青字辈的其他手下一样,青五自认她为主,从未有过任何不忠之举。 她能在雷府安然度过寄人篱下的数百年,所倚靠的便是她与他们之间的信任。 所以,若非有特殊情况,她是不会随便对青五行搜魂之举的。 雷锦幽和缓了脸色:“青五,你快快起来。不论你接下来说什么,我都不会质疑于你。” 短短一句话,透露出的全是她对青五的信任。 风执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外人皆说她是雷锦幽身旁的红人,深受雷锦幽倚重。 可实际上,雷锦幽的心腹只有那青字辈的六人。 而她只不过是雷锦幽的狗腿子。 还是那种需要趾高气扬地宣告她雷锦幽高贵身份的前驱狗腿子。 俗不可耐。 青五听到雷锦幽的话,低垂着的眼眸中突现涌现出一团黑色的雾气。 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 青五恢复正常,赶紧起身恭敬回道:“回主子,属下方才经过搜魂,发现杨某与宗主与主母密聊的,乃是雷府那位失踪五小姐的真正下落.......” 风执事听着青五的汇报,头越垂越低。 无人看见的角落,她的双目中爆发出了惊人的亮光。 原来如此。 ...... 青五的汇报已经告一段落,密室内却落针可闻。 雷锦幽周身三米范围内,冷得能冻死人。 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就连神魂痛得不行的杨问齐,都蜷缩着身子,放轻了呼吸。 过了很久,雷锦幽才开口道:“青五,把他解决了吧。” 青五不着痕迹地看了杨问齐一眼:“主子,青五斗胆开口,与其将他直接杀死,从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不如让属下用一缕神魂操控着他的身体,去接触山璃。看能否寻得机会,将她斩杀,以绝后患。” 雷锦幽心绪很乱:“你看着办吧!记住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遵命,主子!” 雷锦幽起身:“回府!” 风执事与青六:“是!” ...... 山瑜带着山玴来到了一处无人的荒岛。 做完前期准备后,她便跳上了一株老树的顶端,静静等待山玴突破。 半空有浓云在凝聚,海浪也越来越大,荒岛上的花草树木更是陡然绷直了枝茎,呈一副嗷嗷待哺的姿势,对着天空尽力舒展身体。 荒岛以及荒岛周边近海区域的某些原住妖们,感知到即将到来的强大灵气波动,也纷纷探出了头来,使劲地张望着。 山瑜见它们只是围观,并无做小动作的,便也没多管闲事。 在大家的翘首以盼中,无数灵气呈铺天盖地之势,自四面八方涌来,浩浩荡荡地冲向了山玴,瞬间便将他淹没在了灵力漩涡之中。 山瑜见此情状,惊得不行:“我的喵喵啊,这么汹涌的灵气吗?山玴这家伙能承受得住吗?” 她嘴上这么说着,双脚却牢牢黏在老树之上,一动也不动。 甚至在其他妖类与精怪类疯狂吸收灵气之时,她也开始感悟其天地法则的波动来了。 虽说山玴的灵根是冰属性,与它的风属性风马牛不相及,但能多感悟一次法则之力的运转轨迹,等到真正的时机来时,她也能更从容。 随着山玴气息的逐渐变强,那道直冲云霄的巨大旋涡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 荒岛周围,逐渐形成了一道淡淡的金色光罩,山瑜略一感知便知这是山玴的力量外化的体现。 “这臭小子还真是天赋异禀,竟能一次性吸收这么多灵气,甚至还顺带全都炼化了。”山瑜有些酸,“真是背靠镜语修炼快,本喵实名慕了。” 山玴的突破已接近了尾声,可山瑜却在这个时候,收到了秦维山的传讯符。 “山瑜,山玴,山璃突然不见了!你们可否过来帮忙找一找?我目前所在的位置在这儿。” 传讯符应声燃烧了起来,火焰在半空中勾勒出了一副简易的地图。 山瑜克制住心急,仔细将那副地图看了一遍。 “山璃怎么会不见了?”山瑜看向山玴突破的地方,眉头拧得紧紧的,“难道是被山璃的亲生父母秘密带走了?不对,他们没有必要这样做。还是说,是那个假货雷锦幽做的?可她的消息这般灵通吗?山璃的亲生父母不能直接告诉她吧...” 山瑜怎么想也想不通,心里又着急得不行,干脆也不等山玴了,留下一道延迟传讯符后,便遁空而去了。 ...... 芬芳客栈天字十九号房内,出现了一张传讯符。 这张传讯符自动飞到床榻里侧的墙壁上,轻轻一扣,便出现了一道水纹状的传送阵。 传讯符嗖地飞了进去。 第三百九十九章 得理不饶人的另类理解 它一进入落海天境,便直直循着秦镜语的神魂气息疾驰而去。 韩谆正在规划建筑布局,传讯符从他身旁飞过之时,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上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正是属于山瑜的。 “嗖~” 韩谆见那枚传讯符毫不停顿地朝着峰顶冲去,赶紧打出一道灵力,将它拦截了下来。 一旁专注计算着各项数据的罗灿星,听到他这边的动静,终于舍得将目光从图纸上移走了:“总管,发生什么事了?” 韩谆:“山瑜发给了州长一张传讯符。” 罗灿星皱了皱眉:“州长筑造灵脉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若非十万火急之事,我们是万万不能前去打扰她的。 也不知道山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竟在此时联络州长。 总管,你说,若是我们延迟将传讯符交给州长,是否会因此耽误了山瑜的事情?” 韩谆沉吟道:“州长那边,是坚决不能打扰的。至于这张传讯符,我便暂代州长查看一番。等山瑜回来,我再向她道歉。” 罗灿星表示赞同:“总管,你这个决定很英明,可谓是做到了两者兼顾。你放心,到时山瑜若是迁怒于你,我罗灿星定会与你一同承受它的怒火的!” 韩谆跟在秦镜语身旁的时间虽短,但对她身旁几小只的脾性还是颇为了解的。 闻听罗灿星此言,他笑了笑:“灿星,事情没你想象的严重。山瑜虽行事张扬、放荡不羁,但却思维开明、晓畅事理。 我们若是实话实说,把道理讲给她听,她不会把我们怎么着的。顶多得理不饶人地骂几句,也没什么特别的。” 罗灿星跟看稀罕物似的看着韩谆:“天啊!‘得理不饶人’还不严重啊!总管,你对山瑜可真包容。既然她如此‘明事理’,那你干嘛还要跟她道歉?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韩谆无奈:“灿星,这两者的性质不同,我需要做出的反应自然也不同。之所以要对她道歉,是因为我未经她的同意,便私自查看了传讯符的内容,懂吗?” 罗灿星转过弯儿来了:“我明白了,你这属于州长之前提到过的‘侵犯隐私’,对吗?这是一种不正确且不尊重他人的行为,所以才需要道歉。” 韩谆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手上一用力,传讯符随即被捏爆,里面传出了山瑜焦急的声音: “镜语,山璃在天龙城北部一千里外的一座荒岛上突然不见了!你快快派人过来!” 罗灿星双眼一下子瞪大了:“山璃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和山瑜他们出去采买灵植了吗?怎么又跑到一千里外的荒岛上去了?” 韩谆也不知道具体缘由:“这些事情,只有经过查探才能清楚。灿星,你去将第一小队与第二小队的人叫来,我需要立刻安排人手前去寻找山璃的下落。” “是!” 第一小队与第二小队的人很快便赶了过来。 他们列作两队,正正看向韩谆。 韩谆看着他们,直接开门见山道:“...方才接到山瑜的传讯,山璃于天龙城一千里外的一座荒岛上突然失去了踪迹。具体情况,山瑜并未提及,我也无从得知。 所以,第一小队,我需要你们秘密探查山璃四人今日外出后,都遇到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有没有与他们起过冲突之人。若是有,务必进行重点排查。” 第一小队:“是!” 韩谆再看向第二小队:“第二小队,你们需要立即前往山璃失踪之处,协助山瑜等人,寻找山璃的下落。若是遇到特殊情况,切记问过秦维山或山玴的建议再行动,万勿擅作主张!” “是!” 这时,第二小队的队长刘文盎又问:“总管,你与我们一起去吗?” 韩谆果断摇了摇头:“不,我需要留在州长身边,时刻听候她的调遣!” “明白!” ...... 韩谆出了芬芳客栈,寻了一处僻静地儿,将第一小队的人从一枚小型空间法器内放了出来。 “记住,一定要暗中打探,莫要打草惊蛇!”韩谆又叮嘱了一遍。 “是。” ...... 他换了一条路,从天龙城北门出去,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海岸边,又将第二小队的人放了出来。 “文盎,一定要确保队伍时刻保持紧密队形,发挥团队的力量,避免分散行动!若遇危险,量力而行!”韩谆切切叮嘱道。 “明白!”刘文盎回道。 韩谆又掏出一艘小型潜水灵舟,交到了刘文盎的手中:“灵舟内已备好足用的灵石,且放心驾驶!” “收到!” 巴掌大的灵舟投入水中,瞬间涨大成了一艘两丈长、半丈宽的潜水灵舟。 刘文盎等人上船后,舟身之上的阵法随即开启,宛若一层透明的泡泡,缓缓将整只灵舟包裹起来,渐渐完全隐形。 韩谆看着灵舟如透明的水泡一般沉入水底,放出了一枚专门发送给山瑜的定向传讯符。 这种传讯符,只发送给特定的人。旁人若是强行探听,传讯符便会原地自燃。 当初国主宋裴宁派他护送秦州长时,给了他们不少好东西。 定向传讯符便是其中之一。 此符乃是国主亲自炼制,总共有一千枚。 其中八百枚上面绘刻了州长的气息符文,所以只能发给州长。 而另外两百枚则是空白传讯符。 只需将某人的气息符文,以神魂之力刻印在传讯符上,便成了专门发送给那个人的定向传讯符。 刚才他在山瑜的传讯符爆开之时,截留了她的一丝气息,此时注入符中,便只能发给山瑜。 ...... 山玴突破后,等阶已从七阶中层升到了十阶,妖将级别。 他的本体——冰渊猫的体态,若不刻意收缩,已有了一座小山那般大,全身肌肉贲张,皮肤坚不可摧,漆黑的毛发尖端,闪烁着黑色的光芒,那是致命毒液的所在,若有人不小心碰到,便会一命呜呼。 他巩固完境界后,收回了散发的力量金光,那枚延迟发送的传讯符,恰好飞到了他的身旁。 第四百章 蛇化 “二姐怎会跑到那么远的荒岛上去了?”山玴听到山璃不见的消息,与罗灿星的反应一样,“这其中定然发生了什么,使得秦兄与二姐都掉以轻心,这才出了事。” 他召唤出黑玉冰鞭,一个旋身,双脚便稳稳地落在了鞭身之上。黑玉冰鞭精神抖擞地轻轻晃了晃,在山玴的示意下,鞭尾猛地一甩,如闪电划过一般,“嗖”地飞了出去。 ...... 山瑜御空而行,远远便看到了一座寸草不生的岛,岛上秦维山正在一个劲儿转圈圈。 “秦维山,到底什么情况?山璃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山瑜一落地,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秦维山双目通红,眼角还有些湿润,一见山瑜,他的神色稍稍不那么紧绷了。 “山瑜,你来了。”秦维山自责不已,“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山璃。” “先不说这些了。”山瑜打断了他的话,“我问你,自昨日离开客栈后,你们中途遇到过什么人,又去了哪儿,干过什么事,且都详细地给我说一遍。” 秦维山连忙平复了下心情:“自昨日离开客栈后,我陪着山璃先是漫无目的地在天龙城内胡乱走了一段。在这期间,我发现有人在跟踪我们,经过神识探查,发现那人是风执事的手下之一。” 山瑜听到这,凌厉的目光骤然看向了他:“然后呢?可有将其斩草除根?” 秦维山点头道:“嗯,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还差不多。”山瑜的脸色稍缓了缓,“继续说。” 秦维山:“之后,山璃的情绪变得很低落。 我试着安慰她,她却突然告诉我,她想入海去猎杀一些海灵兽,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灵植,她打算移栽到她的星海空间镯内。 我想着,这也算是一种压力的释放方法,自是无有不应,便随着她一起出了城。 因着天龙城有明令,近岛一百里范围内的海域皆不许修士私自捕捉海灵兽,所以我们便去了一百里以外的海域内。 一开始,山璃的目标只是一些中低阶海灵兽。 可等她猎杀了一只九阶雷属性的海灵蛇,并将其妖丹炼化吞服后,就突然间......发生了不好的变化。” “什么变化?”山瑜预感不妙。 “......她的身上开始出现一些细小的青色鳞片,双臂也有了缩短的痕迹,双腿也开始部分黏合.....不知什么原因,山璃竟开始了...蛇化。” 秦维山艰难地说出“蛇化”二字,满腔痛苦简直要化作一柄利剑,直接插向他的心口。 山瑜的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秦维山的双手紧紧攥起:“她很难受,整个人都在地上滚来滚去,嗓子都痛得喊不出声音来了,却仍大张着嘴,无声地望着我。 我喂她吃了一堆解毒丹、祛蛊丹,可是都没有用,她身上的变化仍在继续。 我太害怕了,一一给你们发去传讯,可你们却没有一人给我回信。 我不能再等下去,便带着她赶紧往回赶。 刚走出去没多远,我就遇到了一个太元宗的修士,名唤尤天晟。 他说他知道山璃为何会变成这样。 我不欲与他多言,可他却直接指出,山璃需要立刻服用极品祛邪丹,方能阻止她的蛇化并净化她的蛇化之力,否则时间一长,就算神仙来了,也无法改变她半蛇的体态。 而他的师叔恰好机缘巧合得了两枚极品祛邪丹。 我听他这么说,又见他的穿着确实是太元宗的,腰间的配饰上也绘刻着‘太元宗’,再加上我当时真的太心急了,便以为我身上有他想要谋取的东西。 而为了山璃,我愿意舍弃任何身外之物,于是主动提出与他的师叔谈笔交易。 他说他做不了主,但愿意带着我去他师叔跟前问一问。 我们一路来到这座荒岛上,见到了他的师叔。 我与他的师叔讨价还价了一番,最终以十万上品灵石换得了一枚极品祛邪丹。” 秦维山说到这,满目悔恨:“在给山璃喂服之前,我先刮下了一小层,试了试药。 在我试药期间,尤天晟与他的师叔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我也没分心去多管,将丹药喂给山璃后,便等着蛇化之力被净化。 却没想到,那粒丹药刚在山璃体内游走一圈,山璃却原地消失了!” 山瑜的眉头自皱起后,便再未松开过:“你说你之前还给我发过一封传讯?可我并没有收到啊。我只收到了另一封,这才千里迢迢地赶了过来。” “我想也是。”秦维山知道她不是在说谎,“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了。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马上找出那两人带着山璃突然消失的原因,然后顺藤摸瓜,寻回山璃。” “秦掌柜,我知道你很担心山璃,但有些事情也必须弄清楚才行。”山瑜说道,“若是你发送的传讯符,皆被那名唤作‘尤天晟’的修士中途截断,那是不是山璃的蛇化,也是他们故意设下的陷阱?” 秦维山混乱的灵台骤然一清:“!!!” “你们应该是被人算计了。”山璃见他如此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你们还不清楚罢了。” “我也想过这个可能,毕竟山璃是吃了他们的丹药才消失的。”秦维山皱眉想道,“可我检查过,那枚丹药的品阶确实是极品,具体是不是祛邪丹,我倒没看出来。而且,他们为何要这么做?难道是雷锦幽的手笔?” “若真是她,那山璃就危险了。”秦维山不敢再想下去:“山瑜,山璃便是在此处消失的,你可望魂追踪,不如速速施术,快些搜寻山璃的下落罢!” 山瑜脸色沉沉:“你以为我没做?我在问你话之前,早就探查了这座小岛好几遍,可却并未捕捉到山璃与那两人离开的神魂轨迹。 秦维山,你说有没有可能,那两人将山璃瞬移到了某处空间仙器或神器内,就像镜语的明岁镜一般,然后这般驭使着空间离开了? 若是这等品阶的法器,我的望魂术可是捕捉不到分毫的。” 第四百零一章 辰星探隙环 秦维山的脸色瞬间灰败,却还是摇了摇头,说出了他的分析:“你说的这点儿,我也考虑过。但细细权衡后,又发现这种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毕竟能够拥有仙阶以上空间法器的宗门或修士本就寥寥。 对方又自称是太元宗中人,而太元宗的镇宗之宝只是一顶浩然巾。 虽是仙阶,可因为残缺了一端,法力大减。 太元宗的历任掌门也只是在一些重大庆典上才会佩戴一回,以增加威仪感与庄严感,再不做他用。 除非将其与其他炼器材料进行熔铸,另打造一枚新的法器,或许残存的法力还能提升新法器的品阶与威力,否则,它也就是一个华而不实的摆设。 而这样一顶浩然巾,都能成为太元宗的镇宗之宝。 若他们真的拥有仙阶以上的空间法器,又怎会不宣扬在外,好叫其他宗门与修士尽皆知晓? 如此不仅可以提升太元宗的宗门威望与影响力,还可增强宗门的凝聚力,不比一顶破损的浩然巾当镇宗之宝强多了。” 山瑜听了他的分析却是暗暗皱眉:“秦维山,为何你对他们的身份毫不质疑? 若他们根本不是太元宗的人,那所有的一切不全都是谎言? 再者说了,就算太元宗整个宗门底蕴不深,可也不代表它的弟子不会遇到大机缘啊。 万一就那个姓尤的或者他的师叔运气大爆发,收获了一枚仙阶以上的空间法器呢?” 秦维山叹了一口气:“你说得有一定道理。只是我与那尤天晟的师叔进行交易时,就口头协议加持了天道盟约。 我听得很清楚,对方确实是太元宗的人。 至于你说的大机缘,这我倒是并未从他们身上看出来。 当然,也有可能他们提前做了伪装,那我自是无法知晓了。 但我认为,他们既然偏偏提及了‘太元宗’,而我们现如今又毫无头绪,不如就从太元宗的人身上着手,说不定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呢。” 山瑜沉思片刻后,说道:“也好,不过我们需要先等一等。我已传讯山玴与镜语,让他们收到讯息后赶来此处。趁着这个工夫,我顺便也收集一些尤天晟与他师叔残留的神魂气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碰到他们了呢?” 秦维山闻言一怔:“你通知了镜语?她已将灵脉筑造完成了?” 山瑜双眼一瞪:“不知道啊。呀!要是她尚未筑造完成,那我岂不是打扰到她了?天喵啊,我该不会又要进造化屋了吧?” 秦维山了然地看了她一眼:“这点你无须担心。有韩谆在,你打扰不到镜语的,他定会拦截你的传讯。或许他会亲自过来,不,他对镜语事事上心,应该不会来。那就是另外派出人手来支援我们了。” 说曹操曹操到。 秦维山正说着呢,一个硕大的泡泡从海底冒了出来。 山瑜看着刘文盎领着一队人从潜水灵舟上下来,十分佩服地看了一眼秦维山,暗道他猜得可真准。 来得果然不是韩谆,而是第二小队的人。 刘文盎等人与山瑜和秦维山简单打了声招呼后,便询问山璃消失的具体地点。 秦维山带着他们过去:“就在此处。” 接着,不等刘文盎询问,他又将整个过程以及自己与山瑜的推测,都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刘文盎听完,点了点头:“秦道友所言皆有理有据,倒是省了我等许多时间。那我们便从其他方面再查探一番。” 话毕,他手中便多出了一只散发着蓝色细碎光芒的黑色圆环与一只同样材质的小碗。 “这是辰星探隙环,是由星辰灵砂打造而成的灵器,可探测时空缝隙的存在。这只小碗也是由星辰灵砂铸造而成的,与辰星探隙环乃是一对。” 此话一出,秦维山与山瑜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果然,刘文盎接下来说道:“山璃的消失,也有可能是被人转移到时空缝隙中去了。 据我所知,黑龙渊因其特殊的地理环境,天生地长有几种具备穿越时空之能的矿石或灵兽。 尤其是那些长养出灵智的时空灵兽,它们在感知到危险时,就喜欢穿越时空乱跑,这便导致黑龙渊的时空缝隙很多。 即使后来那些时空灵兽不知因何原因,尽皆消失殆尽,且墨无别在掌权后,又制定了严格的条律,禁止对时空矿石的私自开采,并花费大力气,修补了许多时空缝隙。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曾经修补好的时空缝隙,还是会有再次崩裂的可能。 这枚星力探隙环内有灵砂一千一,只需将其放入小碗内轻轻晃动,便可探查时空缝隙的存在。若有缝隙,环内的灵砂便会自动流入碗内。” 刘文盎将体内灵力汇聚于掌心,徐徐注入辰星探隙环内。 不出片刻,探隙环的环身轻轻抖动了起来,发出一阵“沙沙沙”的响声。 刘文盎加大灵力的注入,同时嘴中快速默念咒语,辰星探隙环的抖动越来越快,响声也越来越大,一道星光闪烁的亮光自小碗底部射出,一触碰到空气,便四散成银色的光点,在半空中高高低低地弹跳了起来。 山瑜与秦维山全身贯注地望着那些星辰光点,眸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丝希冀。 刘文盎的神魂细密铺开,紧紧锁住了那些光点,它们弹跳的痕迹化作了一幅幅光影图,一帧帧地印在了他的识海中。 突然,他察觉到某处光点跳跃的幅度出现了极大的偏差,他抬眼望过去,那里好似出现了一层扭曲无形的光影,正是时空缝隙之处。 辰星探隙环发现了时空缝隙,开始召回那些光点,一粒粒银色飞落碗内,很快便聚集了浅浅一层。 山瑜与秦维山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了刘文盎。 刘文盎指着方才看到的那一处,说道:“时空缝隙就在这儿,只不过已经关闭了。” 山瑜诧异道:“关闭了?” 刘文盎道:“对。时空缝隙的关闭与打开并非易事,对方要么法力强大无比,要么手握特殊法宝,要么对空间法则之力的掌握达到了恐怖的高度。” 第四百零二章 温和处理 “但不管是哪一种,对方的实力都不容小觑。”刘文盎看向他们,“山瑜,秦道友,你们仔细想想,山璃这段时日可有得罪过什么厉害人物?或者无意间触动了某些存在的利益?” “雷锦幽。” “雷锦幽。” 秦维山与山瑜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刘文盎一挑眉,诧异道:“雷锦幽?怎么感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记忆力不错的苏宣:“文盎,你忘了,雷锦幽不就是此次婚典的新妇吗?就灿星提及的那个‘雷好命’,全黑龙渊女妖最嫉妒的女人,没有之一。” 刘文盎的记忆聚焦,更加不可思议了:“是她?可山璃怎会与她有交集的?” “确实是她。不过这其中的曲折太多,我就不细说了。”秦维山的脸色很不好看,“但我可以告诉你们,雷锦幽目前所拥有的一切,本应该是山璃的。” 刘文盎等人一整个惊住。 还是苏宣反应很快:“文盎,秦道友提及的这个消息非常重要,我们需要立即告知第一小队与总管。” 刘文盎神色也严肃了起来:“除此之外,关于‘太元宗’与‘时间缝隙’的发现,你也顺便提一下。这样他们在探查的时候,既能有所侧重,又不会遗漏掉任何疑点。” 秦维山见刘文盎行事严谨缜密,且曾在宋裴宁手下做事,应也见多识广,便出口问道:“刘道友,依你之见,我若是想要重新打开这道时空缝隙,除却方才你提及的那三点,是否还有别的方法?” 刘文盎知道他想问什么:“若是国主在此,或许他可以通过破解缝隙中的规则之力,来打开时空缝隙,从而锁定山璃的踪迹。但以我们之力,怕是什么做不到。” 一旁的苏宣闻言:“文盎,我记得当初州长离开时,国主不是送给了州长一副时空画卷吗?若是我们能够驱使它穿越时空,那都不用打开这时空缝隙了,直接一步乾坤,到达山璃的身旁了。” 山瑜与秦维山的眼眸唰地亮了起来。 刘文盎细细一想:“确实有这么一副画卷。 只是那副时空画卷乃是半步仙阶。 即使是州长,也需要付出绝大部分灵力与魂力方能勉强将其驱动。 更遑论我们其他人了。 但你我皆知,州长事务繁多,尤其是灵脉筑造已到了关键阶段。 这关乎着落海天境是否宜居,也关乎着我们每一个人未来的修行。 所以,我们不能贸然去惊扰她。 否则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秦道友,真的不好意思,以我浅薄的见识,怕是想不到任何方法可以打开这处时空缝隙了。” 刘文盎抱歉地看向山瑜与秦维山。 山瑜二人刚亮起来的眸光很快暗淡了下去。 秦维山的面色越发痛苦,双目更是无神地望着虚空:“难道就只能等下去吗?” 山瑜看着他:“为何要等?既然我们知道了罪魁祸首是谁,那自然就要找上门去!” 秦维山苦笑一声:“这些只是我们的猜测,真找上她,她是不会承认的。” 山瑜双眸一瞪:“不管她承不承认,也要闹上一番。 总归她婚典在即,终究要顾着些脸面的。 就算她不出面,山璃那对没良心的爹娘,哪怕是为了息事宁人也好,自证清白也好,就算他们不为山璃着想,也会为了那个养女出头的。 届时,该动用资源的时候,就让他出最好的! 势必要逼他把山璃安全带回来!” 刘文盎闻言,还挺赞同的:“山瑜,你这个法子是有一定可行性的。 只是不能大张旗鼓地去做,否则容易断了山璃可以认回雷府的路。 毕竟山璃与她的亲生父母只有血缘关系,并无其余情分。 所以我们还是要温和处理此事。” 山瑜皱眉:“怎么个温和法?哭着去求他们?那还是算了吧,我可哭不出来!” 刘文盎道:“怎么能‘哭求’呢?那岂不是让山璃落了下乘?” 山瑜:“那要如何做?” 刘文盎:“我们这样做......” ...... “嘎嘣嘎嘣吧唧吧唧......” “吃吧,吃吧,多吃一些!吃完了就快点儿去做事!” 山璃自昏沉状态下稍稍清醒过来,就听到不远处咀嚼东西的声音,以及一道沙哑嗓音的压抑说话声。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所以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与呼吸频率,如尸体一般静默着。 她也没有睁开双眼,更没有放出神识到处查探,就是被动地接收着一切扑面而来的、零零碎碎的信息。 萦绕在鼻端的,是一股浓郁而又沉闷的血腥臭味。 想必此处应是一处空气流通极为差劲的地方。 她的身下是冰冷的石头,不远处有极慢极慢的“滴答”声响起。 这个滴答声有可能是水,也有可能是血,她还分辨不清楚。因为她的鼻子除了腥臭味,已经闻不到其他气味了。 她浑身上下,包括内里脏腑,就好像被打碎重新组装过一样,疼到了极致,反而有些麻木了。 这让她倏然记起了自己“蛇化”那一幕。 相比较秦维山与山瑜他们模棱两可的推测,她十分确信,她就是被那两个太元宗的修士暗算了。 那枚九阶蛇胆没有任何问题。 她的“蛇化”完全是对方施展的一种生命法则罢了。 而她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那两人想要将一名叫“尤芷萱”的女修换出去。 这是她在彻底昏死过去之前,从那二人嘴中捕捉到的信息。 如今她如死尸一般躺在了这里,也不知道那位“尤芷萱”有没有如愿出去。 “啊!啊!啊啊啊......”咀嚼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扰人心神的喊叫声。 “乖乖,你是不是很难受啊?那快点儿过来,爹爹这里有宝贝哦。”沙哑的声音随之响起。 “啊!!” “乖乖,你怎么变得不乖了?”沙哑的声音极具诱惑性,“你还想不想吃饱饭了?” “啊。” “想吃饱啊,那就快点儿过来!”沙哑嗓音继续引诱,“只要你搞定这两个,我就再给你十枚水龙晶,你看怎么样?” “啊,啊。” “行,再加十枚!”沙哑的声音,“那快点儿过来吧!” 第四百零三章 千山万水 黑暗中,一道粗壮的身影缓缓昂起了硕大的头颅。 其上两只断裂一半的角状物,疤痕蜿蜒,散发着可怖的气息。 它的身躯很重,四肢爬行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不浅的印记。 耷拉在地的长尾,不断地扭来扭去,路过山璃时,更是毫不犹豫地扫过了她的“蛇尾”,瞬间将她的鳞片磨成了碎片,片片扎进了血肉里,惨不忍睹。 山璃的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毛骨悚然。 她本能地想要反抗,可对方外泄的强悍气息,又让她本能地生出了惧意。 那是高等血脉对低等血脉的天然压制。 站立一旁的驼背人形物察觉到她已醒来,眯缝着的三角眼内突然流露出了一抹邪恶的光芒。 他上前拦住了巨型身影,指着山璃道:“乖乖,你闻到了吗?这一个的血液多么新鲜,你快过来尝一尝!” 驼背人形物的声音很轻,但山璃还是从中听出了他言语中压抑的兴奋。 巨型身影似是对转换目标很是不耐,不断地发出低吼。 “乖乖,又不听话了吗?那我可要惩罚你了!”驼背人形物手中升腾起一道球形雷电。 巨型身影瞥见球形闪电,一双巨眸中突然闪现出了不符合它这个身型的恐惧。 下一瞬,它便乖乖地调转了方向,朝着山璃所在快速爬了过去。 山璃在刚刚的恐惧过后,已亲手打破了那股对高等血脉惧怕与敬畏的心理枷锁。 所以,待那巨型身影刚一靠近她时,九骨红伞便突然自她丹田中高速旋转而出,裹挟着骇人的雷电,直直刺破了空气,扎向了巨型身影。 “啊啊!”巨型身影当真是对雷电恐惧至极,面对近在咫尺的危险,也不知躲避,只顾尖叫。 山璃趁机就地一滚,拖着行动不便的尾巴,抬手又朝一旁的驼背人形物轰了一道雷电过去。 这道雷电蕴含了她将近一半的妖力,威力巨大。轰鸣间,震裂巨石无数。 她要将对方一击毙命。 否则,她行动不便,恐难以安全离去。 她打出的雷电速度很快,与九骨红伞一起,马上就要重创对方两人。 可是下一瞬,她眼前“轰”地闪过一阵光芒,仿佛误入了极昼的时空,刺目燎原。 “这是...”山璃惊骇地出声道,“地象空间!” 她竟不知何时,踏入了驼背人形物释放的地象空间。 他的地象空间不是具体的属性元素,而是一片无尽的白光。 “哈哈,真是意外之喜!”驼背人形物的声音在地象空间的四面八方升起,“你竟然也是雷灵根!哎呀,天道当真眷顾我,那我自是不能浪费你这一身修为,定会让它在我身上发扬光大!怎么样,小妖,开不开心?” 山璃不能直视白光太久,此时闭着双眼听到对方这句话,心里的愤恨不断蔓延。 “咦?这把红伞内是加入了极海天晶与浣海神石吗?”驼背喃喃道,“还有它的品阶,竟然达到了天阶以上!只需再温养几年,便可突破仙阶!呀呀呀,这当真是另一喜呀!哈哈哈哈...” 山璃听到他在点评九骨红伞,言语间更是饱含对九骨红伞的觊觎,顿时怒气冲顶,雷电不断攻击着周围的白光,可每一道攻击都如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一丝浪花。 她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对方的修为,怕是远在她之上。 她要如何做,才能出去这片地象空间? ...... “听说了吗?鉴珍楼最近新推出了一种可远程视人的法器,叫‘千山万水’。” “听说了,听说了。据说它的铸造灵感来源于通天犀的天地感应,只要使用者注入灵力,接收者哪怕与其相隔千山万水,也能瞬间连通。” “不止如此。我听说那‘千山万水’不仅是灵感来自于通天犀,其在铸造之时,还加入了通天犀的一截犀角,所以才不受距离限制,随时随地就能互相连通!” “真的吗?那是不是很贵?” “不贵,与普通六品法器的价格差不多。” “都与六品法器价格持平了,那还不贵?” “你别忘了,它其中可是加入了通天犀的一截犀角!如今通天犀一族估计都快灭族了吧,这种法器,怕是千年难得一遇啊!” “言之有理,那我这就去采购一对,赠予我的小师妹。” “哈哈哈...这位道友心很是慕你的小师妹吧。” “道友莫要胡说!我赠予小师妹一枚,也只不过是为了时刻确保她的安全罢了,再无多余心思!” “哎呦呦...你猜我信不信?” ...... 鉴珍楼内,人群汹涌,其中有一半皆是冲着“千山万水”来的。 角落里,正在假装看符篆的李远华有些担忧地传音道:“文虚,你说雷烈他们会来吗?” 刘文虚眼皮子都没抬:“应该会来的。山瑜不是说,雷烈府中的那些仆人,不止一次听到过雷夫人担心雷锦幽嫁得这么远,一年都见不了一次,很难受吗? 那‘千山万水’就一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放心吧,山瑜魂术那般厉害,那些仆人不会察觉到什么的。 只要他们‘无意间’在雷夫人面前讨论‘千山万水’,那就算成功一半了。” 李远华还是觉得有些担心:“可国主只给了州长两只角。 陈余已经用掉了一只角。 这只角还只铸造出了十六枚‘千山万水’。 但你看这么多人都是奔着它来的,估计不用半刻钟时间,就卖光了。 等到雷烈他们过来,不是白跑一趟吗?” 刘文虚:“远华,我们要的就是让他白跑一趟。这样他想要的心才足够迫切,我们出现的时机也才足够不留痕迹。” ...... 十六进宅子内。 芳绯歌:“阿烈,你听说了吗? 鉴珍楼最近正在出售一种可远程视人的法器,名唤‘千山万水’。 我们也去看看吧。 以后小六跟在我们身边,我们也不可能再像之前计划的那般,每年来一次黑龙渊看望幽儿。 可若是有了‘千山万水’,即使我们身在雷府,也是可以随时见到幽儿的。” 雷烈有些感兴趣:“千山万水?这个名字倒是不错。” 第四百零四章 五百一十件生辰礼 雷烈见芳绯歌脸上不复前两日那般恹恹,整个人重新焕发出了清新与灵动,心情也不由地跟着开朗起来。 他上前揽住她的肩膀,笑道:“夫人的提议甚好,为夫很感兴趣!总归今日也无甚要紧事,那我们这便过去吧,顺便再逛一逛鉴珍楼,采买些别的东西。” 芳绯歌点头,接着又拿出一只储物戒:“买完东西,我们再去一趟芬芳客栈。 我想亲自去看一眼小六,顺带把这枚戒指亲手交给她。 自上次杨问齐走后,便再没收到他的回信,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想想,当时还是太着急了,竟让个外人去替我们传信。 万一传递得不到位,再让小六对我们生了嫌隙,那就平白无故多了波折,反倒不妙。” 雷烈没多提杨问齐的事:“具体怎么回事,你我去看看便知晓了。” 倒是看着芳绯歌手中的那枚储物戒,想了很多。 那里面盛装有芳绯歌亲自为小六挑选的生辰礼,足足有五百一十件。 小到极品灵石、高阶灵丹,大到高阶飞车、上品法宝,只要是幽儿有的,这里面全都有。 他知晓这是她的拳拳爱女之心,即便迟到了五百一十年,但却从未减少过。 “待会儿去鉴珍楼,若有不错的法宝适合小姑娘用的,你再多买几件,也添到这里面,算作是我们给她的见面礼。”雷烈说,“一会儿见到她,你就把这枚盛满了你对她满满爱的戒指交到她手上,让她开心地投入你的怀抱,可好?” 芳绯歌被他的话逗得“噗嗤”一笑:“若真是这样,那她也有些太过跳脱了,比不上幽儿......”端庄。 芳绯歌的话未说完,她便意识到,这么想实在是太过欠妥了。 雷烈见她刚刚转好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去,内心不由直呼“糟糕”。 可面上却装作什么也没看出来,道: “跳脱吗?我倒是觉得这样很有活力,让人一看就心情舒畅。 我做梦都想有个这种性格的女儿,古灵精怪的,乐趣实在多多。 可惜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和幽儿都只是小时候调皮一些,越长大越不苟言笑,属实没趣。” 雷烈说了一会儿,又突觉不太对。 若是小六不是这种性格呢。 于是赶紧找补:“不过,夫人,方才也不过是我那么随口一说。 小六具体是什么脾性,我们都不清楚。 在真正见到她之前,我们最好时刻谨记,要有一颗包容的心。 毕竟小六自己在外面闯荡了五百多年,很不容易。 我们不能对她要求太过,对吧。” 芳绯歌其实已经自己想通了。 她的初心,不就是“只要女儿能够平安地回到她身边,她便别无所求”吗? 为何这几日全都忘却了呢! 平白多了许多烦恼。 真是不应该! “嗯,谢谢你,阿烈。”芳绯歌重新恢复了笑颜,抬脚就朝外走去,“那我们即刻出发吧,省得去晚了,好东西都卖没了。” 雷烈紧跟在她身后,打趣道:“莫慌,要是卖没了,我就让鉴珍楼的东家亲自开仓取货;若是没有现货,那我就让炼器师现场铸造,一定包你满意,怎么样?” “你就哄我吧!” “你是我夫人,我不哄你哄谁?” “油嘴滑舌!” “怎么,你不喜欢,那昨夜......” “住嘴!” ...... “掌柜的,来两套‘千山万水’!”雷烈与芳绯歌一去鉴珍楼,便直奔四楼柜台。 “你们也是来买‘千山万水’的?”立在柜台角落的一人闻言,突然出声问道。 雷烈转头看向对方,在他的身后还有长长的一队人。 他想了想,实话实说道:“不错。” “既也是买‘千山万水’的,那就去后面排队吧!”那人目光示意他们向后看,“我们都是来买‘千山万水’的,已经排了一个时辰的队了。” 雷烈下意识皱眉:“已排了一个时辰了?可是那‘千山万水’还没铸造出来?” “怎么可能?都已经卖完一批了。”那人说,“你们若真想买,就快点儿去排队吧!鉴珍楼的炼器师们正在加紧铸造第二批,这一批次的数量只有十二枚,数量实在稀少,只能先到者先买。” “这么稀少?”这次轮到芳绯歌惊讶了。 如此挣钱的法器,竟然只出售这么几枚? 甚至还不提前铸造,要现场制作。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难道这是鉴珍楼特有的营销方式? 鉴珍楼:不是的,它才没有这么独特的营销方式!但对方给了一大笔钱让它这么搞,它也确实拒绝不了啊! “先去排队吧!”雷烈眼见队伍后面又排了不少人,赶紧拉起芳绯歌朝后走去。 ...... 落海天境。 “第二批好了!”陈余刚从一座巨大的火炉内闪身出来,手中的储物袋已扔向了罗灿星。 罗灿星伸手接住,抬眼见她双目赤红,一头红发乱糟糟如鸡窝,一身的火灵力更是隐隐翻腾,不由地说了句:“陈余,悠着点啊!实在不行就少铸造些,反正我们也不是为了灵石。” 陈余胡乱扯了扯嘴角,摆摆手道:“知道了!” 然后一个闪身又回了火炉内。 火炉内的空间流速比外界快。她在炉内空间已呆了将近一个月了,可外界也才过去了不到一天。 这一个月间,她日夜不休地炼器,于器道方面又有了新的感悟。 而且经过反复试验,她每制造一枚‘千山万水’所用的犀角都比之前少了很多。 制造完那二十八枚后,竟还有半只犀角的剩余。 “剩下的犀角还可以铸造十对。”陈余一回到那堆小山似的炼器材料中时,疲倦的双眸倏地亮起了精神奕奕的光芒,“这十对,我要改良一下最后那道阵纹......” 陈余是六十人队伍中唯一一个女修,也是唯一一个六品炼器师。 当时宋裴宁将她拨到秦镜语手下时,她还与他吵嚷过:“......难怪人人都说狡兔死,走狗烹,我为了国主的大业累死累活,从无半点儿怨言,可国主却因为我是个女修,就把我划到了你的女人手下,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或许是陈余口中那句“你的女人”取悦了他,宋裴宁随赠给秦镜语的炼器材料以及这么多年以来他自己炼制的成品法器,装满了九个超大容量储物戒指。 全交给了韩谆保管。 并叮嘱韩谆,随行人员只有真心忠于镜语的,方能任意取用。 于是,陈余没多想地就上了秦镜语的飞舟。 然后在那堆炼器材料以及宋裴宁惊才绝艳的炼器手法下,毫不勉强地弯下了腰,认秦镜语为主了。 第四百零五章 成功会面 鉴珍楼。 第二批‘千山万水’刚一出现,便全部售罄。 雷烈与芳绯歌感觉整个队伍也就朝前走了不到五米,便再次停了下来。 看着前面乌泱泱的人头,二人估计最少有一百人。 这一百人之中,还有一人买几套的,哪怕再来个十批,恐也难轮得到他们。 雷烈让芳绯歌继续排队,他则去了柜台询问:“掌柜的,请问第三批仍是需要铸造一段时间方能开售吗?” 掌柜的见来人是他,笑容变得格外热情: “哎呦,这位贵客,您来得真是太巧了,我这正要宣布呢。 要不您先在旁边稍微等会儿,我先把消息告诉大家,之后您再有什么疑问,我再专门给您解答,您看如何?” 雷烈自然不会说什么:“无妨,掌柜的有事先忙!” 掌柜的在声音中加上了灵力,确保在场所有排队的修士都能听清。 “诸位贵客,实在不好意思,因着‘千山万水’的铸造材料缺了一味最主要的通天犀犀角,所以今日的售卖便到此为止。 不过还请诸位放心,‘千山万水’一定还会与诸位再见面的。 届时它的功能会更加全面,使用一次所耗用的灵力也会更少。 还请大家敬请期待! 另外,为了弥补诸位贵客因购买‘千山万水’所浪费的时间,鉴珍楼特意就新品法器推出了买一赠一的活动! 只要您购买的第二件法器,价值与第一件法器持平,或者在第一件法器之下,您便可只花一件法器的钱,拿走两件法器! 此项活动仅限今日,还请需要的客人,欲购从速!” 此话一出,原本因为排队还有些愤愤不平的修士们,各个眼冒红光,疾驰到了新品法器的售卖区,抢购去了。 芳绯歌也与雷烈沟通过后,去了新品法器区,为山瑜挑选法器去了。 见此情状,已经买下“千山万水”的修士们反而不乐意了。 “掌柜的,你们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我们第二批买的不也排了一个多时辰吗?难道我们浪费的时间不是时间吗?” “就是!我们买的‘千山万水’功能不怎么齐全也就罢了,所耗灵力还多,还没有赠品法器,怎么看怎么不合算,还不如退货算了!” “对!我们要退货!我们要买一赠一!” ...... 掌柜的听到他们的控诉,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容更灿烂了。 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诸位贵客的诉求,我已知晓了! 对于诸位关心的‘千山万水’的功能与资源损耗,因着日后出售的‘千山万水’是升级版,所以价格上会比今日这两批次的都要贵上不少。 当然,具体价格多少,还要楼内的炼器师们商讨后方能公布出来。 至于第二批贵客浪费的时间,我们鉴珍楼也已考虑到了,在此特地给予诸位‘每满一千减一百’的优惠,希望诸位可以买得开心!” 此话一出,多耗费了时间的第二批客人,瞬间都满意了,纷纷涌向看好的法器展示台前,疯狂购买着。 至于第一批客人,早挑好东西离开了,就算有一两个离开的,又没什么好说的,自然也就散了。 雷烈见掌柜的几句话,便将众人的不满通通化解掉,顺便还带动了鉴珍楼内的法器销售量大增,心内直呼“人才”! 这等营销手段,真该让雷府底下那些掌柜的们学学! 说不定雷府的进项还能再翻三番! 掌柜的请雷烈到角落的暂时休憩区就座:“不好意思,贵客,让您久等了!” 雷烈现在看着掌柜的,就像是在看移动的金山,脸上的笑不由自主地就出来了:“掌柜的大才啊!” 掌柜的闻言,赶紧道:“贵客谬赞了!文某也不过是将别人的法子拿来复述一二,实在当不起贵客这般称赞!” 他说的是实话。 今日这“买一赠一”与“满一千减一百”的点子可不是他创造出来的,而是别人教他的,乃是“打五折”与“打九折”的另外表述方法。 两者的结果虽然相同,可第一种却会在一定程度上大大提升客人们的心理满足感,从而使得他们的内心更加认同鉴珍楼。 雷烈闻言好奇不已:“哦?这等奇才,不知雷某是否有幸得见一面?” 文掌柜一听“雷”这个姓,心内千回百转,再开口却是恭敬无比:“敢问道友可是雷震大陆雷府雷宗主?” 雷烈自曝自己的姓氏,自然不是无意为之,见文掌柜果然上道,脸上顿时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不错!” 文掌柜惶恐,赶紧拱手见礼:“原来是雷宗主,久仰久仰。” 雷烈也拱了拱手:“文掌柜客气了。” 文掌柜:“雷宗主今日前来鉴珍楼,是专为‘千山万水’吧!” 雷烈笑了笑:“算是吧。不过不凑巧,空手而归了。” “这个...”文掌柜左右看了看,然后低声道,“雷宗主,实话跟您说吧,这‘千山万水’的铸造者,并非我楼内的炼器师,而是东边大陆来的客人专门在我鉴珍楼寄卖的。 据我所知,他手中其实还留有现货,但不知什么原因,并没有拿出来售卖。 哦,对了,他还是那个‘买一赠一’与‘满一千减一百’的创造者......” ...... 秦维山、刘文虚、山瑜看着对面的雷烈与芳绯歌,三人脑子里均冒出了同一个想法——山璃有救了! 且看两人身上穿的法衣,均是由九品天凰隼的翅羽织就,每一寸布料均散发着低调而又奢华的宝光;衣领、袖口、下摆以及前胸后背间绣着的银丝符文,则是极品雷灵晶研磨成粉末绘制而成,举止间散发的赫赫威能,甚至对丹天境以下的修士神识有迷惑作用。 仅这一件法衣,便是价值连城。 再看二人浑身上下佩戴的攻防一体的配饰、手上的储物戒、腰间的腰带、脚上的鞋子,更是让人望尘莫及。 有些甚至连见都没见过。 如此豪奢的穿着打扮,见微知着,便知他们的底蕴必定丰厚。 救出山璃的希望大矣! 雷烈感觉他们看着自己,就好像在看着一件商品,这让他很是不悦。 不过因为是他先打扰对方的,所以只能装作视而不见,率先开口打破了彼此之间诡异的安静,道:“我找诸位,是想求购两枚‘千山万水’,不拘价格多少,只要我觉得它值,你们随便开价!” 第四百零六章 时空灵兽用一用 “雷宗主果然豪横!”山瑜听他这般说,突然怪笑一声,“只不过是两枚六品法器,雷宗主竟摆出了拍卖的架势!看来,今日这‘千山万水’不卖给您都不行了。要不然,岂不是显得我们不知好歹,竟与这泼天的富贵过不去了!” 山瑜见雷烈这般着紧雷锦幽,甘愿多花冤枉钱,也要得到“千山万水”,只为了能与雷锦幽经常“见面”,当下内心的不平便怎么也止不住。 雷烈不虞地眯了眯眼。 芳绯歌也收起了笑颜,满面严肃。 他们十分确信,此前并未与山瑜等人打过交道。 但山瑜话语中的阴阳怪气都快要化为实质了。 思来想去,也没想出所以然来,雷烈索性直接问道:“道友何出此言?我与夫人乃是诚心求购。 诸位道友应也是有意促成此次交易,否则没有必要进行此次会面。 既如此,道友不妨直言。 若是不愿接受灵石,我们可以选择其他的法子。 比如以同等品阶的法器、灵丹、符篆等物进行交换。 当然,你们若是对交换的物品品阶有异议,我们也可以先在鉴珍楼鉴定完毕后,有差价补差价,再行交换。” 刘文虚见雷烈说到了重点,赶紧先给山瑜传了音:“山瑜,如今的局面,十分利好我们。哪怕你再看不惯他们,为了山璃,也先忍耐一番,莫再逞口舌之快了。” 之后,他对着雷烈夫妇拱了拱手,态度十分诚恳道:“雷宗主,雷夫人,实在不好意思。 山道友的至亲昨日突遭横祸,至今杳无音讯。 她也是太过忧心,所以刚刚言语上有些冲撞。 但不论如何,都是我们失礼了,我在此代她向二位诚恳道歉,还请二位千万别往心里去。” 雷烈阅人无数,对人心的洞察早已达到了有成的境界,如炬的目光只那么轻轻一扫,便知刘文虚所言不假。 再看山瑜三人身上隐隐散发出的焦躁与烦忧,只一瞬,他便知晓,对方想要的,极有可能就与那“突遭横祸的至亲”有关系。 果不其然,刘文虚接下来便道:“...我等自是有心出售‘千山万水’,只这交换的条件并非灵石、法器等物,而是需要雷宗主与雷夫人帮一个忙。” 雷烈与芳绯歌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传递后,雷烈开口道:“你们先说说是什么忙。若是我们做不到,那你们提的这个条件就没有意义了。” 刘文虚再一拱手:“对于宗主与夫人来说,这个忙你们肯定能帮到。 不瞒你们说,山道友那位至亲,其实是在一处时空缝隙中失去踪影的。 如今那道时空缝隙又重新关闭,以我们之力,根本无法将其打开。 所以我们在此恳请雷宗主,可以将雷小姐的时空灵兽借我们一用。” 雷烈听到他们提及“时空灵兽”,周身的气息登时变了。 幽儿拥有时空灵兽一事,除了墨龙府那些核心人物以外,整个雷府也就他与芳绯歌知晓。 就连他的儿子们,也只知墨龙府送给幽儿的彩礼中,有一只普通灵兽——卯兔兽,却不知那只卯兔兽就是时空灵兽。 他眸光沉沉地看着刘文虚三人,周身威压犹如浪潮,不断向四周翻涌。 刘文虚三人早就料到了这一幕,也做好了不反抗的准备。 尤其是山瑜,哪怕心里早已把雷烈骂得狗血淋头,面上却也顺从地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装出了鹌鹑状。 芳绯歌见牙尖嘴利的山瑜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就是为了借到时空灵兽,去找回自己的亲人。 不知怎地,她就想到了女儿刚失踪那段时间,她委曲求全地去求老祖帮忙开天眼寻找女儿下落时的场景。 她的眼眶倏地红了。 她伸手轻轻握住了雷烈放在膝盖上的手。 雷烈转头看向她,只一瞬,便明白了一切,外放的威压登时收了回去。 他反手握住了芳绯歌的双手,无奈而又宠溺地对着她叹了口气。 刘文虚三人缓缓吐出一口气。 同时心里对芳绯歌的好感,也蹭蹭蹭地上涨了一大截。 雷烈可以宠着自己夫人,但却不会对他们三人有好脸色。他眸光锐利地看向他们:“看在我夫人的面上,时空灵兽我可以借给你们。但我需要知道,你们是如何知道幽儿有时空兽的?” 刘文虚:“其实,对于雷小姐是否拥有时空灵兽,我们也不太确定。当初也只不过是从风执事的手下口中,零星得到了点儿消息。” 其实不然。 这个消息,更确切地说是第一小队在调查墨龙府时,从那些特殊职业的修士口中一点点抽出真实性比较高的部分,拼凑出来的。 譬如,墨龙府大少爷墨霄绝曾对身边好友提起过,若是日后娶妻,定会送她一只时空灵兽,这样不论他们相距多远,都可瞬息抵达彼此身旁; 譬如,那些时空灵兽全部消失之前,恰好墨霄绝正带领墨龙卫在它们经常出没的海域擒拿海匪; 譬如,昨日那道时空缝隙附近,山瑜收集尤天晟与其师叔的神魂气息时,还收集到了时空灵兽的气息...... 雷烈闻言,原来一切都是风执事搞的鬼,眉头顿时皱得紧紧的。 他一直都知道幽儿特别倚重风执事,倒是没想到她竟连时空灵兽的事情,都会允其知晓。 再想到雷长老前日告诉他的,风执事近来行事愈发张狂,心里已有了计较。 不过,眼前最重要的不是处理风执事,而是让面前三人守口如瓶。 他说:“时空灵兽一事,本是我雷府与墨龙府的隐秘。风执事御下不严,致使隐秘泄露,待我们回去后,定会予以严厉惩戒。但三位小友,在我借出时空灵兽之前,也请你们发誓,定不会告知第四人有关时空灵兽相关事宜,否则必遭天罚!你们可愿接受?” 秦维山第一个表态:“雷宗主放心,我秦维山以道心起誓,若将时空灵兽相关事宜透露给第四人,愿受天罚降临,身陨道消!” 雷烈一直不曾听秦维山说过话,没想到他会第一个起誓,不由地便对他多看了几眼。 刘文虚第二个起誓。 山瑜特烦这种天道誓言,心里又把雷烈骂了十遍后,才起了誓。 第四百零七章 我们家小业小,要十分谨慎 雷烈满意地笑了笑:“你们的诚意,我已经感受到了。若无其他异议,那这次交易,我们便算是初步达成了。” 刘文虚三人自是点头表示同意。 雷烈也兀自点了点头,少倾,又道:“只是雷某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三位小友可否先让我们目睹一番‘千山万水’的风采?正好我们也确认一下它是否完好可用。” 他这个要求其实并不过分,相反,还很合情合理。 只是他们并未订立契约,且时空灵兽也未在现场,如此便显得他这个要求稍微有些不对等。 好在芳绯歌方才拉了一波好感,雷烈给他们的观感也不差,所以刘文虚点了点头,当即就要取出“千山万水”。 “慢着!”可山瑜却在这时突然出声喊了一句。 在座几人都朝她看了过去。 雷烈与芳绯歌也有些不明所以。 “雷宗主,不好意思,我们家小业小,铸造一枚‘千山万水’着实不容易,所以要十分谨慎才行。”山瑜说着,手中已多了一块录影石。 一道灵力打入,那录影石便飞到了房间顶部,将所有人的身影都收录其内。 山瑜很满意地回身看向雷烈:“雷宗主,咱们先小人后君子,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雷烈见山瑜一口一个“雷宗主”地叫着,眼里却没有半分尊敬,简直开了眼了。 可他又不能真跟她计较什么。 他的身份与年纪摆在这儿,是万万做不出为难一个小辈的事情来的。 他无奈地撇开眼,不再去看山瑜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摆了摆手道:“你随意。” 山瑜挑了一下眉:“雷宗主不愧是主管一方大陆的尊者,做事就是通达。既如此,刘文虚,你现在可以拿出‘千山万水’来了!” 刘文虚对她佩服至极,这次向外掏的动作麻利了许多。 芳绯歌瞥见这一幕,失笑地摇了摇头。 真是一群孩子啊! 若不是阿烈想见见提出“买一赠一”那般点子的人,他们是没必要非得从这几个孩子手中购买‘千山万水’的。 毕竟只要出的价钱足够打动人心,总会从其他修士手中买到的。 ...... 雷烈说是“目睹”,实际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他就那么端坐在椅子上,亲眼看着刘文虚为他演示了一遍“千山万水”的使用方法以及注意事项。 雷烈本身也会炼器,所以他一眼便能看出“千山万水”确实是有巧思在的。 “不错。”他将目光移到了对面三人身上,“此器虽构造简单,却内蕴灵思。不知是你们当中的哪一位铸造了此器,当真慧心独具。” 刘文虚拱了拱手:“多谢雷宗主赞誉。 只不过有件事,宗主怕是误会了。 ‘千山万水’并非是我三人所铸造。 它的铸造者是我们的另一位同伴。 只不过她是个器痴,只关注与器相关之事,其他的一概无甚兴趣,所以也就并未与我们一道过来。 但雷宗主的赞誉,我会如实告知她的。想来她听到后,定会欣喜非常。” 雷宗主闻言,眉头却是轻皱了一下:“他只痴迷炼器吗?那鉴珍楼为文掌柜提出那些新奇点子的,莫非另有其人?” “是的。”刘文虚闻言,转身看向了秦维山,“正是我们这位同伴,秦道友。” 雷烈将目光转向了秦维山:“是你?” 秦维山拱手道:“是的。” 雷烈的眉头一下子舒展了:“秦小友是如何想出那些点子的?” 秦维山:“我之前曾做过数十年的掌柜,闲来无事便琢磨了这些出来,实在不算什么。”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则是秦镜语为他提供的灵感。 譬如“左位数字效应”以及“尾数定价心理暗示”,就是其中之二。 但这就没必要告诉雷烈了。 他现在只想赶紧救出山璃,不想再在这些事情上进行过多探讨。 可还不等他说话,山瑜那边已经发作了:“我说秦维山,这些事情可以以后再谈吗?我二妹至今生死未知,我真的没有心情听你在那里讲什么售卖技巧!” 山瑜虽是冲着秦维山说的这话,但雷烈能听出来,她说的就是他。 他理解她的心情,所以并未介意她的态度,将自己的通讯玉简递给秦维山后:“秦小友,等日后你有空了,我们再聊。” 他便亲自去借时空灵兽去了。 ...... 雷锦幽那日从鉴珍楼回府后,便遣退了风执事,独留青六在身旁。 “青六,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雷锦幽的神情有些莫测。 青六不知自家主子为何这样问,但刻在骨子里的忠诚,让她不敢妄自揣测,当即跪地如实道:“回主子,再有三个月,便满四百五十年了。” 雷锦幽听到这个数字,目光越发幽深:“原来已是四百多年了。” 青六不知如何回答,只将头越发低向地面。 好在雷锦幽也并不介意她回不回答:“这四百多年,你们过得辛苦吗?” 青六只能答:“能服侍主子,是青六的福气。” 雷锦幽闻言,突然笑了一声,短促又诡异:“哈!福气?青六,你当真如此认为?” 青六的脑子有些不够用,可她知道此时自己最应该做什么,当即举手发誓道:“主子,承蒙您的赏识,青六才摆脱了肉体凡胎,得以踏上仙途。没有您,就没有青六的今日。此刻青六愿对天道起誓,此生此世,唯您马首是瞻!生死绝境,我必护您周全,即使以我命换您的命,也在所不惜!若违此誓,青六必会遭受天诛地灭,魂飞魄散!” 话音刚落,雷声响起,青六的誓言生效了。 雷锦幽的眸光一下清明起来:“青六,你的忠心,我最是信任不过,何必发此毒誓?你且快快起来,莫再跪着了。” 青六恭敬应道:“是!多谢主子体恤!” 雷锦幽的神色终于正常了:“青六,你说他一个区区人灵境,修得什么法术,还能看出我的气运浅薄,不如那人?” 青六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雷锦幽话中的他指的是“杨问齐”,那人指的是“宗主与主母的亲生女儿山瑜”。 第四百零八章 为明岁镜也铸造一条灵脉 对于这个问题,青六清楚,不论她的回答是什么,都不会让自家主子满意的。 她干脆只表忠心,不谈具体问题:“主子,在青六心中,您才是属下唯一的主子!也是属下誓死保护的人!哪怕整个昊虚天界的人都与您为敌,青六也不改初心,只追随您一人!” 雷锦幽:...... 没有听到想听的回答,雷锦幽的内心愈发烦躁。 可青六就是个憨的,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青六的回答永远只有这么几句。 若在平时,倒也罢了。 可如今这种境况,她真的需要一个切实为她着想的人,替她筹谋一二。 她仔细想了想。 青一冷静理智,就是不甚多言; 青二心思缜密,极擅观察与分析,但也不甚多言; 青三倒是个能说的,就是说不到点子上; 青四精通炼丹,不甚多言; 青五倒是颇为机灵,可也不甚多言; 青六忠诚能干,但是个憨的。 雷锦幽闭了闭眼,对青六做了个退下的手势,口中却说着:“去唤青二过来!” “是!” ...... 青二到时,已从青六处知晓了今日发生的种种。 一见到雷锦幽,她便说道:“主子,属下认为,此事与您的干系,可大可小。” 雷锦幽倏地睁开微闭的双眸,直直看向她:“......你说说看。” 真是难得,青二今日倒不复往日那般沉默寡言。 青二道:“往小了说。 不论那位回归与否,后日您的婚典过后,您便真正成为了整个黑龙渊名副其实的女主人。 这层身份,不仅是您的保障,也是雷府的荣耀。 但凡宗主与夫人以及四位少主尚存一丝理智,便不会轻易舍弃这份荣耀。 那您如今所拥有的一切,便无人可动摇。 往大了说。 若是宗主与夫人以及四位少主理智全无,数百年来的愧疚让他们只能允许雷府只有一位娇小姐的存在,所有曾经给予您的,他们均要全部还给那位。 那您怕是自此要陷入艰绝之地! 不过,依属下看来,这等境况,出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且不说宗主与四位少主的脾性为人,便是他们所修之道,本也为明理守义,是断不会做出此等违背常理的事的。 所以,主子,您大可不必如此忧虑。 只需明哲保身,莫去趟那浑水,静等婚典顺利举行即可。” 青二这一番分析,让雷锦幽慌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外人不知道,可她自己却清楚得很,在雷府寄居的这五百多年来,她其实一直活得战战兢兢。 不敢大笑,不敢哭闹。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要在心里反复斟酌很久,才敢展露于人前。 她特别害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了,便会失去了现在的一切。 可她已经看到了属于她的通天梯,也已经见识到了更广阔的天地,她是不甘心重做一只蝼蚁的。 所以,在她变得足够强大之前,她只能数百年如一日地戴着迥异于她内心的面具,塑造出一个雷府各位主子们想要看到的样子—— 被雷府娇养长大的女儿&人人羡慕的雷府小姐。 这个面具十分好用,所以便有了她与墨霄绝的婚事。 即使她知道,他们二人之间没有任何感情。 但这也足够了。 哪怕墨霄绝的心中,还深藏着一位心仪的女修。 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位女修早已断情绝爱,修了无情道,除非脑子突然有坑,否则是绝无可能弃道嫁他的。 青二说得对,接下来,只要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那么一切将会顺利如许! 雷锦幽想通后,便吩咐青二道:“青五那边,你即刻去通知一声,让她暂停手中的所有行动,立刻回府。” “是!” “另外,风执事那儿,你亲自走一趟吧,务必要把事情办得干净些。还有她的那些狗腿,也全都处理了。” 青二闻言,略一思索道:“主子,您婚典在即,风执事历来是您身边的‘红人’,怕是一时半刻动不得她。若您实在不放心,那我便与青五一同过去。” “也罢,你看着办吧!” “是!” ...... 落海天境。 韩谆正在巡视众人刚刚浇灌的灵植园时,巍峨耸立的初元峰突然爆发出了一股刺目的灵芒。 那灵芒裹挟着巨量的灵气,于初元峰顶上游走一遍,又迅疾飞落于峰底,盘旋蜿蜒,宛若巨龙吐雾,映照得整座初元岛霞光阵阵,吟声隆隆。 罗灿星手里捏着小锄,惊讶得嘴巴都张大了:“灵脉筑成了!” 其他人也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齐齐望着那条灵气幻化的灵龙,龙头高昂,龙须飘动,庞大的身躯不断奔腾于整座落海天境内,所过之处空间扭动,顿时洒下灵气浓稠似布,飘飘扬扬笼罩全境,又很快散作成雾,丝丝缕缕地落了一岛满海。 “快看,仙鹤草长疯了!”苏宣惊喜地望着眼前那一片仙鹤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叶、开花,后又分株,拔节,长叶,开花,再分株...... “六爪海虫藻也长疯了!” “冰晶草的叶子也不黄了!” ...... 韩谆一贯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望着初元峰峰顶一闪而过的身影,心中满是感慨。 虽然州长并未明说,可吩咐给他的一项项任务,却全都是在为构筑一座宗门而做准备。 州长初次出手,便如此成功,日后成就,当真难以估量。 他跟随如此明主,定会全心投入,与州长一起共筑辉煌! ...... 秦镜语筑造灵脉完成后,便进入了明岁镜内。 她的手上萦绕着一团散发着五彩光芒的灵芒,这是她截留的一小段灵脉。 走到装有灵泉的大鼎掩埋之处,她将灵脉迅速打入地下,并放出神魂之力,引导着它慢慢与大鼎进行融合。 这一次,她要为明岁镜也铸造一条灵脉。 ...... 雷烈见到雷锦幽时,雷锦幽已经平复了心情,正准备去修炼。 雷烈一听,笑了:“幽儿,你后日就要成亲了,可以适当地放松放松,不用绷得太紧。正好今日我来,欲要问你借一样东西。趁这个机会,咱父女两个好好说会儿话,你也权当散心了。” 雷锦幽在雷烈说话时,便仔细地观察了他,见他并未因亲生女儿的出现而对她有冷待,稍稍放了心。 “父亲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即可,说什么借不借的。” 第四百零九章 她的心门开开关关 以前在雷府,她的四位兄长之间,就经常互换修炼资源。 当然了,除却本命法宝。 她一直都很羡慕他们彼此之间那种互相分享的亲密无间,无论是一张空白的符纸,抑或是外出历练偶得的妖兽,他们永远是第一个知晓对方经历的人。 他们的世界,没有任何小秘密,只有道途上的互相督促、互相成就。 如今雷烈主动问她“借”东西,她的内心无疑是欢喜的。 这份欢喜薄薄地透露出来,让她往日总是端庄娴雅的气息,都带了一丝小女孩的活泼。 雷烈感知到了她的这一变化,近日颇为复杂的内心倏然也变得简单起来。 养育之恩大过天,他与芳绯歌就是她的“亲生”父母! 他们亏欠小六的,那是他们欠的债,与幽儿毫无干系。 雷烈心情不错,哈哈一笑:“幽儿也不问问爹爹欲借何物,就这般痛快应下了吗?” 雷锦幽听到雷烈自称“爹爹”,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幽儿相信父亲,所以不论父亲想借什么,幽儿只要有,就一定会借给您。” 雷烈欣慰得不行:“是吗?那爹爹要是借你的聘礼一用呢?” 雷锦幽一听“聘礼”二字,刚敞开的心扉,“哐当”一下关上了! 但她的仪态仍是端重:“就算是聘礼,父亲定也是有缘由的。幽儿身为雷府一份子,自小受您与母亲的教导与供养,不论发生什么事,幽儿一定会以雷府的荣耀为己任,绝不会拖雷府的后腿的!” 雷烈听她此番言论,心想她定是误会了什么,不由有些忍俊不禁:“你这孩子,怎连爹爹的戏言都听不出来?不过,我也有错,明知道你是个持重的,平日里惯会将旁人的谑语当真,我还这般说,倒也怪不得你会做出这种反应了。” 雷锦幽紧闭的心门又悄悄敞开了些。 雷烈那边直接说道:“爹爹也不绕关子了,此番前来,我是打算借你聘礼中的卯兔兽一用。” 雷锦幽一听,刚敞开些的心门再度关紧! 她最近恰好对时空方面的神通术法很感兴趣,正是与那卯兔兽神交的关键时刻,她不想借! 可不等她委婉开口,却听雷烈接着说道:“...近日鉴珍楼新出了一种可视人通讯的法器,名为‘千山万水’。 爹爹想着你日后毕竟要长居黑龙渊,我与你娘怕是经年难见你一面,遂欲前去采买两枚。 谁知数量有限,竟是采买不得。 幸而那炼器师还有一对存货,只是所提要求乃是借你的卯兔兽打开时空缝隙。 爹爹应了,所以就过来了。” 雷锦幽的内心再次产生了波动,可心门却始终没能再度敞开。 她其实有很多疑问,譬如对方怎就那般恰好地还有一对存货;对方又是如何知晓她有时空灵兽的...... 但常年的谨小慎微让她无法开口,所以,最后雷烈还是带着卯兔兽离开的。 雷锦幽拿出传讯玉简:“青一,速来我房间!” 很快,传讯玉简内传来青一的声音:“是,主子,属下即刻便到!” ...... 雷烈带着卯兔兽,与山瑜、刘文虚等人一起去了荒岛。 不管怎么说,卯兔兽都是幽儿的聘礼,他是有责任确保卯兔兽的完好的。 来到山璃消失之处,雷烈从灵兽袋中放出了卯兔兽。 山瑜等人还是第一次看见时空灵兽。 眼前的这只,整体形态与普通的兔兽相差无几,皆是长长的耳朵,圆圆的眼睛,小小的鼻子,三瓣嘴。软软绵绵的粉色毛发覆盖住它流畅修长的娇小身躯,柔软光滑得宛若粉色流沙一般。肌肉匀称,尾巴短而圆润,看起来就十分好摸。 可等它撕裂时空之际,其身躯突然暴涨至一人大小。血红的眼睛中有旋涡飞转,闪烁的光芒交替间,就像是亿万星辰在汇聚。 古朴而又浩瀚的气息不断向外蔓延,一碰到那处关闭的时空缝隙处,便骤然刮起了一道的时空风暴。 刺目的白光与极致的黑暗不断交织、吞噬,仿若一条条扭曲的光带,裹挟着巨大的能量,瞬间便将那处时空缝隙炸成了片片时空碎片,四处飞溅。 山瑜等人早就张开护身结界,并开启护身法宝,但还是被那些碎片击穿了三四层防御,最后不得不使出攻击手段,将那些碎片一一格挡开,才不至于防御尽失。 卯兔兽的身影已成了虚化,淡淡的白光笼罩着它的身躯,好似下一瞬就能穿过时空,飞离而去。 幸而雷烈一直紧紧盯着,并有极品锁灵枷在手,在时空缝隙彻底打开之际,他便祭出锁灵枷,牢牢锁住了卯兔兽的身躯,扔回了灵兽袋内。 “诸位小友,时空缝隙已经打开,接下来雷某就不插手了!”雷烈对山瑜等人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谁知,一道熟悉的血脉气息突然自身后散发出来。 那是独属于他们白头雷霆猫的极其纯正的血脉气息! 雷烈猛地回头,深邃的双眸唰地锁定住了她手中的命牌。 山瑜早就料到他会看过来,毕竟她手中拿着的命牌,正是山璃的。 这枚命牌与他们其他所有人的命牌一样,均是陈余炼制的。 每一枚内都有他们每一个人的精血。 山璃的命牌如今仍完好无损,这说明山璃的处境还算安全。 也正因此,他们才有工夫给雷烈做局,引他一步步深入。 雷烈难以置信:“敢问山小友,你手中的命牌可是......” 山瑜实话实说:“是,正是山璃的!” 雷烈呼吸一滞:“竟是她失踪了?” 山瑜没有废话,直接拷问:“是。所以雷宗主,你的亲生女儿失踪了,你要不要找?如果你要亲自去找,那雷锦幽后日的婚典,你可就有可能参加不了了。” 在一旁的刘文虚、秦维山、暮云齐齐看向了他,想看他如何抉择。 雷烈却没有丝毫犹豫,凛冽的目光看向山瑜:“拿好命牌,我们走!” 他掏出一只时空阵盘,朝时空缝隙处一扔,率先跳了进去。 “快上来!不要浪费时间!”雷烈回头看向山瑜等人,“我这时空阵盘品阶并不高,只能在时空缝隙中穿行一小段时间。” 山瑜手拿命牌,第二个跳了进去,同时嘴上还不忘吐槽道:“你一个堂堂宗主,就不能拿出来一个品阶高些的时空法宝吗?万一遇到时空乱流,我们又该怎么办?” 雷烈看了她一眼:“这只时空阵盘已经是我身上品阶最高的了。若是真的遇到时空乱流,那就再让卯兔兽撕裂一道缝隙,进入另一个时空。” 山瑜不可思议地看向雷烈,一副“你怎么这么穷”的表情。 雷烈脸色变了变:“你以为时空法宝的炼制材料那么好得吗?就我这只时空阵盘,放在整个昊虚天界,也算是难得一见的时空法宝了。” 山瑜想想也是,便不再多言。 秦维山、刘文虚与暮云随后也上了时空阵盘。 而就在时空阵盘快要关闭之时,山玴到了。 于是,阵盘里又多了一个人。 第四百一十章 可生长的灵脉 明岁镜内。 灵脉与大鼎缓缓融合之际,秦镜语又放出一股神魂之力,深入到了整个地底,依循着大鼎内部的结构与纹理,另开辟出了一张灵脉路径之网。 这张脉网,便是灵脉日后延展与增长后即将流经的路线。 是的,她在筑造落海天境那条灵脉时,感悟到了一丝天地生命法则。 运用于明岁镜的灵脉筑造上,便是灵脉的可生长性。 虽说此时的她还无法做到令灵脉即刻增长。 但只要日后寻到特殊的天材地宝,或者一次性大量灵气的灌注,灵脉便会多次生长。 宛若有了生命。 如今,秦镜语的《炼神术》已修炼到了洞悟期的大圆满,对神魂之力的操控达到化臻境,是以灵脉网络全部开辟完成之时,大鼎与灵脉的融合也恰好达到了巅峰状态。 她窥机而动,即刻释放出第三股神魂之力,在整个灵脉网络上绘刻符文。 这些符文,皆以天龙绯墨为主要原材料。 其主要作用,便是在确保灵气在灵脉中的有序流动的同时,还可稳定灵脉以及增强灵脉的基础性能。 譬如,避免灵脉中灵气的泄露与堵塞。 最后,她又将自己的一缕神识打入了整个灵脉网络之中。 “轰!” 几乎是在一刹那间,整张脉网的走向以及灵气分布与浓度,便清晰完整地出现在了她的识海之内。 她闭上双眸,心神立即沉浸进了这股奇妙的感知之中。 炼神术使出,体内灵力顿时汹涌如潮涌,恰与灵脉内的灵气遥相感应。 似乎只要她想,便可将整条灵脉中的灵气,全部引入她的体内。 秦镜语就这样以神识游走了一遍脉网,等睁开眼时,已摸透了整张脉网的灵气分布与浓度。 ...... 秦镜语觉得灵脉中的灵气还是太少了,便点了韩谆、邹仁卿等五人又去了九层海域。 九层海域的灵气依旧紊乱,她选了一处鲜有人至之处,掏出了万法盘,开启了太上两仪转换阵。 她盘腿坐在阵侧,将明岁镜悬于眼前。 无数紊乱的灵气经由阵法转换后,尽皆化作有序的灵气汇入了明岁镜内。 随后,一股神魂之力悄然探入镜内,引导那些灵气流入脉网之中。经过不断地压缩、凝聚、交织、缠绕,灵气渐渐液化,顺着脉网缓缓流淌。 所过之处,顿时焕发出勃勃生机。 厚土之上的所有灵植,均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生长着。 灵谷熟了一茬,她赶紧释放出另一股神魂之力进行收割,再拿出之前的稻种种植下去,再收获...... 白茎杜随草终于长出了种子,秦镜语将其收获后,又马不停蹄地播种下去....... 另一边,韩谆等人则在时刻警惕着。 凡有靠近的海灵兽,不论其是否带有特殊目的,尽皆逮起,通过传送玉简送进了落海天境内。 罗灿星暂时接管了韩谆的大部分事务,见各式各样的海兽或扑腾着身子掉落海水,或以尸体状堆满一地,赶紧招呼其他人开始捕捞、分拣。 具有浓郁灵力,且可食用的都送到膳房去; 具有特殊功效的灵兽血液,则分装起来,送到丹房与符园去; 可炼制法器的高阶兽骨、兽角、鳞片等,则送到器园、阵园那儿; 某些灵兽的皮肤可以炼制符纸与防具、法衣等,则分别送到符园、器园与其他地方; 再有一些具有较高饲养价值的灵兽,则在初步驯服后,便由管理灵兽园的黑凯对其烙下神魂印记后,饲养起来。 ...... 芬芳客栈。 小黄发现老东家最近很奇怪。 他好像忘记了许多事情。 明明之前刚做过的事情,过不了多久,竟然全都忘了。 而且整个人的行为举止就像是被固定好了似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什么时候不该说什么,都像是有一套专门的流程一般,分毫不差。 宛若傀儡一般。 细思极恐。 小黄赶紧上报给了东家。 东家观察了不到两日,脸色也变了。 “老东家最近这段时日,可有什么异常?”东家挨个询问店里的掌柜与所有伙计,“任何细微的改变都可以说出来,我都有赏。” “没有。” “没有。” “老东家前两日脱下了他那件常年穿的灰袍,换了一件黑金色的衣服,朝城中心去了。” 在一众“没有”的回答中,小黄的回答瞬间引起了东家的注意。 “还有吗?”东家将小黄召到跟前,递给了他两枚黑龙渊通行的最小货币单位——黑铜子。 小黄见东家真的有赏,又将之前老东家询问他有关天字十六号房的事情说了出来。 东家眸光一闪,再次掏出两枚黑铜子,赏给了小黄。 其他人见小黄只是说了这么两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便得了赏,也纷纷开口说了起来。 东家一一听完,挨个分发黑铜子。 直到其中一个伙计说道:“......老东家前日拿着一枚玉牌,去了鉴珍楼修炼去了。” 东家看向他:“鉴珍楼?” 那个伙计赶紧点头:“是的。我亲耳听到老东家说的,有人请他去修炼,他还很兴奋来着。说什么鉴珍楼修炼一个时辰便贵的要死,但他却可以修炼整整一日。” 小黄这个时候突然说道:“好像就是从前日开始,老东家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东家眼眸一沉:“你们可有听到我爹提及是哪间修炼密室?” 那名伙计和小黄都摇了摇头。 ...... 芳绯歌坐在一张靠窗的桌子旁,看着对面的芬芳客栈,默默喝着灵茶。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已经喝了两壶灵茶了,可雷烈却还未过来。 她等得实在有些不耐烦,便掏出传讯玉简,发讯息问道:“阿烈,你什么时候过来?” 可等一壶茶的时间过后,雷烈却没有任何回信。 芳绯歌心头一跳,当即掏出一枚玉牌。 玉牌内有雷烈的一缕神识,她快速结印念诀,一道道神秘符文迅速凝聚指尖。 “去!”一声低喝后,那些符文瞬间没入玉牌。 芳绯歌随即释放神识探入玉牌,与雷烈的那缕神识相连。 之后,她看到了许多画面。 第四百一十一章 时空乱流 浓稠如墨的暗夜星空中,漂浮有数不清的时空旋涡。 或大或小,或紧缩或扩张。 无尽的旋转中,迸射出狂暴而又无序的巨大能量。 时空阵盘穿梭其中,宛若滔天巨浪中逆行的一叶小舟。 稍不注意,便会偏离既定路线,被吸入漩涡之中,死无葬身之地。 雷烈站在时空阵盘的操控台前,精神高度集中。 身旁山玴的声音坚定而又沉稳,关键时刻提供的建议,让他们有惊无险地避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漩涡爆炸。 “砰!” 又是一道爆炸声轰然响起。 阵盘随即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但在雷烈的操控下,很快便又稳定了下来。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动静是时空漩涡爆炸产生的,可暮云不经意地回头,却发现了无比骇人的一幕。 且见无数耀目的流光,宛如千万条光带被高速喷射了出来,呼啸着划过暗夜的宇宙,撞击到那一只只漩涡,霎时扭曲了时空。 “不好!我们遇到时空乱流了!” 众人闻言,纷纷回头看去,那片漆黑无光的暗夜宇宙,就像是被人用手捏攥起来的面团,褶皱叠加,威压爆发。 众人面色一片苍白,当场启动了身上所有的防御法器,一层层法阵的光芒倏地亮起。 时空阵盘虽未被那些流光直接击中,可时空乱流与时空漩涡相撞时产生的余波,却狠狠波及到了它。 整只阵盘开始剧烈颠簸起来,饶是修为高深如雷烈,也没能稳住身躯,脚下一滑,就要朝一旁摔去。 “赫!” 千钧一发之际,雷烈猛地朝地面弹出了一滴乾金之液,金色脉络霎时亮起,释放出一股强大的金属性吸力,将他与时空阵盘牢牢地吸附在了一起。 二者宛若化作了一体,任凭阵盘狂翻了数个跟头,他的双脚仍紧紧地黏在了地板之上,不动分毫。 雷烈的身躯稳住后,当即释放出强大的神魂之力,操控阵盘躲避着时空乱流与时空漩涡的双重夹击。 山玴也在黑玉冰鞭的辅助下站稳后,再次使出冰心术,努力感知着阵盘外时空乱流的流向与某丝可能的生机。 终于,他发现了一处薄弱点:“雷宗主,东方震位突现一处薄弱之处!” 雷烈没有丝毫犹豫,薄弱点出现的时机非常短暂,他必须要赶紧抓住它,是以神魂之力爆发似的释放出来,顿时,时空阵盘便如流星一般朝着东方疾驰而去。 众人的心都紧紧提了起来。 暮云手中的无虚也绿意迸发,照亮了整片阵盘内的空间,也笼罩住了阵盘中的每一人。 他在做着最坏的打算! 一旦出现致命危险,必保众人一缕神魂不灭! 阵盘越靠近那处薄弱点,时空乱流的力量越发狂暴,整只阵盘的晃动也越发厉害。 阵盘外,一层层防御阵法灭了又开,开了又灭.....终于,在阵法彻底失效那一刻,时空阵盘成功穿了过去。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那些时空乱流,总算是被他们彻底甩在了身后。 短暂的劫后余生过去,山瑜突然发现:“我们的方向偏离了。” 在出发伊始,雷烈便通过精血测算出了山璃的命星位置所在,乃是西北方。 可如今他们却朝着东方而去。 雷烈的身形一顿,可神情却严肃至极:“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我们不能再折返回去了。而且时空阵盘已到极限,怕是支撑不了太久了。诸位且都做好准备,我们或许要降落一处异时空世界了。” 山瑜与秦维山的神情一滞。 山玴则看着前方的黑暗,开口道:“虽然前往西北方的时机已过,但降落东方或许也是另一种契机。大家都不要灰心,我们且先随运而行。” 众人闻言,都知山玴的话不无道理。 一步一契机,且顺天而为。 ...... 雷烈已透支了大量神魂之力,哪怕时空阵盘未到极限,他也无法再长时间操控阵盘。 见众人达成一致,他也再无其余心思,当即取出卯兔兽,喂它食用了几枚灵玉后,便将其直接扔出了时空阵盘。 卯兔兽本来还是懒散的模样,可等它突然感知到周围的危险后,整只兽的兽毛登时竖成了刺猬状,血红的眼睛更是爆发出星辰旋涡,倏地搅碎了眼前的时空,生生开辟出了一条通道,躲了进去。 雷烈看准时机,赶紧操控时空阵盘紧随其后。 又是一阵天旋地过后,阵盘终于突破了异世界的时空壁垒,重重砸到了地上。之后像是终于完成了使命一般,彻底碎成了两半。 几人被巨大的力量狠狠甩了出去,跌落一道深坑底部,沾了满头满身的沙尘,开启的防御法器都坏了好几个,才终于消停下来。 雷烈最先站起身,他一脸心疼地收起了裂成两半的时空阵盘,又从山玴手中接过卯兔兽,这才有空吞服一枚养魂丹。 山瑜则使出清洁术,待身上又恢复了无垢状态后,才踏空而起,四处张望了一番。 结果只看见了漫无边际的荒漠沙丘,一座连着一座。 不要说人了,草木都看不见一棵。 而他们此时躺着的地方,也只不过是个规模中等的沙坑罢了。 “这方世界,该不会只有黄沙吧。”山瑜说完,又放出神识探了出去,“坎位三千米处有一座小村庄。” 她收回神识,看向几人:“我们去那儿看看,顺便问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吧。” 众人都无异议。 在雷烈修养过后,纷纷祭出各自的飞行法器,跳了上去,朝坎位疾驰而去。 ...... 某处红色血雾笼罩的密林中心,一座占地极广的高台之上,俯卧着一条双角断裂一半的黑色巨龙。 巨龙的双眸紧闭着,一身的黑色鳞片上画满了扭曲而又诡异的符文,在血雾的映衬下,闪烁着神秘而又恐怖的光芒。 在巨龙身躯之上,则缓缓旋转着着一副巨大的阴阳双鱼图。只是那阴阳双鱼的眼睛处,竟是诡异的血红色,阵阵血气自内透出,丝丝缕缕地笼罩于巨龙的身躯,竟让它的身躯若隐若现,虚幻至极。 驼背人站在巨龙盘起来的身躯之上,阴阳双鱼图之下,双手疯狂地舞动着。 而随着他的舞动,半隐于时空缝隙中的山璃等修士,突然齐齐爆发出了刺目的星辰光芒。 那些光芒穿行于血雾之中,就像是银汉倾泻,星辰坠落,无尽的星辰之力奔涌前进,直直冲向了高台之上的驼背人。 第四百一十二章 创世神,灵慧境,崔瑭化龙 血雾上空,墨云翻滚,一道道雷霆在云层中肆意蜿蜒,轰鸣震耳。 这是天道的警告,亦是天道的愤怒。 密林之中的所有生灵尽皆远遁,唯有驼背人傲首而立。 即便他的身高还不足半丈,可周身却散发出了宛如三丈巨人高的雄浑气魄! 突然,一道粗壮的雷霆轰然劈下,直指驼背人。 灿目的雷光中,阴阳双鱼图疯狂旋转了起来,绘刻于巨龙鳞甲上的符文也闪烁起了幽暗的光芒,无数星辰之力源源不断地自龙身之上输出,又全都聚集到了阴阳双鱼图之上,迎着那道震天撼地的雷霆,双双撞击在了一起! 轰! 这一击,山林震荡,河流倒灌,血雾更是随之消散了大半。 就连黑龙身上的符文,也暗淡了几分,蔓延出的气息,亦是荒寂一片。 可驼背人的身躯依旧坚定,那驼了的脊背,更是有如山岳般挺拔。 云层中的雷霆在蓄积威势,驼背人的双手也再次疯狂舞动起来。 时空缝隙中的修士,有一多半化为了灰飞。 但很快便有替补者突然出现,重新补全了大阵。 山璃尚未化为飞灰,可她感觉自己距离身陨亦不远矣。 不知那驼背人使了什么邪术,在那无数磅礴的星辰之力穿透她身躯之时,她体内的雷灵力便开始疯狂地流失。 她试图阻止,却不想刚一动念,妖丹碎裂,经脉寸断,就连识海也是动荡一片。 她迷蒙着眼看向高台之上的驼背人。 天道的惩罚何其恐怖,从古到今,能避过惩罚的又有几人尚存? 可对方却斗志昂扬。 甚至随着雷霆降落,他的脊背竟开始缓缓直了起来。 巨大的白色光柱正正笼罩着他,像是形成了一方独立的小世界,任那雷霆一道又一道地落下,却始终无法伤其分毫。 她突然记起,当时被困他的地象空间时,亦是一方白色的世界矗立,带有明显不同于其他修士所释放的地象空间的道意。 道意! 山璃的双眸猛地睁大。 恰在此时,她修炼的仙阶功法《元和雷感大法》倏然与天道的雷罚互相感应,冥冥中,她透过眼前的一切,探知到了一丝昊虚天界以外的世界气息。 她“看”到了! 此人手中竟然握着一个昊虚天界以外的小世界! 而就是通过感悟那座小世界中的天地法则,所以他的地象空间才会有着极其独特的道意。 那些雷霆看似降落其身,实际却均被转移到了那方小世界中。 而连通昊虚天界与小世界的媒介,便是那副阴阳双鱼图。 至于他们这些修士以及那条黑龙体内蕴含的力量,只不过是壮大小世界的养料。 不,若是统观整座跨时空大阵,他们的存在,应该是唤醒小世界天道意志的一环。 小世界的天道意志,相较于昊虚天界这般庞大而复杂的天道意志,无疑是稚嫩且脆弱的。 它若是受驼背人影响觉醒,日后必会对其产生依赖,并对他赋予的理念一直延续传承。 届时,驼背人便会是小世界中凌驾于天道的存在,是真正的“创世神”! 山璃还记得驼背人曾经说过,他也是雷属性灵根。 若是他修炼了特殊的雷属性神通,那昊虚天界的天道降下的雷霆,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他修炼的一环。 只需将自己对于雷属性神通的感悟,通过与小世界天道意志进行沟通,便可融入到小世界的规则之中。届时,昊虚天界天道的雷罚,反而成就了他的小世界! 山璃想到这,满目不可思议! 她看着驼背人不足半丈的身影,血液沸腾! 此人能将雷罚之力加以吸收,从而壮大己身,如此操作,着实为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倏地,《元和雷感大法》开始默默运转。 即使新一轮的星辰之力再次透体穿过,带走了她所剩不多的雷灵力,她也不肯放弃。 ...... 九层海域外围。 随着灵气大量灌注,明岁镜地底的灵脉逐渐填充完满。 整座明岁镜突然呈现出一种秦镜语从未见到过的生机盎然。 除却她的大鼎流出的灵泉以外,原有的灵泉也充沛至极,水量大的地方,甚至都响起了“咕嘟咕嘟”的声音。 养魂灯内,岁老仙与乾宴的魂火更是“呼啦”一下暴涨,虽然稍后又缓缓缩小,但整体早已不再是之前那般荏弱。 二人醒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与此同时,秦镜语的神魂突然摸到了一丝大道的痕迹。 虽只是一刹那间,她却如醍醐灌顶一般,拥有了洞察事物本源的能力。 不仅可以与周围的灵气产生更深入的交互,对灵气的运行规律有了全面的认识,甚至对天地间的基本法则也有了初步的理解。 日后,她再面对各种法术与神通,便能很快地明白其核心原理,并予以破解与重新构筑,甚至还可以借助法则之力,修习开创新的法术与神通。 这次感悟过后,她的炼神术晋升至第三境界——灵慧境,也不过是水到渠成。 达到这一境界,她的神魂便具备了极高的灵性与智慧,能够快速地吸收和理解所有的功法与神通。 同时,这一境界的神魂还具备了与万物共鸣的能力,即使是简单的一草一木,也能为其所用。她的神魂更是可以暂时脱离肉身,自由穿梭于天地之间,于无形中给敌人以致命一击,而不被对方轻易发现。 当然,这一阶段,她对于法则之力的感悟会更加深刻,将其应用于小世界的开创都不是难题。 就在秦镜语的神魂之力晋升灵慧境之际,识海内的崔瑭突然动了。 不等秦镜语细观,他的身形早已化作一抹流光,冲出了她的识海。 韩谆等人只看到一道耀眼的光芒自秦镜语眉心绽放而出,直冲云霄,接着便听到一声龙吟响彻海域,激起巨浪滔天。 韩谆神识放出:“是龙!” 想了想,又道:“应是州长身旁的第一灵宠崔瑭化龙了!” 邹仁卿等人也放出神识,于是都看到了崔瑭化龙的全部过程。 先是他身上原有的鳞片逐渐脱落,重新换上了一层花纹更复杂神秘、光泽更亮、质地更坚硬的青色鳞片,接着他的腹下长出龙爪,头上生出龙角,龙须也缓缓垂下。 第四百一十三章 身外化身,空间法则 天道的考验随之降临。 一道道水缸粗的雷霆,带着碾压一切的力量,撕裂开厚重的云层,轰地一声,便朝崔瑭直直砸了下去。 这股气势,狂暴磅礴,似要毁天灭地。 韩谆等人根本无法直视,遂当即收回神识,不再远观。 可雷劫中蕴含的天地至理与超越世间万物的威严,却始终萦绕于几人心头,惊心动魄。 雷电降落海中,强大的能量波动顿时引起了不小的海底地动。 无数海兽惊慌逃窜。 有慌不择路的,直接闯进了九层海域内,立时被无序的水灵气搅成一片血雾。 韩谆等人守在秦镜语阵法外,严阵以待。 远远地,他们听到崔瑭发出了一声声震天动地的咆哮。 登时,所有人的心都狠狠揪了起来。 韩谆赶紧回头看向阵法中的州长。 却见不知何时,州长人已不知踪影,唯有一片金光磅礴抛洒于整座阵法之中。 一株古树伫立其中,硕大的树冠上,还有金凤栖息,可转眼,金凤又化作一个个卦叶,缀满枝头。 邹仁卿惊掉了下巴:“总管,那古树与凤凰......是州长幻化出来的影像吗?” 韩谆没有回应。 他感知到阵法中古树与金凤逸散出的神秘波动,与之前宋国主身外化身的法则之力,十分相像。 他大胆猜测,那古树与凤凰,极有可能是州长的身外化身。 身外化身具备本体一定程度的实力,且与本体意识相连。 化身所经历的一切,本体均能知晓。且化身若是受了重伤,本体的影响也相对较小。 只是,修士的身外化身,大多数情况下,均与本体的容貌相似。 即便在某些特殊的功法体系下,修士可以修炼出与本体容貌截然不同的身外化身,但至少也是同一种族。 就像宋国主的身外化身,便是声名赫赫的“白万手”白渝。 亦是人族。 而如州长这般,明明本体是人类,可身外化身却是一株古树与金凤,纵观整个昊虚天界数万年的历史,也不是没有。 他曾经就在一册上古残籍中看到过,某位人族大能对自然法则的感悟与理解,达到了神之境界,于是便将自身的灵力和神识与灵植的生命力量相融合,塑造出了一棵“仙阶血藤”的身外化身。 靠着这个身外化身,大能吸引了不少修士前去抢夺他这棵“藤”。 然后毫无意外地,所有的最后胜利者,都被他趁人之危,或收为小弟,或直接取了性命,没有例外。 当然,这位大能的行径终有暴露的一日。最后自然是身陨道消,树倒猢狲散。 不过,那册残籍中的其他内容,他也记得很清楚。 若是想要塑成这种身外化身,需要事先寻找具有特殊灵韵的灵种,在修士修炼之前,将其栽种于丹田之内。 之后,再日日以自身法力蕴养。 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将本体自身的能力与意识赋予此种,直至其彻底成型。 他对州长的过去并不清楚,但与山瑜偶尔的交谈中,他知晓,州长体内确实是长养有一株神树——金梧玲珑,所以州长能修出这般身外化身,倒也不奇怪。 至于那金凤,他猜测很有可能与那些卦叶有关系。 再具体的,确实也不是太清楚。 但他知晓州长此时正是关键时刻,遂赶紧命令其他人手俱都从落海天境中出来,做好防卫工作。 ...... 秦镜语的炼神术晋阶灵慧境后,丹田内的金梧玲珑便穿越识海,与若惊树重合了。 刺目的金光中,她感觉自己与金梧玲珑和若惊树彻底合为了一体。 她就是树,树就是她。 至于那只金凤,则是神力的源头,亦是六十四卦的集合。 卦叶摇曳间,她感觉到了法则之力的神秘波动。 神魂甫一触碰到那丝法则之力时,周围的时空便开始扭曲。 一刹那间,她“看”尽了时间的变换,生命的诞生,死亡的寂静...... 一股股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力量,在引导着万物生长,也维持着天道平衡。 在这期间,她的神魂之力不断地与法则之力进行着叠加、融合、拆解、转化,直至彻底理解法则之力的运行规律。 “时空法则。”秦镜语神念一动,遥远的天际突然出现了一道时空裂缝。 她的身外化身一跃而起,瞬间,便穿越时空裂缝,不见了踪影。 阵法内,金光骤消,她的本体缓缓睁开了眼睛。 韩谆察觉到什么,抬眼望去,顿时一股深渊似海的气势扑面而来,强大无比。 待要细看,却发现州长的气势又恢复成了原样,沉静内敛。 韩谆连忙上前:“州长。” 秦镜语不疾不徐地走出阵法:“我修炼期间,可有什么特殊事情发生吗?” 韩谆:“在您修炼期间,除了崔瑭化龙一事以外,并无其他特殊事情发生。倒是前日您筑灵脉时,山瑜曾传讯于您,说山璃失踪了。另外,山璃的亲生父母也在天龙城......” 韩谆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捡重点讲了一遍。 秦镜语一边听,一边联系到了身外化身,可连续穿越两个小世界,却是并无发现山璃的踪迹。 不过,她察觉到了山玴的所在,于是施展出空间法则之力后,便穿越了过去。 韩谆的汇报结束后,一旁的邹仁卿实在是对方才的景象很是好奇,开口了:“州长,方才属下见您突化一株古树与金凤,不知那是......” 秦镜语闻言一笑:“那是我的身外化身。我刚已感悟出空间法则,心中尚有不少疑惑。为了进一步探知其中的奥秘,我的化身已去了其他时空了。” 邹仁卿闻言,顿时呆住,好半晌才说道:“......州长之威,实在是让属下自愧弗如!” 只是出来转换个灵气,竟然还能感悟出空间法则! 他们的州长,天资实在逆天! 秦镜语没说什么,转头看向人群中的李远华,招手让他上前:“李远华,我记得你修习的功法中,有一类时空术法,是吗?” 当初这批修士到她手中时,白渝曾将他们的过往经历、资质灵根、修炼功法等信息汇集到了玉简之内,顺便也给了她,所以她对手下包括韩谆在内的六十人,颇为了解。 李远华见州长点名,赶紧上前道:“回州长,是的。” “这里面有我方才捕捉到的一丝空间法则的波动。”秦镜语拿出一枚玉简,递给了他,“你且拿去感悟一番。” 李远华一听,激动不已,双手接过玉简:“感谢州长!属下一定专心体悟,不负您的提点与信任!” 第四百一十四章 那条青龙有神血气息 “你有此决心甚好。”秦镜语欣慰颔首,“只是修行一途,感悟需得结合历练,方能有所收获。这样吧,只要你感悟有成,便可去寻韩总管。我会让他多派些需要外出历练的任务给你,你记得多多用心,时刻磨砺。” “多谢州长!”李远华激动不已,转身退下时,毫不意外地看到其他兄弟们一脸羡慕的神情。 张富富自也羡慕得很,李远华走近时,他轻轻拦了对方一下,趁机留住了他,低声道:“李远华,像你现在修习的这种空间类法术,难吗?” 李远华看着他充满期待的双眸,一下子便明白了:“张富富,你想学啊?” 张富富看了一眼李远华手中的碧色玉简,果断回道:“我想学!” 李远华见状,毫不迟疑地答应了:“那行,那我们就一起修炼。这样我们也能互相督促,互相查漏补缺。” 李远华十分欣喜,他本身对空间波动与空间结构很是敏感,当初其他兄弟们都选择了与己身灵根相契合的功法,只有他从国主处取了一本空间类神通的功法。 这类功法,深奥复杂,尤其是那个时候,他还刚刚引气入体,既没有地象空间,也没有参悟出一丝空间法则之力,若想修行,怕是十分艰难。 再加上,随着修士修至地象境后,也会有很大几率形成地象空间,进而掌握一定程度的空间之力,所以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类功法属实鸡肋。 国主也考虑到了这点,还专门提醒了他。 可他真的对空间类神通十分向往,心中也一直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告诉他,他一定会在空间领域有独特的建树,所以还是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国主见他坚持,便也未再多说什么。 毕竟国主当时还尚未成为国主,就是在明渊宗内,也无甚傲人的名头,特权没有不说,手中也无太多资源,能给他们这些孤儿提供一处稳定的修炼场地以及人手一份的修炼功法,已是极限。 但他还是很感谢国主,这么多年来,只要他能见到国主,国主便会对他的修行予以指导。 于他而言,国主就是他生命中无可替代的首位恩师。 只是恩师有了,师兄弟却一直缺席。 其他兄弟们都没有修习此类神通的,即使后期他们陆陆续续地修出了地象空间,可与他之间的共同语言还是很少。 他们会更多地去选择丹符器剑道等予以深度修行,对于地象空间的拓展与深掘,反而没有那么在意。 如此一来,他的空间修行便越发形单影只。 如今张富富愿意修行,他欢欣得不行。 以后,他也有小师弟了。 那边韩谆闻听秦镜语此言,当即拱手道:“州长放心,属下一定会做好相应安排,不负您的嘱托!” “你的能力,我自是放心!”秦镜语点点头,便收回了目光,识海内,她的一缕神魂之力已连接到了崔瑭。 “吟!” 一道悠长而又浑厚的龙吟穿透云霄与深海,在天地间回荡。 “恭喜你,崔瑭!” 崔瑭听到神魂深处传来了自家主人的声音,欢欣地又发出一声龙吟,龙尾摇摆,穿过白云,朝着秦镜语所在飞了过去。 ...... “快!徒儿,速速启动灵舟,追过去!为师今日定要契约此龙,哪怕与它力战千回,也绝不退缩!” 半空中某只灵舟内,一名归真境修士双眼都在冒着光。 只不过是来这黑龙渊参加婚典,竟然还能碰上此等机缘,实乃上天眷顾! 他的徒弟唯命是从,灵舟速度飞快,直直朝着崔瑭入水之处疾驰而去。 “哼!哪来的小道,口气如此之大!” 旁边飞过一道流光,不等归真境修士有所反应,一座剑域随剑飞出,正正笼罩在了灵舟四周。 “砰!”灵舟撞到剑域之上,当即爆发出了震耳的响声。 “何人如此卑鄙,竟敢偷袭于我?”归真境修士从灵舟中飞身而起,手腕一翻,数道紫色雷霆蜿蜒的符篆便粘在了剑域之上。 “砰!”又是一声巨响,剑域破裂。 归真境修士身形迅疾,当即飞身欺向流光中的修士,还击了一道困山符阵。 “竟是八品困山符阵!”流光之上的修士惊愕一瞬,赶紧挥剑反击。 一道道火鞭自剑尖飞射而出,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点燃,泛起层层热浪,一触碰到那座困山符阵,顿时点燃了数张符篆。 困山符阵摇摇欲坠! “赫!你竟敢毁我符阵?”归真境修士难以置信,随即又是一道八品符阵甩了出去。 “为何不敢?”流光修士面对又一座符阵,毫不示弱,剑尖所指之处,火海蔓延。 二人你来我往,打个没完没了。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了海面之上与海底之下。 崔瑭化龙,声势浩大,吸引了诸多修为高深的修士前来。 可青龙只有一条,若想占为己有,只能与他人一决雌雄。 一时间,九层海域,处处都是战场。 秦镜语那边,崔瑭回到她身边时,她便命令众人立刻离开。 可刚转身,后方九层海域内,竟出现了一队人影。 韩谆等人连忙挡在秦镜语前方,冷冷打量着对方。 墨无荒看着缠在秦镜语手腕上的青龙,眸光闪过一道暗光。 他冲秦镜语拱了拱手,语气还算客气道:“这位道友,我墨龙府对这条青龙志在必得,你贸然占有,莫不是没把我墨龙府放在眼里?” 韩谆等人闻言:...... 好大的脸啊! 韩谆冷声斥道:“堂堂墨龙府,竟作出这般强盗宣言,也属实让我等开眼了!此青龙本就是我主子所有,在此之前,便与我主子缔结了灵契。你墨龙府想要强取豪夺,怕是找错人了!” 墨无荒脸色很不好看。 他自然知道这条青龙不是他们的,可青龙迎接雷击之时,受了一点儿伤,血液飞溅而出时,他感知到了对方血液中有飞龙族的气息。 飞龙族乃是神族,他们黑龙一族的祖先也曾是神族。 只是随着时光流逝,黑龙一族为了延续血脉,与其他种族不断通婚,是以血脉中的神力日渐微弱,直至现在,早已不剩多少。 第四百一十五章 明岁之眼,我终于找到你了 可回想往昔,他们黑龙一族也曾威名赫赫,叱咤九天。 莫说是小小的黑龙渊了,就是半座昊虚天界,也曾在他们的强硬掌控之中。 可如今,他们表面上是天海西洲三大势力之一,可实际上却是他们实力衰退、江河日下的遮羞布。 即使从曾祖父那一辈起,他们开始不断与其他大妖族联姻,庞大的姻亲关系,带来了黑龙族的风光,可这种风光背后,却全是隐患。 他们黑龙一族的血脉越发驳杂,年轻一辈中能觉醒强大天赋的几乎没有。 且建立在利益交换上的结合,也造就了一对对没有感情的怨偶。 他的曾祖父曾祖母是,他的祖父祖母是,他的父亲母亲是,他的大哥大嫂亦是。 很快,他的侄儿霄绝也要是了。 而嫡支尚且如此,旁支更是荏弱混乱,人心涣散。 若不是母亲一族的实力足够强横,黑龙一族怕不是早就分崩离析了! 墨无荒深知这一点,所以一直在努力寻找恢复本族血脉天赋的契机,好让黑龙一族重现往昔的荣光。 所以,当他感知到那条青龙血脉中的强悍的神族气息时,他真的很心动。 他强自按捺住内心的急切与不悦,换了一种方式:“诸位道友,方才我言辞莽撞,多有得罪,实在是我之过。我在这里向诸位赔个不是,还望诸位海涵。” 韩谆见他上一刻还趾高气昂,下一瞬便这般温和有礼,便知道对方这是不打算轻易放弃了。 韩谆感受到了冒犯,眸光冷冽至极:“我劝你还是不要动什么歪心思。不论如何,青龙只属于我主子一人,旁人若想染指,就休怪我们翻脸无情了。” 墨无荒既已作出决定,自也不会轻易放弃:“这位道友误会了,我既已致歉,便代表我不会再抢夺你们的青龙。只是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韩谆没接他的话茬,只眸光冷沉地盯着他。 墨无荒也不在意,继续说:“诸位也知道,我黑龙一族亦拥有神龙的血脉,虽不如往昔纯粹,可底蕴仍是有的。就像坐镇墨龙府的八位长老中,便有三位精通龙族病治愈之术的。诸位若是感兴趣,我可以现在就分享给你们。” 说这话的时候,墨无荒看的是秦镜语所站立的方位。 他知道,这群修士当中,这个看不出修为如何的女修才是最关键的。 韩谆见他如此,也就没再开腔搭理对方,只静静等待州长的回复。 秦镜语正在与崔瑭进行神魂沟通:“崔瑭,此人提出这般条件,想必所求不小。我的本意是不予搭理,可若真能知晓一些龙族特有病种的治愈之术,于你而言,又是利大于弊。” 崔瑭:“主人,您看着办就好。只要他们所求不是太过分,直接答应也无不可。” 秦镜语:“那我们便听听他们想要什么,又能再提供些什么。区区一些治愈之术,还不能与我们做交易。” 崔瑭:“好的,都听您的。” 秦镜语看着墨无荒,一双眸子幽深似海:“墨道友所言,我都了然了。只是崔瑭不仅仅是我的灵宠,更是我的家人。若以损坏他的身体作为条件,那我怕是难以苟同,你也莫要再白费口舌了。” 墨无荒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不以损坏青龙的身体为条件?这个要求,不就是直接拒绝他了吗? 他本来只想要青龙的几滴精血呢。 可对方都这么说了,他再开口,也没有意义了。 见墨无荒的脸色骤变,秦镜语已是了然:“看来我们的交易做不成了,那你我便就此别过吧。” 秦镜语嘴角一扯,当场掏出多人传送符,撕了开来。 以她为中心的空间登时开始扭曲。 可就在这时,墨无荒却突然出手了。 他手中长鞭去势汹汹,所过之处,水汽层层叠加,宛若递次盛开的冰花,一朵连着一朵,光芒慑人,威能巨大。 而他一动,他身后那队卫兵更是暴起急攻,各种法器层出不穷,顿时搅得九层海域浑浊不堪。 韩谆等人早就防着他们出手。 几乎他的身体刚动,韩谆便已掷出了手中的罗盘。 只是眨眼间,罗盘便由巴掌大小涨大到了数丈大,严密地挡在了众人身前,散发出的滢滢白光,也抵挡住了冰花片片的攻击。 只要安全度过传送符启动的三息时间,他们便可脱离此处,所以只需防御即可。 可墨无荒见自己一击不中,又看着他们的身影逐渐淡去,心中的不甘却是越发浓烈。 此次若是放他们离开,再想找到一条带有神血的龙,怕就难了。 他手中的攻击越发狠厉。 可罗盘的防御实在厉害,竟是半丝也伤不到对方。 他望着那只大罗盘,眼神突然一眯,下一刻,他手中的长鞭突然分裂成了五条,条条长满了小藤壶,一黏在罗盘之上,那些数以万计的藤壶便立即分泌出了一堆绿色的粘液。 那些粘液十分黏腻,墨无荒回拉长鞭的同时,竟拖得那罗盘也寸寸跟着过来了。 “哼!”墨无荒冷笑一声,吩咐卫兵道,“侧面夹击,全力进攻!” “是!” 他就不信对方不要他的罗盘了。 就在墨无荒稳坐钓鱼台之际,一束小火苗突然落在了他的长鞭之上。 墨无荒望着那火苗,不知怎么,竟突然心生惶恐。 他下意识地就要收回长鞭,却不料那火苗突然涨大,不到半息时间,便吞掉了他的长鞭以及那数以万计的小藤壶并粘液一堆。 要不是他撒手的及时,怕是他的手臂也要折进去了。 “噗!”墨无荒当场吐出一口鲜血。 那长鞭虽不是他的本命法宝,可却留有他的一抹神识。 此时被那火苗吞噬,也一定程度反噬到了他。 韩谆趁机收回罗盘。 墨无荒看着他们快要完全淡化的身影,知晓自己大势已去。 他难受地闭了闭眼,可再睁眼时,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雷锦幽! 她面前悬浮着的那物,他认识,是他们墨龙府给她的其中一件压箱底的聘礼—— “龙渊凤珠!” 墨无荒双眼瞪得滚大。 只见龙渊凤珠背面雕刻着的无尽山川河流与飞鸟走兽,全都活了过来。 他甚至还闻到了各种灵植的香气,听到了古兽的咆哮与瀑布冲击石头的巨响。 秦镜语的识海内,明岁镜剧烈颤抖了起来。 她看着雷锦幽身前那块石头样物体:“明岁之眼,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霸占雷锦幽的躯壳 “归来!” 秦镜语双目紧紧盯着明岁之眼,周身灵力疯狂涌动,对着虚空猛地一抓。 明岁之眼感受到她的召唤,器身朝着她的方向轻轻晃了一下,可也只倾斜了这一下,下一瞬,它便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拉了回去。 雷锦幽已将自己的精血倾注入龙渊凤珠之内,虽未就此获得龙渊凤珠的认主与认可,可还是与她产生了羁绊。 秦镜语方才的动作,她切切实实地感知到了。 在她看来,秦镜语此举就是赤裸裸地挑衅。 她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极致的愤怒:“大胆!龙渊凤珠岂是你这般宵小能够觊觎的!” 她双眸中杀意翻涌,双手在身前飞速结印,顿时,一身灵力宛如决堤的洪水,飞速灌入龙渊凤珠之内。 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她定要撕开一道时空缝隙,一步腾挪至对方眼前,将那贪婪的女人碎尸万段!居然敢觊觎她的东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时空法则。”秦镜语眼见传送符就要将她传送至千里之外,当即使出时空法则之力,一步踏入了虚空。 韩谆等人见状,赶紧跟上了她的脚步,也踏入了虚空。 墨无荒见他们这一群人去而复返,蓦然一惊。 待转头看向那枚龙渊凤珠之时,顿时明白了。 “道友可是想要这枚龙渊凤珠?”墨无荒的心思又活了起来,“不如这样吧,只要道友愿以几滴青龙的精血来换,那这枚珠子,我便做主送给道友了。” “墨无荒,你无耻!”雷锦幽没想到墨无荒这么恶心,她是来帮他的啊,“龙渊凤珠是我的聘礼,任何人休想拿走它。” 雷锦幽玉牙紧咬,一手去收龙渊凤珠,一手召出烈雷铃,手腕轻轻一抖,一阵若有若无的铃声瞬间在水中弥漫开来。 墨无荒等人见雷锦幽一出手便是这般无差别攻击,对她的观感更差了。 雷锦幽的烈雷铃,他听大哥提到过,乃是天阶法宝,且专攻修士神魂。 他们黑龙一族的肉体虽强悍无比,可神魂也是薄弱点,所以赶紧带人飞速后撤。 至于秦镜语等人,他也没特意去提醒。他巴不得两个女人斗得狠些,最好是两败俱伤,他正好去捡漏。 雷锦幽见墨无荒一行人狼狈逃离,嘴角顿时扯起一抹讽刺的笑。 只是她的讽刺最终定格在了她的脸上,因为一股恐怖的力量突然自秦镜语身上爆发而出,宛若天地崩塌一般,重重朝她这边压了过来。 就像是神明突然降临人间,她在这股力量面前,只感受到了渺小与暗淡。 这让她难以接受,一个道心不稳,当场跪倒在地,手中的铃铛也“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伸手去捡,却突然发觉,丹田内龙渊凤珠之上的契约,正被那股恐怖的力量缓慢而又有序地剥离着。 她的脸色骤变,下意识去运转灵力,欲要稳固契约。 可在秦镜语的半神之力之下,凝神尚且都不做到,更不用说运转灵力了。 她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龙渊凤珠之上的契约被一点点剥离干净,最后更是飞出她的丹田,朝着秦镜语那边飞了过去。 墨无荒远远站在一边,一脸的难以置信。 方才那股力量,他没感觉错,是神力的波动。 那个女人竟然身负神力! 神才会拥有的力量! 虽然其中还夹杂有一些灵力,不是那么纯粹,但也不是他这种血脉驳杂的妖族能够抵抗得了的。 他突然怂了。 “走!”他最后看了秦镜语一眼,果断选择了离开。 他没去管雷锦幽。 他这段时日虽在查案,可雷家人那边的情况,他也略知一二。 据抓到的风执事手下所言,雷烈夫妇的亲生女儿出现了,具体是谁,他还不清楚,但从雷烈夫妇最近的动作频频看来,他们的天平正在慢慢倾向亲生女儿。 既然如此,那嫁给霄绝的就应该是雷府的亲生女儿。 而不是这个养女。 总归是没有感情的利益结合,那还不如让姻亲关系因为血缘更稳固些。 至于霄绝所发的誓言,只要雷锦幽死了,那誓言自然也就失效了。 ...... 秦镜语已从韩谆的口中知晓,对面的女人就是雷锦幽。 但如何处置她,却还没有想好。 韩谆察其言观其色,很贴心地直接给出了建议:“州长,在山璃安全回来之前,我们不如静观其变。 毕竟我们既不清楚山璃对雷烈夫妇的态度,亦不清楚雷烈夫妇对那人的态度,贸贸然行动,有时反倒坏事。 至于明岁之眼在她的手中,那也只不过是墨龙府赠予她的聘礼,自然也没什么好追究的。” “韩总管,你言之有理。”秦镜语点点头,“不过,我们也要确保她接下来的行止不会对我们不利。” 说着,秦镜语便暗中释放出一缕神识,以神力包裹着,趁其此时心神不稳之际,悄悄潜到了对方识海的角落里,以作监控之用。 之后,她便带着众人离开了。 ...... 雷锦幽仍处于道心不稳中,所以未能发现青五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青五像是一具失去了魂魄的傀儡,双目空洞地站在原地,任由一抹黑影飞出识海,再钻入雷锦幽的识海之内。 雷锦幽的神魂之力虽然一般,但她的灵根可是雷灵根,其躯体经过雷灵力的淬炼后,很是坚韧。 所以,那抹黑影吞噬之时,雷锦幽还有意识进行反抗,不过,黑影神魂力量不俗,手段也多,所以只多废了会儿工夫,便也将雷锦幽的神魂彻底吞噬了。 接着,它发现了秦镜语留下的那抹神识:“这里怎得还有一丝其他人的神识?这个女人莫不是个蠢的?竟连别人在她识海留下了神识都不曾察觉!不对,这缕神识的气息似曾相识啊。哦,原来是她啊!” 它突然兴奋了起来:“哈哈...既是送上门的半神之体,我岂有不取之理?” 言罢,它便顺着这缕神识,摸索了过去。 可刚一触及秦镜语的识海之时,一道金光突然亮起,顿时烧灼得它滋滋作响。 它不得已只能断尾求生,再钻回雷锦幽识海内时,差点被反吞噬。 不过,它最后还是顺利霸占了雷锦幽的身体。 第四百一十七章 水静瑶 且所吞噬掉的雷锦幽的神魂,也顺道补充了它方才被金光灼烧的损失。 只是此刻再去回想那名女修识海内突然迸发的神雾金光,却似华盖遮天,暗藏万化枢机,竟让它没来由地生起了忌惮之心。 “此女的进步速度实在恐怖!”它脸色很不好看,“三千年前,我与乾宴便已是死敌,此女又与乾宴关系匪浅。我若放任她继续成长下去,日后怕是遗患无穷!” 它眸中闪过一丝阴鸷,目光瞥向一侧,一个想法瞬间在脑海中形成。 ...... 血雾弥漫的森林中。 驼背人正在凝神塑造小世界的天道意志。 突然,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灌入阵法之中的星辰之力,有一处节点的能量,明显地弱于其他四十八处。 这便导致整座大阵的运转,出现了极为明显的迟滞。 原本流畅的能量循环,更是因此变得堵塞起来。 天雷的威力愈发猛烈,而他的防御却开始减弱,此消彼长间,眼见天雷就要击穿薄弱一点,马上降诸其身。 他突然睁开了双眼。 一道白光自其眼内射出,下一瞬,整座大阵的构造便便完整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是你!”瞬息之间,他便锁定了山璃所在,“你竟然体悟出了天地法则!” 不错,山璃从他的一系列操作中,顿悟了天地法则。 并尝试着不断对星辰之力与雷罚之力进行驯服。 目前已有不少转化成了她自身的能量。 “天赋确实不俗!”驼背人眼中划过一抹可惜与狠厉,“只是,你以为仅凭对天地法则的运用,就可完全驯服那些星辰之力与雷罚之力了吗?真是天真!” 星辰之力与雷罚之力蕴含有极为磅礴且狂暴的能量冲击,即使修士的肉身经过淬炼,也是无法承载如此破坏力强大的天地之力的。 唯有修炼相对应的功法,并通过特殊手段,将星辰之力与雷罚之力的力量削弱、提炼、转化至人身可吸收的力量,方是正解。 但这些,他就没必要告诉对方了! “敢明目张胆薅我的机缘,你是第二个!”驼背人冷笑一声,“第一个我虽尚未解决,但你是真的不能活了!” 他周身突然爆发出万千光丝,如漫天大网一般,整个笼罩了住山瑜。 顿时,星辰之力与雷罚之力通通被阻挡在了光丝网外。 山璃身上的防御法器早已失效,唯一能对抗这光丝的,只有她体内刚刚吸收驯服的星辰之力与雷罚之力。 只是她刚一运转周天,这些力量便瞬间失控,疯狂地在她体内翻涌、冲撞,仿佛要冲破她的身体,重新回归天地。 光丝网不断收缩,很快便划破了山璃的法衣、皮肤,逐渐到了她的经脉与脏腑...... 在她的身后,下一个补缺的修士身影已经出现。 只等她一死,便会立即补位。 阵法也会重新运转起来。 可就在此时,光网切割的速度突然停了下来。 山璃的经脉与脏腑周围,突然出现了一滩透明的粘液。 那粘液包裹住光丝,竟好似吞食光的怪物一般,吭哧吭哧几下,不仅将所有光丝吞吃干净,甚至还沿着光丝,呲溜一下,窜到了驼背人的阵法之上,又开始吞食起了阵法。 驼背人悚然一惊,瞳孔急剧收缩。 这熟悉的手法...... “水静瑶!”他咬牙切齿地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水静瑶,害死他父母亲族的罪魁祸首,亦是他半生的梦魇! 他一直苟活于昊虚天界之外,全拜这个女人所赐! 一想到这个贼妇追到了这儿,他赶紧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予以回击。 可是解决了一坨粘液,还有另外一坨,乃至更多坨。 他的阵法破洞越来越多,他补得手忙脚乱。 同时,天道的雷霆也仿佛寻到了臭味一般,循着破洞,刁钻地劈进了阵法之内。 他一面应付着天雷的劈砍,一面维持着阵法的不平稳运行,一面还要解决水静瑶的偷袭,当真是苦不堪言。 “水静瑶,你躲躲藏藏地不敢现身,莫不是怕了我!” 他嘴上说着刺激她的话,神识却借着阴阳双鱼图的遮掩,悄然在大阵各个方位做好了布局。 头上的雷霆仍在霹雳咔嚓地落着,他身为整座大阵的阵眼,却无法随意移动,否则整座大阵的空间布局与能量脉络必定会被彻底打破。 届时,他必会因此遭受重创,甚至有可能灰飞烟灭。 水静瑶此时窥伺在旁,必定不安好心。 他必须先逼出她,再诱其进入陷阱,然后果断取其性命! “真没想到啊,这么多年不见,你竟变得这般畏缩!连我这种曾经的手下败将,你都不敢直面!呵,既如此胆小,你就不该来此!直接蜗居于黑龙渊,做你的墨龙府当家夫人就是了!” 他知道水静瑶很厌恶自己“墨龙府夫人”的身份,所以故意以此刺激对方。 只要她的情绪产生波动,他便能精准定位。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水静瑶的情绪稳定得很,根本没露出任何异样。 他心底发狠:“贼妇,还真是能沉得住气!既如此,就休怪我无情了!” 他看了一眼脚底的黑龙。 他本想彻底压榨干它的能力后,再喊破它的身份,但现在看来,怕是不行了! “让我猜猜,你来这里的目的吧!”他嘴角倏然一扯,变得嗜血阴暗,“可是为了我脚下的这条黑龙?哼,可真是母女连心啊!哪怕跨越时空,你们都能相遇,真是感人!” 言罢,他抬脚狠狠踩在了黑龙的头颅之上,使劲碾压。 羞辱之意尽显。 黑龙懵懂无知,且因提炼转化星辰之力与雷罚之力又耗掉了它太多生机,是以此时被驼背人这般踏跺,它的反应也不大。 只睁着一双逐渐放空的巨眸,静静望着红雾弥漫的前方。 “水静瑶,你若不立刻现身,那我便立即杀了它!”驼背人恶狠狠道,“我数到三!一......” 驼背人刚喊出“一”,便突然察觉到身后的空气波动有些异样。 他的身体一僵,原本平静的脸上瞬间闪过惊恐! 他缓缓转过身去...... “怎么可能?”他终于看到了水静瑶,“你怎么会进得我的阵法之中?” 他布设的这座大阵,共有七层,除却削弱提炼两大力量这一层以及引天雷之力到他手中小世界这一层以外,剩下的五层,全是杀阵! 之前粘液破坏的,便是那些杀阵! 他虽补得手忙脚乱,可最内的两层阵法一直不曾被粘液触及到,按理说,水静瑶根本不会进得阵中来! 第四百一十八章 隐形羁绊,彻底断裂 水静瑶一脸漠然,伸手一抓,两人头顶的阴阳双鱼图便嗖地飞到了她的手中。 “你怎能取走我的阴阳双鱼图!” 阴阳双鱼图明明是他的契约法宝,与他心神相连,但他方才分明心念未动,阴阳双鱼图又怎会这般轻易地被水静瑶取了过去。 驼背人心神震颤,赶紧施展召唤之术。 恰在此时,又一道天雷落下。 “咔嚓!” 没了阴阳双鱼图,天雷不再被转送至小世界中,所以正正击在了阵法之上,顿时劈裂了三层杀阵。 驼背人施术中断,当场不受控制地喷出一口鲜血。 水静瑶见之,神色平静地释放出一道灵力,隔开了喷溅而来的鲜血。 她催动着手中的灵剑,下一瞬,一道纵横的剑气使出,狠狠斩向了黑龙的胸腔部位。 驼背人瞳孔地震,简直难以相信看到的一切。 水静瑶是不是疯了! 但他没有时间多想了,右手在身前一旋,一抹绚丽的流光瞬间从他掌心射出。 竟是一盏流光溢彩的桃花彩灯! 但见灯身是以一种透明的粉色晶石打造而成,晶石之上,则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桃花花瓣,每一片花瓣的脉络都清晰可见。 此灯初时只有巴掌大小,被抛至半空的瞬间,倏然涨大到数丈之宽,稳稳接住了下一波天雷的劈伐。 而就在驼背人忙着挡下天雷之时,黑龙的胸腔部位已经出现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水静瑶正挥出第二剑,意图毁掉黑龙的龙丹。 “吟——” 黑龙痛苦怒吼,庞大的身躯随之扭动起来,鳞片上的黑色符文一闪一闪,阵法摇摇欲坠。 “水静瑶,你这个毒妇!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 驼背人睚眦目裂,双手快速结印,再祭出一件法宝。 这是一条数尺长的黄巾,其上黄芽袅袅,满含先天之力,一逼近水静瑶,便涨大如黄色天幕,厚重的先天气息直直扑向她的面颊。 “水静瑶,这么多年没见,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变得如此恶毒!”驼背人双目血红,嘴角也沁出了一丝血迹。 黄巾的品阶乃是仙阶,又内蕴先天之力,他强行将其催动,自是引得天地间的法则之力都为之震荡,而他又非仙神之体,是以脏腑受损在所难免。 水静瑶既然能随手抢走早已与他契约的半步仙阶阴阳双鱼图,那说明水静瑶的修为远在他之上。 可她挥剑时散发的灵力气息又非掌法境(达到此境界就是仙了),既不是仙力,那他以仙器应对,定能将她挫骨扬灰! 水静瑶感知到黄巾内磅礴的先天之力,漠然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驼背人瞥见这一幕,心中大为畅快:“水静瑶,你我之间的恩怨,今日便彻底了了吧!” 他心念阴阳双鱼图,见黄巾将水静瑶压制得死死的,赶紧吞服数枚保脉的丹药,再次施展召唤之术。 水静瑶第二剑并未砍中黑龙的龙丹,但危险在前,她只能放弃。 她抬手朝左一挥,漫天星辰之光骤然自她掌心喷溅出来,顿时扭曲了时空。 下一瞬,她的身影消失了。 驼背人施术又被中断,猛地睁开双眼,一脸惊疑。 “这贼妇,竟遁入其他时空去了!”阵法中的星辰气息浓烈,想忽略都难,他不由地愤怒大喊,“可恶!我的阴阳双鱼图竟被她取走了!” 吼完,他蓦地想起了黄巾。 黄巾的先天之力虽失去了水静瑶这个目标,可那一往无前的力量,却丝毫不减,继续向前推进,眼见就要撞到阵法上。 驼背人眼中顿时充满了不甘与决绝。 “我的肉身怕是难以保住了。”他当即运转体内所有的灵力,护住识海。 下一瞬,一道耀眼的光芒从他眉心迸射而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眉清目秀的元婴破体而出。 “砰!”阵法彻底破裂。 “吟——”黑龙发出最后一道呻吟。 “咔嚓!”雷电直直劈下! ...... 密林之外数千里的某处,水静瑶的身影骤然出现。 她的手中拎着一盏破败的桃花彩灯。 云散雷收,她看着整片红雾密林被夷为平地。 灰飞湮灭间,她清楚地感知到体内那股隐形的羁绊,“啪”地一声,彻底断裂。 一直压抑心间的痛苦与仇恨,也随着那道雷声,消散得干干净净。 有大道的声音在识海内响起,追根溯源之际,她感知到她的道心正在缓慢地恢复着。 ...... 山瑜、雷烈等人操控着时空画卷来到此处时空之时,恰好目睹了水静瑶凝目远眺的场景。 雷烈惊讶地看着远处迎风而立的水静瑶:“是墨龙府的老夫人。她怎么会在这儿?” 山瑜望着那张只有八九岁的脸:“喵!你没认错吧!墨龙府的‘老’夫人?她修炼的什么功法,容颜竟保养得如此幼嫩?” 雷烈也有些纳闷:“我前几日见过她一次。那时她还是金钗之年,与我们聊至兴起之时,还施术给我们看过霄绝小时候的趣事一二件。彼时她的灵力波动与此刻一模一样,我不会感知错的。” “前几日还是十二三岁的小少女,今日却成了小女孩?有点意思。”山瑜惊奇不已,但也只惊奇了一会儿,便又将心思放在了山璃上,“喵喵~不说别人了。我感应着山璃的神魂气息,方才还很浓烈!可是此刻却是一丝也感知不到了。但她的命牌却并未完全破裂,我想,她应该是深受重伤,藏到了某处!” 秦维山听她此言,双目一下子锁定住了远处那道身影:“山璃的命牌破裂已久,怕是一直受伤而不得医治。 而此间世界内的灵气分配极为不均,方才那雷击的阵势又凶猛,几乎所有生灵都跑向了北侧。 山璃若真要躲藏并顺便养伤,怕也只能在那墨龙府老夫人所处之地附近。 可那处空间一览无余,山璃又不精通御空之术与空间法则之力,所以,我猜测,那墨龙府老夫人极有可能知晓山璃的下落。” 说着,秦维山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山玴。 山玴很佩服秦维山的分析能力。 他确实自水静瑶的身上,看到了她与雷烈、山瑜还有他之间的命运关联线。 第四百一十九章 孽徒,她要收回传承 他冲秦维山轻点了下头。 秦维山见状,知晓自己分析对了,心急担忧之下,欲要上前。 恰在此时—— 芳绯歌与雷家老二雷度璇的身影,突然自水静瑶身后的虚空中毫无征兆地浮现了出来。 雷烈看见他们,颇为惊讶,赶紧飞身上前:“夫人,度璇,你们怎会在此?” “嘘!别惊扰了水姐姐。”芳绯歌转头看了一眼水静瑶。 但见其三千青丝兀自飞舞,一身灵力氤氲成云,眉眼间的混沌之色正在缓缓退去,逐渐显现出清澈透亮的光芒,便知她仍在顿悟之中,此时最是不能被惊扰之的。 于是,芳绯歌当即传音雷烈:“我们且离远些再细聊。” 言罢,她又看向山瑜等人道:“你们也过来吧。” ...... 待离得远些,几人刚一站定,秦维山便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 他先是冲芳绯歌有礼地拱了拱手,接着便急切地问道:“雷夫人,山璃眼下可好?她的伤是不是很重?有没有及时医治?还有她的...蛇化,不知可有办法逆转?” 此刻,他只想听到山璃的消息,不拘好坏,只要是有关山璃的,他都想确切地知晓。 芳绯歌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目光如同丈量的尺子,一寸一寸地将秦维山上下打量了一遍。 她早前已经通过雷烈神识共享的那些画面,捕捉到了秦维山提及山璃时的异样。 他虽尽力遮掩,可目光中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担忧与心急,是更甚于山瑜的。 她也是经历过情情爱爱的人,自然明白秦维山暗藏的那些小心思。 可她家山璃还小。 五百一十岁这个年龄,放在妖族,那就是少女时期。 可秦维山已是百岁有余,在人族,这个年龄,都是太爷爷辈的人了。 而且秦维山的修为只是丹天境,比之山璃,更是相差太多。 且对方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懂保养,外形条件比旁边的刘小友与山玴小友逊色太多了。 就连那兽面人身的非人非妖的家伙,看起来也比他壮硕。 如此样样不出挑的人修,说实话,她并不看好。 雷烈对芳绯歌了解甚深,见此情状,早猜到了缘由。 他对秦维山很是欣赏,此人深谙礼数,博学多通,在经商方面颇有见地,令他十分惜才。 遂赶紧传音芳绯歌:“夫人,差不多就可以了啊。 这位秦小友于经商一道惊才绝艳,又对璃儿情根深种,极有可能会成为我们雷府各大产业的财神爷。 你可莫要因此得罪了他。 至于他对璃儿的情愫...... 我们亏欠璃儿本就太多,所以她的亲事,你我还是莫要插手得好。 便全凭她自己的心意吧。” 芳绯歌一听到那句“亏欠璃儿太多”,硬撑起来的岳母大人的架势,登时泄了个一干二净。 她收回打量秦维山的目光,神色没有丝毫变化道:“璃儿已无大碍,秦小友莫要担忧。” 秦维山是老人精了,对芳绯歌前后这番态度的变化,心里门儿清。 但他不动声色,只谦恭道:“多谢雷夫人告知。山璃既无大碍,那晚辈也就放心了。” 芳绯歌刚平稳的心态,一听到秦维山自称的那句“晚辈”,差点当场崩坏。 还好雷烈及时插嘴,又详细问了问山璃的伤情,接着又杂七杂八地聊了些其他的,之后话题便扯到了水静瑶身上。 “......夫人,你们怎会与墨府老夫人同行至此?她又为何会出手襄助你们?还有,你为何会称呼她为‘水姐姐’?”难道幽儿的婚事有变? 最后这个疑问,雷烈没有问出口。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根本没有勇气主动提起幽儿。 芳绯歌瞥了一眼雷烈:“我与度璇来此,自是为了救璃儿。至于水姐姐,她是为了斩断孽缘,顺便收回传承,才特地过来一趟的。至于我们之间的称呼,也只在于我与她之间,不关乎旁的。” 也就是说,幽儿该是水静瑶的孙儿媳,还是她的孙儿媳。 这点不会变的。 她稍停顿了下,接着又道:“说起来,璃儿遭此无妄之灾,还是她那个孽徒惹出来的祸事。” “墨老夫人曾收过徒?”雷烈惊讶问道,“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其他人,除了雷度璇,也均支棱起耳朵,欲要细听一二。 哪知,芳绯歌瞥了一眼刘文虚等人,很是犹豫道:“此事事关水姐姐的隐秘,怕是不好大肆宣扬。若是因我之故,导致水姐姐的痛苦过往,成了人人茶余饭后的八卦,岂不是我的罪过了?” 刘文虚等人一听,赶紧体贴走人:“雷宗主,雷夫人,我们想起来还有些事情需要商议......” 又哪知,芳绯歌却打断了他们的话:“我也没说你们。” 她抬手一挥,在众人周身布了一道结界:“好了,这样就无需担心旁人听去了。” “咳咳。”雷度璇看着自己母亲这无厘头的举动,尴尬地偏过了头去。 雷烈:...... 他也缓缓偏过了头去,不敢看其余人等。 剩下秦维山等人,则是一头雾水,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芳绯歌此举意欲何为。 不会是故意的吧。 芳绯歌就是故意的。 她见他们一副傻愣愣的肥鼠模样,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所以说出的话也温柔了许多。 她看向山瑜等人:“你们也不是外人,自是听得的。 这些事,我也是听水姐姐说的。 当时,我急着来寻你们与璃儿,可手中又无合适的法宝穿越时空,便想到了九层海域尽头的浣海神石。 浣海神石具有穿越时空之能,寻常飞行法宝中,只要加入适量的浣海神石,便会具有穿越时空之能。 虽说浣海神石矿已经枯竭,不再产出浣海神石,但作为占有九层海域尽头大部分面积的黑龙渊来说,其该有的底蕴必定还是有的。 所以,我找上了墨无别。 我知晓墨龙府对昊日雷石与焦魂花的需求之所以非常大,乃是为了天龙绯墨的开采。 我只要再以另一种可大批量提供的阳刚之物相许,那他必定会同意卖我一艘可穿越时空的飞行法宝。 只是不等我开口,水姐姐却突然出现了。” 第四百二十章 三圣女弹琵琶,碧星冠 “她说她掐指一算,早料到我会登门拜访,正好她也要去异世界解决一桩旧事,便打算捎带我一程。 正好老二那个时候也去了墨龙府,于是我便顺道把他也带上了。” “旧事?”雷烈,“莫非与她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徒弟有关?” 芳绯歌:“不错!这桩旧事,确实与她早年间被动认下的一名弟子碧海离有关。” 雷烈若有所思:“碧海离?此人该不会,与两百年前,那个横行天海西洲南部的海匪头目碧星冠有关系吧?” 芳绯歌点头:“阿烈,你猜的很对,碧海离正是碧星冠的亲生儿子。 众所周知,碧星冠,身为臭名昭着的海匪头子,手下纠集着一帮乌合之众,在天海西洲南部海域做尽了恶事。 至今那些受害者的子孙们提起他,仍是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据说,当年凡是不小心被他们盯上的修士或船只,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抢夺财物倒是其次,主要是这些海匪以折磨他人为乐,手段极其残忍。 他们豢养有数十条品阶不低的剧毒盾蝰,捉到修为较低的修士,不论男女,尽断其经脉,再通通扔进被加了料的盾蝰窝里,让他们受尽屈辱与剧毒而死。 若是遇到实力稍强的修士,他们则会先行问名外加查看身份铭牌。 若是对方不是什么大宗门的内门弟子,他们便会立即采用人数优势和阴毒的法子进行围攻。 因为这个缘故,各大坊市甚至衍生出了一大乱象——仿冒名门大派内门弟子的身份铭牌。 这种情形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层出不穷,屡禁不止,影响格外恶劣。 其中最着名的一个事例,便是‘三圣女弹琵琶’的荒唐戏码。” 山瑜来了兴致:“三圣女弹琵琶?” 芳绯歌:“所谓的‘三圣女’,是指碧星冠曾拦截过一艘灵舟,其上竟有三名女修身上佩戴的身份铭牌,都绘刻有琼音殿圣女音靡靡的身份信息。 为了活命,这三名女修都争着说自己才是真的圣女。 碧星冠无法辨别真假,便让他们当场弹奏琵琶,谁要是能用一首曲子令他的兄弟们陷入迷幻,谁便是真的。 结果,这三人没有一个是真的。 碧星冠认为这三名女修就是其他宗门联手送过来故意戏耍他的,一气之下,屠了沿海近三十个村庄。 此事太过凶残,影响十分恶劣,再加上当时碧星冠的声名越来越响,海匪组织的势力范围也越来越大,由此还吸引了许多穷凶极恶的在逃修士前去投奔。 隐隐地,海匪组织甚至有超越中大型宗门的趋势了。 为了不再让这种罪恶的组织继续发展壮大,也为了肃清昊虚天界的正气,于是黑龙渊、幻灵苑等十多个宗门便决定各出一批修士,共同前去剿匪。” 这件事,雷烈也有印象:“不错,当时我们雷府也派了一队人马前去剿匪。只不过,那时我正在闭关,所以族内便推选出二叔,让他带队前往。 我还记得,二叔就是在那次剿匪过程中,神魂中了剧毒。 回府后,将养了十多年,仍是无法根除毒素。 最后又煎熬了一年,便去世了。” 芳绯歌点了点头:“嗯,碧星冠此人太过阴毒,做事不择手段,所以,当初前去剿匪者,死伤众多。若不是最后关键时刻,水姐姐及时赶到,出手灭了碧星冠以及他的父母亲族,伤亡恐怕会更加惨重。” “但水姐姐还是太过心软,她竟然留了碧星冠的儿子碧海离一命。哪怕当时的碧海离只有六岁,水姐姐也将他的神魂记忆彻底清除,可终究还是留下了隐患。” 山瑜深以为然:“斩草不除根,祸患如蔓生。墨龙府这个老太太还是太过仁慈了。” “是啊。”芳绯歌点了点头,“据水姐姐说,碧海离的天赋很强,悟性也不错,要不然当初她花费心血布设的传承秘境,他也通关不了。” 山瑜讶然:“原来是这么个被动收徒法啊,长见识了。” 芳绯歌:“确实。她也没料到,会有人那般快地便发现了她设下的秘境。 毕竟那秘境距离黑龙族禁地很近,灵气很是稀薄,平时鲜有人至。 而且她还专门施展阴阳逆推神通,只有岁在玄枵(xiao)且恰逢五十年一次的灵潮喷涌之际,秘境方能开启。 此般前提之下,秘境一百年内都不一定能开启一次。 碧海离能那般巧地进入其中,不得不说,也是有点运道在身上的。” 秦维山沉吟道:“或许还有一种可能,碧海离本来就是冲着黑龙族禁地去的。之后的进入秘境、获得传承,也只不过是顺手而为而已。” 芳绯歌看向他:“没想到,你我的想法竟不谋而合。只可惜,此前我把它说与水姐姐听,她却不置可否。” 山瑜不解:“为什么?小秦这种想法很合理啊。” 芳绯歌:“只因她在秘境中专门设置了一道关卡,名为因果抉择。 这一道关卡,碧海离会在幻境之中,做出因因果果的抉择。 只有内心纯净、坚定之人,方能突破幻境。 否则便会被困其中,循环往复,无法自拔。 而当时只是人灵境中期的碧海离,却在很短的时间内通过了。 所以她才认为,当时获得她传承的碧海离,是心存善念的。 只是后来不知他遭遇了什么,导致其心生邪念,所行之事皆背离大道,这才彻底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秦维山想起秦镜语,提了一个问题:“碧海离当时的真正修为,确实是人灵境中期吗?” 山瑜一听,也想到了秦镜语,眼眸一亮:“是啊,要是他的真实修为并非人灵境,那因果抉择那道关卡的结果,是完全可以作弊的。” 芳绯歌皱眉:“这点我倒不清楚。但若想遮掩修为,且不被水姐姐看出来,那必得非凡的法宝助力不可。 可若真是如此,那碧海离的机缘应该不差才对,又怎会看得上水姐姐当时留在秘境中的那部功法。 那部功法也只不过是区区地阶而已。” 秦维山:“雷夫人果然财大气粗。地阶功法已是难得,不是人人都能修炼天阶功法或是天阶以上功法的。 再者,碧海离选择修炼墨老夫人留下的功法,也只能说明他需要一部功法去修炼而已。 他有非凡的法宝助力遮掩修为,并不能代表他就有好的功法可以修炼。 所以,这两者并不冲突。” 山瑜也点头:“喵呜,小秦此言很对!想当初,我在化形前,所有的修炼那可是全凭悟性,可没有什么功法照着修炼。” 芳绯歌沉默了。 畅聊的氛围一下子静了下来。 秦维山第一次后知后觉,他或许多嘴了。 不管怎么说,芳绯歌都是山璃的亲娘。 他说那么多干嘛。 他看向山瑜,山瑜却是一脸无所谓。 他更愁了! 雷烈注意到秦维山的焦虑,清了清嗓子,打算开口。 却不料,芳绯歌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高声喊了一句:“我明白了!” 众人齐齐看过去:她明白了什么。 第四百二十一章 野龙是什么鬼 “你们有所不知。”芳绯歌,“碧海离是杂灵根,且他的每一种灵根的属性之意均不出色。 另,他的体质也只是普通体质,与那万中无一的混沌体质等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 以他这种先天条件,天赋根本不会太强。 毕竟杂灵根对天地灵气的感知与吸纳能力太差了。 可水姐姐却说他的天赋很强,而我方才也亲眼看到过,他在激发桃花彩灯时,其所释放出的属性能量竟然十分强大。 这与他自身的情况无疑是矛盾的。 不过,因为当时我的主要心思都在璃儿身上,眼里只有她的一举一动,所以碧海离身上的不对劲也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但现在回想起来,我发现我忽略了太多明显的细节。” “什么细节?” 芳绯歌:“水姐姐曾轻描淡写地提起过,碧海离特别喜欢缔结契约灵宠。 光是她偶尔通过师徒羁绊感知到的,便有将近十只。 可他好像又不会养育这些灵宠,基本上每隔一阵子,那些灵宠就会死去。 如今细究起来,或许不是他不会养育灵宠,而是他暗藏心机,借由那些灵宠获取力量的增幅与借取。 而我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推断,全是因为那条黑龙鳞片上的符文。” 雷烈讶异:“怎么会是黑龙?难道秦小友说对了,碧海离当初就是冲着黑龙族的禁地去的?” 芳绯歌:“现在想来,大抵是了。只是他应该一直不曾得手,否则也不会带着一条灵智半开的野龙到处招摇了。” 众人:...... 野龙是个什么鬼? 芳绯歌瞥了众人一眼,神色突然变得很不好看:“那条黑龙并非是在黑龙族的禁地中出生长大的,哪怕它也是墨不锋的种,也难以跻身正统之列!所以,它不是野龙是什么!” 雷烈一听,全明白了! 难怪他家夫人这般生气,原来墨不锋背叛了水静瑶,不仅与别的女人有染,甚至还在外留下了血脉。 虽说他与芳绯歌感情一直很好,但这种事情,他最好还是不要多嘴。毕竟女人最喜欢在这种事情上联想加迁怒了。 可山瑜没听明白,它直接问道:“墨不锋是谁?” 芳绯歌咬牙:“负心汉!” 山瑜还是没听明白:“所以,墨不锋这个负心汉,到底是谁?” 雷烈不动声色地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雷度璇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母亲,又环视其他人一番,决定还是由他来满足山瑜的求知欲(让山瑜赶快闭嘴):“墨不锋是墨龙府的上一任掌权者,也是墨龙府老夫人水静瑶的道侣。如今已经仙逝。” 山瑜这下明白了:“这样啊。” 山玴对那些符文很感兴趣,便主动开口将跑远了的话题拉了回来: “......雷夫人,不知那些符文,具体如何?若是加以改进,不知可否将其推广?” 芳绯歌思绪回归,皱眉看了他一眼:“此道并非正道,你还是莫要再打听了。 况且,那些符文最主要的作用,乃是助碧海离削弱、提纯、淬炼星辰之力与雷罚之力的。 至于借力妖兽以达到力量的增幅,反倒是其次! 也因此,我才未能第一时间便能勘破其中隐秘。 否则,我定会第一时间告知水姐姐,让她多加小心。 不过,碧海离作恶多端,早已惹得天道厌恶,即使没有我的提醒,水姐姐只需顺天而为,也一样可以顺利解决了他。” 芳绯歌说着说着,突然失了兴致。 她撤了众人周身的结界,转身往回走。 雷烈接收到众人的目光,赶紧跟上:“夫人,你是要回去照顾璃儿吗?她怎么样?还好吧。” 芳绯歌心里一直在回想着水静瑶果断劈向那条黑龙的一幕。 她在想,或许水静瑶一直都知道碧海离在借取妖兽的力量。 所以那一剑砍下时,才会那般毫不犹豫。 可若真是这样,水静瑶为何又会放任碧海离肆意妄为这么多年。 又是因为什么,水静瑶突然想要斩断与碧海离的师徒羁绊呢...... “......我在异世界过得日夜颠倒,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夕了。夫人,你说,幽儿的婚典是不是尚未开始?若我们现在赶回去,是否还来得及?” 芳绯歌现在的脑子很乱,可雷烈却一直在一旁说个不停。 她实在烦的不行,停下脚步,正正看向雷烈:“你的心怎如此大,在这短短一个瞬间,竟然能同时想起两个女儿?幽儿的婚典,我们参加不参加都不要紧,至少她还活得好好的。可是璃儿......” 雷烈一惊:“璃儿如何了?” 芳绯歌一脸严肃:“我们需要尽快为她重塑神魂,梳理血脉了,否则她这次受的伤,定会对她的身体留下不可逆转的伤害。” 言罢,她叹了一口气,反手掏出一只时间沙漏,静静细数了一下时间砂砾的数量:“幽儿的婚典还未开始,不过也快了,我们最好现在就离开。” 雷烈:“......” “好,等回到昊虚天界,我便立刻传讯二长老,请他帮忙做好前期准备。只要我们一回到府内,便立刻带璃儿去面见老祖,请老祖出手为璃儿重塑神魂,梳理血脉。” ...... 落海天境内。 秦镜语看着手中的明岁之眼,不知为何,突然酸了鼻子。 过往的一切,包括她来到昊虚天界之前所经历的种种,突然翻涌了出来,将她的脑子挤得满满的。 “老爸,老妈,爷爷,快两年不见了,你们还好吗?” 虽然近一年多以来,她已经完全适应了昊虚天界的一切,可对亲人的思念,却一直深埋在心底。 她一直害怕自己修炼得太慢,等到有能力回家时,爸妈和爷爷却早已不在人世了。 如今,她可以放心了。 她已体悟出了时空法则。 可驱使身外化身,尝试着穿越时空回到地球,虽然由于时空法则运用生疏,再加上这股力量波动不定,她的身外化身无法精准定位地球的坐标,最后更是因为能量不足,身外化身回归本体,可她不怕。 更何况,现在明岁之眼回归了。 只要明岁之眼与明岁镜合体,待明岁镜能量恢复之际,她也可以借助明岁镜的力量,回到地球去见一见老爸老妈和爷爷。 第四百二十二章 明岁之眼与明岁镜的相拥 明岁镜自明岁之眼出现后,整只镜身便一直颤抖个不停,“呜呜呜”的器鸣声,引动得明岁之眼也跟着抖动了起来。 秦镜语感知到明岁镜的迫不及待,立即将它从识海内放了出来。刹那间,两只阔别了数千年的神器朝着彼此飞去,速度之快,让人几乎都来不及捕捉它们的轨迹。 “嗒!” 当二者相触之时,秦镜语清晰地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链接之声,仿佛天地初开的第一缕清音,打破了万古的寂静。 接着,五彩华光骤然迸现出来,轰然结成华盖,又闻霹雳一声,光生万道,直直垂泻如金色流瀑,晃耀得整座落海天境,都成了金光的世界。 “这是...” 周小秋惨白着一张脸自造化屋中蹒跚而出时,便看到了这样一幅神光灿灿之象,不由地舌涌甘津、神清气爽,隐隐地,道心好似更根固了一些。 “不!我还能坚持住!我不需要休息,我要继续修炼!” 周小秋颤抖着手从储物袋中掏出一瓶丹药,“哗啦啦”地全倒入了嘴中,之后她迎着那金光,盘腿而坐,开始感悟。 无数的灵气齐齐奔涌向热烈相拥的两只神器,落海天境上空很快形成了一股又一股的灵气旋涡。 韩谆带领一支小队,正在九层海域的极南部,奉命看顾太上两仪转换阵转换灵气。 突然,九层海域内的无序水灵气,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齐齐涌向了转换阵,体量之大,使得转换阵周围的海水都荡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波浪。 “这这这...么多灵气都涌入转换阵,不会把转换阵撑爆了吧。”罗灿星瞠目结舌地看着无数澎湃的水灵气在阵中疯狂汇聚、交融,发出了一阵阵的轰鸣声,很是担心。 “转换阵一旦损毁,这些水灵气便会再度恢复无序状态,届时,这片海域说不定将会化为废墟,我们怕也是性命难保。”孙盎也有些担忧,“总管,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是不是需要将此事汇报给州长,请州长决断?” “大家稍安勿躁。”韩谆也被这源源不断涌入阵中的水灵气震撼到了,但他的表情管理相当到位,脸上看不出丝毫慌乱,“此种情况,州长早有预料。接下来,你们只需按照我说的去做即可。” 众人见韩谆如此镇定,又听闻州长早有对策,原本高悬的心纷纷落了地。 韩谆从储物袋中掏出了数十枚拇指大小的玉片,每人分发十枚: “这些玉片上绘刻有一些特殊的灵纹,颜色不同,作用也不同。 其中,白色玉片上的灵纹,主管对灵气的收敛与聚集。当灵气疯狂涌入阵法时,这些灵纹可以将部分灵气引导至阵法的边缘区域先进行储存。 青色玉片上的灵纹,可以对涌入阵法中的灵气起到镇压与稳定的作用。它可以与灵气中的能量产生共鸣,使灵气变得更加温顺与稳定,从而减缓灵气涌入阵法的速度与冲击力。 绿色玉片上的灵纹,可以对大量涌入阵法的灵气进行分流,使原本集中的灵气分散开来,减少灵气对阵法核心区域的冲击。 好了,说完这些,想必你们对自己手中灵纹的具体作用也都了解了。 那接下来,我便就不同灵纹需要覆贴于转换阵的哪个部位,以及如何覆贴,覆贴之后各玉片之间的灵纹如何连接,再进行详细地解说与演示。” 众人听完韩谆的话,眼睛里都亮起了惊异的目光。 罗灿星:“州长这是先把一整套阵法的灵纹全部绘刻了下来,之后又给一一拆解了吧。” 苏宣:“州长威武啊!这种布阵的手法,我还从未见过呢,跟着咱州长,真是长大见识了。” 邹仁卿:“就是不知道州长能不能把屋舍旁的那座阵法也给拆解成这一块块的。要是行的话,我独自外出历练可就踏实多了。夜晚露宿野外也不用担惊受怕,带上这些阵法组件,走到哪儿拼到哪儿,以大地的灵气作为阵法运转的能量,省了灵石不说,还异常安全。” ...... “好了,都安静!你们有什么想说的,等灵纹拼接完成了再说也不迟。再者说了,你们难道不想知道这些玉片之间是如何连接的吗?” “想!”众人兴致很高,高声齐齐喊道。 韩谆点了点头,信手拿起自己手中的两枚玉片,开始了演示。 等到大家都听明白后,韩谆便示意他们:“你们先试试吧。若有不懂的,一定及时问我。这些灵纹,虽还有部分备用的,但不多。你们都慢点儿拼接,争取不要出差错!好了,开始吧!” 陈余看他演示完,本就旺盛的求知欲更加炽烈。 她腾地举起右臂,示意韩谆,她有话说。 韩谆见她如此,早猜到她想说什么了。 本想等灵纹都覆贴完毕再搭理她,却不想陈余见他迟迟不回应,竟直接挤开其他人,兀自走到他的眼前,再度伸直了右臂。 这个动作还是州长教她的,表示“我有非常想问的问题要问”。 韩谆:...... 但他知道陈余的七寸在哪:“陈余,玉片中的灵纹是州长亲自绘刻的,其中的脉络结构,也只有州长才清楚,你有什么想问的,只能去问州长。 不过,州长倒是告诉过我,这些只是第一版,还不算完善。 她打算再多实验实验,争取玉片与玉片之间的连接不再需要额外的能量连通,只要灵纹全部对上,便能直接开启阵法。 州长还说过,她意欲铸造出只用日光便可运转的阵法,但这项实验的工作量有些大,需要选几人与她一起完成。 陈余,你若能完满完成此次的任务,我便会向州长举荐你,你觉得如何?” 陈余眼眸一下子亮了:“好,我一定会完满完成这次的任务的!” 罗灿星听到他们这儿的动静,回头冲邹仁卿挤了下眼,传音道:“我怎么听说,州长本来就点名要陈余过去帮忙了?” 邹仁卿正在拼接玉片,罗灿星这一传音,差点没让他出错,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总管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你有这个时间,还是先把玉片拼好吧。” ...... 落海天境内。 秦镜语的发丝被翻涌的灵气肆意吹起,但她的神魂之力一直紧紧锁定住了那两只神器。 她的眼前出现了奇峰千朵、飞瀑迸溅、巨兽嘶鸣的幻影。 第四百二十三章 道心大成,六十四卦叶 幻影中所呈现的一切,她已目睹过两次。 只是这一次,幻影持续的时间远超以往,每一个瞬间都被无限拉长。 巨兽的嘶吼,仿佛就在她的耳边,震天撼地的气势让她几近窒息; 飞瀑撞击巨石溅起来的水珠,也真切地自她额头滑落而下,冰凉的触感,让她下意识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若不是明岁镜无法噬主,她又习得同出一源的迷幻之术,对其中的门道了如指掌,在面对如此强大的幻力仍能保持清醒,她怕是早已心魂失守,彻底沉沦其中了。 幻影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突然,她的识海蓦地一痛。紧接着,一股汹涌磅礴的记忆,如喷涌的浪潮般,不由分说地灌进了她的识海深处。 这是一段尘封已久、鲜为人知的历史—— 明岁镜铸造始末。 ...... “青珠神君......”秦镜语看完一切,心中很是慨叹,“难怪岁老仙当初那般叮嘱于我,唯恐我被人欺骗了去,原来这才是根本原因。” 她心中暗想,同时也是提醒自己:“岁老仙,你尽管放心,我一定坚守住道心,不会让任何事情干扰我追随大道的脚步的。” 在她的心中,大道才是她的终极目标,其他的,只不过是这漫漫长路上偶尔掠过的一抹风景。 或许会引得她驻足停留,可却不会因此长久停歇。 她的目光会始终如一地望向无上的大道,她不会为了片刻的旖旎风光,而偏离了毕生追寻的道路的。 ...... 回过神来,她的心中已无了那多余的慨叹,而只剩下对青珠神君无尽的仰慕与敬佩。 “日月相推而明生,寒暑相推而岁成。明岁镜,可感应天地万物,亦能知晓过去未来。” 她突然心生感悟。 “原来,青珠神君将她的毕生信念与期望,都赋予了亲手铸造的明岁镜。” 天地万物蕴含无数奥妙,过去未来隐藏诸多真相。 明岁镜,是青珠神君留给后人用以探索未知世界的触角,亦是她留在昊虚天界的火种。 青珠神君期望通过它,可以突破修士认知的局限,触摸到大道运行的规律,解答萦绕心头的疑惑,推动修行文明的不断进步。 她作为明岁镜的新一任拥有者,虽说没有责任与义务将青珠神君的信念与期望传承下去,可她想试试。 哪怕只能推动昊虚天界进步一小点,可分摊到每一位修行者身上,却能成为他们跨越鸿沟的巨大助力。 “轰!” 她的这个念头刚起,识海内便倏然飞过一道金光。 “道济天下,大成始成”八个大字缓缓浮现,浓郁的道意,撩拨得若惊树都开始轻轻晃动起来。 接着,令她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原本只有零星几片卦叶的若惊树,突然涌起层层光晕。无数金色的卦叶自枝干下疯狂涌出,层层叠叠。眨眼的工夫,六十四卦的卦叶便缀满了枝头,在金光中沙沙作响。 “......” 秦镜语还尚未来得及感叹,她的道心却突然产生了神奇的蜕变——如磐石一般,坚定无移。 她的道心竟然大成了! 这意味着,在接下来的修行路上,她不再会有迷茫与彷徨,也不再畏惧任何困难与危险。 因为她的道心会一直让她明白,她不再是独自修行的个体,而是与整座昊虚天界紧密连接在了一起。 她的每一次修炼,每一次突破,也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无数修行路上苦苦摸索的同伴,也为了整座昊虚天界的进步。 她,只要坚定无移地遵循道心走下去,就一定会成为其他修士前行的指引,亦会成为改变世界的种子。 ...... 岁老仙与乾宴自明岁镜中出来之时,看到的便是发着光的秦镜语。 岁老仙欣慰地抚了抚长长的胡须:“这个丫头,我果然没有看走眼。她的身上,当真有青珠神君的遗风。” 乾宴的眸子中也划过一抹不可思议。 才短短两月未见,此女竟道心大成! 如此天赋与悟性,当真让他刮目相看。 岁老仙知他甚深,见状眉眼一弯,笑道:“乾宴,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我极具慧眼,连这等蒙尘的宝贝都能发现?” 乾宴时隔三千多年,终于走出了明岁镜,心情很是不错。 再加上他已经好久未曾同岁老仙这般聊过了。 所以也未曾反驳,直接顺着岁老仙的话说道:“恩,你的眼光一向很好。” 岁老仙还是第一次听到乾宴这般肯定自己,一时有些狐疑:“乾宴,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乾宴对岁老仙有此反应很是慨叹。 不过,也是。 想想过去数千年,他一直对岁老仙冷言冷语,可岁老仙却始终如一地待他。 如今他出得明岁镜,也算是重获新生,倒也是时候做些改变了。 于是他转头看向岁老仙,一向冷冰冰的脸上难得柔和了不少:“岁老仙,过去三千多年,感谢你的陪伴......” 岁老仙闻听此言,心中突然涌上了一股不安: “乾宴,你为何会与我提及这些? 你是要离开了吗?为何要这般突然? 你如今还是魂体状态,这般离去,你可知你面对的凶险将有多大? 不行,我不允许你离开! 你我早已是生死与共的挚友,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去冒险的!” 乾宴听着岁老仙絮絮叨叨的话语,嘴角刚冒出来的微笑,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呵呵。 他就知道,他不该对岁老仙假以辞色。 乾宴揉了揉眉心,放下手时,他又恢复了一贯高冷的模样:“岁老仙,你可以闭嘴了!若是你实在想说教,想必你那小丫头定会求之不得!我就不奉陪了!” 言罢,他一甩袖子,不见了踪影。 岁老仙感知到乾宴瞬移到了峰顶之上,而不是一走了之,这才缓缓放下了心。 “哎!真是吓死老仙了!”岁老仙轻抚了抚胸前,“看样子是留下他了。” 秦镜语一睁开眼,便看到了岁老仙脸上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岁老仙,你现在可好?” 岁老仙见她感悟结束,笑得眼不见眼:“那是自然。丫头啊,这两年,辛苦你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鉴魂珠 “这一路艰辛自知,可我也明白,正是这些经历,才成就了今日的我。”秦镜语没有否认过去历经的种种艰辛,反而很是感谢那些磨砺,“这两年,我一直为寻找明岁之眼而努力,其中有过迷茫彷徨的时候。 我经常思索,我是为了什么而修行? 现在我明白了,我的修行并不是单纯地为了追求那至高无上的境界,而是以我之力,促使昊虚天界的传承不断,使其风气焕然一新。 岁老仙,接下来,我会一边修行,一边整理上古功法典籍,尤其是其中的精妙之处,我会重点予以梳理。 还有一些遗迹中的先辈们的修炼心得与独到见解,我也会整理成册,有偿分享给那些与我志同道合且道心纯正的修行者们。 我要与他们一起努力,共同建立一个乾清坤明的昊虚天界!” 岁老仙听她讲前半段话,欣慰的眼泪开始酝酿: 遥想当年它跟在青珠神君身边时,整个昊虚天界的修士们,亦是如此心怀大义,竞争有度,所以能人辈出。只是后来它深埋地下,不知世事变迁,等到再次重见天日之时,却见所有资源早已被瓜分、垄断,能人更是鲜见。偶尔见过几个,还都是些自私自利之辈,仿佛他们的嘴脸不丑陋,都坐不上那等位置似的...... 可他的眼泪尚未出眶,便听到镜语又提及了“有偿”分享,于是乎,所有的眼泪嗖地一下又收回去了。 不过,他也明白。 秦镜语若真要践行此举,必会威胁到一些宗门与世家大族的利益,进而引发他们的不满与打击,所以“有偿”分享一定程度上避免了直接的利益冲突。 说不定,还会吸引部分势力与她进行合作,进而开启了一个修仙界交流合作的新局面。 到最后,他家丫头或许还可凭借这一创举,成为昊虚天界新世界的第一代神呢。 岁老仙越想,越觉得此举的妙处多多。 虽仍有些隐藏的弊端,但“大树底下不长草”,丫头的成长需要放手。 他只要确保她的性命无虞,其他的,就让她自己去碰去闯就好了。 岁老仙挺了挺圆滚滚的肚子:“嗯,不错!你既有此想法,那便放手去做即可。” 秦镜语见岁老仙这般信任自己,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岁老仙,谢谢你!” “哎呀呀,这都是你自身努力的结果,若真要谢,你应该谢谢你自己。”岁老仙赶紧摆了摆手。转眼看到初元岛上忙碌的人群,有些好奇地凑过去,“丫头啊,那些修士,可都是你的人?” 秦镜语转头看向正在造船建屋的众人,点点头:“对,他们是我从灵镜国带来的人。这一路上,多亏了他们与山瑜等人,否则,我西行之路必定还要多上许多坎坷。” “岁老仙,明岁之眼能够成功寻回,他们助力我颇多。所以,日后他们要是有什么问题想向你请教的,且你恰好有时间,你便也指点一二罢。我相信,以你的见识与智慧,定能让他们有所感悟,收获良多。” “何须多言!”岁老仙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他们既是你的人,又有上进之心,我自当全力相助。对了,那几小只呢?我怎得没有看见它们?” 秦镜语:“山瑜与山玴去接山璃去了;崔瑭化龙之时,受了些伤,此刻正在水底阵法中闭关疗伤;老白最近天天往丹园跑,此时估计也在丹园吧。” 岁老仙闻言,伸出手指掐算了一下:“老白...是那只肥鹅吧!它修炼得如何了?按照我的推算来看,它修炼这许多时日,应该已经化形了。” 秦镜语摇了摇头:“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老白前段时间受了不小的创伤,光是疗愈伤口便耗费了数月。之后又沉迷于试验丹药的药性,修炼得并不勤快,所以直到今日,仍是尚未化形。” 岁老仙皱了皱眉:“什么创伤,竟需要疗愈这般长的时间?” 他原本还想着老白若是修炼完了这部功法,他便将另一部上古鹏鸟的修炼之法再传授于它。 届时,他只需老白与丫头再签订五百年的临时飞骑契约,便算是两清了。 却没想到,这个家伙竟如此脆弱! 真是有损他“慧眼独具”的形象! 秦镜语实话实说:“它契约的第一只法器彻底毁损于无隐神君之手,心神大受打击,所以疗养了好久才复原。” 岁老仙闻听此言,早把老白抛脑后去了:“你对上无隐神君了?” 秦镜语点了点头,接着将与无隐神君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末了—— “...落海天境现在落到了我的手上,哪怕不是我故意抢夺来的,想必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秦镜语抬眼望着与之前大相径庭的落海天境,“不过,我也不怕。正如白渝所言,他被天道厌弃,行事必有端倪。我只要多加留意,必能发现他的踪迹。” 岁老仙仍有些忧虑,可既然决定放手让秦镜语自己去闯,他便也没多说什么,只就此叮嘱了几句: “无隐神君为人最是阴险狡诈,说不准便以什么方式就出现在你面前了。 他除了毒蛊之术无人能敌以外,神魂操控之术亦是鲜有敌手。 你如今的炼神术刚过第三层灵慧境,与他相比,仍有较大差距。 尤其是你现在这些属下,神魂力量更是不显,极易被钻空子。 所以,你平日里一定要多加留意。 一旦发现不对劲,定要及时防备,切不可掉以轻心。” 言罢,他想起了什么,示意秦镜语与他一同回明岁镜内。 秦镜语与他一同进入明岁镜内时,发现镜内空间扩大了足有十多倍。 远处,一座座高山矗立,云雾缭绕山腰。 她还尚未来得及惊叹,那边岁老仙在竹楼内冲她招了招手:“过来,丫头。” 秦镜语收回神识,迈步进了竹楼。 岁老仙挥手将柜子中的最后一个抽屉抽了出来:“这里面有一枚神阶鉴魂珠。注入神力之后,此珠可产生一种特殊的神力波动,从而与修士的神魂产生共鸣。不仅可以查看修士的神魂强度,亦可鉴别出修士的神魂是否被操控以及侵蚀。” 第四百二十五章 我现在需要闭关! “无隐神君分身本就诡谲莫测,行径隐秘难寻。 若他再抢占旁人躯壳行事,哪怕你再如何小心谨慎,估计也难以探寻他的踪迹。 而此珠蕴含神能,对上修为倒退的无隐神君,却是天然有着绝对的压制。 你将其贴身佩戴,若日后不慎与无隐神君遭逢,此珠也可提前为你示警,助你早做筹谋,保全性命。” 岁老仙说着,目光示意秦镜语将鉴魂珠从抽屉里取出来。 抽屉里的珠子很多。 秦镜语看着那些珠子,一下子想起了之前取走的凤目识宝珠。 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她自然要说清楚:“岁老仙,对不起。有件事,我需要向你坦诚。 我之前为了照明用,私自从你这抽屉里取走了一枚珠子。 后来我才知道,那枚珠子竟是可勘测宝物位置与品阶的凤目识宝珠。 我一时贪恋它的用处,便一直留在了身边,至今未曾归还。” 秦镜语言罢,伸出了右手,不一会儿,淡淡绿雾聚拢,一枚绘刻有宝瓶与凤眼的珠子便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如今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还望你莫要怪罪。” 岁老仙看着她手中的凤目识宝珠,应是被仔细温养了不短的时日,通体散发着耀眼的绿光,全然不同于被他置于抽屉角落时暗淡无光的模样。 他的内心软了软:“丫头,真没想到,你从我这儿挑走的第一枚宝贝,竟是此珠。这般看来,你与它的缘分果然匪浅。那你便将它留下吧,不必再归还于我了。” 秦镜语正忐忑间,突然听闻此言,顿时一股热流毫无防备地涌上心头。 她抬起头,正正看向岁老仙:“岁老仙,你......” 岁老仙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丫头,你瞧瞧你这表情,可是心脾俱暖吗?若我说,我这一柜子的宝物,都任你随便取用,你又该作何表情?” 秦镜语从岁老仙身上感受到了他对她的宠溺,再者她确实也被打动到了,于是便很配合地说道:“我当然会十分感激涕零。如果非要做出一副表情的话,我想,我应该会这样。” 秦镜语随即做了一副感动万分的表情。 岁老仙见她这般,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乾宴方才那副模样。 他一下子收敛了笑意,狐疑地瞥了一眼秦镜语。 秦镜语的表情顿时僵住了:“怎么了,岁老仙?” 岁老仙没有回答,他总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涌动,就好像是他的七情六欲马上就要圆满了似的。 岁老仙这么一想,圆滚滚的身躯骤然一抖。 他眼珠子颤了颤,赶紧伸出右手掐算了一番:“啊呀呀,竟是如此!” 他看向秦镜语,一脸惊喜:“丫头,我现在需要闭关!我隐隐察觉到,我的七情六欲即将圆满,一旦成功,我便可借由青珠神君当初留下的神诀,自行凝出实体,而无需你再为我操心铸造肉体了。 丫头,在我闭关这段时间,你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危。 如果不小心遇到了无隐神君的分身,若是能打过,你就往死里打;若是打不过,记得赶快跑,知道吗? 还有乾宴那家伙,一贯高高在上,冷飕飕惯了。你要是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直接不用搭理他即可。 还有,你记得将鉴魂珠贴身佩戴,一刻也不要摘下。剩下那些宝珠,品阶皆在仙阶以上,你需要用的时候,尽管拿去。 再者......” 秦镜语见他一说起来就好似停不下来了,赶紧打断他的话道:“好了,岁老仙,你快去闭关吧!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岁老仙自是相信她的,闻言也不再多说,一挥袖子,将房间角落的那只柜子送到了竹楼外。 “丫头,这柜子里面的东西,我便全都交给你了!我这就闭关了!” “好的,我都收下了!你放心闭关吧!” ...... 秦镜语在岁老仙的竹楼外侧布设了一座九层结界,其中那道聚灵阵,直接与明岁镜地底的灵脉相连,确保岁老仙闭关期间,灵气充沛丰盈。 乾宴在隔壁竹楼“目睹”了这边发生的一切。 此时见秦镜语手中正拿着鉴魂珠端详,一股莫名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他倒是舍得。” 秦镜语没想到他这般神出鬼没,捏着鉴魂珠的手一顿,继而眉头一皱:“你竟然偷听我们说话?” 乾宴神色不变:“或许你可以这么认为,是你与岁老仙畅聊的声音太大,惊扰到了本君。” 秦镜语从未见过如此以厚颜之人,一时间,脸上神色有些难以描述。 “神君大人这般以自我为中心...”她倏地转过头去,目光看向岁老仙所在的方向,幽幽道,“想必岁老仙与你相处的三千多年里,会非常辛苦吧。” 乾宴闻听此言,原本面无表情的眉眼,豁然冷了下来,周身气息更是瞬间一变。 秦镜语感知到身边灵气陡然凝滞如冰墙,神念一动,整座明岁镜内的空间倏然开始扭曲,只不过短短一个呼吸间,乾宴气息凝结成的气墙便彻底分崩离析了。 乾宴见状,双眸微微一眯。 方才他只是试探,可对方做出的应对,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明明她初时只是一介凡人,资质差到连灵根也无,即使岁老仙为其提供了最顶级的修炼功法,她也不可能短短两年,便能有此威能。 更何况,她方才施展出的乃是空间法则之力。 法则之力的施展,需要极其庞大的灵力作为支撑,而对方的灵力储备,显然无法为其提供足够的能量来驱动法则之力的运转。 但若说她动用了神力,可方才那一瞬的波动,明显不是神力的波动。 所以,他能想到的,只有那一串手串了。 可为何那串手串会认她为主?难道真如岁老仙所言,她与青珠神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想到这,乾宴不禁有些探究地望向了她。 秦镜语的神色很冷,坎鬼之力释放出来,登时隔绝了乾宴探究的眼神。 “神君大人,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我才是明岁镜的主人。你既寄住于此,最好还是安分守己些,否则,就别怪我不给岁老仙面子,直接将你赶出去。” 乾宴还从未被人如此直接大胆地威胁过,就是阴狠毒辣如隐丘,也只敢在暗中对他下毒,从不敢正面对上他。 他眼中寒芒一闪,随即又恢复成那副一脸冰霜毫无波澜的模样。 他不紧不慢地朝秦镜语处飘近了几步,声音低沉却带有不容置疑的威严:“看来我如今是落魄了,竟也被人随意拿捏起来了。秦镜语,做人还是要谦逊为上,明岁镜虽为你所有,可若真起了冲突,你觉得你能全身而退?” 第四百二十六章 地坤阁玉契 “神君大人实在没有必要威胁我。”秦镜语唇畔轻扬,扯起一抹嘲讽笑意,“你我之间并无任何利益冲突。当然,这是我私以为的。至于神君大人如何想的,那我就不清楚了。” “毕竟这世上还有这样一种人—— 既蒙惠泽,犹复卖乖。 明明是受恩者,反对施恩之人冷脸相对。 仗着修为高深,动辄释放威压,全然不顾他人性命,真是让人不耻!” 乾宴哪里听不出来,秦镜语这是在指责他。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方才也只是为了试探,并无贱视人命之意。 他本不欲辩白,可瞥见秦镜语眼中的鄙夷,素来无动于衷的他,突然有了解释的冲动。 或许是因为对方确实有恩于他,他不能不予回应: “本君行事,素有权衡。方才之举,也不过是随心为之,并无贱视人命之意。今日之事,至多乃误会耳,你莫要得理不饶人。” 话音刚落,他便暗自懊恼,清楚最后一句话属实有些多余。 以对方脾性,定会揪住此点,不依不饶。 可话已出口,也不能再收回,只眉眼间悄然爬上一抹燥色,昭示着他此刻心情的不复平静。 秦镜语看他目光闪烁,知他心虚,也就越发不耻他的嘴硬: “神君大人,你就不要再狡辩了! 坦然承认你的错误,非但无损你的威严,反而更能彰显你的气度,更令我心生敬重! 如此,我便也觉得,过去两年耗费诸多魂丝蕴养神君你的魂火,又历尽千辛万苦寻回明岁之眼,使得神君重新走出明岁镜,也是十分值得的。” 乾宴心道“果然”,眉头随之深深皱起:“本君行事皆遵本心,此修炼之法,我已研习数千年。是你自身浅薄,不懂其中深意,倒生出这许多口舌。罢了,你方才所言,也并非全然无理,本君感念你过往劳苦,便赠予你地坤阁玉契一枚。” 他抬手随意一挥,一枚刻印有“地坤阁”三字的玄黄玉契便悬在了她眼前。 秦镜语望着那玉契眯了眯眼,却并未第一时间伸手拿取。 她看向他:“这是神君给我的谢礼呢,还是让我闭口不言的‘封口费’?” 乾宴瞥了她一眼,不知为何,刚刚压下去的烦躁又开始翻涌。 此女实具气人之能。 每出一言,多令人心中郁塞,燥意顿生。 日后,他还是避着她些吧。 他强忍不耐:“自是谢礼。此枚玉契,唯地坤阁极贵之客可得。但凡手持此契者,踏入地坤阁任意分店,皆可享受至尊级别的待遇,并最大限度的优惠。” 秦镜语面色不变:“神君大人出手,必定不凡。只是不知,这至尊级别的待遇,具体是指哪些方面?最大限度的优惠,又是多少折扣?还请神君大人,能够屈尊详细解说一番。” 乾宴默了一瞬,方开口道:“每值阁内有新造之物出现,至尊之客定能提前获悉,并有优先拣选之权。” 秦镜语:新物优先挑选权?这点对她来说,可没多少吸引力啊。 “若你之前购买之物有损,抑或者你欲使其进阶,也可享优先之权。各分店内最精擅此道的炼器师、阵法师与修复师,会用珍惜之材与独特之法,无偿为你恢复器物旧观,或提升其品质。” 秦镜语耳朵顿时竖了起来:无偿恢复原状并提升品阶?这个售后服务就有些强悍了啊! 众所周知,地坤阁所制之物,皆工艺精湛,且别出心裁,其设计构思总是能另辟蹊径,让人眼前一亮。 当然,价格也十分昂贵。 但若是能无偿焕新与升阶,那再贵也值啊! 唯恐听错,她赶紧确认道:“且稍等一下。神君大人,你方才提及的‘无偿’恢复器物旧观与提升品质,可是真的?” 乾宴语调平稳,不带一丝起伏:“自然。” 秦镜语心动了。 但她克制住了:“好的,谢谢神君大人解惑。那请您继续吧。” 乾宴再瞥了她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各分店内还为至尊之客开设有试炼密室。此密室与一处单独空间相连,其内灵气浓郁纯粹,你可手持新购之物,于密室之中,与诸般幻灵进行对战演练。借此机会,不仅充分了解新物性能与威力,熟稔其使用之法,亦可增强新物灵性,一举多得。” 秦镜语对玉契的心动指数再次上升。 “此外,至尊之客还可享优先私人定制、无限额灵石赊账、稀有器物鉴赏法会与竞拍等特权。” 秦镜语心动指数已经爆表。 “至于折扣多少,则视你所购之物的价值如何。价值越大,折扣越大;反之亦然。” 秦镜语伸手将玉契收起,脸上俱是满意之色:“神君大人出手,果真不凡!如此谢礼,我很喜欢,那便恭敬不如从命,先收下了!” 乾宴见她一副小人得志的贪财模样,耐心终于告罄。 一甩衣袖,身姿利落地出了明岁镜。 秦镜语见他离开,也不管他一介魂体能去哪里,低头仔细看起了手中的玉契。 玉契整体是由一块罕见的玄黄玉雕琢而成,质地紧密,色泽古朴,触手微温。 边缘经过了仔细的打磨,呈现出别样的流畅感,握在手中,没有任何不适之感。 玉契正面,以特殊符文绘就了“地坤阁”三个黑字,偶见金光闪过,奥秘无穷。 玉契反面,则绘刻有一副昊虚天界微观地理图,其上五大洲轮廓分明,每一洲上不同位置则分别绘刻了大大小小不同的建筑,此乃地坤阁总部与各分店的地理位置。 只要她在地坤阁总部或某一分店所在城池范围内,与之相应的那一座微观建筑便会亮起黄光。 譬如此刻,天龙城中央区域的那处建筑,便亮起了一点黄光。 “既是就在附近,那便过去瞧一眼吧。” 如今她在炼器、布阵方面也颇有研究,但相应的,也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这些问题,有被暂时搁置了的,也有正在集思广益的,但无一例外,都需要新的点来刺激她打破固有思路,突破瓶颈。 若能在地坤阁内打开思路,她定能有所收获。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不说实话 在前往地坤阁分店之前,她先是传讯韩谆,将自己后续的行程安排告诉了他。随后又运起占卜之术,测算山玴等人的归期。 这一测算,结果显示,仅需半个时辰,他们便会归来。 “看来事情比想象中的要顺利啊。” 她振了振衣袖,决定先等山玴他们回来。 ...... 半个时辰后。 秦镜语神魂深处传来熟悉的波动,是山玴。 “主人,幸不辱命,山瑜已被安全带回。” “无事便好。”她亦以神魂与山玴沟通,“韩总管已退了芬芳客栈的房,你们不必再前往客栈,直接到此处与我们会合即可。” 说完,她便通过神魂与山玴共享了目前的位置。 ...... 山玴见秦镜语共享的位置,恰好与他们目前所在之处相距不远。 略一思索,便拱手对雷烈夫妇以及雷度璇邀请道: “雷宗主,雷夫人,雷二少,我家主人已于附近一处僻静之地备好灵茶,几位若是不嫌弃,不妨移步过去歇歇脚,顺便一同商讨一番我二姐的归家事宜。” 山璃遭遇那般重创后,深埋血脉之中的致命之处已经显现,所以亟需回归宗族梳理血脉、重塑神魂。 雷烈夫妇面露难色,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雷烈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璃儿归家一事,确实需要尽早安排。 只是今日就前往叨扰你家主人,实在仓促,于礼不合。 不如这样吧,山玴小友,我们回去先备上拜帖与薄礼,明日再登门拜访你家主人,你看如何?” 雷烈说这话时,都不敢看山玴等人的眼睛。 他没有说实话。 他们之所以急着赶回去,乃是为了幽儿的婚典。 再有不到一个时辰,婚典便要开始了。 而璃儿这边,他们已用秘药,压制住了她血脉中的狂暴雷灵力,短时间内,情况不会出现任何恶化。 所以,幽儿的事便显得相对比较紧急了。 可从此地回到墨龙府,还有不短的路程。 回去后,芳绯歌还要与幽儿说些体己话,顺便再检查一番幽儿的穿戴、配饰有无出错。 他这边,则需要与雷长老、大儿他们了解一下嫁妆最后清点的情况。 还有婚典的流程安排,也要问清楚,确保没有疏漏。 另,他与芳绯歌还需要赶往婚典举办之地招呼客人。 这么多事情都需要做,他们根本不敢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雷宗主,雷夫人,您二位不必这般客气,我家主人向来不讲究这些虚礼。况且她今日正好得闲,依我看,就现在过去,可是再好不过的时机了。” 山玴说完,见他们神色越发怪异,便悄然运转冰心术查看了一番。 结果却是无功而返。 他心下一沉,但旋即又想通了。 果然,之前他与秦维山闲聊时,雷度璇确实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他们一家三口应该私下又佩戴了更高阶的隐匿法宝——说不定还是仙阶以上,所以他们的神魂气息波动,他才捕捉不到半分了,更看不到任何关联线了。 “山玴小友,实在对不住。虽说你家主人一片盛情,可我与夫人一身风尘仆仆,就这么贸然前去拜访,真的有失妥当。”雷烈感觉自己的嘴都要僵了,“待我们回去修整一番,明日必定登门,还望你能向你家主人转达这份歉意。” 山瑜见雷烈夫妇眉眼间尽是焦急之色,又见秦维山、山玴他们几个不知为何,突然出奇地看不懂别人脸色,便直接开口了: “雷宗主,雷夫人,山璃如今的情况还算稳定,也不急在这一日。二位奔波忙碌许久,也确实需要先回去先修整一番。那今日便先告辞,明日我们再会!” 雷烈夫妇没想到最先说出这话的是山瑜,很是震惊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但倏而,他们想到了什么,面上忧色更甚从前,他们冲山瑜几人拱了拱手:“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明日...明日我们一定登门致歉!” ...... 赶回落海天境的路上,山瑜还十分纳闷:“山玴,方才你们是怎么了?雷宗主都拒绝那般明显了,你们为何还要强求于他们?还有啊,雷宗主最后为何会说‘明日登门致歉’?不就是今日不来吗?也用不着道歉啊!” 刘文虚看了一眼秦维山,二人都不愿开口,便又看向了山玴。 山玴都不清楚雷锦幽快要举行婚典了,自然也就无从知晓雷烈夫妇方才的异状,乃是因为雷锦幽。 刘文虚见他如此,惊讶不已:“你不知道?” 山玴皱眉:“我应该知道吗?” 秦维山:“那你方才为何一再地邀请雷宗主夫妇?依我对镜语的了解,她是不可能主动提出邀约的。” 山玴解释:“自是因为主人今日难得空闲。趁着她有空,早点把我二姐的事情定下,也算是早了了一桩心事,有问题吗?” 刘文虚与秦维山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没问题。” 山瑜更云里雾里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刘文虚看了秦维山一眼,示意他开口。 秦维山却看向了山玴:“还有多久才到?” 山玴估测了一下:“仅半里地便可回去了。” 秦维山这才开口:“事情是这样的。” 说完这句,他假装自己在思考,等他们都顺利进入落海天境后,他才继续道:“今日乃是雷锦幽的婚典,雷宗主他们今日不能前来,就是为了回去参加雷锦幽的婚典。” 此话一出,刘文虚朝着初元峰的方向远遁了。 暮云也立刻转身,直接离开了落海天境。 只有山玴在疯狂以神魂联系秦镜语:“主人,我大姐这边出了点儿问题,恳请主人施以援手,解此困厄。” 山瑜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宛若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她牙关紧咬,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抖动着:“婚典,是吗?很好!很好!” 秦维山见她情绪越来越不对,赶紧出口劝道:“山瑜道友,事已至此,索性顺其自然吧。你总不能去闹去骂吧,总归他们都是山璃的父母兄长......” “秦维山,你闭嘴!” 第四百二十八章 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本喵就是去闹去骂,那也是他们自找的!”山瑜一身风灵力肆虐,骇人的风旋涡搅动得她的法袍都发出了疯狂的怒号,“他们这是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上古那些以杀戮为乐、搅得天地不宁的绝世凶兽吗? 他喵的,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不过是一个养女的婚典,他们何必故意隐瞒? 直接大大方方地说出实情,参加便参加了,难道本喵还会拦着他们不成? 不行!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既然他们认定我一定会去搅扰那养女的婚典,那我便索性随了他们的愿! 否则,我这莫须有的恶名,岂不是担得太冤屈!” 说完,她倏而看向秦维山与山玴:“你们最好随我一起去!不然就是与我道不同!到时,可别怪我下手太狠!” 山瑜说完,气势汹汹地就要朝落海天境外冲去。 却不想刚一转身,便被一道玉立身影拦住了。 “镜语,你怎么过来了?”山瑜看到她,身形微微一滞,周身的风刃都消散了大半。 “我再不过来,落海天境的天幕都要被你的风旋涡搅出洞来了。”秦镜语手上凝起一只粉红色的泡泡,“说说吧,你又有哪里想不明白,我可以为你条分缕析,给出精准答案。” 山瑜目光落在秦镜语手上那颗不断跳跃的粉色泡泡上,不由地,识海内涌现出了在造化屋中经历过的无数辛酸苦逼之事。 她可以想象到,镜语所谓的“条分缕析”,定是让她亲身体验,而非单纯地口头说教。 当下一身风灵力全部收敛了个干干净净。 只是眉眼处的一点红,还能看出她心内怒气未消。 “镜语,我就是觉得憋屈!他们去参加那养女的婚典,本就在情理之中,为何还要藏着掖着?分明就是以小人之心恶意忖度我们!如此心胸,若山璃真的回归了,只怕也要受不少委屈!” 秦镜语:“你与他们也相处过不短的时日,可有观察过他们对山璃的情感是真是假,是深是浅?若是他们只是单纯地不想让你们心生嫌恶与猜测呢?” 山瑜神色复杂:“......自是细细观察过了。可他们对山璃的在乎与担忧,也有可能是短时间的愧疚在作祟。若是愧疚消散,是否一切都不一样了。” 秦镜语点头:“说的有一定道理。时间还是太短了,并不能窥见人心的最深处。” 山瑜望向她:“那我们要怎么办?他们好像很快就要离开黑龙渊,启程返回雷震大陆了。” 秦镜语:“那便开诚布公地与他们好好‘谈一谈’。走,我们也去婚典现场!” 山瑜闻言,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喵~好!” 一旁默默不出声的秦维山与山玴:...... 怎么还是要过去? 而且看她们这架势,可不像是要好好谈的样子。 山玴赶紧上前,委婉提醒道:“主人,我们并未受邀,这般过去是否不太好?” 秦镜语一笑:“放心,山玴,我说谈一谈,便只是谈一谈,不会做其他事情的。毕竟若真是把婚典搞砸了,仙规必然不会轻饶,届时山璃也难免会被牵连其中。” 山玴见她这般说,心慢慢放了下来,只是刚放到一半,他又道:“主人,今日墨龙府必定守卫森严,我们没有通行玉牌,又该如何进去?” “这有何难,缩小潜进去即可。”秦镜语手中的粉色泡泡消失,取而代之则是金榛缩物器。 山玴等人望着她手中的金榛缩物器,发现它与之前的形状几无差别,只是顶端上方部位漂浮着一团白色雾气。 随着秦镜语的动作,那片雾气还在不断涌动着,似是活物一般不断吞吐着。 秦维山有些讶然:“镜语,你这金榛缩物器可是进阶了?” 秦镜语点头:“不错。我特意融入了极海天晶等材料,将它又重新锻造了一番。如今,它已能自主吸纳天地之间的灵气供其驱使。眼下,它的第九层已完全启用,可将你我缩成虚无,非问神境以上难以发现。” 之前,金榛缩物器吸纳的灵气比之以往要多得多,她便在心底留了道痕迹。 后来她的器道与阵道更进一步,对炼器之术有了更多的理解,加之手上也多了不少炼器材料,便将手中的法器都重新锻造了一番。 基本上品阶都有所提升。 尤其是金榛缩物器,进阶后,可自行回到她的识海之内。 “我先来。”山瑜早就等不及了,先开口说道。 秦镜语将其缩至虚无后,山瑜先试验了一番。 她躲在山玴身后,跟着出了一趟落海天境。 回来时,秦镜语对她比了一个“可以”的手势:“以落海天境的探测法阵,并未察觉你的存在。” 落海天境的探测法阵,脱胎于万法盘上某一失传的高级法阵,可敏锐地感知到任何异常的灵气波动与空间波动。 “不过,也不能排除墨龙府今日的防护措施比落海天境的探测法阵还要高级。”秦镜语又道,“我们跟在其他人身后进入的时候,最好完全收敛自身气息,如此,我们才能更不容易被发现。” “好。” “是。” 其他三人说完,几人的身影便俱从原地消失了,紧接着,金榛缩物器也随即不见了踪迹。 ...... 雷府大公子雷乘昼听到手下汇报,雷锦幽盛妆完毕,脸上却无半点喜色,甚至十分难看时,悠悠叹了一声。 父亲母亲并二哥前去寻回亲生小妹这事,芳绯歌在临走之前,已经尽数告知了他们。 对于山璃的回归,四人的反应不一。 大公子、二公子是十分欢迎山璃的归来的,毕竟那是他们白头雷霆猫的血脉,断不能流落在外的。 三公子雷开阐则是一脸复杂,却也表示可以接受。 但四公子雷锐凿却是一时难以接受。 自小他便与雷锦幽相处最多,对这个善解人意而又温婉大方的妹妹,他是打心眼里爱护的。 先前听闻风执事的行事张狂太过,已为雷锦幽带来了不便,他便寻了个由头,暗中将对方了结了。 事后,雷长老虽然找上他小惩大诫了一番,但他却并不后悔。 不过区区一个奴仆罢了,也就父亲、长老他们太过仁慈,还允许那些人自赎自身。 要是他,断不会如此纵容下人,虽也不会随意要了他们的命,可若胆敢不守规矩,那就别想好过! 此时,他一听雷锦幽大喜的日子,却面带愁容,登时坐不住了:“父亲母亲为何要这般做?这不是在戳小妹的心吗?” 雷乘昼皱了皱眉头,还是出言提醒他:“四弟,幽儿已是你的大妹,璃儿才是你的小妹。” 第四百二十九章 该死的天谴之力 雷锐凿一听此言,对尚未见过面的山璃更加厌恶了。 他握紧了拳头,很是不满道: “大哥,幽儿与我们相处五百载,早已是我们的家人。 而那个山璃呢? 我们可是连一面都未见过,更别提相处了! 谁知道她的脾气秉性如何! 万一她是个尖酸刻薄、刁钻古怪、鼠肚鸡肠、蛮横无理的,将她寻回来,那就是给雷府埋下了祸根! 你我日后谁都别想要有安生日子过了!” “行了!”面对雷锐凿的口不择言,雷乘昼眉头瞬间拧成了个“川”字,“老四,你莫要再胡言乱语! 小妹山璃,我们至今都未曾谋面。 她的脾气秉性,全然是个未知数,你又缘何肆意揣测? 你此举,岂有半点儿雷府子弟该有的气度? 今日若不是看在你我兄弟情分上,我定要严惩你这信口雌黄之罪!” 雷锐凿最听不得这话,当即反驳道: “是,你们一个个的都有雷府气度! 可这气度也真的让人心寒! 今日是什么日子,是幽儿的婚典啊! 在这大喜之日,父亲母亲还有二哥,却是直到现在都尚未露面! 幽儿满心期盼落了空,我为他抱不平,你却说我没有雷府子弟的气度! 大哥,我竟从未看清,你这般铁石心肠!” 雷乘昼脸色瞬间沉沉:“雷锐凿,谁准许你这般与我说话的!” 老三雷开阐见大哥真的动怒了,连忙开口劝和道: “四弟,你少说几句吧,看看你把大哥都气成什么样了。 山璃小妹回归这事,大哥知晓的时间也不比你我早,你犯浑也不该犯到大哥身上。 依我看,父亲母亲这般做,必定是他们深思熟虑的结果,你我还是不要妄加评判为好。 毕竟父亲母亲做下的决定,我们何时还有推翻的时候? 老四啊,山璃小妹的归来,已成定局,为了家族和睦,你最好还是试着接受。 不管怎么说,她体内流着的,都是我们白头雷霆猫嫡系一族的血脉,是万万不能流落在外的。” 雷锐凿越发替雷锦幽不甘心:“凭什么?” 老三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凭什么?” 雷锐凿红着眼看向老大和老三:“就因为那个女人体内流着的是嫡系血脉,你们便全都要抛弃幽儿吗?” 老三一听这话,有些理解大哥了:“我们什么时候抛弃幽儿了?老四,你这信口开河的毛病,真是得好好改改了!” 倏而,他想起什么,看向老四道:“老四,你该不会不知道,幽儿今日出嫁的规制,都是比肩太姑奶奶的吧。她的陪嫁之物,都快抵上半座雷府了!就这,你还觉得幽儿被我们抛弃了?” 雷锐凿理智几近于无,闻言脱口反驳:“我知道不知道又如何?我说的是幽儿的陪嫁吗?我说的是父亲母亲的偏心!什么陪嫁之物,那只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 他说到这,突然顿住,脸色更是一下子涨得通红。 因为他内心深处也是认为,丰厚的陪嫁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确实是重要的。 老三有些好笑地看向自己这个傻弟弟:“老四,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老大眸光暗沉地望着雷锐凿,等着他开口认错。 雷锐凿此时的内心十分不好受,像是冰火两重天一般。 他积聚满的怒气,因为理亏,一下子散得干干净净。 满心满眼里,全剩下了委屈。 他看着三哥与大哥,眼眶渐渐通红:“......总之,幽儿就是受委屈了!” 低声吼完这句,他扭头就跑出了屋子。 老大见他落荒而逃:“这个敢做不敢认的混帐!” 老三赶紧出言劝道:“大哥,你消消气,别跟老四一般见识。” 老大也没想对自己的亲弟弟怎么着。 压抑着怒火,吩咐门外的手下道:“雷一,你去看紧四少爷,别让他再犯浑!” “是!” ...... 无隐神君睨向镜中雷锦幽的躯壳,回想方才体内再度泛起的那丝天谴之力,简直怒不可遏! 本以为霸占了个好外壳,却没想到,这具外壳比他还要招天道嫌恶! 刚进来两日时间,便经历气血翻涌两次,每每压制完毕,还要苟延残喘许久方能恢复体力! 先前他还以为这女人修炼的功法有问题,细查之下,竟捕捉到了天谴之力的痕迹,这可真是出乎了个他的大料啊! 明明他为了遮掩天道探寻,压箱底的宝物都快耗尽了,却没想到一朝霸占他人躯壳,竟又重面天道惩罚! 如此霉运罩顶,导致他这两日诸事皆废,分魂都快要不保了! 他越想越气结,一身雷灵力闷闷滚动,震颤得整座宫殿都抖动起来。 只是这番抖动只持续了不到几息时间,便因雷锦幽的识海内雷霆挞伐,不小心伤到了他的分魂,最终草草结束了。 侍立在旁的青一、青二等人见状,内心俱都涌上一抹怪异、恐慌之感。 主子自上次尾随墨龙府三爷墨无荒回来之后,便好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们虽仍能感知到与主子之间的羁绊,但就是莫名觉得很不对劲。 她们怀疑过是否与六小姐回归有关,但观察过主子两日,明显不是。 还有青五,比之以往,更加沉默寡言,行事也不复以前那般机灵,不知是怎么了。 就在青一、青二等人思绪万千之际,雷锐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幽儿!” 无隐神君方才被识海雷霆所击,伤势并不轻。 此时听闻雷锐凿呼喊,她缓缓转头看向他时,脸上的痛苦之色仍很明显。 “幽儿,你受委屈了!”雷锐凿看着镜前脊背虽仍挺直,可一身痛苦之意弥漫的雷锦幽,立马感同身受了,“你已经足够坚强了,若是想哭,四哥陪你!” 雷锐凿在雷锦幽身前蹲下来,一脸怜惜心疼之色。 无隐神君不知眼前这只小杂毛妖想干什么,但他望着雷锐凿的躯体,突然再生一个念头—— 既然雷锦幽这具躯体不中用,那便再换一具也无妨。 不过,雷锐凿也是雷灵根,且修为远胜雷锦幽。 第四百三十章 血雷珠 以他如今之能,怕是更难驾驭。 除非他有可斡旋造化的法宝。 譬如奈落罚界那只巨灵鳌身上的鳌壳,便是有转化雷霆之力为神力的异能。 可惜他于奈落罚界回归昊虚天界之时,耗费巨多,仅余寥寥数枚,又在落海天境一战中,神力尽失,成了废壳几枚。 是以雷锐凿的躯体,并不适合现在的他。 罢了,他还是在雷锦幽的躯体内再忍耐几个时辰,待今夜过后,他便会重获新生。 无隐神君几个念头间做好了选择,便也不再搭理雷锐凿。 雷锐凿见她冷了神色,还以为她是迁怒于他,愈发觉得满心郁闷,仿佛被巨石堵住。 “幽儿,你是在怪四哥吗?”雷锐凿满心苦涩,想说的话很多,再出口却变成了一句道歉,“父亲母亲他们确实做错了,我替他们向你赔罪。” 雷锐凿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抬眼观察雷锦幽的神色。 雷锦幽不发一言,苍白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 雷锐凿继续说道:“幽儿,千错万错都是四哥的错。今日可是你的大喜之日,你千万不要因此钻了牛角尖,自困一隅,暗自伤怀,误了这良辰美事。” 说完,他似乎觉得这般劝安慰太过干巴,便并指朝丹田处一指,接着,一颗如海水蓝一般的珠子便浮现在了两人之间。 “幽儿,四哥再送你一份贺礼。”雷锐凿眼巴巴看着雷锦幽,“这是以我的精血为引炼制出的血雷珠,其内含有四哥百年修为。 此珠殊异非常,可自行吸纳天地间的雷霆之力,并巧妙转化,以供你驱使。 不过,因着其内有我的精血,所以你初时使用时,效果估计不太理想。 但只要你勤加炼化,待它与你的气息相融无间,它便可发挥出极致功效。” 无隐神君本在思索如何将他赶走,突闻此言,眸光瞬间幽暗。 他顶着雷锦幽的脸,转头看向他道:“四哥,这是你的心血,你将它给了我,你舍得吗?” 雷锐凿见雷锦幽终于开口跟他说话了,虽心中颇为不舍,但仍高兴得不行:“幽儿,你放心收下即可,四哥绝对不会后悔的!” 无隐神君嘴角缓缓勾起:“那幽儿在此便谢过四哥了。”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青一、青二听到雷锦幽与雷锐凿的对话,原本微垂的头颅又低了些。 不对! 真的很不对! 主子根本不是这种人! 那枚血雷珠以四少爷的精血为引,又内蕴其百年修为,可以说是与四少爷的心神紧密相连。 但凡主子使用此珠,四少爷那边便会立即知晓。如此被人窥伺,若是放在以前,主子定是连看都不会看的。 可现在...... 青一、青二愈发感到事有蹊跷,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瞬间袭遍全身,令她们只想立刻抽身离去。 无隐神君收起血雷珠后,又敷衍地与雷锐凿闲聊了几句,便将他打发走了。 雷锐凿走后,青一、青二明显察觉雷锦幽身上的气势发生了变化。 阴暗、嗜血、极度危险。 青一的灵觉疯狂示警,让她立即远遁。 可她一想到自家主子:“你是谁?我家主子呢?” 无隐神君对着镜子勾了勾鲜红的唇,用本声说道:“你们二人倒是不蠢,竟能窥探到本君的破绽。” 青一原本只是猜测,可听闻此言,惊愕抬头。 但见端坐桌前的仍是自家主子,可适才那声开口,却是陌生男人的声音。 她全身戒备,周身灵力暴涨,很快形成一道光幕。 青二也召唤出本命法宝,严阵以待。 青三、青四与青六怔愣一瞬,也齐齐张开护身结界,目泛寒光地看向了两步之外的“雷锦幽”。 青一试着通过神魂上的契约印记去联系雷锦幽,结果神念刚动,便被无隐神君吞噬掉了神魂,顷刻丧命! 青二等人看着青一的惨死:!!!! “快逃!我们不是他对手!”青二目眦牙裂,当即掏出玉珏,就要捏爆。 她知道,自家主人已与青一一样,神魂早被对方吃掉了。 她没有死战的理由了。 可无隐神君吞噬掉雷锦幽的神魂后,早已通过夺魂控灵,强行接管了她与青一等人的神魂契约。 所以,青二那边刚一动作,无隐神君便动用契约之力,当场将她的神魂绞杀了。 剩下的青三等人,自也没逃过被吞噬的命运。 ...... 地上新出炉的五具躯壳,无隐神君并没放过。 与青五一样,他分别种下了五只蛊虫与相应毒种,瞬息间,原本还东倒西歪的尸体,便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须臾,便与正常人相差不大了。 雷锦幽重又坐回桌旁,微微闭目,炼化着方才吞噬的神魂。 突然,她睁开了双眼。 有人来了。 “幽儿。” 来人是芳绯歌。 无隐神君内心很不悦,但来人既是他的“母亲”,又是雷府的当家夫人,且修为还是半步大乘,不太好糊弄过去,所以他强打起精神,模仿着雷锦幽的神态语气与芳绯歌周旋着。 “母亲,您来了!” 芳绯歌目带歉疚,伸手轻轻碰了碰雷锦幽的脸颊:“我的幽儿今日可真美!” 无隐神君被个女人摸脸——哪怕摸得不是他的本脸,但他也能感受到——顿觉冒犯,内心的嗜血气息就要开始翻涌。 只是这一翻涌,芳绯歌的脸色却倏然变了:“幽儿,你!” 无隐神君以为她看出了破绽,杀机骤起。 谁知芳绯歌却凝出一缕灵力,渡入了雷锦幽的体内,助她稳固气血。 蕴含浓厚雷元素的灵力,让无隐神君很不舒服。 他在现杀与明日再杀芳绯歌之间来回摇摆。 还没摇摆几个来回,芳绯歌那边却已撤回了自己的灵力,温声开口了:“是母亲的错,竟让幽儿莫名受了两日的苦。不过,母亲已为你梳理完毕,幽儿尽可放心。” 无隐神君捕捉到“梳理”二字,又忆起那丝天谴之力,突然察觉事情有些有趣。 或许,他可以多做几日雷锦幽。 芳绯歌满腹心思都在对雷锦幽的愧疚以及明日去见山瑜等人的为难中拉扯,对于雷锦幽某些细微的灵力波动并未在意。 眼见时辰差不多了,她反手一套,掏出一枚玉简,放在了雷锦幽的手中。 第四百三十一章 沧澜椤 “幽儿,这玉简内蕴含家族绵延传承之法以及夫妻相处之道,乃是母亲当年出嫁时,你外祖母所传。婚后你与夫婿相处,需知这些,方能琴瑟和鸣。好好收着,莫要外传。今日你若得空,可提前一观。” 昊虚天界中,诸多功法都会涉及阴阳和合之道。在常见的论道会上,也有不少修为高深的道友论及过此点。幽儿也参加过不少论道会,自也对此有所耳闻。 但按芳家家族传统,每一位待嫁女儿,在成亲当日,都会由母亲亲自传授这部分内容,数千年来,从未间断,一直延续至今。 所以今日,她也将其传给了幽儿。 “幽儿,今日过后,你便是墨龙府的当家夫人了。府中人员众多,势力也复杂,你若遇到难事,无法抉择,多与霄绝商量着来。若霄绝无法给出合理的建议,你也可去寻你公爹,他定会为你拿主意的,届时你照着做即可。万不可一意孤行,陷自己于不利。”芳绯歌眸泛泪光,声音压抑地细细嘱托着。 “这件‘千山万水’,乃是一件可远程视人的法器,你也好好收着。日后无论碰到何事,不管是霄绝气着你了,还是府中诸事烦扰,用它传讯,母亲和你父亲定当为你出谋划策。”芳绯歌温柔地拍了拍雷锦幽的手。 无隐神君一直忍耐着,可目光扫过覆在自己双手之上的手时,他的忍耐终于达到了顶端。 什么蝼蚁,竟也敢亵渎于他! 当真大胆! 可不等他杀心生起,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喜气洋洋的嘈杂声。 “应是时辰到了!”芳绯歌收回手,站起身,捏诀净了净面,又恢复成了往昔端庄娴雅的模样。 这便导致无隐神君的杀心,孤悬在那里,不上不下,憋屈不已! ...... 秦镜语几人缩小至虚无后,跟在一列宾客后面混进了墨龙府。 望着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宫殿群,山瑜饶是见识不浅,仍是缓缓瞪大了眼睛。 “喵~这墨龙府可真够豪奢的呀!” 她飞身至最近的一座宫殿外墙处,神念一感知,便知是极海天晶。 “用极海天晶铸造屋舍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不得不说,这墨龙府的底蕴相当可以啊!” 这极海天晶,亦是产自九层海域尽头,只不过相较于天龙绯墨的可持续产出,极海天晶的形成极为艰难,每一块都需要千年时间的沉淀,方可生出其独特的磅礴海灵力。 墨龙府这一片宫殿群,均是由此等材质铸造,放眼望去,宛若一片浩瀚的海洋,散发着幽蓝的光泽。这般手笔,不仅仅是山瑜,秦镜语几人亦是震撼无比。 秦维山抬眼看向那片银绿色的屋顶,眸中折射出一道绚烂的光影: “除却极海天晶铸造的外墙,这片宫殿群的飞檐斗拱,选用的也是千年奇木沧澜椤。 此树纹理细腻如丝,内蕴古朴香气,质地坚硬无比,可保宫殿固若金汤、抵岁月侵袭,乃是锻造飞舟、飞车等的绝佳材料,可墨龙府却只将其铸造成了屋顶,当真奢华。” 秦镜语闻言,也记起了有关沧澜椤的记载:“不错。这种灵树,只生长于水源充沛的区域。 黑龙渊地处天海西洲,海水广袤无垠,水汽氤氲,堪称孕育灵树的绝佳温床,尤其适合沧澜椤在此扎根生长。 但再如何适合,它的产量却并不客观。 尤其是千年的沧澜椤,更是凤毛麟角,极为罕见。 黑龙一族早已不复往昔荣光,这些宫殿群应是其祖上传下来的。 但即使是祖辈产业,却仍能维护至此,可见他们的传承延续至今,仍是我们想象不到的坚韧且强大。” 对于任何一个族群来说,传承都是维系其生存与尊严的根本,亦是其进步的基础。 传承既是精神纽带,先辈的精神品质因为传承才能凝聚族群,赋予成员使命感与归属感,传承同样也是文明与物质发展的保障。 秦镜语道心的确立,归根结底,便是传承。 每一位修仙者,只有掌握了足够完整且先进的修行文明,方能推动昊虚天界的发展。 而昊虚天界的发展,反过来亦会带动修行者进一步的蜕变与升华。 ...... 几人随着人流继续向前走了不足百步,便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场地。 场地中央,三座中型传送阵静静矗立着。 它是由黑水精石与五行水龙晶打造而成的。 虽是通体黑色,却散发着五彩流光。 其上绘刻着的繁复阵纹,亦是产自九层海域尽头的天龙绯墨绘刻而成,其与黑水精石融合,瞬间迸射出耀眼的光芒,强大的灵力波动,催动五行水龙晶激发出磅礴的属性之力,荡漾空中。 不少受邀前来的宾客,皆是初次目睹这传送阵的风采,一感知到传送阵隐隐透出的独特属性力量,均不由自主驻足原地,满目震撼与惊奇。 这便导致原本甚是广阔的场地,一下子拥堵起来。 主管迎客的贝管事见此情状,急得不行。 婚典马上就要开始了,可宾客们却仍未到达观礼台,这要是误了吉时,他非得受罚不可。 “快!快去通知章管事!”他拽来一只海鸟妖,让他速去寻章管事。 “是!”海鸟妖应声离开。 山瑜望着眼前的传送阵,再一次感叹道:“能在自己府内布设传送阵的,我也是第一次见!镜语,咱初元岛也挺大的,要不我们也在岛的四个方位,分别布设一道传送阵如何?” 不等秦镜语说话,山玴先开口了:“传送阵每一次开启,耗费的灵气堪称海量。落海天境刚筑造的灵脉,尚在成长阶段,其灵气储备本就有限且需稳步积累。大姐这是想要几日内便耗干其中灵气吗?” 山瑜:“山玴,有你这么没大没小的吗?敢这么说你姐,我看你是皮痒了是不是?况且,镜语都没说什么呢,你先嚷嚷什么嚷嚷?” 山玴一听这话,表情没有半分退缩:“如今落海天境的事务,皆是由我管理。论职位,大姐你在我之下。” 山瑜难以置信,她看向镜语确认道:“镜语,你将落海天境的整体管理权都交给他了?不是只让他管一个造化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