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牌了，我在赛博世界隐藏触手》 第一章 “咯吱、咯吱——”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此时夜晚十二点半，大门似乎有人在撬锁，和音从厨房拿了把刀，立在玄关，等待门完全被打开。 这是今晚第十五只。 一只像触手一样、脚趾带蹼的东西从门外伸进来，皮肤上全是透明的粘稠液体，微黄，滴落在鞋垫上，惹得和音一阵恶心。 她提起菜刀就砍，削瓜砍菜一般，刚刚斩断的触手就飞快地冒出头，大概砍了三四次，触手不再生长，变成闭合的圆润弧度。和音从兜里摸出一把打磨得无比锋利的匕首，找准准头往它凸出的大眼里插，似乎是压迫到了怪物的中枢神经，它拼命地蹬腿，直到触手僵直，慢慢滑落。 和音又去换了一把门锁。 她请假在家已经三天了。 三天高烧，让她的脑子有些混沌。然而双重保险门并不保险，新闻上说她住的十三区马上就要陷落了。金玉花园的有钱人都已经搬空了，左邻右舍能跑的也都跑了，这层只剩下她和对角的那一户。 她强撑着迷糊，把畸变的怪物塞进绞肉机，一股脑地从下水道排走。 好饿……是肉的香气…… 和音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这种恶心的东西竟然有点香。 她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也许马上就会畸变，变成下一个怪物了。 “咚咚、咚咚——” 门外的声音有些沙哑：“在吗？里面还有人吗？” 从猫眼中看去，是住在她对角的小哥。 她没有开门，气若游丝：“……还在。” “没事儿，我就来问问。”小哥犹豫了一会儿，“刚刚看到有畸变的东西朝你这里过来了，我想问问你是不是还住在这，毕竟大家都走了，你也要注意安全。” “嗯、好，谢谢。” 和音见他走了，终于撑不住，倒在了地板上。 地上好凉。 这是她昏迷前最后的意识。 …… 和音只是一枚社畜，兢兢业业上班，勤勤恳恳工作。不出意外，再熬十年，她就能成为研究室的副级。 她所处的研究室是13区的a号开头，专门研究蛙科畸变，是联邦总局研究的一个分支。 就在几天前下班回家的路上，她被畸变的章鱼用吸盘划伤了手指。流了几滴血后伤口很快就愈合了。 当天晚上她开始高热。 她此时此刻倒在地上，脸上出现了一排鳞片，像长出腮似的，随着她吞吐的气息呼吸。 一枚卵顺着她大脑的褶皱沟壑，扎根在她的大脑里。 已经出现畸变的肢体竟然开始逆徊，变成原本的模样，脸上的鳞片渐渐消褪，不正常的红晕也消散了，体表是健康人的温度。 和音是被电话吵醒的。 “……喂？” “科室缺人，什么时候来上班？” 上班？和音一溜烟地爬起来，清了下嗓子，发现自己毫发无损，镜子里的脸没有畸变，更没有异常。 “明天就可以回去上班了。”她应答，用清水胡乱摸了一把脸。 镜子里可以清晰地看到窗台边倒下的绿植，就跟戴了眼镜似的。等等……眼镜？她感觉自己的视野好像变得非常清晰，而她明明是个近视。 她的脑袋里好像传来一声轻笑。 【恭喜你成为我的新宿主，和音。】 和音肌肉紧绷，菜刀静静地陈列在案几上，可是——她总不能拿着菜刀砍向自己的脑袋吧？ 【你没有畸变成怪物都是我的功劳，当然了，你也不能再算做“人”了。我衷心祝福你可以活得久一点。】 【毕竟再更换宿主于我而言也是一件麻烦事。还记得刚刚的畸变生物吗？他曾经是个人——不是由其它动物变的，是“人”。但是他的大脑太弱，承受不住我在里面扎根，所以他被你杀死了，而你活了。】 和音从“他”的话里捕捉有用信息，斟酌开口：“你一旦在我脑里‘扎根’，是否能控制我的思想及行为？” 【不，我们只是共生关系。你可以叫我“深渊”。】 “我会变成赋能者吗？” 【你不是赋能者，但是你会拥有赋能的力量。】 区别于毫无抵抗力的普通人，赋能者拥有更多的异能，联邦要求每一位赋能者及其能力等级必须记录在册。 和音她爹一个人把她拉扯大，也是一位研究员，很久之前在一次实地采样中丧生了，因公殉职，政府把赔款全部打在了和音的账户。 她觉得自己现在要饿昏了头。 【吃掉它。】 碎肉机里残留的畸变人肉散发着阵阵“香气”。 “闭嘴。”她把机壁剐蹭干净，肉泥丢进厕所。 它继续诱惑： 【吃掉它，你就可以获得它的能力，跟赋能者一样。】 厨房还有几只未来得及毁尸灭迹的畸变生物尸体，深渊一步步引诱她： 【它们不是人变的，总可以吃了吧？这只是一只畸变鱿鱼。】十三区临海，海产丰富，是重要的港口城市，很多畸变生物前身都是海洋生物。 和音脑子里只剩下碳烤鱿鱼的面容……海鲜……真香啊…… 一只细小的触手从和音的耳朵钻出，摸到厨房地板上的肉块，微褐的触手开始变红，大坨大坨的肉块变瘪，像风干的鱿鱼片一样。 明明是深渊的触手进食，却如她的胃也被填充一样，不至于饱腹，但没有了饥肠辘辘之感。 “你获得天赋能力【流体之韧??c】。” 和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骨头霹雳作响，反手弯曲，展现出极大的韧性。 厨房半眯的门缝不大，她竟然能像水流一样，让身体变软，从缝隙中溜出去。最薄能把身体压到三四厘米左右，再继续压缩骨头会疼。 这就是赋能？她仿佛获得了畸变鱿鱼身体的柔韧性。 她这几天一个人在家浑浑噩噩，跟外界有些脱轨，打开电视，新闻报道的其中一条有“十三区海港暴动，大量畸变海洋生物上岸”，当然，结局是“目前情况已在联邦控制之下，未造成过大伤亡”。 她定好第二天早晨的闹钟，八点，准时从家出发。金玉花园里研究所很近，上下班走路就行。和音出门的时候看到楼梯间的人影吓了一跳——是对角那户小哥。 “早啊。”小哥主动打招呼，他的头好像要裂开了，“去上班？” “早。”和音沉默一瞬，“对，去上班。” 小哥的头竟然像有丝分裂那般，从中肉眼可见地分出一个壁垒，但是嘴巴还没来得及分开。他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头上正在发生的事情，向和音道完早安就手脚并用地走了，仿佛刚刚学会走路。 和音小跑到所里，识别完身份信息，径直奔向三楼。 她刚刚戴上十三区a组研究员的工作牌，组长林胤洲就过来了：“小和。” 林胤洲体察下属，能做决策，平常也比较好说话：“今天早上五点多上头运来了新的实验体，等会你去采样，数据下午三点钟之前放我办公室。”和音只知道他是c级赋能者，等级不太高，工作能力不错，年纪轻轻就成了a组组长，她的上司。和音也才调来不久，跟新组长不算特别熟，只觉得他不会为难人，说话也温和，算个好上司。她应下，把数据板揣兜里。看她不走，林胤洲：“还有什么事吗，小和？” 和音：“我……有几个问题。” 他笑了：“你问。” “已经产生畸变的人，畸变形态可逆吗？会畸变到一半形态终止或者又恢复畸变前的正常形态吗？” 林胤洲有些讶异：“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是思考后认真回答：“目前为止是没有见过这种情况的。如果畸变可逆，那不就说明产生畸变的感染者还有救么？这也是联邦研究的大方向之一。况且，畸变可逆后人体的所有数据指标是否能恢复到正常水准？在外貌形态与正常人无异的情况下，评判他是一个正常人的标准又是什么呢？我更偏向于现在已有结论：畸变是不可逆的，感染者一旦出现变异，就已经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 和音心渐沉：“谢谢组长。” “不客气。” 她只需要给新的实验体做常规数据检测，绝大部分是通过仪器测量的，她负责调试。实验体勉强能看出人形，但是手臂和身侧早就粘连在一起了，像鱼侧鳍，有一层不厚不薄的生物膜。 很明显，这是一个畸变人。 和音早就见怪不怪，只是在把仪器垫入它皮下组织的时候，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饿了。 又饿了！ 好香好香好香好想吃饭。 和音无视饥饿感，把它各项数据记录在册，一根冰凉的管子突然抵在她后脑勺。 男人拿着一把手枪：“把仪器收起来。” 和音背对着他，举起双手，实验室的灯光黑了一半，警报器没响，监控也显示无信号。 她按照男人的指示撤掉畸变人身上的数据线，但是男人似乎没想留活口，他在耳返中对另一个人不耐烦道：“磨磨蹭蹭的，你什么时候过来？” 和音手上动作放缓，听着他说话，猜测他的同伙离这里不远。 这是一个两人作案组，为什么呢？为了这具新实验体？ 不好！ 男人已经开枪，和音偏头，子弹从她头顶擦过去，击中了身后的电箱。 走廊的警报器响了。 灯光已经全灭，实验室伸手不见五指，再晚一点，和音就要命丧黄泉。 男人摸到放畸变人尸体的轮床——这个人曾经是他的同伴，可是他被畸变物污染了，变成了感染者，最后同化成了畸变人。它脑袋上的洞穴还是他开的枪。 流云今天的任务就是把已变成畸变人的同伴喉咙里的芯片带回去。 一击未中，那个碍手碍脚的研究员还活着。他看见她屏息蹲在电箱下，缓缓转动扳机。 和音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她看到了男人有些许透光的眼睛。 他用的机械义眼！纯黑的环境，变成了她的劣势。 她打开用备用电源的探照灯拔腿就跑，枪与金属设备擦出了火花。 他干脆利落地切开畸变人的喉咙，转而对准和音。 【小可怜，接纳我，我就可以救你。】 是深渊。 和音已经避无可避，想和男人虚与委蛇：“你是谁？” 男人并不想废话，他是c级精神赋能者，能力是虚拟侵入，在和音死亡前，他施舍了最后一句话—— “没有人能反抗神社。” 和音发动c级的【流体之韧】，贴着墙壁苟到另一边。 “噗嗤——” 下一秒就有人被穿心而过。 深渊展开了他的触手。 “里面的研究员还活着吗？请重新连接主脑，同意安全权限！” “里面的研究员还活着吗？！” 和音从男人的手里拿出芯片，隔壁是解剖室，行动组的赋能者们已经过来了。 “我们是特别行动组一组成员，入侵者放下你的武器！” 流云已经死了，还有同他说话对接的另一人。 似乎是因为深渊的触手缠上了流云，和音听到脑中的深渊对她说：“杀死他，你拥有了第二赋能【数据入侵??c】” 【你不想被切片的话，最好不要被联邦知道，毕竟……除了你，没有正常人拥有多个赋能。】 芯片、神社、畸变人、联邦、多个赋能……和音脑子里捋清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打开安全系统的权限，行动组的人立马冲进来。 “我是行动组一组的成员丁文，和小姐受伤了吗？”丁文是寸头，左眼下有块小疤，在他看来，研究人员都是需要保护的，不比行动组个个皮糙肉厚。 林胤洲也有些担忧：“等会去做个检查，心理疏导室也去一趟吧，别吓着了。” “没关系。”和音勉强笑笑，“我没事。” 流云的尸体已经被控制起来了，死相凄惨，脑浆流了一地。 丁文：“我们需要例行问话，希望和小姐配合。” 林胤洲拍拍她的肩：“不要怕，如实回答就可以。” 这叫她怎么如实回答？只能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糊弄，和音点点头：“我知道了，组长。” 第二章 流云死了，没有拿到芯片，行动失败。 流沙在流云死的那一刻就撤了，行动组的人来了，对他隐匿身形不利。 那个女人…… 流沙的脑中出现流云死前导入给他的影像，是个年轻的研究员，芯片在她的手里。 这个年轻的研究员此时正在做笔录。 测谎仪链接她的身体，此时问话的是个有些上了年纪的女性：“不用紧张，你只要回忆当时的情况就行了。” 和音努力放松，脑中和深渊对接：“她发现我说谎了怎么办？” 【人类的测谎仪还没有那么精进，仍然有说谎的空间。】 她不知道芯片有什么用，但是上交了芯片，她要怎么回答是如何杀死流云呢？ 女人先是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然后才道：“和女士，你知道入侵者为何要来看望实验体吗？” 和音从兜里掏出芯片：“也许是为了这个，我看见他从畸变人身上取出这个，为此掐断了畸变人的脖子。” 女人样貌和蔼：“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感谢你提供给我们。”她顿了下：“袭击你的男人代号‘流云’，是恐怖组织的一员，他们藏得很深，是联邦要犯。” 和音：“这个组织叫什么？” 女人端庄优雅，如同长辈一般：“外界把他们称作‘曙光神社’，神社成员很多都是赋能者。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在一位赋能者的手里逃脱的呢？” 来了来了，重头戏来了！ 和音：“前几天不太舒服，我跟组长请了几天假，似乎在那时觉醒了赋能。” “哦？”女人追问，“看来是强大的赋能了，是关于什么方面呢？” “只有c级，它能让我……变得跟鱿鱼一样。” 这不算说谎，她说的可是实话。 “这么说来，流云是你杀的？” “可以这么说。”和音斟酌措辞，“我当时没有反应过来，身体里的赋能自动开启，触手误杀了入侵者。”她把真话掺半了说：她当时开启的赋能是【流体之韧】，深渊的触手杀了流云，然而听起来就像她的赋能是拥有攻击性的触手一样。 测谎仪没响，和音松了一口气。 女人又问了几个别的问题，和音回答起来毫无压力。 她可以走了。 今天有些疲惫。 街上平常会有很多花花绿绿的悬浮汽车，因为十三区出事后，气氛肉眼可见地冷淡了。 裸眼大屏上放着最新代言的广告。 深渊： 【我今天可是救了你一命，你可以信任我了吗？】 和音：“信任可不是说出来的。我们只是合作者。” 【也算是同生共死的合作者了。】 和音不置可否。 【那么，合作愉快。】 【对了……八点钟方向注意有人暗杀，是流云的同伙】 和音飞快地瞥过那处，装作不知道危险来临，面不改色地途径他藏身的垃圾桶。 快了…… 一步、两步…… 流沙突然从胸膛里掏出一把尖刀，对着和音的背准备来一下。 发动赋能【流体之韧??c】。 她的身体像水一样流动，出现在垃圾桶后。 她连发三弹，但是流沙穿了防弹甲，子弹弹出，把垃圾桶打穿了。 “把芯片交出来。” 和音：“我没有芯片。你要芯片，得去联邦。” 流沙的身体机械化程度到达48%，手指凹陷，变成了一把多发弹孔枪。 流沙不信，继续威胁她：“流云已经在你的脑子里植入了微型炸弹，不想脑袋开花，就交出芯片。” 芯片里有他们最新的研究理论成果，他可不想把成果白白交送给联邦。 和音一惊——流云什么时候对她动的手脚？ 她突然想起在此之前研究所要求每人都植入的表明身份信息的芯片，流云的赋能是【数据入侵】，也就是说他能篡改她身体里的数据！一枚普通的芯片，变成了不定时炸弹。 她呼唤：“深渊。” 触手把流沙拖进黑暗，流沙挣扎无果，左胸零件电能消耗过多，频频闪烁：“神……社……永存！” 和音嘎了流沙之后，深渊在脑海中告诉她： 【流沙只是一个普通人，身体机械化程度高，没有赋能。】 和音：“你为什么能让我得到他人的赋能？” 【这是我的能力。我来自宇宙的深渊，最大的能力是模仿。我并不是让你得到他人的赋能，而是经过我基因里的“模仿”，让你学会本不属于你的赋能。】 “那……我还算是人吗？” 【与我共生，你就成了深渊的一部分。】 和音闭上眼：“嵌入我大脑中的炸弹给我发出了指令：得到十三区研究室主机里的资料，未完成任务，芯片将在三天后爆炸，现在已经开始计时了。” 完成任务，意味着背叛联邦；放弃任务，意味着等死。 她的眼中是冷酷的厉色——她和音的命，谁都取不走！ 曙光神社，她的第一个敌人。 沙云二人组相继在同一天殒命，芯片也到了联邦的手里，对于神社来说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损失。 金玉小区稍稍萧条，没有搬走的人们都闭门不出。 和音静静地感受着数据入侵，这次她没有刷脸，小区的安全锁自动朝她打开了。 她的意识仿佛连接在许多由虚拟的数据组成的端口之上。怪不得研究所的警报一开始没响，还挺好用的。 【有一种赋能，叫同化，或许可以把微型炸弹同化成你大脑的生物物质】 联邦太庞大，她目前还没有背叛联邦、与联邦为敌的能力。她还在联邦的研究所工作，比起联邦，她更愿意给神社插一刀：“我要怎么得到同化？”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人，他在联邦监察部，叫向明竹，拥有a级的同化赋能。在我刚到这个界面的时候，他差点发现了我】 “杀了他？” 【不用。畸变物的基因构造特殊，只能靠“吃”，对于有赋能的人类，取走他的血，或者他身体掉落的组织——一块皮肤、几根毛发就可以】 “a级赋能者向明竹……”她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她想起来了，向明竹不就是监察部的部长么？ 第三章 和音已经是联邦登记在册的赋能者了，资料上显示的c级【流体之韧】。对于她的觉醒，同事们都表示祝贺。 上头替她开了赋能者内部论坛权限，app为“赋能者联盟”。和音这种取名废取的id就叫“银河”，刚好把名字反过来。 她在新闻头条上找到了“祝贺监察部部长向明竹打击不法分子的庆功宴”的字样，通过数据入侵登上研究所的网络，接入联邦总端口，确认向明竹的行程表，今晚七点在东方塔五楼有聚会。 只剩六个小时了。 今天周六，她也不用加班，和音先是去了一趟黑市采入非法物资。她用海外不记名卡买了一把折叠冲锋枪、护目镜、作战衣等，最后停在了一家酒吧的门口。 酒吧来来往往的人都笑嘻嘻的，来这里交易的人鱼龙混杂。她花了点钱拿到名片，找到前台叫老k的男人，递给他。 老k十分上道，废话很少，只收钱做事：“进到最后一条长廊，会有引路人带你过去的。” 和音也有点紧张，她从前只听过，从来没有去过那里。 引路人竟然是一个还保持清醒的畸变人，他的左手已经变成了红色的“珊瑚”，前端分叉，又像肉虫一样蠕动着。 “这是你进入的‘合格’证明。”他给和音一枚胸针，“最好别在胸口，醒目一点。” 和音快步走着，越过一扇门，好像到了一方热闹的新的天地。 有些商贩明确写着“概不讨价还价，质量过关，童叟无欺”。 “肉质新鲜，最近打捞。” 摊位上卖的是畸变物。 路边挂着许多头，分陆生和水产。有些勉强能看出鹿角象鼻的模样，摊主用锋利的獠牙做成的尖刀给顾客称肉。 和音的胃告诉她饿了，嘴巴却告诉她没有食欲。 “要多少斤？”摊主比划一下，“膀子的肉不错，最后一块了，卖完就没。” “最近抓到了不少赋能者，这些搅屎棍严重妨碍了我们的生意，肉类供应不上来，想买得抓紧。” 十三区目前被评定为b级污染区，有向a级发展的趋势，聚集在这里的赋能者翻了几番。 和音：“我要买药物。” 摊主笑起来有些诡异，眼珠吊在眼皮下面：“有钱都好说。”眼球垂到鼻子，他打了个喷嚏，觉得挡住了鼻孔，把眼珠子重新塞到眼眶。 摊主是老板，店里只有一名员工，他有一半是黑斑点鱼的模样，一头扎进水里，深呼吸几下，在空气里有些缺氧：“跟我来。” 瓶瓶罐罐的，种类繁多。 “这个无色无味。”离水太久，他脸上的鳞片开始脱落，“倒卖器官的贩子最喜欢用这个了。” 和音：“就这个。”她大概拿了七瓶长相不一的瓶子，干脆利落地付款。 说实话，有点贵。 员工斑点鱼腮帮子突然鼓胀，他把头伸进水缸，长舒一口气：“舒服多了。” “面具怎么卖？” 斑点鱼伸了四根手指：“这个数。” “人皮的，保真。” 和音一阵恶心：“有仿真的吗？” “仿真的没有真皮轻薄。”他的眼里透着兴奋的光，“都是我一片一片切下来的，长啥样的都有，切口完整，工艺严密缝合，皮肤弹性好。” “不必。”和音挑了几张仿人皮，声音渐冷，“包起来。” 不远处有些骚乱。 斑点鱼不慌不忙：“又是不自量力的赋能者。”他的眼里透出贪婪：“赋能者的肉味道鲜美多了，还能卖出好价钱。” 他又盯着和音：“你也是赋能者吧？这味儿隔着老远就闻到了。”他的眼神聚焦在她别着的胸针上，那表明他不能杀人越“货”，这里都是有规矩的。 和音压低了帽沿，走出满是肉味的铺子。器官买卖、外科整形、三无义肢，付得起代价，这里什么都能干。 【我要吃肉。】 和音没有理会脑中的叫嚣。 【我要吃肉！！】 “呵。”和音冷笑，“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随便出来觅食。” 【啊啊啊啊黑心宿主你这是虐待！！】 维护市场治安的小队竟然都是赋能者，刚刚那处闹的动静还不小。 * “哼，又多了一个货物。” 对面闹出动静的人懵懂地抬起头，脸色苍白，嘴唇却很粉嫩，目测一七八左右，他的瞳孔也是粉的，像淡色的琉璃。 靠近的人恍若陷入了某种僵持中，眼皮渐渐沉重，原地睡去。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没有胸针，锁骨上有类似编号的东西。 有些店家老板在旁边淡定地看戏：“啧，联邦的狗东西。” 灵容不记得自己沉睡了多久，上一次醒来好像是在三年前。 而他这次提前醒来了。 他明白，作为研究所的杀器是不应该现在恢复意识的。 他所处的研究所研究的方向是人类进化，位于一区，他是a-304号实验对象，死去的老教授给他取名叫灵容。 他的身体就像一个奇妙的容器，承载了强大的赋能，最终挺过了排异反应，赋能融合在他的身体里且能独立使用。 他拥有【幻光】【造梦】【神尽海】多个赋能，从他人血肉中剥离，又被人强制按在身体里。 在做手术的时候，最凶险的是第三次，排异很严重，注入副作用不明的最新抑制剂才稍稍缓解。【神尽海】原本是组织部前任部长的赋能，在他自愿签署死后赋能捐赠给研究所之后，这个赋能就归他所有了。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承受住这个强大赋能的人，在他之前的实验体都排异死掉了。 【幻光】是他原本就有的赋能，在他成为研究对象之前，也是个赋能者。 s级赋能者，灵容。 他的身份信息不在世界赋能者论坛之中。 灵容垂下眼睑，带着几分天然的脆弱。 该回去了，联邦的人在找他。 * 和音花了大价钱购买今晚行动的武器，此时下午四点，还有三个钟头。 她在自助餐厅吃了顿饭，一边思索着今晚的计划。 又不是去杀人，取血而已。 她在心中安慰自己。 吃完晚餐后，终于不那么饿了，至少在见到畸变物之后不会馋到咽口水。 第四章 和音伪装成清洁工上了东方塔五楼，放清洁工具的推车下有一个桶，她把大笼子塞进推车的幕布下，从大厅边缘开始做清洁。 笼子里装的是没有神志的畸变怪物。 她看到了林胤洲。他穿着黑色的西装，有人朝他敬酒，他回敬，笑谈说着话。 主人公已经站在大厅中央，向明竹看着是个儒雅随和，风度翩翩美大叔。 她要找准时机，放出畸变物攻击向明竹。畸变物是她在吃完饭后从港口捞出来的，它是个完完全全丧失了自己意志的海产生物变的，注射了从黑市买来的致幻剂之后，再种下精神暗示，有效时长三十分钟。她将在三分钟后再注射一次狂暴药剂，提升它的攻击力。 倒计时三分钟。 还剩0：29 “砰——” 一声枪响，子弹没有打中向明竹。在第二发子弹飞过去的时候，给了向明竹足够反应时间。 【生物同化】 子弹在离向明竹0.5米的时候变成了一只小章鱼，啪叽掉在地上。 和音还没有行动，很明显有人截胡，目标也是向明竹。 向明竹的周围聚集了一圈赋能者保镖，让人几乎没有可乘之机。 剩余时间0：03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和音推迟了三十秒，将推车停在监控的视觉盲区，利用流体之韧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自身。 她潜伏在石柱之后，方便利用赋能从缝隙中撤离。她掏出冲锋枪，往向明竹那边扫射，本就乱作一团的场面更加混乱了。 畸变物一出笼子就疯狂冲过去，像是没有痛觉。 另一边。 “魔术师，有人截胡。” 代号魔术师的男人发出指令：“团长说到二十八分没有得手就撤离。” 小丑：“对方人数不确定。联邦派出的赋能者已经出发了，预测五分钟内到达。”有人跟他们一样的目的？还是说故意破坏他们的行动？ 畸变物还没有靠近向明竹，就被他的下属爆头了。 断肢生长、愈合，又分裂出新的畸变物。 细胞增长液以透支生命的代价使畸变物快速复原。 向明竹在众人的保护下打算撤离。 和音不清楚另一拨人的目的，但是他们攻势很猛，弹药像不要钱似的输出。 向明竹自己本身就是a级赋能者，加上一大堆人的保护，想近身取血很难。 【哎呀，一个畸变物怎么够。】 深渊的声音有点欠： 【求我，我为你投递触手。】 和音毫不犹豫：“求你。” 【……】 他这没有骨气的宿主。 他还想看和音内心挣扎、面部扭曲，最终放下脸面求他的情形。 深渊哼唧两声，一根细细的触手从她的耳朵钻出，断成两截，快速爬向向明竹。 途中还被人踩了一脚。 向明竹倒是不清楚有两拨人的目标都是他，只以为是同一个组织。 想要他命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一颗飞出的正常大小的樱桃在空中渐渐变大，最后挤到了天花板。果汁四溅，砸到了人，混杂着保镖们的血液。 果肉中的玫红色透着大红的动脉血。 魔术师发动b级赋能【法天象地】。 和音看着大樱桃陷入了沉思：这个赋能难道能买一颗樱桃变大后一直吃么？同理买一包薯片，如果不怕遇上空气中的水蒸气变软，是不是能从年头吃到年尾？ 真省钱啊。 【……你在想peach】 深渊毫不留情地嘲笑： 【这种赋能更类似于“真实的幻像”，重量和大小会随着体积变大是真的，但是里面的物质还是原来的多少。】 嗷，那可太遗憾了。她本来还有点心动。像她这种研究人员就是联邦打工仔，虽然身带编制，有五险一金，但是她一个小年轻还没有往上爬，工资算不上多。黑市一趟花了她不少钱，得想个办法搞钱。 被称作“魔术师”的男人手中握着一只纸鹤，传话给小丑：“血拿到了吗？” 他们要取血，是为了获取向明竹关于联邦机密的记忆。 【啊，法天象地。】深渊解释：【是个不错的赋能，都可以玩果宝特攻了。】 ……和音脑中有画面了，一个人拼命甩出橙子苹果香蕉，水果们在落地前放大，五颜六色，有点馋人。扔出一串葡萄，可以看到一地的圆溜溜的大葡萄。 该死，她又饿了。 怎么饿得这么快？ 她们一体相连，和音饿了深渊也能感受到：【那是因为你的主食是畸变物，刚刚吃的饭菜不管饱。】 和音在脑中跟他对话：“你能认出大部分赋能么？” 【这有何难？第一只“深渊”自十三世纪就来到了地球。我们的知识传承自基因，即我的生物本能。我从出生就知道上一代、上上代，一直到初始代的深渊所获得的经历，我们的知识是一代一代积累的，等我死后，我从祖先那里得到的以及我自己通过学习获取的知识经验又将传给下一代。】 【我们以畸变物为食，是它们的天敌。畸变物本来也不是地球的原生物种，你应该知道吧？十九世纪以前的畸变物还没有这么多，你想知道上一代深渊怎么结束生命的吗？被饿死的！好在自二十一世纪以来畸变物呈指数增长，再也没有了食物来源的问题……不过这对人类来说可以称作灾难。】 【总之，深渊无所不知。】 这亦是深渊物种的种族优势。 * 小丑：“向明竹受伤了，快去取他的基因信息！” 魔术师放出一只迷你爬虫，煽动翅膀颤颤巍巍地靠近被保护的男人。 手中的纸鹤变大，降落在天台：“先让他们撤离。” 好机会。和音对深渊道：“你还要多久？” 【快了。】 深渊断掉的触手粘取了向明竹滴落在地板上的血。向明竹反应也很快，及时保护自己的基因信息，可是触手一碰到血液就吸收得一干二净，根本看不出来原来那里还滴落了一滴血。 【血拿到了。】 【不过他是a级赋能者，我还是幼年体，提取他的基因复制他的能力有点勉强。】 【b到f的赋能复制会比较轻松。】 【但是可以一试，之后我会有三个月的恢复期，在此期间无法复制他人的能力。】 “好。”和音在洗手间换好衣服，脸也换了一张皮，“拿到他的能力就行。”当务之急是先模仿向明竹的【生物同化】，解决她脑子里的东西。 【我现在能力不足，复制会降级，最多得到b级的生物同化，不过应该足够了。】 东方塔外的风是顺着港口飘来的，柔和中带着一点咸，和音在黑暗中步行回家。 第五章 “你说……用法天象地的那伙人是干什么的？” 和音洗漱好，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我听说有个叫“马戏团”的组织，其中有个代号为“魔术师”的男人，他的能力是放缩。】 “魔术师？” 【对。“马戏团”的规模很大，暗中发展了很多年，是个地下组织。至于目的我就不清楚了，我又不是上帝。】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深渊有些疲惫，絮絮叨叨的声音都变小了：【你试着用一下生物同化。】 和音闭上眼睛，感受大脑中异物的位置，发动赋能b【生物同化】。 【……你在干嘛？？】 【那是我！！你找错位置了，那里是我！！】 深渊更加虚弱了，说话都变成了不清不楚的哼哼唧唧。 和音干咳两声：“找到了。” 危险因素解除，生命倒计时停止。 【生物同化】是个神奇的赋能，和音以前没有接触过这种能把无机物变成有机质的赋能，她试了一下b级生物同化的能力，发现有些限制：比如在质量和体积上有要求，不能同化一间厨房；且同化变成的生物必须要自己见过，还得有一定的了解。 “你说……如果把一个人同化成另一个人会怎么样？会得到两个一样的人？被同化的人思想也会被同化吗？他原来的记忆和经历会被抹去吗？还是说只是长得一样。” 【……不知道。】 “哦。”和音打了个哈欠，“无所不知的深渊～” 【呵呵。】要不是深渊实在虚弱，他的分贝能更高，【但我估计、大概率、一定是不能的。】 【小音音很喜欢异想天开，当然，我是真心的赞美。】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最后沉沉睡去。 * 周末总是过得飞快的，和音周一日常上班，她发现她对角的那户人家已经有几天没看到过了。 也许已经完完全全地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变成畸变物了吧？ 等她到了研究所二楼，跟林胤洲打了个照面：“嗨，组长。” “最近精神状态还好吗？” “挺好的。”和音露出一个微笑，“感觉上班充满了干劲。” “那就好。”林胤洲道，“今天所里有位客人要招待，你过去帮一下忙吧。” 和音：“没问题。” 她从研究资料中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淡粉色瞳孔的白皙少年。 他的资料卡上姓名一栏里写的“灵容”。 是在黑市里闹事的赋能者。 他原本是要回一区研究所的，但是距离有点远，于是就近来十三区的研究所报备了，不出意外明天下午会有一区的研究员来接他。 原来他就是十三区研究所的“客人”。 她检查了灵容的身体各项指标，显示十分正常。 十三区给他配备了临时理疗师，服务非常到位，毕竟是联邦的杀器，组织也会时不时送温暖。怕他对这位理疗师不适应，十三区立马联系他在一区的惯用理疗人员，他们乘坐直升机几个小时后就能赶到。 和音也非常满意，因为林胤洲说照顾灵容的这两天加薪。 他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喜欢坐在原处发呆。桌上是喝了一半的黄桃味酸奶，吸管扁了一点点。 “你目前的身体状况很健康。”和音顺手也开了一罐酸奶，“赋能使用有没有滞塞感？” “没有。”他靠坐在软椅上，突然问，“我好像前几天见过你？” 和音微微讶异，随即笑道：“看来是缘分。” 他不关心和音在黑市做什么，也没有报告上级的打算。和音需要检测他使用赋能时的数值波动，他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看起来很乖。 “我有一个赋能，可以让它具象化。” 和音注意到了他说“我有一个”——他也不止一个赋能？所里给她的关于他赋能的资料并不详细，她只能靠推测。 灵容抬起头，嘴角有一点点酸奶渍：“你要看吗？” 赋能【幻光】。 他的周围渐渐聚起了闪烁的光点，像纷飞炫目的星海。光点落在和音的指尖，融入她的皮肤，留下暖意后消融不见。 他置身于半明半寐之间，晕开周身的辉光，恍若那些东西长出了翅膀，变成了停驻在额头上的萤火。 “送给你。”他伸手握住一只萤火虫，光线糊成一团，变大了些许，变成一只蝴蝶。 蝴蝶翅膀翕合，飞到了和音身边，带着稍微湿润的热意。 “它们是人们的梦境或意念所化，或许是忧愁，或许是期许。” “而我能控制它们。” 联邦要他杀人的时候往往会要求他编织幻境，尤其是在刑讯方面，让那些人吐露心中的秘密。 灵容露出一截清癯的手腕，脸上缓缓展开一抹笑：“今夜祝你好梦。” 蝴蝶变成光斑，与和音融为一体。 今晚她确实做了一个美梦。 * 【咦——s级的幻光啊。】深渊的语调带了一点调侃，【那小子看起来像个呆瓜，原来是个把妹圣手。】 和音嘴角抽搐一下，没理他。 深渊毫不在意，继续叭叭，和音只觉得初见他的时候给她留下的印象就是错觉假象。 深渊还有点话唠潜质，完全不是当初的高冷杀手。 【体谅体谅咯——我太久没跟人说话了。】他感慨，【这年头找个宿主真不容易啊。】 和音机敏地捕捉到一点信息：“找宿主有什么条件？” 【呃——好看。你迷人的脸蛋让我一见钟情。】 和音：“滚犊子。” 深渊突然偃旗息鼓了，和音趁机在手机上打开赋能者论坛。 “头条：十三区正式升级为a级畸变源。” 详情页：近日大量不明海中畸变物上岸，目前已造成三十二人受伤，一人死亡。经联邦检测畸变源靠近东海。发布a级任务：解除十三区a级管控，恢复人类正常活动区域，解决畸变物，消灭畸变源。附：发现一切非官方组织请及时上报；本次任务按照就近原则，仅限当前在十三区的赋能者参与行动。 和音粗略看了一下奖金和积分，较为丰厚。“银河”还只是一个新注册的三无小号，积分0，世界排名无。 【是否接取任务？】 【是。】 窗口弹出一条：【任务详情请接取。】 第六章 因为这是和音单独接的任务，所以她得向研究所请假。 她和匹配的队友相约在林业局见面，然后一起乘车去寻找畸变源。 和音简单收拾了救急药品，只背了一个小包。 一辆最新版的悬浮跑车停在她面前：“美女，和音？” “是。”和音点头，“纪川？” 纪川给了一个肯定的手势，非常绅士地下车替她拉开车门：“懒得乘车了，美女请上车。” “另外两个家伙是独行侠，不用管他们，估计这次就我们俩一起了。”纪川自来熟，穿得有些骚包，大红的上衣配油绿的裤衩，外加一双放荡不羁的人字拖，“我用仪器测过，东海那边的畸变值很高，先去那边看看吧？” 和音：“麻烦了。” 纪川笑嘻嘻的，没架子也没脾气：“哪里的话，看到美女心情都变好了。” 他靠着家底开了几家公司，成为上市公司的总裁，平时不务正业，晚上还喜欢躺在被窝里看青春恋爱小甜文。尽管他最近追的一本小甜文天马行空不切实际，作者文笔也实在拙劣，但硬是把他这个二十七八的大老爷们儿看得鼻涕四溢，最后投资拍了一部人人吐槽的网剧。 甜饼，他纪川的爱。 他本人也十分喜欢吃甜食，为此掉了两颗蛀牙，不得不去医院换了假牙。 和音在灵容的祝福下做美梦的时刻，纪川追的另一本小甜文断更了，作者说考不起初中家里的夜叉要抽死她，含泪断更两个月，并且承诺小学毕业一定复更，毒誓作证。 纪川看得正上头，一下子来了个透心凉——竟然还要等两个月！整整两个月啊，他都能再开几家公司了！ 这令他有亿点点糟心。 深渊：【他闻起来有点香，应该是个不错的赋能者，我打赌他的赋能一定很特殊。】 【可惜我三个月之内没办法帮你搞到其他的赋能了，集邮一样，多么有成就感！你就是世上最厉害的人！】 和音听着深渊不断给她画大饼：“你的复制能力除了因为处在幼体期的等级限制，还有什么触发条件吗？” 【哎呀呀，这都被你发现了。】他当然不可能想取谁的赋能就取谁的赋能，也不可能真的让和音无敌，【畸变物是人类的敌人，却是我鲜嫩可口的小甜甜。】 【我的生物信息中有许多对应畸变物的配套基因链，想要在血中复制他人赋能，这个人就必须在半个月内因畸变物受过伤、被畸变物的体液侵入过自身血液。】 【我在遇到你之前的前一个星期躲在畸变物中，正准备饱餐一顿的时候那个畸变物被出任务的向明竹砍了，他就是在那个时候受的伤。】 深渊流下矫情且伤心的眼泪：【夺食之仇，不共戴天！】 纪川的车内安装了畸变值导航，往东海去的方向，畸变值不断攀升，最后到达仪器临界的阀值，数值一动不动，颜色已经变红了。 他们发现离海岸线很近的一家金碧辉煌的大厦，来来往往的人十分可疑。 纪川凭着自来熟的性格要到了黄牛的联系方式，并买了进入大厦的两张会员。 黄牛一副“懂得都懂”的表情，笑容猥琐，从兜里掏出两张卡，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里面据说是一家新能源公司。”纪川想不通这种公司有什么好观赏的，“应该只是个幌子，实际做什么的咱们还不知道，但是畸变值很高，让我的仪器爆表了。”他手表的指针已经失灵，发出微弱的电流声。 进出的人打扮得光鲜亮丽，俨然开趴体的架势。 深渊很陶醉：【香死我了香死我了，全是畸变物的味道！】 门口有人检查会员入场资格，两人刷卡，才能放人。 果然别有洞天。 一楼还是正常的新能源电器展览，到了二楼就变成一个超大型泳池。从二楼往上，透明的观光电梯都是可以互相看到对面的，正中央有一个悬空的展台，大厦一共七楼，除却一楼较为封闭，二到七层一整个都是贯通的，都能看到展台。 深渊像是喝了假酒，沉醉在畸变物迷人的气息里，就如猫咪瘫倒在一片看不到边际的猫薄荷园。 这种陶醉让一脉相连的和音也发生了一点变化。 “和音，你的脸有点红。”纪川有些担忧她是否中了某些迷幻性神经毒素，毕竟这里的空气混浊，不是什么好地方。 和音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有些发烫，手机里的镜子映出她“容光焕发”的模样：“……正常，热了就这样。”她的肾上腺素飙升，心率加快，有些燥热。 她在脑中让罪魁祸首适可而止：“你够了，深渊。” 回应她的是充耳不闻。 “……” 灯光聚拢，一个凹凸有致的女人从单独的梯子上下来，走到展台中央，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欢迎大家赏脸来到东海岸，我是新能源的负责人，也是这里的老板，你们可以叫我白馨。” 场面一瞬间安静。 她的语气有着非凡的煽动力：“在过去的一年里我们宾主尽欢，大家都是新能源的老主顾，为此，今天我们为大家举办了这场派对，给我亲爱的朋友们提供便利。” “你想成为人上人吗？你是否因为没有赋能而丧失了家族的继承权？你是否只能做普通人做的工作，天天朝九晚五、加班加点，过着996的惨无人道的生活？” “来到这里，不管你是失意的富家公子、还是想更上一层的财团老板，不管你是被压榨的社畜、还是借了高利贷的无业游民，给了我们想要的价值，你就能获得你想要的一切！” 安静的场面被点燃，爆发出大量的欢呼，有人大喊：“白老板！” 白馨微笑着看着他们——真是一群可爱的家伙。 给她送钱，还给她带来“货源”。 她脾气算不上好，但是对这群给她带来利益的小可爱她愿意宽容以待。 白馨：“告诉我们你的需求，我们可以为你定制梦想！” 她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开始步入正题。 第七章 这家新能源公司拓展的业务包括但不限于“提供赋能”。 他们对外打出的标语是“助力每一个梦想”。 白馨在欢呼声簇拥下退到幕后，有人为她提裙、换上新的高脚杯、垫好软垫，一切就绪，她才入主座。 主座比其他座位高一个台阶，方便她俯视众人，观察大家的表情。 “各位来此的目的我已经清楚了。据统计，外面那些人已经有三千多了，数量还在持续增长中。” 下首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发型也梳得一丝不苟，都是商业精英的模样。 说话的男人三十出头：“合格的货物又有多少？” 白馨面上带笑，心里暗骂一声急功近利的蠢货：“一百多人。其中有三十几个赋能者，剩下七八十人可以废物利用当养料。” 她们在东海底下建造了基地，豢养赋能者和畸变物。 不同等级不同赋能的赋能者价值各不相同，越稀有越厉害的赋能卖的价钱更高。他们会通过移植手术把赋能生切，安装在大主顾的身上。大多数e、f级的赋能只有借高利贷的底层野心家购买，更多的“没用的赋能者”则成了畸变物的养料。 养畸变物也是为了在上流社会中流通，得到更大的收益。 被畸变源感染的生物或人类大多数会失去神志，小部分会保留自己的意志，至于半疯半残的，也有一小部分。基因的多变让什么怪模怪样的东西都不足为奇。畸变物大多回血快，甚至能力各异，有时候比赋能者还好用。畸变物的肢体、器官经过特殊处理能被人类利用，剔除具有传染性的部分，可以投入医疗生产，或者和赋能一样按在人体，但毕竟没有人类真正的赋能好用。 她们上个月花了大代价捕捉了具有十分稀有的能力的畸变物，这种能力甚至在赋能者中都没有听说过。某位大老板要求她们做手术，结果谁都没有料到畸变物的活性保留太多，大老板被雀占鸠巢，直接脑死亡了，给她们造成了不小的售后纠纷。 白馨觉得晦气：到手的钱飞了。结果大老板的儿子暗中告诉她，只要她给他想要的赋能，就不予追究。白馨也不是蠢人，明白老板的儿子只怕是早就盼着他死了，她面上不动声色，当天晚上就把他儿子嘎了。毕竟双方做过几次生意，第二天她在追悼会上流了几滴鳄鱼的眼泪，中午就听说老板的某位私生子接任某某集团的新闻。 这次聚会一是借人多掩人耳目，非法买卖赋能；二是给畸变物寻找免费食物——至于是参加聚会的哪些幸运观众则还在挑选之中。 她们给每一位来客发送了“心愿清单”，他们需要填写自身情况以及想要的赋能，如若能付出相应的金额，之后就会有人一对一约谈，签订合同。 * 和音和纪川被分配到不同的房间，没想到趴体举办为期一周，食宿全免。 她看着手中的清单陷入思考。 “是否为赋能者”一栏中，和音在代表“是”的框中画了个??。她隐隐觉得这些问题有点不对劲，但是为了放线钓鱼，选择说一部分实话。 在“赋能等级”中和音填写的是“f”，至于赋能种类就随便填了一个“提升植物种植存活率”，没有攻击性，或许还有些鸡肋。 深渊：【今天那个叫白馨的女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她身上的气息浓郁得像畸变物。】 白馨自己也做过关于畸变物的小手术，她为了得到畸变物的回血能力，左手臂进行了肉类杂合。 深渊猜想差不离：【她肯定是利用人类的科技给自己做过小手术，但是却没有被畸变物同化，反而保留了畸变物的一部分有利特性。】 和音想了想：“和灵容一样？” 【可以这么说，但是略有不同。】深渊顿了一下，开始邀功，【现在你知道我的模仿复制能力是多么举世无双的嘛——没有排异也没有副作用！】如果他有尾巴，简直要翘上天。 和音：“那是，没有排异是因为我也变成了‘深渊’。” 深渊讪讪一笑：【不要破坏气氛嘛……】 纪川给她发消息：“我刚刚听里面的一个老板说东海下有一个基地，今晚十一点过后会打开。” 和音：“好，晚上十点多我们跟过去看看。” 和音的表填完了，纸张后有一点不太明显的透明印花，她对光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是个图案，有点眼熟。 流沙！ 当初他杀死流沙的时候，他半边机械身体电能耗尽，在心脏位置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图案！ 曙光神社。 难道这里都是曙光神社的地盘？ 和音定好闹钟，在接近11点钟的时候去敲纪川的门。 纪川不愧是有钱老总，带的黑科技还挺多，追踪导航引着他们一路跟着别人到达目的地。 大概有十几个人来到了东海基地，都是西装革履的大老板。 和音：“等会门开，你先进去，我自有办法。”发挥【流体之韧】的时候到了，她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潜进去。 纪川点头，他们已经互换了信息，他知道和音的赋能。 他打扮一下，看着还挺唬人——是个正经老板。 和音也知道了他的赋能：一个奇特的、充斥着猛男粉的赋能。 叫【超级玛丽苏】。 使用赋能时，他每次都可以随机抽取一个玛丽苏主角的身份，给自己增加玛丽苏主角的属性，然后，他的头上会出现一个仅他可见的主角光环。据他所说这个赋能目前是b级，但是很快就会升到a级了。 和音眼睁睁地看到他使用赋能在大门口勾搭到了一个富婆，富婆跟鬼迷心窍一般，带他进入了东海基地。 富婆大小姐脾气，看到一个男人长着花孔雀一般的脸朝她走来，眉头皱起，不想被挡道。可随着男人走近，她偏偏像是没了脾气似的，就像那人是自己的心肝。她嗔怪：“怎么才来。” 纪川适应良好：“这不是——怕你丢下我，不带我进去。” “怎么会～”大小姐攀上花孔雀的手臂，“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纪川远没有表面那么风轻云淡，内心已经掀起了万丈波涛。 我去我去我去当小白脸不会露馅了吧会被她发现吗看来要快一点啊只有半个小时万一主角光环掉了怎么办？ 万幸，他这次抽到的主角人设受尽宠爱。使用赋能之初头顶会出现一个扭蛋机，里面全都是玛丽苏的剧情与人设。在他首次使用赋能之时抽到了【暗黑囚宠——豪门第99次逃婚】，说暗黑是真的暗黑，他差点被打断腿，还被人一边满含深情地说爱他。 扭蛋机掉出一个粉粉的蛋，他这次抽到的是【她的心尖宠】。 纪川松了一口气。 第八章 “一、二、三……怎么多了一个？” 大小姐对别人可不是无底线宠爱：“我带了个人。” 她眼睛微眯：“你有意见？” 白馨派来接人的男人姿态很低：“那费用……” “我有的是钱。”大小姐不满，“他的费用也是我出。有问题直接叫你们老板来见我。” 男人连声说是，打了个电话给白馨，得到肯定后做出请进的手势。 在大门关闭的前一秒和音利用赋能钻了进去。因为有监控，她还提前用了数据入侵。 东海基地的“天花板”是透明的，可以看到头顶的大海和海洋生物，走过一截某种材料镶嵌隧道，幽冷的光渐渐明亮，来到了主厅。整个基地科技感十足，全是金属锃亮的银白，地板一尘不染，两侧的多面体自动分节旋转，极具观赏性。 和音吸附在墙壁上，从通风口一路跟过去，等了一会儿，才看到那些人出现在她下方。 白馨踏着高跟鞋过来了：“欢迎来到东海基地，我的朋友们。” 她一挥手，就有人带他们参观大厅。 大厅里有许多连着仪器的罐子，器官们都泡在药剂里。每个罐子下有一张卡片，写着赋能与具体功能和标价。每一个都是普通人眼中的“天价”。 再往里走，是新鲜的、还未切取赋能的赋能者。他们被绑在单独的隔间里等待待价而沽。隔间是单向可见的，有些赋能者露出痛苦的神色，有些昏迷不醒。 白馨：“这些都是优质的赋能，在你们眼前的都是b到a级的赋能者。要抓捕这些赋能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想而知，我们付出了多少人力、物力、精力、财力，才得到这么多优秀的赋能。”她的语气带着淡淡的自豪：“我们也接受定制，老板们想要什么样的赋能，我们可以替你们找；或者老板们心中已经有适合当做货物的人选了，我们也可以帮你们把他找来做手术。” 大小姐对纪川道：“亲爱的，你看中了哪个？只管说，我送给你。这个怎么样？他还能兽化呢。”她嘴角上扬，想到了什么美妙的事情。 纪川偷偷抹了一把冷汗：“我想再看看别的。” 和音顺着通风管道中畸变物的味道往下走，给纪川发了条消息，就关闭手机继续探索。 深渊：【你继承了我的嗅觉，能辨别出食物的味道了。】 和音看着岔路口：“两边都很浓郁。”细细分辨后，她选择了右边那条。 不过两条最终都是通往同一个方向。 这是一个囚禁了许多畸变物的水池。 这里竟然没有监控，就像一个天然的养殖场，散养了这些奇形怪状的生物。 她从通风口缝中出来，恢复人形，畸变物们一下子都变得躁动不安。 她咽了一口口水，强压下心中进食的欲望。 她进一步，那些东西就后腿一步，始终留下空缺。 【它们在害怕。】深渊道，【我们是捕食者，而他们是猎物。】 若是个正常人，恐怕这些畸变物一下子就冲上来了，把她啃得渣都不剩。 她闻到角落里的畸变物熟悉的气息：他的外观从背后看还是人形的，躺在那边一动不动，了无声息，不知是死是活。 她给他翻了个身，注意到他的正脸。 这不是她对角的小哥么？他原来畸变分裂的头此刻恢复了正常，因为他的头上只有一颗头，不是一副身躯顶着两个脑袋。然而等她再走两步，就发现了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他这是完全分裂了？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小哥努力睁开眼睛，模糊中认清了和音的脸：“……水。” 和音取出携带的一次性旅行装可溶解水包，又喂了一管营养液，他才逐渐清醒。 “……我叫姜钦九。”他说话就费了许多力气，“最后一次见到你的那天晚上就被抓到这里来了。”然后他在这个地方浑浑噩噩地头痛欲裂，最后身体完全分裂，成了两个人。这样说不太准确，因为两幅躯体都是他一个人控制。分裂的躯体大脑没有发育好，被抓来的时候还被锄头敲了一下，就算发育好了，只怕也被敲成了脑震荡。 另一副躯体随着姜钦九本体的清醒手指突然蜷缩起来。 深渊：【他竟然保留了自己的意志。他这种情况一般是会分裂成两个独立的人的，只是分裂人的脑子坏掉了，于是他拥有了两副躯体的主控权，相当于有了两条命。】 【真是命大啊。】 和音大概清楚他是怎么被抓过来的了：“你现在还能正常行动吗？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叫白馨的女人？” “不认识。”他摇头，“除了有点虚弱，睡着的时候比较多，但是清醒了我可以自己行走。我偷听到饲养员说话，说什么‘东海基地’、‘曙光神社’，他们以为这里的畸变物都只剩下生物本能了，谈话也没有忌讳。” “被投喂进来的都是普通人或者赋能者，我很饿，快饿死了，但是用一分清醒的神志让自己不去吃。被当做食物的正常人一被扔进来就尸骨无存了，这里的畸变物都是一群从没吃饱过的饿狼。” 姜钦九：“我学过设计，可以把我过来时的大致路线图画给你。我也不奢求出去了，我可以立遗嘱，把我原来住的那套房给你。但是希望你能把客房床下抽屉里的一盒骨灰埋到这里。” 他用和音给他的纸笔写了一个地址：“这是我妹妹的骨灰，我想把她送到父母那里。”他母亲两年前被畸变物袭击了，父亲在赶过去照顾母亲的途中也变成了畸变物，最后两人双双死亡——死在了联邦警察的枪弹下。他可以理解，因为他们都不是人了，遇到正常人就撕咬，攻击了邻居，邻居报了警。为了避免联邦公民伤亡，他们被击毙了。但毕竟是他的父母，他此生再也不会对联邦产生好感。 或许畸变物也将是他最终的归途。 他的眼睛清澈明亮，语气也没有任何怨气，跟和音道谢。 “我会尽量把你救出去。”和音给他留了联络器、营养液和水，“毕竟，亲人的骨灰还是自己亲手埋比较好。明天晚上我会再来，麻烦留意一下饲养员，和下一批食物被送进来的时间。” 第九章 和音摸清线路后立马和纪川互通情报，他匆匆回了一个“回去说”，不知道为什么还没出来。 和音有点奇怪的联想。 纪川确实被大小姐绊住了。 他的【超级玛丽苏】快到时限了，正着急脱身，大小姐说想做点别的“快乐的事”。 ……卧槽。 他心里奔过一万个草泥马，说想要刚刚看到的某个已经切割好的赋能，不然说生切的怕伤及无辜。支开大小姐后他扛着火车连夜奔跑，手机掉了也没注意，做了一回“灰姑娘”，给大小姐留下了无限遐想。 时间到了，以大小姐霸道的性格，清醒后只怕会报复。 纪川不敢想，光速逃离。上一次跑得这么猛还是因为他要被打断腿囚禁在小黑屋。 凌晨三点，和音终于收到了纪川的第二条短信。 “白馨是新能源的老板，也是曙光神社明面上的代理人，但是我不知道她背后是不是还有人。曙光神社有许多灰色产业，跟畸变物有关。” “跟新能源合作的另一家公司是做机械的，我不知道名字，他们为新能源提供科技力量，而新能源将为他们提供赋能和畸变物。” “他们有很多非法产业链，这里的保镖很多都是人造赋能者，包括白馨使唤的下属，我发现他们对自己的赋能使用根本不熟练。” “新能源获取了许多利益，一直潜伏在联邦的眼皮子底下，这次的东海基地只是冰山一角。” “……” 和音把这些信息分两份记录在单机手表中，避免数据丢失和黑客入侵。 她打字：东海基地的路线图我大致了解了，除了今天关押赋能者的大厅，在深处还有一个畸变物养殖场。他们会把正常人和低级赋能者投喂给畸变物，中级赋能者和高级赋能者的赋能则会卖给大老板。养殖场有一个我认识的人，他……被误关进来了，我想救他出来。我给他留下了联络器，他告诉我明天下午会有“食材”进入养殖场，这些食材取自趴体的参与游客。还有，畸变源应该也在养殖场。 因为养殖场的香气有一种有别于畸变物的浓郁，不是很多畸变物堆叠的量多的味道，那是一种质变，香气略有不同。 她在养殖场时饿意到达了峰值。 * 第二天。 请假要扣工资，和音一开始只请了一天假，以为时间不会这么长。现在调整计划，她已经向研究所报备了，申请参与十三区行动，没去上班的几天就会算作配合联邦的工作，不仅不算缺勤，还有双倍工资。 和音不知道还有这等好事，不然第一天就报备了。 “咚咚咚——” 和音：“请进。” 几名带着电子眼镜的保镖扫视一圈和音的屋内，又退出来：“打扰了。”又去下一间。 和音开窗，看到了泳池边上的大小姐。 大小姐正在打电话，略显暴躁：“人还没找到？一群吃软饭的废物，都给我滚！” ……原来是找纪川的。 大小姐的灰姑娘找不到了，只留下一部手机。 纪??落跑甜心??川正在浴室给自己换仿真皮。这皮是他单独找高手做的，顺应他自身脸部的肌肉走向，哭、笑纹理都十分自然。 门被第二次敲响，是曙光神社的人。 “何小姐。”男人单刀直入，“您被选入幸运名单，下午三点请到这个地址领取购买优惠。” 他俯身低语：“所有赋能一律八折，买一送一。” 假笑女孩和音：“太感谢了，一定准时过去。” 这个地址，是把她当养料呢？ 她还想打听被选中的“幸运儿”的地址，自己倒先成为了幸运儿。 f级的种植赋能者，卖不出好价钱，非常适合让畸变物们美餐一顿。 她现在的赋能有【流体之韧】、【数据入侵】、【生物同化】，除了【生物同化】是b，其他两个都是c级。对了，应该还要加一个勉强算作b级、偶尔发挥a级的【能力复制】。 虽然【能力复制】暂时无法使用，但深渊的触手有一定的攻击力，寻常畸变物闻到深渊的气味也不敢近她身。 餐厅免费，不管如何，和音让自己暂时饱餐一顿。 * “好消息。”纪川换了声音换了脸，“我的赋能到达a级了，扭蛋机一次可以抽三个蛋。” “恭喜。”和音祝贺，“联邦说会派行动组支援，但是他们说找不到位置，曙光神社应该是把大厦和东海基地‘藏’起来了，我们现在应该也是出不去的。” “你收到幸运名单了吗？” 和音：“收到了，和姜钦九的消息对上了。他们正在屠宰收割‘幸运儿’。” 和音独自回房，把所有在黑市买的武器全都检查一遍，绑在身上。 深渊：【有人正在关注你。】 “谁？” 【刚刚你出去找纪川的时候有个男人一直盯着你看。】 和音皱眉：“猥琐男？” 【也有可能是想杀你，你检查一下你的身体里有没有精神烙印。他从泳池上来换衣服，衣服上有我熟悉的气味——肯定是以前遇到过的人。但我肯定，这个男人我是没有碰到过的。在一定区域范围内的人，再次相见，我一定能闻出他的气味。他应该是接触过我们曾经见过的人。】 【嗯……我想想。】深渊开始搜索他的记忆，【我知道了，是马戏团。那天你们在东方塔没有见过面。】 【他的衣服有“魔术师”的气息，可能是一伙的。】 【提醒你一句，他现在正在你的窗户下。】 和音拼装好手枪，她大学里选修练习的枪击，十次考试，九次都是第一。她凝神，不知为何，脚下不稳，有一点眩晕。 她的眼神发冷：“的确有精神烙印，我找不到确切位置，但是能感受到烙印的痕迹没有种植太久。” 时间显示此时此刻14：31。 距离去“幸运用户”地点还剩29分钟。 【你现在就要去解决那个人？】 “时间足够了。”和音所有的装备都带在了身上，“我感受到了杀气。” 第十章 纪川在她回房前开启赋能，他在虚空一抓：“你摸一下。” 和音什么都看不到，伸手却摸到了壁垒。 在触碰到壁垒的那一瞬间，她忽然看到了纪川眼中的世界。 她此时摸到的正是一个扭蛋机。 纪川：“每次开启赋能，我都拥有了三次扭蛋的机会。我试着看能不能让非我本人使用扭蛋机。” 和音转动抓手，一颗蓝色的蛋掉在她手里。 “太好了。”纪川道，“看来可以使用，这个蛋就给你了。敲破蛋壳，主角光环就会附到你头上，限时两小时。” 她把蛋也装在身上。 * 窗户外的男人正想着要怎么动手，耳边擦过破风声，他凭着本能反应往地上扑，躲过一发子弹。 被发现了！ 屋子里的女人身手敏捷，速度很快。她此时正拿着枪对准他的脑袋。 她厉声呵斥：“你要做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将要引爆手中的炸弹。可是心却突然软化：“我、我想要打探你的底细……魔术师让我给你隔空种下精神烙印，看看谁破坏我们的行动截胡……” 魔术师是个很谨慎的人，他习惯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不允许发生任何意外。 蓝蛋破壳，赋能【超级玛丽苏】，随机抽取【家有悍妻】。 和音头上的主角光环光芒大盛，她皮笑肉不笑：“你是谁？” 他嗫嚅：“我是‘傀儡师’，魔术师的同事。” “你来这里做什么？” 傀儡师小心翼翼地瞥她，像受气的小媳妇儿：“本来是追踪你的，结果发现闯入了另一个狼窝。” 和音将他拖进房间，死死绑住，将他全身上下刮搜得一干二净，确认他无法逃跑，审问：“你的能力是什么？” “操纵傀儡。”傀儡师真的像被家暴的丈夫一样哭泣起来，“每个傀儡都是我的分身，只要不杀死我的本体，我就不会真正死亡。” 和音：“你现在用的身体是傀儡？” 深渊：【这个赋能叫“傀儡术”，他目前只有b级。如果“傀儡术”到达a级或者s级，就可以分流精神力，同时操控许多不同的傀儡，他现在一次只能操控一个。】 【一般傀儡师真正的身体很难寻找，他们会隐藏得很深。】 和音问他：“马戏团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创建目的是什么？成员有哪些？你在组织里发挥什么样的作用？” “马戏团最大的是团长，但是团长上面还有人。我比较熟悉的几个是魔术师、小丑，啊……还有一个驯兽师，但是接触不多……”他突然掐住自己的脖子，双眼翻白，“我……我……” 【他没用了。傀儡师的精神力都很强，他应该是发现了自己的分身被反操控，准备自杀。】 和音觉得不满：套出的信息毕竟太少。不过看他这样子也是废了，她抬手，一枪崩了他。 “砰——” 绑人的绳子松动，垂落下来，傀儡化作空气，不见踪影。 傀儡师猛然醒来。 “咳……咳……”他咳了一大滩血，身体十分虚弱。刚刚死了一具分身，给他的本体带来巨大的重创，短期内是无法使用赋能了。 那个女人…… 他手中的玩偶带给他怨念：杀了她！杀了她！ 他一个精神系赋能者，竟然犯了致命性的错误，还被反操控了！这是天大的耻辱。 他的眼睛有些混浊，面色阴鸷，有些不甘。他拿出联络器，发了条消息。 和音垂眸，时钟显示14：45。她体内被傀儡师标记的精神烙印随着分身死亡而消散了，因为标记来自这具分身，如果是本体，就必须杀死真正的傀儡师。正好纪川来找她，她把绳子放入床底，马上恢复状态：“走吧。” 办公业务厅。 这次和音没有看到白馨，台上的是白馨的马仔，他看着众人，面带微笑：“三点零五分，大家都到齐了。” 有人忍不住问：“最便宜的赋能多少价？真的打折优惠还买一送一吗？” 底下纷纷讨论—— “你们收到的优惠券是几折？我的才七点五折！” “七点五？我要一个解释！为什么我的是八折？” “你还有买一送一呢！” “这不公平，为什么我只有买一送一？” “……” 马仔淡笑着看着他们吵，等声音稍稍平息，他才开口：“大家都会得到公平，我们老板最终决定给你们一律六折。” 他暗忖：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是公平的。 马上就有人跳出来迫不及待的问：“真的吗？” “当然。”马仔用手指向他们身后的门，“你们想要的赋能都在门后。” 一开始人们不敢轻举妄动，直到有一个人走过去之后，他们都开始躁动了。 “滚开！我要先选！” “挤什么挤？赶着去投胎啊！”一边说，一边自己奋力地挤到前位。 马仔居高临下，等待食物们自入虎口。 呵，人类最是贪婪。 纪川也抽了一个蛋。 随机抽取【金丝雀】。他不死心，又抽了一个：【boss契约夫】。 ……罢了。他安慰自己，好歹不是【第四爱】。 曙光神社的人悄悄退出去，只剩下你争我抢的一大群人。 纪川神经紧绷：“里面是什么声音？” “畸变物。”和音落在人群后，“他们要开始进食了。” 她侧首：“我们需要找到畸变源，我肯定就在里面。”她悄悄唤：“深渊。” 【我在。】 “你能吃多少畸变物？” 【看情况，里面的太多了，应该吃不完。】他犹疑一下，【我好像找到了“同乡”。】 【气息很弱，但是我应该没有闻错。他叫“桀摩”，同为外星来客。他的气息混在畸变物里一闪即逝。】 “比你厉害吗？” 【成年体的深渊是可以吃掉他的，但是我还在幼年，而里面的是成年桀摩。我很难消化。】 【他似乎，变成了畸变源。】 门打开了，擅长速度类的畸变物冲上来，被和音一枪爆头。 血溅到里门最近的人的脸上。他呆滞一瞬，开始尖叫—— “畸变物！是畸变物！！” 周围都是混乱一片，建筑大厅被人缝合死了，没有人能跑出去，他们疯狂拍打，却无济于事。 信号中断，但是和音和纪川在进来前就给联邦发了消息和定位，不知道行动组在经过两天的坐标破解后能否成功找到她们。 她对纪川快速道：“你在这里看着他们，我去去就回！”她冲进豢养畸变物的门内，把门反手锁起来了。 现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深渊，出来。” 第十一章 她的后背开了一道圆孔，无数疯长的触手伸出来，不是以往从她耳朵里伸出来的“发丝线”，是那种有婴孩手腕大小的触手。这个位置选得还挺好——因为她自己看不到。 往前冲的畸变物都开始后退。 “我不吃人畸变的。”和音提醒深渊，“找其他生物异化的畸变物。” 【好的呢，小音音。】 其实他背后的圆孔不大，但硬是挤出了许多触手。触手大多是软组织，有几条已经生长到非常粗壮了。触手上的吸盘连接到畸变物，它们就像被抽干了一样，缩成拳头大小的一团，有点类似风干的畸变物。 这些没有主观意识的畸变物因为刻在基因里的恐惧退缩了。 豢养它们的大水池忽然冒泡，充斥着血腥味，变成红色。 和音特意嘱咐姜钦九躲远一点，姜钦九朝她大声喊：“水池要苏醒了！里面好像有一个很大的畸变物！” 空中响起浑厚的声音： 【好久不见，深渊。】 水池向上拔高，一只复眼露出水面。 【是桀摩。】深渊对和音说，【整个水池都是他的躯体。】 成年体桀摩的身躯才抬起三分之一，和音就就感受到了遮天蔽日的庞大。他长得很奇怪，若非要和音归类的话，应该是节肢动物。头颅上密密麻麻的复眼不同频率地开合，口器向下，带着锯齿，黑色多足表面覆盖着坚硬的甲壳。 深渊朝他道：【几百年过去了，没想到你成了畸变物，你这是在自掘坟墓。】 桀摩：【你就是条可怜虫，来吧，跟我一起成为畸变物，你就能获得至高无上的力量，再也不需要共生弱小的人类。】 【愚蠢。】深渊骂道，【畸变的污染会一直吞噬你的独立意志，终有一天你会变成只有兽类本能的怪物。】 【看来你是不打算和我一起了。】桀摩最大的眼睛睁开，里面有游动的血丝，【那你就一直弱小吧，懦夫。】 长足和触手缠绕在一起，一地碎掉的桀摩黑壳与断落的深渊。 赋能【流体之韧】。和音一直穿梭在桀摩的脚下，专门挑选关节下手。 她用触手把最后一包炸药扔在桀摩的头上，让它一半的眼睛开了花。没有弹药，和音捡起一段带着勾刺的深渊触手当鞭子用，选择直接肉搏。 和音身上有一股子凶狠：“这丑八怪怎么长得比你还恶心？” 深渊：【？】是谁伤心了，他不说。 赋能【生物同化。】 桀摩的一排后足软化，黑色的壳像鱼鳞一样被剥落，渐渐变成带有触手的深渊。 和音运用赋能非常吃力，身体动作也变迟缓了。桀摩的一根足甩过来，把她的肩膀抽出了一个血窟窿。 桀摩自断后足，切除同化成深渊的部分，它的心中蕴含着十分的怒火，他必须杀死深渊和与他共生的女人。 和音头上的主角光环一直亮着：它一直在发挥作用，让她避免受到致命伤害。 她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心念一动，不知纪川的赋能是否对非人有效。 * 联邦总局会议室。 “十三区生物的畸变已经很严重了。”不知谁先开了口，“曙光神社那群家伙在东海下建造了基地！一整个基地！就在监察部的眼皮子底下都没被发现。” “目前坐标已被破解，我们花了两天时间，这说明他们的科技也不容小觑。” “监察部为什么没有发现？难道是组织内有蠹虫？” “够了。”为首的人面容严厉，扫视众人，“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前救人出来才是最要紧的。据十三区潜伏在东海基地的组织成员发出的消息，东海基地还困住了我们不少的同伴，他们有很多是失踪的赋能者。而且，参与曙光神社活动的人也要救出来，尽管他们也许并不无辜。”这些人因为自身的贪婪想与曙光神社做交易，最后中了神社的圈套。 “神社仍然潜伏得很深，我们手中有关他们的消息很少。不管怎样，我们的同志在他们手上，必须展开救援。” 有人道：“我们已经派了十三区的行动小组过去。希望‘银河’和‘master’安然无恙。” “master”是纪川的论坛名。 会议沉默一瞬。 “灵容目前也在十三区，或许他可以配合十三区行动组的支援……” “可他提前结束沉眠，精神状态是否稳定？” 他们都等着为首的人开口。 首座的人说：“他去。” …… 桀摩本就对深渊有一定的恐惧，虽然这种畏惧被双方的年龄阶段冲淡了许多。 在纪川的a级赋能下，桀摩的惧意上升。情绪是复杂的，恐惧也是复杂的，两种不同的害怕让桀摩的行动速度大大减缓。 深渊对和音道：【桀摩的弱点在他的眼睛，把他的所有复眼戳瞎，他就会失去五感。因为在生物进化之中，桀摩一族为了捕食和追踪猎物，几乎将所有生物机能都用来发展复眼了，其他感官非常微弱，跟摆设差不多。】 深渊填补了和音肩膀上的窟窿，那一处快速结痂。虽然还没有恢复到完好如初，但不影响她近身搏斗。其他不长眼的畸变物死的死，伤的伤。最大的威胁就是桀摩。 她不知道在门内过了多久，他的身体有些疲惫，但是精神异常兴奋。 她在高烧以来第一次出现了饱腹感。 【我吃不下了。】深渊吐槽，【畸变的桀摩不好吃，吃多了想吐。】 桀摩的灵魂仿佛分成了两个。一个让他对和音与深渊俯首，一个叫嚣着杀了他们。 和音的意志很强大，她极端自律，冷静果敢，当初省内第三考上大学，毕业后直接进了研究所。别看研究所的研究员们天天抱怨加班不加薪，但能进来上班的，哪一个不是学生时代的大学霸。她凭着惊人的毅力和高智商日复一日从早学到晚，甩了同龄人一大截，只为到达自己的目标。 她的赋能使用过多，脚都站不稳了，现在也是靠着毅力和桀摩对峙。 和音头顶上的主角光环闪烁，黑色的时限变成了红色的倒计时。 桀摩的复眼被毁了大半，最大的那颗早就被打得充血变成了大红色。 “桀摩，过来。” 他停顿了一下。 和音：“过来！” 昂首的头颅下陷，她握住触手做成的长鞭狠狠一抽！ 他的眼球开裂，最终疲软无力地垂下眼皮。 【作者题外话】：正在给小塔投递审签ing... 中午二更 第十二章 门外。 这么久了门内还没有动静，纪川有些焦急。他杀掉了在这个房间的所有畸变物，人群此时陷入了静默不安的状态。 他的电子设备发出一声响，意味着有信号了。红点定位表示有人靠近，b级以上的赋能者都有自己单独的联络员，他的联络员发来消息，说联邦十三区行动小组一组正在赶来的路上。 * 白馨一点也不急，吩咐她的马仔们做事。 “所有设备都已经进行转移了吗？” “老板，设备转移已完成。” “研究资料带走了吗？” “核心资料已带走，没用的文字和数据资料都已经销毁。但是……” “但是什么？” “已经切割下来的赋能和器官连同保存仪器都已经安全转移，在下午01:42到达ii基地。我们关押的还未进行赋能提取的赋能者因为是活人不好装箱，还留在原地。” “丢掉吧。”白馨面色如常，这次她已经赚得够多，安置费不必在赋能者身上浪费。他们是商品，当商品的成本太高，她就要考虑值不值得，因为她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她也乐于承认这一点。 她又想起了别的：“联邦这次来了多少人？” 马仔：“我们检测到的有几十人，应该是一个行动小组，是否有其他人潜伏还不知道。” “太少了。”白馨觉得有点亏，“应该多来点。”如果她知道有个s级的赋能者，应该会满意一点。 东海基地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空巢穴，就算联邦的人去了，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她已经叫人在东海基地四周埋下了炸弹，等那些人入瓮就引爆。到时候火药冲击、海水倒灌、气压失衡，就能灭了那帮崽种。 …… 桀摩闭上了最后一只眼睛。 和音已经没了力气，靠坐在一块大石头旁，她嫌硌人，随手扯了一截没有用了的软掉的深渊触手当坐垫。 有弹性，触感还挺好。 桀摩的甲壳被深渊撕开，露出里面的白色肉类。他的腹部有一块散发着浓郁的畸变物气息的结石，被触手捏碎了。 畸变污染数值骤然下降，到达人类可生存的正常范畴。 姜钦九走过来。他身后跟着另一副躯体，要摔不摔，随着主体行走而无意识地行走。他能控制分身，但是还不熟练，每次控制一会儿就满头大汗，感觉身体被掏空，也就随他去了。 他把和音扶起来：“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他见和音反应正常，没有大变脸色，犹豫后还是问：“你……也畸变了？”说实话，他有点高兴，因为有人和他一样，他不是一个人。如果一个人变成了他不熟悉甚至讨厌的东西，他会害怕，也会孤独。 大多数畸变物都没有完整的独立意识，他亦庆幸自己保留了理智：“那套房还是给你，毕竟我也回不去人类社会了。我打算回老家，到人少的地方去。”也许他会躲着，一个人直至生命结束，他变成了带有不确定因素的异类。姜钦九不认为自己是畸变物，但他也不是人类了，好不容易活下来，他不想死去，就只能得过且过的活着。 “轰——” 仿佛地动山摇，天花板上的金属掉落，两侧的玻璃碎裂，海水渗进来了。 和音的联络器接收到了数条消息。 “联邦的救援队来了。”她对姜钦九道，“先活下来，等我们出去。” 海水渗入很快，一下子就漫过了膝盖。 东海基地四处都有持续的爆炸声，最快三分钟，这里就会被海水淹没。 深渊：【我能在海里生存，你旁边这个估计不能。】 和音本来有点缺氧，但是深渊忽然调动了他的呼吸器官。她一瞬间清明，恍若本身就生活在水里，有一种如鱼得水的自在。 【深渊不生活在海水中，我们生存的环境比这里恶劣得多——应该说比地球上绝大部分地方生存的环境都要恶劣。】 【深渊原本生活在墟空。】他们为了保持生存率进化出适应多种环境的呼吸器官，终于走向了食物链顶端。 姜钦九确实有点难受，他怕和音担心：“我有两个肺，现在还能撑住。”虽然他的副躯已经昏迷了。 和音把携带的救急装备全部塞给他：“我能在水下呼吸，这里还有氧气袋，你先戴着。” 他点头。自从畸变后感官不是一般的灵敏，忽然，他听见了有点类似电流的声音：“和音，我……” “轰——！” 东海基地，完全炸了。 和音也听见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极其耀眼的白光闪了眼，一下就被炸飞。铁皮插进她的手臂，她的整条右臂都没了知觉。 她实在太累了。 可是现在还不能睡。 深渊一直在给她修复，他打了个哈欠：【桀摩虽然难吃，但是大补。等我出去睡一觉，复制能力可能就能重新使用了。】 【困死了……】深渊不停地给她回血，【我现在就想睡觉了。我闻到了其他人的气息，联邦的人应该到了。】 海水已经到她的脖子了，这不是问题。问题是是地板不知道走在哪就会开裂，然后她掉入海底的缝隙，爬上来很费劲。而且在上来后到处都是轰炸，一不小心就被砸到。 海水忽然逆流，无意中游进来的海洋生物像是悬浮在空气中静止。 东海基地的天花板已经被掀了，远处是一望无际的黑海。周身似乎有从极夜中散落的金色，在黑暗深处有一双注视着一切的眼睛。 海水退散到基地之外，覆盖着一层保护的水膜。墨蓝和深紫晕开了，掺杂在无尽的幽冷之中，迸溅出一片澄澈。空间静谧而静止，色光又忽然流动交错，深海恍如置身于宇宙，让人产生虚恍的错觉。 s级赋能【神尽海】。 他成了这片区域的主宰。 “找到了。”灵容抬手，放出一把流光，奔向和音的位置。 丁文对身后的人道：“队长已经先去一步，你们跟着我！您……”他转头，灵容已经不见了。 和音在快要昏迷之际，看到一张有点熟悉又模糊的脸。 灵容：“又见面了，和音。” 她意识到联邦的救援已经来了，彻底昏迷过去。 灵容抱起她，闪身来到基地之外，海滩上的医疗队早就准备好了。 抬眼望去，海岸线上一轮巨大的曜日缓缓下移。 【作者题外话】：二更已达成?? 第十三章 白馨现在心情很不美丽。 一开始她遗憾联邦没有来个厉害点的去东海基地送死，是她低估了s级赋能者。现在人来了，却是自己倒赔。 前几天公司在别的市才死几个核心技术开发人员，现在还要选取合适的人填补空缺。她根本不关心神社的未来发展，但是跟那群家伙签订了无法更改的合约。 她骂道：“老不死的东西。” …… 和音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她是悬浮着的，一片灰扑扑的雾霭笼罩着她。 灰雾包裹着沉睡的“她”，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几根触手。 ……深渊？ 她尝试控制自己的触手，逐渐适应这副身体，浩瀚无垠的墟空中她仿佛失去了重量，随手缠绕住一个奇形怪状的生物，捏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又丢掉了。 被丢掉的生物滚了几圈，开始装死，发现和音没有吃它的打算，几肢连滚带爬地跑路。 …… 深渊几根触手从她耳朵里出来，扇了几巴掌：【快醒醒，小音音。】 【和音！】他的一根触手正准备再扇一下，发现和音已经睁开了眼睛，心虚地缩回去。 和音坐起来，观察周围环境。 【你回研究所了。】深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我的能力已经恢复了。】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说起这个，他悲戚，【我就说那小子不正经，他吃你豆腐！】 和音：“？” “你说的不会是灵容吧？” 深渊：【我看见他抱你了！啊啊啊啊他抱你了！！】 【爸爸的乖崽自己都没有抱过！】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和音又道：“伸根触手出来，比头发丝要细一点。” 深渊伸出一根极细的线。 和音一拔，“啪”地一声断了。 她扯了一下，触手有股韧劲儿，于是拿来……剔牙。 虽然不痛，但是深渊的眼泪要出来了。 【你又没有吃东西，都是输的营养液，牙缝里哪来的残渣？】报复！就是报复！ “前天在东海基地吃的肉。”榨干这根触手最后的价值，素质公民和音将它扔进垃圾桶。 “和小姐，你醒了。”门是半虚掩着的，一推就开，年轻医生拿着档案袋，“我来给您换药。” 不得不说联邦心细如发，她在研究所第一次出事来救援的是丁文，这一次上头特意嘱咐了“老熟人”来探望她——当然，还为了做笔录时让和音“放松心情”。此外，她必须提交一份电子版的文字材料作任务记录，包含图片最好。其他材料会有专员联络收取。 医生：“您的身体很健康，肩胛和右臂有些轻伤，外敷药膏就可以了。如果您不放心，就吃常规消炎药。” 和音在医生的指示下做了几个动作，拉伸跟平常没有两样。 深渊：【他是赋能者的气味。】 果不其然，医生要和音抬臂：“我会用赋能加速您的愈合。” 这是一种治愈系的赋能，和音觉得治疗后反手更加轻松了，肉类愈合带着一点酥痒。 “谢谢。” 医生简单嘱咐了饮食，用掌中机将含有大量微量元素的食物一一列开，打印出来，交给和音：“您有需求按铃，我就会过来。” 房间里只剩下她和丁文。 【作者题外话】：这几天存稿，更新量会少一些，下周正式签约恢复正常字数 第十四章 丁文：“和小姐，上头要我来带您去做有关赋能者全方面的检测。等您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发消息给我吧。” 和音的联络器果然有一条丁文的好友申请：“不用那么客气，叫我名字就行。是去研究所内部的检测室吗？我现在就可以去。” “现在还不行，上头说必须等您完全康复。”丁文意识到在和音主动提出称呼之后自己再这么说就有点疏离，加了一句，“和音。” “好。”和音，“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完全痊愈了，我明天下午的事不多，归我轮休。下午两点丁副队不午休的话就联系我。” 丁文点头，这才想起手里还有一篮水果，他轻轻放下：“我还有事处理，先走一步。” 房间再次陷入了寂静。 她打开赋能者论坛，全网公告已经下达： 恭喜“银河”、“master”完成十三区a级任务，经官方鉴定，十三区畸变源已消除，畸变数值已恢复人类活动正常范畴，解除a级污染区限制。 公告下方都是在问银河是谁。和音点击“master”的主页，发现纪川积分竟然有169781之多，业内小有名气。她想起纪川说还有两个一起接了这个任务的独行侠，公告上没有看到他俩的消息。事实上，这俩人连门都没摸到，别说东海基地，大厦都没成功混进去。 点开官方邮件，她的积分从可怜的“0”变成了19798点。奖金一栏写着“正在申请，实际发放以最终数目为准，保底二十万起步。”世界实力排名只有前一百才有，积分排名变成了999+，认证为“c级赋能者”，挂了一个“畸变源杀手”的头衔在id旁，点开头像会有功勋简介：已完成一次a级畸变源消除任务，解放十三区污染，本次行动统计杀死三百二十八只畸变物。于六号在东海基地…… 系统提示她该提交报告了。 和音不喜欢拖延，马上就开始写。 纪川途中联系过一次，大意是问和音被炸飞后现在怎么样，并表示他已经回去了，没有受伤。还有一些同事的关心，和音都一一回复。 写完报告已经将近晚上八点，想起自己还没有吃饭，可是意外地一点也不饿。 下班途中她一贯步行，在小区楼下遇到了在风中等她的姜钦九。 她挥手：“你在这多久了？” “东海基地爆炸后我看到联邦的救援来了，你被带出了基地，我就偷偷离开了，在这里等。”他笑着，“我买了营养液随身带着，不饿也不冷。畸变后的身体非常耐造。” “那就好。” 姜钦九：“我回去了一趟，把骨灰带出来了，现在我要走了。”他拿出一把钥匙：“房屋转让协议过几天我会托人给你。其他手续我会操控‘分身’来办——我现在已经能控制他了。”他把分躯藏起来了。 也许他与和音不会再见面了，他想。 和音问过丁文灵容，丁文说他已经回到了一区研究所。 赋能者联盟积分商场已对她开放，她还没来得及看——因为家里的茶几上有一张殷红的纸条： 你将死于今晚十二点。 第十五章 和音警铃大作，四处查看，没有发现有人入侵的痕迹。她又用【数据入侵】连接房间的网络，同样没有黑客攻击的迹象。 这张纸就像是凭空出现在桌子上的。 * 万士是一名普通高中生。 模考成绩出来后，他在班主任那里挨了一顿骂。试卷上是考得稀烂的成绩，他也不想让这些试卷被父母看到。 老师说他考不上高中，他想反驳，可是这是事实。他也想出人头地，狠狠打那些人的脸，给父母争气，可是惰性让他总是找理由不努力。 他把所有不快都发泄在游戏上。由于经常熬夜打游戏，他黑眼圈很浓，一脸颓靡。 直到有一天，他觉醒了赋能。 赋能觉醒悄无声息，没有规律，觉醒概率低于万分之一。 他觉醒得毫无征兆，一开始根本不知道是觉醒了，还以为自己是撞了鬼。 他忐忑不安地过了一周。 主要是他不相信自己能够拥有赋能，成为赋能者。赋能者比普通人拥有更多的权限。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呼天唤地的梦想，仿佛当上赋能者，就能挥斥一方，受人膜拜。联邦也的确给了觉醒赋能的人优待，赋能者在哪里都很吃香。 他一开始不知道自己的赋能如何使用，只觉得高中辍学后能找一份好工作。 他夜里躺在床上试过很多次，都只召唤出一个没有什么用的齿轮。 他仿佛生来就知道它的名字：e级【命运之轮】。 命运之轮被随手放在文具袋，后来他渐渐忘了这个东西。 很快到了这学期第二次模拟考。 他抓耳挠腮，硬是没有他会做的题目，在文具袋里摸笔的时候摸到了那个不算大的金色齿轮。它做工很精致，像精美的艺术品。 在触碰到它的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变不同了。 他在脑海中看到了老师讲解试卷的那一天，选择题写在黑板上、答题模板被发下来传阅、满分同学的问答题作答在讲台上展示。 这、这不就是他现在正在写着的试卷吗？！ 他靠着脑海中的画面把答案写下来，同时还留了一手，没有抄那么多，改错了一些答案。可是这也能比他平时考高不少分。 三门主科都是这么过来的，在第二天下午考物理的时候，命运之轮却失灵了。 它似乎又变回了一个普通的金属零件。 万士拼命催动它神奇的功效，一滴鼻血“啪嗒”滴落在试卷上，而后越流越多。 他赋能透支了。 监考老师吓得要把他送进医院。 他每次“进步”一点点。老师从怀疑到夸奖、同学从调侃到赞扬……甚至校长都找他父母谈话，说他非常有潜力，再努把力，说不定可以培养送去省里参加竞赛。 可是他很快就到达了上限——因为他发现，不管怎样，命运之轮最多只能让他看到四门的答案，也就是说，最多让他看到四次“未来”。 他本来已经很满意了，但是外界的刺激让他越来越膨胀，变成了一个野心家。 他的好运一直持续着—— 【命运之轮】升级成了d级。 他能看到五次短暂的“未来”，而且每一次的时间都延长了很多。 万士欣喜若狂，除了相比之下不太能拉分的语文，他其他五门次次都考满分，成了同学里的大佬、年级上流传的“学神”。老师们都把他的故事告诉学弟学妹们：高三某班的万士由于自身努力，加上突然开窍，从总分两百出头一跃成为常霸年级榜单上的前十，创造了属于他的神话。而这个故事也一直流传在学校之间，成为激励他们好好学习的鸡汤。 他获得了“优等生”的特权——上课不好好听讲，作业也不做，迟到早退，或者干脆缺勤跑去电脑城打游戏。可是没有人批评他，他犯的事也没有人追究。他还成为了新生代表，在礼堂上讲话。 ……他又开始不满足了。 为什么最后一门就是看不到？为什么命运之轮只能看查看五次未来？他不甘心，离高考最后两个月了，他一定要惊艳四座，成为省内状元！ 他下定决心，要再次升级【命运之轮】。 上课发呆时，万士百无聊赖地玩着齿轮，它在他的手指间灵活地穿梭。他在心里默念：【命运之轮】，请告诉我升级的方法。 命运之轮没有回答他。 终于有一天，在他问出“【命运之轮】，请告诉我升级的方法”时，他看到了以前从未看到过的画面。 透过命运之轮的画面，他看到了墙上的高考倒计时……这不就是今天么？ 画面中的他在今晚晚自习放学回家，刚走出校门，就被一辆迎面驶来的车撞上了。他失去了意识，倒在血泊里。司机慌张地跑下车，校门口人来人往地，也无法肇事逃逸。车内有一箱啤酒，司机两颊酡红。 惊叫的、哭喊的，他看到了围在他尸体旁许多张不同的脸。 最刺目的是他急匆匆赶过来的的母亲。她脸上有难以置信的悲伤。 画面戛然而止。 …… “万士，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问题。”数学老师见班上同学没有一个人能作出答案，学霸们也纷纷低下了头，于是喊万士来救场。 万士脸色苍白，但要维持人设，他不得不再一次催动命运之轮，写下答案。 为了改变命运，他晚自习翘课了。 他在家焦躁不安地盯着时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过了死亡时间点，万士以为终于躲过了死劫。 此时晚上十点一十五，妈妈让他在楼下带一瓶酱油，她要给万士做宵夜，锅炉上是正在煲的鸡汤。高三冲刺阶段，每天晚上她都会煮点东西给他补充营养。 楼下就是小卖部，万士对老板道：“来一瓶酱油。” “老板。”一个醉醺醺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买瓶二锅头。” 万士付钱，觉得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了——他本应该在十点一十二分的时候倒在学校大门口，而他此时正好端端的准备回家。 喝醉的男人在柜台等待老板去仓库取酒，万士定睛一看，顿时汗毛倒立，心尖颤抖—— 这正是撞死他的司机！ 第十六章 七十二小时内他第三次催动【命运之轮】。 …… 男人自顾自地骂着脏话，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靠tmd！你跟人跑了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把老子的钱转走？！”他在外辛辛苦苦打工的所有身家都被卷走了，还被骗了感情，他本来打算过年就结婚。 烈酒烧毁了他的理智，他的眼睛都模糊了。 老板还在仓库找货物。 他的眼前晃过一个瘦小的身影，那人拿着一瓶酱油……两个身影重叠，他止不住地回忆起两人在一起时的甜蜜。也许只有他一个人这么认为，但是他不想破坏这份虚假的美好。 前女友好像就在眼前，笑嘻嘻地说亲爱的我买了瓶酱油，回家给你做饭。 他往虚空中一抓，脚下一个踉跄，什么都没有捞到。 他突然发了狂：“不准走！” 万士夺门而出，男人突然拿起货架上的菜刀，朝万士捅去…… …… 万士面色惨淡，全身上下如坐针毡，鸡皮疙瘩都快掉出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他还是死于这个男人之手！而此时的男人正在柜台无趣地等二锅头。 生命倒计时，一分钟。 万士跑出小卖部，快消失在拐角，身后是男人的喊声：“喂——你的钱掉了！” 司机捡起找零的三十几块钱，一路跟着万士。前面的人肺都要跑出来了，男人跑不过，给自己灌了一口提在手上的开了半瓶的啤酒：“什么人啊这是——” 万士看到了自己的第三种死法—— 死于啤酒瓶的玻璃渣。破碎的玻璃嵌入他的颈动脉，万士一命呜呼。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会被这个男人有意无意地杀害！ 万士内心癫狂地呐喊，他做出一个从前想都没有想过的决定—— 他要反杀。 他把喝醉的司机引进小路，随手找了一根废弃的铁棍，等男人靠近狠狠一敲！ 司机倒下后，后脑勺的血一汩汩地流。他又用司机手中的啤酒瓶扎进司机的脖子。 万士第一次杀人，他慌张极了。心中十几年的道德法治破碎一地。虽然他道德感不强，也没有什么原则，但杀人这种事，还是让他胸闷。 虽然心中确实有一丝获救的解脱。 他不会处理尸体，大街上到处都是监控的天眼。尽管杀人地点避开了监控，但是他们一前一后的行踪非常可疑，很快警察就会找上门来。 “哟——年纪这么小，就开始杀人啦。”声音阴阳怪气的，“不会毁尸灭迹，就只能进监狱哦。” 万士没看到人：“谁？！” 黑暗中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形，他拿着一个破布偶，手中牵着线，连接在玩偶身上，神色阴鸷，不像好人。 “小朋友，我讲究缘分，今天看到你，就帮你一次。”他笑起来阴测测的，上下扫视万士，像是紧盯着少年人的皮审视，这让万士很不舒服，“快点回家吧小孩，家里要等急了。” 万士看阴森男真的帮他处理了尸体，手法专业，所有细节面面具到，慌张地提着酱油上楼，一句“谢谢”也没来得及说。 他没有看到傀儡师在他背后满意的笑。 …… 他在一个周期七十二小时的时间内第五次催动【命运之轮】。 明天正常上学，无事发生。画面流速变快，这一周内都相安无事。 他安全了，躲过了死劫。 这才三天中的第一天，他就把五次机会都用完了。避免上课答不出问题的情况，他请了两天假。 要是命运之轮再升级就好了。他想。 “一定要杀掉威胁我生命的人，才能逃生吗？命运之轮，要怎么改变我的命运？” 齿轮寂静地躺在笔盒中，没有回答。 接下来他在家打了两天游戏，又去电脑城和一群狐朋狗友闹通宵，仿佛前几天的事都是一场不存在的幻梦。 生活的轨迹回归了正常。 万士拿起金色齿轮，第二个三天的最后一个小时，他不想浪费最后一次机会。等过了零点，又会恢复五次。 发动d级赋能【命运之轮】，齿轮在手中发光。 …… 万士死了，尸体在操作台上，旁边都是工具。 傀儡师把他的皮剥下来，换成人造仿生皮，这是个精细活儿，一不小心容易破坏整体美感。小刀在他肋骨细细地切割，他其中一条肋骨，被改造成了冷冰冰的机械。 …… 万士已经没有第一次那么惊慌了。但是这次杀死他的人他担心自己无法反杀。他认出这是帮他处理现场的男人：一个是做这种脏事的老手，一个是刚入门的小白，谁生谁死，一目了然。 他必须给自己寻求一条生路。 第二天，他伪装面貌托不认识的小混混给他带来管制刀具，小混混什么样的人都见过，问一嘴：“报复人？还不如去黑市买把枪。” 万士眼睛一亮：“黑市怎么走？” “黑市有黑市的规矩。”小混混见万士又给他塞了一把钱，把入口位置、怎么找引路人进去、黑市管辖通通一股脑说了。 万士绑上刀，只身一人前往黑市购买武器。他拥有【命运之轮】这么久，也总结出一些规律：以三天为期，有五次使用机会。预知画面在不久的将来，有时是1：1的时间流速，但经过他的训练，已经可以加快画面进程了。最重要的一点，想要改变他的结局，就要改变对结局造成影响的主人公。若是死局，就只能杀了那人。 齿轮第一次，回应了他。 【若是多个死局同时共存，只需破解一个，就能延续生命。】 什么意思？这是命运之轮看他杀不掉那个人，多给他指的一条明路吗？ 他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是在黑市。 黑市有个男人在“闹事”，看他的样子，像是误入黑市的赋能者。但是没办法，这里有这里的规矩。万士继续向前走，又看到了一个女人，她正在一家店买东西。 “要多少斤？”摊主比划一下，“膀子的肉不错，最后一块了，卖完就没。” “最近抓到了不少赋能者，这些搅屎棍严重妨碍了我们的生意，肉类供应不上来，想买得抓紧。” 那个女人：“我要买药物。” 摊主笑起来有些诡异，眼珠吊在眼皮下面：“有钱都好说。”眼球垂到鼻子，他打了个喷嚏，觉得挡住了鼻孔，把眼珠子重新塞到眼眶。 命运之轮竟然自动开启了。 第十七章 命运之轮让他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脸。画面晃动得厉害，就像是第三方的角度，拍摄时手机没有拿稳。他从画面中得知，这个女人要杀他。 【第二个死局。破除一个，另一个同时发生的死局自然破解。】 万士坚信他是被命运之轮坚定选择的人，不然也不会给他提示：“告诉我，怎样才能改写我的命运？” 他试探着问：“若是两个人选择一个……我该杀了这个女人吗？” 他的语气真挚而虔诚：“请让我看到第二个死局被改写的结局。” …… 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双手死死掐住女人的脖子，她的脚痛苦地蜷缩起来，茶几上是万士托小混混带来的匕首。客厅没有开灯，那双手拿起匕首，按住上面的电击按钮，电流通过女人的身体，她浑身颤抖，最后，匕首插进了她的心脏。 桌面上染血的碎掉的镜子露出锋利的棱角，映出她死前的难以置信。 茶几上殷红的纸掉落，在命运之轮的“镜头”下逐渐占据整个画面：你将死于今晚十二点。 …… 万士几乎喜极而泣。 于是他策划了一场谋杀。 * 和音思索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傀儡师？按道理说，傀儡师如今受了重伤，应该短期内没有心力找她麻烦，傀儡师也不知道她的住址，她仔细地排除了身体中有精神烙印的可能。 和音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是空间类赋能者留下的？” 深渊：【空间类赋能相对稀有，但不是没有可能。联邦曾内部研发过赋能者能量波动检测仪，不对外开放，若是时间充足，你可以借来一用。不过，走完申请报备流程估计要等上几天。】 【不用担心，小音音。】深渊伸出两根触手，给她比了个心，【老父亲会保护你的。】 和音露出蜜汁微笑：“叠词词，恶心心。” 【……】 【讨、厌。】 和音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了一会新闻。今日头条占据榜首的是“七区江家太子墓地惊魂”。七区富人多，其中一个市人称“销金窟”。这年头未开发新番的土地已经很少了，墓地是有钱人买的，或者是凶险地区无法开发的老墓。土葬早就不流行了，人命也不值钱，一把火烧成灰之后，大多数人都愿意花点钱放在太平托管，买五十年的管理位。期限一到，没人来取就随意处置了，给“新来的”让个位置。接头横尸也没人管，有种专门收尸、保持街道整洁、统一投入焚烧炉的清洁工职业，已经形成了产业链。和音对江家有所耳闻：富人中的富人。江氏产业很多，在一些领域形成了垄断。其中最出名的泰江科技是江氏企业的龙头公司。 和音开了一包薯片，边吃变跟深渊交流：“墓地？七区人口拥挤成那样了，竟然还有墓地。”活人都没地方住，更别说死人。 【江氏是在五十年前初露头角的，那时候只是个新兴企业，受了很多老牌家族企业的打压，后来联邦想要打破行业垄断，大力扶持中小企业，江氏赶上了时代的浪潮。】 和音接话：“后来，江氏自己也形成了行业垄断。” 【所以联邦对江氏采取了新的方针，近几年二者关系颇为复杂。】深渊感慨，【那时候我还居无定所，四处漂流。】 “你上一任宿主是做什么的？” 深渊拿捏不准和音的态度，不过有些自我感动：【小音音吃醋了吗？】 “？”和音一头黑线，“不说就算了。” 【嘤嘤嘤，你都不给人家台阶下。】他假模假样地擦眼泪，【哼，不给我台阶，我自己给。】 【小音音是我第二个宿主，第一个宿主生于1947年，是个短命鬼。】末了，自作多情地补充，【是个叫萧疏童的男人。】“男人”二字着重咬字。 【他在联邦好像挺有名的。】 和音眼神怪异起来。在联邦近代史上，只有一位大名鼎鼎的“萧疏童”。她清晰地记得中学教科书上头像下方的小字“1947-1983”。年仅三十六岁。赋能者寿命普遍在二三百岁，三十六岁实在年轻。 此人在二十二岁就出任联邦元帅，此后十年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无一败绩，三十二岁后就不亲自上战场了，而且那时已经处于战后重建时期了，他就转了文职。 【所以我知道一些联邦的陈年秘密，啊，现在可能已经没什么用了。】 在找第二任宿主的时候，深渊希望她可以活得久一点，第二点就是，他立志于找一位妹子——这点不谈，只是他内心的一点小九九。 她不禁想：书上说萧疏童是s级赋能者，他与深渊共生，必然继承了【能力复制】，却没有任何资料提到过这点……她的眼神逐渐幽深，果然政客的世界都一般复杂。 和音等待零点到来实在无聊，在沙发上睡了一觉，在十点一十一分，她猛然惊醒。 深渊：【来了。】 她抬头，客厅空间似乎微微扭曲，袭来一阵凉气。 “砰砰砰砰砰——” 连续的枪击，子弹凭空出现，深渊用触手挡在和音前面，断成几截。一包微型炸药不知道从哪里被扔出，触手把它抽远时它突然爆炸，让深渊的触手烤得一半焦黑，一半金黄，散发出一股肉香。客厅的吊灯掉落，流珠发出清脆的声响。 和音找不到人，心中闪过许多设想。她曾经在参观大型粒子对撞机时，研究中心的主任给了她一个检测玻色子的超智仪器。现代人的房屋很多都是声控，和音：“开启坐标2，3，ii型机器开关。” 智能小管家：“主人，未检测到异常。” “监控折光率。” 小管家：“已开启，未发现异物。” 和音心下了然，此人没有潜伏在房间内，用的是空间赋能传输。 得想个办法把他揪出来。 深渊：【赋能味道很弱，这表明虽然他用的是稀有的空间系，但是他的等级不高。】 和音观察客厅环境，某处空间又开始微微扭曲，立马给深渊指示信息。 触手伸进去，绑住物体就往下拉，出现了一个人。 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第十八章 少年人的脸上满是惊恐。 他没有想到和音竟然把他从千里之外拉出来了！空间能力是借的，他除了【命运之轮】，其他的技能都不会，而且【命运之轮】也不是攻击性赋能。 他掏出冲锋枪乱扫，拨通电话朝里面大喊：“快救我！” 和音用触手把他拖过来：“为什么要杀我？” 触手死死缠住他的脖子，他的眼球要瞪出来了。 好在他请的人出手帮忙了，和音突然觉得空气有点不一样，像是不属于这片区域的气息混进来了，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地上的少年不见了，但是和音知道，他就在这里。好在他被触手缠绕住，无法乱动，给她添不了乱。 客厅还是那个客厅。和音用手摸过雕饰长架，摸到一处她熟悉的花纹时，停住了。 有些不对劲。 但不管如何，若是对方想要用赋能攻击，必须得通过空间赋能，届时空间扭曲，她就能发现破绽。空间赋能、攻击性赋能，对方不止一个人。 空间再次波动。和音用触手伸过去，想要再次拉出一人，却在波动处碰到了屏障。 微型机械弹丸被投进来，总是追踪着和音引爆。四面八方的子弹防不胜防，对方偶尔还用新式武器搞偷袭。 这给了和音两点信息。 一是对方只有两个人。二是对方的赋能，一个是空间赋能，一个是让可以让双向的空间赋能变成类似单向的赋能，将她“锁”在这个房间内，起到一种囚禁的效果，二者赋能都不具有攻击性。因为她们进行战斗时对方没有使用赋能，而是用热武器和高科技。如果此时的万士没有被她困住，在和音看不到他的情况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她。 带有死亡预警的纸条飘落到和音的脚下。 她明白了。 她在静候下一次空间异常。 很快，空间扭曲出现在她的侧身，和音朝另一个方向刺去，只听一声什么东西的破碎声，夹杂着惨叫。几滴血从扭曲的空间中滴落，弄脏了她的毛毯。 深渊见机伸出触手，突然空间被切断，所有异常都不见了。 万士又出现在她眼前。 纸条上的字是反过来的，刚刚是一个镜像空间，由此她的推测细化：一人是空间瞬移类，一人是镜面禁锢这种大体方向。万士自己写好的纸条，如今成了他的催命符。他觉得命运之轮的力量不可违背，却又希望它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他按照“未来”所看到的，写了一张一模一样的纸条，托人用空间赋能传送到客厅茶几上。 万士对她的杀意浓烈，嘴巴里被深渊塞了东西。深渊看垃圾桶被打翻，果核儿、零食袋、卫生纸全部散落在他的旁边，顺手就捡起来塞他嘴里了。 他的眼中带着仇恨和畏惧，还有想杀死和音的决心。 和音问：“你是一定要杀我了？”虽然她不知道缘由，但他看向她时，就像在诉说和音是他的杀父仇人。 她是个科研人员，对实验体和实验结果的好奇是天性，她想实现她前段日子大胆的设想—— 启动b级赋能【生物同化】。 她回顾自己的模样、身体构造、皮肤细节，以及基因检测报告上的那些数据。【生物同化】她目前还只测试过把无机物变成有机质。但是现在把有机生命体变成生命体的测试好像成功了。 不，不完全成功，因为他只拥有了她的外貌，内里还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她细细端详，惊叹于细节的刻画完美，真的是1：1复刻，跟深渊说的差不离，不能控制思想，也不能同化成“一人”。 万士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他自觉自己长得一般，没有帅气的脸蛋和令人羡慕的身材。他脸色是不健康的萎靡，很瘦，个子也不高。和音的眼神让他发毛。 他回想今晚的一切，他开始后悔了。 几天前他去了第二趟黑市，专门蹲点看起来很厉害的赋能者。他想雇佣杀手，可是付不起佣金。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出现了两个看起来是赋能者，且一筹莫展的少年。 他开启【命运之轮】，一路跟过去。 两个少年在前面走着：“你说咱俩会被抓回去吗？” “我们的赋能又不能攻击，自保还是可以的。”他压低声音，“研究所还没发现我们已经醒了，毕竟休眠仓换液是一周一次，今天才第二天。” “可是。”另一人担心，“联邦会派行动组找上门，我们逃不走的。” 他沉默一瞬：“不只是行动组，可能还有别人，比如……灵容。” “他明明跟我们一样！”他气愤又不解，“他为什么要帮联邦做事？” “要是知道研究所发现我们失踪后的的下一步行动就好了。” 万士就这样带着他的预言出现了。 “我知道研究所的下一步行动，他们通知了特别行动部，派出了一区、三区的七个行动组，如果你们不离开十三区，他们五天后就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谁？”年长一些的少年把另一人护在身后，如果这人的赋能特别厉害，他们打不过，就只能跑。 万士开门见山：“我是一名赋能者，我的赋能是预知未来，但我认为，它也能改变未来。” 他从画面中听到有人叫他俩的名字，现学现卖：“你们一个叫‘黎野’，一个叫唐今。” 二人的身份属于保密信息，万士仅仅是知道他们的名字，就足以让他们有点儿相信了。黎野问了他几个问题，万士把一直照顾他们的营养员的样貌特征、语言特色都讲对了。这是万士在脑海中见到的，他们被发现后护送回一区，暗中来接他们的人都是他们熟悉的，其中一位就是她。派这么多人来既是护送也是监视，联邦给出了最优待的条件。 黎野：“你要我们怎么帮你？说好了，你得给我们提供有价值的信息。” “没问题。” * 在客厅的沙发上，和音用力掐住万士的脖子，他的脚痛苦地蜷缩起来，茶几上是万士托小混混带来的匕首。客厅没有开灯，和音拿起匕首，按住上面的电击按钮，电流通过他的身体，令他浑身颤抖。最后，匕首插进了他的心脏。 怎么……怎么会这样！ 命运之轮，帮帮我！我可以付出除了生命的任何代价！ 桌面上染血的碎掉的镜子露出锋利的棱角，映出他的狼狈。他蓦然瞪大眼睛——镜子中正是女人的脸！他呢？他又是谁？！ 他的瞳孔渐渐放大，最后失去了光彩。 万士死前的祈求命运之轮没有给出回应，可是命运早已给他了回答。 此时正好十二点整。 第十九章 和音以为自己今天来得很早，没想到林胤洲比她更早：“组长好。” 林胤洲点头：“我看到上级发到我手里的表扬涵时差点没敢认你。”他笑着开玩笑：“有人让我转告，想让你转司。我尊重你的意见，就算你不在我手底下做事了，咱们也有点交情，对吧？” “哪能啊。”马屁精和音上线，“组长尊重人脾气好，沟通能力好业务能力强长得还帅，我眼睛又不瞎。” 林胤洲像是被她逗乐了，和音发现他笑起来竟然有一颗小尖的虎牙。 “不过，”和音有点好奇，“薪资怎样？转到哪个部门？” “工资比现在高，监察部和组织部都有来挖人。” “不了，组长。还是做研究适合我。”她在联邦登记的赋能只是c级，转司一切都要从头再来。c级的赋能在各大佬中不说毫不起眼，至少掀不起什么水花，职业发展可想而知。混在一群赋能者中，万一自己多个赋能露馅了怎么办？她还没有足够的理由给自己安排多个赋能。第三点就是，做研究确实能算作她的爱好——前提是课题她很感兴趣。 她脑中的意识没有屏蔽深渊，他期待地搓手，加了一句：【还有，畸变物实验体可以给我捞点油水。】他也是要吃饭的。 林胤洲：“我知道了，我会给他们答复的。丁文在二楼等你，你先跟他去吧，今天的实验我安排了其他人。” “谢谢组长。” 文秘给丁文倒了被热茶，他一边喝一边观察招待厅。出于职业习惯，他来时记下了标志物位置、路线、各室组织结构。门自动旋开，她打招呼：“丁组长。”丁文在东海基地的回来后升职了，原本他还需要一两次案子的磨砺，但是他的原组长转组升职了，他就接替了组长的位置。 他站起来：“和音。” “我们现在去哪里？” “十三区赋能者中心。”丁文回答，“有车接送。吃早餐了吗？” “在上班的路上吃过了。现在就可以走。” 赋能者中心的老师是个目测身高两米的彪壮大汉，声音非常对不起他的长相，细声细气：“我姓谭，你可以叫我谭老师。先测试，再填表。” 和音问：“这是检测赋能的仪器吗？能检测到具体赋能吗？” 谭老师：“可以根据你在使用赋能时的能量波动判断你属于哪种类型的赋能、赋能的等级，赋能的详细使用方法和作用肯定是检测不了的。” 和音放心了，在检测舱内躺好。 仪器内先放一段声波频率，这让她昏昏欲睡，机器人的指令打消了她的睡意：“请您释放赋能。” 开启c级【流体之韧】。 大概两分钟的样子，舱门就打开了。谭老师把单子发她一份，然后把数据上传管理云端。 谭老师：“你上次检测时是c级，现在变成了b级，已经步入了中上层赋能者的行列，恭喜。” 和音静静感受她的赋能，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怎么回事，深渊？” 【检测舱是靠能量波动的原理运作的，你有多个赋能，最高的赋能为b，应该是误检了。】 她又去做了几个项目，身体各项指标都已经被登记在册。 她摸了一下手臂，智能光屏弹出一条消息：【恭喜您开启b级以上赋能者权限！】 赋能者联盟app上多了一些功能，最大最明显的区别是首页多了邀请函管理和店铺图标。 【“银河”您好，赋能者联盟诚邀您参加各区赋能者线下聚会。您可以进行结交伙伴、交流心得、二手买卖等活动。本周新上线功能为店铺注册。注册后您可以上传商品或者下单购买。】 【各区线下地点如下：xxx】 和音一目十行，十三区是在本市最繁华的商业街，定在一栋叫“兴娱”的大楼，本周六早上九点开始，为期一天。 深渊：【或许可以去看看。】 和音正有此意，她定好闹钟，提醒自己。 * 和音下午很早就从赋能者中心回来了，她还没到家，研究所临时通知加班。 她的几个同事正推着轮床往外走。 “小和。”跟她走得比较近的一个女同事像看到救星，“我给他做了八个小时手术，快撑不住了，幸亏你来接班了。”她是技术科的专职手术医生，这次手术的难度很大，她已经尽力保住了他的性命，好歹缓解了他的症状。 和音已经基本上了解了他的情况。全身溃烂、器官开始畸变，脸部已经看不清面貌。联邦在很久之前就开始着手研究抑制畸变的试剂了，目前已经有可以减缓出现症状的疫苗，和畸变形成后的抑制药。药物只能减缓畸变程度，不能让畸变人恢复正常。这相当于慢性死亡。 畸变是不可逆的——这是共识。 和音当初身体明明已经产生了畸变，可是与深渊共体后，恢复了“正常”——虽然多了触手。 人类很想研发出特效药——可惜目前还没有。 和音在脑中传话给深渊：“现在又回到了老问题：如何拯救已经产生畸变的人？” 深渊：【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也不知道。我的本源已经和你融为一体，我们共用一套循环系统、分享精神意识，我只能救你一个人。】 【而你是独一无二的，是不可复制的，小音音。】 【但是你可以试着给他融一滴血，让他的畸变停止在现有阶段，不继续恶化。联邦也没有制止恶化的医疗能力。】 “联邦最新研究的抑制剂只能每年延缓百分之九十七，已经很了不起了。”和音是内部人员，“人类总是在进化，进化改变历史进程，但是我们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女同事悄悄对她挤眉弄眼：“这个人姓江，你懂的。” 和音：“七区那个？” “好像是，但不是本家，只是住在咱们区的分支。但是上头力保，唉，我们科室一个个都忙得晕头转向，用了最好的药，就是没效果。”女同事犹豫一下，“说起来，最近江家出的事不少，我们都怀疑是得罪了什么人。” 她凑近：“你听说江氏本家‘太子爷’在墓地遇到袭击变成植物人了么？” “……略有耳闻。” 第二十章 研究人员也八卦得厉害：“七区的那片墓地被普通人传得无比邪门，但我估计就是畸变物在作乱。江氏主家独子一朝瘫痪不醒，偌大家业，无人继承。我在七区研究所那边的朋友告诉我‘太子爷’有70%终身不醒的可能。” “是吗？”和音附和几句，她没兴趣作死，与她无关的事情也不是很想知道。为了不打击同事的积极性，她还是作出叹惋，“太可惜了。但是这位江小少情况不太稳定，我得走了。” 同事表示理解，就各忙各的去。 和音只需要给他注射抑制剂，坐在旁边等几个小时，观察他的体表特征和仪器曲线图。林胤洲来看过一次：“你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就来找我换班。” “组长，你不回去的么？” “我经常住在研究所，楼上有我的房间。不用不好意思。” 和音：“他的畸变程度已经到达了37%，抑制剂失效，目前还在持续恶化中。组长，我想试试切除他已经畸变的器官，换上机械内脏。” 林胤洲丝毫不怀疑她的专业能力：“有多大的把握？” “百分之七十五。” “需要多少助手？” “配上护理机器人，我一个人就行。” 他批准了：“好。” “……不用向上级申请？” “我是a组的组长，负责决策和执行，出了事我担着。” 和音心里给他竖起大拇指，自己这位上司真不错。 江凯很快就被推进了手术室。研究员都是全能ace，除了不太能打，啥都会干。和音不仅继承了研究员的能力，还是个可以徒手搏斗的战士——“手”这词儿很微妙，毕竟她不只两肢。 她感觉江凯右肺畸变程度最高，先是刮去了手术位置的脓包，进行消炎消毒。手术刀开膛破肚，畸变的半截右肺已经变黑变硬。他的肾、肝、脾均有不同程度的畸变，和音嵌入机械内脏，被取处的病变器官堆在一起，又生出爬动的肉瘤。畸变感染很快，和音还没有来得及刮干净的脾脏处一点畸变，已经向周围扩散了。 和音给自己的手指消毒取血：“要怎么使用？” 【内服。】 第一步本来应该取血内服停止畸变扩散，但是他身体很虚弱，承受不住深渊的血，和音给他上了可以缓冲的抑制剂，现在药才发挥作用。 她背对着监控天眼，借换药滴入一滴血，和红色的试管液剂混在一起。他陷入深度昏迷，无法口服，和音用注射器给他注射。 她开启仪器促进药物吸收，江凯的病变立马停止了，畸变程度显示39%。 他的手指微微蜷起。 她把江凯的皮肤初步刮干净，撒盐一样倒出温和的药粉。 【其实，他还是挺香的。】 和音看着肉瘤、被切除的畸变器官混在一起黑乎乎一团：“……嗯，怎么不算呢？” 【那要不要……】 “不要。” 深渊伸出两只手，做出摊手的姿势：【好叭。】 手术绿灯开启，江凯还在消毒室躺着。和音换好常服，出来时发现林胤洲竟然坐在外头看书。 “他的情况怎么样？” 和音露出一个笑：“已经稳定了。我切除了他的畸变源，人体畸变值固定在39%。” 林胤洲是真被惊到了，但是他不相信和音会信口开河：“怎么做到的？” 和音现在找已经借口信手拈来：“我的赋能升级了，【流体之韧】不仅能作用于自身，还能用于扼制他人自身畸变转移，但是这个是基于我的赋能之上的，无法量产。”虽然如果真的被发现了，说不定会来个消费全报销、房子有人送，吃喝不愁，还会有专门的营养师和陪同人员以及护卫，享受国宝待遇。但是她不想被切片，从给实验体做研究的研究员变成给人做研究的实验体。 她继续解释：“我的赋能跟畸变物很像，联邦记录员当初还观察过一段时间。我在研究所自测过，【流体之韧】触手化跟畸变物表征相似高达80%，于是我提取了在使用赋能时的流体，投入放有畸变物组块的培养皿，畸变扩散停止了。”80%是她说保守了。 “这件事我会上报。”林胤洲问她，“也就是说，你的赋能是防御逃生加上治愈类的双重属性。” “是的，它的第二重属性也是在升级不久之后我才发现的。” b级的双重属性赋能，其中还有一个是控制人体畸变的治愈类。林胤洲：“上头说不定会派人来监测，在结果出来之前，先不要告诉别人。” 和音发现，她好像天天都在联邦做检查。不过她已经对这种事驾轻就熟了，知道什么事该暴露，什么事一定要隐藏：“好。” 她又进了消毒室，观察感染者的后续症状。确认图表稳定后，她就坐在了畸变人旁边。习惯性地打开赋能者联盟的app扫一眼，和音点进挨在官方商场旁边的小商铺图案——这是赋能者们的私人店铺，而她的店铺还没有开通。一些有名的赋能者们三三两两地上传了做任务时获得的奖品或者战利品。 其中最热的一条是id名为“圣安”的赋能者发布的商品——【穿梭飞船】 商品简介：跨空间穿梭，可日行千里，载人上限七。 上方还有它的图片，繁复的纹路古朴而庄重，看着就很高级。 商品价格：拍卖成交，一元起拍，所有收入全部捐给公益组织。 附录：做任务时获取，本人不需要。 评论全是惊叹—— “我当是谁，原来是圣安大神。” “大佬不需要这种非常牛逼的实用飞船，这简直就是第二赋能啊！” “大佬凭自己的赋能就能日行千里了，还能带人，当然不需要这种小破船。”小破船自然是调侃，这种任务难度极高才能获得的限定飞船谁能不眼红。 “无奖竞猜：最后成交价格多少位数起步？” “起码几个亿。” “楼上还是太保守，以前app没有私人商铺时大佬随手送出的任务奖品私下被人卖到了天价。” …… 和音点进“圣安”主页，这id动态闪炫，流光溢彩，跟其他赋能者们相比特效那叫一个豪华，满屏的格格不入。 头像后赫然是用金红动态渐变的字写的铭牌：世界实力榜top.1。 第二十一章 和音突然发现了商机。 她注册了一个商铺号，上传文字简介、说明书后和身份认证后提交，显示正在审核中。 注册号审核很快，十来分钟就发来了消息，她开始上传第一个商品。 标题是“畸变遏止剂”，商品简介就简单的一句话：使畸变程度停止在当前阶段。 停止！比延缓具有更大的诱惑力。 商品审核时间相对较久，现在只有外页标题和空白封面，点不进，只有等审核完成后才能点进详情页。 马上就有人来私信：真的吗？我不太相信。可是赋能者联盟app里出现骗子的概率几乎不存在。这是联邦最新的研究成果吗？ 和音回对面：真的。等审核通过后，你再来看吧。 对面很久没有回复，和音又刷了三分钟悬赏榜和论坛就下线了。 和音这几天很忙，据内部消息说是七区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在各区借人。十三区被调走了不少人手，研究所这几天都在加班加点。 和音周六上午还在加班。要不是手机闹钟响了，她都要忘记自己还要去参加线下聚会。忙完手头的事情，如果来得及，还能去吃一顿中饭。她刷脸坐上空轨车，步行街人来人往，兴娱大楼作为地标之一，一眼就能看到。 她提前看过规则，赋能者实名刷脸才能进。 聚会虽然才刚刚开始，但是午餐还没有上菜。 赋能者相对于普通人来说，本来就是少数，能进联盟app的又筛选了一批人。和音扫视一眼，人不算少，但也称不上多。 在她要拿到最后一块糕点的时候，另一只手同时伸过来了，两只手停在空中，二人尴尬一笑。 “你好，”她是圆脸，看起来是让人想亲近的那种，“我的id是江月。” “你好。”和音收回手，“我是‘银河’。” 她给了和音一份伴手礼：“这种线下聚会定期举行，但我是第一次来，不太熟悉，如有抱歉之处，还请见谅。” 江月为人处世进退有度，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俗称情商高。 和音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做研究，今天是想认识一下其他赋能者。她不是社牛，可是配上这张脸，总是让别人想靠近。她不需要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人主动过来打招呼。 “我也是第一次来。”和音调整一个温和友善的表情——她砍人时的表情还是很凶的，“app加个好友？” “我也是这么想的。”她拿出智环，两个环一挨近，光幕上就显示出了好友申请。 江月的积分有八万多，id注册时间也比和音久。 “啊——你是叫和音吗？”她突然激动，拉住和音的手，“‘畸变遏止剂’是源于你的赋能对不对？” 她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平静一下心情：“江凯是我弟弟。他被感染成畸病人之后，家里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本来灵堂都要立好了，正打算把他转到一区研究所进行治疗，没想到十三区控制了他的畸变。”她眼眶微红：“有点失态，抱歉。” 和音：“虽然已经畸变的地方无法恢复，但好歹其他地方是正常人，而且也没有被侵蚀意识。科技越来越发达，说不定以后会有特效药的。” 江月自报家门：“我本名也叫江玥，王字旁的玥。” “和小姐，我有一件事……”她仿佛是下定了决心，“江家将支付50万的积分和无上限的报酬。” 和音承认，她心动了：“江小姐能不能说详细一点？毕竟我无法保证我一定能完成。” “这是自然。”她已经恢复了刚开始的端庄稳重，开启音频屏蔽仪，小声说，“江氏主家那边的有人和我亲弟弟是一样的情况。不知道和小姐有没有听过江焕？他在墓地遭遇畸变物的袭击，现在在一区研究所进行药物治疗。他是我表哥。” 和音瞬间想起那条新闻：“我可以去看看，但是无法百分百保证。” 江玥：“那就等吃完午饭，我会来接和小姐。” “好。” 深渊：【你要再做一次切除手术？】 和音非常实诚：“我也不想趟这趟浑水，但是没办法，他们给的实在太多。”打工人，打工魂，务实者要有切实的利益。 “我只是去治病的，又不掺和他们家族的事情。” 七区有两片墓地，一片是富人的墓地，一片是因畸变物太多而被放弃开发的墓地。人们发现，清除畸变物的成本要比开发墓地的成本高太多，于是那处就成了一片荒郊。很明显，出事的是第二片墓地。 南郊墓地至少有二三十年没有人踏足过，由于畸变物太多，联邦直接进行封锁，那里成为了禁区。 * 七区南郊。 唐今坐在一块墓碑上，双脚悬空，坐一会儿就坐不住了：“都这么多天了，我们就在这里躲着？哪里都不能去玩，还不如待在研究所有人照顾。” 黎野安慰他：“再等等，今晚我们就去把小千弄过来。” 虽然黎野比他大，但是他喊习惯了：“小野，我的【成镜】顶多再支撑一天半，畸变物到时候就会发现我们。” 黎野：“我用【空间传输】去七区研究所接小千，你一个人待在这不要乱跑。有了小千的【炽链】，畸变物就不足为惧。” 他张了张嘴，还是有些担忧：“我怕容哥会来抓我们……”唐今跳下墓碑，突然颓丧：“你们都有多个赋能，赋能等级也比我高。就我一个人这么废。” 黎野：“但是你的赋能潜力评定等级在我们之中是最高的。你只开发了【成镜】的一个属性，当它被完全开发的时候，你到达s级，一个多重属性的赋能就相当于拥有了多个赋能，而且还没有排异反应。谁也不知道它未来会成长成什么样，说不定你会比容哥还厉害。” “那也要等到‘未来’，”他有些沮丧，“像我们这种人，未来太过飘渺，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活到以后。” “别想太多。”黎野亦是劝慰自己，“千世还在七区研究所，我们没有时间伤感。” 第二十二章 继一区之后，七区也有一个实验体不见了。 他们严防死守，排班人员多了几倍，结果实验体还是失踪了——休眠舱从内部被打开，说明是自己跑掉的。 七区研究所所长没有一区硬气，也没有一区所长的强大后台，他已经为实验体失踪愁秃了头。上报联邦后，联邦倒是派了不少人寻找，可都一无所获。 千世已经在相约的地点等待着了。他面前的空气扭动，从里出来一个人。 黎野：“不好意思，让你强制提前结束休眠了。” “我们之间就别见外了。”千世面上浮现淡淡的笑，“才醒不久，有点虚。唐今到哪里去了？” “他还在南郊等着。”黎野抓住千世的胳膊，启动赋能【瞬闪】，空气中透明的波动很快就恢复平静。 唐今等得无聊了，就一个个数墓碑。他屁股下的墓碑旁长了很多坟头草，把坟包都淹没了，他又开始拔草。忽然，他感觉到了空气中微微的波动—— “小千！”他张开胳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千世一个踉跄，退后两步。 唐今呆住：“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在休眠期做了赋能手术，很快就能恢复了。” 黎野有点后悔：“早知道就让你留在研究所了。” 千世：“我还是喜欢和你们一起在外头。”他喜欢这种自由的感觉。他问：“你们现在的赋能怎么样了？” 黎野：“我的【空间传输】还是老样子，d级，但是【瞬闪】在研究所升到了c，都不太高。赋能排异需要每月用药，不知道怎么刚好抑制住了我的赋能，晋升比其他人都慢。小今没有排异，但是多重属性的赋能升级本来就相当慢，他的属性有不确定性，上限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属性，现在仍然是f。” “我比你们快一点。”千世稍用念力，赋能显现，热浪铺面而来，带金黄火焰的锁链突破土壤，从地下伸出，火焰瞬间转变成黑紫的幽冥火，最外层隐隐透着一点微弱的蓝光，最后消失不见，“【炽链】从c到了b，多了地狱之火。” * 和音在聚会了认识了一些人，加了好友，她不是很饿，吃饱后就跟江玥去七区。江家派了直升机，江玥陪同：“表哥那天开的悬浮越野途径南郊，隔墓地还有一段距离，他特意避开了那个地方，结果还是中招了。” “他以前也经常往返途径南郊，畸变物都聚集在墓地，没有跨过政府的封界线。” “我怀疑，污染更严重了。”她有点低迷，“已经有畸变物从墓地跑出来了，还在向外扩散。” 和音在直升机上向下俯瞰，太阳光照射整座城市，地标大楼外有类似行星的两个交错的浮空外环，空轨站台有工人在维修，悬浮汽车甩尾在街道上急转，地平线外是朦胧的薄雾…… “全球畸变程度恶化。”和音道，“污染源各地都在变强变多。” 媒体对江焕出事极度关注，狗仔天天潜伏在江家门外，只为写出劲爆新闻，增加流量。他们关注的是事件以及江焕死了没有，至于江焕这个人，于他们而言并无所谓。 和音看了江焕的身体检报告，畸变程度百分之一十七，还在持续增长中。江氏用了最好的药，配备了最强大的医疗团队，才把畸变程度控制在17%。但是他的身体现在已经承受不住抑制剂的副作用了。抑制剂选取的是最高配浓度配比，抑制畸变的同时自损八百，短期两三天用没什么事，但是他已经注射一周了，再继续投入使用，可能会伤了身体本元。 和音见到他时，他躺在透明的观察室中。模样比张凯好多了，至少是个人形。最严重的是他的右脚，已经腐蚀得只剩下骨头。畸变改变的是基因的变异程度，即使切除畸变部位，仍然不会改变畸变产生的基因变异。江焕的右脚到快膝盖处的整个小腿都是溃烂的，床单上的腐肉有人定时清理。江家已经配备好了机械腿，等条件适合再安装上去。 和音一个人进了观察室。她知道周围都有监控，篡改智能数据——赋能【数据入侵】。 药物是江家自己配备的，他们提供了所有需要的器材、药品和助手机器人。 和音融血在营养剂中，等融血成功后给他注射。做好准备工作，就开始刮骨，剔除附在上面已畸变坏死的腐肉。 监控室的观察员激动起来：“畸变数据逐渐放缓，停在了百分之十七点六。” 制止扩散后，和音给他输清毒液，操刀切割有畸变结症的组织器官，处理完后缝针。 【音音宝贝～】深渊的声音转了几个调，【我、饿、了。】 “不是刚刚才吃完饭？” 【肚子和嘴是两回事。就算肚子饱了，嘴还是想吃。】 “憋着。” 他开始嚎：【啊啊啊啊残忍的女人！你怎么可以拒绝如此可爱的我！你不会心痛吗？？】 他嗅了一下：【诶？】 【畸变人身上有一点点上次保护着要杀你那人的身上的气味。】 “那个空间赋能者？” 【是的。】 她在万士身上搜出了一个金属齿轮。这个齿轮被擦得锃亮，缝在衣服里，看起来对他很重要，和音就把齿轮留下了。 “那个小鬼也不知道是谁，跟我有何种冤仇。”齿轮易丢，她把随身携带，不大，也不占地方，“留下的物件有些奇怪。” 【冤仇只有一个人开了头，才是相互的。可能有些人会在各种因素下给自己制造假想敌，这种单方面的仇视一旦越界势必会引起双方的反目。】 【也许是他认为你对他有某种威胁，把你当成了假想敌。】 “或许吧。这个齿轮有些邪门，摸起来让我心惶惶的，有种抵触的感觉。” 【有一类天赋是通过物件探寻它的经历。齿轮经手的人、经历的事、曾经掉落的地方都可以查到。联邦好像有这种赋能者，其他地方应该也有，但是不好找。】 “至于气味……你说那个空间赋能者是否在南郊墓地？他对齿轮的主人又了解多少？”这其实是和音自问，她收拾注射器和医疗工具，“罢了，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第二十三章 在和音途径从姜焕身上切割下来的医疗废物时，腐肉内的畸变值大涨，引起齿轮的转动，发出机械声。和音顿时脑子嗡嗡响，耳朵里出现一片混沌的鸣叫。 【和音。】 她清醒几分，有些茫然：“怎么了？” 【齿轮在召唤你，我也感受到了它的威胁。】深渊凝重起来，【刚刚它对你发出了精神烙印，进行追踪。】 “我该怎么做？” 【去一趟南郊墓园，我想它属于那里。】 深渊用触手包裹住齿轮：【我知道了。我一开始以为它是时间赋能者赋能的残留，因为它带有那个方类别赋能者的气息。它伪装了自己，它是一类诅咒。】 和音推断：“这样看来，时间赋能者是那个小子，但他并不是齿轮真正的主人。一般联邦的诅咒型赋能者会比其他赋能者获得更多的关注，他们使用赋能的范畴一般是正向的，这是其他的野生赋能者。” “诅咒类与精神类的赋能密不可分，很难划分界限，说清到底是属于哪一种。有些诅咒型赋能者会投下诱饵，壮大自身的力量。” 和音淡淡地：“他给我下了诅咒。” 深渊的触手团成拳头，在空中挥舞几下：【合同上写的无上限金额，让江家加钱！加钱钱！竟然让小音音中了秃头老鳖孙的诅咒！】 她忽然笑了，刚刚接触畸变物的时候，看深渊的触手觉得长得有点可怕，但是看久了竟然……有几分可爱。 她肯定是瞎了。不行，不能告诉深渊，他会膨胀的。 “来江家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要承担的后果，毕竟他们付出的金额不是个小数目，这也没法怪人家，我们已经签订了合同。不管是人际纠纷还是诅咒，去一趟南郊就是了。”和音没什么想法，“就算不是江焕的腐肉，说不定也会遇上其他从墓地里出来的畸变物，引发齿轮。” 和音用镊子夹下江焕身上最后一块坏死的组织，手术算是完成了。 江家承诺两天内打款到账，和音不担心受骗，大家族这点信用还是有的。命运之轮像是粘上了她，每次摸到齿轮的金属边缘，总是有一种惴惴不安的微妙感。 她得去马上一趟南郊。 * 南郊墓园无比荒凉，和音租赁了一辆悬浮车，自驾到南郊，把车停在联邦的封戒线外。 戒封处拉了警戒条，联邦的赋能者们在整个墓园外设下了结界。 这里是被遗弃之地。 南郊一直都是阴天，这种原始丘陵地貌已经非常少见了。遮天蔽日的树木有一股子阴凉。她发现墓园边缘一圈的树木也发生了畸变。 树上都是大大小小的疙瘩，树根盘中错杂，叶子随风妖冶地扭动。 和音一直都很谨慎，她此时用的是仿真皮，外面还戴了一层不影响行动和呼吸的轻薄面罩。她的耳朵很灵敏，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传来声音： “大家好！我是小聂聂，又到了大家最欢迎的作死……啊不，探险频道。”聂良鹏手拿自拍架，调整好位置，对准自己，“最近南郊墓园又捞了一波热度，其实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我来这儿已经是第二天了，只要不进墓园，就不会碰到畸变物，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今天，就让我为大家揭秘，墓园的——” “卧槽卧槽卧槽——啊啊啊啊——” 自拍画面剧烈晃动，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直播间一脸问号： 【六一波，主播发生了什么？】 【聂总不是辟谣说南墓地外很安全吗？】聂良鹏江湖人称“聂总”——当然，这是他对粉丝死皮赖脸求来的。 聂良鹏被粗壮的树根缠住了。一条条树根灵活地扭动，他的皮肤开始渗血，脖子上已经出现了勒痕。 他用的是智能落地直播杆，杆子稳定在地上后，直播间的观众终于看清发生了什么。 【已经拨打报警电话。】 【我也拨通了联邦的求援热线。】 【聂总，你千万要挺住啊！】 【我靠，南郊墓园也太吓人了吧？！外面的植物都已经产生了畸变，这算是反向辟谣吗？】 …… 聂良鹏已经开始缺氧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出现在了天国。因为他眼前有一个女人正在甩鞭子，一鞭下去，缠绕住它的树根都断裂开。 和音甩的是深渊的触手。 树根聚拢似蛇类摇动，刚从地下探出的树根还带着泥土上斑驳的青苔。一大块树皮裂了一条缝，张开巨大的嘴巴，泥土上翻，出现了许多杂乱的枯骨。 她仅仅是站在那里不动，树根就立刻退散，纷纷又扎进泥土，一切都恢复平静，巨树林没了之前可怕的模样。 直播间： 【惊呆了。】 【这么厉害的赋能者，很有名吧？】 【s级？】 【s级全球就十几个，我觉得是a级。】 【女赋能者，猜一个淮神。】 【淮神常用的武器不是鞭子吧？而且我没有看到她使用赋能，根本就不好判断。】 深渊的气息对畸变物有强烈的压制。和音如入无人之境。 她把地上的人拉起来，聂良鹏还在晃神。 “……我见到太奶了？”他掐自己一把，痛感很真实，差点跪下，“姐！我唯一的姐！” 他忘了直播还开着： 【我已录屏，就等着无限回放让聂总社死。】 【哈哈哈，加一。】 畸变物因为血脉压制不根本就不敢在和音面前作乱。小树林静悄悄的，她在思考怎么在不破坏结界的情况下进入墓地。聂良鹏屁颠屁颠跑过来：“姐！我是个探险博主，叫聂良鹏，音符上有我的账号。你什么时候感兴趣了去看看……”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和音跑进树林。 聂良鹏在后面大喊：“姐！姐！” 深渊：【最大的那棵树有“超速愈合c级”的能力。】 他把触手插入树的主干。巨树像失去生机，营养被吸收，快速萎缩。树叶由绿变黄，渐渐枯萎，掉落一地。最后这勃然大物倾倒了，扬起黄土和尘烟。 聂良鹏吞咽一口口水。 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赋能者，还是这么厉害的大佬。 他的直播间已经炸了，带来了极大的流量。 【您已获得c级赋能??超速愈合】 和音走出林子，聂良鹏立马过来，她开枪。 “砰——！” 他僵住了，很快发现和音击中的是他身后。 几根带火焰的锁链拔地而起，四周被淹没成一片火海。 第二十四章 高温灼烧着，这片空间非常逼仄。 树又活了起来——它们被满天火光灼烧得根结扭曲，火势冲天而起，枯叶化为散落的飞灰。 和音往空地跑，橙金的烈焰就一路跟着她移动——是冲她来的！ 和音朝聂良鹏扔出冷气弹，他周身气温骤降，和音用变声过的声音：“你别靠近！” 聂良鹏几时见过这种大场面？他又惊慌又激动，抑制不住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对着镜头：“今天在南郊墓园外遇到了一个畸变物都要绕着走的能力超强的赋能者，她现在正在和不明火链搏斗……” 直播间人数都要快挤爆了。 聂良鹏就是个有一点点名气的小扑街，粉丝数从1.6万飙升到20万加，一转眼的功夫，又变成了24万，很快又要变成了30万…… “感谢这位老铁的穿云箭！” “谢谢榜一大哥又投来的两艘豪华邮轮！！” “我去，十六个摩天轮！感谢‘落叶知秋’大哥赏脸，真是豪爽！” 他转了下镜头，好让打斗始终在画面中：“女神要被困住了！链条要甩过去了！我靠我靠——女神躲过去了！她身手敏捷……咦——？女神不见了？！啊啊啊她把链条弄断了！火焰已经变得微弱了，有一部分已经熄灭了……” 烈焰转黑，忽然变成黑紫的暗色。 聂良鹏在极热与极寒的冲击下连连打哈欠，他缩成一团，眉毛结冰。 整片森林都是跃动的黑焰，散发出阴寒的冷气，恍若身处幽冥，正待接受审判。 【这是地狱之火。】 【百多年前联邦第二军团的司令赋能就是这个，叫“炽链”。赋能开启时会产生坚固的锁链，链条上带有真火。b级以下只有一种火焰形态；到达b级门槛会产生第二种紫黑色火焰，恍若置身幽冥黄泉；a级的第三种火焰是苍灰色的，透着白，叫“虚无之焰”。】 【据说到达s级，三焰可以化为第四焰，能湮灭世间一切。】 【可惜我没有见过，因为那小子我很久没见过了，最后一次见面他已经到了a级，如果现在活着，也有一百大几十岁了。攻击你的“炽链”没有那么强，可是气息有一丝相像，又掺杂了完全陌生的气味。不对……他死了吗？会有第二个赋能一样的人么……还是说这是他的后代？】 和音发现空间变成镜面了。虽然知道了对方的招数，但是反着攻击毕竟没有那么便捷。 发动赋能b【生物同化】。 周身的火焰忽然熄灭，链条变成一条条小蛇，爬走在烧焦的草地上。 “我知道是你。”和音对着空中，“上次袭击我的人。” 千世眉头微皱，对唐今道：“你们认识？” “啊？”唐今有点懵，“好像、大概有点交集？”他是觉得有点熟悉，但是与自己无关的人他根本懒得记，和音和他本身是没什么仇怨的。 “说不上认识，”黎野躲在和音看不到的视觉盲区，“不熟，但是曾经答应过要帮杀她的人。那人已死，我们的交易条件也早就还清了。” “我的炽链无法靠近她，一靠近就变成活物。”千世的火焰被压制了一部分，“至少赋能等级不会比我低。” 唐今释放【成镜】后，就坐在坟头无趣地拔草，等待两人早点结束战斗：“还要打多久？” 千世看到她身体模糊、变形，竟从链条中间穿过去了：“她也有多个赋能。” 黎野：“难道也是实验室的人？”可他们都不认识，新招的？ 和音抓住一条被她同化的黑蛇，往一处丢，她想探一下那人在哪。这是她上次没有见过的新赋能，他们有三个人，有攻击力的目前就这一个人。 找到了！ 和音没忘记旁边还有个聂良鹏，她接着畸变树的枝条掩护伸出触手，虽然他们难缠，但她相信自己很快就要赢得胜利。 千世操控者炽链，幽冥地狱和极热高温同时存在，冰火两重，金暗归无，产生强烈的视觉冲击。 一只流光聚成的蝴蝶从和音额间飞出，落在锁链上，它变成了普通的链条。 “焰火无法再生了。”他盯着那只蝴蝶，脸色因为过度使用赋能而苍白，“那是——” “容哥的蝴蝶。”黎野，“她也在研究所？”他猜对一半，和音是研究员。 唐今跑过来：“哪里有容哥的蝴蝶？” 千世：“我们先走，留在墓地已无意义。” …… 所有赋能解除，消失得一干二净。 走了？和音看着翩飞的蝴蝶，它已经变得透明，完全消散了。 聂良鹏带着设备跑过来，差点再次给跪了：“姐！！” 直播间： 【恭喜主播成功抱上大腿，化解生死危机。】 【大佬是谁，透个名讳。】 【加一。】 【同。】 一场直播已经挂上了热榜第一。 和音：“这里不安全，畸变扩散，最好不要来南郊。” 聂良鹏连连点头：“下次再也不来了！姐你叫啥？是联邦的赋能者吗？” 已经过认证的“银河”id和本名她是不会暴露的，她又不会取名，如法炮制把“深渊”二字倒过来：“我叫‘元莘’。” 深渊狂喜：【宝贝我爱死你了！】 和音，“好好说话。” 【爸爸说：闺女我爱你。】 “……” 聂良鹏实在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好奇心，在耳边叽叽喳喳，他都要忘了直播：“姐，赋能者是不是都特别牛逼呀？方便问你是哪种赋能吗？姐你这么厉害以前都没见过……” …… 七区监察部探员办公室。 “喂？什么事？” 电话那头：“情报组传来消息，在网络上发现了千世的行踪。” 他一个激灵，飞快记录下来：“嗯好……坐标大致范围已传输……是的……对接员已上报……” 悬浮屏上出现一个人影：“疑似不止一人，总局怀疑一区那两位也在。” 他看着光幕上的上司满头大汗：“我知道了，您放心，行动组已经派人过去了。” 一尊尊的全是大佛，都是得罪不起的人。他只能硬着头皮传话，两头为难。 至于跑出去的那几位也不能得罪，那不叫“抓捕”，那叫“劝归”，得好吃好喝供着，循循善诱叫他们心甘情愿回来。 哎哟喂，小探员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真难。 第二十五章 #惊！某女赋能者现身南郊墓园只为……# #某主播在南郊墓园与一女赋能者竟然竟然发生了这种事！还忘关直播！# #扒一扒某大哥与某女赋能者在墓园二三事……# …… “元莘”突然火了。虽然大家没看到她的脸，但是对她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聂良鹏获得了从业以来最高的一次收入。 “姐，你啥时候离开这里？怪阴森的，还有那么多畸变物……”聂良鹏跟在和音身后，“对了姐，加个好友吧？” 和音：“我要留在这里。你从这里一直走，前面有323号线，站台二十分钟来一辆车。” “那，好友……” 和音思考一瞬，把智环挨近：“好了，通过一下。” “好嘞姐！你注意安全啊，我先走了！” 和音告别聂良鹏，一个人去找墓园入口。联邦赋能者的结界设置是有规律的，她在联邦好歹工作了这么久，摸到了一点门道。 深渊用触手扒拉出一个小口：【快进来，在这里。】 赋能【流体之韧】。 在和音进去后，口子立马关闭了。墓园的污染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连脚下的石头都长出了人脸。 畸变物在和音经过的时候悄悄藏起来，等和音离开后又从各处冒出头。 枯藤缠绕着灰扑扑的墓碑，掉下一片没有营养半黄的叶子。 和音循着畸变浓度的气味走着，这里没有网，从她提前用【数据入侵】下载的卫星图来看，她正在深入腹地。 整个南郊除了墓园，没有别的人类建筑了。 齿轮微微发烫，和音停在墓地中央的大冢前。 石碑上雕刻着壁画，分别是一个圆形、一个椭圆，和带着眼睛的东西。 和音看了好一会儿，觉得“眼睛”是某个物种，“圆”或许是星球。 深渊用触手抚摸碑上的简笔画，捡起一块石子，感受上面颜料的痕迹：【壁画可以追溯到中世纪。】 【这是……】 “外星物种入侵？”和音一直觉得畸变物是某一天凭空出现的，污染源也来路不明。她接触到的联邦资料上写着污染源和畸变物在几百年前就出现了，只是近五年污染范围更大、变异更强，联邦瞒不住了，于是公之于众，让民众提前防范。赋能者和畸变物正式进入大众眼帘。 【虽然不完全准确，但也可以这么理解。】 和音听到另一个声音： 【您已获得赋能d??命运之轮。】 和音：“这种把戏骗不了我。” 声音沉寂了，和音继续说道：“你用命运之轮对那个少年下了诅咒，不管如何，他都是死路一条，对吧？” “命运之轮成了他虚假的信仰。可是为什么呢？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和音仿佛陷入了难题，而后她皱起的眉毛渐渐放松，“你一定用命运之轮骗了不少人，暗示他们的死亡，让渺小的人类走向自食其果的末端。他们的生命结束，你获得了真实肉体的能量；他们的信仰改变，被人性至暗吞噬，你获得了相对虚无的念力或精神力。” “你所图甚大，但一定身处人类的对立面。” 【你说得对。可是你知道大概又怎样呢？人类生存之地就是极乐园，可是渺小低贱的人类根本就不配拥有。三维生命体能量之低根本无法与我们抗衡，他们身体脆弱、意志薄弱，活着完全是浪费资源。】 【就比如你，你很聪明，可人类的智慧在我们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和音丝毫不为他所动：“别高高在上地自傲了，你瞧不起人类，说人类是蝼蚁，却要借助蝼蚁的力量来壮大自身。你一定受自然规则的限制，无法大肆展开你内心的想法，只能用低劣的手段欺骗。你被困在这里了，想要逃出去？” “虽然我自认为我是个‘人类’，而从生理学上讲，我早已不属于人类的范畴。” 【那又有什么所谓？不过是一个称谓。】 【都是蝼蚁。】 然后他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他的声音平淡，没什么起伏：【你也要成为我的养料，你将接受“神”的审判。】 光线突然变亮，两侧各有八个巨大的、姿态都不尽相同的石像，正中间的石像最大，“他”俯瞰着场地中央的人，眼睛带着剧烈的压迫，冠冕上写着她看不懂的文字。 深渊解释：【上面写的是“审判者”。】 和音大概能认出来正中央的石像下那是一双腿，近三十米的身躯上雕刻有长袍。 一共十七个巨大的石雕。 封闭的石壁上有很多洞，和音现在的视力无比清晰，能看到每个洞穴里面有类似“脐带”的东西连接着一个缩成一团的肉瘤。 所有肉瘤的起伏都是统一的，像是呼吸的频率。 这让深渊很亢奋。 【畸变物……他在这个界面的载体，是畸变物。】 【或许他很强大，可是他没有自己的身体。肉体是可以触摸的，这也意味着他必须降低自己的能量，与人类同频。他不愿意这样做，就与人类的躯体有了界限。他只能借助载体——畸变物要比人强上许多，他选择了畸变物。】 【不用怕，他的意志真正降临之前，充其量就是个污染源。这些美味的畸变肉瘤都是产自他本源的“孩子”。】 审判者举起镰刀，向和音挥去。镰刀在地面摩擦，产生刺耳的刮擦。和音跳上去，在他举手挥刀的时候顺着刀柄滑过，用触手缠住一个肉瘤，用力收手，她落在洞穴里。肉瘤表层的皮肤如婴儿般粉嫩，隐约可见里面跳动的心脏。 深渊摘下它，肉瘤干瘪，变成一页薄纸轻飘飘地飞走。触手像从树枝上摘果子一样，从脐带上摘下一个个粉嫩的肉瘤。 这可把他高兴坏了：【大补呀小音音。】 【以后我们就搬到墓地。联邦不是有个职位叫“守墓人”？虽然上升空间不大，但是薪资高，还能在这里天天吃饱饭。】 这里简直，就是深渊的养殖场。 【小心——！】 镰刀冲着和音脑袋过来，刀尖快到了她的脖子。 第二十六章 和音用流体之韧已经十分娴熟，刀锋把石壁刮出缺口，周围三四个装有肉瘤的洞壁被摧毁。 无数根触手伸出来，摘取那些肉瘤，吸取之后反而让和音越战越勇。【生物同化】把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镰刀同化了一半，头部变成了一种海鱼，然而尾部连着石头，无法挣脱。 在触手作用下，洞壁里发出的莹润的光迅速成片黯淡，心跳骤停，死气沉沉。这些都是他用污染源培养的畸变物。 石像胸口绿光大盛，隐隐可以看出是一个标志图纹。 和音再熟悉不过了——曙光神社。 左侧第二个神女石像开始向前移。这是这些石像中比较像人的一个了，她手里拿着一本法典，摊开的法典射出的光芒，映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神情似笑非笑，看久了会陷入一种虚妄的错觉。 【唯有向神服从，才能走向更好的未来；唯有将神当做信仰，才能迎来曙光。神将带领地球走向进化。】 【你闯进了供奉神的地界，你没有对神朝拜，反而如此无礼，杀死了神在地球上的子孙。】 【现在，我以神的名义，对你进行二次审判。】 石刻法典是摊开的，她轻轻合上，举起另一只手的权杖，光芒所照之处被瞬间毁灭。 “激光？”和音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跟激光很像，她四处穿梭，躲过那束光。 等深渊把肉瘤全部霍霍之后，和音：“这里的石壁太厚了。我把神女像引到石壁边缘，她像是有智慧一样不去砍，应该是被某种规则束缚住了，我们无法借力劈开石壁。” 【肉瘤的脐带全部通往更深的地下，我们钻洞试试。】 和音【生物同化】与【流体之韧】穿插使用，让她有些受不了的是，地下的泥土被【生物同化】同化成了蚯蚓、泥鳅……甚至蛆和一些蠕虫。 “我明明内心所想同化的不是这些。”和音不解，“有点恶心。” 深渊：【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磁场有一种领域，让赋能产生偏颇？】 “的确。”和音体力没之前充沛了，匀速前行，“我觉得是‘神殿’的影响。” 【等你出了这个范围会好一点。】深渊答，【但是命运之轮的诅咒还在你的身上，它也会对你产生负面影响。】 命运之轮忽然让她陷入某种画面—— 阴暗的墓地底下，和音被逼进洞壁，在她以为自己可以凭找到的“规则”——神像无法自攻壁垒结界，安然无恙地躲在里面时，第三个神像掏出背上的石刻羽箭，射向和音…… 最后一个瞬间和音没有看到，因为她清醒了。 深渊：【小音音竟然这么快就能打断命运之轮的诅咒。】 “我只是突然想起【生物同化】把泥土和岩石同化成的那些‘小动物’。”和音面无表情，她现在非常、十分、无比嫌弃，“有一只爬到我脚上了。” 她一想到自己还身处这种环境，就无法“沉浸式”进入命运之轮的“未来预言”，她与诅咒画面不贴合，精神力被弹了回来。和音把鞋上的蠕虫踢飞，虫子被嵌入岩石缝隙，背面糊成一团，冲击力太强，砸到一片虫子，它们已经成了肉酱泥。 命运之轮开始第二波精神攻击——您的赋能d【命运之轮】已开启。 这次和音使用物理防御—— 她用身上带的小工具把齿轮硬生生掰断了。 多足动物和无足无骨动物让和音比平常暴躁：“这个命运之轮是从哪里来的傻叉，都说了知道它的诅咒和阴谋了，还想骗人说是赋能，这种愚蠢的齿轮肯定是某个同为蠢货的生物发明出来的。” “想要占领地球，就要了解一下土著。想要占领市场，就要了解客户需求！啥都不是、啥都不懂，一顿唬人的操作就是个屁！这比最落后的人工智能能不如，淘汰的智能机起码有类人的心智。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话都听不懂，就知道瞎秃噜。” “我天——！”这次【生物同化】变出了绿油油毛茸茸黑红黄三色斑点且浑身带刺的一节一节的毛毛虫，和音简直要窒息，但她不得不用生物同化挖洞开路，“二愣子都不知道做做市场调研！学学人类的语言学、心理学，融入大众生活，循循善诱，最后诱惑人们加入神社的黑心传销组织。”事实上曙光神社惯会拿捏人的心理，但在和音的嘴里被贬得一文不值。 “活该它天天住墓里，**玩楞儿滚回自己的世界！” 深渊不敢触这姐霉头，伸出两根触手当无情的鼓掌机器：【对！说得对！都是一群傻叉！】 她感觉自己挖了很远，因为领域已经消失了，她同化的生物变成了正常的蘑菇。她向上挖：“这里对应的应该是墓地东门。我们再往右一点，就可以到原来进入的位置，我的车停在那里。” 南郊墓园有联邦专门派来的守墓人，守墓人住在联邦修建的靠近墓园的独栋小平方里。他们管理这儿的畸变物和赋能结界，救助误入或迷路的公民，维护南郊治安。 和音一锤定音：“就这里了。” 她调转方向，泥土变成一簇簇五颜六色的蘑菇。她好像挖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敲了敲：“……我好像碰到别人家了。” 这个墓下面是圆形的，不深，她对深渊道：“证明我们要到地面了。” 深渊也帮着用手挖，和音又挖了五分钟：“好慢。”她浑身上下又脏又臭，洁癖患者只想快点回家：“我开启流体之韧跑远点，你帮我投一下微型炸弹，到时候就能重见天日了，会出现一个大天坑。” 车上有换洗衣物和清洁机器，和音：“离车近一点，但是注意别把车也炸了。” 【都听我音崽的。】深渊搓搓触手，【马上就到停车车的地方了！】 “等等——”和音制止他，“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 和音都闻到了，深渊自然也闻到了：【呃……那个……好像是吲哚、亚硝胺……】 吲哚，俗称粪。 可是炸药早已脱手而出。 “轰——！” 守墓人的粪池，炸了。 第二十七章 如果条件允许，和音立马就能昏死过去。 【音崽、内个、对不起……】深渊的声音越来越小，【那玩意儿……溅到你身上了。】 她麻了，完全麻了。 她冲出墓地，全力加速冲刺跑到停车的地方洗澡换衣服。 她灵敏的耳朵听到有守墓人在骂：“我靠——！老子在厕所洗澡！” “是谁？谁把粪池炸了！？” “我去老刘——你怎么全身是粪？” “老王你吃饭怎么吃到厕所去了？” “悄咪问一句：好吃吗？” 和音心中暗道一句对不住——虽然仅此而已。 野外生存机器人搭建了简易浴室，和音死命擦了二十多分钟，全部弄干净了，但是留下来心理阴影。 深渊：他觉得和音此时非常可怕。 “姐！！” 聂良鹏抱着摄像头跑过来：“站台那边说现在南郊进出已经管控了，没有车，要我来找守墓人。姐你怎么也在这啊？去找守墓人的嘛？咦——姐你怎么换衣服了。” 深渊自从出来后就装哑巴，此时默默给聂良鹏点了一个赞：对，就是这样，转移小音音的注意力，过一段时间她气消了就会原谅他。 和音平复好心情，用她精湛的演技露出一个笑：“没关系，我有车。” 皮笑肉不笑，如是也。 聂良鹏打了个哈欠，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小细节：“姐，墓地很危险，我之前不信，现在是不敢再留了，还是快点走吧！千万不要去里面，万一……” “我已经进去过回来了。”和音把机器人装回车里，“咱们现在就离开南郊。你住哪里？” “我住……不是，已经回来了？”聂良鹏觉着不可思议，一想对方可能是个大佬，心下更佩服了，“姐，你把我放在南郊外的车站就行了，刚好顺路，我自己回去，我不住七区。” “好。”和音启动发动机，“十五分钟后到。” “叮——您已到账八百万联邦币，支付人：江。付款尾号1111。请注意查收，谨防诈骗团伙。” 江家的50万的联盟积分也到了，但没有播报。平常就和音一个人，交易金额也不大，收款音量没特意关。聂良鹏坐在车里，又是一次震惊。和音自己的车是联邦给每个研究员配备的限定款福利，属于内部研发，外面市场买不到，还是有些档次格调的，输入车牌号都能查到本人。伪装就要彻底，这辆车是她借别人的手租的。 聂良鹏打算一回家就给自己剪辑一个视频，讲述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回想自己差点丧命，还是心有余悸。 “到了。”和音停在进站口，“要再送进去点吗？” “不、不用了。”聂良鹏打开车门，“大佬下次见！” 深渊：【恭喜小音音收货迷弟一枚。】他悄悄用同一具身体感受和音的心情：【有一个好消息，生物同化因为这次的收获可以算作b+了，努把力，说不定可以上a。】 和音很平静：“知道了。” 完蛋，还在生气。 和音：“没生气，就是今天挖地道有点累了。” 深渊感动了，满足了，果然是他的音崽。 她的铃声响了，是林胤洲，号码ip显示研究所，是办公室的电话：“组长？” “和音，在忙吗？” “刚刚忙完。” 林胤洲：“你的赋能二重属性的档案已经更换了，上头很重视，点名要你明天坐飞机去六区，有任务指派，全部公费，奖金三倍。当然，不止这些，最大的优势是这段经历将加入你的履历，评级评优，有晋升的可能性。联邦直属的国防部和特别行动部会和研究员一起。” 周末她本来想休息一天：“我知道了，组长。我今晚就去六区。” 她乘坐十一点二十分的航班，在凌晨两点多到达六区。她打车去研发部门自己的酒店入住，收拾好行李，已经三点多了。早上八点到地方，七点起床，一共就睡了三个多小时。 她去了一趟南郊，但是南郊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她想回溯齿轮的经历，得知它的诞生和第一任主人。事关神社，她不得不慎重以对。目前已知神社高层可能为想要入侵这片土地的高维生物，但是因为某种宇宙规则不得不借助畸变物降临。也就是说，污染源和畸变物都与神社有关。 它们自诩为“神”，但不过是另一生命层级罢了——虽然对人类来说，它们确乎强大得有“神”的能力。 和音对于它们的信息还是掌握得太少，但是知道了这些伪神和畸变的秘密，算是没白来一趟。 她在车上提前把这次事件的资料看完了，她现在要去的是美术馆的画廊。 在一个月前有人在画廊内失踪，查遍了所有监控，都找不到失踪人的去向。再后来，失踪了第二人、第三人。就在前天又失踪了第四人。失踪的第四人是联邦监察部部长的儿子，他有些艺术细胞，想走文艺路线，平常也喜欢去美术馆看展览，他凭自己的实力，成为了小有名气的青年艺术家。一连四人消失不见，馆长不得已关闭了美术馆。联邦调查局调查了此事，目前未果。他们用仪器检测，发现美术馆内的污染值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数目。周围畸变物越来越多，前几天还有畸变物明目张胆地闯入美术长廊，感染了游客和保安。 搏斗主要由战斗人员进行，她们这种研究员只需要把专员进行的采样进行分析。而和音还有更具体的任务——停止感染者畸变恶化。 画廊地上还有血迹，被围成了圈。和音还没走到美术馆，就闻到了这滔天的畸变物的气息。 美术馆的艺术展品都陈列在玻璃箱内，画廊上的画作精美，是分了区的。抽象派、写实派，工笔细描，油彩国画，收纳得很全——美术馆也很大。 美术馆向导对和音介绍：“一楼这边主打复古的基调。现在赋能者会超能力人人都知，但是在普通大众的眼中，超能力仍然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一楼有演艺厅，专供表演人类在漫长的历史中传承的文化。” “戏曲、魔术、交响乐等，总会有欣赏他们的人来。以前的魔术是障眼法，这需要苦练很多年。现在一些赋能者也能表演出真实的魔术，这比传统魔术更令人惊奇，大大缩短了练习的时长。曾有传统魔术师冒充赋能者表演魔术，后来被有经验的观众识破了。” 向导说得很详细，他的语调也很有趣，节奏起伏能激发人倾听下去的欲望。 “过了表演厅还有乐器室。”向导说，“你能想到的乐器，我们都有收藏。” 观众们突然爆发出喝彩，和音透过半掩着的门看到了一个马戏团。 而在舞台上表演的，是一个伪装成传统魔术师的赋能者。 第二十八章 一条蛇在魔术师的掌心吐着信子，他握拳，再摊开，青蛇消失不见了。 迷你的青蛇早已从他的袖口爬走。 【法天象地在c～f级时只能变大，到达b级以上有缩小的功能。】 马戏团的动物出场了。一头奇高无比的狮子低下头颅，温顺地靠着一个男人的手，男人指挥它完成一系列高难度的动作，大狮子似乎非常通人性，表现得听话又乖顺。 【这是赋能“万物之语”。他可以聆听动物的声音、感受动植物的情绪，等级高时还可以通感。】 驯兽师让大型猛禽用爪子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只爪子做出挥手告别的姿态，在观众席外溜达一圈，扭腰打滚，赢得许多人的喜爱。 驯兽师谢幕后小丑就出来了，他给每位观众发了一颗糖果，做出夸张的表情和小丑的招牌微笑。 “和小姐？”向导见她对表演很感兴趣，“这是我们美术馆的马戏团表演，嘉年华小丑很受孩子们欢迎。虽然最初小丑给穷人的孩子带来欢乐，但我们现在这样的末法时代，能坐在这里观看怀旧表演的，都是富人家的小孩。” 和音没有闻到傀儡师的气息，不再逗留：“我们去二楼吧。” 她们参观完二楼和三楼，到四楼楼梯口时，向导：“四楼就是画廊了，畸变物最喜欢出现的地方，也是人消失的地方。” “抱歉，和小姐，我的权限还进不去。里面封锁了，联邦的人正在四楼探查。” “好的。”和音道，“麻烦了，我自己上去。” 警察正在拍照，行动组的赋能者们在各处搜集信息，由于新的材料还未取样，像和音这种研究员就暂时无事可做。 某位赋能者正在用赋能【观物】一个一个排查，她用掌心对准墙壁、地板、装饰挂件，最后停在一幅画前面。 【她可以帮你探查齿轮经过。】 【这种叫“观物”的赋能非常适合侦查组调查案件。】 她眉眼稍压，眼角露出一丝疑惑。 和音走过去，墙上的画内容很正常。那是一副很细腻的彩色画，画画的材料起码用了三四种，杂糅在一起，但是又非常和谐。和音不是学美术的，太多她也看不太懂，等她换个角度，画面由暖转冷，变成了抽象派。流畅的线条从不同的地方观察，俨然变成了方圆矩形。下方的牌子写着画作名称：“奔赴太虚”。 “请问画有什么问题吗？”和音侧首，“我叫和音，是十三区的研究员。” 年轻女人收回赋能：“我叫陈真真，六区侦察组的。我知道你，从十三区临时调来的三名研究员只有你是女性。”她伸出手：“你好。” 陈真真解释：“这副画我用赋能追溯到的经历很驳杂。” 她想了一下措辞：“这一条画廊的艺术作品都有相对悠久的历史，近现代画作不在这片区域。这副画在这条长廊里是算作很年轻的一幅，因为它只有几十年的历史。” “但是我刚刚开启赋能，却看到了一个现代装扮的男人。”她把掌心贴近画作，没有触碰，“名画还是原来的名画，但是多了点东西。我看到了逝去的大师在创作它时的沉思，还看到了使用着最新款的智能机的人。这款智能机，是生产于今年开春的爆款。” “这副画，被人碰过。” 和音感慨赋能的多样性，陈真真的确有些本事。大多数类似【观物】的赋能都看不到太久发生的事件：“这里还有第二幅画是这样的吗？” 陈真真：“没有了，就这一幅。我会上报联邦。” “您真厉害。”和音赞美，“这个赋能有很多用途。” “同事们都叫我真真。”她笑道，“我也比你大不了几岁。” 和音：“真真姐，你的赋能有什么看不到的东西吗？” “有的，但是很少。”她看出和音的“为难”，“你想探寻什么物件呢？我可以帮你。” 以和音的演技，为难是假，她不过是想让陈真真主动开口：“那就拜托真真姐了。” 她从兜里取出破碎的命运之轮，递给她。 她一只手捏住齿轮，一只手贴近和音的手掌，中间隔了一两厘米的距离：“你会和我同步看到它的经历。但这是你的私人物品，我会拒收画面连接我的大脑。” 和音看到了万士，他从一个普通高中生变成初具雏形的杀人狂魔，其中竟然还有傀儡师。她还在画面中看到了自己，在十三区的黑市。 “真真姐，可以把齿轮的经历回溯到它被产生的时候吗？” 陈真真调动赋能，和音看到的却是一片漆黑。时间流逝得很快，又出现了万士的脸。 “我好了，真真姐。”和音等陈真真收回赋能，她接过齿轮，“谢谢。” “不客气。”陈真真道，“我还要去作陈述报告，领导很急，先走一步。” …… 和音用【数据入侵】提前下载好视频，如果自己干点别的什么事被“抓包”，就录入就截取一段进行切换。一条长廊的监控就有二十多个，换监控视频是迫不得已的b计划。现在她正跟着六区的行动组组长周时阳一起上四楼。 周时阳：“……晚上画廊有时候会出现畸变物，你们研究人员都是需要保护的对象，千万千万注意安全，行动组一直守在这里，遇到危险第一时间大声呼救。” “周队好！”守在长廊口的两位成员向他打招呼。 “好。”周时阳回应他们，边走边跟和音说着，“四个人，事发地点都在这条画廊。” 两人站在入口，朝里面看去。画廊空荡荡的，除了他们和偶尔经过的巡逻队发出的声响，落针可闻。 周时阳：“失踪的时间间隔分别是十二天、九天、七天，五天，越来越短了。” 她们从画廊中走过去，途径那幅叫“奔赴太虚”的画时，长廊的灯突然闪烁了一下。 和音心头笼罩这一股阴霾：“周队，你……” 她的耳边传来驳杂的笑声、尖叫声—— 她被吸进了画里。 “和音——和音——！？” 周时阳喊她的名字——和音在他眨眼之间就不见了。 今夜失踪了第五个人。 第二十九章(二合一) 和音依然冷静，她与深渊交流：“这幅画有什么古怪？” 【画不重要，它只是一个载体、一个入口。你进入了某个高级赋能者创造的世界。】 厉害的赋能者竟然可以创造“世界”？和音压了压眼角，在想这是什么原理。 【我想想……】深渊顿了一下，【这个赋能叫“次元降级”，最适合封印了。】 【“次元降级”会让三维变成二维，你在别人眼中就是一张纸、一个画中的人物。但我认为这个名字取得并不贴切，因为你入画，肉眼看似是变成了二维，实际你是进入了另一片空间。】 和音用科学的理论解释：“我是否可以把它类比做二向箔？”二向箔本质是能量足够低的一片空间，想要和音生存的这种能量较高三维空间往二向箔里流动，二向箔的能量必须足够低。 和音：“使用超高能粒子对撞制造能量足够低的真??真空，用立场把真真空气泡保存，用天体‘饲养’气泡，等到天体被吞噬，二向箔就制造完成。此时，我就入了画中。” 【是的。但它毕竟不是真的二向箔，它只是一个厉害的赋能。】 【再说一句，】深渊补充，【就算是真的二向箔，对我这种更高维的生物无效。虽然我拥有了三维肉体，代价是能量变低，但我本质是并不是三维生命体。】 【你也一样，小音音。】 【禁锢的只是我们的肉身，并不是我们的意识。】 【而且你的赋能仍然可以使用。】 这里的一切都十分逼真，如果不说，和音觉得自己还生活在原来的三维空间。 围着高楼旋转的立方体、连接高塔的空轨车、人来人往的商城……包括她居住的金玉小区。 和音在这个世界，听到了旁白。 【你出生于2085年，此时自2019年全球爆发的病毒性瘟疫找到特效药已经过去了几十年，然而严重的污染，让世界受到了另一个冲击。】 场景转换，和音置身于她熟悉的研究所，研究所有些细节方面的不同，但整体布局仍然是老样子。她的父母在实验室做研究，下班后一起去吃饭，和朋友同事们喝喝小酒。 【污染造成的畸变物走向大众视野。】 【你的父母本来是联邦研究员，你们生活在幸福的三口之家。】 【然而在你五岁的时候，一次闹出新闻的畸变物袭击事件，让你的母亲被感染。】 她不太记得父母的样子了，竟然在这里重温了一遍。 和母卧床不醒，畸变程度已经很严重了。和父把女儿放在客厅，叮嘱她不准踏进这个房间一步。他们住的是三层小别墅，和音小时候很听话，平常也不会在家里的实验室打扰他们，乖乖应下。 和父把门反锁，为了不让畸变的妻子跑出来抓伤女儿，只好把她的手脚拴住。她的神志被污染吞噬，偶尔清醒。她在研究室找不到割腕的小刀，往往找着找着就会昏死过去。 和父是联邦高级研究员，他利用权限从研究所带回了很多药，可是都收效甚微。 和母的畸变程度一直在恶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和音会问他妈妈哪里去了，他一般都透着疲惫的微笑：“妈妈有个研究任务，需要出国，音音再等等，过几个月妈妈就会回来了。”而和母在联邦的系统中录入的是“失踪”。 和父一下班就跑回家，为了掩人耳目，会绕一圈，从平常经常去的小酒馆出来。联邦的天眼会搜集大数据，他是高级研究员，行程很容易被数据监控。 这天他从酒馆出来，礼貌性地接过表演社的传单，正要走时，发传单的男人握住了他的手腕。 “和奕君，想救你老婆吗？” “你是谁？”和父面上冷淡，以为自己的行踪让研究所和联邦生了疑。 男人说：“你可以看看你手里的传单。” 传单上写着周末马戏团表演，他翻面，另一面却是小人画，一个奇形怪状的生物喝下什么东西，变成了人。他知道那是畸变人。 “你想说什么？” “我们有让畸变人恢复正常的药物。”男人戴了一顶鸭舌帽，穿着发传单人士的标准黄色背心马甲，声音很年轻，“周末，来不来由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也不必用这种无谓的话语来试探我。”和奕君把传单还给他，“我要回家了，请让一让。” 他在那一刻心动了。但是联邦都没有研发出来的药物，一个地下组织怎么可能会有？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救他的妻子，但他不放心她的生命落入别人手中。世上根本没有那种药，不可能的。 和母的畸变恶化了，已经到了相当严重的地步。 她神志不清的时候居多，经常胡言乱语，皮肤变成了不正常的死白，眼睛渐渐变成了没有瞳仁的纯黑。 有一次她挣脱束缚，跑到了厨房，幸亏和父发现及时——隔壁就是正在吃早餐的和音。 他内心辗转反侧，终于下定决心搏一把。他记忆超群，根据记忆中的地址，来到了马戏团的表演处。 接待他的是同一个男人：“你可以叫我‘团长’，我是这个马戏团的负责人。” 和奕君开门见山：“我不知道你们的目的，想必你们也不会告诉我。我只想知道，你们是否真的有治疗畸变的药物，而我身上有什么你们看中的价值。” “先不谈这些。”团长为了取信于他，“我们会让你看到效果。” “不用担心我们骗你，你的身份信息、基因检测数据都在我们手里。这不是威胁，我只是想告诉你：若是我们想要跟联邦举报，早就那么做了。你不放心很正常，我们会派两个人前往治疗，届时你会看到恢复如常的妻子。” 马戏团的人进行治疗时不允许别人旁观，和父在外焦急地等了两个小时，进去后一眼就是正常肤色眼睛、正坐在窗前的妻子。 “奕君。”她露出淡淡的笑，像春风抚平他内心的褶皱，带给他往昔。 …… 之后的画面没有了，和音停驻在原地，世界变成了充满碎片的白，仿佛时间和空间都静止了。 “你好，和音。” 她的视线落在团长身上。 团长：“加入马戏团吧，和你父亲一样。” 团长：“你的父亲最终加入了‘马戏团’，不再为联邦效力，你是他的女儿，马戏团也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就凭你一句空手套白狼？”和音声音寡淡，“为什么不给我看后面发生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要我加入马戏团？” “然而我的母亲最终还是去世了，所以我猜你们并没有逆转畸变的能力。而你们现在找到我，或许是因为我父亲把我在你们的视线中藏起来了，或是你们认为我早已经死去。也就是说，我父亲并不想让我加入你们。” “你们现在才发现，我是和奕君的女儿，而我身上还有一些残余的价值。” 团长：“你真是太聪明了，和音。可是过往的都已经过去了，而且我们并没有骗你：你的母亲不是死于畸变，而是死于意外。” 深渊：【他在说谎，他们根本就不可能逆转畸变。】 “其他的且不说，我还跟你们的傀儡师有生死仇怨。”和音问他，“如果我加入你们，他会怎么处置呢？” “傀儡师那人有些能力，但为人阴暗，马戏团内部也有许多人不喜欢他，这很正常。”团长告诉她，“我们喜欢的是有实力的人。只要你能尽每一个马戏团成员的责任，你会晋升得很快。那时没有人敢忤逆你，傀儡师就任凭你处置了。” “联邦有什么好呢？他们做人体实验，跟其他地下组织没什么两样。他们不过是借了名头，拥有了政权，给自己披上合法的外衣。” 和音反客为主：“我很欣赏你的口才，你跟另一个传销组织同样洞悉人心。”这个“传销组织”，指的是曙光神社——虽然她在被屎糊的时候气愤地骂神社蠢货。她道：“联邦实验体都是在自愿的情况下签署协议的，哪个组织都有黑灰色的地带，总比你们这种不顾实验体死活的人口贩子要好。” 团长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厌恶：“自愿？我不否认，大多数是自愿的。但是还有一部分实验体，联邦凭借着他们先进的科技和组织体量的庞大，对实验体进行反人类实验。某些疯子科学家为了自己的研究成果和自身奇异的心理，折磨实验体，给他们进行各种各样的试验。” “联邦就是一个烂透了的马蜂窝。” 和音没有他高，眼睛微眯，身上带着一丝压迫感：“你是联邦实验体？” “是。”他承认得很干脆，“马戏团的大部分成员都是联邦的实验体，傀儡师是后来加入的，他的底细我也并不完全了解。我向其他成员隐瞒了你研究员的身份——如果你说你曾是联邦研究员，会招来其他的成员不满。” “马戏团”一开始是联邦受到压迫的实验体们抱团取暖成立的小组织，后来逐渐发展壮大，收了来自很多渠道的新人。 “加入我们，你将获得逆转畸变的药物。背弃联邦才是明智的选择。” “我言尽于此。” 深渊：【什么逆转疾病的药物，不过就是马戏团常用的障眼法罢了。还有很多厉害的赋能者，都可以让畸变人看起来正常，但同样会让感染者加速死亡。】 和音问：“消失的其他人呢？” 团长摘下连衣帽，他底下是真容，让和音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的狐狸眼。 “我是在拯救他们。”团长说，“他们已经初步接受了联邦的手术，是半路培养的。” 他取出四张纸，每张纸上分别画着一个人。他们在里面站着、坐着、躺着，和音像看小人电影一样。纸张里的环境都是在比较简约的房间内。 “联邦给予你的，马戏团只多不少。你还能得到多个赋能，只要你想，就能进行手术。” 可惜这两个对寻常人具有非凡诱惑力的条件对和音而言一点也没用：她是一个以畸变物为食的生物，还拥有不需要排异就能获得赋能的能力。 赋能a【次元降级】。 团长把花盆送进了纸张中的世界，一人的窗台此刻多了一盆太阳花。 【次元降级只有a和s级。你一获得这个赋能，最低都是a级。虽然晋升的能量很大很难，但赋能晋升，哪一个是容易的？】 【先稳住他，让他放你出来。】 * 和音走后，团长放出第四个人：“其他的人都加入马戏团了，你还在坚持什么呢？联邦给你做赋能手术，剥夺你的自由，让你在手术室任人宰割，你竟然还想效忠联邦。” “我是监察部部长的儿子。”他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手术是我自愿的，在‘青年艺术家’的身份下加入缉查组完成联邦的任务也是我自愿的。我们是为了帮助那些有需要的人，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事，所以我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因此我签署了协议，完成联邦的赋能手术，成为研究所的实验体。我以守护者自居，我需要保护那些普通的公民。” “我很欣赏你，但你应该摒弃你的愚昧。”团长见他冥顽不灵，又把他封印回画中，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认清真相而妥协的。 因为这个世道，有这种想法的人极易在清白中陨落。 …… 行动组大晚上的又忙了起来。他们查了监控，和音消失得很突然，在监控放慢50倍之后，依然看不出什么名堂。 周时阳回到事发地点，竟看到和音在原地站着。 周时阳好像愣住了，和音喊了一声：“周队？” “你回来了？”他问，“刚刚怎么消失的？” “奔赴太虚”此时变成了一幅空白的画作，周时阳也注意到了，怕她一个研究员刚刚受到惊吓：“先去办公室，你回忆一下，再陈述出来。空白报告文档模板有吧？就按那个来。” 深渊：【我知道团长是谁了。】 【二十一区研究所在2035年曾有个天才又极端的研究员，闹出过实验体丑闻。】 【团长这么多年过去了，模样竟然还是少年。】 第三十章 裴圣之的“穿梭飞船”有订单求购消息，拍卖正在线上进行，他做完每日的体能训练，此刻正在用仪器恢复肌肉细胞。 穿梭飞船挂在首页，但是变成了第二。 第一的商品标题是“畸变遏止液”。他第一反应是假的，但是它又的确通过了联邦审核，好端端地挂在榜首。 他点进图标，提出同样问题的人不在少数。 【真的假的？联邦已经研发出畸变遏止的药物了吗？】 【为什么不在官方商场？要挂在私人商铺？】 【“银河”不就是上次完成东海基地任务的十三区大佬吗？】 和音的首页已经被联邦加密了，访客数破万。 一条回复溅起水花—— 【我证明是真的。】 江玥用江家分支的认证蓝标号发的回复：【效用如简介。】 和音设置的简介就一句话：看标题。 和音只挂了三瓶，为了掩盖血液，她加入了一些补充营养的药剂和强身健体的草药汁。她随意设置了990000.99/瓶的价格，一下就炸出不少土豪。 和音设置的下单自动发货，快递运输很快。买家收货后，她的卡里一共到账几百万。她想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是畸变遏止液带来的收入。 某七区富豪当天晚上就晒出了疗效：他的畸变程度还没有影响神经，只有5.4%，一只脚趾发生了变化，初具蹼形。畸变扩散的数据显示已经停止了，他换上了机械足。 店铺多了五颗星。 【靠，竟然是真的。虽然知道联邦不会把一眼假的东西放出来，但亲眼见到还是不可思议。】 【剩下那两位哥，我可以十倍价格购入，急用！！】 【楼上又是哪位富豪？】 【本人现身说法：不卖。】 【大佬还有药吗？】 【大佬多来点药！！】 …… 裴圣之把评论翻了几百楼，看的速度根本就比不过灌水的速度。后面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就关掉了光屏。 老宋：有一个任务接不接？ 圣安：什么任务？ 老宋：劝几十年前从二十一区叛逃的实验体归案。 圣安：？ 圣安：本人社恐，不善言辞。 老宋：你是劝服失败后负责打架的。 圣安：最近没别的要紧任务了？ 老宋发了一个踹手表情包：上头说你可以随意选队友，包括最近很火的“银河”。 圣安：……是你自己想见她吧？ 老宋：不敢说话jpg. 圣安：好吧。 裴圣之接了这个任务，同时和音收到一条邀约： 您已加入【圣安】的小队（3），祝您这次任务平安归来。 和音：？ 这是app里每个任务的一次性群聊，任务结束后就会自动解散。 她怎么记得，她最近没有领取任务？ 圣安：【你好，我叫裴圣之。】 银河：【久仰久仰，我叫和音。】 宋在馥报了本名，又惴惴不安地发了一条：【小师妹还记得我吗？】 和音没想起来，不知道怎么回，刚好宋在馥也怕得到否定的回答尴尬：【我是航大的，当初在机甲开发实践课见过。】 这么一说，和音有点印象了：【……那位把机甲拆了安装不上去的宋师兄？】 宋在馥忽略那一点尴尬，为小师妹还记得自己而感动。 裴圣之为了避免三人尴尬，提前离开了群聊。 和音此时还在美术馆。研究所派她来就是为了抑制畸变，她取了自己几滴血装模作样地做成药，又给几个赋能者做了截肢手术，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口供笔录也做完了，她暂时隐瞒了团长对她说的话，但“奔赴太虚”让联邦掌握了一点作案人员的信息。再加上她暗中有意引导，“二十一区研究所”重新出现在人们眼前。 裴圣之虽然先拉她进群了，在她进群后还是问过她想不想接这个任务。和音不想节外生枝，本想拒绝，随口问：“任务文件还没有正式发给我，是关于什么的任务？” 裴圣之把拟订文件发给她：“最终稿还没有出来，但大致内容是这些。里面有二十一区的资料。” “二十一区”四字让和音把“不想”改成了“想”。 她回复：好。 宋在馥以为是凭自己的浅薄交情才能勾搭上和音，引来裴圣之一脸嫌弃。 出息。 宋在馥一表人才，还在和音那届大一新生入校时作过全校演讲。他比和音大两届。 他成绩优秀、家底丰厚、外表出众，做什么事都顺风顺水，包括觉醒赋能。 人群中有个高挑的姑娘，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吸引你的目光；她什么都不用说，就有让你俯耳倾听的欲望。 他的心砰砰直跳，可惜一个在台上未致辞谢幕，一个在台下观众席鼓掌。结束后她随着人流不见了。 第二次也是匆匆一瞥。机甲开发实践课程是公开大课，她坐得远，但是他一眼就见到了。老师随机抽人演示，他脑袋空空，根本没有听清老师的题目要求，心里只剩下坐在最后一排的和音了。 学生们哄堂大笑——因为他安装错了，且错得离谱。他并非不会，只是心不在焉。他紧张地朝后看去，发现和音根本就没有关注他出糗。 庆幸之余，带着些许失落。 毕业后他忙着打理家庭产业，又加入了联邦赋能者联盟，目前在世界实力榜排名89。小师妹没什么消息了，他也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他会想：她也在联邦，还是去了某家私人大公司？ 而在今天，他终于找到了让他一眼万年的人。 * 深渊：【文件中二十一区的档案不太全，但基本上是这样。不影响理解。】 【我以前潜入在联邦抓捕回来的畸变物里，加上在萧疏童身体里的日子，一共在联邦待了近五十年。】 深渊开始给和音讲故事—— 2035年时二十一区比一区还有名，因为有一位业界有实力的科学家在此当研究员。 他是二十一区s组研究项目试验组组长，马田庆。 马田庆年少成名，意气风发，一时风头无量，是联邦最看好的科学家、生物学家。在人们研究赋能移植的时候，他就开始进行赋能合成手术了。他没有上报联邦，利用自愿签署协议的赋能移植实验体，独自完成赋能合成的试验，第一次出意外了，合成失败；第二次却有新的惊喜——他误打误撞“创造”了新的赋能。 经他手的实验体就有团长。 【作者题外话】：友友们新年快乐呀！！ 第三十一章 他用被切割下来的捐赠的赋能器官，保留赋能主要来源的组织系统，再合成，全部安装到实验体b-109身上。 他融合了三个器官，赋能分别是双层空间、空间转移、空间滞留。三种赋能都属于空间系，他的期望是合成一种万能的、全面又强大的空间赋能，在空间系到达顶端。 为了不影响试验效果，要控制变量，马田庆没有给b-109打麻药，实验体从头到尾，始终都是清醒着的。刀片几乎把他全身上下的肉刮了个遍，他躯体上的肉都是新生的，若是生长缓慢，影响了研究进度，马田静就会给他注射浓度超标的细胞增长液。 他的记忆力开始下降、行动变得迟缓。他在清醒时混沌地睡去，睡了又醒，醒来之后，头顶只有一片冷冰冰的仪器。 b-109来之前是自愿的，联邦告诉他是赋能移植手术，但是他现在生不如死，是任人宰割的实验小白鼠。 马田庆只有b-109这一个实验样本，这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完成他的研究。 他通过别的手段招来新的样本。诱骗、威胁、绑架、天价合同……他的个人实验室又多了几个实验体。 八个实验体，死了两个，还有三个根本承受不住，成了废人。 来参观的a组研究项目组长：“马组长，你的研究室怎么有股血腥气？”a组组长再走过去一点，就能发现挨着轮床的办公桌下的鲜血。床单一角拖在地上，血迹干涸，隐隐发黑。 他意识到自己要转移阵地了，于是他在人少的地段买了房子，里面装修成实验室。这就是个囚牢。 联邦的实验体本来就不多，他把最近送来做正常签署的移植手术的实验体独吞了。他的编号为c-443。 可惜他精妙的设想全部以失败告终。最新来的新人死的死，残的残，身体数据都显示检测不合格。 他把目光又投向了b-109。 这次他把合成的赋能换了一个，【空间滞留】被替换成【时间静止】。 失败了。 又失败了！ b-109已经不能再进行第三次手术，他躺在手术床上半死不活、奄奄一息。 奇迹发生了。 实验体b-109检测出了新的赋能！一个一出生，就只有a、s级的赋能！他把这个赋能叫做【次元降级】。 为了控制实验体，他给实验体种下精神控制。他遭受政治威胁，于是让b-109潜入研究所，杀了威胁他的高官，摘取他的赋能。 b-109在这段时间内成了他做脏事的工具。 c-443不如b-109手术成功，他已半残，但还保留着自己的神志：“喂，109。” 他没有反应。 “我知道你被控制了。”443说，“他今天下午带回来的编号为b-122的实验体，马上也要做手术了。我的手术没有他预期的成功，现在已经废了。” 443喃喃自语：“但是我感觉我身体在逐渐好转。” 马田庆的注意力已经在新的实验体上了，根本没有时间关注c-443，在他眼里，443已经没有了价值，他过几天就要把他投入焚烧炉。 443没有把自己的身体异样告诉任何人，他在死前还想捶死挣扎一番。 马田庆因为新来的实验体落网了——他在联邦内部有内线，内应人调职，离开了二十一区，他在运输实验体的时候被同事发现了。 他做了八年人体实验，终于在2035年被捕。事件一出，震惊全球，联邦高层震怒。一些反联邦组织和国外反动势力纷纷出头带节奏，联邦只能把这件事压下来。 b-109完全不记得自己以前叫什么了，只记得他对马田庆的仇恨，可是马田庆在服刑的第六个月，死了。 马田庆的实验体和一些“废品”被带回了研究所。他们年纪都不大，记忆缺失。联邦给四个一起获救的、还活着的人安排了住所和专员保姆。 最小的只有十岁，但是他已经在马田庆的实验室待了五年了。他人小，研究所的人对他过往的经历也很疼惜，只要不是管控严重的地区，都允许他去。 医生护士、研究员把载着做移植手术的人的轮床推入手术室，正好经过他的眼前。 外面有研究员低语： “那四个……得尽快……后天就安排手术。” “最小那个身体已经被掏空了……我觉得副组的方案不可行。” “难道只能把赋能再次切割？” 研究员最后还有一句他没有听到：“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他们活得更久。” 他仓惶跑进居住的小家，其他三个人正在看3d裸眼的马戏团表演。 c-443：“我喜欢小丑。” b-122：“魔术更好看。” c-443：“但是我们也会‘魔术’，这一点也不稀奇。魔术师表演的是假的。” “如果我们有一个马戏团，”b-122说，“就让b-109当团长。” 跑回来的孩子很慌张：“他们要给我们做手术！” “他们要切掉我们安上去的赋能！” …… 最小的孩子逃亡在外时因缺乏药物致死，其他三个则成立了“马戏团”。 * 和音听完：“团长挺可怜的。” “但是，我终究还是联邦的研究员。” 【没有绝对光明的组织，但如果联邦对大多数人来讲是光明的，我认为它也可以算作一个正面组织。】 【尽管关于联邦的负面消息不少，联邦的敌手也与日俱增，但它仍然是这片土地的官方政权。】 和音问：“那如果，我加入了马戏团呢？” 【如果你想好了，我会支持你的决定。那么，你要加入马戏团吗？】 “联邦确有蠹虫，但我也不会因此加入另一个不算很有前途的组织。” 【我知道了，小音音。】 …… 宋在馥按耐住自己的心情，然而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兴奋，忍不住给她发了一条消息：明天上午做完任务，下午一起去看电影吗？ 有裴圣之，他觉得不算劝说耍嘴皮子的时间，两分钟就可以结束战斗。 和音还没想好怎么拒绝，深渊飞快打字：不去。 和音：“……” 深渊语气深沉：【小音音，你不懂。】 【你太单纯了，这小子的龌龊心思我能不知道？】 和音听他抹黑宋在馥，有点好笑。 第三十二章 马戏团当然不是和音这次失踪才暴露的，联邦暗中探查过很久，觉得现在是个好时机。 时隔这么些年，宋在馥又见到了和音。 裴圣之很高，看样子二七、二八。宋在馥按年龄算则是二十五，比和音大两岁。 他们每人发了一个联络器，和音戴上隐形耳返，交流用的id号。 宋在馥的id名称就是一个朴实无华的“老宋”。他注册时随便打的字，他想改名，奈何这个id的名气已经起来了。他在总部办公室看到了和音的联盟注册号，他怀疑是同名同姓，但是跟她叫一样名字的人他至今还没有遇到过第二个。他利用权限查询id，发现和音正在第六区临时加班，然后他接下了二十一区实验体的任务。 和音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和行动组一起行动，不过这么多大佬，她除了保命应该不会暴露自己的赋能。 她们都听到了侦察员的实时跟踪：“我是‘三翼’，我们发现了马戏团成员。” 行动组：“他是b-109吗？” 三翼：“似乎不是。109没有这么矮，‘四翼’用【真知眼】探查，他的骨骼没有进行伪装。” “难道是c-443？” 男人的背影销瘦，灰黑色连衣帽挡住了他的脸。他顿了一下，然后越走越快。 “我是四翼，他的精神力很强，精神波动上升，我怀疑他已经发现有人跟踪了。 疑似c-443的可疑人员钻进巷子，他跳跃在沟渠的管道上，一只手抓住钢筋往上翻，从连接着两边台子的大树枝干上过去，拐了大概三四个弯，跑出了这片区域。 傀儡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暴露了。他仰头看到不远处的一个红点，知道追踪飞行器又跟上来了。 “目标已发现，在城区三环b区巷口。坐标（v0，3，1）。” 飞行器刚好拍摄到傀儡师的眼睛，他不再隐藏在黑暗里，而是跑到人流多的地方。 和音：“我是‘银河’。他是马戏团的傀儡师，不属于二十一区实验体。擅长操纵傀儡、精神掌控，目前为b级。” 三翼：“既然如此，使用暴力手段抓捕归案。” 此时晚上八点一十七分，夜色正浓。傀儡师窜进地铁站，二十秒把自己伪装成另一个身形跟自己很像的等车乘客，一路向下跑，最底层的地铁此时已经停运了。 裴圣之：“咳。” “这么简单的任务就不需要我了吧。” 宋在馥伸出大拇指，知道他在给自己创造独处机会：“好兄弟办完事请你吃饭。” 什么任务不任务的，这次就是见梦中人的轻松小旅。 行动组尽量避免毁坏城中设施，减少使用破坏面积大的热武器，多派出了几个d级赋能者围攻。 傀儡师很会躲，他在旮瘩角落里跟泥鳅一样，很难抓住。 深渊：【装作在抓捕傀儡师，溜到底层，反正你也不是主要战斗人员。】 【底层的轨道上有畸变物。】 和音为了效果逼真，没有调动深渊的能力，光靠双腿行动，很快就体力不支了，逐渐落后。她通过【数据入侵】反馈在她脑海中的标点，得知了哪些地方有监控。 她来到了最底层，傀儡师还在倒数第三层，在这里能听到行动组的枪声和双方的打斗声。 轨道上的畸变物移动得很慢，拖着一坨粘稠的液体，爬过的地方有一道长长的水痕，所到之处，小一些的畸变物都被融进了液体中。它的“肚子”变黑，消化完之后，又变成了粘稠的微黄透明果冻状。 它停住了—— 因为它闻到了天敌的味道。 触手绞住它的脖子，它的身体被不断拉长。一根粗壮的触手提起它的脑袋，往天花板上撞，它的身体变得又细又长，一直垂到站台的地板！ 它发出凄厉的低吼，妄想从触手之间的缝隙中跑出来，之间被撕裂成两截。 两半躯体朝一个方向蠕动，想重新拼接，它的身体瞬间化为一滩水。 与此同时深渊打了一个隔。 触手散发，杀死了看起来最肥美的几个畸变物，其他畸变物都趁机跑得一干二净。 “砰——” 子弹打在钢铁上，扶手被掰弯，四翼最先下到最底层：“自首可考虑减刑！” 傀儡师下来了，隐藏在这一层。 和音收起触手，靠近四翼：“是我。” 四翼用【真知眼】查探，确认她就是和音本人，示意她跟在后面。行动组的一个五人小队也冲了下来。 傀儡师在和音那里受了重伤，赋能还没有恢复，他恨得牙痒痒，吃了一颗他的保命药。这种药物能提前透支赋能，后遗症很大，非到万不得已的生存难关，他不会轻易使用。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坐标为何会暴露，明明他只告诉了团长！ “借我一点力量……让我、让我……提前感受一下a级傀儡术……” 他的眼瞳开始变白，黑色的瞳仁越缩越小，最后没地方挤了，白色已经占据了整双眼。 这一层的生物包括畸变物，都在和音的影响下跑干净了，他找不到心仪的傀儡。 启用a级【傀儡术】。 他的脑中自动出现准傀儡们躲藏的位置，他的精神力已经能分成三股，进入不同的傀儡体内。 他的在皮肤渗血，全身跟碾碎了一样…… 疼。 好疼！ 精神力分别侵入了三个庞大的畸变物，其中一个，被行动组堵在地铁电梯里。 和音投射出一根触手，触手还未碰到第二只畸变物，畸变物就倒下了。 宋在馥有点紧张：“小师妹！” 太好了，她没有受伤。 傀儡师知道自己死期将近了。 但他要在死前拉下几个陪葬。 一共三颗禁药，他已经吃了一颗，剩下两颗他全部吞了。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灼烧、沸腾，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改变。左眼纯白的瞳孔中又出现了黑色瞳仁，扩散成蜘蛛网的模样，掺杂着猩红的血丝。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这群人！他们都该死！一个不留……全部、完全，碾碎他们！！ s级赋能【傀儡术】。 【作者题外话】：今天或者明天二更 第三十三章 地铁里的所有畸变物都被一股强劲的吸力抓住，往傀儡师这里靠拢。他选择用畸变物充当傀儡——因为人类太脆弱，普通人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 怪物们熔在一起，越变越大、越积越多，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无比可怕的畸变怪物，像洪水一样塞满了地铁站口，还在不断往外扩充，吞噬一切。 联络器中传来指令：“所有人撤退！撤退！b级以上赋能者留下！” 宋在馥想要把和音送上去，但是入口已经完全被畸变物卡死了。它的身躯是那样庞大，侵蚀着整个地铁站，它想继续往前，吃掉面前的两个人类。 不对，不是人类！ 宋在馥在她旁边，她不方便伸出触手。他把智能小机器人给她：“这是飞行机器人，可以带你在城市上空飞行。我先去把畸变物开个口子，你上去之后直接回六区研究所。” s级赋能【双生天使】。 他的背脊生出一对洁白的羽翼，羽毛外浮现出一层氤氲的柔光。他手中多了一把主身似骨的蓝剑，剑锋所指，路皆为我开。 宋在馥的实际战力可以在全球排top.10，但是综合实力只被评为89，是因为他的精神力过于强大，肉躯无法完全匹配，有陷入狂暴状态、丧失理智的风险。 畸变物的软肉被划开，躯体破了一个大洞，宋在馥抓住和音的手腕：“走！” 通往倒数第二层的电梯卡住了，俩人往楼梯上跑。把和音送到出站口后，宋在馥顾不上那一点羞涩了：“马上回去，我还要去底层一趟。” 他把身上带着的两瓶细胞修补液给她——他不用这种东西，是专门给她带的。 【哟哟哟，这小子的手干啥呢？】 深渊带着一股怨妇酸气：【我一下就能neng死那个畸变物。】 【音崽乖，别人的东西咱不要。】 和音忽略深渊的阴阳怪气，接过那两瓶细胞修补液：“谢谢。” 深渊：他自闭了。 宋在馥回去时，畸变物的身躯已经恢复如常。行动组的弹药对它毫无影响，三翼正在联络小组成员。 一坨带着路人毛发的肉团朝宋在馥甩去，他扇动翅膀，飞到信号塔上。 他俯冲下来，剑影寒光，兔起鹘落，畸变物四分五裂，伤口滋滋作响。 畸变物为了恢复自身，把“主人”拽起，一寸一寸将他吃下。他说不出话，喉咙因为吞药时的副作用已被烧毁。他亲眼看到自己腿先进入畸变物的身体，然后是上躯、脖子、脑袋。傀儡师的器官成为了畸变物的器官，他的心脏在它的身体里怦怦跳动。 傀儡反噬了傀儡师。 和音没有走，畸变物的身躯已经占据了地铁站倒数第一到倒数第三层，她在倒数第三层用触手吸取畸变物的营养。 畸变物已经快退缩到只占据两层空间了。 底层开始震动，楼上的电梯停运，负一二楼的乘客早就疏散了，灯泡从墙壁里被抠出来，因为接触不良而闪烁。 它保留了傀儡师的其他器官，却吃掉了他的脑子。现在，它自己的脑子也生出了肉芽和一点点褶皱。 它觉得眼前的女人很可怕。 她的触手碰到它，让他为数不多的神经感到剧烈的疼痛，它还在生长的、不大的脑子里第一次知道什么叫难以忍受。 再这么下去，它的躯体会变得越来越小，直至死亡。它拼命往倒数一二层挤，但是行动组的枪弹火药又是一次伤害。不过比起那个女人，这根本不算什么。 深渊系在傀儡师身上的细丝一样的触手偷偷取走一滴血。 地铁站明天肯定是瘫痪的。行动组迫不得已使用了较大范围的杀伤武器，但畸变物的再生能力太强了。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被拖拽的水声是畸变物发出来的，地板上全是它流出的体液。 和音正要大口品尝美味之时，畸变物忽然被解体。它的躯干四溅，像在阴沟里的鼻涕虫，摸起来滑溜溜的，一些肉块从天花板垂下来，水渍滴落在地。 啪嗒、啪嗒—— 枪弹声停了，瞬间安静得可怕。 联络器中传来三翼的声音：“傀儡师已死，畸变物已死亡，在地铁站的成员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老宋’还在吗？畸变物是您解决的吗？” 那边传来低低的嗓音：“……是我。” “我杀了它，但……” 联络器的信号中断，隔了几秒又连接上：“所有人快走，不要来找我。” 通讯彻底没声音了。 三翼：“您还好吗？您还能说话吗？！” 四翼：“监察官可能赋能暴走了。” 宋在馥在联邦中心监察部挂了职，监察官指的是他。 三翼：“其他人全部回研究所集合！”并非他们冷血无情，而是s级赋能者发狂没有人能承受得起，裴圣之已离开六区，去国外执行其他任务了。按宋在馥往日的情况，他需要发泄一通，才能重回理智。此时地铁站已经被封了，里面没有人，其他赋能者在外封锁，守在进出站口，才是最明智的。 深渊趁机上眼药：【一个大男人连自己都控制不住，怎么保护其他人？小音音啊，不听有经验的人劝是要吃亏的！谈恋爱他能勉强控制自己，万一结婚了变本加厉、开始家暴怎么办？】 和音：“……” 他不管，他要扼杀一切有可能抢走他宝贝音音的人！ 和音往下走，来到了最底层。 宋在馥的赋能光明、温暖、充满圣洁，此时却令人不寒而栗，有种阴冷之感。 他的翅膀变成了黑色，行走在充满残骸和血水之间。畸变物炸开后，它吞噬到身体里的人体、其他畸变物都变成了骨头，碾碎的头颅插在吊灯旁，摇摇欲坠。 s级赋能【双生天使】，他现在使用的是另一面。 【他变成了“堕天使”。】深渊说。 他用蓝色骨剑对准来人，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想要阻止，三分之一的翅膀又变回了白色。 他仅存的理智想，他现在在她面前的样子一定很狼狈。 和音慢条斯理地走到他面前。 她伸出了触手。 第三十四章 一些触手被骨剑斩断，另外几根缠住了他的腰腹和靠近背部的翼根，两人交手几下，深渊猛地用力，拔落几根宋在馥的白羽。 深渊：md，他羽毛还挺实，不用力根本拔不动。 和音：“他现在还在克制自己，白羽变多了。” 她问：“我们得想个办法让他失去触手的记忆。” 【这不用担心，他醒来后会断片。】就算不断片，他深渊也要把他揍成记忆缺失。 宋在馥的两股精神力在体内发生冲突，他停在原地，像呆住了，只是神情有点难受。 好机会！ 和音用触手掰下地铁站的金属扶手，到他后面就是一记硬敲！ 砰—— 宋在馥倒下了。他身体素质强悍，但是因为更强大的精神力，肉体被削弱了。脑子里的混乱、矛盾就像运行卡顿的智脑被人直接拔线，强制关机。 地铁站被破坏的很严重，监控几乎都废了，她用触手把宋在馥带到出站口，改成背。 守在出站口的有一个小队，四翼突然懵了一下：“……监察官？”宋在馥发狂的次数不多，每次大概需要一两个小时，这一次却只用了十分钟，还是被一个“弱不禁风、行不胜衣”的研究员背回来的。研究员的武力值都不太高，这是刻板印象，但是现在越来越多的研究员觉醒了赋能，文武双修，还修得好的也不在少数。但这是谁？——一个狂暴的、攻击起来六亲不认的s级赋能者啊！ 和音：“来搭把手。” 四翼回过神，接住宋在馥，对其他人说：“我和‘银河’把监察官送回研究所，你们在这里要拉完警戒线，待会跟上头派来的防御性赋能者一起做结界。” 深渊：【不对……畸变物还没死透。它“复活”了。】 和音也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味道，但这味道一闪而逝。 地铁站内。 一个肉团爬行着，四处寻找傀儡师散落的心脏。它把心脏拼好，放在肚子里，几块心脏渐渐连在一起，不一会儿就凑出了一个完整的、还在跳动的心。 它钻进排水口，从下水道溜走，不知去向。 …… 宋在馥被和音一棍子敲晕后还在研究所躺着。每个s级都是珍宝，联邦有点紧张，但好歹算有经验。 深渊：【我取走了傀儡师的血，他遭受了污染，血液与畸变物的体液混合在一起，可以降级提取“傀儡术”。】 【快夸我快夸我！】 “他那时已不是b级，你越级复制冷却时间多久？” 【在南郊‘养殖场’吃的补品现在都没完全消化，这次时间应该不会太长。】 深渊正想求夸，就见和音从兜里掏出一管傀儡师的血液。 【？小音音什么时候取的？】 “在你忘情吐槽宋在馥的时候。” 【……】 深渊开始他的复制，和音只觉得大脑仿佛被什么东西强硬冲开、拓宽，她闷哼了一声：“傀儡术这个赋能需要强大的精神力来承载，傀儡师精神力不低，这个赋能发展的潜力也很大。” “我有点不明白。他一个隐藏在黑暗中作案无数的老手，惯会隐瞒自己的行踪，为何这一次偏偏暴露在联邦的眼皮子底下？” “据联邦的情报来看，马戏团隐藏多年且没有消息，他们想抓捕二十一区实验体归案，这么多年了，也只捕捉到一点蛛丝马迹。” “团长这次行动过于大胆，我不认为一个蛰伏这么久的人会是鲁莽的性格。他主动找到我，劝我归降，又放了我。其中虽然有一部分我父母的原因，但是——他肯定估算过我没有答应他，反而向联邦泄露这一种情况。” “我更倾向于是团长谋划了这一切。” “如果我加入马戏团，团长肯定是这么希望的。虽然我对他们的利益关系，我自己也不尚未清楚。可见我身上有什么他觊觎的东西，但是又不敢动我。” “其二，就是我拒绝了马戏团。团长故意把傀儡师的坐标透露，想借联邦的手杀掉他。” “最后的结果可能是：联邦以为自己杀了马戏团的重要成员，让他们元气大伤；实际上是在帮团长的忙，便于他们以后潜伏得更深，便于对付联邦。” “团长自己也说了，傀儡师是半路加入马戏团的，他们内部人员有从别的渠道来的新人，不同的小团体各怀异心、并不团结。团长想要清除异己，或许还加上其他缘由。” “总之，傀儡师必死。” 和音分析完，深渊的复制也到了尾声：【傀儡师是磕了药，血液里还掺杂其他杂志，他的赋能并不稳定，只能到c级了。】 “没关系。”和音道，“我们一步一步来。” 她已经有c级【流体之韧】、c级【数据入侵】、b级【生物同化】、c级【超速愈合】与c级【傀儡术】。加上深渊本体的【能力复制】，一共六个赋能，等级不算太高，中等偏上水平。就算不用赋能，她结合深渊的武力值也很高，尤其是肉搏。但让和音苦恼的是，她的战斗系赋能很少，都不能正面刚。 【我们现在要留在研究所吗？】 “去找逃跑的畸变物，它的身体里还有傀儡师的心脏。” “说不定还能遇到团长。” * 十区，崇宁市。 这个城市被称作“混沌永夜”，它与国界交壤，非常混乱。这里外国人占比有30%，他们在这里办事、进行交易，势力综错复杂，联邦在这里设司，每天都有巡逻队负责管理治安，上头对这里的动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里谁都不干净，水至清则无鱼，根本不可能连根拔起。说不定联邦也在这里插了一脚。 白馨让下属把东西都转移到ii基地后，又命令她的马仔们来到千里之外的“混沌永夜”。 她们在这里对畸变物进行养蛊式训练：先是把一大堆畸变物扔在一个地方，让它们自相残杀，留下最强的一只；再把这只放到她们在崇宁市黑市的斗兽场，与赋能者们搏斗。畸变物死了说明它还不够强，就批量培养下一批。若是赋能者死了，则说明这只畸变物初步合格。与畸变物搏斗的往往是欠了她们高利贷无力偿还只能抵命的赋能者，还有走投无路或是想捞一笔的亡命之徒。 他们把票高价卖出，观众们最喜欢看这种惊险刺激的场面。他们下注、赌博、杀人越货。 都是一群毫无底限的家伙。 【作者题外话】：继续码字日常二更?? 第三十五章(三更) 大概晚上十二点，和音在外套里穿上战斗服，练习使用了一会儿【傀儡术】。 她抓了一只畸变王蝶充当她的定位器。畸变后的王蝶嗅觉灵敏，她操控王蝶，寻找有傀儡师气味的畸变物。她和王蝶之间有一根只有她才能看得到的细线。她自己把线扯断，发现傀儡术失效了，她与傀儡失去关联。原来是这样……和音又把王蝶抓回来，重新连线。若是她一开始能剪断傀儡师的线，找到他的弱点，就能让傀儡师失去臂膀。 王蝶眨眼之间就飞到了其他行政区，绕着一个大圈子飞了三分之二，终于在第十区闻到了傀儡师的味道。 深渊：【已经零点一十一分了，还要去么？】 “去。”和音从窗户跳下，“不把傀儡师彻底杀死，我夜长梦多。” “他被畸变物吞噬，与傀儡融在一起，谁知道他某一天会不会复活。” 还真被和音说对了，逃跑的畸变物自己生出了拳头大小的脑子，它初具灵智，带有傀儡师的一分精神力。 和音睁开眼睛，微微凝眉：“它跑到第十区去了，走的直线，像是被什么吸引了。” 她放走王蝶，重新操控了一只飞行类巨禽，站在它的背上，南下去第十区。 …… 南郊墓园。 白馨伏跪在神像之下，面带虔诚：“您需要更多、更强的畸变物，我们已经在办了。神社在永夜之城举办了祭祀，召集了大范围的畸变物，正在为您选出最适合的工具。” 她心里早就把其他几个骂成了狗——老东西们怕触怒这些“神祇”，把她推出来。她冷眼旁观东海基地被摧毁，毕竟利益损失最大的人不是她，她也看不惯那群疯子。白馨聪慧狡黠、为人倨傲，不甘居人下，她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要脱离神社。神社存亡，她向来漠不关心，但对于强者，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混沌永夜”地下开发非常先进，其中有一个圈地面积较大的搏斗场，是第十区最有名、最大的搏斗场。搏斗场再往下，就是神社的祭坛。 白馨的马仔在祭坛上点燃一根香，这种香对畸变物有着无法抵抗的诱惑力，其他区的畸变物都朝这边赶来。 和音正在大鸟背上飞往第十区，一路上有很多和她目的地相同的畸变物，根本不担心迷路。 【你脚下的鸟是蓝凫。】 和音摸了一把它的头：“灰不溜秋的，跟蓝凫长得一点也不像。” 【它的蓝羽在污染频发的大环境下失去了光泽，渐渐褪色。】 耳边是风的摩擦，她们偶尔遇上几只小鸟，被蓝凫的旋风带入，在空中迷迷糊糊地转了几圈，要掉不掉，勉强保持平衡。 “月亮上有影子！”坐着在小区里乘凉的人一下子站起来。似乎……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皓月当空，浮着一圈银色辉光，明明什么也没有。 有人半信半疑：“……我怎么没看到？” 定睛一看，确实还是之前的模样，他讪讪：“可能是看错了……” 深渊紧紧扒住蓝凫的脖子，和音的头发幸亏已经扎起来了，不然会被风吹得乱七八糟：“十区，到了。” 从夜空中俯瞰整座城市，街道通明，浮灯万盏。架桥弯弯绕绕，随着蓝凫飞移，遮住了底下的视线。等飞过一座天桥，露出监察司建筑的顶角，这里掌控着全城的情报和天眼。 “味道真浓。”一团小小的云扑到和音的脸上，从她的耳侧流过，“都快成畸变物的大本营了。” 【“傀儡师的心脏”就是其中之一。】 大厦的广告24小时播放，现在投屏的是某家生物科技公司的产品推荐，口号标语为“助力每一个梦想”。 “马戏团、神社，还有其他不知名的组织。”和音让蓝凫停在郊区，“联邦之下，还真是有许多未解之谜呢。” * 和音循着气味来到一家小超市，她在外观察，发现顾客只进不出。前台交易不仅要交钱，还要交卡。 随机打晕一名还没来得及进去的顾客。和音掏出他兜里的卡片，上面印着“我们之间的‘小秘密’”、“趁人不在偷偷分享”、“惊险、刺激极乐园”…… 她把一切都伪装成这人的样子，拿着卡片交给收银员，给钱后跟着别人进入了超市后的门。 门外的长廊要拐个弯，有通往地底的电梯。 耳边隐隐有爆炸的欢呼声，随着和音走近，声音愈发清晰了。 他们齐齐欢呼：“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妈蛋，我下注了那么多！他竟然要死了！” “这个赋能者怎么回事啊，他不是b级吗？这么快就撑不住了！” “换一个a级赋能者！” “这里一年到头也没有几个a级表演，你当a级是烂大街？” 从离得最远的一层俯视，人头攒动，都是密密麻麻的小点，上万人的竞技场中央是赋能者与畸变物的搏斗。每个畸变物都是从一个窟里出来的，它要杀死同一窟的其他畸变物，才能登上竞技场。 有时候会放一只畸变物，有时候会放多只。而此时进行搏斗的是一个b级赋能者，他已经杀死了一只“蛊王”，还有一只，是无论如何也杀不掉了。 这只畸变物的再生能力是他见过所有畸变物里最强的，它几乎免疫物理伤害——只要愈合得够快，任何伤害都伤不了它分毫。它的“血管”里充盈着褐色的血液，一颗心脏在那里跳动。 他飞蛾扑火般冲上去，已经做好了被撕裂的准备。刺去的长刃是他临死前的最后一击。 观众们都在等他的惨死。观众们此刻静默，期待而紧张地看着场中央，马上就要爆发出畸变物胜利的欢呼。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 “噗嗤——” 等了几秒，他以为自己已经身处天国，然而预想中的痛感并没有降临。 他茫然地睁开眼睛：长刃已经刺穿了畸变物的身体，因为它的伤口马上愈合了，武器已经脱离他的手，成为了它身体的一部分。 畸变物僵在原地，它没有眼睛，只是转动“头颅”，“盯”着观众席某处。 和音冷漠地与它“对视”着。 【作者题外话】：竟上了二推，感谢楠楠，垂死病中惊坐起，扶我起来，我还能更！！这几天疯狂码字，争取加更！！ 第三十六章 “搞什么鬼？它怎么突然不动了？” “那个赋能者真的要赢了？” 和音在喧闹中锁定畸变物，它后退一步，b级赋能者有些难以置信，他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开启自己的赋能。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现在幸存下来，发觉自己竟然还能使用赋能，虽然有些脱力。 她用c级【流体之韧】穿梭到里场地最近的栏杆处，认准场地管理的经理：“我要进去。” 她补充：“和畸变物搏斗。” 主动提出这种要求的人非常少见，经理看他身形不魁梧，想制止他，不是因为怜惜一条人命，而是觉得把他扔进去一下就死了，没有看头。 经理懒洋洋地，带着一点不屑：“疯子死开，不要挡着我们生意。” “我是a级赋能者。”和音的压迫感让他汗毛竖立，“你们不会亏本的。” 经理的背不自觉地挺直：“等场中的赋能者比完。” “他现在和畸变物对峙，现在观众们都觉得无聊透顶，你确定要浪费时间？” 来自深渊的威胁让畸变物开始逃窜，它无心杀死b级赋能者，赋能者也伤不到它，观众席已经有人在叫骂了。 “退票！退票！” 经理与和音的眼睛对视，竟不由自主地害怕，他示意手下人带和音过去：“把下面的人赶出来。” 播报的人立马控制“战场”：“这一局平局！” 为了避免观众闹事，流失客源，播报员得了上头的示意：“赌注资金一律退还。” 不满的声音稍稍平息。 播报员惯会调动人们的气氛：“下一场是a级赋能者与畸变物的对决！十分钟后开始，买定离手，此次概不退还！” 他们给带有傀儡师心脏的畸变物喂食——被剁碎了的畸变物和赋能者一车一车地倒入场中，它不断地吞噬、膨胀，比之前还大了一个圈。 “a级赋能者的表演一年就一两次，今天竟然看到了。” “估计是走投无路的穷鬼。” “哈哈哈，赋能再厉害、再高又怎么样，还不是要来给我们这种‘平凡的普通人’表演？”他不是坐在前头的富人，只是一个追求刺激、道德感低下的小人。他没有赋能，在厂里工作，天天熬夜加班，还被人看不起。那一点可怜又卑微的自尊心却在此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那些“高高在上”的赋能者，他们被撕裂、被践踏，而他则是坐在看台上点评表演的一员。 “现在——表演开始！” 在和音进场的一刻，它突然癫狂了。 它不断地变大、变大，整个身躯快占满场地的三分之二，它的脑子比之前大了一些，想要把和音吞进肚子。 有人在吹口哨——好久没有看到这么精彩的表演了。畸变物在场内移动，地面几乎全湿，都是它留下的粘液。 她一跃而起，似乎已经化成了影子，模模糊糊地站上了场内唯一的柱子。 畸变物包围了柱子，柱子底部开始腐烂，快要倒下，和音站在上面，让人感觉随时都会落入畸变物口中。 c级【傀儡术】。 她的精神力与傀儡师的脑子对抗，傀儡师的大脑在畸变物的身体里不断蜷缩，开始脱水。 畸变物浑身抖动，身体有一部分化成了不明液体。 深渊：【连接成功。】 畸变物已经成了她的傀儡。她的念力让畸变物停止了疯狂的攻击，而后和音一冲而下！ 她进入了它的身体。 畸变物的身体表层有一小部分透明，此刻变成了漆黑的墨色。 和音在里面伸出触手，已经变成手指大小的脑子被捏碎了，她正在寻找心脏。 心脏跳动明显，非常好找。她开启b级【生物同化】。 她眼前的空气微微扭动——空间类的能力大多都会这样。一只正常船只大小的穿梭飞船停在她面前。 “和音。”团长的眼睛长得像狐狸，笑起来也像狐狸，眉毛倒插入鬓，如锋似剑，削弱了书生弱感，带着一二分英气，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似乎没有发现她向联邦的暗示，“马戏团永远为你敞开。你应该在短暂的接触中对我有所了解，我不喜欢用强。” 心脏变扁，慢慢失去了体积和质量，最后成为一张薄薄的纸，落入团长的手中：“后会有期，和音。” 外界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只以为和音被它消化了。 “这就是a级赋能者？还不如刚刚b级那个，竟然主动送死，成为了畸变物的口粮。” 庞大的畸变物开始抖动，它颤栗着，从内部碎成无数块，然后突然炸开。 万人场突然变得死一般的寂静。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场内机变物的异动——它的表现实在有些诡异。 和音完好无损地出来了。今晚她杀死了傀儡师，却让团长带走了他的心脏。 深渊默默吸收畸变物，听到她说：“团长带走傀儡师的心脏，除了赋能移植，我想不出其他什么名目了。” “他曾是二十一区实验体，应该对这种事情非常有经验。” 他想要变强，除了升级，就只有赋能移植了。他本身就是a级的稀有赋能。这个被人为创造出来的赋能，在全球是独一份，想要升到s级，难于登天，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停滞在a级。 人们望向和音的眼神中带着复杂的畏惧，彼时欢呼声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响亮。 经理吞了一口口水：他们最强的畸变物，被他在五分钟内杀死了。 c级【流体之韧】。 和音飘忽而过，留下腿软的经理冷汗淋漓。 难道他是s级？ …… b级赋能者和音没有马上离开：“这底下是畸变物。” 【神社的地盘还真是大啊。我都要对他们的味道产生肌肉记忆了。】 和音潜入下面：“他们在培养畸变物，为他们效力。” 和音想到一个可能性：会有高级畸变物伪装成人，混入人类社会中吗？ 等深渊吃得足够饱：【你要下去剿灭它们吗？】 “不。”和音掏出一张新卡和一部新的智能机，拨打报警电话，“喂？我要举报。” “我举报xx地正在搞传销，入口是一家叫‘我要发财’的小超市。” 第三十七章 如果在永夜城说地下暗斗，可能没人理，但是举报传销，正常出警速度还是很快的。和音深谙职场微妙和势力相斗之理。她刚出超市，就看到警车已经将小超市重重围住。 她选择打电话给警卫厅也是有道理的——警卫厅不如调查局、监管局、赋能者办事处权限大，在联邦内部知道的消息也少。如果把举报电话打给其他部门，知道此地内情的部门说不定会含混过去。十区警卫厅就是个混日子的地方，办点小事，却捅出个监管部都不敢捅的篓子。 事情闹得越大越好，等露了苗头，上了新闻，迫于舆论压力，上头也会派几波人来，让演斗场消停一会。 她等警署完全下到地底才走，已经可以预想到明天短暂出现的新闻了。 一张尖嘴扯住她的脚踝，灰扑扑的翅膀给她扇风。 “蓝凫？”和音提住它的脖子，没提动，“你还没走？” 她打算重新操控一只大鸟，如今现成的就在这里，省去她搜索的功夫。 蓝凫是只正常的大鸟，她以为它在解开操纵后会飞走，没想到还在这里等她。都说蓝凫叫声似凤，她没见过人类想象力虚构的凤凰，听了几下，觉得尽管自己没有听过凤凰的叫声，这家伙叫得也绝不像传说中的神兽。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它在说飞了一夜，感觉身体被掏空。】 【它又说，音音是它见过最美丽最善良最可爱绝对会无底线偏爱深渊的的女子。】 【……好吧我编的。】 和音想起她在美术馆看到的表演：“马戏团里是不是有一个人可以驯兽？” 【那是驯兽师，他的赋能是“万物之语”。】 【有了万物之语，你就能和它无阻碍交流了。】 和音没有用傀儡术，她尝试和蓝凫交流：“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咕咕——咕咕！” 她往前走，大鸟跟着，不管她走多远，都会死皮赖脸地跟在她后面。 “我要回第六区，就像刚刚过来一样，你能送我们回去吗？” 蓝凫点头，又往和音身上蹭了蹭。 折腾到凌晨两点四十几分，和音终于到了她在六区的住所。 她在脑中梳理最近发生的事情，然后把“马戏团”一栏中的“傀儡师”划掉。她自己到底有什么不同呢？团长非要她加入马戏团，深渊也与她共生。现在还多了一只跟在屁股后面的大鸟。 蓝凫非要从窗户外挤进来，现在窝在客厅的地上。和音让它闻了深渊的触手：“明天自己飞到十三区有这个气味的地方，知道了嘛？” “咕咕、咕咕！” 早上十点，她在研究所等样本输送过来，样本还没等到，等来了宋在馥。 “宋师兄。”她跟宋在馥又不是一个导师，顶多是同校学长，但他一开始喊的师妹，此刻喊句师兄为了避免尴尬。 他抱了一束花，一个精巧的小礼盒，第一层是订做的巧克力，第二层放了一根白羽。 “白羽是经过处理了的，可以很多年不腐。我从翅膀上选了一根我觉得最漂亮的，原谅我自作主张，我认为它很适合你。” 羽毛上镶了金边，根部嵌了一块玉，可拆卸的坠链挂在盒子旁边：“上面附有我的精神力——我不想让你将我当做有偷窥癖的变态，盒子是用来屏蔽精神力的。如果某一天，电子产品没有信号，你的身边无人同行，希望你可以想起我。” “就当作是你让我恢复清醒的回礼。” 不得不说，深渊真是破坏气氛的高手：【小音音，你想想：一个男人展开它的翅膀，在浴室里赤身裸体背对着镜子，选出他觉得好看的羽毛，挑挑拣拣后终于满意，然后在痛呼中把它拔下……】 【你真的觉得他很有魅力么？】 和音：“……” 和音：“你再不闭嘴……” 【唉，换个说法，这男人不就是送了一根他的体毛吗？】 “我觉得，”和音不紧不慢，“你上次在打斗中被烤焦，总是让我想起铁板上滋滋冒着油光的鱿鱼。” “我还在想今天午餐吃什么，现在想来不需要犹豫。” 深渊：【我错了。】但我就是不改。 宋在馥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和音再不收就不礼貌了：“谢谢。” “我今天来就是看一眼，没有别的什么事。”他笑道，“你下午要回十三区了吧，我也要走了。” 他挥手：“再见。” …… 和音本次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她下了飞机，研究所的人竟然在接机。 明明和同事们才分别几日，她却感觉过了很久。比如干净清爽的林胤洲，竟然长出了一点青色的胡茬。 她打招呼：“组长。” 林胤洲点头：“听说这次任务发生了危险的事情。你有没有受伤？需要我批假吗？” “不需要了。”和音拖着小行李箱，“再请假，就要跟不上组内的进度了。” * 联邦总局。 首座的人拿出一沓文件：“这是‘银河’的分析报告，比你们手里的那份详细。” 分析组连夜修改文档，在加了三天班后终于把终稿呈了上来。 一旁的男人问：“‘银河’的确很有潜力，但是咱们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吧？” 第三人：“她的赋能二重性发掘出来了，是可以让畸变停止的治愈能力！单这一项，就足够引起我们重视，她的资料已经被总局加密。” “但是她终究只是一个人，使畸变停止的药物无法量产，这对我们的价值大大削弱。” “是，联邦需要价值，但她也是联邦的一员。我们是为联合人民而生，在价值之余还要谈人文关怀，还要谈人情。” 他反驳：“我不是认为她不值得我们关注，我的意思是，这就是一件‘普通的大事’，我们每天经手的大事还少么？我现在分身乏术，还要被强硬加进来一个重点培养项目！” 穿着绿色旗袍的女人就看着他们吵，她的头发打理得很柔顺，戴着一对细珍珠耳坠，年纪看起来四十左右：“你们都忽略了局座另一个意思。” 她淡笑着：“他是说和音的赋能有秘密。” 第三十八章 “你的意思是说她不是二重性的【流体之韧】？” “她是。”女人端坐在椅子前，背挺得很直，“但经分析组、情报组、天眼数据分析，我们怀疑，她还有其他的能力。” 她见局座不说话，于是传达他的意思：“当初在东海基地，她还只是一个c级赋能者，【流体之韧】的二重属性还没有开发，也就是说，她的能力在运气好时勉强可以自保。” “master被困在养殖畸变物的门外，她一个人进去了。我们无法得知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在东海基地沦陷后我们派人检查清理时，发现了很多残骸。” “畸变物的残骸。” “其中有一只，经我们鉴定，畸变程度达到了最高一档。然而它死了，被人碎尸，周围环境的畸变值直线下降，恢复到了正常水准。” “灵容不是支援了东海基地？难道不是他杀的？” “灵容赶过去时，它们都已经死透了，他用【神尽海】撑起整片海域，让我们把人群都疏散了，被困的赋能者也救了出来。但畸变物，确实是银河杀的。” “而这一次，她去六区做支援组，在团长的禁锢下成功逃脱，还抚平了我们一位发狂的s级的情绪，使之恢复如常。” “她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能力，天眼监察显示她的行动轨迹一切正常。实在是太正常了，那么她的能力是从何获得的呢？就在上个月，她还只是一名没有赋能的研究员。” “我说这么多，当然不是要逼迫我们的同志，这样效果只会适得其反，我们要采取怀柔政策，就算她对联邦没有归宿感，至少也要让她不反感联邦。” 局座终于说话了：“还有其他的一些分析……不过你们也不需要看了，文档会发到你们手里，下次开会会谈及。” “我们打算让她加入赋能者联盟的中心小队，进行重点培养。” 他面前有一张纸，纸上的小组成员写着“裴圣之、宋在馥、淮允颜、和音……” 一直反对的男人沉默稍许：“万一我们培养了一个不属于联邦的赋能者呢？” “那就让她心系联邦。”男人抿了一口助理刚刚泡好的茶，“你难道还担心联邦的庞大会毁于一人么？” 他不说话了，局座示意会开完了：“今天就耽误大家这几分钟，芳纯留下。” 绿旗袍的女人等人都走后，说：“最近事情是有点多，调查局在清理联盟的叛徒，积压的文件估计还要十天才能处理完。” 局座叹了一口气，他看着五十几，还比较“年轻”，可他已经是个百岁老人了：“我是说你那个侄女的事。” “允颜？”淮芳纯愣了一下，“她出什么事了？”她的侄女她心里有数，绝对惹不出什么大乱子。 男人揉了揉眉心：“她最近出的一次任务，联络员说她在雪国没了消息。” 淮芳纯面色凝重：“我会协助调查的，难怪她的音符账号一周前就停止了更新。”淮允颜是淮家长得好看的天才，赋能等级高，实力强，在外粉丝也多，是联邦推在外界的赋能者。 …… 和音一回到十三区研究所，所长秘书就跟她说：“小和啊，这是你的新助理。” 和音一头雾水：“我有了自己的助理？” 秘书笑笑：“上头给你的指派的，当做这次去六区的额外奖励。” 和音虽然觉得有点奇怪，还是答应下来，再看这助理…… 不是，这助理长得也过分好看了吧？ 脖子雪白，长眉若柳，眼睑微垂，皮肤比她还好，简直吹弹可破。 和音：“你叫什么？” “我叫乌泽。” “那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我叫和音，直接这么叫就行。” 他笑起来唇如琼花，眉似点墨，说话让人酥酥痒痒，“好的，和音。” 既然说是助理，和音就把他当助理使唤，抄点文字材料，搬搬器材，不管干啥，他始终面带微笑，任劳任怨。 和音看过他的简历，名校毕业，专业能力过硬，同时辅修心理学，还考了相关证书，成绩十分优秀。 她就是有点不明白。 所里的人看到她时都眼神飘忽，等她望过去时，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八卦的研究员们在厕所里谈论：“小和那个助理是真帅啊。” “听说是上头派的。” “啊……”说话的研究员扬起一抹笑，“难道是……” 正在隔壁听墙角蹲坑的和音暗暗焦急——怎么话说一半不说了呢？！ 快下班了，人都走了，和音从坑位出来，对镜暗自琢磨，好像明白了一点道理—— 联邦这是为了栓住她，给她安排了一个优质的相亲对象？ 她第二个反应——自己暴露了？ 不过既然双方都不明说，助理使用得还挺顺手，她也就忽略那点隐秘的含义，当做免费工具人，给她干活儿。 …… 她很久没进联盟app了，催补货的提示消息多得根本数不清。 当初第一个问她畸变遏止液的赋能者现在已经淹没在求购的人海中，悔不当初没有主动加好友。 首页下滑，有热帖“三千万求一瓶畸变遏止液”。盖楼八百层，灌水一大堆。 和音翻看，有夸赞的、有吃瓜的，还有批评“垄断”的，另一些人理性分析：说不定是根本无法普及，然后讲到了如何成功推广的假设和措施…… 她点进裴圣之的首页，穿梭飞船已经售出了，钱财捐款票据摆在上头。他的飞船跟团长那艘长得有点不一样。 一条热搜悄悄登上榜首： #淮允颜雪国失联# 她的粉丝炸了。 和音看了一会儿，收到了林胤洲的短信：总局决定让你加入赋能者中心小队，明天体检，后天开始培训。 又来……和音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体检了，不过在联邦任职，体检本身就很频繁。 她第二天精神饱满地去上班，乌泽已经到实验室了。不该动的材料他不碰，其余废纸垃圾收拾得一干二净。 “和音。”他等在那里，贴心地送来早餐，“刚刚有个叫赵林的研究员找你，说是有事想让你帮个忙。” 和音默默接过早餐，心里想的却是赵林——她跟赵林根本不熟，他怎么会找自己帮忙？ 【作者题外话】：深渊：联邦好感-∞ 第三十九章 小组群里，林胤洲发了一条@全体成员的消息：有人看到小高吗？ 和音这几天不在十三区，就没有在群里说话，赵姐发消息：我好像有两天没看到过他了。他不是请假了回老家了么？ 林胤洲觉得不对劲，右眼皮跳了跳：他口头上说过一次，第二天就没看到人了，我给他发的信息隔几个小时回了，断断续续的，但是他请假没有上报系统，今天完全联系不到了。 “啊——！” 新来的小同事发出一声尖叫：“高哥、高哥在我的柜子里！” 储物柜不大，塞下了整个人。脑袋、头发缠在一起，断肢上糊着干涸的血液，大部分人体部位只剩下骨头，粘连着一点碎肉。 研究所的老同事们对这种程度的尸体早就见怪不怪，但是出事对象是朝夕相处的同事，一时难以接受。 林胤洲及时赶来，他已经联系了调查组，不出三分钟就会封锁现场。 和音在旁边观察着一切。 谁那么大胆子，敢在联邦的研究所兴风作浪？ 她把吃完的早餐扔进ai垃圾桶，赵林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音姐，我手里有个实验，数据出了问题，验算了好几遍，就是没有找到问题的根源。赵姐张哥他们说你以前做过类似的实验，要我来问问你。”今年研究所新招了三个人，赵林就是其中之一。 她虽然和赵林不熟，但这理由合情合理，她应下：“你办公室在哪里？我过去看看样本。” “就在那边。”他指了一个方向，“张哥斜对面那扇门。” 赵林落后和音半步，两人前往他的办公室，和音感觉自己的脖子有点凉，余光瞥去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回头确认：“这儿？” “是的。”赵林悄悄把伸出的手缩回袖子，“门没锁，音姐可以直接进去。” 他盯着和音的背，她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样，走进办公室。 和音检查了一遍样本：“样本没有问题，计算方法步骤错了，要把这一步提前，否则……” 墙上赵林的影子越伸越长，长出一张满是獠牙的大嘴，在快要碰到和音的影子脑袋时，突然又变回了赵林。 赵林有些慌张：“音姐，我、我去一趟厕所。”而后仓惶跑出办公室。 和音的嘴角勾出一抹笑。 “污染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呢。” 深渊：【赵林似乎已经被它吞噬了。】 和音的猜测成真，反而多了一抹担忧——真的有畸变物伪装成人类，试图混进人类社会了。它获得了赵林的记忆，但是对人的正常反应和语言体系似乎还不太熟，演技略显青涩。 “赵林”在卫生间冷静下来了——刚刚那个女人怎么回事？他突然在一瞬间感到了害怕。他吃了一个人之后，觉得根本不够他补充营养，再不进食，赵林的皮肤脱落，他就要露馅了。 他的目光在来来回回的人身上打量，想要挑选一个可口的猎物，和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赵林？” 他吓了一跳，强自镇定：“音姐，我好了。” “那我们继续修改数据吧。”和音笑得很温柔，“帮助新来的小同事有助于塑造研究所温馨和谐的气氛呢。” 赵林在她身上没有感受到那股让他恐惧的气息了，心底的小算盘又打起来：“好的音姐，我马上就把资料整理好。” …… 赋能者中心小队是联邦特组的高级赋能者队伍，每个人都是联盟成员，人不多，只有两组，加上和音，一个组七人。这里a级遍地走，b级不如狗，和音一个明面上b级、实际只有c级的赋能者显得有点扎眼。 她加入的是ii组。ii组有四个b级，三个a级，全都是经过层层选拔进来的，b级都能越级挑战寻常a级。i组有三个s级，四个a级，队长是裴圣之。 她觉得，联邦的教官实在都很魁梧。比如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两米多高，站在她面前，就像是一座小山。 他的介绍很简短：“我姓郭。” 与她一队的七人就她一个新人，其他人只需要打卡签到，她要专门培训。两人出任务去了，两人出差，培训中心就三个人：她、姚禹、周巧奇。 周巧奇是女孩子，挨着她：“我的赋能是【植物化】，赋能能力就跟名字一样，你的赋能是什么呀？” “二重属性的【流体之韧】，第二个属性是衍生的治愈系。” “治愈！”姚禹凑过来，“每个治愈系都是联邦的宝贝，你怎么加入了中心小队？不是说小队不好，是因为风险毕竟高。治愈系还能同时提升战斗力么？”他见到过的治愈系战斗力都不高，联邦会派一大批保镖。 “我战斗力不高。”和音说，“自保还是可以的。” 小队还是很团结的，两人表示出任务时要担任保护和音的重任。和音看着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气质文静美人。 没人性，联邦也太没人性了。周巧奇和姚禹在心中喟叹：好端端的美女被招来干危险的体力活。 姚禹：“我的赋能是【神箭手】，在一定范围内，目标静止时的命中率可达百分之百。” 郭教官来了：“因为来了新人，今天暂且室内训练。”他让三人选枪支，和音拿了一把握得顺手的，其他两个都有惯用的枪。姚禹的赋能让他在射击方面准头也很高。 和音在大学时就获得过活靶射击冠军，她的枪术靠自身练习也达到了一点水准。技术分析员记录下三人成绩，档案同步传送到ai管家和人工分析小组。 “新人基本功扎实，两百米外活靶射击五次，一次九环，四次命中靶心。” “基本格斗除了性别力量差异，很会取巧，能借力打力，对人体结构非常熟悉……” “身体素质强，耐力很好，爆发力待观察，感官异常灵敏，能看到一百米处的一只小飞虫。” “耳朵听到的声波可达某些动物的范畴，愈合能力……” 有关和音的数据库不断丰盈着，而她也进入了今日最后一项训练。 【作者题外话】：新年快乐！！ 祝大家平安喜乐，新年暴富，顺遂如意！！！ 第四十章 她们来到满是关押着畸变物的笼子的训练场，手腕上有一个用于求救的手环，按下按钮，或者教官认为训练者有危险时会下令让围在外面的武装人员开火清场。 周巧奇第一个开始。 和音跟深渊说话：“她的赋能让畸变物好像生了根，自下而上变成了植物，这种植物化扩散竟然比畸变物愈合还快上一线。” 【若她有机会升到a级，就可以凭空造林了。】 周巧奇累计杀死的畸变物一百出头，畸变物被源源不断地放出，她现在已经力竭了。郭教官：“让她出来。” 天花板向两边展开，从中间垂下一个保护赋能者的笼子，周巧奇甩开她腿上的一只畸变物，快速爬进笼子，整个装备都被移出场地。武装人员冲追着她下面跑的畸变物开火，等周巧奇完全转移到安全地带，他们才停止救援。 然后清理小队收拾畸变物的尸体，把剩下的畸变物赶回笼子，场内的地板擦得锃亮。 做完这些不超过三分钟。 两分五十一秒。和音在心里默数。 多机位监控把画面实时传送到中央指挥室和联邦中心会议室。 开会的还是那几个，他们不约而同地嘬了一口茶。 姚禹上场了，他的手中出现一把弓，一次八箭，箭箭击中要害，一支箭连串几只。他始终保持远程着远程攻击，除了赋能消耗，没有周巧奇体力消耗得快，大概射杀了两百多只，被两个畸变物近了身，他近战敌不过，按下按钮，救援队开始救援。 会议室。 “联邦培养的赋能者还是不错的。我们砸了大量的资源，现在看到了回报。我记得他一开始弓都拿不动，现在已经能独立完成任务了。”姚禹的经历文档摆在他的桌前，他扫了一眼，结合姚禹的表现评价。 “我们对于培养赋能者的投入还远远不够。”首座的人淡声道，“污染扩大，赋能者逐渐跟不上比例了。” 沉寂一会，有人突然道—— “要是元帅还在就好了。” …… 姚禹拍拍她的肩：“不要紧张，能杀多少是多少。我第一次吓得弓都拿不起来。”他第一次没拿起弓，就把弓支在地上，一顿输出后，刷新了ii组新人首次杀死数目的纪录。 周巧奇也安慰她：“我第一次也是，根本就打不过，我只能龟缩在自己生成的植物里。”她当时扔了一颗毒气喷射很持久的毒雾弹，再用【植物化】把自己包裹起来，等她的防毒面具时限到期，毒气也散去，畸变物全都死翘翘了。自此创造ii组坚持最久的新人纪录。 后来规则完善，有些漏洞捡不了了。 笼子集中遥控，统一解锁，大大小小的畸变物全朝和音扑来，而后一个急刹，后面的踩踏到前面的，中间的畸变物被夹成肉饼，发生了一次踩踏事故。 “怎么搞的？” 不明所以是大家的心声。 畸变物开始后退，胆小的腿都在打颤。带毛的畸变物毛炸开了，有尾巴的尾巴蜷在一起，头上多角的角碰撞在一起发出破碎的闷响…… 和音在脑中问深渊：“你是不是搞得太过了？” 深渊：【我没释放气息啊，他们是在怕小音音呢。】 和音只当是自己与深渊共生的缘故，沾染了深渊的气息。她向前迈出一步，畸变物纷纷四散，两边对视一会儿，它们逃也似的往来时的地方冲撞，慌不择路地跑到笼子里瑟缩。 所有人都傻眼了。 看着监控的首座的男人却忽然站起来。 夏扬凝视着光屏上和音的背影。 好像看到了一个死去多年的人。 * 数据分析师像看怪物一样，其他人也像看不明生物一样看着和音。他们不是光明正大地看，而是偷偷的瞥，那眼神若即若离，黏附在和音身上，挥之不去。 “【流体之韧】原来还有这个功效吗？”姚禹视线游移，“小丑竟是我自己……” 周巧奇眼睛都直了。和音凭一己之力，拉高了【流体之韧】这个赋能在大家心中的地位——这实在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赋能了，只是因为她“觉醒”了治愈系二重性，才显得更有价值，没想到…… 郭教官和上头连完线，向和音示意：“今天的训练结束了，你可以走了。” “好的，郭教官。”和音跟另外两人道别，“再见。” …… 和音可以直接回家了，但她挂念自己最新的试验结果，回家前去了一趟研究所。 她正准备去采样的时候，乌泽就呈上了一份结果分析报告。 “我今天不在研究所上班，你也放一天假。” “我知道。”乌泽笑着，“我看研究所的各位很忙，想试着帮点小忙。而且……赵林在今天一天内问了四次你的去向，我没告诉他。我怕他不小心把你的样本弄乱了，就在这里守着。” 乌泽在短短两天内就获得了研究所其他人的喜爱，他做人做事十分漂亮。 “辛苦了。”和音给他放假，“你可以下班了，明天不用来上班，当今天补给你的。” 他犹豫几秒：“好。” 她不知道赵林这次来找她所谓何事，等她来到大厅，赵林却像什么事都没有一般，低着头匆匆离去。 和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赵姐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小和，你知道圆圆新交的男朋友吗？” 圆圆是个极端颜控，找男朋友不容易。她这次找了个新男友，把对方颜值夸上了天。她一谈起“男朋友”，就两眼冒星星，一脸花痴之色，恍若置身幸福的海洋。 “没听说过。”和音道，“可能是因为我这几天出去了？” “就是这几天耍的朋友。”赵姐八卦起来，“以圆圆的刁钻眼光，还能无可挑剔，所里都在传是个超级大帅哥。” “圆圆说，她男朋友今天会接她下班。”赵姐收拾好自己的小提包，“咱们跟过去看看。” 她们此时在二楼大厅，墙是一面特制的玻璃。圆圆兴高采烈地奔下楼，小跑到一辆黑色的悬浮车旁。 车窗摇下来，露出了她男朋友的脸。 赵姐此时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我、我没看错吧……” 和音眼睛微眯，一直等到车子缓缓启动，向远方驶去—— 这根本就不是美丑的问题了，这是物种的差异！“男朋友”的两只眼睛一只牛大，一只陷在脸里，嘴巴跟扫地机似的，外露的鼻孔还伸出几根鼻毛。 第四十一章 第二天上班，大家在吃饭之余兴高采烈地聚在一起，听圆圆说她的五好男友。 圆圆很兴奋：“他昨天带我去高级餐厅吃饭，周围的人都羡慕地看着我们。” “肯定是我男朋友太帅了！” “一个男人的腿，竟然又长又直。”她微微抬腿，“天天坐在研究室没怎么运动，这个月不停地吃，又胖了。” 她有些苦恼，跟姐妹们吐槽：“我去年没怎么休假，我想把假一起堆到下个月，刚好和他去度个蜜月。” “你们是不知道，他的眼睛又细又长，眼尾上翘、睫毛带卷，标准的丹凤！而且他身材还是倒三角！我都要嫉妒了。” 和音的脑子里自动浮现出她昨天看到的那只爆出来的牛眼，和另一只几乎只能看到一个小点的眼缝…… 平时对这些八卦趣闻最感兴趣的赵姐也沉默了，她不停地往碗里扒饭，免得别人看出她的异常。 好巧不巧，圆圆觉得气氛组比平常少了一点声音：“赵姐，你说是吧？” 赵姐被饭粒子呛了一下：“啊？是、是啊……不过我没见过你男朋友，什么时候带过来给我们看看？” “我跟他说过。”圆圆撇嘴，“他不愿意上来。下次等他同意，我就带他来见见各位姐姐们。” 和音给乌泽今天放假，他不在研究所，所里的小姐妹开始调侃圆圆：“有音音的小助理好看嘛？” “乌泽确实长得不错。”圆圆捂嘴笑起来，“我还是偏爱我家那位。” 别看大家都干着研究员的“严肃”、“正经”的工作，八卦起来却不逞多让——这就是世俗的又一刻板印象了。 …… 午餐后，赵姐趁人不在偷偷过来找和音：“小和啊，你说是我眼睛出问题了还是……？” 和音决定跟她说实话：“我也看见了。” 赵姐的专业素养出来了：“难道是什么畸变物？我看他面部的发育……但是畸变物不都是只有生物本能的么？难道……” 和音觉得他不是畸变物，她没有闻到属于独属于畸变物的气味：“如果是畸变物，圆圆可能也会被传染。但她好好上班这么久了，应该不是。” 和音宽慰赵姐：“我跟圆圆回家的前一段路顺路，下班了我跟在后面看看。” 今天赵林没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原因是他请假了。赵林身上被污染的气息很明显，她从一开始就闻到了。 赵姐提出下班一起去，被和音忽悠走了。和音掐点走出办公室，特意在一辆租的大众款悬浮车上等，过了几分钟，圆圆提着装蛋糕的手提袋蹦蹦跳跳的下楼，上了一辆跟昨天不一样的车，但是司机还是同一个。 赋能c【数据入侵】。 和音连上那辆车的gps，开车跟在后面。现在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车多，同款汽车也不少。如果不是一开始就发现，她很难被注意到。 “男朋友”的车内拨电话、听音乐的麦克风自动把对话传输到和音这边—— “亲爱的，今晚去哪里吃饭？” “男朋友”的声音有些沙哑，配上“大帅哥”的脸蛋让圆圆沉迷其中、欲罢不能：“新欣酒店怎么样？我订了包间……” 圆圆回味昨天的美食：“昨天那家的烤肉好吃！我没在第二家吃过那个口味的生蚝酱。这家没吃过，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正好今天去试试……” “亲爱的，昨天好多人看你！肯定都没见过你这么帅的人！包间封印了你的颜值哈哈哈……” 就是小情侣之间的正常对话。和音抄近路先去了新欣酒店，停好车后戴上耳机，听着“男朋友”说出包间号……她感觉自己此刻有点像变态。 【这个男人被畸变污染过，现在畸变遏止了，切除了被感染的部位后，又变回了“正常人”。】 和音进app查询她的订单去向，买家信息都正常，她用赋能追查买家的联盟id。 “数据入侵不能太深入，联邦内部有关于虚拟数据更高级的赋能者，他建立了防火墙，我差点被发现。” 不过好在她顺着ip找到了买家信息。有一个买家挂了帖子——“新买的畸变遏止液被自己‘不小心’送人了怎么办？” 详情如下： 我拿到加密专送的快递后，特意等到了家再拆开。那天喝了点小酒，我发誓就抿了一小口，根本没醉。这时有人按我家的门铃，我跑下楼，从小花园穿过去，看到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女人……我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只记得极其漂亮，比我见过的所有明星都要漂亮。后面的事我不太记得了，只知道我似乎又回去了一趟，亲手把刚刚到的遏止液送给了她？？ 再看回复： 【……关于此事，本人不想多说。楼主自己色迷心窍，还挂到网上？】 【真的会有这么色迷的男人吗？】 【我只想知道美女有多美，让富哥瞬间失去理智】 【……】 终于有人说点正经的了： 【楼主有没有检查过关于大脑、记忆、精神方面的项目？如果真按楼主所说，我感觉不太对。】 和音继续往下翻，看到一条猜测是否是赋能者所为的评论。 她感觉靠近了真相。 耳机里有服务员上菜的杂音，和音用【流体之韧】潜伏在她们头顶上方的通风口。 “男朋友”笑起来脸是歪的，他用手给圆圆剥虾。他有两根绿油油的手指长一截，弯曲、伸直不是很灵活。他已经剥了三四只虾，其中有只没搞干净：一片虾壳扎进龙虾肉里，不太好剥，他抠了几次都没弄下来，趁圆圆喝果汁的间隙飞快地伸出长舌剐蹭。 啪—— 一片虾壳落在白色瓷碟中。 他把拨好的龙虾尾放到圆圆的碗里：“你最喜欢的小龙虾。” 圆圆笑得合不拢嘴，再看他迷人的、帅气的脸庞，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和音沉默了。 在她眼里圆圆夹虾、张嘴、把剥好的虾放入嘴里，成了一个慢动作。 那只虾随着几下嚼动，最后吞进了胃里。 第四十二章 “男朋友”身上的怪异是清除畸变带来的后遗症，他已经换了机械腿，但是上半身还保留着原样。 深渊：【他的后脑勺鼓起来一个包，是因为动脉血管和很多神经都在里面发生结节了，如果上半身进行整形手术或者更换机械零件，手术失败的风险很高。】 通风口下方的的圆圆突然“咦——”了一声：“亲爱的，你的手怎么变颜色了？” “男朋友”看着她的眼睛：“是么？宝贝看错了吧？” 她有些恍惚：“啊，吓我一跳……还真是我看错了。” 和音从服务员掩饰的嫌恶、自己眼中的“男友”和圆圆心里大帅哥一结合，发现只有圆圆一个人看到的不同。她运用深渊的嗅觉越来越娴熟，“男友”使用赋能时，赋能散发的味道像是淡淡的青苹果。 深渊：【这是催眠。】 等他们吃完，“男友”体贴地递来餐巾纸、提醒圆圆带包、为她拉椅子，面面俱到。和音跟随她们出门，直到他在圆圆的家门前依依不舍地分别。 和音靠在楼下路灯的杆子上，从和音的视角来看，下楼“男友”先是露出了机械脚踝，然后是穿着长裤的双腿，最后露出他的脸……他完全出现在和音的眼前。 她根本没打算隐藏，男人警觉地凝视着不远处的女人。 他掏出了手枪。 这个女人如鬼魅一般，他奋力地跑，怎么都甩不掉，她好像并没有出全力，猫捉老鼠一样戏弄他。机械腿的功率已经开到了最大，关节开始冒烟。 和音在楼下等待的过程中给丁文打了电话。行动组不仅跟畸变物挂钩，还与其他赋能者、重大纠纷处理有关。她把自身坐标发给丁文，跟他说这里有个没被联邦登记在册的赋能者行踪可疑，可能要谋害所里的研究员。 和音一直追着他，坐标朝阴暗背光的老街区移动。 砰—— 男人的腿被子弹击中，零件飞出来，有点漏电。 行动组越来越近，丁文先到达目的地：“不许动！” 男人被打伤的是机械腿，没有痛感，他撑起另一只腿想跑，被赶来的行动组团团围住。 行动组把人捆住，丁文向和音点头示意，逼问男人：“你是谁？” 和音：“他是所里的一个研究员的男朋友，似乎想图谋不轨。” 行动组一半的人员都是老寡王了，有几个成员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五味杂陈，感觉自尊心受到了沉重打击——以这人的清奇模样都能找到女朋友？ 和音：“他是个赋能者，赋能似乎是【催眠】。”她肯定这人的赋能就是催眠，但是说得那么确定太奇怪了。 听到“催眠”，行动组的成员舒坦了一点。 丁文行动都是有备案的。他登上联邦的认证资料网，对男人进行扫描，搜出来的结果为零。也是，畸变程度已经让他几乎面目全非，扫描仪扫描不出身份信息很正常。男人始终一言不发，丁文让人把他抬上车，在和音的导航下驶去圆圆的小区。 “谁啊？”圆圆在沙发上玩着玩着手机就睡着了，睡眼惺忪地开门，“丁队？”她认识丁文，所里见过几回，仅限看到过；丁文是一点都不认识圆圆，刚刚在车上才看了她的资料：“圆小姐，你的男朋友有犯事的嫌疑，请你出来认一下人。” 她有点懵：“怎么可能？他是遵纪守法好公民！不会做出违法乱纪的事的……” 男朋友已经被带上楼，出现在圆圆的视野里，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变成了心疼，急着跟丁文争辩：“能不能先放开他？他的腿出了好多血！快去医院救救他……” “男朋友”腿里的电池电解液流出来，顺着阶梯流了几层。 丁文来不及安慰圆圆，转身拿枪对着他：“你刚刚说，你的催眠是有时限的，现在还剩多久？” 男朋友一直把头埋着，看了一眼行动组成员的手环：“……十分钟。” 丁文：“麻烦圆小姐等十分钟。” 圆圆焦急不安，看着他连倔强都那么好看的脸，忽然小声啜泣，声音越哭越大，边哭边回气打嗝—— “亲爱的，你怎么腿被打断了？丁队，这肯定是误会……” “血流了这么多，不会死吧？你死了我怎么办……” “我还想着攒点假期，下个月和你一起出去旅行呢！” “当初说好了去南方小岛，然后在空中餐厅——”圆圆的声音突然拐了几个调，“卧槽——？” 挂在睫毛上的眼泪硬生生地被收回：“这玩意儿是谁？” 她站起来，四周环顾—— “我男朋友呢？我男朋友哪去了？” 丁文：“这就是你男朋友。” 圆圆的瞳孔涣散，最后聚焦到他身上。她不敢看他的脸，怕被吓到。她想起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她们每次在楼下分别时总会接吻…… 她虚晃一下，要晕不晕，感觉自己裂开了。 …… “老板，我们在丑八怪体内安装的监控显示他被联邦抓住了。”马仔狗腿地为她倒满鲜榨果汁，“他喜欢上了一个研究员，已经到了变态的程度。” 这事儿白馨是知道的，丑八怪找上门来想做赋能切割手术。 直接让自己变帅的方法太昂贵，于是他选一个相对“便宜”的赋能——【催眠】。尽管如此，他还是赌上了他的全部身家，在黑市做抵押，借了高利贷。白馨才不管他的钱是从哪来的，只要进了她的口袋就行。白馨不会正眼瞧这种人，但苍蝇腿也再小是肉，她随便让个马仔带他做了赋能手术，钱货两清。经他们手做完手术的赋能者，大多都在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在体内安装了监控。 男人先是在暗恋对象对面租了套房，钱是利用催眠偷来的。他用超清望远镜观察圆圆的一举一动，视奸了一个月，终于出手了——因为他交不起下个月的房租。 白馨慵懒地躺在为她设计的按摩椅上：“另一个呢？” “赵林目前还没传回有用的信息。” 赵林已经被祂培养的畸变物替换了芯子，它正在熟悉人类生活。在自己还不太熟悉的情况下，为了避免暴露，它向研究所告了假。 第四十三章 圆圆知道真相后接受无能，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 淮允颜失踪的消息本来是封锁的，但是日子越拖越久，加上雪国爆发出大面积污染，联邦决定将消息公开。 任务信息如下： 任务地点：极寒雪域 任务等级：a级 污染源判定：a级 （此为网页端，详细情况请登录app） 附：仅限b级以上赋能者接取任务，人数不限，地区不限。任务危险，请提前签署同意书。完成后奖品包括接受全球唯一一位特殊治愈系赋能【凌霄】的赋能提升。 和音的眼神落在“凌霄”二字上。杨怀秋是无性人，“她”的赋能【凌霄】据说可以促进其他赋能者等级提升。当年外界迫于舆论压力公开时，掀起过一场狂热的浪潮。后来她加入联邦，名气依旧，只是逐渐不在外界露脸了，几十年来保持着神秘。 赋能等级提升，很难。无数人穷极一生都停留在原来的等级。赋能固有化也成为了联邦研究所的项目之一，目前集中在第五区。 和音感觉自己的赋能到达了突破的壁垒，她希望自己有a级赋能。 雪域在境外，那里终年飘雪、冰经年不化，生存环境极其恶劣，人烟稀少，成为了多方势力并存的无主之地。 联邦若是大肆派人去搜寻，会引来境外势力疑心，届时打破微妙的平衡，恐怕会引来战争。于是官方发布任务，让赋能者以个人身份加入，同时自己暗中进行布置。 【请选择是否接收有关雪域的资料文件。】 和音声控：“接收。” 【您是否签署协议？】 “是。” 【是否选择组队同行？】 “否。” 【办理成功，祝您圆满完成任务。】 …… 在去雪域之前，她还要办一件事—— 处理赵林。 因为和音在研究所，赵林被威慑，吃不了和音也没法对别人下手，他现在饥肠辘辘，饿得眼冒金星。 他今晚一定要去进食，否则本就勉强驱使的躯体更加不受控制了。 赵姐今晚自愿加班，她儿子上学改成了寄宿，老公常年出差，家里没人。 赵林凭着同姓凑近乎，在赵姐捡笔的时候伸出食指…… “赵姐！” 赵林僵住，不自然地扭头：“音姐……” 赵姐非常热情地招呼她：“我点了夜宵，小和快来一起吃。” “我刚刚吃完。”和音笑道，“我来拿手机，忘记带走了。我上楼的时候碰到了丁队，行动组的人也在上夜班？” “他们调休制度好像有了一点变动，具体我就不知道了，现在研究所晚上天天都有小队负责安全。”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和音笑得愈发开心了：“小赵晚上也跟着赵姐一起加班啊。” 赵林的眼睛一动不动——他已经饿到快脱离这副身体了：“是、是啊……”两分钟，他才眨一次眼。 赵姐：“我让他跟我一起吃宵夜，他不肯。”她又朝赵林道：“小赵啊，饿了就告诉我，我还能不让你吃么？我看你站都站不稳了……” 赵姐忽然面如土色：“小……赵——？！” 赵林周身全是深渊的气息，他的脸皮开始脱落，双腿打颤，胸膛凹陷，仿佛下一秒要从里面出现什么东西。 和音在赵林异变的瞬间就跟丁文对上了线：“丁队，研究所二楼实验室有畸变物！” “马上就来。” 丁文就在一楼，他和几个成员冲上来，冲着赵林开枪。和音早就拉着赵姐躲在器材后了。 子弹把赵林打成了筛子，他已经不成人形了，一个类蛇生物从眼眶里钻出来，瞬间被狙击。 畸变物的气息渐渐消散，他死得非常彻底。 丁文的手下把尸体带走，行动组常规安抚了一下两位受惊的研究员，和音适时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惊恐：“谢谢。” 她真是有礼貌，吓成这样了还不忘说谢谢。 赵姐已经无心加班了，对桌上的夜宵失了胃口，看到烤鸡腿就想起刚刚赵林掉下的小腿肌。 和音去自己办公室，打开智脑，给林胤洲提交了一份任务出行报备单。 深渊：【咱们什么时候去？】 “明天一早。”和音经过楼下的小摊时买了一根烤玉米，“今晚订飞机票，收拾一下为数不多的行李。” 【小音音不跟别人一起去？】 “如果途中遇到了其他联邦赋能者，再考虑要不要一起做任务吧。” “两个小时后我提交的单子审核应该就会通过了。联盟一周前给我们配备了联络员和救援小组，最近太忙我还没有联系。”她登进app后台，“诶？” 她以后的专属联络员，竟然就是乌泽。 深渊阴阳怪气：【小音音左拥右抱，艳福不浅。】 “啊对对对。” 【……】 * 雪域毗邻三个国家，离联邦最近的国家大家都喜欢叫雪国。 和音在雪国机场下飞机时，以她强悍的身体素质都感受到了什么叫刺骨的冷。像是绵密的细针扎着，无孔不入，冻到骨子里。 “蓝凫不会被冻死吧？” 她临行前在蓝凫脖子上系了一个小瓶子，装着深渊的一截小触。 【不会，它毛皮厚实着呢。】 等她快要出雪国国境、进入雪域的边界时，看到了正在等她的蓝凫。 “咕咕、咕咕！”它跨越森林和内海，比和音先到雪域边境。 和音的眉毛结了霜，轻轻一抖，身上的雪掉在地上。因为还在雪国境内，大雪有人打扫，行走还没有那边艰难。等她真正来到雪域，发现是寸步难行。 “咕咕咕咕！” 和音上了蓝凫的背：“直走，去雪域腹地。” 纷飞的大雪絮绒一般朵朵绽开，随着大雪下得愈发密集，清冷优雅的意境也消逝了。 大雪，是灾难。 她若是徒步，早就淹没在雪地里成了一具无名女尸，若干年后又是一大未解之谜。 和音的眼睛被风吹得又干又涩。远处是一望无际的苍茫，在肆虐的风雪中只有一处若隐若现的灰点。蓝凫的行迹偶尔被风吹斜，和音拂去落在它身上的厚厚的积雪。 从呼啸的冷风中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喊—— “救我……” 第四十四章 和音摸蓝凫的头：“去看看。” 它扑棱一下铅灰色的羽毛，放低飞行的高度：“咕咕！” 有人被埋在雪里，他努力地挖出一个呼吸的小洞，但是大雪一会儿就盖上来了，只露出两根快被淹没的手指。 这里的雪太松软，和音坐在蓝凫背上，把他的手扯出来，蓝凫使劲儿向上飞，他整个人像拔萝卜似的，根上带着泥，腿脚连着雪。 “呸！”他吐出口里冰凉的雪水，右鼻孔冒出一个鼻涕泡。 “要不是你救了我，我现在已经没了，谢谢啊。” 和音这才看清他的模样，黄皮，额头上有一颗不大不小的痘，眼睑微微下垂，应该是上学的年纪。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奇怪：“我叫张以，高中毕业后就去打工了。” 和音：“你一个人没有交通工具、没有应急装备，出现在雪域深处？” “我本来是和很多人一起坐飞轮舰艇来的。但是舰艇的能源中途不够载那么多人，我被老板下令丢下来了。”张以喜怒都在脸上，“这是家娱乐公司，名下有许多知名艺人，他们压榨底层工、视人命为草芥，每年都会派舰艇来雪域一趟，运气好只会死几十个人。” “最近某位大火的歌后和去年大爆电影的影帝就是这家旗下的。‘善德文化’，很有名的。” 和音天天搞研究的人也在营销号上听说过“善德文化”这家公司，好像说是他家“独具慧眼”、能“屎里淘金”。善德名下的艺人没有一个不爆的，出圈的地方强劲，个个都是实力派。 张以愤懑：“他们招募工作人员的条件好，我被骗进去了，才发现不是这样。不仅拖欠工资，还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们不给我发工资，房租交不起了，晚上没地方睡觉，就偷偷睡在公司的厕所。凌晨公司没人，我有一次听到老板在打电话……” 他神秘地说：“最近那位转音丝滑、音色绝美、唱高音毫不费吹灰之力的歌后，她原来不是这样的。我记得她的声音一开始是很普通的类型。”他语文不好，做不出太多地描述，“就是——说不上不好听，但也绝对谈不上惊艳。这种嗓子在娱乐圈一抓一大把。” 和音听着，适当追问：“然后呢？” “她用的不是自己的嗓子！” “她就是个人造歌神！这家公司来雪域的目的是切割海妖的声带和其他发音器官，然后给他们的歌星做手术！” 深渊：【雪域再往北，有一片连接大洋的海，人类给大洋取名叫“大渡洋”。海沟里有个接近美人鱼的种族，叫“东莱”，她们容颜胆昳丽、衰老很慢，唱歌能蛊惑人心，人们喜欢把这种生物统统称作“海妖”。】 “善德文化喜欢活捉海妖，抓不到就运回尸体。海妖的脸、嗓子、衰变缓慢的细胞……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被他们拿来利用。” 和音大致了解了：“我现在要深入雪域，你没有交通工具，只能暂时和我一起了。” “对了，我叫和音。” “啊？好。”张以说完话就蔫了，担心起来，“万一碰到公司的舰艇怎么办？他们和我们同路。” “没关系。”和音想说她武力值应该还可以，但她突然想起了另一种方式，不过她没说出口，只是安慰他，“如果他们减慢速度，我们又是同一条路线，碰见是必然的。” 深渊：【快到雪域中心了。】 和音对深渊道：“畸变物变多了，污染源散发出的味道正好能给我们引路。” 下方雪地里的一条四脚爬龙一溜烟地钻进雪里，能适应严寒环境的畸变生物们走两步就有一个。 雪变小了，远方出现一艘舰艇的轮廓，它停在雪地里，似乎是能源因为什么缘故告急。 第四十五章 畸变物拖住了舰艇前进的脚步，他们的能源因为畸变物的攻击消耗得很快。今年真是奇怪，明明往年都没有这么多幺蛾子。 驾驶员从舱内出来，顶着刺骨的寒风，望着舰艇下密密麻麻的畸变物头皮发麻。 负责人冻得双唇发紫：“风暖已经供应不起了。这些畸变物怎么赶都赶不走。” “靠！”穿大衣的男人忍不住骂道，“大小姐非要下个月出道，我们连大渡洋的海湾都没到。” 和音在风中分辨他们的声音，听了一会儿，对张以道：“他们的能源因为对抗畸变物已经不足了，一路上靠着‘裁员’挺过来了，现在上面的都是必须活着的人。” “我去年入职的这家公司，被选中来过一次。去年没有几只畸变物挡道，听他们说以前也没出过事，就是海妖难捕了点。”张以的棉袄破了，说话直哆嗦，“现在还有信号，他们可能会向公司求援，公司的舰艇一共有三辆。” 风雪渐止，空气能见度变高，越靠北，地上的雪慢慢变成了冰。他们绕开舰艇继续往前，蓝凫在冰上缓缓降落，地面上的那些东西自动跑开，以和音为圆点，始终离她五米，形成一个圈。 张以啧啧称奇：“这是……” “我的赋能。” “赋能者真厉害啊。”他有点羡慕，“我就能找个好工作了……” “滴——滴——滴滴滴、滴滴——”警报器不断地报警：这里的污染值已经超出了阀值。 她的联络器里传来好听的男声：“在吗，和音？” 和音：“我已经到达了雪域中心，这里风平浪静，我很安全。” “那就好。”乌泽的话自带一种精神安抚，“天眼飞球已经通过卫星传回了画面，善德文化上头会严查。” 一只圆形奶白色、富有光泽的小球落入和音手中，又一只绕着她的头顶飞翔旋转，第三只静止在张以的面前。 多机位天眼把画面实时传送，张以的脸出现在监控室其中的一个大屏上，挤满了整个光屏。 三只天眼，对和音来说是个麻烦事。 乌泽：“和音，我能问问这只蓝凫是从哪里来的吗？” “路上捡的，它非要跟我走，我就收养它了。” 他若有所思：“好的，我知道了，行动以自身安全为第一。” 蓝凫在冰上捉鱼，和音打开导航和路线图，地图显示淮允颜在失踪前三天经过此地。她给天眼下达指令，在固定位置摄取景象——这是联邦要求的，让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否则一直围着她，她暴露的风险很大。 她这次一为援救，二为消灭污染源。她在同一地点改变高度测量污染值，发现海下某点污染值最高。然后她等蓝凫又吃了几条鲜鱼，围在周围水平测值，最后大致得出了位置。 这里的地理位置非常独特：下面是隔海凸起、连在一起的大陆，冰川覆盖极其厚，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座庞大的冰岛。 她把触手隐藏在袖子里，蓝凫挡住张以的视线：“深渊，开凿。” 触手往下延伸，很快碰到了阻碍：【下面有东西。】 和音静心，和深渊共感。下面有棱有角，冰雪下有一层金属膜。 噗通、噗通—— 那是一种类似心脏的起伏，和音闭眼，两个人的心脏跳动参差不齐，四声回响中掺杂着一点心慌，不知道是谁的频率在逐渐同化，亦或相互影响归于一声。 就像它们在同一个胸腔里跳动。 和音的心漏跳一拍，起伏被打乱，她听不见另一颗心脏的跳动了。 “下面是否有活体？” 【没有感受到生命迹象。】 和音压了压眉角，淮允颜不在里面，下面可能还有不明物体。 她们脚下是海洋延伸、经过相对窄小的入口，在内陆形成的大型湖泊。她解除天眼指令，三颗球围绕在她周身，记录下一步的开凿行动——虽然只是做做样子给联邦看。 这时从大陆板块根部向上传来一声微弱的裂响。 张以在蓝凫背上，隔和音有一段距离，最后她只听见张以声音越来越小的大喊，而后眼前一黑。 她掉进了地底的深冰，上面的冰埋下来，瞬间看不到地面露出的洞口了。 蓝凫在冰上急得“咕咕”叫，它用爪子使劲儿刨，除了断了一根指甲之外，于事无补。 天眼把这一幕传回总部。 * 夏扬的脸色有些阴沉。他平常虽然严肃，但是没有做出过这么吓人的表情。 “马上关停任务领取！让赋能者选择单独行动，是我们的失误。” 淮芳纯不明白总局在想什么，她说：“联邦确实低估了风险。但是给赋能者们单独行动的选择，是因为大多数赋能者都不愿与人为伍，在许多行动中，赋能者与普通队伍的组合也成为了对赋能者的一种压制和束缚。所以我们培养了以团结合作为目的的赋能者中心小队。”她知道局座明白这一点，但结合他的表现……难道“银河”是什么很重要的人？ 不只是她，其他人亦心下异样，更有甚者，想到局座无妻无子，这位女赋能者不会是局座的女儿吧？ 略一思索，众人背不自觉地挺直，不敢继续想下去。 “你们一天到晚总想些不切实际的问题。”局座叹气，“‘银河’不是我的女儿，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大家提着一口气——差点忘了，局座身边的秘书之一可以共享读心。 夏扬：“指挥中心已经加派了人手，我们要救出在雪域失踪的赋能者们。如果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及时止损。” 淮家自己也私下派了人，淮芳纯不想让侄女永远停留在雪域，但她也理解局座的决定：“是！” …… 金属膜在她掉在上面的一瞬间消融，金属板上的切割的细缝在有重感时亮起来，和音毫无征兆地又一次下落。那块金属，像是一道门。 这里空旷、明亮，都是冰雪。冰上竟然有细细的流水形成一道沟壑，壁侧的尖冰中封存着机器。 她沿着水流动的方向走，这里没有污染源的味道，反而是一种外界都不曾有的洁净清凉。空气指标优良，外面的污染源、畸变物都没有染指过。 【我感觉像是回到了几个世纪以前，那时的空气也如这般没有畸变物的香气。】 【那一片冰雕好像是建筑——真是奇怪的建筑。我去过那么多层面、跟人类相比活了那么久，从来没有见过这种。】 【这是……墟空？不，不是……我还以为我看到家乡了呢。】 【小音音，你掉下来之前的心率跟平常有点不同，你也不是时刻和我通感——是哪里不舒服吗？】 和音脸色微变，有些疑惑：“你听不到？我刚才是和你通感的。” 【什么？】 她忽然闭嘴，恍如受了蛊惑，一直向前走，七拐八拐，来到另一个地方。 深渊怎么喊也喊不醒：【和音？和音！】他把触手扎进冰里，可是稍一用力就碎成了冰块。他缠住被冰封存的机器，好像误发了什么按钮，中央忽然升起一个方正的凸起，有点像“祭坛”。祭坛上是一个冰棺，冰棺从外看有些模糊。 和音的意志在挣扎，在她快要伏跪的时候猛地一滚，头撞到了尖锐的碎冰。 深渊拿起一块小冰放在她的头上敷。 “我没事。”和音撩起头发，用皮绳系好，“我感觉，有人在呼唤我。” 她的视线落在冰棺上，里面有一个赤裸的人，她觉得那是一个女子。若是非要问出什么缘由：大概是她强烈的直觉。 【她没有生命体征，是个死人。】 雪域之下别有洞天，竟暗藏玄机，封存了一个不知什么时代的裸女。 那是一点极细、极细的叹息，混在微凉的穴风中散去。 再往前，便迈不开步子，她只得放弃：“我们找找上面有没有出口。”她一边爬一边凿冰，她感觉自己快要破冰而出了。 * 宋在馥杀死了这片小区域的所有畸变物——他也接了雪域的任务。一是因为他隶属联邦，经常出这种危险的任务，二是淮允颜是他队友，不能见死不救。最重要的是，他打听到了“银河”也参加了这次行动。 他让自己的联络员连接和音那边的频道，得知她掉下冰层，便一刻不停地赶过来了。 于是他和一个姓张的小鬼头大眼瞪小眼。 张以：“你是……？” “我是联邦赋能者，跟和音一伙的。” 听到“和音”二字，张以的戒心降了降：“她掉……” “我知道，我是来找她的。” 然后张以就看到这个男人手中的剑一挥，巨大的冰川轰然倒塌，沉没在深海之下。畸变物的尸海如潮涌动，他双手握住骨剑，脚下震动，展开的羽翼延伸拉长，投射下一片罩雪的光影。 张以瞪大了双眼。 赋、赋能者都是这么厉害的么？ “和音是你什么人？” 宋在馥看了一眼小鬼头，欲言又止：“我的队友。” “啊……”他嘀咕，“联邦的小队还挺团结的嘛……” “我还以为赋能者就是一个人日天日地呢。” 宋在馥无奈：“别傻坐着了，咱们一起找。” 第四十六章 和音身上的设备在这里没有信号，她找准冰块薄弱之处，用触手破壁，终于露出了一个脑袋，但是跟掉下来的地方相差十万八千里。 【我们来到了连接大渡洋的内海湾。】 【东莱生活在这里。】 人烟稀少的冰原竟然有人类的痕迹，礁石里卡着破烂的机器，她脚边有极速充电箱和摔坏的发电机。 善德文化的舰艇还在半路，应该是他们以前留下的。前方高耸的冰山银白中透蓝，在阳光的折射下有些刺眼，流动的薄雾倒垂水一般的星子，似是从天而降。太阳缓缓下移，多面体的侧峰暖中缀冷，直至阳光变换，才显出从天河悬挂的恢宏。 和音的皮肤像是开启了小腮，她向深海走去，突然窜来一条大鱼，嘴巴的锯齿泛着寒光，张嘴，能把她一口吞下。 她的触手长出小勾刺，水里顿时充满了大鱼的血腥味，染红了周身的海水。 奇怪的哨声响起，大鱼挣扎着回游，和音松开触手，放它走了。 【它是东莱的宠物。】 【这里被污染了，畸变物的味道很严重。】 【小心！】 一条长尾的鱼向她喷毒，它的上半部分开始异变，鱼鳞脱落，长出手指、双臂、颈、腰，鱼鳍变成了不长不短的毛发，蓝色的发丝生长得很快，从触手中穿过又被深渊绞断。 和音的耳边回荡着歌声，她的意志很清醒，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游过去：“海妖？” 深渊将触手扎进最近的一面冰川，将和音硬生生地拉出海面：【因为善德文化的捕杀，它们对人类充满了仇恨。】 地平线的那头出现一辆舰艇，灰色的外壳隐藏了公司图标。大衣男已经从舱内出来了，头发上的水汽顿时结成了冰。他的手指夹着一根吸到一半的烟头，红点已经灭了，他将烟头随手扔到舰外：“终于到了。” 负责人：“这次至少要带回三张脸、两幅嗓子，和五双腿。” 大衣男的话不容置疑：“大小姐的东西必须优先。” “这是肯定的，我们已经签了合同。”负责人按了几下打火机，没出火，又把打火机放回口袋，“但是这次的成本提……” 男人嗤笑：“准备好大小姐的东西，你还怕我们欠你们债务？” 负责人一点也不尴尬：“毕竟我也是个小人物嘛……万一被老板炒鱿鱼了要怎么活——做光明正大的职业，联邦能放过我这个杀人犯？” 说到“杀人犯”，大衣男瞥他一眼，淡淡地：“海妖什么时候化形？”现在都是尾巴，他们订了一双腿，大小姐要求是新鲜的。大小姐还想要嗓子，她的声线天生唱歌带抖，却想去娱乐圈发歌……总之大小姐什么都想要，最好把它们统统安装一遍。 “就这几天，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每年这个日子来？” 舰艇在一处停驻，下来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他们费劲地扛住仪器，涨得脸酡红。 和音轻飘飘地落在舰艇上，离舰艇近了，身上的设备都有信号了。 设备自动连接定位，她爬出来的地方冰层松动，向上有一个快出来的凸起。 一颗奶白色圆球推冰用力过猛，因为惯性在空中打转几圈，维持平衡后飞到了和音身边。 “有一只天眼从里面跟过来了。”和音思忖：天眼会拍到冰棺吗？ 天眼的壳子从里渗透出蓝光，她在某处按一下，男声有些失真：“……和音？” “宋师兄？”和音打开摄像头，“我现在在大渡洋的方向，坐标已发，目前安全，遇到了善德文化的舰艇。” 摄像头自动旋转，拍到了那边忙碌的一伙人。 宋在馥：“我和张以正在赶过来的路上。最新下达的文件是：所有已进入雪域参与调查的赋能者、行动组、武装部以天眼为媒介进行信息共享。其中赋能者的天眼必须开视频监控。” 和音从手臂上取下薄薄的贴片——这是一部手机。她果然被拉进了一个百人大群，可以手动发消息，天眼捕获的信息也会同步上传。光屏上头是在线视频，她随便点开一个，看到了自己的……怼脸。 “……” 她改变天眼视角，视频也变成了远景。此时多人视频框下方的id也显示出来了，她的是“银河”。 圣安：[坐标&j*-_‘!]发现允颜的联络器。 和音耳朵里乌泽在说话：“我将为你整合有用情报，接下来将用代号。” “‘曲奇’在三分钟前访问过你，是否让她与你汇合？”乌泽怕她不明白曲奇是谁，“她是周巧奇。” “不必。”和音从爬窗顺着管道进入舰艇，“有淮允颜的消息吗？” “圣安正在寻找中，他先一步发现了枝云失踪前的联络器。” “污染源的位置？” “你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峰值区域。” “另外，‘老宋’的坐标正在向你移动。” …… 负责人和大衣站在冰上看这些人全副武装，手里拿着射炮，准备捕杀海妖。 大衣蹙眉：“那一条受伤了？”他们还没有开炮，里面就有一条出了血。 “不影响。”负责人一挥手，那些人就涉水前进，渐渐把海妖出没的一块围起来。 “出血了还新鲜吗？” 责任人的手露在外面有些冷，他把手重新放回兜里：“急什么，又不是死了。” 随着一声炮响，炸开大朵的水花，潜在水下的赋能者从后面撒网，禁锢住一条没来得及逃跑的海妖。海妖在这特定的半个月会出现在岸上产卵。袭击和音的大鱼咬断了赋能者的脖颈，他的头颅漂浮在水中，然后被大鱼吞进了肚子。海妖的同伴上前拉它，被一只钩子贯穿了心腹。钩子回拉，又从它的身体里出来。 负责人在联络器里提醒他：“别把脸毁了，这条的腿还没化形，它要是反抗得厉害，直接把头割了带回来。” 舰艇的警报突然响起，和音以为是她暴露了，却听到舰长焦急的广播：“有畸变物！大量的畸变物！它们正形成浪潮，朝我们过来！” 第四十七章 强烈的震动让局部区域引起了雪崩，靠近大渡洋的冰层下钻出许多奇形怪状的鱼类。 乌泽：“以自身安全为首要，实在不行就撤退。畸变物赶过来的速度非常快，武装部和行动组也在前来的路上。” “舰艇上有污染源。”和音回复，“我要找出来。” 乌泽没有问她怎么确定污染源在舰艇上，而是配合她的行动给出建议。 和音潜入某间卧室，卧室里很温暖，地热让人完全感受不到外面的严寒，有个穿着吊带的女人正在对镜补妆。桌上是一排一排的护肤品，气垫上压了几个精致的小碟，乘置着吃了一半的点心。女人的余光在镜子上看到身后…… c级【傀儡术】。 化妆的女人突然站起来，口红从桌上掉来下，金属盖滚了几圈，一直滚到桌角。 和音要借傀儡找到污染源：“去舰艇上走走，就当刚刚吃完甜点散步。” “我要……去散步……” 女人一袭吊带走出房间，虽然没有卧室温度高，但是比外面要冷一些，拉开门的一瞬间的温度差让她打了个哈欠：“散步……不散步会长胖的……” 精神连接从女人那里传过来，在经过舰艇副室时，和音：“停下。” 女人歪头，停在原地，她面前的门从里打开了，舰长副手扯出一个笑：“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她突然瘫软，往旁边一倒，副手脸色大变，掏出手枪，却没有击中触手。 和音：“你在找我么？” 副手猛地回头，床头柜上坐了一个女人，她脚边的几条触手张牙舞爪，那股气息有种让他窒息的压迫感：“你……” 和音用【流体之韧】进了他房间，她盯着副手的脸，那张脸里似乎有虫子想要钻出一般，却始终没有把脸皮撑破。他的额头上仿佛长出了许多只眼睛，脸颊又多了很多张形状不一的嘴巴。 和音：“污染源是你的皮？”她用触手把整个房间都封死了，房间内没有监控。 启用b【生物同化】。 副手惊叫一声，弯腰捂脸，极其痛苦的模样。脸皮边缘稍稍向上蜷缩，不同的嘴巴，发出男女老少的声音—— “吃了她，吃了她！” “啊——”某张嘴巴发出男人的怪叫，“她会吃了我们！” 这次是稚嫩的童音：“快跑、跑！” “你别乱挤！我快没位置了！” …… 副手亲眼看着脸皮从他脸上脱落—— “我的脸！我的脸！” “不准跑！那是我的脸……” 深渊：【这是海妖的脸，被他安装在自己身上，没想到在剥下来时，脸已经畸变了。】 天眼撞着窗户想要进来——和音故意把它留在了外面。她叹气，从床头柜上站起来：结合她的种种表现，联邦高层肯定已经起疑心了。 无脸副手朝脸皮逃走的方向爬去，他浑身抽搐，强忍着痛苦，嘴里的话已经听不清了。 和音对深渊道：“把天眼放进来。” 深渊把窗户捅了一个小洞，圆球飞进室内，镜头上因为温差起了一层薄雾，在自动清洁的功能下一会儿就恢复了。 画面传导到大群里。 和音一脚踩住逃跑未遂的脸皮，脸上的嘴巴一部分被碾压得说不出话，另一部分在惨痛地尖叫。 畸变物已经围住了舰艇，全副武装的男人们已经放下捕捉海妖的电网，向畸变物开火。 大衣男和负责人早就上了舰艇，负责人换了一只打火机，猛吸一口烟：“今天真是流年不利。” 大衣接过负责人递来的烟：“这样开火，你们还能挺多久？” “该死的畸变物越来越多！”负责人按耐心中暴躁，“公司会派飞机给我们送武器，捕完海妖就启程回去。”这鬼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轰——” 舰艇内传来一声爆响，大衣沿着室外扶梯下来：“什么东西？” …… 和音抢了舰艇内的武器库钥匙，把尖叫的人皮硬塞进联邦的污染物隔离箱中，周遭的畸变物没有了污染源的影响，不再向海湾聚集，但是在人皮被封之前，舰艇下的畸变物已经排到了远方的海岸线，随便一脚都能踩死三四只小的。 善德文化的人正在向被召集过来的深海畸变大章鱼输送火力，深渊用肉眼难见的极细触手撕开捆住海妖的网。 第一个发现的人是大衣男：“海妖跑了！” “怎么可能？”负责人急忙赶过来，“那可是特制的——” 网上是殷红的鲜血，被捆住的海妖不见了！ 他下令：“畸变物先放一放！追！快去追货！” 大衣男本想发脾气——大小姐亲口下达的指令眼看就要完不成，但负责人都已经把这些人贱命置之度外了，他不好再开口。 和音此时已经摸到了舰长室的机械解体装置，外面呼天抢地，舰内乱作一团，她往下一按—— 舰艇发出警报，红光闪烁，舰艇解体了。 她从武器库随手拿了一个电磁炮，暴露在众人眼前。 刺—— “小师妹！” “和音！” “咕咕！” 她的耳边是破风声，子弹在她眼中抽帧移动，最终在快要近身的时候变成了一粒花生米。 b级【生物同化】。 s级的剑气可平山海，宋在馥挥手之间，一个方位的畸变物都被隔空腰斩。畸变物不怕死地朝他冲过去，宋在馥打算解决畸变物之后再靠近和音，谁料和音的身形跟鬼魅一样，向他移动。 【这小子现在肯定很感动。】 【啧，男人。】 【他肯定在想：她为什么要冲过来？她是不是喜欢我？她肯定在担心我，为了我奋不顾身。】 “……他不是这样的人。” 深渊悄悄抹泪：【这才多久，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小音音，你真让老父亲寒心。】 “……” “……不是你自己想吃东西了？非要让我过去杀畸变物，说‘死掉的畸变物血液会凝固，肉质不太新鲜’？” 【……】 宋在馥有点愣，他第一次，遇到和音往他所在的方向冲的情况——还是这么危险的情况。他挽剑想要再清场，给和音空出场地，却发现畸变物全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死了，像是有一条他看不见的线。其他畸变物跟来时的狂热一样，逃跑也慌到了极致。 天眼记录下这荒谬的一幕—— 奔过来的女子就如专克畸变物的杀神。 第四十八章 平常只有畸变物追杀人类的情况，现在反过来了，畸变物成了丧家之犬。 舰艇上的人惊愕之下，原本的绝望全都烟消云散，看着这略带玄幻的场景，忘记了对方是敌对的联邦。 情报共享群里消息顿时变成了99+，管理员不得不勒令禁止刷屏。 乌泽根据群里的信息整合情报提供给和音，同时他也要将和音的处境共享。 “坐标（%&*#-_，2j），银河发起进攻。” “畸变物已退散三分之二。” “天眼统计死亡184920，目前持续增长中。” “黑心娱乐公司善德文化火力偷袭，已被老宋制服。” “……” 和音咽了一口口水。 她很饿，非常饿。 深渊异常兴奋，以至于她的每一条神经都调动起来，一分饿变成了十分。 这大概是令所有人受到冲击的画面，或许这辈子都像烙印一样印在脑海里，无法忘却—— 她脚下堆聚起寒冰，身上有一种近乎恐怖的压迫感，逃跑的畸变物从地平线外、深海之底被拉扯过来，像倾盆的雨水回溯，悬浮在空中，不断地上升。 畸变物的数量越来越庞大，甚至超过了之前的总和，蝗虫一般飘浮在半空。它们迅速干瘪，变得薄而脆，一阵风吹来就化成灰烟。有些还含有水份的“纸片”蜷成一团，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模样。 畸变物飘动成球形，把中间的女人包围住，无法看到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外面的人只看到风吹落碎，而后湮为飞灰。 乌泽还在播报：“卫星图显示畸变物的数量在急剧减少，减少范围延伸至……” “整个雪域！” “请治愈系赋能者赶往银河坐标，不确定她是否还保持交流能力……”乌泽再次切换和音的频道，“银河，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和音，你还能正常与人交流吗？” 联络器那边还是空白的嘀嗒声。 和音不说话，其实是因为她的联络器掉水里了。冰层裂开，深渊在用触手进食时联络器沉入了海底。 她的兴奋随着饱腹感微微收敛，最后重归冷静。 武装部和行动组的直升机遥遥飞来，扩音器的声音很大： “一区行动组三队前来支援！” “十二区研究a组已准备采样。” “武器支援已到位，随时候命！” “总部医疗队和三位联盟成员已聚头。” …… 和音伫立于冰层之上，迎面是将近二十架直升机，逆着远方橙亮的金光，天空中燃烧着一轮温暖却不灼热的太阳。许是脚下坚冰太过寒凉，她的脚升起一二分热度。 她好像被一双白羽包裹。她昂起下巴，侧首稍许，目光落在身后人的鼻梁上。 宋在馥在她的目光注视下有些紧张，他想移开眼又有点舍不得，随便找了个话题：“善德文化的人已经绑起来了，等联邦处置就行。” 她点头：“淮允颜找到了吗？”她没跟联络员通话，不知道现在情形怎么样了。 “……裴圣之去找她了。” 直升机降落，士兵们把善德文化的人控制起来。坐在直升机上的三位赋能者频频探头，不止他们，大部分见过刚刚的残暴场面的人都很好奇。 好奇中带着敬畏。 宋在馥挡住众人视线，不用赋能时，他的翅膀已经不见了。蓝凫带着张以奔过来……她忘记了鸟背上还有个瑟缩的小鬼头。 张以的鼻涕泡都被冻成了冰，他几时见过这种大场面，环视一周后飘忽的眼神落在和音身上，又转向宋在馥。 宋在馥对从直升机上下来的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很尊敬：“老师。” 庄学禹是一名赋能者，也是某知名大学的教授兼校长，还在联邦任职，在位已有四十五年，比夏扬年纪大多了。年轻的时候在一场反暴行动中受了伤，腿落下残疾，后来换了机械小腿。他笑起来很慈祥，跟宋在馥打了招呼：“我看天眼里你的能力又变强了，什么时候能超过圣之？” “他比我厉害。”宋在馥笑笑，“您老太抬举我了。” “他年纪比你大。”庄学禹笑眯眯地，“过个几年说不定你就超过他了，不过你的精神力不稳定……” 庄学禹向和音看过来：“……听说这孩子能让你稳定下来？” 宋在馥面上有几分对着长辈的尴尬，和音镇定自若地伸出手：“您好。” 庄学禹拍拍宋在馥肩膀：“论战力你可与圣之一战，不可妄自菲薄，除了那些快要行将就木的老家伙，世上鲜有人能做你敌手。”他走到和音面前：“夏扬说让我带走你，我不明白他为何对一个小辈刮目相看，今日一见，果然是有理由的。” 和音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但庄学禹不愿多说，只温和地提示她：“老扬身边有位赋能者，没有人能在它面前说谎。” “走吧，孩子。” 和音将放置人皮的特质盒子交给宋在馥，对蓝凫交代：“你自己先飞回家。” 深渊：【夏扬我记得……是萧疏童青年时期的同学。他没开窍以前不如萧疏童城府深，后来一个去了战场，另一个去了中央总局。】 【夏扬觉醒赋能是在很久之后了……大概是在萧疏童死后？我记得萧疏童任职元帅在位期间他是没有赋能的。】 【当时反对萧疏童的主和派联合起来污奸，逼迫萧疏童投降。国际形势严峻，但更为严峻的是畸变物在那三年疯了一样增多，联邦内忧外患，可用人手不多。】 【后来老牌家族凭借自己的根基和权势要掺和联邦首脑之争。氏族援助联邦的条件有许多会蚕食联邦核心，形成垄断。这些渗透在联邦的方方面面，他们都想做说一不二的土皇帝。】 【时代是不可能复辟的。】 【他们的阴谋诡计、明枪暗箭在萧疏童二十九岁时破产——因为他在那场生死存亡的战役中赢了。】 【萧疏童成为联邦核心人物，他在我的帮助下铲除异己，真正做到了说一不二。】 【夏扬是唯一一位在这叛乱期间坚定支持他的人。】 第四十九章 她在万众瞩目之下坐上了直升机，没有飞多久，仍然在雪域之内，接待的人示意驾驶员停下：“……局座？” 夏扬乘坐着载人飞行器亲自来了。接待员送和音上了那一辆宽敞的飞行器。 里面很大，是办公室简洁的风格，三具沙发围着一个翘脚木桌，夏扬坐在对面，冲和音笑道：“坐。” 深渊：【没想到夏扬已经在中央总局混到了联邦首脑。】 和音不自觉地被待客厅后面的房间吸引——那里就是一面刻着雕花的墙，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在隔墙角为黄金比例长度安置的门紧闭，里面也没有一点声响。 和音闻到了畸变物的味道。 联邦首脑，养了一只畸变物？ 夏扬看着就让人感觉是个聪明人，眼里透着的光与其说精明，不如说睿智。和音的表现让他心中有数了，他没有错过她望那面墙的眼神，虽然她只看了一眼。 “墙里面有一个畸变生物。”他主动交代了，没有说找和音什么事，反而先跟她闲聊起来。 “也许你要问我为什么带着一个畸变物，”他笑道，“他曾是我的同伴……要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能遏止他的畸变。” 【夏扬应该知道萧疏童的一部分秘密，但可能是因为萧疏童的身体太差了，我总是会与他共生时陷入沉睡，在我睡着的时候，他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并不知道。】 和音问深渊：“夏扬知道你的存在么？” 【我觉得以萧疏童的性格不会把我和盘托出，可能是他换了一种说法。】 【夏扬有一位儿时同伴，后来做了他的副官，但他被污染了，联邦档案记录已死亡。】 【那时萧疏童死了有五六年了，没人能遏止畸变。】 “你知道联邦被誉为未来的那位元帅么？”夏扬说，“你有着和他一样的赋能。” “如果不是因为他死得太早太令人惋惜，我都以为你是他的后人。” 萧疏童之死外界猜测纷纭，各种阴谋论层出不穷。暗杀、投毒、政治纠纷……深渊说是因为他身体不好，突然暴毙。萧疏童死前三年，身体素质强悍至极，堪比非人，但他自一次任务归来身体状况就每况愈下。就像被捅破的水桶，补的没有出的多。萧疏童那次任务跟平常没什么两样——这是根据他自己的说辞而言，因为那一次深渊沉睡了。深渊有所怀疑，但萧疏童确确实实是死了——只有他死，深渊才会脱离他的躯体。 深渊：【夏扬的这位‘朋友’，赋能与看破真伪有关。与四翼的眼睛不同，他是用耳朵听声音。】 和音瞬间明白庄学禹说“不要说谎”的含义了。夏扬带着这位“朋友”一是为了测谎，二是为了观察自己能否察觉到畸变物，从而推测和音的真实“赋能”；其三，假设二成立，可以遏止畸变。 夏扬本是稍加试探，结果却让他欣喜——眼前的人有着和萧疏童一样的赋能。 夏扬缓缓道来：“我这位朋友，他和自身畸变抗衡了五十几年。” “五十几年啊！”他感慨中带着沉痛，“他凭着自己的意志，在痛苦中忍耐畸变细胞的扩散，虽然身体变成了畸变异形，但他的脑子还是清醒着的。” 和音无法想象五十余年抵抗畸变，就如一个人的认知、大脑、精神力，乃至灵魂，到了长相恶心、吞噬人类同胞的畸变物身上。 “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联邦，为了我们的安定！” 和音：“如您所知，我可以遏止畸变，我想试试能不能停住这位前辈畸变度。” 夏扬笑起来，眼尾有几道眼褶：“等我们聊完再说，他身体因为药物产生极大的抗性，现在在服用别的药物，不能接受治疗。” “你还不知道你的赋能叫什么吧？别怕，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惊慌，你选择向联邦隐瞒我能理解。扪心自问，我也许会和你做出一样的选择。” 夏扬说：“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觉得你利用自身赋能做得很好，能让畸变物产生害怕的本能反应、二重性的治愈能力，以及……能异化长出触手的攻击力。” “这个赋能被内部称作【天宿】。” 误会大发了，和音沉默，夏扬当做默认。 和音避开她无法回答的话，说出口的确保都是真话，剩下的用表情和神态回答——毕竟墙后还有一位能勘破她言语虚实的赋能者。 一个拥有赋能的畸变物。 或者说，一个畸变程度很高的赋能者。 “联邦会为你保守秘密，给你的三只天眼，有两只会自动触发画面屏蔽，剩下一只直接联向总部办公室，你在使用赋能时不必避讳它们。” “至于其他人，就是你的自由了。” …… 血液浸透在冰里，混入被她体温融化的水中，弄湿了上衣。这里本来就冷，风一吹，冻得她手指僵硬、双唇发紫。 淮允颜从昏迷中醒来，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联络器，却被金属的冰冷蓦然惊醒。 “不用找了，你身上的设备都在我这里。”男人手指细长，捏住联络器的一端，用手轻轻一捏，联络器“咯吱、咯吱”变成了细粉。 贺隽调出一张照片，他另一只手摆正淮允颜的脸，喃喃自语：“不太像啊……” “算了，就拿你交差。”他慢条斯理地取出手术刀，从头到尾仔细打量淮允颜，最后把刀抵在她的小腹，“不对，不对……” 他像是端详一个艺术品，最后茅塞顿开：“我看看，你发出赋能的器官在哪里呢？” “肾？不太像——唔，我知道了。”他笑起来，“原来是手啊。” 他先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手，从手腕摸到指尖，惋惜：“可惜你是女人的手，跟我不太匹配呢。” 他把手伸到她眼前：“好看吗？”这可是他一周前才换的新零件呢。 淮允颜嗓音沙哑：“你是谁？为什么要攻击我？联邦的通缉犯？” “啊……”贺隽认真思考了片刻，“我跟你无怨也无仇。” 他笑起来斯文又变态：“可是那又怎样呢？我虽然找错了人，但是我看上了你的手。” 手术刀已经划破了她的手腕，刀尖直指月骨。贺隽像拧螺丝一样调整了自己眼球聚焦，露出满意的笑。 第五十章 “嘶——”贺隽的刀止住，“有人来了呢。” 他追求切割的美感，现在这种情况切下来一双手肯定是来不及的。 不过制造一点小麻烦是可以的。贺隽把淮允颜带到大渡洋入洋口的阴沟，炸毁了方才停留的冰层。这会让搜寻的人晚一些找到她。 他随身携带着一个暗纹银底的手提箱，他打开手提箱清点自己的藏品，确认数量无误后，小心翼翼地拉上拉链。贺隽有一种极端收藏癖，所有让他觉得美的东西都想要纳入囊中。他手里有许多稀奇古怪的赋能器官，他还珍藏了无数副绝世皮囊。仅仅是看着，就让他赏心悦目。 他拉起淮允颜的手，像舞会中邀请贵族小姐跳舞的王子，优雅地在她手背落下一吻：“下次再见，它就是我的了，记得好好保养。” 淮允颜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贺隽哼着小曲离开了。 …… 裴圣之刚刚有点眉目，就没了淮允颜的踪迹。现场有明显的人为破坏痕迹，冰里还有血。 他调出基因库，系统匹配与淮允颜高度相似。 s级赋能【召唤】。 一个五头六臂的奇怪生物在空中凝聚成型，它生前是一只畸变物，长相有点磕搀，还有些许潦草，油光发亮的大脑袋上带着一撮毛。 裴圣之：“刚刚在这里的人，现在在哪？” 亡魂发出低低的嘶吼，指向某个方向，它的身体拼凑得不完整，四条腿就有两条断肢。 “带我去。” 裴圣之伸手，它虚幻的光影在他手快要触碰到时渐渐变成了实体。裴圣之嫌畸变物的速度太慢，扯住它唯一一撮毛发提速奔跑，奔跑途中他手中骤然一轻。 就这样，它最后几根毛发也凋零了。 几根连根断裂的、稀疏的头发轻轻飘到裴圣之的鞋上。他返回去找畸变物，思来想去，揪住它的后颈。 约莫五分钟，他终于见到了淮允颜的身影。 她因为失血过多再次昏迷，一条从海里出来不久的海妖爬到她身边，对着淮允颜垂涎三尺。海妖背对着裴圣之，他不知道海妖正在做什么，直觉告诉他淮允颜有危险。 他开枪，海妖惊惶地探尾，又冲淮允颜扑过来。裴圣之这才看清——这只海妖没有脸！ 他的测值仪发出警报：五十米范围内出现畸变物！五十米范围内出现畸变物！ 无脸海妖是畸变物，它的速度和力量增强了不止一倍。它被裴圣之击退后直接一跃跳进海里。淮允颜还躺在冰上，裴圣之无心恋战，等到了设备有信号的地方，他立马联系救援队：“‘枝云’受伤，请立刻支援。” 测值仪仍响着：污染值超出正常范围！污染值超出正常范围！ 淮允颜肩胛的伤口冒着烟，海妖利锐的指甲掐进了她的皮下组织。 裴圣之把联络器转向另一个频道，这个频道只有一个人接听，对面是他的联络员：“……她被感染了。” 联络员的呼吸都静止了几秒，安慰他：“圣之，不要急。” “她的肩膀已经出现了一块鳞片。” 联络员：“我已经联系了‘银河’，她马上就到了。” 裴圣之的声音有些涩哑：“谢谢。” …… 夏扬用他的私人飞行器送和音赶至海沟，和音觉得这是她坐过最快最平稳的飞行器了。夏扬像个长辈一样，会问她工作难不难、平常喜欢去哪里吃饭，说没事的时候可以联系他，他如果在忙，就联系他的秘书长。 和音顶着夏扬和他会读心的秘书长慈祥的眼神，加了二人的联系方式。 她在检查淮允颜的伤势时，发现她肩胛已经长出了两个鳞片，光泽感有点像海妖，但是比正常海妖要灰一点。 裴圣之在第三次经过和音面前时，她解释：“她的畸变程度很轻，我用赋能已经让她的畸变停止了。把她这两片畸变的鳞片切割下来就好了。” “……这样就没事了？” “对。”和音说，“她感染的时间很短暂，切除畸变的组织就行。” 裴圣之眉间一松：“谢谢。” “不客气，我的本职工作。” 救援队此时从直升机上搬运来另一个畸变程度较高的武警，乌泽在联络器里对她说：“联盟请求银河遏止他的畸变。” “你的赋能还能使用吗？”乌泽道，“如果再使用赋能会对你造成伤害，请忽略这条请求。” “我可以。”和音没有对乌泽说过类似“治疗畸变”这种事，想必是上头告诉他的，这表明乌泽在联邦高层的心里是个可信之人。 她找到宋在馥：“能帮一个忙么？” “好。” 这里都是空白的冰川，大家在做什么看得一清二楚。她说：“帮我遮一下大家的视线。” 宋在馥没问她这奇怪的理由，他展开一双白翅，羽毛边缘有些透光。翼骨聚拢，他微微俯身，双翼把和音隔绝在众人视线之外。既然她不想让别人看到，他也闭上了眼睛。 深渊伸出的触手上长出吸盘，吸附在患者畸变的部位，那人的皮肤已经畸变成硬壳状了，在触手粘上的一刻出血、掉壳、结痂。触手从他的食道进胃，另一根触手破膛而入，等畸变的细胞完全停止扩散，和音对宋在馥道：“好了。” 他睁开眼睛。 医疗队需要给患者做手术，畸变停止，坏死的组织还在那里要清除。 淮允颜已经醒了，她强撑着过来跟和音道谢，而后说起她的遇袭经过—— “我初入雪域时发现了一只无脸的畸变海妖，它和其他愚钝的畸变物不一样，会躲避攻击、会诱敌深入。” 和音顿时想起了赵林。 “……但是这只畸变海妖的攻击力较弱，它打不过我就跑，我没解决掉。” “本来这次出任务是为了解决雪域剧增的污染问题，但是我在找到污染源之前，被一个男人袭击了。” “我一共碰见他三次。这个男人很奇怪，他受了伤，弱不禁风的，一个人从雪国出来，行走在雪域，我可以肯定他就是个没有赋能的普通人。” “第二次，我身上的设备因为深入雪域冰川底全都没有了信号，那个男人突然攻击我。他的武力很强，完全不像之前那样。或许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我使用赋能时他就跑了。” “第三次，也就是我和你们彻底失联的那次。他仿佛又变成了第一次碰到时弱不禁风的模样。可是他的速度又快得出奇，打晕了我，说‘这是为了避免我被畸变物吃掉’。” 几人若有所思，和音隐隐摸到了一点门路，可是始终无法窥破那层纸。 第五十一章 裴圣之听完：“这人前后差异也太大了，真是一个人？” “是的。”淮允颜很肯定，“三次碰到那个家伙，都是一个人。” “后来我遭受了畸变海妖的攻击，除了联络器还健在，其他的设备大多因为我的地理位置失灵了，但是联络器在和畸变物打斗中不见了——这里的畸变物都很有‘灵性’，专门找我的薄弱点攻击，还会刻意损毁我的设备。” “没有导航，我迷路了，返回去找联络器，但是联络器找到没多久，又出现了一个怪人。” “他有一个银色手提箱，里面全是他的‘藏品’，他收割了很多赋能者的器官，还想把我的手也带走。据他所说是要找什么人，但是没找到。” “幸亏圣之赶来及时，不然我就成了一个废人。” 众人觉得离奇又蹊跷，偏偏让淮允颜遇上了。裴圣之对她嘘寒问暖，后面没聊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和音识趣地退出聊天。 和音吹着迎面而来的冷风，整理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她来到雪域，先是遇到了黑心娱乐公司善德文化，现在他们将接受联邦的制裁；然后在雪域底下发现了一具封存着无名裸女的冰棺，似乎还听到了她的心跳——这连深渊都没听见。然后她见到了联邦脑首夏扬，她以后不必再偷偷摸摸地使用能力，联邦对她的“赋能”很“了解”，他们把它叫做【天宿】。她和深渊再一次大开杀戒，吃了很多畸变物，她感觉傀儡术的等级有些松动，似乎要提升了。 她把日志写进单机贴片老年机，并提出以下疑问：雪域底下到底是什么东西？冰棺里的女人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觉得真相离她有些遥远，却又密不可分，有那么一刻她都怀疑是她的心脏在冰棺里跳动了。 而在今天晚上，淮允颜口中的两个“奇怪的人”，和音见到了第一个。 她被一股浓烈的畸变物的味道弄醒了。 联邦在白天就已经派直升机把所有人员带出了雪域，进入了雪国。他们此时在雪国边陲的酒店休息。她用【流体之韧】离开了联邦统一订的酒店，循着气味来到了今天下直升机的交界口。 “姜钦九？”和音看他的变化很大，对分身的掌控似乎已经比较熟练了。这个她曾经的邻居、被她从东海基地救下的人，她没想到还能再见面。 他的分身在见到和音的时候往后退。姜钦九本尊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只是速度、力量和五感增强了，畸变的分身和他长得一模一样，比他本人厉害多了。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是同一个人，前后差别那么大了。 姜钦九先跟她打招呼：“我现在的身体发生了异变，我身体的畸变全部转移到了他身上。”他指着身后的那副躯体：“他似乎有了一些自己的独立意识，我在操控他的躯体时感觉他对我产生了抗拒。我有时候会控制不住他，他的意识一直在壮大，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完全不受我的影响。” “他总是想着吃人，我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主控权拿回来。”姜钦九从怀里拿出一个百八年前的可以算作古董的怀表，“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我今天找你是因为有人托我把这个带给你。” 和音心下疑惑，接过怀表，没急着看。姜钦九说：“送完东西我就要走了。最后还有一件事。” “有个叫‘贺隽’的死人化妆师，他有收藏癖，喜欢收集赋能器官，再给自己换上。他在联邦有内应，得知了你的加密档案，想要收集你的赋能。” “他就是个疯子。”姜钦九融入夜色之中，“我受谁所托、怎么知道贺隽，你回去打开怀表就知道了。” 他转身向前走，畸变分身跟在他后面，只留下两串脚印。 和音在雪中步履沉重，从通风口回到酒店住所。怀表这种带着时代气息的怀旧摆件，现在很少看到过了。这只怀表造型很美，像打磨过的白色珍珠扇贝，在光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澜。她按下调整时钟的机械按键，表壳弹开，一枚钻戒陈列在里面。 她的心砰砰跳动——钻戒是不会过时的经典款，在她的记忆中，它一直戴着母亲的无名指上。 这是父母的婚戒。 她的父亲还活着！可是为什么不来见她，而是如此隐晦地提醒她？如果真是她许久未见的老爹，他托姜钦九给她带来怀表，说明一直在暗中关注她。 和音把怀表翻一个面，壳子里没有别的东西了。机械表正常运转，没有机关窍门。她用手指触摸扇贝纹路，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图纹。 和音沸腾的血渐渐沉寂：上面的图纹她异常熟悉，这是神社的标志。 神社神社，又是神社！ 和音思来想去，决定回十三区后主动联系团长。不管如何，她要把她老爹找回来。 她在纸上写下“神社”、“父亲”、“马戏团”，把“畸变物污染源”归于神社之下，又在三者之间画图、连线，这两个组织都与她爹有关。至于“死人化妆师贺隽”，她想了一会儿，暂且划到神社的支线下。 她睡前把纸烧成一把灰，等待第二天的黎明。 …… 翌日。 她八点半起床，九点吃完早饭，就有人来敲房门了。 来人穿的是联邦某个部门的工作制服，她出示工作证：“和女士，您本次行动完成得非常出色，上头让我来带您去见杨怀秋阁下。” 杨怀秋拥有全球首个提升他人赋能等级的治愈系赋能【凌霄】，是位无性人，不知该喊先生还是女士，大家都尊称为阁下。 和音心头一动，她的等级一直停滞不前，吸收了那么多畸变物才有一丝松动。她对杨怀秋的传说是有些好奇的——世上亦鲜有人不对这位赋能者好奇。雪域的任务，她算是完成了，除了联盟积分和奖金，奖励部分她记得有一条就是接受【凌霄】的治愈。毕竟她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接待员领着她来到酒店顶层：“杨阁下就在这里。” 酒店整个顶层就是一个超大的豪华套间，巨大的落地窗可见地下的雾凇和空中的轻轨。 这时从小梯上走下一个人，招待员恭谨有礼：“阁下，这位就是‘银河’。” 第五十二章 杨怀秋的穿着打扮更偏女性化，用她的话来说是因为“款式更多、更好看”。她穿了一身咖色的棉袄，搭配小高跟羊皮靴，她取下围巾随手搭在置物架上，笑容满面：“听说有个孩子解决了污染源，赋能多重性，还带有治愈能力。”她在和音对面坐下，示意和音坐，她身后跟了两个体格强壮的保镖，两个保镖隔了一段距离，分别站在楼梯口和落地窗前。 深渊：【别看杨怀秋笑容灿烂，她可是个狠角色。不过我觉得她对你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和音：“久仰阁下大名。” “客气的话就不用说了。”她笑道，“他们说你的赋能是【天宿】，我对它很好奇。” “这是个了不起的赋能。” 杨怀秋感慨一声：“我以为那位的赋能是唯一，没想到百年后【天宿】又出现了。”“那位”指的是萧疏童。 【如果她要帮你提升，她应该会探寻你的赋能。你需要释放你的精神海，尽可能放轻松，她是不可能探查出什么的，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这个赋能。】 和音在杨怀秋的指导下闭上眼睛，她感觉她的面前有一个飘浮在黑暗中的光团。 “放空自己，什么都不要想，我要让你的赋能等级提升，就要溯源。你的赋能等级目前为b，但赋能过于复杂，提升难度比别人要高。越厉害的赋能，想要提升就越难。”她的声音放缓放柔，雌雄莫辨。杨怀秋耳里隐藏的联络器传来夏扬的声音：“看看和音赋能的溯源场景，尽全力帮她提升等级。” 和音的脑子里出现她在十三区的家中遇袭的事，她当时从厨房里拿出一把菜刀，冲上去就砍......目前为止一切都很正常，杨怀秋眼底却划过一丝诧异——她看不出和音的赋能本源！有些人的赋能她能探索到触发机制、发出器官、提升方式等等，比如有一部分人的赋能想要提升，就必须炼体，勤于锻炼；有些人则需要靠脑力活动……只有找到对方的提升路径，才能为他在相应的地方提供能量。 s级治愈【凌霄】。 杨怀秋控制她的能量，在和音的身体里穿梭。和音的身体很健康，但是赋能器官辨别很模糊，就像是不止一个，始终没有确切位置。她只能加大能量投入，虽然找不到位置，但是她的能量一直在变少，这说明和音确确实实在吸收。 大约十分钟后，杨怀秋的头上出了一层汗：s级赋能者都没有用时这么久的！和音需要的能量很庞大，深不见底，仿佛无穷无尽。她始终没有摸到和音的能量储存极限，而她还在源源不断地汲取。 夏扬估算时间应该到了，在联络器中问她：“和音的赋能有什么新发现么？” 和音现在沉浸在赋能提升之中，根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此时杨怀秋已经输出二十分钟了：“我无法溯源。她提升所需要的能量实在庞大。她就是个无底洞，根本填不满，我对【凌霄】能对她起作用产生了怀疑。” “怎么会……”夏扬想弄清楚关于【天宿】这个赋能，但这结果出乎他意料之外，“你什么都没有看到？” “有。”杨怀秋有些疲倦，她的能量耗损太大，而和音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她是在一次和畸变物对抗的时候觉醒的赋能，除此之外，别的都看不到了。” 杨怀秋的能量激起双头漩涡，和音感觉自己被包裹着，十分温暖。她隐有触动，好像摸到了赋能提升的屏障。这是一种玄妙的感觉，她所需的物质在头顶充盈，她似乎能调动这些能量选择要提升的赋能。【生物同化】本就到达了b级的顶端，她聚精会神，能量通道恍若从隧道中乍然出来，见到天明。【生物同化】升到了a级，【傀儡术】也提升了，变成了b级。【流体之韧】、【数据入侵】、【超速愈合】还是c，她还可以继续提升，但是她与杨怀秋的精神连接变得非常不稳定。和音蓦然睁眼，看到的就是杨怀秋吐血的场景。 ——不会是因为她吧？ 【杨怀秋支撑不了你全面提升，这些已经是她目前的极限了。】 和音感觉到气氛有一丝丝尴尬：“您……” “我没事，没事。”她连连摆手，不止和音尴尬，她也觉得丢脸：自己的名头那么响，结果在一个小辈这里碰了壁：“虽然你这次没有提升等级……” “我已经升到了a级。”和音说，“虽然刚刚提升，能力还比较薄弱。” “升了？”杨怀秋明显愣住，但她马上调整表情。不知为何，她对眼前的年青人有些忌惮。她深深地看她一眼：“时候不早了，回去吧，他们应该给你单独留了一架返航的飞机。” 等和音告别，完全离开顶楼，杨怀秋深吸一口气，对夏扬道：“下次别让我再接她的活儿了。” “她就是一个怪物！” …… 和音坐电梯下楼很快，她收拾好几件衣服就可以出发了。直升机都派出执行任务了，联邦的工作人员给她买好了直达十三区的国际机票。宋在馥开悬浮车送她去机场，他耳朵被冻得有点红，进车后，车里的暖气开大了，热风把耳朵吹得有些红；等到了机场，他的视线落在和音的脸上，耳朵还是红的…… “咳，”他的嗓子有点干涩，“回见。” “回见。” 深渊不止一次庆幸和音是个钢铁大直女，虽然他有时候也被这捅人心窝的直误伤。 和音在登机前登录联盟app，她已经很久没进去看过了，私信已经被挤爆。她的资料加密，只有她一人能查看。她在首页公告上看到了她的id。在这段时间里一共有两处污染源被解决，雪域的任务名单以及进程经过展示同步更新，在两个任务中排前列。她的联盟积分涨到了八十万左右，奖金直接打到卡里，她没数。世界实力排行榜只显示前一百，她刷新排行榜后，在多出来的第一百零一个位置看到了自己： 【银河排名：？？】 竟然是两个问号！ 她的首页多出来很多热帖—— “球球了，银河到底是哪位大佬？” 【作者题外话】：本来就是免费小说，盗版竟然同步更新??_?? 还有就是，我没有建书友群，盗网还给我贴了个讨论群号，不确定，再看看……还真有，确实有点离谱。 友友们不要被骗啦 第五十三章 和音随机点进某个帖子，标题内容是：扒一扒银河的经历。 【“银河”最初崭露头角是在十三区东海基地的行动，这个任务只限当前在十三区的赋能者参与，所以我猜测，大佬很有可能身处十三区，当然，这无法肯定，也有很多同胞只是恰好在十三区。接下来，我要讲另一件看似毫无关联的事。】 【大家还记得南郊墓园上了热搜的那场直播么？】 【本人参与了这次雪域行动，不管是从现场还是天眼画面传输，银河的攻击方式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元莘”的直播录屏我做过分析，虽然二者在战斗时都看不太清：元那时有畸变藤蔓和树根挡着，银河也有畸变物挡住视线，但都给我一种相似之感。我猜测这是一种稀有的赋能，能让畸变物产生畏惧，仅仅是靠近都会让它们落荒而逃。畸变物死去的方式也诸多雷同，我没有理由不怀疑二者是同一个人。】 【这种大范围攻击的赋能非常显眼，银河的资料被联邦加密，暂不讨论。】 【说到赋能，这里不得不提及畸变遏止的药物了。我们都知道发布人是银河，但一开始有些人不明就里，谴责联邦和银河不公开药物处方。现在已经明了：药物是以银河的赋能为基础提取的，无法量产，这里可得结论：银河的赋能是罕见的多重属性。】 【我作为雪域任务的参与者，亲眼见到了银河的使用赋能时的诡异的强大，我相信很多人都看到了，但因为签署了保密协议，就不赘述了。】 【……】 盖楼吃瓜看戏，坐等马甲披露，众人猜测纷纭，说得离谱的一大堆。 和音一路看下来，心道网友的力量真是强大。她在求药、求认识、求组队等私信中发现了一封恐吓信。大意如下：请在一天半内抽取你的一管血液放进黑市入口前商业步行街111号快递箱，否则后果自负。 有些人家门前或者街道、社区前会有固定快递投放处，机器人快递员会集中分放。这封信点开前上面有一个跳动的骷髅头，和音扫一眼内容后反手举报。 她站起身活动一下关节，准备登机。起飞后从雪国的空中俯瞰这片苍茫的雪域，她冥冥之中有一种还会再回到这里的预感：也许是因为冰棺中的裸女？ 和音昨天没怎么休息好，在飞机上睡了一觉，醒来后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到十三区的机场。 扣——扣—— 扣——扣扣、扣—— 扣扣扣扣、扣扣扣—— 她前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座位上是一个身材矮小、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不能说胖，但是不算苗条。他的头发掺杂着灰白的发丝，和音从他有时候转头的动作可以看到他脸上的沟壑。他精神萎靡，鼻头发油，黑眼圈很深。男人用指甲抠着背包上的金属扣，发出扰民的噪音。 邻座在睡梦中被吵醒，语气克制却仍有些许不耐：“这位先生，您能保持安静么？” “好、好的。”他收回手指，把手搭在膝盖上，那幅老实人的面孔表现得也很老实，别人语气一重，他就不吭声了，双腿并拢，有些拘谨。 邻座也不好凶他了，继续闭眼发现睡不着，开始玩起手机。 男人的手指又开始动了，似乎是无意识地打着节拍，轻轻敲着膝盖。 和音收回视线。她问深渊：【马戏团表演的传单到哪里找？】 和音的轻捷智脑就放在眼前，她刚刚打开，工作报告才写一个开头。深渊用透明的触须点开小光屏，调出一个他昨天就保存好的页面，向她邀功：【昨天你睡觉的时候我就找到了地址。】 地址上写着十三区城心花园二楼演厅室，时间为两天后。订座热线为13xxxx，可发送短信至此号码提前预订。 机场到了，飞机停靠后乘客们有秩序地下来，前座的男人脚下一滑，挤到了别人：“对不住对不住……”他连声道歉，跟别人拉开距离，本来在前面快要下机的他到了和音后一位。 他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尽量不去碰前后的人，他下机后走得很快，和音看着他微驼的离去背部，跟深渊吐槽一句：“怪人。” 她打车回研究所，第一个见到的是林胤洲，一番寒暄，林胤洲把她叫去办公室，几分资料摊在桌上：“特别行动部和指挥部向我要人，我来问问你的意愿。”这事儿发生过不止一次了，没想到和音还挺抢手，林胤洲鼓励她：“如果你想去，明天就可以入职，记得要好好干。” 和音实话实说：“我对这两个部门有点感兴趣，但是又不想离开研究所，我个人还是喜欢研究所的工作的。” 林胤洲科普：“行动组你也看到了，大多是外勤，又累又危险。当然，我没说他们不好，毕竟是因为他们我们才有安稳日子。指挥部指挥部，多数是坐办公室，有利有弊，那里的大多是人精，上司没……那个，你升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得熬。” “去了指挥部就要辞掉研究所的工作么？” “你想去指挥部？我可以在研究所给你挂个名，还是原来的权限，但是你在所里的时间肯定不会像以前一样多了。研究所虽然也有明争暗斗，但是一群搞学术的可能比不过那群玩政治的。”林胤洲点到即止，“不急，你还有一周时间可以给出答复。” 他看了看表：“到下班的点了，早点去吃饭。” 和音：“……你一般不都是在实验室干到凌晨，干脆住在办公室么？” 林胤洲办公室里面还有房间，是专供他休息的。他咳一声：“得陪女朋友吃饭。” “……” 下班路上她在路边小店随便点了一份叉烧、三捆烤肉、一碗卤面，她的胃口自有了深渊后就变大了。烤肉端上来时滋滋作响，煎炸的油光从五花肉里冒出来，上面撒了一些芝麻和葱花，辣椒籽炸开蹦出，飘来阵阵香气。 她想去指挥部还有另一个原因：她爹是高级研究员，她这些年也在研究所暗中追查过，但一无所获。指挥部拥有更高的权限。既然知道了老爸没死，她就想要继续查下去。 她夹起面里的卤蛋，吹散食物飘香的氤氲雾气。她看到快递机器人到达对街小店的快递箱旁，系统识别后把包裹整齐地放进箱中。 第五十四章 她把擦完嘴的餐巾纸丢进垃圾桶，用【数据入侵】借用别人的身份买了张新的电话卡。 发好马戏团的订票短信，她走在回金玉小区的路上，途径服装店的橱窗，玻璃窗可以看到店主坐在收银台上算账。 店主忽然抬头，与她对视。 她们对视了一秒。 她们对视了两秒。 …… 她们对视了半分钟。 和音走进去，店里没有店员，只有店主一个人：“标牌上说打几折来着？” “八点五折。”她的眼神从和音进来到走到她面前，始终在和音身上。店主的眼球缓缓转动，然后眨了一下，“喜欢什么款式？” 和音：“你身上这种。” “我脱下来给你试试。”她走向试衣间，背对着和音。 b级【傀儡术】。 店主仍然行动自如，她从衣架上取下一件打底衫，开门、进试衣间、关门，丝毫没有受影响。 和音：“我只能确定她不是畸变物……难道她是等级更高的赋能者？” 【我看不像。】 【她没有任何能力。】 店主换衣服很快，眼神不灵动，偶尔显得呆滞：“如果你喜欢，我明天去仓库里拿新的，这是换季的最新款……” 她触电一样一点点地转头，这个顾客伸出一根触手，直接插进她的腰腹：“你……” 和音先用c级【数据入侵】篡改监控——店里的监控、店主眼睛的监控。店主本就是一具死尸，但是她的骨头被替换成了钢筋。关节是轮轴，器官被掏空，换成了人造器官。她的大脑里有一台超级计算机，控制她的行为和语言；心脏是提供能源动力的仿生物，这些都让她变成“人类”。 和音划破店主皮肤的时候，她体内的血泵开始运作，流出鲜红的血液。外面都是天眼，她进店有一会儿了，行动轨迹根本藏不住，加之店主死亡，她还被改造成了机械人，机械化程度到了100%，于是和音联系她的联络员，交待了事情始末。乌泽传话很迅速，行动组立马过来收拾残局，和音倒是没逗留多久，被问了一会儿话就走了。 和音对深渊道：“店主体内安装了武器，她的眼睛里还有切割射线。难怪傀儡术对她没用，她已经彻底变成了机械人。”这暴露了傀儡术的一个弊端：它只能对有神经结构的生物使用，即使对方是个草履虫，傀儡术也是没有用的。 “如果不摧毁她体内的能源，这些武器就要用在我身上了。” “有人要杀我，或者在试探我。” 花了这么大代价造出一个机械人，只为探出她的底细，还真是大手笔。机械仿生人的每一个零件都很珍贵，用于人体的仿生器官和能源泵，正规渠道获得需要经过联邦有关部门的审查和批准。 和音因此猜测对方的体量是一个组织。 【那封小孩似的恐吓信？】 “还不确定。信里说想要我的血，但是对方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我设下陷阱，这封信和刚刚的仿生人无异于打草惊蛇。”和音细推她之前的经历，“我爹这么多年没有消息，却偏偏在这时候给我带来怀表，告诉我他还活着，表里还有神社的图案。” “难道他现在在神社？神社想要我的命，他在提醒我？”她想要获得更多，就只能在联邦往上爬，接触核心机密。她不相信她老爹在研究所工作了这么多年，一丝痕迹都没有，就像是有人故意抹去了关于他的一切。 金玉小区楼下一片绿化带的拐角是监控盲区，和音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地上的团长——因为他戴着的黑色鸭舌帽，跟她在画中世界看到的团长十几年前见她爹时的一模一样。 【这小子还挺节俭。】 团长本人不怎么注重外表打扮，穿得一向简约，一年四季都是黑白两种t恤，他站起来，什么都没说，和音也不停，直接进楼道，等完全没有天眼了，和音转身：“我的住所还真是容易找，一个两个都找得到。”上次万士也摸到她家里来想要杀她，结果被她反杀了。 “你之前在联邦的信息网中，稍微查一下就能查得到。”团长不知道她说“一个两个”还指谁，他也不在意，“想好要加入马戏团了么？” 和音没有直接回答他：“反正你也清楚我家在哪了，不上来坐坐？” “我嫌站久了腰疼。” …… “现在能说了么？”他坐在和音新换的沙发上：上一个沙发因为打斗已经变成了一堆破烂。 和音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水：“我想问：马戏团的目的是什么？” “解救被联邦残害的实验体，反抗联邦只手遮天的霸权，带领大家走向更好的未来。” “我不是被压迫的实验体，为什么要加入你们？” “因为你想知道你父亲的消息，因为你是联邦的研究员。我们需要在联邦拥有更多的人手，而你也可以借用我们的力量找到你父亲。”团长眼尾狭长而上翘，和音觉得他长得像一只狐狸。他继续道：“联邦是不可能帮你寻找你父亲的，联邦的档案中你父亲已经丧生了。” “和奕君被联邦封杀了，和音。” 她在心中思考团长的话的可能性：“为什么？” 团长此刻很诚实：“我不知道，但似乎是你父亲干了一件有违天理人伦的大事。” 和音的眉梢像落了雪一样凉，她缓和表情：“联邦的实验体都是自愿签署了协议的，你这种毕竟只是少数。” “少数？”团长笑起来，“你知道我们在这一年解救出了多少实验体么？是，我们看到潜力大的实验体会劝服他们归顺马戏团。其中倔的有一些，比如上次在六区‘失踪’的监察部部长的儿子。但是绝大多数加入我们的联邦实验体是主动联系我们的。他们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誓死要反抗联邦。” “这个月似乎是联邦新开了一个研究项目，加大了人体试验的投入。找到我们、想要加入马戏团的实验体就有329名。” 和音被这个数字小小地惊了一下，又听到团长说：“他们很多都是要被抛弃的‘废人’，真正挺下来且因实验而强大的实验体很少，但是我们都全盘接收了。” “我承认联邦有许多有理想、有抱负的有识之士，但是它已经开始腐烂了，许多疯子会在暗地里进行试验，联邦打压过，但最终因为试验结果，联邦高层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团长周身萦绕着一种悲伤，和音的背稍稍挺直：“好，我加入你们，但我还要问最后一个问题。” 第五十五章 “你要把我父亲在马戏团的所有事都告诉我。” “没问题。等价交换，本周你需要和我们一起行动，解救联邦的实验体。具体时间地点我会提前告诉你，马戏团几个一起行动的队员会介绍给你认识。” 和音应下，团长不再逗留。她在窗户前看到团长下了楼，为了避开天眼，从直溜溜的一堵高大的钢筋水泥墙上翻走了，身轻如燕，行动敏捷。 …… 第二天正常上班，但今天略有不同：她需要来指挥部报个到。她提前从研究所打卡出来，开车去十三区指挥部，恰好遇到上班高峰，堵车堵得还没有步行快，于是她找了个停车场停车。这里离指挥部不远了，只要走一小段路。 导航显示只要走过最后一个斑马线，直走右拐就可以到指挥部了。 她走过马路、走过电线杆、走过垃圾桶……在跨过路边的某个井盖的时候突然顿住。 她周围还是那个街道，但是又有不同。走过井盖前和走过井盖后，一步，仿佛跨进了另一个时空。 【你被锁定了。】 【有人在暗中观察你。】 【你进入了他的领域。】 “这是什么？赋能？” 【对，有好几种赋能都可以这样，我要等在暗中的人做出更多的行动来判断具体是哪一个。】 她们前后交流不超过三秒，和音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她弯腰，捡起脚边的果皮，回走两三米扔垃圾。 “我往回走，并没有出那人的领域。”进入别人的赋能领域有一种无形的、难以形容却又不太明显的压迫感，“他的赋能能让我察觉到，却又无法一眼窥破，说明他与我同为a级。” 【你再走一遍井盖。】 和音原路前行，她任然置身于这片空间之中，空间系赋能形成的小世界或者传送会导致空气微微扭曲，但是现在一切都很平静。 【空间裂缝没有出现，你也没有出来，证明他不是空间系，他的赋能也没有端口。】 【这意味着你还处于原来的世界中，你可以正常和别人交流，包括上班打卡。他只是在正常的世界中锁定了你，那么你既生活在大家的世界，也生活在他的“世界”，他可以制定规则，对你产生影响。】 【这个赋能叫“领主”，他可以观察你、得知你的行踪，甚至影响你让你做出不同寻常的举动。但是你们同为a级，他的a级比你稍强，只会对你产生一点偏差，你完全可以纠正过来。】 【比如，那人制定了一条“xx今日上班摸鱼”，那么他今天一整天上班都没动力；制定的规则是“不准去有湖泊的地方”，那他一定会绕着走。】 【这个赋能的限制就是规则在“今日”，第二天需要重新制定。他可以锁定你一周，其中冷却期也是一周。锁定你的期间，一天最多不超过三条规则。规则也可以对自己使用，如“我是个幸运儿”，他今天就会一帆风顺。】 他们聊着聊着就到了指挥部，接待员给和音发了证件牌和办公室钥匙，向她介绍指挥部的大体布局和重要地点。她去看了办公室，折叶帘拉开可以清晰地见到阳光，采光条件不错，她比较喜欢。 她初来乍到，跟指挥部的人不熟，现在还没有见到上司，下楼的时候从扶梯口眺望，竟然有想跳下去的念头。她走进几步，抑制住这种想法，脚步停在一栏之隔的台子上。 【肯定是那人在搞鬼。】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恐吓信中标明的时间到了吗？” 【已经超出了一天半的时限。】 “神社人才真多啊。”和音的眼神渐渐透出杀气，“也是，走私赋能者和赋能器官，操控畸变物，赋能还不一定是自身原有的呢。” 与此同时隐藏在另一座高楼上的人，由于规则反噬，吐了一口血。 “她发现了……”他在神社的编号是077，077重新评估和音的危险性，打算暗的不行来明的，他发出蛇嘶般的低吼，“过来……过来……” 远在千里之外的由神社控制的畸变物从土里伸出手，无数墓碑之下是数不清的怪物。它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移动着，朝着十三区指挥部赶来。 在指挥部的第一天，和音只需要熟悉一下流程就可以了，她想提前开车走人，错开下班高峰期。车子行到一半的时候，车顶被什么重物砸了一下。 一股浓烈的、香郁扑鼻的畸变物的味道自头顶散发。 “动作真快。”和音继续开车，面色如常，深渊的气息飘出来，车顶上的畸变物明显变得迟疑。 她特意偏离轨道，把车开往郊区，车轮轱辘轱辘地，无意中碾压了两个畸变物。 一个人突然窜出来，她的车快要撞上他，和音不停反而加速，那个人侧身避开。 077打算亲自出手了。他被安装了三个赋能器官，另外两个没有【领主】等级高，分别跟木、土有关，都是c级。荒野的荆棘绊住了车子，厚实的土墙挡住了去路。 深渊伸出触手：【一天到晚干的都是体力活。】他兴致缺缺，随手抓一个畸变物抽起陀螺。 077的木、土赋能等级虽然不高，但是运用十分纯熟，二者相生，竟然发挥出1+1大于二的效果。这给了和音一点灵感：相辅的多赋能运用得好说不定可以叠加出奇效。 畸变物虽然对她们没有威胁，但是其中有几个畸变物竟不受深渊的影响。触手抓起一个把它开膛破肚，里面露出不属于畸变物的人体组织。 “神社居然把人的赋能器官安装到了畸变物身上！这种因为排异最终会走向死亡的一次性武器既有赋能者的能力，也有畸变物的再生能力和强悍肉体！” 深渊：【它们数量不多，培养极为困难。】 【唔，有点难缠。】 “没关系。”和音用专属联络器接通团长，她刚“加入”就利用上了，“这不是还有帮手么？” “喂？团长？”和音嘴角上扬，“你的新成员遇到了生死危机，请求团内帮助。” 第五十六章 和音把地址发给他，团长回了个“1”。过了十秒，团长：马上到。 深渊：【你真是个鬼才。】 回完消息的下一秒，船长就到了，他站在穿梭飞船上，掌心对准那几只最难缠的畸变物。 a级赋能【次元降级】。 它们变成了纸片人，飘落在团长的手上。 077在之前与和音的缠斗中已经耗了许多力气，见到又来一人，发动a级【领主】，锁定团长，拖延时候。 077之前已经对和音制定过一次规则了，他在自己的领域范围内对团长制定第二条规则：“你只是一个普通人。” 团长的赋能在刹那间失效，瞬间又恢复过来，同为a级，难免会有一点影响。 077给自己下了今天的最后一条指令：“提速到极限，超200%。” 他趁团长赋能失灵的间隙用射线枪对准和音，特意避开了要害，因为上头的命令是：不管和音是半死不活还是残废，必须带活的回去。深渊挡住了077的射线，触手被齐齐整整地切成两截。 077一击不中，赶快逃跑，团长再次发动赋能，077半个身子都快不见踪影了，团长的手中却多了一片腿和半片手。 077的肢体因为【次元降级】留在了团长那里，但是他此时对接上了神社的空间系赋能者，让他成功逃走了。 “我在五分钟前就发出了求援信号，为什么现在才来？”他如果因为排异更换不了其他人的手脚，就只能用机械肢了，这点他不甚在意，但是那个女人根本就无视了他的求援！ 电话里白馨的声音懒洋洋地：“这不是来了么？你又没死，发这么大的火气干嘛？” 077想到换机械腿和臂、做赋能手术还需要这个女人及她的手下，强忍住心中的怒火：“我要安装义肢。”他不想换活人的腿手了，因为他体内不属于他的组织和器官太多，排异让他痛不欲生，他严重怀疑自己是否还能挺过下一次这种手术。 “排队，等着。” “要等多久？” “你前面还有人，056和077，他们早就预约了。”白馨还在做美容，她的耐心耗尽，“行了，没事挂了。” …… 团长把二维畸变物的“薄纸”撕碎：“拥有多个赋能，还能操控畸变物，神社的人？” 和音对他知道神社一点都不惊讶：“是，我跟他们有些过节，他们一直想方设法地暗杀我。但是刚刚他没有对我下死手，我觉得他们改变了计划想要活捉。”她有什么价值能让神社改变注意么？那封疑似提醒的恐吓中写到要她的一管血…… 她的血？ 团长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也许是因为你的血。” 和音的小指头条件反射地勾了一下，面上不显：“为什么？” “你的血跟畸变物有关，很容易被有心人拿去做实验。你没有变成实验体，真是万幸。” 团长：“这是你父亲以前发现的，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能让畸变物感到恐惧？” “不是我的赋能么？” “赋能？”团长问，“你是什么时候觉醒赋能的？” 和音一下子就想清了问题的关键：团长在多年前就知道了她体质的特殊，那个时候没有赋能、没有深渊，她同样能使畸变物害怕…… “不对，我在觉醒赋能前被畸变物攻击过，它们根本就不怕我。” “但是，”团长一字一句，“你就算被畸变物咬了也没事，顶多发几天烧就好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开始诡异。和音一直以为这是因为有了深渊，她才幸免于难。 深渊：【我发誓，你能活着绝对有我的功劳。】 但是团长不知道她与高维生物共生、不知道畸变物害怕她的真正原因，却两点特征都说中了，理由还是她“体质特殊”——未免也太巧合了。 和音还想问问她父亲的事，团长突然收到他耳朵里联络器的传音：“打斗开始了……”他对和音道：“履行你的承诺的时候到了。” 团长似笑非笑：“我现在要赶往十三区星落大道，帮助和联邦抗争的实验体们。” “好，但是对面是联邦，你也不想我过早暴露吧？”和音问，“你怎么让我伪装自己的身份去帮助你们呢？” “我们团内有一位成员代号淑宁，她的赋能是【伪装】，能让你从头到脚都变成另一个人，包括性别、声音、身材、说话习惯……改变身材是因为她能让你改变骨骼结构，缩骨功就是这样；改变说话习惯是让你不自觉加上部分话语特征，比如口头禅和方言；至于其他的你有兴趣可以自己问她。”团长让和音登上穿梭飞船，“这次来的联邦的人有些棘手。” 飞船让空间微微扭曲，和音感觉周身有一种吸力，但是并不大，他们还能维持小船的平稳。团长的穿梭飞船带三个人以内是比较安全的，五个就到了极限。 他们没有立即去星落大道，而是去了淑宁的所在地。 她看起来很小，只有一米五，穿着红色格子裙，头上扎了两个麻花辫编成的团子。她的眼睛一片空白，没有瞳孔，本来可爱又和善的微笑变成了惊悚。 淑宁的声音也轻轻柔柔的，有一部分童音。团长跟她简单交流几句，她用白色的眼球看着和音，左右微微转动，好像真的在打量她似的。 a级赋能【伪装】。 和音的视角变高了，她本身没有什么感觉，模样却一点一点地发生了变化。先是头发变短，变成了丁文一样的寸头，五官在外人看来移位了，给人的气质就完全不同了。和音只有一个念头：幸亏她原先的衣服是宽松的大码。 “你……”刚要发声，她就变成了粗哑的男音，她自己听着十分怪异。 淑宁收回视线，稍微仰头：“时效两小时。” “辛苦了。”团长重新回到穿梭飞船上，“下次给你带糖果。” 她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话，又小声地说：“不客气。”然后消失在两人眼前。 团长：“淑宁是从胚胎就开始培养的实验体，因为药物原因变成了现在这样。她有时候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如果她偶尔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不要当真。” “好。”穿梭飞船启动，和音问团长，“这次联邦来的是什么人？” 团长淡淡地：“他本来是我们的同类，但是却偏要一心向着联邦。” “他这次也要帮着联邦跟我们抢人。” “我以前羡慕他有自己的名字。”团长此时没什么感情，“对了，他叫灵容。” 第五十七章 【哎呦，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深渊给她配上旁白：【此时，和音感受到了为难。】 【嘤嘤嘤，毕竟对方是老情……熟人了，团长vs灵容，团长输的可能性很大啊！】 “闭嘴。”和音眼皮子一抽，“就你戏多。” 穿梭飞船出现在双方争执的空间上方，一部分联邦行动组的热武器对准团长与和音。平常各个方位的天眼数量是一定的，但现在藏在暗中的其他天眼结束休眠，强制启动。联邦在各地地底都有武器库和联络网点，所有的信息汇入各区数据库，再统合于中央超级计算机。星落大道的地面向两边拉开，从中出来一个方形盒子，金属盒自动变形、拼接，电磁轨道炮的炮口锁定穿梭飞船。 现在出手的几乎都是行动组和武装部。 团长冲空中喊道：“你要等到武器用完了才来见我？”他又向和音解说：“下面那块巨石旁边的是魔术师，再过去一点，穿绿色衣服的是‘小丑’，其他穿黑色衣服的是我们的人。” “小丑的赋能是什么？” “b级【疯人院】，能使人神经错乱。当他启用赋能的时候他就是疯人院院长。”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似是出现在每个人的耳边，灵容的音色清澈又独特：“联邦对马戏团多加容忍，一直以来，因为前尘和对部分腐败的愧疚没有对你们赶尽杀绝，109，你完全可以弃暗投明，这样能帮助更多的人。” 团长以前的代号是“b-109”，他嗤笑：“我以前还试图劝说你离开联邦，现在看来你真是冥顽不灵。你怕是已经被联邦洗脑了，才成了残害同胞的工具！” “我说得对么，联邦的杀器？” 联邦这方的空间系赋能者解除隐匿，灵容出现在众人眼前，他淡粉色的瞳孔折射出巡粼波光。他没有团长的情绪波动大，他很平静，扫过一眼团长身旁的和音，眼神聚焦在团长身上：“我不想对你们动手。”他与其他实验体不同，他牺牲自身、为了推进关乎人类的研究进程的实验前，就是一名s级赋能者。他的赋能是【幻光】，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做了赋能手术，多了【造梦】和【神尽海】，这两个赋能是联邦内部逝去的前辈自愿捐赠的。若说一样的经历——他很小的时候也被非法抓去做过实验，伤了脑子，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老教授给他取名灵容。这段经历只有两三个月，相比别人已经很短了，再后来，他被联邦救出来了。 他还没有做手术之前也会接一些危险的任务，徘徊于杀人与救人之间。他见过许多苦难，蕴藏在芸芸众生中的尽是艰难，他以为s级已经足够强大，但当生命在他眼前逝去的时候麻木的心仍有一丝动容。为了拥有更强大的力量用来守护、为了研究所的重大项目能有造福人类的成果，他选择成为了实验体。 团长：“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没什么好说的了。”灵容下一句话不是对着团长说的，“你们三个呢？跟我回去还是铁了心要加入马戏团？” 和音一早就看到了作为争端的“实验体”，心里有了猜测，毕竟她们交过手。 唐今说不出话：“容哥……” 黎野深知这小子主见不多，连忙把他护在身后，怕他改变主意，他仰头：“容哥，你不用说了，我们不打算继续在联邦待下去了。” 千世的b??【炽链】困住了行动组，他灼热的火焰让路面熔化了。灵容对他说道：“他俩有离开之心我可以理解——虽然联邦从未压迫过他们。孩子们总是向往着他们口中的‘自由’。你爷爷隶属联邦第二军团，我没想到你竟然也会幼稚地负气。” “对不起，容哥。”千世道，“如今纷争太多，我只想远离尘世。联邦很好，但是不适合我。” “所以你就加入马戏团？这就是你说的隐世？” 团长打断灵容的话：“婆婆妈妈地，今天我要把人带走。” 武装部的一个小队连人带武器全部降维；冲天而起的火焰由橙暖色变黑；魔术师用【法天象地】让正在开枪的行动组全部变成小人，他一脚下去，小人惊惶地逃跑。 小丑使用赋能b??【疯人院】。 武装部和行动组中没有赋能的普通人互相指枪，低级赋能者则是脑袋如针扎，精神狂暴又错乱，分不清敌友。 灵容叹一口气，霎那间所有人静止，面容诡异，枪支从手中掉落，借外力飞在空中的人又直挺挺地掉下来。 s级赋能【造梦】。 庞大的精神力笼罩在整个十三区，正在午休的人做了跟以往不同的美梦，昏昏欲睡的人头一歪也陷入了梦乡。这些影响都是无意识造成的，而身处他意识中心的人都被困在了梦境里。他的这个赋能覆盖范围太广，平常不怎么使用。被他主观困住的人会一直在梦里循环、经历不同的事件或人生，渐渐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在里面永远地生活下去，直至肉体死亡。 团长在穿梭飞船周围用【次元降级】撑开保护结界，【造梦】的精神波动被挡在屏障之外。【次元降级】毕竟是a级，最多撑十分钟就不行了。和音自身也在飞船里，她知道不能再旁观看戏了，问团长：“我们这次，就是带走那三个实验体？” “对，能带走一个是一个。”团长逐渐吃力，“我之前已经让团内成员撤离，小丑和魔术师也必须活着。” “我们没有空间赋能者，我假他人之手借了一艘穿梭飞船。” “至于马戏团的其他员工，”他说，“顾不上我说的那几个人就不用管他们了。” 团长的慈悲心不是对谁都有的，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在说天气不错要去郊游。 自己的安全在此刻环境下受到了威胁，和音踏出团长的结界范围：“我去把他们唤醒。” “你……”团长眼中惊疑不定，因为和音没有受到【造梦】的影响。 她像一阵风，来去自如，穿梭在静止的人与物之中。她的精神力与s级精神力对抗着，护墙和大道龟裂，变成碎块轰然倒塌。 第五十八章 淑宁的【伪装】太全面了，深渊的触手变成了膨胀的带针长尾，白筋嵌在条状长尾上，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模样，也不会让人产生类似的联想。若再变化一点，长尾看起来就是类似畸变物的异形。 深渊：【可以给沉睡中的人一点刺激。】 【他们的美梦会变成噩梦，但是更容易自主醒来。】 灵容的粉色瞳孔色泽渐浓，他周身竖起无数块光斑幻化的尖锐碎片，众人脚下的影子渐渐融化，漂浮起来，变成黑色的不规则小块。黑色和金色的碎片一起升起，光与影同时发起攻击。 深渊：【这是s级赋能幻光。】 和音因为冲击而受力，整个人被甩飞，撞到墙上。这面墙是用来保存军工武器的合成铁皮，比其他墙要坚固，上面印出和音的人形，尤其是背部下陷得最严重。 她身上全是被碎片划出的口子，深的已经刺进了骨头。 c级【超速愈合】。 她的伤口愈合得很快，但是衣服破破烂烂的。这还只是【幻光】的一点余波，且灵容已经手下留情。马戏团的边缘人员伤亡惨重，和音不知道团长给自己注射了什么药物，他的赋能比之前支撑得要久，他在形成结界的同时还有余力反抗联邦。武装部的火药全都朝他而来，他还能抽空把他们变成纸片人。 这下连相邻的十一、十二、十四区的人也感受到了心悸。 联邦的领土很广，每个区的管辖范围也很大。联邦一共33个区，十三区的经济处于中上游，某些产业到达了龙头地位。 以灵容为中心散发出的气息传播很远，甚至第十区的某位高级赋能者似有所感，他连忙用手机查定位，发现这股危险的气息来自于十三区。 他给第十三区的朋友发消息：你那边是否有什么异常？ 朋友：不是吧，第十区也感觉到了？我现在心惶惶直跳，总不安宁，似乎有大事发生。 他打开网页，发现网上对此诸多猜测： 【世界末日来临了？我现在享受人生还来得及吗？】 【我怎么觉得是灵气复苏，要回到小说中的修真时代。】 【楼上也太扯淡了，明明是大批普通人要觉醒成赋能者了。神请保佑我这次觉醒，不求高级赋能，只要能生个火、低空飞行就可以，就算是f级也没关系。】 【真的吗？那信女愿一生吃斋茹素，换来赋能觉醒。】 …… 赋能觉醒随机又困难，就算觉醒也大多是b级以下的赋能，普通人对此持好奇又仰望的态度。不谈等级，单是觉醒赋能这一条，就足以在千千万万的人中脱颖而出。 直到一名认证的a级赋能者在网上说：【大家别乱猜了，这是s级的赋能者释放赋能时的威压。】 消息一发出，评论区灌水速度飞快，惊叹号夹着许多字符，还有很多可可爱爱的表情包。 【哭jpg.s级啊！世上多我一个赋能者又怎样？】 【实不相瞒，我也是这样想的。】 【莫非是裴圣之？】 【我是联邦的内部人员，跟大佬有过接触，这次跟大佬给我的感觉不一样。我说不出来具体哪里不一样，但肯定不是他。】 【快去看联邦官方号！！】 大家纷纷转移阵地，官方发出一条：【联邦某位s级赋能者正在执行任务，请各位不要惊慌。】 一楼：【像我这种身处第十区荒郊野岭山沟沟的屌丝，第一次离s级这么近（虽然只是感受到了s级赋能者的赋能波动）。】 【有生之年！麻麻，我出息了！！四舍五入，我也是接触过s级的人了。】 二楼：【一楼，别太荒谬。】 三楼：【好奇s级到底多强，真的很想去观战。】 四楼：【那位说想观战的，是嫌命太长了吗？】 …… 十三区，战斗中心。 深渊：【如果你信任我，可以把躯体交给我。】 和音：“这跟平常有什么不同？我以前也获得过你的力量。” 【那是共享。我们的感觉、器官、骨骼肢体及对方的能力都可以使用，我们双方的占比是平均的，主导权一半一半，赋能使用也占百分之五十。】 【这是以我为主导。如果我获得你躯体的80%掌控权，那么我的力量也能从50%提升到80%。】 和音突然想到：“如果你的掌控权为100%，我是不是就会被挤走？” 【你会沉眠，也许永不醒来。但这样做对我没好处，我们的命脉连在一起，若是你挂了，我找不到下一任宿主，会被地球的能量消磨致死，这也是为什么神社的高维生物需要借助畸变物降临的原因。】 【躯体对我们而言是禁锢，却也是保护我们的屏障。若是我在地球上没有了三维实体，爆发出的能量唯有自然、宇宙可以抗衡，相同的，我自己也会很快消亡。】 “好。”和音答应他，“你只需要把马戏团的人和实验体带走就行了，团长还没把我爸的消息告诉我，他现在不能死。” 和音在和扭曲的幻境做抵抗，然后她就陷入一片空茫之中，她的意识可以看到外界，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了。 s级【幻光】造成的精神波动一寸一寸碎裂，另一股相异的能量与它对峙。 两种碰撞造成更激烈的波动，马戏团的人在强震中醒来，虚弱得腿一软，扑倒在地。双方武器攻击已经失了意义，联邦的人在能量夹缝中也讨不到好，几乎寸步难行。 灵容对赋能的使用已经很克制了，他怕波及到建筑和其他人，攻击非常收敛。 莫非对方也有s级？ 联邦告诉他的信息是马戏团暂未发现s级，但现在这股力量几乎能与他抗衡。他三个单属性s级赋能，在s级中也是顶尖者。 他耳朵里的联络器传来他专属联络员的声音：“天眼里他们怎么在梦境中醒了？” 灵容：“马戏团疑似有s级赋能者。” 联络员语气凝重：“我会上报的，总局本想今天收网，把马戏团一网打尽，但若是波及到了城镇和联邦公民，这次就暂且放他们一马。” “您只需要视情况而定。” 灵容：“你应该看到了对方的高级赋能者，他有长得像畸变物的怪异长尾。” “是的，后台ai数据分析与情报组整合信息后给出的建议是：从根部割断他的长尾。” 灵容闪身到和音面前。 长尾变异，形成勾刺，准备缠绕上他的脖颈。 第五十九章 灵容身上光芒大盛。强光刺眼，他在和音眼中变成模糊的影子。但是视觉对深渊来说可有可无，和音伪装后的躯体耳后长出两对副耳，三双耳朵依次减小，副耳隐匿在正常耳朵后面，只冒出一个小尖。她耳朵上长出些许柔软的细小绒毛，听音时微微摆动，听力比平常高了五十倍不止，还能听到原本人体听不到的声波。 她漆黑的瞳孔向里收缩，变成竖瞳，捕捉着所有人的运动轨迹，甚至因为外界运动速度过慢而产生卡顿。 十三区的上方笼罩着阴云，恐怖的氛围迅速蔓延，就连联邦偏远地区的精神力值也出现了波动。 灵容的联络员一刻不停地说—— “您的精神力值正在飙升，影响到了九个区，对方精神力叠加影响，精神力波动还在扩散。” “气象已改变，预计三分钟后有雷雨天气出现。” “联邦雷电系高级赋能者已乘坐穿梭飞船在三十秒后赶来，将听候您派遣。” “数据检测，对方速度有所提升。” “城市无法承受您三个s级赋能使用，请保持赋能使用在两个以下。” “精神力波动达到峰值，已突破99%，达到99.4%。” “精神力水平测值达到99.7%。” 精神力检测仪一百为最高值，赋能者平均精神力在13.4%～17.1%波动，精神力越高，赋能越强。全球11名s级赋能者，精神力大多数都在78%-89%。 毁灭，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 天眼转动，记录下那个长尾男人。 联邦所有城市的大型裸眼屏幕停止播放广告，画面转为和音的面容。 “以下为联邦特级通缉犯，发现此人行踪或者提供有关真实信息的公民奖励三万联邦币；能提供照片或视频的公民将获得住房基金、三倍……” “……得到此人基因信息、尸体者将得到联邦特级战功及荣誉勋章，赋予公民以下诸多特权……” “……将其活捉者有三亿联邦币！” 正在等红绿灯的出租车司机往拉了一半的车窗下掸烟灰，街道清洁小机器人飞过来接住烟灰，然后把地上多余的灰烬扫进自己肚子里，这里又变回原来的干净整洁。 “特权和三亿啊……”司机吸了一口烟，“这得努力个八辈十辈子，才能享受这种待遇吧。” 乘客此时也拉下车窗：“不会是杀人狂魔吧？希望我不要遇到他。” …… 和音的危险等级，已经被列为了通缉犯中的最高级。 她只是想从团长那打探父亲的消息，顺手帮马戏团带走几个人，没想到成了如今这局面。 眼看这座城市岌岌可危，和音：“深渊，停手，灵容已经收回剧烈的精神波动了。”她的主导权渐渐回归，能力相应变弱。 灵容把自己的赋能限制在使用一个s级，城市毁灭与重建的代价大于剿灭马戏团，两相权衡，他决定收手。他不再攻击和音，而是把其他人禁锢在梦境之中。长尾缠住马戏团的几人和三个实验体，和音喝道：“团长！” 她把四人放在穿梭飞船上，其他几个自己带着跑。 在联邦的武装部和赋能者赶来的时候，团长已经运输完他们，再一次出现在和音面前：“上来。” 武装部和行动组眼睁睁看着穿梭飞船在他们面前消失，连续射击的子弹因为空间扭曲消失的消失、改变轨迹的改变轨迹，没有一颗打中飞船。 和音用长尾刺激他们的感官——其实就是在他们身上甩了一鞭子。【造梦】还未来得及完全实施效用，他们很快醒来，随即身上是火辣辣地烧疼。没办法，这是让他们最快清醒的方法。 穿梭飞船最终停在了荒无人烟的塔戈沙漠。飞船的能源有价无市，而它此时已耗尽了最后一丝能源。魔术师把飞船变小，递给团长。 流沙下陷，众人反应都很平静，和音混在其中，观察周围环境和大家的面部表情、肢体细节。 团长：“屏住呼吸，不要害怕，大概三秒钟就好了。”这话是说给和音听的。 她第一次来马戏团的大本营。她的脚正在向沙里下陷，但看周围人都习以为常。 黄沙扬起的粉尘弥漫，和音屏住呼吸，在沙陷到大腿的时候，她身上骤然一轻，有点类似一脚踏空的感觉。 深渊：【你脚下是类似穿梭飞船的空间道具，这种道具是固定在某处的，只能定向传输。至于是单向还是双向的，目前还看不出来。】 她还在沙漠里，但是不是原来的地方了。这里靠近水源和绿洲，没有高楼、没有天眼，没有其他人类，只有几栋两三层高的独栋楼。楼层建筑偏向于石砌，但融合了黑科技。 等众人在一楼聚齐，团长开始介绍：“大家都是马戏团的核心成员，我本不想赘述马戏团成立的目标，但今天有几名新加入的成员，我还是要提一下。” “我们以改变世间对实验体的不公、推翻联邦的**为首任。”团长说，“实验体必须联合起来，团结一致，才能获得一线成功的希望。” 唐今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听到团长的话，心中纳闷：其实联邦对他挺好的，他还有点想念他的营养师和平常一直陪他的老阿姨。他把工作人员给他买的零食全部藏进了柜子里，也不知道过期了没有。 唐今脸上藏不住事，黎野怕他坏事，扯他一把，他不作声了，只听着团长讲述联邦的暴行。 “……灵容同为实验体，最了解我们，他的实力大家也有目共睹。”团长的眼里结满冰霜，“他不参与全球赋能者实力排行榜，我们至今无法具体得知他的上限。” 唐今心中又隐隐有些后悔：他就这样跑出来了，万一容哥生气了怎么办？ 团长：“今天多亏了我们新加入的这位成员。” 大家的目光聚集在和音身上，他们的眼神很微妙，也许还有一些忌惮。赋能者制定的最高等级为s，若非如此，灵容可以说是3s级赋能者，此人能从灵容手里抢人，那要多强？他也是s级？马戏团兴许又会壮大一步。 魔术师则想得更远：这个人如果是能与灵容抗衡的s级，然而团长只有a级，他们能驾驭住他吗？马戏团要用什么手段绑住他？ 团长扫视一眼众人：“那就由我来介绍一下吧，我们的新伙伴。” 第六十章 团长：“除去我们在外的成员，现在这里的有我、魔术师、小丑、淑宁、千世、黎野、唐今和……” 和音：“符澜。” 团长微一顿首：“……一共八个。” 千世：“之前我们就说好了，我不会留在这里。” 黎野没有说话，早就知道他的打算，唐今却是不解，明明是偷着问黎野，声音却谁都能听到：“小千为什么不和我们留在一起？” 千世回答他：“我不会加入任何组织。”他想要的自由一直都是无拘无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人说教、无人阻拦。他有自己的判断和底线。 团长：“那是当然，我不会强留你，但你如果想要加入我们，随时欢迎。” 千世点头，起身，在脚跨出门之前，回头对团长说：“我知道回去的路，就先走了。” 唐今一直都知道千世是这种冷淡风，没想到他这就走了？ 团长：“千世有自己的想法，虽然他不加入马戏团，但是他也不会加入其他组织，这是我们达成的共识，也是今天我们合作对抗联邦的条件之一。” “黎野和唐今是第一区实验体。黎野的赋能是d级【空间传输】与c级【瞬闪】。唐今是f级的【成境】，虽然只有一个赋能，但是是多重属性、潜力很大的赋能。” “符澜的赋能她自己来介绍。” 和音：“……a级赋能【拟态】，多重属性，第二属性带攻击力，其他有待开发。” 大家的眼神都变了。虽然心里不信，但回想他使用赋能时犹如畸变物的模样，觉得又有一二分可靠。 团长继续道：“淑宁的赋能我给大家都介绍过，就不必再说了。至于魔术师——他的赋能为b级【法天象地】，寻常物体可做到缩胀自如。小丑的赋能为b级【疯人院】，可使人神经错乱，是精神系赋能者。” “我的赋能大家也知道，就不展开了。” “这里是马戏团的集合点，沙漠深处能避开天眼和一些其他东西。绿州附近有起到隐形作用的道具，卫星也无法得知这里的情况。” 黎野：“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 团长：“等人。” 他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进来一个和淑宁差不多高的小子，他的脸带婴儿肥，他眼睛纯黑，比纯白的淑宁还要瘆人。他后知后觉地从兜里掏出眼罩给自己戴上，一瞬间变成了可爱得谁都想捏一把的小孩子。 “我叫沧目。” 沧目穿着合身的儿童西式咖色条纹衬衫和到膝盖的短裤，小皮鞋擦得锃亮，领带一丝不苟地系在领子上。 团长：“沧目和淑宁是同一批的实验体，他们在一个项目里被研究，但是由于个人体质的原因，两个人异化变成现在这样，你们可以把他们当做龙凤胎。” “你们加入马戏团，就必须要和我们签订契约。” 沧目走上前，他的手里拿着纸质合同和签字笔：“我有a级赋能【守约人】，现在我们来签订合同。” 他在团长的示意下把合同发给三人：“其中写在首页的第一条是‘不得背叛马戏团’，这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没有人能在我面前玩文字游戏和捡漏洞。你们浏览完，没有问题就可以签字了。” 唐今好奇地问：“如果我违反了上面的条例怎么办？” 沧目露出一个属于孩子的可爱的笑容：“那么你将付出代价。对此，你可以看到合同的最后一页。” 唐今才懒得看这些长篇大论——反正有小野呢，小野最靠谱了，他都听小野的。他翻到最后一页，其中有： “背叛者一切财产归属马戏团，包括钱财、躯体、赋能”、“背叛者将遭受马戏团不死不休的追杀”、“背叛者在背叛的一刻即失去赋能能力”…… 唐今：“这些都是强制的？” “没错。”沧目稍微调整了一下他的眼罩，“你与我签订了契约，就必须强制遵守。否则后果都是一定会实现的。不过，你也不必感到紧张，只要你遵守了第一条，其他的都很容易。你可以往前翻一页。” 前一页是“在原则问题不被打破的基础上，马戏团会帮助团内成员”、“马戏团会为成员提供各类资源”、“国内外重大情报将与成员共享，成员相比其他人会获得信息优势”…… 沧目补充：“我的赋能虽然是a级，但是没有s级的实力，是无法解除契约的喔。” 和音问深渊：“我要多久才能变成s级？” 【杨怀秋的赋能已经对你作用不大了，她上次就差点力竭，再把你推上s级，只怕自己都会丧命。】 【如果要升级，我就需要更多的畸变物。即便如此，那也是一个较为漫长的过程。因为，我虽然对进食数目受限小，能吞多少就吞多少，但是人类的躯体对营养吸收有很大限制。大规模的畸变物潮至少要来个百次千次，才有a级往上走的可能。】 怪不得都说赋能者升级难于登天，绝大部分人初始赋能是什么样，最终赋能还是什么样，只是刷了一点经验值和熟练度。“赋能固化”也是联邦研究的一个课题，但至今，人类仍然没有摸出赋能提升的准确有效的途径和方法。五行系、精神系、空间时间系、概念系、物化系等等，赋能种类繁多，进阶的方式有哪些不同或所有赋能的核心又有哪些相同，还没有系统化的理论。但大致理论有一部分：精神系最好多做益智活动，譬如解数学题和疑难问题，觉醒精神系的大多都是理科生，拥有很强的逻辑思维；五行系有些是从中医的角度上来说，阴阳冲突，误打误撞觉醒，有些是朴素唯物主义者，还有些有宗教信仰…… 和音知道自己赋能提升的具体方式，已经算开挂了。物化系的赋能者则有自己的专属“物件”，比如一把锄头、一根抽不尽的香烟……宋在馥的骨剑也是其中一类，但他本人不能单纯归于物化系，因为他有羽翼，能飞行，有强大的攻击力和精神力。物化系的赋能者大多连升级的模糊方向都摸不清，比如：锄头要怎么升级？种田还是砍人？ 和音看完合同，确认无误后，在合同上签下“符澜”——只要是本人写下的字，不管写的内容是什么，合同就生效了。 第六十一章 和音没有看到驯兽师。因为听不懂蓝凫的鸟语，她有点想得到驯兽师的【万物之语】。 在团长介绍完散会后，魔术师主动到和音面前，伸手：“符澜，你好。” 和音伸手：“你好。” 深渊：【b-122在马戏团充当军师的角色，他与小丑、团长是最初的三个成员。】 虽然今天新加入的成员都在沧目的【守约人】下签订了合同，魔术师还是要亲自来试探他一番才能安心：“来到马戏团的，都有悲惨的身世和命运，我们算是同病相怜。你也是从联邦逃出来的么？”他插在兜里的手指捏着精神力波动测谎仪。 团长答应隐瞒她的身份，的确守信，和音不动声色：“我是从联邦出来的。”她反问：“冒昧问一下，你是被联邦的研究员做了赋能诱引手术么？” 魔术师对他的伤疤早就能淡然处之了：“是的，诱引手术能让普通人强制触发赋能觉醒的机制，我三次手术都失败了，被当作亟待销毁的废品扔在了角落。” 他很平静，手里的测谎仪也没有异动：“你看起来很了解这种手术？” “我做过这种手术。”和音回忆了一下，当时聚光灯打在畸变物开膛的肉上，“因为二次失败，器官被摘下来了。” 魔术师自动带入“符澜”二次手术失败被切掉了器官，加之合同与测谎仪的影响，他的戒心消除了大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让我们杀死联邦的走狗，打倒联邦。” 和音：“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啧。】 深渊语气忽然哀凄：【我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你今天对魔术师说谎，明天就能就能对我的承诺出尔反尔。我们以前的誓言都不作数了么？】 【小音音，你好渣。】 【嘤嘤嘤，怪我识人不清，竟选择与你过一辈子。】 【欺骗我感情的坏蛋，去屎。】 【你说话啊，是不是想叫我滚？】 和音已经能非常熟练地忽略他间接性抽风。恰好团长过来，她将手里杯子中的矿泉水一饮而尽：“团长。” 团长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顶楼有专门给你父亲配备的实验室，他以前在那里做实验，手稿和电子文档都在里面，我带你去。” 马戏团在沙漠中建造如此现代化的基地，还要在暗中进行，实属不易。和音没想到基地这么多年前就已经存在了，她跟着团长走进电梯。这栋基地一共就三层，第三层是专门做研究的地方。基地建造虽然有些年代，但是设备全是最新的型号，地面、墙上纤尘不染，说是最近两三年新造的也会让人相信。 整个长廊的一大面墙都是赋能器官。 二人走在长廊中，有些许轻微的回音。团长：“这些器官保存完好，大部分是从马田庆的实验室里搬运过来的，还有一小部分来自于马戏团的叛徒。” 团长自揭短处：“我们技术人员不多，这些东西都放在这里保存，但是会用的很少。” “合同上写我要为马戏团提供技术需求，是否意味着我能使用墙上的这些东西。” “可以。”团长回答得很利落，【守约人】从未出现过纰漏，沧目只是看着人小，实际上心思缜密，在合同上也没有出过错，团长很相信他，况且自己手里还有和音关心的信息。马戏团确实需要技术人员，他们都是赋能者，有些马戏团成员还对实验室的这些器材产生了应激，就算之前会使用，踏足这里之后也会半疯不疯，情绪状态极其不稳定。 三楼的实验室几乎是全空状态，和音看着这些比她们实验室还要全面、还要精进的检测仪，问：“这么多器材，你们是从哪里搬运过来的？” “我不太了解它们的型号，但应该都是最新的研究成果。有一部分是从被迫害的同胞们所在的实验室里拿过来的——你知道的，那些疯子所用的东西，都是联邦明面上不允许出现的顶尖货。” “第二种方法简单粗暴，直接杀人越货。因此这里还有许多国外的舶来品。” 他们说话的时间很短，和音此时已经到了被封的老实验室。 “智能管家每三天会进行一次清扫，这间房里的器材虽然比较老旧，但都很干净。外面的器材很多都是全新的，你可以随意用。” 这里简直就是只喜欢搞研究的社畜天堂，所有资源为她一人倾斜，没有人际关系纠纷和暗中争斗，也不用在领导检查的时候搞点形式主义、更没有她不喜欢却要硬着头皮做的项目。 【看吧，你变心了，竟如此之快。我以为你能坚持三分钟，没想到你只犹豫了三秒。】 和音在脑中回他：“咳，咱还是联邦人。” 她在桌上的透明小柜里发现了他爹写的手札。用纸的人已经很少了，但电子设备容易损坏、数据遗失和被破解偷窥，有时候还是会进行手写活动。 “我就不打扰你了。”团长靠在门上，很明显他看过手札，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我在楼下，你看完了，我就送你出基地。我记得你好像入职了指挥部。” “对。”和音盯着手札封面的灰褐色厚皮纸张，马戏团在联邦有人她不出意外，“大街上都是联邦的天眼，我从指挥部出来后，你找替身帮我‘回家’了么？” 他懒洋洋地打个哈欠：“有。” …… 她翻开手札，纸质的触感细腻柔软，写下的字在纸张上微微凹陷。和奕君的字很漂亮，比她写的漂亮。 【11月2日，天气阴雨。她的情况很不好，畸变已经彻底反弹了。】 【药物注射已经不起作用了，镇定剂再用就会超标。少清沉睡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多，女儿已经半个月没见到我们了。】 “少清”指的是她母亲。 和音第一页就细细地看了几遍，她觉得这本手札里肯定有团长没有发现的线索，毕竟她爹身处马戏团，肯定不会在笔记中公然写出他的真心话。 她一行行地看下去： 【……11月19日，我终于见到女儿了，我在她考完试的那天带她出去吃了晚餐，她以为我们去旅游了。】 【少清的情况也有所好转，她在清醒的时候给女儿打了短暂的视频，才没让女儿怀疑妈妈的去向。】 【似乎是因为血缘关系和亲情的强大，我每次见完女儿再回来陪少清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会有明显的不同。】 第六十二章 【11月28日，雪，少清面上已经有血色了，她大病初愈，想念女儿，和女儿在车上见了一面。】 【少清担心自己病情复发伤人，没敢停留太久，我们想去女儿降生的地方看看。】 【……这里房间格局变化不大，我们看到了接生的那张床，虽然又是下雪天又有冰的，但这里一点也不冷。】 【多年前接生时看过时间的怀表也在这，我把这块表带走了，它竟然是块古董，机械表被发明的时间有多少年？指针又走了多少年？表中金属腐烂的年限又是多少年？真奇怪，我在元素表中找不到它的物质，但研究所的鉴定结果显示它的历史比上述三个问题还要悠久。】 【它是属于人类的表吗？】 【总之，这里一切都是老样子。少清三年不孕，我带她来此旅游，她祈求上天给她一个孩子，回来后她真的怀孕了！虽然这孩子在肚子里有时候格外闹人，但生出来白白胖胖的，毛发旺盛，眼睛又黑又亮。】 【她竟然真的是一个健康的、没有缺胳膊短腿的正常婴儿。】 …… 和音看到这里，蹙眉：其中猫腻显而易见。手札还有很多内容，她一时半会看不完也弄不明白，她要把手札揣兜里待回家揣测。明天就要正式去指挥部上班了，新环境不说艰难，总是要比研究所陌生。 听笔记中的描述和语气，和音感觉那里不是医院的产房。她母亲在旅行中有了她，她父亲却对她是个正常婴儿感到奇怪。至于怀表又有什么用呢？ 她在房里没有发现其他东西了，下楼，对团长道：“手札我拿走了。” “好。”团长说，“有事我们会联系你。大多是技术需求，和一些情报方面。” “我带你去第二块绿洲旁的竖牌上录入指纹和虹膜，以后你就可以自己使用传输道具了。” 深渊：【穿梭飞船、定向传输道具都是全球限量，团长竟然还能搞来联邦都只有一块的定向传输面板。】 和音：“他不仅有传输道具，他还有穿梭飞船。” 【世上仅有四艘穿梭飞船。团长的那艘型号是四位数，没有联邦的棱角多，他的船线条流畅，载人稳定性要低一点，虽然它的外表有改造，但我猜测，他那艘出自国外设计师阿弗尼。】 【五十年前，阿弗尼利用天外陨铁将飞船建造出来后，一时名声大噪，可惜后来飞船去向不明。】 【他毕生的梦想就是设计一搜穿梭飞船，然后建造出来，期间他经历过政府驱逐的波折和情感中的三次结婚。在飞船建造完成的后一天，他就在自己的床上逝去了。】 【这艘飞船叫感叹号。】 联邦唯一一艘穿梭飞船叫“探索号”，切面是有很多鱼鳞般的多边形，裴圣之上次卖出的那艘是个人所有，听说是完成了某个顶级任务和平常积分叠加获得的。 和音的眼前出现白色，然后陷入一片黑暗，再睁眼，她已经来到了出口。 团长：“回见。” “回见。” …… 自从十三区解除危险污染区之后，离开的人又回来了。金玉小区的安保系统全面升级，楼下跳广场舞的大妈奋力地甩手，大爷们看似在聚众喝茶，实则为暗中观察。 和音为了避开天眼，掀盖进了城市下水道，结果发现这片城区的下水道新安装了比天眼稍逊的监控。于是她用【流体之韧】，一路掐准天眼监控的区域，神不知鬼不觉地回金玉小区。 终于到家了。 还没在客厅坐几分钟，客厅的大窗就响起拍打的声音，她拉开窗帘：蓝凫的脸贴在玻璃上，眼珠子滴溜溜地，羽毛乱七八糟。 蓝凫这种鸟一抓一大把，满街都是，这只却格外不同——同族鸟都是蓝色，它却灰不溜秋的。它在人类眼中毛色不正宗、在鸟类眼中因为长得丑遭嫌弃。 和音给它开窗：“找东西吃过了吗？” 它好像真能听懂她说的话似的：“咕咕咕咕！” 她拿了一块面包，勾手：“过来。” 蓝凫眼睛都亮了，正准备一口吞下，就被和音掐住了脖子。 “咕咕、咕咕！” 房内传来凄厉的惨叫，门口飞出八九根没有光泽的灰羽，和音把它绑在手术台上，左手拿着注射器，右手拿着手术刀，找准它的胸脯就开始下手。 它突然发出类人的尖叫：“啊啊啊啊——” 别说，还真让和音的手停顿了一下——但是无济于事，该下刀还是要下刀。 …… 一顿操作过后，变成了蓝凫躺在手术台上享受地嚼面包。 和音给它注射了副作用极小的营养剂和强化针，又把它可能致病的虚浮肥膘切了。她在蓝凫体内加入了定位芯片与身体健康状况检测系统，还把它损坏的器官用机械修补了。她提取自己的血液对它进行了基因改造，它现在应该能飞得更远了，被奴役的时间应该也能更长了。 蓝凫这只傻鸟还不知道未来要做何等苦力活儿，但它此刻口腹之欲得到了满足。 深渊：这就是万恶的资本家么？ 和音拍了拍它的翅膀：“记住，你现在不是普通的蓝凫了。”蓝凫的身体素质达到了蓝凫种族平均值的6～7倍，吃一样多的饭，至少能打四份的工。 “你是和音的蓝凫。” “咕？” “所以你现在吃了东西就要去办事。”和音塞给它最后一块饼干，她把怀表给它，“你的嗅觉也被改造过了，追寻怀表的气味，告诉我它曾经在哪里、在谁的手里。” “咕咕！” 蓝凫认真地嗅了嗅，从窗户飞走了。虽然它能听懂和音的话，但是和音不知道它在讲什么鸟语。 看来还是得得到【万物之语】。 第二天清早，和音在闹钟响之前就醒了。 昨天只是去指挥部报到，今天第一天正式上班。 她昨晚睡前看了一遍工作流程，今天在家吃完早饭就出发了。她没有开车去，那一块地面道路很堵，所以她选择乘空轨。 空轨没有司机，是由ai控制，谁知道空轨也堵车了，电子音响起：“三、四号线路堵车，正在智能疏通中，预计四分五十一秒后通畅。” 她在空轨车上往下看，发现了奇怪的一幕。 第六十三章 路面上堵车读得比空轨严重多了，她的视线前移，路边走着一个提文件袋的男人，他头顶的空轨螺丝松动，突然掉落，男人似有所觉，慌忙地往前扑。万幸掉下来的一小截轨道只砸到了他的腿。 他爬起来，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联系负责轨道的部门，找工作人员索要赔偿，也不是进医院，而是爬起来，一只脚瘸着跑掉，仿佛后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赶。 男人差点又摔一跤，他手里的文件袋开了一半，里面的纸质备用文档散乱地掉出来，他来不及捡，头也不回地向前跑。 【熟悉的气味。】 和音：“是上次从雪域回来的那辆飞机上的怪人。” 怪人强忍着腿脚上的痛意，跑得没了影儿，和音收回目光，空轨堵塞已经畅通了，她很快就到了指挥部。 她在指挥部的上级叫卜穗文，是名五六十岁的女性，但因为她是赋能者，较为长寿，且平时保养得宜，所以看起来才刚刚三十岁。她踏着三厘米的小高跟，身着灯笼袖边花贴身白上衣，头发疏得一丝不苟，笑起来都带着一丝威严。 “她眼神凌厉，走路带风，目的性应该很强。”和音对深渊说，“跟林胤洲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她刚刚应该使用了赋能，我闻到了释放赋能时的味道，是棉花糖味的。】 和音第一件事就是在卜穗文这儿拿材料：“卜组长好，我是新来的和音。” 卜穗文拿出伴手礼，她已经尽量收敛自己有些吓人的气场了，说话的时候还是带着一点上位者语气，她点头：“我知道。听说你在研究所干得不错，不过指挥部和研究所的工作大不相同，不知道你能否胜任这份工作。”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许严厉了，放柔语气：“这是给你的伴手礼，我特意挑了年轻的小女生喜欢的东西。” “谢谢卜组长。”说实话，和音有些意外。她在心里对深渊说：“虽然严厉，但是会采取怀柔政策，能在指挥部这种关系综错复杂的地方当我的上级，说明有实力的同时还会做人。” 卜穗文走后，在场的唯一一名同事满眼惊奇地小声问和音：“卜组长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好说话？”刚刚就是正常的交流，甚至语气还带着些许严厉，怎么就变成好说话了？ “我第一次见到她那样子说话。”小同事说，“我也才入职不到三个月，就已经见过她把几个老员工骂得狗血淋头，有一个甚至放弃了大好的晋升机会而选择了辞职。” “而且，”小同事表情复杂，“你是第一个收到她的入职办手礼的人。” 卜穗文竟是这样的人？ 和音在去办公室的路上一边想着，一边摸了一下礼物袋里的东西。这是一瓶价格不菲的限量款香水，据说还有驱赶畸变物的功能，因为畸变物会对这种气味产生厌恶。 她摸不着头脑——上司在新人刚入职的时候就对她表现出了特殊，这是为什么？想打压她？可是这瓶香水十三区也才限量一瓶，卜穗文把十三区唯一一瓶能驱赶畸变物的香水当普通伴手礼送给了她，不像是单纯想打压她，反而像是对她的一种示好。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和音脑瓜子聪明，她虽然对指挥部的事务不太熟悉，但接触后上手很快，半天就能掌握基本的工作内容和流程了。指挥部的档案里有许多其它部门看不到信息，她作为工作人员，可以随意阅览。 指挥部平时的事务就是整合各方信息和材料，然后开会调整指导方针，上听下达，维持各部门正常运转。她目前还没有指挥部的高级权限，能管理的部门等级不高，但仅是这样，她都能了解不少纠纷和辛秘，比如：“xx与联邦有合作的公司被爆出产品质量问题，但联邦因为名声牵扯，需要新闻部放出更劲爆的消息镇压”、“前任外交部副部长患有重疾，请指挥部通知下级部门向外界先透出一些风声，以免前任部长突然逝去，准备后事仓促”、“前线战事一触即发，指挥部正派遣高级军官……” 在指挥部上班，是要签保密合同的。指挥部高层都是平常见不到的将帅之才，根本没空理会这些琐事，她目前还接触不到。 今天工作顺利，和音下班后决定去尝尝指挥部附近的餐厅，她以前没怎么来过这边，但是林胤洲给他推荐过一家店。 这家店对工资普通的人来说有些点小贵。和音选择坐在窗口，街道上人来人往，有人形色匆匆，有人无所事事地溜达，有小孩摔倒了，被一个男人扶起来……男人？ 她眯眼——这不就是那个怪人么？一天遇见两次，还真巧啊。 没想到他走进了这家餐厅。他的衣服、皮鞋材质很好，打扮得也很体面，可就是有一种格格不入的灰暗气质。和音对自己与深渊共生后的的身体掌握纯熟，她聚焦瞳孔：男人隐藏在裤子下的腿已经打了石膏，但是袜子上的血迹没有清理干净。 他坐在那里，死气沉沉。服务生端来餐盘时，突然被绊了一跤：“很抱歉，先生，看来您要等一会儿了。”服务生收拾好东西，心道自己这回铁定要扣工资。 男人一点也不生气：“没关系，我可以等。” 保洁阿姨过来拖地板，快离开时她的围裙挂住了餐桌，脚下湿滑，阿姨一大把年纪了被迫劈叉：“哎哟——！” 现在点餐的人不多，大家都在有序就餐，离得最近的前台小哥过来扶人，结果和客人当面撞在一起了，双方都很懵。 男人至始至终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他拿起高脚杯喝了一口葡萄酒……然后默默吐掉高脚杯口断裂的玻璃渣。 之前的服务生又回来了，他给男人换了一个新的杯子，准备调酒，几种颜色混在一起浮动，高脚杯在聚光灯下折射出亮光。 服务生揺酒的手顿住了，昂贵的酒从瓶口哗哗地流。 “我……调的是酒？”服务生恍然大悟，不知为何在某个瞬间，他看到瓶子里、他手上，全是猩红的血液。 和音把一切尽收眼底。 第六十四章 她今天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他被掉下来的空轨砸了，运气实在不好——空轨每月都有人员更新换修，时时刻刻都有ai检测道路问题，几乎不会出现今天这种情况。而靠近这个男人的其他人，似乎也都霉运缠身。 男人的牛排还没上来，他那里就一团糟了。保洁阿姨、前台、服务生、其他平地摔的顾客……都聚集在他那一处。 和音想了想：“会不会是中了谁的诅咒类赋能。” 【不是，他身上没有赋能黏连的气息。】 她不太相信能有天生如此倒霉的人。之间男人平静地站起身，对前台点单员表示歉意：“抱歉，如果我点的餐还没上来的话，可以退订吗？” 前台也很抱歉：“先生，您是前天在这里预订的，我们的厨师已经为您做了，但是他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手，所以要慢一点。” 他面上也有些尴尬：这不是显得他们很不专业么？明明是顶级的厨师，却在用刀时犯了切到手的低级错误：“要不您换张桌子，我们需要收拾一下您现在订的位置。 之前那张桌一道菜都没上来，却有服务生不小心泼的酒水、吃出来的高脚杯玻璃渣、散乱的纸巾和伸到桌下的拖把头。保洁阿姨被人从地上扶起来，想要把断裂的拖把头捡起来。拖把头是安装在拖扫一体机的下方的，谁知道头机分离了。 男人重新找了一张桌子，正好在和音前面。 和音：“他没有畸变物的味道，还是说我的嗅觉出了问题……你能闻到吗？” 深渊给了她肯定的答复：【他没有产生畸变。】 他只是一个倒霉的普通人。 男人打翻了饮料，他在水杯快要从桌上掉下来的时候一把抓住，放回桌上，松了一口气。他手上的饮料湿湿黏黏的，桌上的抽纸被用完了，他想开口再要一包，但是餐厅员工因为刚刚的混乱都有自己要做的事。他比刚才显得要局促一些，最终走到和音面前：“可以……借一张纸么？” 和音放下叉子：“可以。”她把抽纸盒递给他，男人说了声谢谢。 深渊冷哼一声：【原来是这样……是神社搞的鬼。】 【他的身体里被种下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来自于墟空。】 【种子上附着神社生物的精神力，神社把种子们种在人类身上，它们现在还处于沉眠期。等种子吸足了人类的养分，改变他们的磁场，它就会发芽。】 【前期人们会变得倒霉，发芽后人们就会感受到肉体上的痛苦，但是去医院是检查不出来的。最终幼芽生根、生长，根须遍布全身血管，他也就无力回天了。】 和音忽然感到一阵寒冷。 深渊从和音的背部伸出透明的细小触须，腕足缠在和音的手指上，他用一根刺扎破她的无名指，手指中挤出一颗灰褐色的哑光圆粒。 【它就是种子。】 【会在空气中传播，传播速度很快，他就算没有与人触碰，仅仅是面对面说话，就有可能传染给其他人。】 “也就是说，他经过的地方都可能被种下了种子。” “这算是——新型污染源？” 男人此时已经回到了他的座位上，和音正思索着怎么解决这个污染源，餐厅就被行动组包围了，警报拉响，红色灯光闪烁，行动组的普通人员持枪，用喇叭大喊：“餐厅已封锁！餐厅已封锁！” “请里面的人不要出来！” 丁文是十三区行动组ii组组长，又因为他是赋能者，所以要率先进来。他全副武装，脸上戴了防毒面具，在他进餐厅的一瞬间后面的人员就把门堵上了，似是怕什么逃出来。 看到行动组的装备，和音觉得他们是因为种子才来的。果不其然，丁文径直走到男人面前，他用仪器上下扫描，种子扫描仪发出“滴滴”的声音。 丁文在向他的联络员通报消息，和音的耳朵听得一清二楚。他说的是：“种子已发芽，请求上级指示。” 和音的手机在这一刻也收到了指挥部的内部信息： “联邦已发现某种危害很大的新型污染源，我们把它叫做‘蚕食行动’。蚕食行动分为五个步骤，分别是播种计划i、发芽计划ii、生长计划iii、成熟计划iv、收获计划v。与之相对的是播种期、发芽期、生长期、成熟期、收获期。这种污染源传播性很强！请发现种子或种子潜伏人员的成员立刻上报！” “被种子寄生的人通常有以下特性：一，他很倒霉；二，他周围的人跟着倒霉；三，这种倒霉会传染……” “某些症状因人而异，比如抵抗力弱的人可能在被寄生不久的时候就出现耳鸣、轻度幻觉……” “种子刚刚寄生的潜伏期只会让宿主自身霉运缠身，此时难以发现。而后倒霉的事情越来越多、越来越严重，这时种子就具有传染性，此阶段为向发芽计划迈进的过渡期。” “联邦已在两个月前研发出了种子检测仪，如今试用期结束了，已经投入正式生产。但是这种扫描仪只有在种子发芽期的二阶段才能测出。” 两个月前！在普通人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联邦已经掌握了这么多消息，和音深感她信息的闭塞。因为她加入了指挥部，才能在现在知道这些，而那些外界民众，依然被蒙在鼓里。 污染源一直都在进化，从只会进攻的畸变物到初具灵智的、会伪装的畸变物，再到高维播种……地球还有几日安宁？她只有不断往上爬，才能获知真实世界、才能得到父亲的消息。她不是容易气馁的人，很快就充满了干劲。在倒霉男人被控制起来后，行动组陆续进了餐厅。 男人双手抱头，他这几个月真是倒霉到家了！如今被联邦部门抓捕，他都感觉不是什么稀奇了。他有一瞬间恍惚，还是开口问道：“请问我犯了什么错？” 某个行动组成员：“你没有犯错，只是在自身不知情的情况下，呃……得了传染病，我们需要你配合治疗。” “真的只是治疗？” “是的。” 男人灰败的脸有了一丝神采：“可以抽支烟吗？” “可以。” …… 餐厅搜查完了，外面也贴了封条，剩下的就是餐厅里面的这些人了。因为种子发芽才会具有一定的传染性，所以他们要把污染源控制在餐厅。 丁文估计这些人都是被传染了的，但是因为仪器只能检测出发芽期，所以他也在等上级指示。 “丁队。”和音喊住他，“行动组是需要彻底排除种子么？” 第六十五章 “丁队。”和音喊住他，“行动组是需要彻底排除种子么？” “是。”丁文回答她，“我最近去研究所执行任务，怎么没有看到你了？” 和音拿出自己的指挥部工作证：“我现在在研究所是挂名，前几天调到了指挥部。” 丁文点头：“难怪你知道‘种子’。餐厅里的人都需要排查，极有可能被感染了。” 种子刚种下时的潜伏期，人是不会产生畸变的，这个时候种子隐藏最隐蔽，也是拔除种子的最好时机。男人体内的种子已经到了发芽期，和音可以闻到他身上畸变物的味道了。 她问丁文：“他也是被别人传染的吗？” 丁文：“不是。他是第一批自身成为传染源的人。其他人都解决了，他是最后一个被找到的。我们把未经他人传染，而是自身变成传染源的人称为‘初级传染源’，初级传染源不止是人类，传染途径多样。但是，正常人是如何变成初级传染源的，外界现在还没有下定论。” “你现在可能是二级传染源。”丁文说，“虽然发芽期再进行手术会增加许多风险，但是以目前的科技只有这种条件。餐厅在场的所有人都要进入观察期，等发芽期爆发或四十天观察期结束才能放你们走。” 目前已知种子进入发芽第二阶段，最长可达四十天。 医疗队已经搬着器材进来了，他们临时在餐厅员工休息区搭建了一个手术室。男人的思维已经不是很清楚了，他的皮肤开始变绿变硬，似乎下一秒就要长出树皮。发芽期比潜伏期要短得多。 指挥部内部消息说：某高等文明生物试图以“蚕食计划”对人类进行下一步侵蚀。这点和音是知道的，而且可以具体到曙光神社。但是她不知道联邦对神社的信息了解多少。 和音见医疗队有能力做发芽期手术，就没有主动提出拔除发芽的种子。她体内的种子已被深渊解决掉了，但如果无法证明自己没有被感染，她就要进入四十天的观察期。四十天，足够她做很多事情了。 “丁队，你应该知道我的赋能二重性有‘治愈’功能，我想试试能否找出潜伏期的种子。 【不接触，我就发现不了成为污染源的被感染者，所以一开始我们闻不到他身上的畸变物的味道。如果要在潜伏期发现未发芽的种子，就让医疗队取血。因为种子会使得自身磁场改变，血液中的x-pn1数值会降低到1.5～3.0，正常人是在80～110。】 丁文收到上级命令是“在餐厅待命”，他估计联邦会派人前来。他认识和音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刚入职研究所的小职员，现在她在短短的时间内升职到指挥部了。上级对她的信息进行了加密，表明组织的信任——只有优秀的内部人员才会变成加密档案；以他精湛的心理学、微表情学，以及对和音这么几个月的观察，他也比较信任和音：“我会承担一部分放权之责，医疗队的权限暂且给你，不过等上级的人来了，就不是我说的算了。” 和音答应下来：“谢谢丁队。” …… 医疗队的化验结果出来了，餐厅的所有人，包括后厅的厨师都被感染了。 和音：“种子是如何进入人体体内的？” 【投射。】 【一开始种子很小，跟孢子差不多大。可能是从呼吸道进入肺部，也可能是从伤口进入血液循环，或者它被投射到杯子中水里，喝下去的时候进入了胃……】 【你可以把感染者的头发看做“发射器”，风一吹，种子就到处传播了。】 “那你有办法拔除潜伏期的种子么？” 【我只能用我的触手直接取出。】 餐厅里的情况非常糟糕，因为霉运影响，医疗队的仪器故障失灵了，有一名行动组的成员防护服甚至被刀具割烂，也成了感染者。 总之，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情。 和音把全员感染的情况对丁文如实说出，丁文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按耐住等待的急迫，反过来安慰她：“没事，上级派的人很快就过来了，不要担心。” “丁队，我想尝试治疗。” 丁文这时有些犹豫了：“你有几分把握？” 和音斟酌一下：“七分。” 丁文深深地看她一眼：“……好。” 她开始了第一次拔除。 和音的对面是个小女孩，她的脸因为被甩飞的盘子误伤而砸得乌青，一只眼都快睁不开了。 和音握住她的手，触手从掌心出来，通过女孩的掌心进入她的体内。 和音不知道触手刺破别人的手掌会有什么感觉：“疼吗？” 女孩努力睁开另一只眼睛：“脸上有一点。” “嗯……”她想了想，“手心也有点疼，又痒又疼。” 和音放下心来。触手继续游走、深入，最终在胃里找到了种子。这颗种子比男人体内的要小，但是与刚入体内的种子相比已经大了一圈。这颗种子是扁圆形的，轮廓没有和音那颗完美。 【一般来说，完美的种子带着完美的基因，所以危险性要更大。】 触手回收，种子出现中两人贴合的手掌中。 c级【超速愈合】。 女孩手里不大的洞口开始愈合，肉因为快速生长令她有些痒，她想用另一只手去抓，被和音握住了。等伤口完全愈合，和音才松开手。 和音把取出的种子放进联邦特制的瓶子里，交给丁文。 “这……” 行动组的成员看向和音的眼神变了。其中参加过雪域任务的两个人，心中除了敬畏还是敬畏，若说还有什么感觉……可能还带有一丝恐慌。他们一辈子都忘不了眼前看似花瓶的女人手撕畸变物的凶残画面了。 这一等，就是三个小时，和音把所有种子都取出来了，联邦的人才姗姗来迟。他们是从其他区赶过来的，所以耗时较久。 其中一个人穿着防护服、拿着医疗箱，满头大汗：“我把联邦最新研究的催芽剂带来了。” 催芽剂先给种子提供营养，等种子发芽后截断营养供应。如果没有出现反应，证明没有被感染；被感染者在种子爆发的一瞬会遭点罪，但是通过手术可以进行拔除。这一点，比普通畸变易于治疗。 丁文指着和音手中放置种子的瓶子：“……我们已经拔除了所有感染者的种子。” “……什么？”男人眼神充满了怀疑，他接过瓶子，细细观察，然后一脸震惊，“谁取出来的？” 第六十六章 “谁拔除了潜伏期种子？” 丁文：“她，指挥部的人。” “治愈系赋能？”拿着催芽剂的男人突然两眼放光，“治愈系的宝贝怎么能来这种危险的地方呢？” 研究人员出疯子的概率极大，他喃喃自语：“来我们研究所吗？研究所的福利待遇也不错哦……” 和音：“我也是研究所的研究员。” “啊……这样啊。”男人思考一瞬，想着怎么把她拉进自己的研究所，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忘记了正事，“医疗队在这里吧，我需要借用一下仪器。” 他掏出一根发芽的幼苗，幼苗上面开着一朵白色的小花：“这是从感染最严重的人的身上拔除的种子。它被拔出来的时候，只长了三片叶子和一个花苞，在移除体内一周后，竟然还在持续生长，开出了花。” 男人激动起来，也不管有没有人在听他说话：“我们试图剪下它的叶子，可是它竟然像有自主意识一样！” “幼苗在瓶子里大概放置了三四天，它又长出了几根根须，它在尝试逃跑！叶子顶开了螺旋盖，根须伸到外面想要爬窗而逃。” 和音问：“种子在体外的培养条件是什么？” “没有条件！”男人陷入一种微妙的陶醉与疯狂，“我们没有提供水、没有空气、没有营养剂，也没有畸变物爱吃的东西。但是这种能致使人畸变的幼芽非常顽强，他自身储存的能量无比庞大，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也能生存。” 他说的一些数据、研究，在场的只有和音能听懂，他滔滔不绝：“你知道我们在这种植物里发现了什么吗？” “神经！神经啊！”他自己此刻都像个神经病，“一个植物，竟然有完整的神经系统，这颠覆了我们以往的科学。” 和音：“或许它已经归属于动物的范畴了。” “不不不，它很奇怪……似乎是处于动物和植物之间……”他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和音见他抓耳挠腮，陷入某种思维怪圈，趁机问道：“我可以看看吗？” “你小心点……” 瓶子一到她的手上，叶子就蜷缩起来，白色小花的花瓣凋零了一片。 【植物类的畸变物不好吃。种子发芽生长成这样，已经算是畸变了。】 和音把瓶子还给他，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瓶塞，戴上特制手套。他给幼芽喷上植物麻醉剂，而后用器材切片，进行观察。 他正专心致志地研究着，器材上被切了一半的植物悄悄地爬向他的后颈。 和音将它一把捏住，它瞬间蔫了下去。它的主干上有一条线，时隐时现，像跳动的神经。和音摸上去，她似乎感觉到了它的僵硬。 啪—— 和音还没反应过来，线就被手欠的深渊扯断了。 【它太不经扯了，我只是想弹弹。】 回过头的男人看着他的实验样本，一脸心痛。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和??背锅侠??音安慰他，“这里还有很多种子，你可以拿去种。” …… 随着“啪”地一声响，另一处的花圃中也凋谢了一朵花。 一只手把凋谢的花连根拔起，随意地丢弃在一旁：“麻烦死了。” 贺隽有些洁癖，他反反复复地擦手，生怕沾上了泥巴。他已经很久没有找到合适的手了，他收藏的藏品看久了也没有了新鲜感。合他眼缘的赋能器官找不到，令他有点烦躁。 他戴上头戴式耳机，摇滚音乐的音量拉满。一通电话打过来，打断了他正在听的歌：“干嘛？” 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她也压抑着不满：“种子都散播完了吗？” 贺隽摸了摸口袋里的一小把种子，随口扯谎：“弄完了。”他已经忘记了这件事，对于上头的任务，他就没有放在心上过。 白馨：“老家伙们在催！植物畸变人连新闻都没有上，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办事？” “注意点语气，你跟我是平级。”贺隽漫不经心地，透着一股危险，“上头交代的事情，我会做完的。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就挂了。”不等白馨说话，他就掐断了电话。他穿着黑色的夹克，哼着摇滚音乐在小巷子里走着。 一曲结束后自动切换成下一曲音乐，这是一首抒情歌，是他喜欢的某位女歌手唱的。他还没有听过她新发的这首歌，但是听着听着感觉有些不对味——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有以前的感觉了。 没有那种让他想把她的嗓子收藏的欲望了。 要不是换气和技法让他确定是这位女歌手唱的，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同一个人。 切歌，重新换成摇滚，贺隽走进了一家殡仪馆。 他戴上了工作牌，因为他在这里上班。 贺隽在这里的身份是死人化妆师，但是因为洁癖，他又雇了个小助理，专门做清洁工作，他只需要将干净的人体组织缝合，然后在他们脸上化出他满意的妆容。 他幽幽地叹一口气：殡仪馆的尸体也没有让他满意的了，他有点想跳槽。 他的宝贝手提箱就放在化妆台上，小助理要打扫化妆台，给它移了个位置：“贺哥，这是什么呀？你天天带着它，也不嫌重。” 贺隽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箱子，然后眼神上移，看向正在忙碌的小助理：“他们都是我的藏品。” “藏品？”她不知道里面具体是什么东西，可能是古玩之类的吧，“这种老物件都是很值钱的呢。听说上流社会为了彰显他们的地位会收藏很多珍贵的东西。” 说到藏品，他展开一个笑：“嗯，他们可比古玩值钱多了。” 小助理有点好奇箱子里的东西，但是又不好多问，她把抹布放进清洗机，临走前还看了箱子两眼。 贺隽在她走后打开箱子，在一把断肢中精挑细选，拿在身上比划，最终又把它们一个个放回原位。他发觉自己最近叹气的次数有些频繁——找不到最新的令他满意的藏品，搞得他有些失眠。他看中了上次在雪域中的女人的手，可惜她身边有个s级的男人，打起来麻烦，他又是个怕麻烦的人。 夜幕降临，他在十三区的大街小巷中瞎溜达，耳机快没电了，他找了个充电桩，然后自己坐在充电桩下的公共椅上。 “咦——？”他看到了一个勾起他兴趣的人。他的赋能能让他准确找到别人的赋能器官。那个女人的脑袋对他有种奇特的诱惑力，这种诱惑只有在那些老家伙们身上，他才见过。 他尾随其后，准备时机好下手。 …… 和音正在跟深渊说话：“每天这么多事，跟加班又有什么区别？” 【好歹餐厅危机解除了可以走了，今晚好好睡一觉。】 “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困了。”和音打了个哈欠，“现在就想飞到床上睡觉。” 和音突然顿住，她的余光捕捉到身后的影子，冷哼一声：“可惜有人不想让我好好休息呢。” 第六十七章 和音装作没有发现后面跟踪的人，她绕了个大圈子，走了另一条道。 贺隽把耳机从充电桩上拿下来，他又切了一首歌，一边观察和音，一边吐槽最新的音乐不太符合他的心意，于是他把音乐切换成了他收藏夹中的经典乐。 “被发现了呢。”他盯着和音的后脑勺，想着怎么取出她的脑花。在他眼中，她身上不止一个地方在发光，意味着她有多个赋能。 这个女人也做了赋能手术？ 无所谓，反正都要被他收入囊中。 贺隽的赋能是a级【赋能雷达】。他在使用赋能时能看到别人的赋能器官，且自身对赋能的排异比大多数人要小。赋能器官在他眼中会发光，有些是莹绿色的，有些是黄色的，他眼前的这个人的脑子却是紫色的。以他的经验来看，紫色的器官赋能等级是偏上的。他看到了和音的正脸，发现有些熟悉——这不正是他之前就看中的人么？果然，美好的赋能不管何时何地遇见，一定会再次爱上呢。 和音本身就在他的名单上，今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见到了，又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的赋能，虽然自身没有攻击力与防御，但是他可以夺取别人的赋能，安装到自己身上。他现在是a级，赋能器官安装的上限可达到四个，寻常人安装两个就是极限了。但是由于自身赋能等级的限制，他只能安装a级或以下的赋能器官。 所谓赋能觉醒，就是在某一天，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发生了“进化”，能够催动它发出赋能。如今非法器官买卖猖獗，这是联邦严厉打击的。 贺隽的手不是他原装的，这双手的赋能是【巨力】。 他悄无声息地跳到墙上，他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和音清晰的脖颈和她的头顶。 c级【傀儡术】。 贺隽没有反应，证明他的赋能等级应该往上走。和音思忖，发动a级【生物同化】。 他感觉身体有些灼烧感。既然双方都已经发现彼此，他干脆现身，从墙上跳下来。 “我很好奇你的赋能是什么。”他说，“尤其是你脑袋上的那个。” 和音看着他：“你是谁？” 贺隽的头发有些长，留着狼尾，前额的碎发有一种凌乱的美感：“跟你商量个事呗，如果你答应我，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和音已经全身戒备，准备进入战斗状态了：“……什么事？” “把你的脑子给我。”他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我可以把你肢解吗？” 贺隽话音未落，和音就用【流体之韧】穿梭在大街小巷中。她不愿意与他缠斗，跑到了有天眼的地方。 他眼中露出兴奋：“逃跑可不是个好习惯呢。” 发动b级【隐身】。 他如今就算现身在天眼之下，也顶多被看到一个透明的轮廓。 天眼反而成了和音的束缚。 她再次移动位置，跳到树上，在黑暗里游走，奔跑在钢筋水泥之中。她在几截空轨上连续跳跃，然后站在了离地面大概三四米的窗台上。 这里刚好是天眼的监控盲区。 贺隽冲上去，他双腿的弹跳力像青蛙。手挥过来带着万钧力的破空声。 c级【巨力】。 他当初选中这双手，主要是因为它好看。他的手在和音的a级【生物同化】中变成了蜥蜴头。一种麻蜥，一种地蜥，两只圆鼓鼓的眼睛时不时眨一下。 他瞬间不想打了，自断两手——他这种有洁癖的人，主要是被恶心到了。 早知道……早知道换双等级高点的手了，虽然难看了点，但是不会变成这种恶心的东西。 被切断的蜥蜴头吐着舌头，在地上翻滚，贺隽又补了几腿，它们这才被碾死。 和音见机移到他身后，甩出触手。贺隽的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往旁边扭，躲过一劫。他口袋里的种子撒了一半。 和音：“曙光神社？” 贺隽用手臂夹着他的箱子：“你知道神社？……算了算了，下次再来找你，平时多动动脑，先替我保管一阵子。” 临走前，贺隽回头：“你的脑子归我了，我叫贺隽。” 他逐渐消融在夜色里。 …… 和音想起姜钦九给她带的话： “有个叫‘贺隽’的死人化妆师，他有收藏癖，喜欢收集赋能器官，再给自己换上。他在联邦有内应，得知了你的加密档案，想要收集你的赋能。” “他就是个疯子。”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了动力——因为她几乎可以肯定，她的父亲就在神社。 “神社，我肯定会再去一趟的。” 深渊：【南郊墓园？】 “他们有很多据点。”和音道，“隐藏在联邦之下。” “你还记得我父亲的手札里提到的某家公司么？在第五十七页第八行偏左。” 【心童玩具厂？】 “就是那家，我怀疑，那里是神社的据点之一。” 和音刷脸，上了一辆空轨车。智能音响起：“亲爱的女士，请选择到达地点。” “金玉小区。” “好的，正在为您安排路线。” “预计八分钟后到达目的地，请耐心等待。是否选择电影、游戏或其他娱乐？” “否。” 和音闭上眼，她有些疲倦。神社展开了新行动“蚕食计划”，幸亏被联邦及时镇压，但这种事以后只会愈演愈烈。她见到了贺隽，确定了父亲的大致位置。她接下来要打探进神社，得知父亲的更多消息。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在下次见面时杀了贺隽——毕竟人家想要她的脑袋。联邦这边也要多加留意：一是因为联邦内部有各方奸细，二是因为和奕君被封杀，而且是被各大势力都封杀了。 为什么？他明明只是一个高级研究员。 她在脑中规划好大致路线，想在这周末去一趟心童玩具厂。 空轨升轨，速度降了下来，市中心最大的大屏上是某位明星在唱歌—— “我在宇宙俯瞰，眼中只有土地的焦痕。” “星辰垂暮、天河倒悬。” “阴影中的人无法走出阴影，太阳底下的一切被炙烤得龟裂。” “满月之下是爱人的呼唤……” “……” 她的歌声柔美、动听，却又充满坚韧与力量。 这个明星很火，和音这种不关注娱乐圈消息的人都知道她，手机里还收藏过她的几首歌。 大屏上放的歌很好听，声音也很好听，但是和音总觉得就是不一样了。 但是具体怎么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夜晚城市的光映在她的脸上，轻轨载着她回家，歌声越来越小，被拋置在她的脑后。 第六十八章 这一整天历经波折，和音终于到家了。在收拾好明天上班要带的东西、洗完澡后，她坐在床上以一种舒服的姿势翻开了手札。 她翻到“心童玩具厂”那一页—— “……女儿以前有很多娃娃，但是现在她一心学习，她不玩电子产品，娃娃们也都落了灰。这种毛绒的、布制的娃娃虽然价格昂贵，但是我还能给她买很多。我今天看到一家能接受定制的玩具厂，有点怀念我们一家三口以前的日子了。所以我决定去这家叫‘心童玩具厂’的厂子里去定制我们的布偶娃娃。娃娃材质我要亲自去选，通过网络观察总是会有偏差。” “我带上了我们三个人的照片。” “很多玩具厂在这个世道都倒闭了，只有这家玩具厂还在营业，它的规模较大，出乎我的意料。” “玩具厂在松江线899号，左转，第三个门就是。里面流水线的仪器看起来不算很新，但是零件保养很好。厂商负责人告诉我他们只接受批量订单，但是我有钱，给了他们十倍的价格，加急做三个娃娃。” “我参观了他们的工厂，其中一个车间在最厂子最里面，这里面的娃娃引起了我的注意：它们实在是太逼真了！跟外面车间里的那些完全不一样。娃娃里面安装了人工智能，能陪人说话。当然，这算不得什么新奇事，很多娃娃都有智能管家系统。但是它们不仅能说话，还很有思想，对于人类未知的方面都能编得头头是道——是因为它们脑中的科幻片存储多了么？” “它们竟然能发挥人类称作‘想象’的东西，描绘外星生物。” “美中不足的是，我测试着问它一个简单的科学问题：在本地经纬度下，明日黎明时分将会是几点几分到来，它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它只是重复着‘曙光永存’。” “……” “我精挑细选，终于敲定好了材质。娃娃的料子很软，女儿应该会喜欢。” …… 和音把这几页反复揣摩，她记下玩具厂地址，回忆那个娃娃。她似乎有点印象，娃娃是按照她的样子做的，脸因为艺术加工是圆的，娃娃的头上还多了一对可爱的耳朵。她下床，去杂物间翻东西，在智能扫描下终于找到了它。 娃娃身体是橘色的，颜色依旧鲜艳，毛质柔软，贴合肌肤。她把娃娃翻转，拉开拉链，在底层缝纫的商标上发现了神社的图标。 【神社筹谋的时间只怕是很早就开始了。】深渊搓了搓娃娃和音的发辫，【上面有来自宇宙对人体有害的辐射。】 娃娃生产了多久？玩具厂又存在了多少年？神社的产业众多，涉及各个领域，肯定不止一个玩具厂那么简单。买玩具的大多是小孩子，也就是说，在人类幼年期，神社就开始它的侵略计划了。 她把玩具收到家中实验室的防辐射盒子里，开始筹备她的计划。她心念一动，给纪川发了一条短信。 他回了一个“好”的手势，又问：大概需要什么类型？不过我得看运气，因为扭蛋机是随机抽取得。 和音想了想，他的蛋都有哪些方面的主角光环，回复：类似万人迷那种。 纪川立马摇了三个蛋出来，他拍了一张照发给她：一颗金灿灿的泛着光，一颗带着绿色的叶纹，还有一个是红底斑花，有复杂的纹路。 a级【超级玛丽苏】，一次最多产三个蛋。他特意把召唤出的扭蛋机中主角性别换成了“女”。 他解释：你运气不错，虽然不是经典万人迷剧本，但是这三个蛋的主角光环对自身的增幅很强。三个蛋分别是“《我最亲的人》”、“《重生之我变成了天后》”、“《豪门继承人我风光归来》”。自己使用或者别人使用都可以，但是这三个没有暗黑系的剧本，还是给自己用比较好。 和音：万分感谢。 纪川爱美女的本性瞬间暴露，他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么久不见，什么时候我请你去吃顿饭？ 深渊打字：【不去。】它的触手“啪”地一声按下关机键。 “……” 她已经习惯了，但是觉得回复有些生硬，又打开手机回了个表情包：最近太忙，下次吧。 深渊：【嘁——】 和音把他的触手弹开：“得有礼貌。” 【嘤。】他的触手炸了，【嫌弃我了是不是？】 【只要有我在，】他悲愤，【音崽就别想谈恋爱！】 深渊还在喋喋不休，和音实在是困了，一头扎进被子里，睡到天亮。 …… 指挥部的工作群里在早晨来了一条任务通知。 这条通知不需要她去做，但是她要参与——去马戏团某个据点营救监察部部长的儿子。 和音稍稍有些沉默。 她才因为马戏团成为联邦的特级通缉犯，今天又要配合联邦指挥部背刺马戏团……她感觉自己都要精分了。因为上次马戏团“疑似”有一位s级成员，所以这次联邦给足了重视：不仅派了十三区的四个行动组，还让武装部带上了最新研发的武器，用马戏团当小白鼠。马戏团与联邦实验室有些牵连，联邦这次也派遣了双方都熟悉的人——灵容。 真是要命。 她就一个a级，夹在两方势力之中，还要与一个3s媲美——毕竟指挥部的意思是，灵容主要是来抓她的。 她怀里揣了纪川空邮的三个蛋，这三个蛋今天一早就到了她家门口。她淡定地在上班路上买了一个肉夹馍当早餐，然后踏进指挥部的大门。 第六十九章 一进指挥部，她就感受到了同事们的热情。 上次卜穗文在时和她说话的小同事叫柳霜，她眼中略带羡慕，却又有一点同情：“恭喜升职啊。” 和音一头雾水：她才来不久，现在升职确定不是在搞她事情？她阴谋论地觉得谁要拖她下马。 小组长面带笑容：“和音，你解决了餐厅种子危机，正好有个职位处于空缺状态，上头一致决定让你担任此位。希望你好好干，争取再次升职。” 和音短期内是不指望再晋升的了。“蚕食行动”离解决还差得远，她只是解决了一次污染源的危机，稍稍暴露了“治愈二重性”的赋能。她收到了实质性的奖励，比如奖金公积金、比如探查权限进一步开放——但在指挥部升职除非把上头熬走，否则很难出头。 她不想把人心揣测得过于邪恶或过于善良，但这些人对于她的晋升的高兴是真心实意的。 真心实意？ ……等她拿到新的工作表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要调到卜穗文身边当协助指挥员。 指挥部最大的官是部长，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副部。卜穗文就是指挥部副部之一。按理说，副部身边亲信的位置有很多人觊觎，但很多人不这么认为——因为她是卜穗文。 普通指挥部成员尚有几个秘书或下属，但卜穗文只有一个，她叫梁琼，听说和卜穗文一样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卜穗文是个厉害人物，其他人在她身边干不过三天就绝望地走人。 在柳霜嘴中，卜副部就是个恶魔。她曾经换过九位秘书：三位去向不明、三位贬职远调、两位外出不小心被感染变成了畸变物，还有一位因贪污入狱，举报人正是卜穗文。 协助指挥员跟卜穗文的秘书相当，除梁琼外，属和音离她离得最近。 深渊：【这个位置有毒。】 “除了卜穗文自己授意，谁敢做她的主？我不知道她想干什么，第一次见面就对我青遇有加，这次还趁机把我调过去。”和音觉得这个上司有古怪，这下指挥部都在打赌她能在卜穗文手底下待几天。 和音坐在办公桌旁，手提袋挡住了固线天眼。她开发了触手的新功能：剥瓜子。深渊任劳任怨地用触手剥着，然后把瓜子壳聚成一堆扔进垃圾桶，瓜子仁则摆在和音面前——当然，这个“自愿”是和音要求的，按她的话来说，她从不强求她手底下的员工办事。 和音把堆成小山尖的一大把瓜子一口嚼：“梁琼加我好友了。” 梁琼是干练的短发，她年纪看起来比卜穗文要大。她主动找到和音，笑起来脸部有几条褶皱：“你好，以后就是同事了。喊我一声姐就行，大家都是这样喊的。” 这位的资历比她老多了，和音连忙站起来：“梁姐好。” 梁琼作为唯一一个在难搞的卜穗文身边呆着超过十年的人，和音自动把她归为也很难搞的那种人：“梁姐，有需要我办的事么？” 梁琼不拿乔，她说：“今天上午我们的某位指挥官已经对‘马戏团’进行了追捕，你分有一个行动小组，主要干的是将情报组收集的信息汇总，然后下达指令。” “这次的主要任务是找到马戏团的疑似s级的特级通缉犯，不管是死是活，都要带回联邦。” 她提醒和音：“虽然文件中说是‘疑似’，但是特情部几乎可以肯定他是s级了。这次行动不大不小，卜副部很期待你的表现。” 和音适时发出她的疑问：“不是说营救监察部部长的儿子么？” 梁琼：“组织临时改变计划，你只需要管这个就可以了。” …… 梁琼说完话就走了，和音一个人在她自己的单人办公室里。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了，营救任务应该是主要的，只是她不需要参与，她要参加的是这个抓捕行动。 这时团长的消息从加密渠道发过来：“联邦对马戏团再次出手，想要找到你的行踪，你已经对他们构成了威胁。” 他问：“你现在在指挥部？” 和音回复一个“是”。 她两边回消息，考验手速和脑子的时候到了。 团长：“我们已经进行了转移。况且，他们也不可能找到你，你暂且安心待在指挥部。淑宁这次用【伪装】把其他人变成了你上次的样子，勾联邦出来。除了马戏团的核心成员，谁都不知道淑宁，她的消息不会被泄露，而且所有人在【守约人】的制约下是不可能泄露消息的。” “灵容也不知道淑宁的存在，这次行动是我们有意为之，你做好指挥部的工作就行了。” 和音：“好。” 她已经接收到了情报组的消息，和某个大多是普通人员构成的行动组的全体联络。她还要一边顾及着她面前的显示浮屏，总结一级结论、二级结论、因果逻辑，以及看另一块浮屏的数据导图。 深渊：【你已经具备一个顶级海王的素质了，小音音。】 【思维敏捷、业务能力强、回消息诚恳且不失圆滑，还能同时多人聊天。】 【看吧，有触手就是这点好。】 他说完立马闭嘴，不给和音捶他的机会——他就是特意挑这种她忙不暇接的时刻，以确保自己可以逃过一劫。 浮屏一上是马戏团某分部坐标大致范围以及武器目标锁定动图。 行动组组长：“我们已经在外围了，火力集中在坐标范围内，里面的其他人已经提前撤离。是否现在开火？” 和音已经知道了里面没有马戏团的人，她根据上级指令，再把指令细化下达：“转移位置，配合武装部v队，一旦发现里面有人，立刻火力输出。” 情报组：“里面已发现赋能者，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不是目标人物，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低级赋能者。” 智能管家提示：“经ai综合分析，建议节省火力，用高级赋能镇压。建筑里面未发现大范围杀伤武器。” 和音下达指令：“等待其他组赋能者进行探查，活捉其他没有赋能的马戏团成员。” 现场的天眼中传来马戏团低级赋能者跑出来的画面，和音立刻喊道：“开火！” 低级赋能者已经负伤，行动组将他包围，进行关押和致命伤口处理。 高级指挥官下令：“摧毁附近建筑群！” “轰——” 炮火冲天，现场人员都戴上了护目镜，灼热的焰浪扭曲了空间。 【作者题外话】：忙完这阵马上正常更新 第七十章 除了几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马戏团外围成员，联邦竹篮打水一场空。但抓捕行动本来就是用来掩人耳目的附属行动：马戏团引出了联邦的高层，摧毁了联邦某个研究所；联邦成功得知了被救人员的消息，救援还在展开。 只是跟和音没有关系了。 梁琼向和音发消息：“其他的就是高层们的事了，你可以正常下班。” 和音：“不用加班？” “不用。”梁琼回复，“卜副不经常让下级加班，加班的时候会另行通知。” 团长那边没有给她发消息了，指挥部也下班了，和音今天过得很充实。 深渊勾住她的包，提醒她不要忘了拿。 “本来打算周末去心童玩具厂，”和音看了一下时间，才下午四点半，但是梁琼说她可以提前走了，“趁现在还早，可以过去看看。” 她先是回家，然后经过一番伪装从家中偷偷出来，避开天眼。玩具厂靠近郊区的小镇，为了不暴露信息，她打车过来的。因为联邦犯罪率持续增长，有些出租车司机要求乘客出示公民证件，所以她乘的是黑的。 玩具厂周围还有一些厂子，导致这里的空气不是很好。这里的楼层没有市中心高，居民区还有很多小孩在空地玩vr。 “冲冲冲！”一个小孩子挥舞双臂，掏出钢管制作的小手枪，“我们要赢了！” 和音绕过去，她已经看到了玩具厂的大门。一个男人蹲在外面抽电子烟，对于她的到来只是看了两眼。 见她要进去，男人站起身：“我们厂里最近在裁员，不招人了。” “我知道，我看过你们的缩厂通知。”和音看他的手上都是老茧，应该是流水线劳作时留下的。现在大多是都是机器代工，像这种厂内工人都是有无法替代的一技之长的，“我想批量谈一笔订单。” 男人是工厂手工技术人员，厂内禁烟，他趁暂时没事的时候出来抽：“这你要找我们的厂长，他现在不在。” “不过我可以带你进来看一看，你也好选材。” 经过伪装后的和音长相略黑，毛孔有些粗糙，单眼皮下垂，显得没什么精神。 有其他技工喊男人：“老白，机子出问题了，你过来看一看！” 男人对和音道：“稍等，我一会儿就过来，这台机子老问题了，不出五分钟就能弄好。” 和音在这五分钟内独自参观了一下厂子，没有找到手札里的隔间。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厂子的构造早就不同了。 【外面我们看到的，都是正常的娃娃。】深渊对她说，【辐射来源在南方。】 她往南边走，南方有一台机器是生产动物小盆栽的。撒满种子的土壤被大孔纱布包裹成兔子形状，浇水和营养液就能长草开花。她走过去，摸了一下兔子耳朵：“是正常种子。” 老白此时弄好了，喊她：“我问了下老板，他说晚上有空，会过来一趟。” 和音与他随口聊天：“现在机器大多替代了人工，这份工作不好做吧？” “是啊。”老白有些愁，“可能再过十几二十年就不需要我了，工厂会进入完全机械化。这么大一个厂子，技术人员只有六个，其他的都是人工智能。” 老白好奇道：“你是做玩具批发的？” “小本生意，以前在大城市发了点财，现在打算回乡安家了。” “挺不错的。”老白又想点烟，他克制自己，把手伸进口袋，“玩具市场趋近饱和，现在缺乏的是新型高端技术人才。现在趁年轻多搞点钱，晚年好有本养老。” 老白此时给和音的感觉就是个对神社什么都不知道的正常员工：“白哥一个人出来打拼？结婚了吗？” “还没呢，别看我长得老，年龄还不到三十五。”老白叹一口气，“现在没点钱，哪里敢结婚？我上有二老，下有一个弟弟，都等着我去养。” “我弟弟很听话，但就是成绩不好。这种天赋是遗传的，我们家祖传没有高智商的人才。”他笑笑，“现在的人都要基因固化了，有钱人进行基因改造，实现完美人类。赋能者的赋能可以遗传给下一代，也是一种优势。因为大范围的污染源的出现和赋能者的觉醒出现还不到一百年，普通人还有觉醒赋能、一步登天的机会，等五十年后，只怕赋能都要固化了。” 他看得很透彻，也很悲哀，但是说起他的家人，他又高兴起来，看得出来他们家庭关系不错。 老白谈到他弟弟时话很多：“他成绩不好，成不了高端人才，家里也不指望他用脑子赚钱，所以他去别的地方打工了，说起来我已经半年没有见过他了。我平常会给他一些补贴，适合他工作的地方很少，他工资微薄，去年才勉强养活自己，没有找我要钱。” “我听说他加入了一家大公司，他说他今年能拿到的年终奖奖金比我还多！”老白有些自豪，“他加入的公司好像叫什么光明社！” 光明社，和音有理由怀疑它是曙光神社的化名。她找了机会给老白递东西，触手在一瞬进入他的体内。 深渊：【他体内有自爆芯片，但是他本人应该不知情。】 老白似乎看到了什么人，他说：“家里人喊我去吃晚饭了，我家离得近，你一起来么？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做生意也不容易，别被人骗了。” 和音暂时没有在厂子里发现其它异样，她连老板都没有见到。她本想回绝，但是喊老白吃饭的中年男人吸引了她的目光。 他是老白的父亲，腿部似乎有疾，但是又没钱换义肢——义肢更换平常人咬咬牙都是能买得起的，贵就贵在每月定期维修护理和充电。他慢悠悠地走着，离和音越近，显得越抗拒。他眼中带着疑惑，问他儿子：“这是……” a级【超级玛丽苏??我最亲的人】。 一个主角光环出现在她头上，为期两小时。 老白突然顿了一下，似乎失去了之前的记忆：“弟？你怎么回来了？” 和音：“老板放我假了，就回来一会儿。” 父亲就这样看着他俩，默不作声，舌头一瞬间变成了尖尖的长条，又收回去了。 深渊冷笑：【神社的畸变物又进化了，它们已经长出了脑子。】 第七十一章 老白说要带弟弟回家吃饭，“父亲”的脸有些僵硬，最终他还是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老白：“爸，我弟回来了你咋不开心呢？平常都是你最先拉他回家吃饭。” “没有、没有……”他死死地盯着和音，“我只是太激动了……” …… 和音坐在沙发上，老白家是那种老式居民房，装修比较陈旧。畸变物伪装的老白他爸就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电视，说是看电视，眼珠子都不转，偶尔用余光瞥一眼和音。 老白帮着他妈在厨房做饭，和音突然道：“我哥是什么时候进厂的？” “爸爸”转过头，似乎在回忆：“不太记得了，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和音凝视他的脸，“随口问问。” 【老白的爸爸已经变成了一幅躯壳，他的大脑已经被掏空了，取而代之的是神社的畸变物。】 “其他五个工人有没有不正常？” 【也许有。玩具厂可以算做一个污染源的发源地。】 【在玩具厂待久了会产生身体上的虚弱，然后便于智慧型畸变物寄生。】 污染源可以造成身体畸变、精神扭曲，不同的污染源使二者占比不同。老白思维正常，精神尚可，污染对他身体的影响要更大。 畸变物，已经开始伪装成人类、生活在人类社会中了。 她在指挥部的档案中得知联邦已有所察觉：“我得上报联邦，不然以我个人之力无法抗衡整个厂子，污染源和工人善后等一系列问题都需要人来做。” 在联盟论坛中已经有少部分人猜测她与“元莘”的关系，她要把两个名字划清界限，因为举报人的姓名她要用“元莘”。 她把工厂照片和用触手偷偷取走的“父亲”头发前后基因信息对比，通过加密渠道发送给监察部内部人员，然后等着开饭。 厨房飘散过来的味道又浓又香，但是当菜端上来的时候，连深渊都觉得下不了口。 盘子里叠着一圈黑乎乎的糊糊，细碎的骨头插在半生不熟的肉里，混合着血腥味的果汁带着一点腐臭，隔远了闻又有一种奇异的香味。 老白给她夹了一块：“快吃啊弟，外面做的饭菜没家里好吃，你看你都瘦了。”他率先吃了一大口，又灌了一杯果汁，红色的液体从他的嘴角流下，他贴心地给“弟弟”拿餐巾纸，看着和音夹了一块肉才收回目光。 和音端着碗，对深渊说：“原来他们早就不正常了，老白的精神还是受到了污染源的影响。” 她稍微有些焦躁：“我们还没有找到神社其他的有用信息，我爸具体在神社哪里都不知道。” 【别急。】深渊的触手轻轻勾了一下她的手指，【在联邦来人之前我们肯定会找到的。】 老白吃得很享受，应该说，一家人除了“弟弟”，大家都吃得很满足。 老白对“弟弟”端碗不动有些不快：“快吃啊，咱妈做菜这么辛苦，你别浪费了。最近物价上涨，新闻里天天都在说……” 和音无心听他在讲什么，此时电视里的新闻播报的是十三区失踪人口新增324人，下面写着地区的一行小字中包括了玩具厂附近。 她用筷子扒拉了一下还算正常的饭粒，饭上的骨头又酥又脆，因为老白正发出“咯吱、咯吱”的咀嚼声。 老白已经添了第二碗饭：“快吃啊？怎么不吃？” “妈妈”此时也看过来：“怎么不吃？是妈妈做的饭菜不好吃么？” “爸爸”的头忽然三百六十度下垂，嘴里吞吐着含糊不清的字节：“快吃啊……” “快吃、快吃……” “快吃啊！” “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吃呢……？”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爸爸”的眼框里爬出来一条白色的虫子，掉在饭中，他机械地抬手、伸手、咀嚼，虫子混着饭菜一起吞下去了。 和音在吃饭前就已经以“元莘”的名义发出了举报信。饭桌上的三人似乎是她不吃，他们就不会放过她。 “妈妈”把菜端到和音面前、“爸爸”给她夹腿上的肉、老白给“弟弟”倒果汁。 深渊：【老白和“妈妈”可能还有救，他们还没有完全被侵蚀。】 和音正想着怎么回绝，“爸爸”直接拿出勺子，挖一大勺，想怼进“弟弟”嘴里。和音也懒得装了，既然都无心吃饭，她干脆掀桌。 餐具噼里啪啦地碎一地，老白不理解“弟弟”的行为而感到愤怒：“你在做什么！你不是最听话了么？” 触手敲晕老白，“爸爸”此时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他歪歪扭扭地站起来，脸上开始蜕皮，人皮下是一张有着大大小小鼓泡的脸。鼓起来的肉泡不断地充气、微缩，形成疙瘩。而“妈妈”只是精神力出了一点问题。深渊用触手入她体内，掐死了她躯体中寄生的畸变生物，她和老白一起昏倒过去。 “父亲”已经完全变成了畸变物。他粘附在天花板上，口水顺着长长的舌头流下来，滴落在餐桌上，带着腐蚀性。木质的桌子冒着白烟。 他舌头前端尖尖的地方开始分叉，试图绞丝和音。 属于深渊的气息散发出来时，他忽然犹疑了。 畸变物往后退却，他不大的脑子告诉他：这个人很危险。 他夺门而出，准备逃跑，和音用触手找准附着点，然后用触手把自己从两个地方拉过去，紧跟着他。 和音：“他可能要回自己的老巢，说不定能发现神社。” 深渊的特性与和音的身体重合，她一跃而起，平地跳上七八米高的大楼，跟着畸变物进了一栋建筑。深渊的气息始终萦绕在畸变物的身边，但是他不知道和音藏在哪里，开始变得暴躁。 他要跑回自己的老巢寻求力量。 畸变物撬开水泥地板，化成条状从泥土里钻进去。 c级【流体之韧】。 和音跟着他下去，不知道为何神社的畸变物都喜欢到这种脏地方安置，她有些嫌弃。她头上还顶着主角光环，畸变物吞噬了“父亲”，所以与“弟弟”有几分牵连。 和音出现在他身后：“这里是神社的一个据点吗？” 他身体扭成了麻花，就是不说话。 “我是你的小儿子啊，连这都不能告诉我吗？” 她们此时在玩具厂的正下方，畸变物的声音有些喀咔：“……是的。” 第七十二章 深渊“咦”了一声：【这个高级畸变物比普通畸变物多了一点能力。】 【等会我把他的能力复制过来。】 畸变物被逼到绝处，然后疯狂进食。这里有很多坛子，坛子里面都是腐烂的人类尸体。他们泡在血水里，残肢从缸中垂下来。 和音集中精神力，主角光环还有最后几分钟消失：“玩具厂地下基地有什么东西？” “喀喀……这只是一个散发污染源的地方……” “不过，有神的使者在这里做过实验……神的旨意不可违背！” 她已经知道，那些高维生物自诩为“神”——虽然对人类来说确实如此。那么“神的使者”又是谁？白馨？亦或是贺隽？ “实验室在哪里？” “就在你后面……桀桀……” 她头上光环的光芒已经暗淡下去，闪烁几许，她一脚把铁墙揣烂，这才看到身后的实验室。 这个地方不大，只有几个器材，看痕迹，应该是搬走很久了。但是展台上有一些纸质数据和草稿，她把东西全部带走，还没有出到地面，a级【超级玛丽苏】就已经失了效用。 土地在剧烈地震动，一个庞然大物破土而出，已经进食完毕的畸变物身体体量不受控制，巨大的身子在周围覆盖一片阴影。 居民区有人惊叫地大喊—— “有畸变物！畸变物来了！” 深渊的触手捅进它的身体，取走它一部分的组织和血液：【我需要找个地方消化，它的味道像肥皂。】 b级【傀儡术】。 畸变物停驻在原地不再扩散，周围的恐慌却仍然在延续。 不远处的夜空中出现光亮，联邦的直升机正在赶来。 “我们得走了。”和音确定它被控制住了，就往来时的方向跑。 以联邦的武器和赋能者，应该能消灭它。 夜晚的黑的很多，和音拦了一辆进市中心。和音从悬浮车上一下来，黑的立马就开走了——市中心天眼最多，他们怕被抓住。 霓虹灯、镁光灯、巡逻闪射灯、裸眼巨屏……光照亮了整座城市，五颜六色的灯光有一种浮华的美感。善德文化的娱乐公司就是这其中的一栋大楼，但是现在已经换成了另外一家娱乐公司。 这家娱乐公司有一名很火的歌星，和音之所以在这时想起来是因为她又听到了上次听到过的那首歌。她在街上走着，怀里揣着从玩具厂地下实验室带来的纸质文档。 深渊此时已经复制好了畸变物的能力：【它的能力是b级“腐蚀”。】 和音将心神汇聚在自己体内，开始试着运用刚刚得到的能力。路边的垃圾箱忽然像烧着一样腐蚀，变得破烂不堪，然后蜷成一团。 和音把附着在垃圾箱上的腐蚀性液体处理干净后才离开。 纸质文档被触手牢牢地抓着，和音前方迎面走来一个女人。她穿着一件时髦的大衣，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低头匆匆走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和音，以至于快要撞上来时，才看清前面的人。 “对不起。”她的高跟鞋崴了一下，“对不起。” 她又重复了一句。 停在和音前面的是一辆某奢侈品牌限量款的悬浮车，司机下车，为女人拉开车门，贴心地用手挡住车门上框。她坐进副驾驶，然后车子驶入娱乐公司的地下车库。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和音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如果她没有猜错，她带回来的纸，上面写的是某个极端研究的过程计算。 和音看第一遍的时候，还没有看懂上面是什么意思。上面的计算方式她都知道，但是合起来却不知道最后结果是求算什么。看到第三遍，她隐隐有点猜测。 若真是她心中所想，那这个实验过于惊世骇俗了。 这个人想把正常人以一种极其快的速度变成畸变物！ 畸变物难以培养，神社这么多年还做不到连续量产，否则就不会还屈居于联邦的统治之下。 这份计算的稿子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中间有一部分杂乱无章。她对比了最后一页：这一页只有一个数字结论，没有计算过程。 她忽然发现最后一页背面有一行不太明显的小字，她透过路灯昏黄的光线才勉强看清：“实验失败，引起一场大规模的死亡。” 她霎时从头寒到脚，如坠冰窖，牙齿在冷风中打了一个颤。 深渊传输过来些许温暖：【怎么了？实验结果出问题了？】 “这个反人类的实验，似乎是我爸做的。”她攥紧手中的纸张，“上面有他写的字！” 深渊沉默了一下：【也许是你看错了。】 “不可能的，我不会看错。”她也很想说服自己，“如果他站在了人类的对立面、如果……如果他——” “已经在我们不知道的某个地方为神社办事了呢？” 深渊这下也无话可说了，只是笨拙地用触手牵住她的手腕。 【往好处想，小音音。】 【我对人类没什么情感，也不在乎人类的存亡，但是你诞生之初是人类、自我意识也是人类，如果把“人类”比做同族，我似乎就能理解了。因为我为数不多的同族都在墟空中流浪，只为求得一线生机，只有我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 【人类对于同族、对于亲人的“背叛”会有不解、愤怒或仇恨，这很正常。不过我想说的是，我在人类社会中生活了这么久，也懂得一点关于人与社会的道理。结论还没有完全得出，这只是你的猜测：字迹是你的猜测、计算公式背后的目的也是你的猜测……你又怎能确定你的答案是正确的，而这些都是你父亲做的呢？】 “你说得对。”和音很快冷静下来，“指挥部的档案室里似乎存在有关文献，下周上班我要去查一查。” “我要怎么才能拿到更高级的加密档案呢？”和音思考着她能否查到她想要的资料，“指挥部的高级档案室进入需要申报，流程批准有点麻烦。” “不知道通过梁琼或卜穗文是否可行。” “我得找个理由。” 深渊虽然看不惯一切想要接近和音的人，他还是说：【那个姓宋的小子权限不低，你通过他试试。】 第七十三章 “嗯嗯，周六中午，指挥部不远的某家……” “大概十一点半吧，想吃什么你可以提前告诉我……” “不不不，我已经订好座了，费用我出，你不用……” “如果你有事的话，我去其他区也可以。” …… 刚刚提完意见的深渊眼泪湿答答地流：【崽子大了。】 【要和野男人出去吃饭了。】 她和宋在馥约好周六去某家餐厅吃饭，定金她已经付过了。 她此时已经到了家，智能小管家替她拿来鞋子。她混迹在各种赋能者群里，果然被她刷到了玩具厂的事。 #十三区某玩具厂为污染源# #紧急召回心童玩具厂所有玩具# 她在网上看到了畸变物的现场图片，在疏散附近的居民后，畸变物被联邦炮轰解体，此时正在进行腐蚀后化学处理。 【我是联邦内部人员，听说此事是因为有人举报？】 【真是可怕，玩具厂存在了这么多年，那得感染多少人？】 【联邦还有哪些地方是隐藏的污染么？这需要大力彻查，都不容易，互相理解吧。】 【……】 有一条消息：【我知道，举报人为“元莘”。】 举报人这么快就被扒出来了，果然还是用假名安全。和音点开那人主页，什么信息都没有留下。 宋在馥又打了一通电话给她，要她注意安全： “十三区最近有些异动，不只是玩具厂，最近尽量不要出门。” “其他区的异动也变多了，这个季节是畸变高发期。” “还有，离湖泊、江河近的地方要特别注意，有些水产畸变生物靠岸了。” “雪域又发生了一次小小的暴动，雪国境内已经进行封锁……” 和音觉得他像个老妈子，连连答应下来。不过他说的有些消息她确实不知道，比如水生畸变增多等等。 和音：“好的，我会注意的。” “你在忙么？” 宋在馥：“正在做任务，不过没事，不忙……拧断它的脑袋！” “五组撤回！那边风速太大，不过所有畸变物我都已经解决了。” 那边传来剧烈的轰响和开膛破肚的声音。 宋在馥：“没事，刚刚在跟行动组说话。” “……你正在和畸变物搏斗？” “不算搏斗。”他拿着电话在空中侧身，躲开一片飞来的金属利器，“单方面捕杀。” “好的，那不打扰你了。”和音说最后一句，“注意安全。” 宋在馥恋恋不舍地告别，一只手把手机放进口袋，一只手拿着骨剑随手下挥，污染源被劈成了碎块。 …… 和音进入联盟app，求购补货消息已经到了一个可怕的数目。 后台私信和最热的求购评论是权重最高的企业或家族官方号。她筛选了江家、萧家、庄家等知名家族——这些都是出现在手札里的家族，虽然有些只是一笔带过。 这里她最熟悉的就是江家了，她和江玥私下还有一点联系，节假日也会发问候语。江家主家在第七区，著名的销金窟。正好江玥看到她上线，给她发消息：“音音，最近还有空做畸变手术么？” 她只是一个研究员，硬生生干了外科大夫的活儿。 江玥说：“下周江氏主家某子公司要举办启动仪式的典礼，如果你有空，我就带你过去。这次想要做手术的是我一个伯伯。” 家族之间都是互相认识的，和音查了一下，典礼上有很多家族会派小辈或代表前来，占了她名单的上一大半。 她应下来，给了江玥肯定的答复。 正好深渊此时对于她要去吃饭的微末的怨气无处可发，她说：“给你指派一件事儿，发泄一下你旺盛的精力。” 【什么事？】 “帮我做十瓶畸变遏止液。” 他的语调阴阳怪气地：【好的呢。】 于是她的铺子里又挂上了十瓶遏止液。 她不再理会这些消息，退出去看论坛。app中的赋能者广场有大量分享赋能者的经验、生活帖，她浏览了很多干货，然后开始查找这些家族的主要信息。 江家产业多，遍布联邦，总部早第七区，是最有钱的家族企业之一。萧家主要从政，真正发达是从萧疏童担任联邦元帅开始的，可惜天妒英才，他英年早逝。萧家的影响力比较大，却不如从前。庄家的主要产业有关新能源和黑科技，在技术上处于前端，领域里也做到了龙头。宋在馥的老师庄学禹就是庄家人。她还排了一些其他家族，比如她现上司卜穗文所在的卜家。但她这次主要回复了前三个：江、庄、萧。 她的联盟积分已经有八十万了，她兑换了一些武器，比如便携型激光切割手枪。武器拿到手时，她发现上面的标志雷同，大多出自庄氏企业。 前一百名中下游排名又更换了，中上排名几乎是固定的，裴圣之万年第一。宋在馥的排名从89到了36，据说是因为他的精神力经过测评比之前更稳定了。综合实力排名只有暴跌的，极少有黑马一下子前超几十名，top.100中超越一人都无比艰难。宋在馥的排名和所有人不同，取决于他近期的精神力状况，他的实力和裴圣之很难一较上下。 而多出来的第101个位置，仍然是标注着“？？”的银河。 …… 和音抱着手机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每天高强度地进行体力和脑力活动，今天有点累。 深渊用触手从柜子里取来一床被子，然后关灯、拉上窗帘。 金玉小区离街道有几百米，和音又住在小区偏中间的位置，夜晚没有街道上的吵闹，静悄悄地。人工湖里偶尔传来几声嘶哑的动物喊叫，不过一下子就没了声音。 一根触手悄悄扒开窗户，从窗台上下来，伸进人工湖。畸变的水生生物一下子变得干瘪，再也叫不出来了。 深渊又吸收了几只水中畸变物，烦人的叫声终于没了。 【水里的畸变物变多了。】他哼唧两声，【那小子还是有点用的。】 一条缺少鳞片的鱼从水面上浮起来，身上有残缺的一块印出牙印。 触手捡起死鱼，手上的嗅觉器官闻了闻，这股味道不属于十三区，也不知道它从哪里来。 他丢下死鱼，最后触手重归和音体内。 第七十四章 早晨和音睁开眼，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今天要去吃饭。 她手机上还是昨晚睡觉前的界面——赋能者某任务领取。 是关于水生生物的。这个任务只是b级，任务不难，清除城市中的水生畸变物就行了。 她点了领取，毕竟比较简单，城市中的畸变物对她也造不成什么威胁。她收拾了一下自己，深渊唉声叹气地，却又在和音随便挑了一件裙子的时候嫌弃她的眼光。 【那个好看一点。】 【对对对，就那件。】 【唉？别换啊，那件绿的跟屎糊上去了一样。】 “……” “……你去吃饭还是我去吃饭？” 【我戳了。】 【说好了啊，只是去打探消息。】 【狗男人别想挨着乖女鹅一根手指。】 …… 她们约定餐厅见，和音下楼时却看见宋在馥已经等在门口了。 她愣了一下：“你……” 他穿得微微正式，悬浮车的副驾门已经拉开了，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上车。” 某个生物此时嫉妒得发疯。 和音屏蔽深渊的碎碎念，说明来意：“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其他的……” “我知道，”他为她拉好安全带，“不过我还是很高兴。” 他启动车子，调头：“去指挥部那边的餐厅？” “嗯，我已经付好了定金。” 宋在馥：“让女生买单不是个好习惯。我知道一家餐厅，在靠近十二区的地方，要去那里吗？如果这次不想去的话，下次也可以……” 【看吧，狗男人就喜欢顺杆爬，借机谈下次。】 【嘤嘤嘤，三个人的友谊，总有一个是多余的。】 “……毕竟我是想着那家餐厅里档案室近，吃完饭方便直接过去。” 和音：“好，麻烦了。” 深渊不说话了，他已经伤心得自闭了。 联邦档案室隶属监察部，十三区和十二区的两个档案室离得比较近，在两区快要交接的地方。档案室附近的停车场自动扫描宋在馥的车牌，他把车停在地下车库。 正在打瞌睡的门卫看到熟悉的车子，一下子精神了：“检察官！” 宋在馥点头示意，两人一起下车，他主动推荐菜品，和音附和着，心道他外表看起来高冷，实际上是个话痨。单论宋在馥的长相，俨然就是高冷男神，属于可望不可即的高岭之花，没想到还……挺反差。 街道绿植中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巴掌大的变异畸形生物从土里钻出来，这种小型畸变物攻击力较低，普通人也能对付。宋在馥随手折了一段树枝，畸变物一下子就被贯穿死翘翘了。 他正要说话，几个驾驶着悬浮摩托的男人围住他们，还对和音吹了声口哨：“美女，来快活啊！” 宋在馥眼神渐冷，他站在和音前面，同时通知了监察部维护治安的行动组。 和音看他们头顶隐约冒黑气，身上又是一股畸变物的味道：“他们已经被感染了，处于发芽期阶段。” 这些人外表看起来比较正常，只是牙齿变成了锯齿型，但是身体里的器官长出了其他东西，血肉与根系早就结合在一起。他们的血管与植物的导管合二为一，成为拥有神经系统的“植物人”。 摩托车还在轰轰作响，车上的人却突然倒地不起。仔细看他们脖子上都有一道细线，骨剑精准整齐地切割他们喉咙处的主根系，冒出姗姗来迟的血珠。 他们已经没救了，发芽阶段已经到了晚期，下一步就会进入生长期，届时思想会被完全同化。发芽期的人劣根性容易被放大，他们暴躁易怒、有反社会倾向和多变的人格，外趋伤害他人，内趋可能自毁。 霉运随着植物与人体的死亡逐渐消散，但是宋在馥袖子上的一粒扣子突然崩线了，鞋上不知何时沾了一点泥巴。 行动组过来收拾残局。 宋在馥跟和音找话题：“这个月陆生畸变与水生畸变均有增多，你参加那个b级任务了么？” “报了城市剿灭水生畸变的任务。”和音答道，“你最近也在做任务么？” “刚刚做完从国外回来，目前处于休息期。” 餐厅外观和内部都是富有设计感的不规则形状，金属上的仿古廊台有一丝前污染时代的韵味。大厅中央玻璃罩中的绿植据说是提取了远古基因培育生长的，层层叠叠的花瓣外圈跟镶边了似的，自然生长带着一股玲珑剔透的妖娆，可见细细的茎叶脉络。 他们仿佛来到了从没有过畸变和工业污染的地方——一方面是绿植这种生物技术，一方面是清新空气的机器在运作。 偏厅有人在弹钢琴——钢琴师穿着宽大的衣服，旁边的饰物遮住了他的腿，只看得见他直挺的背部。他的头发很长，一直垂到地上。他只弹，不唱，弹的是一首缓慢悠扬的爱情抒情曲。 穿西装的小男孩把别在胸前口袋的玫瑰交给宋在馥：“大哥哥，我想送给这位姐姐。” 他的脸上有淡淡的酒窝，说完便羞涩地跑掉了。 宋在馥笑了笑：“送给你。” 他把那枝红色的玫瑰插进和音面前的花瓶里：“玫瑰不是我送的，你不要有心里负担。” 侍者捧来宋在馥订的深红色蔷薇，他说：“这是一区研究所产业养殖的，进行了基因改造，花期很长，能安神助眠。” 深红蔷薇代表他的暗恋与渴望对她的了解，这是他一个人的事，与和音是否回应无关。 琴声忽然停止了，精致的餐点还在烹饪，那边似乎遇到了什么问题。 宋在馥：“你想听什么曲子？” 她回忆了一下她的歌单：“永夜。” 宋在馥起身，从人鱼喷泉处经过，俯身对琴师说了什么。 他在钢琴旁坐下。 音乐优美而舒适，比永夜原曲多了一些曲折与狂放，却又偶尔低回，犹如独自一人进行内心剖白时的噤声掺杂着抑制的暧昧。 许久没有说话的深渊开始上眼药：【狗男人真会。】 【小音音啊，这人撩妹太熟练了。】 和音却是注视着离开的琴师——他走路很慢，似乎有点……痛苦？ 琴师戴着金属面具，面具连眼睛和鼻孔的小洞都没有，整张面具华丽而诡异。 他似有所感，朝和音的方向看过来。 第七十五章 【咦？】 【他的味道有点熟悉。】 “我们见过他？” 【没有见过他，但是似乎见过他的同族……他身上有股鱼腥味，还是海产鱼。】 “你是说……那个男人是条海鱼？” 她看不到琴师的脸：他的耳朵掩藏在长发之下，有点小尖，但是人类也有此类耳型，这根本看不出什么。他的腿藏在衣服下，移动的速度不快，此时正倚靠在阶梯栏杆旁。 【他身上有畸变的残留气息。】 【他以前畸变过，畸变不是因为药物停止的——人类社会除了你也没有谁有能力遏止。若不是借助了神社的手段，就是自己把畸变部位硬生生砍了，导致畸变延缓。】 一条海鱼，混进人类社会做什么呢？ 【畸变后还能保持自身意志的生物精神力都很强大。】 完整版的《永夜》有八分钟，宋在馥还有最后一分钟收尾，侍者先是端上来两份小食，表示下一道菜已经做好了，马上呈出。 宋在馥来到餐桌前，和音适时表达了她的赞美：“你改编得很好听。”她对音乐涉猎不多，但能感觉到他弹奏的一种从容舒适感。 他的脸微红：“谢谢。” …… 指挥部副部办公室。 卜穗文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在十三区，最近大大小小的事务够她忙的，多地爆发污染源和畸变物伤人案。监察部部长的儿子被困在马戏团，还在解救中；中央情报组的加密信息也传来了很不好的消息。 雪域再次**就是其中之一。 北地的海洋生物开始陷入精神狂暴状态，有些已经潜伏进了内陆。它们通过大型轮船、自身跨洋进入联邦，已经造成了小规模的血腥暴力。 卜穗文听着梁琼的汇报—— “……据情报组分析，水生生物**是因为生存在雪域的东莱，他们惨遭某娱乐公司的屠杀，那家公司的老板已经进了局子。” 东莱在联邦是海妖的学名。 “有些海妖产生了畸变，有些虽然没有被污染，但是精神状况很不好。他们大多被剐脸、割喉、削鳞，只有很少一部分是完整的海妖。” “有些……有些海妖对人类产生了报复心里，见人就杀，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死活。”梁琼看着文字档案，皱眉，“海关严查之下，说是仍有一只海妖逃走了，进入了联邦领地，但具体位置未知。水路全覆盖天眼，没有这只海妖的身影，他们不喜淡水，所以入海口的布防最多。” 卜穗文：“那个冒过头的地下组织呢？” “地下组织”指的是神社。他们隐藏得很深，联邦捣毁了他们的东海基地，他们在其他地方也冒过几次头，但每次都是一下子就销声匿迹了。这次“蚕食行动”也与神社有些关联，比马戏团的危害大多了。 收剿马戏团的计划已经排到了其他计划之后，联邦错失了清除的最佳时机，马戏团的重要性降低。 “在‘蚕食行动’之后我们杀死了神社的一些人员，其中有一位代号为‘077’，他的主要赋能是a级【领主】，还有两个与土、木有关的赋能，都是c级。” “077曾在和音来指挥部报到的第一天袭击过她。” 和音一直都在卜穗文的视线之内。或者说和音调职来指挥部有她的暗中操作，她洞悉和音的一些行踪，却没有上报联邦。很显然，梁琼也是知情的。 梁琼有犹豫：“要不要……” “她……”卜穗文把一本书放入桌上的架子，“现在先不管她，时机未到，不宜过早。” “我们要以大局为上。” …… 琴师重新坐回他的位置，海妖的乐感都很好，他弹奏出来的曲子如流水缓缓流淌。 和音收回余光，专心吃饭。她不知道要怎么提醒宋在馥小心那个琴师。 他先开口了：“雪域有一条海妖跑到内陆来了，天眼传回监察部的却只有一道模糊的影子。” “如今监察部上下都很紧张，可是十几天了，还没有海妖作乱的消息。” “是被善德文化收割的东莱？” “是的。天眼放慢了一百倍之后，也只能看到那只海妖似乎没有脸。” “监察部紧急召回我，所以我一结束外地的任务就回来了。” 奶油沾了一点到和音的手上，她取下毛巾擦手：“那个琴师，似乎跟你的描述有些像。” 宋在馥一愣，他稍微侧首：琴师此时已经换了一首曲子，他唯一露出的耳尖冒出些许细细的水珠。 琴师的手边总是放着一个保温杯，长袖遮住他的半只手，只露出小半截手和弹钢琴的手指。 侍者过来询问他是否需要果汁，他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做了一个手势。 似乎是一个有音乐天分的哑巴。 宋在馥握住兜里的手枪。 琴师的手在聚光灯下某个角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反光：那是他的鳞片。 和音：“如果他是你说的那只无脸海妖的话，先摧毁他旁边连接外河的音乐喷泉，他就逃不走了。他的尾巴变成了腿，可能是做过手术，跑不快。” 宋在馥：“他虽然还没有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但是只要他在人类社会，就是一个不安定的因子，会对我们造成威胁。而消除这种对人类生存威胁，就是监察官的责任与义务。一旦发现，必定清除。” “我明白，等会你下手可能会有些血腥，你不想让我觉得你残忍。毕竟都是成年人了，我也在研究所给畸变物做过实验和手术，血腥甚至恶心的场面我见多了。”和音直视他的眼睛，“我可以帮你。” 宋在馥的心砰砰直跳，他有那么一瞬觉得周遭的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了。餐厅里的人在他的脑海里远去，喧闹的声音渐渐息止，他的呼吸如潮水涨落般起伏，渴望得到附和，引起心灵上的频率共振。 似乎二人在某一刻达成了共识。 监察部的车已经包围了这片区域，水路已经进行了封锁。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琴师身后。 琴师似乎并无察觉，他有条不紊的弹奏着。 弹到这首曲子最后一个音，周围的环境突然变了。 深渊说：【海妖以歌声惑人，他的嗓子被割走或者坏了，所以用音乐引人入幻。】 【你进入了他的幻境。】 第七十六章 她似乎又来到了被万里冰封的雪域，冰层上寒光闪烁，偶尔可见海妖蜕下的细鳞。鳞片尖锐，很容易割伤手指，在阳光折射下有一道七彩的粼光。餐厅、侍者、其他顾客、宋在馥……全都不见了。 “我要如何走出幻境？” 【这种幻境与“幻光”不同。“幻光”需要打破自己内心深处的执念，而海妖的幻境要你结束他的执念。】 和音的眼前出现了无脸海妖。不过这似乎是他没有遭到荼害的时候：他有一张让人为之倾倒的脸，和一副令人动容的嗓子。他的长发顺着深色的海水飘荡，柔顺而有光泽。偶尔手臂攀上岸边的冰块，被粘上挣不脱，他使劲儿扯，冰上留下几块鳞片，缺少鳞片的地方瞬间长出一点肉粉色。他尖尖的耳朵上覆有贝壳，脖子间挂了一颗形状奇特的海螺。 和音问：“他看得到我吗？我是旁观者，还是他熟知的人？”她总觉得他的脸长得有点熟悉，像最近出道的某个以美貌出圈的男星。 【你能参与进他的幻境，否则怎么改变幻境中剧情走向、从而消除他的执念呢？】 和音不知自己是以何种角色进来的，她想搏一把试试，于是她捏碎了一颗带着绿色叶纹的蛋—— a级【超级玛丽苏??重生之我变成了天后】。 她的头顶升起主角光环，海面上映出的面容似乎变了——到腰腹的长直发变成了染成粉色的大波浪卷。她的脖子上有一根项链，串着海妖尾巴上的鳞片。鳞片一看就是精挑细选、经过打磨过的，无论是色泽、形状，还是触感，都是黑市上最顶尖的一批。黑市有卖东莱鳞片的地方，磨粉亦可入药。 这片鳞片却是海妖自己送出去的，是他尾巴上最美最闪耀的一个。 和音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不就是自己上次撞见的女歌星么？ 她叫什么来着……似乎是叫顾舒媛？ 海妖跃上岸，他的身体长期适应在冰冷的海水中，并不感觉冷。可是“顾舒媛”不一样，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你、冷？”他似乎把和音认成了顾舒媛。他的声音偏柔美，糅合了性别，却又有一种奇异的舒适感，仿佛灵魂冲击下的一种小小的震撼。他对人类的语言还有些不熟练，说话一字一句的：“去、加、衣服。” “你没、带吗？” “顾舒媛”蹲下：“带了，我不冷。” 他的手很凉，鱼类的体温都偏低。他终于说出了一句简短的完整的话：“那就好。” 和音取下项链，他突然紧张地问：“你不、喜欢？”他的耳朵竖起，耳尖翕动，分泌出细碎的小水珠。 “它很漂亮，我也喜欢。”和音把它重新戴回去，“你在哪里拔的？” 他绕着“顾舒媛”游了一圈，探出尾巴，带着些许自豪：“它已经、长出、新的来了。” 鱼尾所有的鳞片中有一片不同，它颜色较浅，很明显是新长出的。这块鳞片在尾巴正中，与两条长了鳍人鱼线刚好形成对称。 和音不清楚作为“顾舒媛”的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跟他有接触的，她假装开口：“我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可以再读一遍么？” 他发出两个奇怪的音节，和音辨认了一会儿：“原宥？” 噗通—— 他突然一头扎进海里，和音身后不远处出现一只她熟悉的舰艇。 负责人看到她有些惊讶：“你没死？” “顾舒媛”仰头，舰艇的阴影将她完全遮住。和音今年参加了雪域行动，所以这不可能是今年发生的事情，幻境中出现的舰艇、结合顾舒媛初露头角就爆红的事情，和音推测时间线发生在去年。 深渊：【走出幻境，就要找出执念形成的各个节点与情节关键，尽量按照原剧情走，不然一步乱，步步乱，最后情节七零八碎，更不可能拼凑出完整的结局了。】 和音想起张以那个小鬼头被他们扔出来自生自灭，“自己”极有可能也是被放弃的一员，她面上愤怒：“我进公司都是签了合同的，你们说要给我资源把我捧红，现在却出尔反尔，把我丢在半路，害我差点没命。” 负责人心道这女人还真是命大，他毫无愧色：“你的脸虽然长得不错，符合我们的要求，但是嗓音根本不入流。你有唱歌的技巧和表演的经验，理论笔试、入镜考核也是第一，但音色难听就是难听，这是天赋。” “你的声音没有市场，我们也不可能为你注资。”负责人声音冷酷，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放弃吧，你不适合这碗饭。” 和音敛去眼中的神色：“你们一开始说要带我过来改变我的音色，我不追究你们把我扔下的事情，只希望这一点你能信守承诺。” 负责人打量她：“那是基于我们有多余的资源下的承诺。现在海妖们都学乖了，见到我们的人就跑。他们难以捕捉，就没有多余的嗓子给你了。” “我似乎还没有讲过要如何改变你的嗓子吧？你想变成横空出世的大火歌星，就必须给自己换副嗓子。”他笑道，“那些嗓子都是从海妖身上割下来的。” 负责人指着他旁边另一个男人：“孔方明想要换脸，也是要从海妖身上获得的。要不是因为畸变物袭击使得舰艇上的人死了大半，被切割下来的器官又保存不了太久，不然根本就没有你的机会。” 他睥睨舰艇下的“顾舒媛”：“都是聪明人，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上来吧。” 和音在想真正的顾舒媛会是何种反应。舰艇的内舱逐渐打开，她顺着梯子上去。从事实来看，顾舒媛应该是得到了他的嗓子的，原宥不仅没了脸，也发不出声音。所以他的执念是报复吗？报复善德文化的这些人？可是他们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全都锒铛入狱。若说还有一位生活得好好的，那就是顾舒媛本人了。 和音悄悄问深渊：“幻境里不会要我自残吧？” 【剧情才刚刚开始发展，看看再说。音音宝贝伤害了自己，尽管是在幻境，我也会心疼的。】 “……” 和音??冷漠jpg.：“嗯、好、知道了。” 她与孔方明擦肩而过：孔方明长得只能算清秀，但一与原宥的脸相比，简直是惨不忍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孔方明自以为帅气地歪嘴对她笑着，让和音感到有些许油腻。 第七十七章 孔方明吊儿郎当、眼神混浊，家里中途走狗屎运，是个暴发户的儿子。他想当明星，靠一些途径认识了善德文化的负责人，负责人告诉他换脸方法——当然，善德文化无利不起早，孔方明是付出了代价的。 切割一只非人生物，对他来说就跟宰一条鱼没什么区别。菜市场的鱼多了去，难道每一个都要同情吗？ 他以前在黑市进行过非法买卖赋能器官，可惜他的体质排异太严重，每个器官在他身体里存活不过两个月。在连续换了十几个器官却要频繁注射免疫抑制剂和激素类药物之后，他嫌麻烦才渐渐消停。一个赋能器官，可能代表的就是一个赋能者的生命。 区区几条赋能者的性命而已，怎么比得过他伟大的明星梦呢？ 他一定要在海妖中挑一张满意的脸给自己换上。 孔方明看“顾舒媛”的眼神让她心里发毛，他一只腿搭在另一条退上站着：“我看你也买不起海妖的声带，不过我最近太寡了，你在雪域期间陪我玩一玩，我可以替你付钱，怎么样？” 和音抬起眼皮子：“好啊，你过来。” 孔方明面上出现“果然如此”的表情，他笑起来显得嘴巴很大，在快要凑近的时候，他被一巴掌打懵了。 “你——tm的在干什么！？”这女人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把他抽得抡了一个圈还没缓过劲儿。他又是个暴脾气：“你**——**，臭xx……” 深渊堵住她的耳朵，自动给她静音。他改变触手的颜色，伸出一根粗壮的透明的触手，在空中甩起，猛地一抽。 孔方明直接被捶到了墙上，半个身子都吊在舰艇外。 “啊啊啊啊——救我、救我！” 和音走进舱内，和负责人打了一个照面。 孔方明惊魂未定，被气得大骂，和音只当他放了个屁。 她此时在“顾舒媛”没被扔下去时的房间。 顾舒媛一开始不知情给让自己爆红的代价是残害海妖。和音目前已知她与原宥的关系不一般且她成功换了嗓子。前者证明顾舒媛被扔下有一段时间，不然怎么和原宥有交情？说不定就是原宥救了她。后者可能是原宥想要报复她，所以才孤身一人从大渡洋出来潜入联邦？ 和音基本可以确定孔方明就是拿了原宥脸的人，他此时正鬼哭狼嚎叫嚣着要找和音麻烦。 …… 舰艇停泊在冰层岸边，雪域夜晚漆黑深邃，明亮的恒星倒垂，深海静谧而神秘。和音想看时间，但是在幻境中她的所有电子设备形同虚设。 她忽然在衣服口袋里摸到一个硬疙瘩，金属的冰凉从她的手指尖端传来。她掏出金属硬疙瘩——是她父亲托姜钦九给她带的扇贝形怀表。 嘀嗒、嘀嗒—— 怀表正常走着，此时是晚上11：39。 “扇贝”在室内光下熠熠生辉，和音似乎找到了一个连接现实世界的端口，可是怀表只是一块表，如何让她找到原宥的结症所在？ 和音灵光一闪，她好像快要抓住什么关键。 时间！ 怀表是她父亲带给她的，而他如今很大几率身处神社，她有理由怀疑怀表来自神社的更高纬度，它可以无视幻境的时间。 她心中有一个颇为大胆的想法，而她很快就将其付诸实践—— 她转动怀表旁边的旋钮让指针移动。她周身的环境飞速变化着，很快到了第二天早晨。 它在这里竟然可以操纵时间！ 和音再次转动分针，她大概将时间调回了两周前。 噗通—— 和音毫无征兆地掉进冰层之下，她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但是头顶的舰艇并没有为她停留的打算。“顾舒媛”眼睁睁地看着舰艇越来越远，她沉入寒冷的深海，快要闭气。 “顾舒媛”手脚冰凉，根本挣扎不动，只能等待在身体下沉中死亡。这时身后一双手托住她，把她往冰面上带。那双手也如海水般冰凉，她微弱的呼吸仿佛随时会止息。 和音处于一种很奇妙的状态，她在幻境中的身体是自己的，身份是“顾舒媛”。在她溺水的一刻却仿佛是个旁观者，亲眼目睹顾舒媛绝望地闭眼到茫然地睁开。 她处于角色游离与合二为一之中。 比如，她此时已经拉起了原宥的手，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 和音不禁思索：他们早就认识？可是幻境的起始就在这里了，指针无法再向前移动。 和音听着自己的嘴巴发出声音：“你别再往南走了，那里有很多人、很多邮轮，你会被抓走的！然后开膛破肚，躺在手术台上任人宰割。联邦研究所会拿你做实验，你一辈子就痛苦地生活在那里了，你的价值将会被榨干，而后迎接死亡。” 原宥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我不会、人类的习惯，我可以学。” “我要去、找你，我也不会被抓走。” 顾舒媛似乎生气了：“你怎么找我？凭你的尾巴？海妖想拥有人类的双腿，首先要把尾巴割掉。因为尾巴的神经与大脑相连，所以只能在不打麻药的情况下保持清醒，再换上仿生义肢。” “然后你要学会走路，学会跑、跳，试着习惯你的双腿。当抑制剂使你的鳞片脱落，你成功伪装成人类时，你此生再也回不到大渡洋了。” “你不会再属于海妖，你会变成一个怪物！” 顾舒媛的恐吓并没有起到作用，原宥只是看着她，用手掌覆盖她的手心：“这次找到了你，我不要再走了。” 顾舒媛觉得这是个傻子，一激动连说话都比之前利索了。 她叹了一口气，声音粗哑，算不上多好听：“回去，原宥。回到大渡洋，永远不要相信人类。” 他有一瞬间地僵硬，固执地沉默着，非要留下不可。 半晌，他才抬起头：“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声音。”喜欢她以前唱歌时富有穿透力的清澈，转音能激起内心的千层浪花。 顾舒媛再次狠心抛下他，把他推到海里：“快滚，别靠近海岸，别接近人类！” 她脖子上多出的鳞片，是原宥刚刚给她戴上的。顾舒媛一个人向前走，她有点冷，面上的疯狂逐渐平静——她的报复现在才开始。 第七十八章 顾舒媛不是这两周才认识原宥的，他们两人关系匪浅。 可是什么叫“喜欢她以前的声音？” 和音转动分针，这两周原宥断断续续来找过顾舒媛，但是都被她赶走了。 再然后就是她今天遇见善德文化的舰艇。 她把分针朝幻境中“未来”的时间转动，省去了枯燥的小事，不断探索关键事情发生的节点。 在通往幻境中未来的时间的吸力比回到过去更强，以至于她要缓上一会儿，大脑才不至于一片空白。 指针时间流动，来到三天后。 善德文化的人已经准备下网了——在这个海妖上岸繁殖的特殊期。他们在周围安置好了武器，只等着进行一场捕杀。 和音再次进入身体与神识游离的状态，她此时在顾舒媛这个角色的半控制下。她头顶的主角光环只有两个小时，叫“重生之我变成了天后”。顾舒媛说的“报复”是要报复谁呢？和音倾向于善德文化。那是不是有一种可能：顾舒媛跟本就不是人，她是海妖！ 一只惨遭善德文化割喉的海妖，为了报复他们自断双腿。但是因为善德文化中还有活着的同胞，所以她潜伏进去，没有直接杀死他们，或者说，顾舒媛也没有能力把他们全部解决掉。 和音觉得这个推测很有可能。那么她和原宥的关系又发生了变化。 她后来的嗓子是原宥的，他没有了脸，没有了好听的声音，这两人之间的感情也较为复杂。 对于她们之间的复杂情感，和音觉得自己陷入了知识盲区。 深渊：【难道这是一个他爱她、她负他、她伤他、他要报复她的俗套故事？】 和音：“好复杂。” 【崽子不用懂，我懂就行。】 和音用c级【流体之韧】潜入负责人所在的内厅—— “……海妖的器官保存不长，那些活捉的海妖打算回去再宰。” 他在打电话：“我知道我知道……联邦的天眼太敏锐了，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根本不是人类能抗衡的。我把他们关进了地下室，监察部是不会发现的。” 负责人有些头疼：“说起来，我们的几条鱼跑掉了，耗时耗力，还花了我们那么多钱！我怀疑我们其中出了内应。” “老板，我们发现了一条极品海妖！他无论是嗓子和脸都是一绝，孔方明出了大价钱买他的脸，至于他的嗓子……因为舰艇内没有合适的保存容器了，割掉后只能尽快做手术，人选是个叫顾舒媛的女人。您放心，这笔单子我们不会亏本的，我打算和顾舒媛签下强制履行的霸王条款，把她掌控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成为一颗摇钱树。” 他最后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词汇较为杂碎，比如“明天”、“污染”、“器官”。 “好的，老板。” 他挂断了电话。 和音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撩起裤腿，检查了一下“顾舒媛”的双腿。这双腿行走、跑跳时给她的感觉与正常人的没什么两样，但是她还是发现了些许端倪——两条腿是接上去的，并不是顾舒媛的原装腿。如果顾舒媛是海妖，那她根本就没有腿。 她头顶的光环还有一小时二十九分三十一秒失效。 扇贝怀表加速幻境时间，某个场景引起了和音的注意。 【作者题外话】：3.1和3.11有考试，还有很多要复习。宝子们先囤一囤(??????????????) 第七十九章 宋在馥仍然留在原来的地方，只是一瞬间，和音就不见了。这里本来就是监察部的地盘，监察部的人和车已经对这里进行了管控。 副官自出事后，为了赶到宋在馥这里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没有坐车，车子派给普通特勤人员了，他的赋能让他有一双飞毛腿，与其坐车还不如他跑得快，车子还能多载一个人。 副官努力收敛自己的呼吸声：“监察官！” 宋在馥一想到和音被带入幻境中安全未知，心里就有些躁。他面上看不出喜怒：“磁场干扰仪带了吗？” “带了。”副官回答得很快。虽然宋在馥一向决策公正，也没有为难过谁，但副官有点有点怵他——任谁在s级面前都会有点惧意吧？况且他亲眼见过宋在馥左手挥剑、右手扛炮的样子，敌对方直接被秒得渣都不剩…… 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惹得监察官不快：“幻境数值波动很不稳定，磁场干扰仪没用。但是这证明被困在幻境中的人在努力自身破解……”一个幻境的数值自创设以来一般恒常，如果有波动，说明里面的人在寻求破解方法，且取得了一定成效。 宋在馥打断他：“不要用干扰仪了，寻找幻境入口。”幻境入口是单向的，只能进不能出。 “……啊？”副官张了张嘴，下一秒就被想抽自己一巴掌——他总是这样反应不过来，以后怎么在监察官这里混？ 好在他反射弧还不算太慢：“是的，监察官！” “请问您是要……” “我要进去。”骨剑顷刻出现在宋在馥的手上。副官的再次被这大胆的想法惊了一下，不过他吸取教训，只是沉吟一下：”是！” 分析组三分钟后给出回答：“入口坐标（##%，@991，-0）。” 宋在馥直奔坐标点，他的专属联络员突然说：“十三区主城区发生异变！您是否现在进入幻境？” 宋在馥：“叫副官通知下级，让他们解决。” “请等一下，监察官。”联络员收到了新信息，“十三区主城出现了污染源，范围持续扩大中，此次为大范围畸变，畸变人数还在持续增长……已经超过了近三年的污染源影响记录！总部要您马上赶往污染中心，斩杀携带污染的人员。” “畸变人数达到了三万零八百多，请您立刻前去支援！” “……” “知道了。” 宋在馥问：“和音在幻境中会有支援么？” 联络员知道他说的是谁：“她的身份信息在联邦中也属于保密级别，总部会派人前来抓捕无脸海妖，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 “也就是说不会有人进入幻境？他们只是在幻境之外？” “……是的。” 联络员顿了一下：“幻境中凶险万分，a级以下进去很大几率都出不来，没有外力帮助就会被永远困在其中，我相信您也知道这一点。” “和音在外界公布的少数资料显示她是a级，她还能撑一会儿，总部正在寻求办法，救她出来。” 在幻境中待得越久，越容易被幻境同化。但是赋能者从b级开始数量就骤减，高级赋能者、还有能力从幻境中救人的就更少了。 宋在馥：“我要求必须有人进去救她。” “我们已经收到了您的要求，总部会在联盟里发布救人任务，我们确保一定会有人前来，救出和小姐。”联络员此时有些担心s级【双生天使】进入黑化暴走状态，好在他的情况至始至终都很稳定，“以监测数据来看，和小姐没有性命之忧。” “好。”直升机停在宋在馥面前，他上去，前往有大型污染源的市中心，“请务必、一定要救她出来。” 他补充：“她对我很重要。” 联络员已经以总部救援的名义发布了紧急任务，她隐去了和音的真实身份，只填写了“某赋能者”，顺便带了一个“#银河”tag，增加流量。 【需要救援的人到底是不是银河？】 【还是说增加话题度？】 【高级幻境难度很大，不是我不想救人，是根本没这个能力啊！】 【紧急任务还有五分钟截止，容我考虑考虑，实在是我实力不够看。】 如果五分钟后还是没有人接取任务，总部会从其他区调人。不是不想快速救援，而是高级幻境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去的，盲目的救援只会增添无谓的死亡。联盟里不仅有联邦的赋能者，还有自由身份但是经过认证的高手，全球范围发布反而更容易找到帮手。 “叮——任务已接取，任务通道已关闭。” 【谁啊，这么牛，不到一分钟就领了任务？】 【这个任务限制范围在a级及以上，我是一名调度员，可以肯定地告诉大家十三区的a级赋能者都在外做任务，其他区的高级赋能者能赶来的时间都是问题……而且，这种团队合作的任务必须要凑人，现在只有一个人领取且截止时间还没到就关闭了，我怀疑是s级。】 【十三区最近动静真大，新闻里天天都有十三区的新闻。】 【我有一个阴谋的想法：污染源爆发，不会从十三区加速开始吧？到时候地区沦陷，就成了人间地狱！】 【呸，楼上不说点好的。】 …… 一区，赋能者中心。 “您还有最后一项指标没有测量。”他是个有名的医生，他的工作就是保持顶级赋能者的身体健康，医生看着眼前这个安静且俊美的青年，示意他抬起右腿。 青年：“抱歉了，医生，我现在有一点事。等会再过来行么？” 医生思考一会儿：“大概需要多久？” “做个任务，不需要多久。”青年人垂下淡粉色的眼眸，“……大概五分钟。” 他耳朵里的联络器响了，联络员问：“听说你接了一个任务？” “是的，不用分析组、行动组、医疗队跟着，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只是一个幻境。”他强调，“幻境而已，最容易解决了。”毕竟他能缔造出世界上最强大的幻境，想要破一个幻境是很容易的。 联络员知道大家都跟着说不定也是添乱：“您的事情自己做主，我只是来确认一下。您是否需要交通工具？” “我要用穿梭飞船。” 也只有少数几个人提出使用飞船而不会被拒绝了。 联络员：“飞船在十五秒内将会出现在您的眼前。” 光斑聚成的蝴蝶飞上飞船，在翅膀翕动间来到另一处空间。 第八十章 十三区市中心的人不约而同地犯头痛病。 他们脑袋要炸开似的，大街上有些人弯腰撑跪在地，脑子疼，连带着身上哪哪都疼。 市中心的大屏幕上是某个明星正在唱歌。 她的声音舒缓美妙，歌喉独一无二，无孔不入地钻入人们的耳中，却如针扎般带毒。 “我在宇宙俯瞰，眼中只有土地的焦痕。” “星辰垂暮、天河倒悬。” “阴影中的人无法走出阴影，太阳底下的一切被炙烤得龟裂。” “满月之下是爱人的呼唤……” “……” 大屏在直播，电台却被病毒入侵，根本关不掉。 这是真正的顾舒媛。 网上报道说她以前在善德文化，后来跳槽去了另一家公司，随后善德文化在三个月内垮台，公司里不少人都入狱了。旁观者觉得顾舒媛幸运，其实善德被毁也有她推波助澜。 因为她的同胞们都被善德摧毁了。 她此时的老板在娱乐大厅心急如焚：“找到她！找到她！” “顾舒媛已经疯了！她惹下了大乱子，联邦万一把我们查封……” 说着，歌声从遥远的地方覆盖过来，老板突然头痛得身体蜷缩成一团，再说不出话。 随着电子设备被侵入直播，歌声的影响力越来越大。 而和音此时也在幻境中发现了节点。 …… 她看到了原宥被开膛破肚的场面。 刽子手拿着精致的细刀，旁边的武装人员手持长枪，腰间还别着一把手枪。 他的脸皮血淋淋地挂在透明箱里，脸上血肉模糊，耳边的血管迸射出一摊鲜红的血液。 和音顶着“顾舒媛”的身份被控制在地上。 负责人一脚踩住原宥的背脊，冲顾舒媛笑道：“内鬼果然是你，你放走了我们千辛万苦抓住的海妖，现在我就要把这只喜欢你的海妖剥皮。” “我说你怎么在雪域活下来的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崽种啊。” 他还不知的顾舒媛是原宥的同类，更不知道她是两年前被善德文化捕捉的海妖。她丧失了嗓子和鱼尾，在机缘巧合下找人给自己做了嫁接手术。粗哑的声音和缝合的双腿，都是两年前留下的痕迹。 负责人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领结：“都是聪明人，聪明人就要有聪明人的样子。我们这种人都是利益为上。说实话，我很喜欢你的脸，精致程度完全不输于这些海妖，我至今还没有在人类身上看到过。” “我们的交易还可以继续。”他说，“我把他的嗓子换给你，你为我们赚钱，怎么样？我已经想象到你大爆的场面了——极致的脸和极致的嗓音，这才是标配。” 他居高临下：“你也不需要对他有怜悯之心。他救过你，又喜欢你，想必也是甘愿付出的吧？顾舒媛，他只是一条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还不如让他的价值最大化，对你，对我们都好。” 若是在现实生活，和音必然能暴起反杀，但是在幻境中她动弹不得，受原来情节和“顾舒媛”的人设影响，她的嗓子像灌了铅，流下生理性的眼泪。 “顾舒媛”喊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悲痛到极致，只剩下呆滞。 原宥强睁着眼皮，看着她。 负责人松开脚，蹲下：“放弃挣扎，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原宥的目光凶狠又瘆人，却对负责人造不成一点威胁。 “我的嗓子……你要给谁？” “她。”负责人指着不远处地上的女人，“顾舒媛。” “那你只能给她。”原宥本就是强撑，他已经没了力气，被逼急了，说话竟然流利起来，“只能给她！” 负责人没想到这条鱼还会说话，不过转念一想，他跟顾舒媛待了两个星期，会一点人类的语言似乎也情有可原。他继续微笑：“那是当然，只要你乖乖地不再挣扎，我们才好拿出完整的嗓子。不然，你的声音毁坏了，她也得不到好处呢。” “顾舒媛”的头被按压着，与之前不同，厚厚的冰层上，滴落两滴眼泪。 第八十一章 和音觉得她想错了一件事：以原宥的表现来看，他对顾舒媛真情实意，嗓子给她也没有怨言，况且顾舒媛也是被逼无奈，所以他要报复的不是顾舒媛。 那他横跨内陆、潜入联邦是为了什么呢？ 他在快要变成一条死鱼的时候又遭到了畸变物袭击感染，虽然身上产生了一些异变，但是畸变物强悍的恢复能力又把他从生死边缘拉扯回来。 和音瞥了一眼她头上的主角光环，名字叫“重生之我变成了天后”——也算应题。顾舒媛此时在现实中已经是向死而生，红极一时。 她感觉“顾舒媛”身份的影响在减弱——因为她有力气动弹了。此时幻境中的原宥还没有被割尾，和音一个鲤鱼打挺，以一种扭曲的姿势从众人中穿过去，扯断了原宥身上的链子。 情节从这里开始偏离。 负责人认定这个女人一身反骨，不仅放走海妖、让他们的钱打水漂，还试图执意救走原宥。他把手套套在冻得通红的手上，面上阴鸷，冲手持武器的大汉们道：“杀了她！” “顾舒媛”在他眼里非常碍事。 武装人员包围和音，枪支全部对准她，下一秒就要开枪。 此时忽然传来一阵似从天外来的缥缈的歌声。和音头上的光环忽然暗淡了，她身后的原宥仿佛受到了什么指引。 在和音与其他人眼中她仍然是顾舒媛的模样，唯独原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去哪了？” 【这是强制唤醒。现实世界与幻境逐渐融合，最终幻境消融，同化在现实之中。幻境中的主角不再受制于幻境的情景中，他们有了自己本身的意志。】 【有人进入幻境了，这里很快就要分崩离析。】 和音愣了一下：她才找到关键节点，还没有完全弄清怎么回事，就要脱离幻境了？ 善德文化武装人员的枪炮齐发，和音正准备用a级【生物同化】，对面开火的人从头部开始，渐渐分解成碎片，就像出了故障的显示屏卡顿，一帧一帧地抽离。 负责人的一只耳朵消散了，而后是他的脸、肩、半边身子……周围的景物变得模糊，天空从一角消解成ppt中动态的五毛钱特效离子块。 静止的世界中伸出一双手，似乎是创世纪中开天辟地的神明。所有的光和色彩汇聚在一处，她能明显感受到空间的暗涌。 那里出现一个人。 周遭的幻境成为斑点轻飘飘落入灵容掌中，他半抬淡粉色的双眸，凝望和音身后的地方。 幻境中的原宥与现实中的他重合了。他正站在和音身后，从正在挣扎的半残模样变成了能用双腿直立行走的琴师。 灵容的模样苍白而脆弱，与这副身躯不匹配的是他强大的能力。他用原宥的幻境反过来困住他：“你不好好待在海里，潜入人类社会做什么？” 原宥的双腿渗血，他因为站立太久而骨头错位：“我要救顾舒媛。” “她是我的爱人，她被善德文化注射了畸变物的提取液。” “善德文化为了控制她，给她偷偷注射了那些东西。她在离开善德、跳槽完之后才知道。负责人威胁她让她重新回到善德，但是善德整个公司都被联邦端了。” “他们罪有应得，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们。但是舒媛已经开始产生畸变了……我也经历过，我知道畸变过程中的痛苦。” “如果再不找到她，她就会变成下一个污染源。而且……会造成更大的污染的，人类也会产生不可逆转的畸变。” 若隐若现的歌声继续响起，原宥突然脸色大变，如锯木般嘶哑的声音浮现出一丝慌乱：“她已经成为了污染源。” 和音脑中觉得有些许荒谬——一只被人类迫害的海妖为了救人，不惜冒着联邦的追捕来到人类社会，哪怕这只是顺便，他主要目的是为了救自己的青梅。 灵容：“联邦已经在搜索顾舒媛的定位了，我们会找到她。” 第八十二章 顾舒媛站在高塔上，她的耳朵已经变成了海妖的尖耳。她双腿长出了畸变的鳞片，灰褐色的鳞片奇形怪状的，因为卷翘而嵌进肉里。 从高塔俯瞰，人类的建筑是渺小的。街道人流川流不息，尘世的热闹与她半分关系也没有，她只感觉到冷。她的大波浪卷因为迎风而吹得张扬又凌乱，她也感觉不到世界的鲜活。 顾舒媛忽然想起了原宥被剥皮时的凄惨，他的血染红了岸边的海，脑袋无力地吹在冰层上，最后留恋地看了她一眼，便沉入深海。 一切都是因为人类。 他们贪婪、狠毒，远航至大渡洋，残害她的同胞。海妖一族本就稀少，在残杀之下更是濒临灭绝。她好不容易才进入人类社会，现在是要这些人付出代价的时候了。她的畸变一直在加剧，仇恨被放大，不理智的情绪到达了顶峰。 她的歌声利用电子设备飘到很远的地方。 城市，已经陷入了疯狂。 联邦已经封城，拉起了警戒线。顾舒媛站在的半空中的塔尖，是这座城市的最高点。 她的面前出现一个人——他扇动的羽翼让他飞行到高塔之上，骨剑对准正在唱歌的女人的眉心。 顾舒媛的身体很灵活，她被骨剑插进肩胛骨时往旁侧靠近，顺着金属杆来到了低一点的天台。 歌声被打断了，歌声之下痛苦的人得到了喘息。 宋在馥在联络员的提示下举起手枪：“你已经畸变了，你的精神将会被污染吞噬。放大的仇恨会让你想毁灭一切。但如果你趁现在还有理智的时候配合我们的行动，我们可以让你停止继续畸变。” “放弃无谓的抵抗，挣扎只是自取灭亡。” 他说话的声音因为极端冷静而显得冷酷——宋在馥的另一面就是这样：他是监察官，就必须做到铁血无私。 顾舒媛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我的朋友因为你们被分尸、亲人因为你们死亡、爱人因为你们而沉入深海被吞鱼腹……联邦和其他组织也没有什么不同，你们自诩正义却干着有违天理的勾当！” 宋在馥微微蹙眉：“据我所知，联邦从未对你们造成过伤害，甚至因为你们是少数物种而进行过保护。”他在监察部，知道的东西比其他人多得多，分析组已经结合人工智，能将顾舒媛与海妖的基因进行了对比，确认了她的身份。 顾舒媛的面部因为宋在馥的话而扭曲，眼睑下方长出几块大小不一的灰绿色的畸变鳞片。 她冷笑：“早在善德文化前，你们就开始捕捉海妖了。那时海妖们都在大渡洋深处，从未接触过人类。你们抛下不同寻常的鱼钩和诱饵，试图网住我们。” 宋在馥对她的话保持质疑——他在监察部的加密文档中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一类事件，但是顾舒媛的仇恨与神情不似作伪。 顾舒媛因为畸变开始缺水，她说话有些吃力：“有个人类说能解决海妖生育率的问题，结果他是为了抓走我们做实验！” 她拿出一枚戒指：“我偷偷留下了他的物件，可恨的是根本没有找出他是谁！” 跟着灵容赶过来的和音恰好撞见这一幕——上次跟怀表一起给她的戒指是她母亲的，这枚戒指跟它是一对：它属于她父亲！ 第八十三章 顾舒媛的脸开始蜕皮了，鱼鳞翻起，像商场新杀的死鱼。她发出超高音的吟叫，杀伤力比之前大多了。 陆地上的畸变物破土、海洋里的畸变物纷纷冒出来……人类行政管理停滞且混乱，对突然出现的畸变物没有抵抗能力。 现在在街道上执行任务、维护治安的都是耳朵戴了过滤仪器的赋能者。 联络员告诉宋在馥：“请您务必将她击杀。” 骨剑聚力，剑尖飘散出刺目的辉光，拿剑的手逐渐对准顾舒媛，这时响起一道嘶哑的吼声—— “舒媛！” 顾舒媛忽然停住了，她呆滞地转头，原宥取下面具，露出一张被损毁的丑陋的脸，新长出来的皮坑坑洼洼，耳边挂了几块碎裂参差的鳞片：“我想和你一起回到雪域，跟我一起走吧，媛媛。” 因为原宥不需要顾忌自己的外在形象，他切除畸变部位很利落——虽然这只是延缓了畸变速度。 “我也畸变了。”原宥脸随丑陋，目光坚定却有神，“我们或许会一起死在大渡洋的海底，然后被海洋中的生物吃掉。但至少我们还在一起。” 顾舒媛以为他早就被善德文化杀死了，一瞬间唤醒的良知让眼眶微微湿润。 原宥向联邦发出请求：“请不要杀她！我会带她去没人的地方，她不会对人类造成伤害……” 他的目光转向宋在馥：他握剑的手微垂，在等待联络员传达的意思。 宋在馥起了恻隐之心，不是因为海妖，而是因为海妖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情感。当然，如果总局仍然没有改变主意，他的剑下一秒就会把顾舒媛撕裂。他的眼神落在和音身上，又看向灵容——他记忆力很好，现实中见过的人、联邦很多加密档案中的人他都知道，但是眼前这个粉眸的男人他却没有见过。 一点印象也没有。 宋在馥与灵容对上视线，虽然看灵容衣服上的标志是联邦内部的人，但对于完全没有印象的厉害人物他有些警觉——这说明灵容的身份信息是为数不多保存在总局的加密信息。 s级的磁场在收敛中相护碰撞，两人面无表情，只是点头示意。 顾舒媛一瞬间爆发的浓郁的畸变气息让和音的血液变得躁动，肾上腺素激增，整个人都进入一种兴奋状态。 和音在这一感知上微妙敏锐：“顾舒媛的畸变程度加深了。” 顾舒媛脖子上原宥的鳞片在颤动，她的体表处于高温状态，皮肤变红，声音变得尖锐。 她在高塔之上召集附近的所有畸变物，变成了智慧型高级畸变物。三人的联络员同时解释：“顾舒媛的污染程度初步评定为s级。” 乌泽对和音道：“注意安全，制服顾舒媛让他们两个出手。” 和音：“……好。” 顾舒媛的气味引发了她对食物的渴望——简言之，她饿了。 想吃想吃想吃想吃畸变物。 和音此时能爆发出的力量一点也不逊色其他人，她只觉得自己的胃空得很难受。不过她还是稍退一步，把空间留给了宋在馥和灵容。 原宥已经顾不上自己不协调的双腿冲了上去，挡在了顾舒媛面前。 第八十四章 顾舒媛的污染等级达到s级，总部再次下令，必须击杀。 高塔下方全是联邦的赋能者，小型射炮已经对准了顾舒媛。 宋在馥蓄力，打算一击即杀。 顾舒媛重新长出了鱼尾，跟她原本的尾巴不一样——因为这是由于海生畸变而产生的尾巴，不仅不漂亮，甚至还有些丑陋。原宥的尾巴是偏蓝色的，上面覆盖着一层银亮的鳞片，尾巴根部的颜色最浓，浅浅向上晕染，在不同的光线下深浅不一，是那种让人想要珍藏的珠宝。顾舒媛的原生尾巴跟他的很像。 她的腰下此时生长出来的尾巴是灰褐偏棕色的，鱼鳍倒插，黏液顺着金属板斜流，毫无美感。她倒在狭小的天台上，侧腮一张一合，身体极度缺水。 “舒媛。”原宥背对着和音他们，把顾舒媛揽在怀里，她尖长的手指嵌入原宥的肉里，原宥好不容易被控制下来的畸变开始加剧了。 那枚戒指落在了原宥的脚边。 旁边有人，和音无法在两名s级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那枚戒指。 宋在馥对琴师道：“她已经神志不清了，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你若接收联邦的治疗，还能赢得一线生机。” 原宥仿佛失去了之前的良善：“谁都不能杀她，她也只是一个可怜‘人’。” “为什么受害者总是要被归为应该消失的一方？” “为什么上天从来没有给过海妖生存的第二次机会？” …… 没有人回答他。 副官在高塔下紧张地徘徊——他努力仰头，监察官停驻在半空，因为太远了副官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们的耳朵上都带了隔绝外部声音的仪器，副官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任务了，但是他每次看到监察官，就格外地紧张。 副官等人的面前出现了天眼的显示浮屏，显示的是高塔上方的情况。 监察官出手了——他的剑刺穿了顾舒媛的心脏，顾舒媛的高频尖叫戛然而止。 副官第一次见到这么脆弱的s级畸变物。不！是因为监察官太强了，畸变物毫无还手之力。顾舒媛最强的声波还没有吟唱到顶峰，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和音与灵容就站在一旁，她在想办法拿到那枚戒指。 顾舒媛被钉在塔上，还剩一口气。她脖子上属于原宥的鳞片在一众灰色鳞片中格格不入。原宥在激动之下，血液流速变快，缓慢的畸变一下子加速了。他的尾巴还没有长起来，两条腿攀附在塔的横杠之中，灵活地穿梭着。 嘶哑的嗓音有些许改变，变得低沉，自带回音音效，污染又开始了。 他原本想制止顾舒媛传播污染，却因顾舒媛将死发了疯。 他没有了对人类的善良——这本就是无解的局面。顾舒媛不死，这场污染无法停止。 联络员从天眼中看到现场发生的事情，她有些慎重：“监察官，总部请您务必将他控制住，让本次污染就地结束。” “如果您需要配合，和小姐旁边的人隶属联邦一区，他可以参与作战。” 宋在馥瞥一眼灵容，回复他的联络员：“好的，知道了。” 第八十五章 原宥的嗓子在顾舒媛身上，由于畸变，他被损伤的声带长出新的，声音低低沉沉。 他发出一种奇怪的鸣叫，不知说的是什么语言。顷刻间城市里所有的水中生物都浮出翻滚。内陆河流、人工湖泊、临海外港……只要是有水的地方，水中生物似乎都在举行某种欢庆仪式。这下不仅是人的精神异常，这种小型生物的体型也开始发生改变。它们似乎陷入了某种狂热，水被搅动翻滚，震动带有一圈圈的波纹。 宋在馥的联络员：“他丧失了理智。” 接下来该怎么做，已经很清楚了。 和音现在没法向海妖那边靠近，她只能叮嘱深渊看住那枚戒指。顾舒媛口中有关人类的欺骗和她手中的戒指再一次指向和奕君——他似乎并不在道义的一方。 所有箭头和证据，都让她不得不怀疑她父亲是个隐藏在幕后的十足的“反派”。 不过在没有真正见到和奕君时，她不会妄下定论，出于对父亲人品的了解，她觉得这一切都是个谜，而她在迷雾中看不真切。 这个认识让她稍稍低沉。 灵容只是接了个救援任务，任务完成了，却意外参与了另一个海妖任务——虽然他现在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他旁边的人似乎有些焦躁，但很快就平复下去了。他对于人类的情绪感知一向敏锐——毕竟编织幻境的第一要点就是洞悉人心。 “你想要得到那枚戒指么？” “什么？”和音一愣——她表现得这么明显么？ 灵容似乎看出她所想：“放心，我不会读心，你的情绪也没有表露出来。在能力到达s之后，脑中突然出现的思维和直觉会非常精准，尤其是我的赋能与这方面有关的情况下，预测率会大大上升。” 和音突然好奇：“这种感觉会一直都有么？” “不是的。第一种情况是遇到危险时的预兆，第二种情况是我自己主动感知。我刚刚看到你皱眉了，虽然只有0.3秒。” 在普通人肉眼观察下，灵容身处的位置一直都没有变，他就站在原地，与和音说着话。 他以极短的时间近身顾舒媛，又回到原来的位置，看起来跟没有任何移动一样。他伸手，手心多了一枚戒指。 和音：“你不用上报联邦、交给他们么？” “一枚普通戒指而已，联邦研究不出什么，但是它在你手里应该有超出戒指的意义，我并不想探究。”他因为说话而稍稍低头，轻言浅笑，“况且，我可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 他少年时期的叛逆期比黎野那三个家伙还要长。 “多谢。” …… 宋在馥说到底，还是手下留情了。因为总部没说必须击杀，他只是让原宥失去了活动能力。 联邦派遣的直升机在他们头顶旋转，他们想要活捉原宥，带回一区研究所做实验。 直升机上的人已经下来了一部分，属于s级的直觉预警让宋在馥眉心一跳。 宋在馥：“所有人撤退！” 他冲上去，骨剑形成无形的波流挡住了冲击，另一道防护结界同时撑开——灵容已经带和音与直升机上的几名行动组成员来到了安全的地方。 宋在馥：“他的身体里有炸弹！” 原宥孤单地站在天台，他缝合在自身身体里的炸弹被取出投向联邦的人时，自己也受到了伤害。 顾舒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的手覆上她的唇：“……我们马上就要回家了。” 第八十六章 监察部大楼上半部分被钢筋托住，像积木一样拼接开，翻转过来后出现一个大型多功能武器发射器。考虑到在城市，武器只启动了无尘烟明火的类型。 天眼多方位记录，原宥在塔尖之下的天台，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去。 监察部的大厦忽然从中间剖开，伸出巨大的黑色金属管，从远处看，就像一只巨眼——联邦把它叫做“大地之眼”，所有监察部的大楼都隐藏着大地之眼。 原宥抱起缺水的顾舒媛，从高塔之上跳下去。他们离地面越近，对水中生物的影响越大。这场大型的精神影响必须随着污染源的消逝而终结。如果清理不及时，精神影响转化为畸变，就要开展另一场城市清理工作了。 防控警报早已响起，地面上的人大多撤离完毕。高塔下方有一处地下连接海洋的湖泊，原宥自由落体，想带顾舒媛逃离。 武装部已经向水生畸变物们开火了，有些水陆两栖的畸变物从水里爬出来，趾蹼牢牢地附在别人的脸上，中招的人面部肿胀、充血头晕，因为血液不循环而发紫。 越来越多的人被感染了。行动组的赋能者们被感染后比普通人威胁更大，是首要被射杀的对象。行动组都签署了生死协议。 “武器已就位，请所有人离开指定坐标范围。” “行动组须在三分钟内清除所有感染者。” “有劳监察官在城市上方宏观调遣救援人员。” “其他无关人员等候指令。” …… 和音不知道灵容什么时候走了，她还在高塔，此时现场情况已经被控制住了。 最大的威胁已经不是畸变物，而是原宥身上的炸弹。 水路已经被封锁，监察部采用了放电的武器，覆盖在水域上。 城市大屏上的广告已经变成了天眼实时投屏，原宥带着的炸弹竟然是定时的，它只显示最后三秒倒数。 气氛顿时紧张，所有人都在等着击杀失败后的大爆炸。 三…… 二…… 一—— “轰——！” 炸弹爆开，却没有人们预想的惨烈。 流星一般的火花坠落，炸弹炸开的不是周围的建筑与无辜的人，而是正在自由落体的海妖。 他自己终结了一切。 精神错乱的人脑中的疼痛骤然消失，虚弱地瘫倒在地，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无力与庆幸。除却已经完成畸变的生物，水面也平静下来。 如镜的水面上映着一轮又圆又大的橙色太阳，两个太阳的缝隙间划过被炸碎的鳞片。灰色的、蓝色的鳞片，当它们落入湖泊之时，水面凝结成冰，折射出与遥远的雪域那般熠熠生辉的光彩。 原宥用最后一丝仁慈阻止了污染的继续；顾舒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见到了记忆中在大渡洋等待太阳的日出时刻。 只不过一个是日出，一个是日暮。 寒冷的气息让绿化带中种植的鸢尾被冰封，树枝垂下的绿色也结了霜，被冰冻住的模样让人有一丝身处雪域的恍惚。 原宥闭上了眼。 两人的呼吸带着深深浅浅的人造冰的凉寒，随风消逝在城市的钢筋水泥之中。 第八十七章 一场畸变就这样结束了。 宋在馥处理好善后事宜，第一件事就是赶往和音这里。 “我之前让联邦把你从幻境中救出来，他们的人来得比我预想得要快一些，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污染源中心地带很危险。”宋在馥确认她平安无事，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是刚刚那个人送你来的？” “是的。”和音冲他笑笑，“我没受到波及，你不用担心。” 宋在馥在心底暗忖要查查灵容的身份，毕竟不在大众视野的s级都有特殊的来历。 “好像每次见面不是在做任务就是将要做任务的路上。”他有些无奈，“这一次本来想好好吃顿饭……” “没关系。”和音没有忘记正事，“我还想去监察部的档案室查阅一下资料。” 和音目前走流程审批是可以通过的，但是时间会比较久，通过宋在馥的话能省去很多步骤，直接拿到上级权限。 “好。”他答应下来，“我先带你下去。” “……抱歉。”他隔着袖子握住和音的手腕，从高塔上飞下。监察部的车子停在他们面前，副官直接充当司机，“您是否要回监察部？” 宋在馥点头，示意和音上车，他拉开车门，等和音先上，自己才坐上去。副官从后视镜偷偷瞥了和音一眼，想看又不敢看——检察官这是，谈恋爱了？ 这个猜想令他有些唏嘘，对宋在馥的钦佩无以复加：检察官就是个工作狂，平常比狗都忙，竟然悄无声息地在工作闲暇还谈了个恋爱？！ 两人在后座说话： “申请通过加速通道已经批下来了，等会我先带你去……”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我又有事情了，可能需要……” “我一个人就可以。”和音无所谓，也不需要有人守着，“你去忙你的吧。” 宋在馥：“遇到麻烦了打电话给我，如果电话没接通就联系我的联络员，我一会儿把她的号推给你。” “麻烦了。” …… 副官竖起耳朵也没听到个所以然，觉得双方过于客气，自己的猜想可能有误。 他就说嘛，他们监察部的黄金单身汉怎么可能会脱单。 …… 监察部。 大楼此时已经恢复到正常的模样了。监察部大楼与指挥部不一样，若说共同特征，那就是都挺气派的。 检察官在监察部是重量级人物，所以检察官带来的人也是重要的人。副官虽然有时候在宋在馥面前脑子稍微有点不在线，在这件事上还是有点儿眼力见的。他安排得很妥帖，亲自送人到档案室。随着档案室的门合上，和音用余光看了一眼天眼，往里走去。她在档案室里查过的资料系统都会有记录。 智能管家把中心控制面板呈上来，和音面前有四个光屏。她浏览了一下时间，在搜索一栏查找十几年前的资料。 其中一栏就是和奕君的个人相关资料。 “……男，联邦高级研究员，在十三区研究所任职，参与一个s级项目、两个a级项目。s级项目研究方向为畸变与进化……于2096年夫妻两人一起失踪，后在一次行动组任务中发现两人身死于一场畸变物造成的火灾。” 2096年，已经是十二年前了。 和音第一遍只是粗浅地看了一下大概，这些在研究所和指挥部她都看过。监察部的资料还是详细不少的，有一些细节她没有见过，但大多都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在和奕君失踪的那段时间，联邦猜测是被畸变物抓走了，很可能已经丧生。他们派出了行动小组进行搜索和救援，后来发现和奕君真的在一场与畸变物的争斗中“死”了。 火灾是个不错的“死亡”方式——证据都可以在大火中湮灭。相对而言，造假容易很多。 因为和奕君在研究所中发挥的作用和他在联邦的高级研究员的身份，联邦把补偿都加在了和音身上：学费食宿全免，每个月有打款赔偿，还送了一套学区房。加上和奕君夫妻的二人资产，和音从来没有为钱发过愁，她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富裕。除了有时候她因为好奇心自己私下在黑市买材料做实验，几乎没有透支过。而且条款承诺和音若成绩优异，可优先保送参与联邦兴邦计划的高等学府。只不过因为这几所大学的top专业不是和音感兴趣的，所以她去了航大：一所完全不输于这些高等学府的大学。航大的基因技术、生物工程专业可以说是top1,机械类专业前五，人工智能前三。在读的四年期间她年年拿最高级别的奖学金，双修的两个专业都是专业第一，是别人眼中貌美、神秘且“高冷”的学姐。 ——高冷有待探究。 虽然和音觉得自己有时候确实高冷……但用深渊的话说是“闷骚”。 这她可不认。 …… 和奕君档案中记录的经历目前看起来逻辑连贯，所有事情的动机琐碎且平常。 和音不指望能在这份档案中发现出什么明显的端倪——档案过审都是有监察部人员修改审核的。她记下和奕君所有经过的地点与事件，在脑中绘制出一张线索图。 她把文档中的内容与和奕君的手札一一对应，大体经过是对得上的。 除了有一处地点手札中写了，但是这份资料完全没有提及到——庄家的手术室。 江玥第二次邀请她参加江家在第七区的子公司的仪式邀请名单中，就有庄家。庄、萧、江三家原本就在和音需要结交的名单之中。她算算赴宴时间也快到了，这次是为了给江玥的某个伯伯做畸变手术。她觉得自己从研究员变成外科大夫。 庄家的凌锐科技是科技产业龙头，市面上所有能见到的技术都有庄家的参与。 电子文档的最后一页有和奕君夫妇的照片，和音把图片放大：两只交握的手指中的戒指，正是她现在拥有的这两枚。 凭着超强的记忆力，她把这几十页的文档全都记了下来，然后开始查阅当时年份的其他资料。 第八十八章 据手札所说，庄家是私下联络和奕君的，但是他们没有干什么非法的勾当，仅仅是和奕君充当一回庄家的技术顾问，解决新能源某个环节的小问题。但是他前往庄家的行踪没有被天眼捕捉，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和音调查了和奕君失踪的十年前后的所有事件记载，包括畸变物爆发大浪潮、某些新技术的问世、人工智能拟实现人类意念的重大项目启动，以及如何让普通人在科技的帮助下拥有与赋能者同等的能力……和音对这个项目的印象非常深刻，因为它在一区研究所的s级项目之中，调走了不少其他区的高级研究人员。如果有一天人类能在“零负担”科技下变成“赋能者”，那么真正的赋能者就会贬值。和音预测，任何一个人只要学会简单的技术就可以与赋能者实现“等价”的时代可能还需要百年。人类永远需要在科技领域求取突破、创造新的蓝海。从庄家在市面上的产品来看，推动产业发展的科技已经陷入了短暂的停滞期——因为某些机械产品的型号和功能已经两年没有更新了。 和音找到有和奕君名单的某份文献，上面写着： “这次畸变物大浪潮很奇怪，直至今日，仍然没有发现形成的原因。四个区的特别行动部一共牺牲了一千零三百余人，其中高级牺牲的军官有……” “……有五千零四十三名失踪的普通人在此次行动中被发现，他们已经全部被感染成畸变物，分析组的提案之一是：这次畸变物浪潮的发起原因之一就是这些被感染的普通人类！” “但是真正原因仍然没有确定为何，且大数目的失踪人员在联邦没有备案，他们是黑户，以至于无法知晓他们的失踪原因。” “关于畸变物浪潮的标本研究人员有张x、吴xx、和奕君、郑观棋、李……” 和音顿时想起她在玩具厂发现的那份草稿，草稿内容似乎是计算如何大面积使普通生物被感染成畸变物。 她心中的答案似乎有些模糊的概念了。 一是和奕君在神社，二是他进行了某项大胆前沿的研究，这个研究也许造成了一些不好的结果，三是因为某些原因，他在隐藏十二年后突然联系她了。在梳理了线索之后，和音倾向于和奕君因为林少卿的畸变脱离马戏团、进入神社。可是以神社的技术，是无法阻止畸变的——它们就是畸变之源，怎么可能遏止畸变呢？她母亲很大概率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是父亲为何还在神社，又未可知。 她在档案室一坐就是五个小时，确保把该记住的都记下后，和音才出档案室。猛然站起，她眼前发白，差点没站稳。 监察部一楼大厅的小职员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看到和音下来了，一个激灵：“和小姐，您的晚饭。” 他从恒温保鲜盒里拿出一提海鲜和炒菜：“这是检察官执行任务前吩咐的，我以为您只待三四个小时，菜是一个小时前做的，但是保鲜效果很好，口感跟刚出炉的差不多。”他没有戴眼镜，又是个近视，和音走近了他才看清来人的脸——真好看啊！简直就是上天最满意的杰作，他用智脑建模都造不出这种神韵。 他的声音有些磕巴：“您要不要、再等等，我去让厨子重新做一份？” “不用了。”和音对这种反应早就司空见惯，她露出对大多数人都受用的那种笑，“谢谢。”然后走出了监察部。 …… 【小音音，两枚戒指似乎是可以拼接起来的。】 “我回去试试。” 大街上都是天眼。她乘坐空轨回家，空轨的站点只到达金玉小区的大门，她脚程快，从小区大门到家没用几分钟。 两枚戒指的风格是统一的，和音发现上面的钻石接口呈有规律的排列形状。 她把两枚戒指合起来，还真的变成了另一个物件。 她觉得像钥匙。 【我也觉得它是一把钥匙。戒指的外身是超导，钻石倒是没什么特别。】 一枚戒指是和奕君通过姜钦九给她的，另一枚是从顾舒媛手里得到的。 如果顾舒媛口中欺骗海妖的人是和奕君，和音怀疑第二枚戒指是他通过顾舒媛之手送到自己手里的。 原宥和顾舒媛在爆炸的血雨中化为泡沫，据说联邦为了消融那些被冰封的建筑上的坚冰，派遣了很多赋能者，还采用了生物技术。 【你爹真是个捉摸不透的人。】深渊因为没有吃到畸变物蔫蔫地，【消失这么多年突然出现在你的视野，给你送东西，勾起你的探究欲，却又不直白地告诉你。】 深渊在顾舒媛畸变的时候都快饿疯了，他现在才没有那么受影响了。他突然兴奋：【你快去找你爹，我们一起去神社。】 “……你是想吃东西了吧？”和音毫不留情地揭穿他，“万一神社的那些东西现身了，你和它们打起来，我的身体遭不住，到时候咱俩一起嘎。” 【咳，怎么会……】深渊讪讪一笑，【那你再接一个畸变物多的任务，好让我饱餐一顿？】 困意袭来，和音打了个哈欠：“我的b级小任务还没有完成呢，要清除城市水生畸变物。最大的海妖污染源已经消失，但是还剩余了一些残留。我睡觉的时候，你可以出去溜溜。” 虽然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深渊却突然委屈：【好吧。乖崽出去了一次就这样应付我了，以后正式谈恋爱了，是不是嫌我烦了？】 和音不吃这一套：“你要是话再多一点，我现在就嫌你烦。” 【嘤嘤嘤……】 深渊耳边传来细细的呼吸声，他本来还想作一会儿，结果发现和音已经睡着了。 认命似的扯了一床被子给她盖上，深渊感知到了熟悉的味道。他拉开窗帘，蓝凫正在窗子前扑棱。 他很久没有看到这只傻鸟了。 他用触手开窗，蓝凫飞进来，因为进行过基因改造，它的模样比之前更神气了。 “咕咕、咕咕！” 一条触手轻轻抽了一下它的头：【小声点，她在睡觉。】 第八十九章 和音早上一起来，旁边就挨着一张大脸。 “咕咕、咕咕！” 和音：“你找到地方了？”她让蓝凫循着怀表的味道去找和奕君可能会出现的地方，这只傻鸟今早已经回来了。窗户是关着的，应该是深渊给它开的窗。 她打开地图，因为听不懂蓝凫的鸟语，她说：“如果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蓝凫歪了一下脑袋，随后点了一下。 在基因改造之后经过的第一次换羽后长出的新毛，由原本的灰暗变得稍显光泽，颜色亮了一些，更蓝了，不再像大扑棱蛾子了。 简言之，蓝凫颜值提升了。 谁也不知道它竟然在外面找了小情鸟。 它用尖喙指向地图的大致地点，和音放大地图，它有些疑惑，简单的大脑看不懂了。于是她把地图切换成了卫星实景模式，蓝凫才晃着脑袋啄了一下。 她把地图一点点地放大，不断地缩小范围。 最后范围确定在第五区的西南方的一片大厦。 卫星图上有一座大厦周身围绕着机械操控的动态金属装饰，整栋楼都是造型浮夸、金碧辉煌的。它不是最高的楼，却是这里的地标，叫“青空未来”。 和音对第五区的了解在于五区研究所的s级研究项目为“赋能固有化”，再就是她出差时去过几次，以及她有一个大学室友在第五区工作。 她选了几栋建筑：“这里？” 蓝凫摇头。 “丰收路？” 摇头。 “五区联邦直属附中？” 摇头。 “青空未来？” 还是摇头。 …… “……所以是在这一块地区吗？” 它点头：“咕咕！” 好吧，她勾出区域边界线，下载保存，想着什么时候去一趟。 深渊提醒她：【今天要去第七区呢。】 墙上的时间显示此时为早晨7：24。 “不急，等会坐跨区无人驾驶空轨，很快，十点前就能到，咱们八点出门。” 她在家里的练习室练了半个小时的射击，从微波炉里拿出加热完的面包就出门了。 深渊在离家关门前顺手拿出一罐牛奶递给她，然后在外面街道的天眼下乖乖地收回触手。 江玥提出来接她，但是金玉小区附近的街道人流量大，此时又是上班高峰期，开悬浮车太拥挤。和音说自己到达第七区后会联系她，江玥届时会派车带她去目的地。 和音先是通过视频和图片分析了一下江玥大伯的畸变程度，还在可治疗的范围内。她寄过去了几瓶药剂，畸变程度已经延缓很多了。和音与江家签署了保密协议，江家已经把这一次的定金打款过来了。 …… 第七区。 七区不愧是销金窟，空轨还没有到第七区的地界，轨道和从第七区出来的空轨皮肤各式各样，看得人眼花缭乱，这说明第七区的财力雄厚。 在九点五十的时候，和音下车了。 空轨很平稳，长途空轨里的服务很多：有vr区、美食区、休息区、学习区等等。她在学习区找了张桌子开始写指挥部工作报告和近期赋能者联盟的任务反馈。 江玥打电话过来了：“和小姐，到站后有一辆车停在对面的咖啡店前，车牌号为x5893bma…… 和音一抬眼就看到了。司机戴着墨镜冲她招手。 她走过去，发现司机竟然是江玥的的弟弟，江凯。他的畸变已经被她清除了，在江家的财力下面部看不出任何畸变的异常，跟正常人一个样儿。 江凯取下墨镜：“和小姐。” “你好。” “多亏了你，要不然我已经丧失神志，完全变成畸变物了。正好我也要去参加主家子公司的启动仪式，我姐就让我来接你了。” 和音：“麻烦了。” 江凯心道：此人是个高冷美女。 和音：并不，她只是无话可说。 江凯一路上找话题，想热络一点—— “最近有个姓顾的歌星被发现感染畸变了……” 和音：“我也听说了。”她不仅看到新闻了，她还参与了事发经过。 他讲了一会儿，换了个话题：“庄家上市了一款新的机械义肢，还没有投入生产实验。和小姐对这个感兴趣么？我体内的零件就是这一批制造出来的，江家内部可以拿到他们的第一批货。”在切除畸变部位后，除了移植，就是用机械填补了，他身上有一些改造部位，更换了科技前沿的零件。 “……”她需要义肢做什么？ 不过和音还是道：“谢谢了，有需求我会联系你们。” 江凯：“和小姐养电子宠物么？一种是虚拟的，还有一种是可以带上街的金属小动物。我姐看上了几款金属宠物，天天在我面前念叨。我可以送……” “我不养电子宠物。”家里一个深渊、一只蓝凫，已经够她霍霍了，她本身对无生命的宠物也不感兴趣，“谢谢。” “……这样啊。” 车子里沉默了大概十来分钟，经过中心大屏的广告栏，江凯突然感慨：“主家的生物科技真是一块大饼。” 广告投放的是江氏药业的药品，价格昂贵，但是业界口碑不错。 “你不也是江家人么？” “那不一样。”江凯道，“分支和主家的差别太大了。就比如——如果我和江焕同时畸变，即使我的畸变程度马上就要归为畸变物，而他的畸变才刚刚开始，救完我也能再救他，那么我一定是被放弃的一个。” “这不是两全的问题，这是风险的问题。” “主家的人是不能有一点抬高风险的机会的。” “主产业、控股人、继承权这些全部由他们掌控。江焕就是这一代的江氏继承人。” “那你很幸运。”和音道，“没有跟他同时畸变。” 江凯对这冷式幽默笑了笑：“无论是大家族之间、还是大家族内部，都不平静。我也是从主家那边听来一点传闻，江氏最近与庄家的合作加深了，生物科技掺杂了机械投入，具体怎样我也不太清楚。” 谈到生物科技，和音就有话说了：“我知道一些生物项目，可能就与这些有关。”果然专业对口才有话题。 第九十章 两人聊了一会儿生物技术的发展未来与大致方向，没有哪个话题比这个话题更让他们两人觉得投机。江氏在各行各业都有涉及的产业，体量庞大。江凯是定居在十三区的江氏分支，手底下的公司就是有关生物科技的。 “到了。”江凯把车停在江氏自己的地下车库，“我姐来了。” 江玥提着裙子跑过来，她的圆脸笑起来很有感染力：“音音。” 【？】 【叫崽子音音不是我的特权么？】 和音：“江小姐。” 江玥不在乎和音对她的称呼，只要自己表现出对和音的亲切就可以了。她后面跟着几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两个大袋子。 江玥：“我给你准备了礼服，如果需要的话就先换上吧。”她处事周到，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身为大家族在十三分支的大小姐，从小在一堆人精中上下斡旋，最会察言观色。 江玥准备的礼服什么款式都有两套，和音选了一套不太夸张的裙子。裙子恰好贴着她的腰线，和音觉得这些裙子就是按照她的尺码定制的。 江家的确很有诚意，江家人对有价值的对象也很会做人。 这是和音最直白的感受了。 在现场和音认识的人除了江玥江凯，还有侃侃其谈、被一众人包裹在中心的江焕。她首先打量环境，竟然还发现了老熟人——陪着女朋友的林胤洲和端坐在较为显眼的位置的卜穗文。 林胤洲看到她了，笑着给和音敬酒。和音的视线转到卜穗文身上：她不苟言笑，对周围人的阿谀奉承顶多淡笑两声。即便如此，也削减不了其他人对她的热情。 卜家是权贵，却没有顶级的财富与滔天的权势。此次来参会的要么是各个业界大能，要么非富即贵。大家巴结的更多是卜穗文的个人——指挥部副部。 指挥部的部长还有五到十年内就快退休了，她是最有可能当上新任部长的人。而且卜家没有太多权利纠纷，卜穗文是充当合伙人的最佳人选。 可惜令大家头疼的是这个女人油盐不进。 在没有家族有力的扶持、其它庞大氏族当靠山的情况下，卜穗文混到今天这个位置何止有两把刷子。 …… “欢迎大家前来参加……” “……江氏越来越好，离不开各位的支持。如今江氏集团在技术上与庄家合作，取得了重大突破，在此给我们的老东家敬一杯。” 有个富态的中年男人在台上讲话，江焕站在一旁听着，看样子是他的长辈。 “各位都是有身份的人物，平时难得一见，今日肯赏脸参加江氏子公司的启动仪式，本人万分感激。”他说话圆滑谦卑，隐藏住骨子里的傲慢。 和音听了个开头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无他，都是套话。 卜穗文突然起身，心思全在卜穗文身上的几个人都惊了一下。她竟然走到和音面前，优雅坐下：“你很不错，短时间内就能参加这种聚会了。” 上司在自己准备打招呼前就先一步靠近自己了，这让和音有些怪异，因为她觉得卜穗文对她太过热切了。卜穗文这话作何解释？听卜穗文并没有什么起伏的语气，和音却觉得这是在夸她。 正待给卜穗文敬酒的某老板，对两人关系一瞬间起了诸多猜测。卜穗文对身边的人介绍：“这是和音，以前在十三区研究所工作，现在调到指挥部了，是我的协助指挥员。” 卜穗文在向这些人介绍她！ 和音琢磨出一点卜穗文想帮助她拓宽人脉的意思。 深渊：【你这个不简单的上司只怕在密谋什么不简单的事，小心为上。】 “我知道。虽然目前为止她一直在帮我。”和音搞不懂卜穗文到底在干什么，她对卜穗文也没有什么特殊价值，“她对我的态度太奇怪了……就像是把我当做了自己人。” “但是她这种人想要把一个人或一个物件划分到‘自己’的领地是无比困难的事。这么多年，也只有一个梁琼。” 【她很危险，我却没有感知到她对你的杀意。】 【无论如何，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帮助你，你身上一定有什么她看中的价值。】 深渊的话就是和音心中所想，她承了卜穗文的好意，这些人主动加上和音的联系方式。 江家在宴会开到一半的时候派人来到和音身边，说明来意。 和音没有异议，她主要目的就是来治疗的。 侍者带和音走私人通道来到没有外人的展厅，然后又顺着复杂的路线走到底。 他恭敬地推开门，朝里面道：“和小姐来了。” 里面是一片玫瑰园，智能管家跟上来，为和音介绍病人的病情：“……全身畸变程度已达百分之四十二点五，畸变方向疑似变异新类型，不属于水生、陆生任何一类。江海畸变三月有余，在您的畸变遏止剂的作用下几乎停止畸变，但是手术仍需要您切除畸变部位，因为您的赋能二重性‘治愈’是独一无二的，连最精准的科技都找不到完整的畸变部位，会产生遗漏。” 江海是江玥的大伯，在江氏集团中地位不低。他三个多月前在国外遭受畸变物的偷袭，然后就被感染了。但是他被感染的潜伏期很长，不然也不会拖这么久。和音上次给江焕做完手术的那些天江海还没有发现自身已经产生畸变。 因为他的畸变症状是加速衰老。 首先表现为精神不振、失眠、轻微脱发。年纪大了，他偶尔也会有点这类毛病。畸变初期症状较轻，他平时忙于事业，只以为是自己压力太大的正常现象。为此他还推了两天商务，专门用来保健和放松。 在进行全身检查的时候，他的血液与人类已经有了偏差，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已经产生了畸变。 寻常畸变速度很快，医生们都对他这种全球首例的慢性畸变束手无策。他们试了很多药，但是有些要的作用在他身上与药的研发初衷背道而驰，他们不敢再用药了——尽管那些药都在自愿签署过金钱交易的合同的健康人身上做过实验。 第九十一章 和音亲眼见到了江海本人。 他是个赋能者，本人不过五六十岁。赋能者新陈代谢的保持比普通人要久，衰老比普通人要慢。而今他却是满脸皱纹，头发稀疏花白，仿佛行将就木。 畸变会改变人的外形，往往会朝非人的方向发展，以人类的审美来说丑陋无比。这种加速衰老的改变和音却是第一次见。他不像其他畸变物异变得奇形怪状的，只是看起来是个高龄老人。 江焕推辞了一众叔伯的敬酒，借着去厕所的空档来到江海所在的房间。 “和小姐。”江焕不动声色地观察和音，“我伯伯能恢复的最大程度是多少？” 他说的是“最大程度”，而不是“有没有救”。 和音：“我想再了解一下情况，需要江先生回答几个问题。” “可以。”江焕点头，“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江老先生是否出现神志不清的情况？” “有，大伯衰老后仿佛出现了老年痴呆的症状。我们还不知道是因为畸变的原因，还是衰老导致的，或者二者皆有。”江焕回忆了一下，“他有时候不认识人，以前的事也想不起来了。”江海对江家很重要，因为他的脑子里有一些无法留下电子或纸质存档的江家机密，除去血缘关系，这也是他必须接受治疗、恢复正常的必要原因。 “江老先生是被什么类型的畸变物感染的？” 江焕：“应该是二级畸变物。”一级畸变物是指被污染源感染的初代生物，二级畸变物指的是被畸变物感染、而非传染源感染的生物。非污染源感染的生物，一律被视作二级畸变物。 “三个多月前，大伯正在国外谈一笔生意。他在快要回国的前一天，受到了畸变物的袭击。畸变物没有被感染前是人，因为他的口袋里还有身份信息和一部手机。我们都以为大伯没有被感染，因为这个二级畸变物并不会造成精神影响，而他早已在保镖的攻击下伏诛，当场死亡。” 畸变物传染的方式分物理类和精神类。大多数畸病物都是物理攻击造成伤口，从而导致感染，只有极少数的畸变物能造成精神污染，比如海妖。这样的畸变物通常都是s级智慧型畸变物，或者自身就是污染源。 “大伯之前手指受了伤，手上贴了创口贴，我们怀疑就是因为这个才被感染的。” “后来大伯回国，做了全身检查，也没有查出异样。” 和音翻着江海的几份体检报告：“我想去实验室借用一下器材。” 江焕一笑：“这里就是实验室。” 他按住旁边扶手上的某个隐晦的按钮，升降台一样的地板顿时从里面出现许多先进的器材。墙面在下一秒就出现了许多生物材料，其中还有被困住的可以被用来做实验的畸变物。被当做实验材料的畸变物被锁的死死的，钢铁一样的牢笼将他们困在其中，任人宰割。 江海已经被人扶到了实验台上。仪器显示他的大脑很活跃，可是衰老的机体让他无法表达出他的思想，说出的话都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呜咽。 和音低下头，捏住他干枯如柴的手腕。深渊划破他的皮肤，钻入他的体内。 在触手进入的那一刻，江海突然安静了。 他的眼皮无力地垂下来，又强行睁开，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最后又缓缓阖上。 江海全身上下有一种阴寒之感——这是源于畸变物对深渊的恐惧。但是他说不出话，似乎被镇住了。 “滴滴滴滴——” ai检测不停地响着：“畸变值出现波动。” “畸变值出现大幅波动。” “畸变波动趋于平稳。” “畸变值降低，固定在39.5%。” …… 畸变停止了。 资料上显示江海的畸变程度达到了百分之四十二点五，实际上并不是。测值仪器会在几个点数的范围内上下波动，有百分之五的容错率。上下五点的畸变值都是正常的，仪器并没有出现问题，他的畸变值原本就是百分之三十九点五。和音只有阻止继续畸病的能力，她并不能逆转畸变。 江海的衰老停止了。 * 江家监控室。 “怎么会……怎么一下子就……” “她那是在注射什么？” “可能是加大了药物剂量。” “不对，她不是要进行切除手术么？” “因为江海的畸变不同于常人，只是衰老吧，所以才没有进行切除手术。” 江氏的生物技术产业较为庞大，每个江家人都要学习基础的药理知识。江家也出了许多有名的医生。 在监控室讨论的是几个江家的老家伙，他们是江氏真正的掌权人。 一人道：“我觉得她不同寻常，即使是药物，也不可能这么快吧？” “别急着下定论。江海只是被控制住了畸变，未来恢复成什么样还不知道呢。要是他想不起那些机密，江氏在如今激烈的竞争中会遭受惨重的损失。” 第三个人哼一声：“我就说得留档，你们非说不安全，现在搞得我们自己都不知道了。” “不能留档。”第二个人说，“要是这些东西留下了证据，江氏可就不是只遭受损失这么简单了。” 第三人沉默，心里却憋着一口气——他明白是这个理儿，但偏偏江海出了岔子。 有人问：“家主怎么看？” 江瀛比在座的三个人年纪都要大，看起来却比他们都要年轻。他外表看起来不过四十来岁，脸虽被风霜雕刻，却也是个翩翩帅大叔。江瀛是江焕的父亲，还没有退休，等他放权后，江焕就要接任下一任家主的位置。 江氏竞争激烈。而江焕也不负众望，一一打败了竞争对手。同时收服人心，让其他人对他心服口服。 江瀛目光如炬：“和音的赋能与那位一样。” 所有人忽然噤声。 第三人年纪最轻，还没有见识过“那位”的风采：“萧家二十几年来也没有出什么特别的人才，只怕长此以往，迟早落寞。” “话不能这么说。”其他两人很是忌惮，“萧疏童的影响足以再保萧家地位五十年。” 第九十二章 在这残酷的、更新换代异常快的世界，一个早已死去多时的人，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影响。 江瀛时刻关注着监控：“萧疏童的赋能叫【天宿】，联邦内部公认【天宿】为世上最强赋能。” 萧疏童在一众天才中杀出重围，冠绝天下，惊艳了一个时代。见过他的人都对此心有余悸，留下了一辈子都无法泯灭的烙印。或许只有等他们这些老家伙全都死了，他的传说才只是被归于传说。 江瀛：“和音父母早亡，说明她没有背景，没有靠山，没有综错的势力纠纷；她的赋能又是世界第一的赋能【天宿】，正是我们需要拉拢的对象。” “夏扬只怕是早就这么做了，我们下手还是晚了一步。但是没关系，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与筹码，我相信她会心动的。” “是人都有软肋，她一定也有。” 江瀛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绝世天才的模样，再惊艳的人在他面前都被衬得黯淡无光。那是一种举世无双的独特气场，仅仅一眼就让人足够怀念。 他叹一口气：“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让和音归属江家。” 拥有【天宿】的人，一定要在江家的阵营。 …… 江海在畸变快要稳定的时候浑身颤抖，大概过了两分钟，身上的肌肉才停止颤动。他大汗淋漓，像被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深渊吸食了他体内畸变的部分。江家有一些人给和音打下手，她提出要换血，血库中立马就有匹配的血液直接供给。 “好了。”和音对江焕道，“他由于畸变而引起的其他症状还需要调理恢复，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毛病了。” “真是万分感谢。”江家人若是想对一个人表现出真诚，会让人感受到他们的真挚，哪怕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也能让人心里舒坦。 这源于江氏的教养与天赋。江家的基因中有一种类似赋能但不是赋能的亲和力，加之后天培养，惯会拉拢人心。 可江焕的对象偏偏是和音。 她不算是“纯种”的人类。这些对人类有效的东西很多都对她没有影响。 江焕接收到了江瀛的指示，他要拉拢和音。有钱有颜有财的继承人放下身段和声细语，附带天生的亲和力与后天的技巧：“和小姐不如来江氏当生物医学顾问，您在十三区指挥部的工作我们也可以为您调动到第七区来。” 在指挥部任职说跨区调人就跨区调人，江家的能耐真是不小。 江焕开出了让她挑不出错的条件。不管是物质还是精神，都为她安排得面面俱到，一切都是为她着想。 按理说和音没有牵挂，又面临这么大的诱惑，若是其他人早就答应了。 “不了，谢谢。”和音虽然没有那种自带亲和力的天赋，但是她有这张异常具有说服力的脸——哪怕她做出再冷的表情，也不会有人忍心对她做出任何责怪。 谁说这种硬件又不是一种天赋呢？ 江焕没有继续纠缠：“江家随时为您敞开大门，若是您改变了主意，可以联系我或者江玥。” 和音点头：“好。” 江焕：“和小姐治好了我大伯，我父亲想见您一面，当面感谢。”虽然他不明白父亲为何对和音如此执着，但他仍然把江瀛的嘱托做到位。 …… 所有人都走了，房间里只剩下江氏家主与和音。 “和小姐。”江瀛声音沉稳，比江焕多了一些岁月积淀，他们父子俩长得很像，“坐。” “不知您想见我是因为……？” 江瀛像是寻常长辈那样问了些家常话，夸她年少有为，将来必成大器。 和音通过深渊的转述观察江瀛，江瀛同时也在暗中打量她。他不相信世上真有那么巧合的事：萧疏童的赋能偏偏在和音的身上，二者必有什么关联。他可以肯定萧疏童没有结婚，无子无女。在萧疏童死后，联邦提取过他的基因，企图人造【天宿】，但是一无所获。 气氛逐渐步入正轨，江瀛很沉得住气，仿佛仅仅只是对晚辈表现出赏识。 江瀛换了一个话题：“你知道最近赋能者作案的事情么？” 有些赋能者心思不正，走歪门邪道，作奸犯科，无视律法。虽然联邦对赋能者表现出宽容的态度，但是那些突然中了彩票的普通人一夜之间变成赋能者——在大众眼中仿佛变成了“人上人”。他们没有正确的引导，逐渐膨胀，以d～f的赋能到处兴风作浪，自然会被行动组抓捕。联邦的要求是每个赋能者都需要备案，总有想隐瞒的漏网之鱼。 和音：“赋能者作案之事常有，不知您说的事哪件？” 江瀛就这样平静地把联邦内部的机密透露给她了：“联邦专门关押赋能者的监狱里，有个s级越狱了。” 他微笑：“这个赋能者，是你父亲的生前好友。” 一句话激起和音内心的波澜。她回以微笑：“我父亲的事随着他的死亡已经过去了，可惜我不认识他的好友，无法为联邦提供抓捕证据。” 江瀛笑而不语。 深渊忍不住道：【他知道你的软肋——或许只是猜测，想看看你的反应。】 【江瀛身居高位，这次算是卖了你一个大人情，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你不打算站在江家这边，也暂时不会与他们为敌。】 【阳谋攻心为上，真不愧是老奸巨猾的狐狸。】 江瀛：“我曾见过你父亲几面，他是个优秀的研究员，当时组内项目只有他一人有能力完成，他是不可或缺的。” “你如你父亲一般优秀。” “我也很怀念他呢。” 和音问了一个大胆的问题：“那您知道，我父亲当时在做什么实验么？” 江瀛的笑容淡了几分，露出些许遗憾：“是个对于联邦、对于人类未来的极其重要的项目，可惜失败了。” 和音隐有猜测：“既然您知道我想问什么，我就直白一点问您——我想知道他的研究的具体内容。” 江瀛凝视她，露出之前未有过的郑重表情：“孩子，你应该对和奕君的实验有所察觉，但是好奇心太重不是什么好事。” 和音仍然带着浅笑：“是的，我知道他被封杀了。” 江瀛：“他不是被联邦封杀，而是被整个世界封杀！” “不要再探究这件事情了，听我一言，这对你没有好处。” 第九十三章 江瀛面前的茶盏已经空了，ai管家立马前来添水。 “和奕君参与的试验虽然联邦才是发起者，但是试验被强行终止后的继续推动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要在这件事上查下去了，算是我自诩为长辈对你的一个忠告。” 和音敛了敛神色：“感谢您的提醒。”然后绽放出一个轻笑。 深渊忽然打了个喷嚏。 和音没有把话说死：“与江家合作我会考虑的。” …… 和音不知是何等重要的大事让江瀛这样的老狐狸谈到和奕君脸色大变。她不过在实验室待了四十分钟，外面的热闹还在继续。 她坐在了卜穗文身边。 卜穗文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冷淡，似乎是很不喜欢身边这群四处结营之人，不过来都来了，她就当个消遣。 和音一进来她就发现了，对于和音这四十分钟去哪了她懒得问。她一向面无表情，旁人看不出深浅。她只是点头回应和音的问候，偶尔跟其他人说一两句。她说话的时候，大家都停下来听。 等身边这群蚊子偶尔飞走，卜穗文突然说了一句：“你想要升职，可以认识认识那边的人。” 和音一愣，发现这句话是跟她说的——卜穗文自己对这些不热切，却告诉她想要谋权结交的对象？ “庄家的精英大多分布在武装部和指挥部。咱们指挥部的部长叫庄成其。” 和音看过去，那里有一堆年轻人，似乎在热络交谈，身处众人小中心的年轻人面上带笑。 “他叫庄义言，是庄成其的大儿子。”卜穗文漫不经心地，“你不用刻意靠近这些人，只要你有价值，他们会主动来认识你。” 卜穗文似乎是在认真教她，和音发现庄义言身边有一个被长辈推出来试图结交他的少年，少年似乎对这些很不屑，但又迫于压力硬着头皮与庄义言说话。 她不禁问：“那是谁？” 卜穗文看了一眼：“萧家的人。” “萧元帅死后，萧家逐渐落寞了。”卜穗文眼皮子动了一下，“他没有结交的价值，保持平常心就好。” 和音是个旁观者，她觉得观察这里的各路人马还挺有意思的。他们外表都是正人君子、克己守礼，面上含春带笑，心里各怀目的。 深渊在她脑中给她补充细节：【啊——她应该是那个老家伙的孙女，赋能都一模一样。】 【音音快看，东南角的那个人上完厕所裤子拉链忘拉了！】 【咦？旁边那个竟然还是个厉害的赋能者。】 【老了老了，这帮年青人我都不认识了，他们爷爷辈我还熟一点。】 【……】 卜穗文说得对，以和音的价值，会有人主动来结交她。江家是第一个，现在来了第二个。 和音是生面孔，之前三三两两有人要过她的联系方式，这次来的人目的性很强，是直接冲她来的。 他径直走到和音面前，人很高大，一靠近就遮住了一片光源。他的五官精致中透着一点狂野，小麦色的皮肤很匀称：“久闻大名，不如一见，我叫淮青临。” 他伸出手：“你好，‘银河’。” 周遭一小片地带忽然安静下来，声音骤小，随后其他的地方交谈声也莫名小了，最后全都寂静无声。 有人试探着问：“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其它人也很好奇。 “……银河？” 这个特殊的id在联盟中的影响力实在非凡，银河很神秘，知道真人的少之又少，“？？”的排名引起许多人猜测。 和音站起身，礼节性伸手：“你好。” 安静终止了，这次的说话声比之前更大。她灵敏的耳朵听到了许多讨论： “哪个银河？排名在101一连两个问号的银河？” “银河竟然是个大美女，我一直以为是个不爱干净的抠脚大汉……” “啊，我之前看到她了。我以为是哪位董事的千金，没想到竟然是……” 之前礼节性加了和音联系方式的人都有一种微妙的巧合与荒诞感——果然宴会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不能小觑的。 外界对于银河最好奇的是她的赋能与实力。关于她的赋能的分析帖子有很多，其中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的赋能有多重属性。不管是实力排名，还是可以终结畸变程度的赋能，都足以引起热议，掀起波澜。 淮青临戴了一颗黑色耳钉，不管是淮家人的身份还是自身实力，他本人的话题度很高。和音自然是听过他的：“久仰。” “听说你救过我妹妹，她上次向我提起过你。”淮青临有一种舒适的野性之美，他跟淮允颜的肤色差别很大，但是五官比较相似，尤其在眉眼之间。 “说实话，我对你的赋能很感兴趣。不过个人赋能对于赋能者来说是比较私密的问题，我怕我直接问会很唐突。” 两人重新坐下。淮青临比较高大，坐下来比和音长了一截。 “允颜一直想要见你，但是她总是在出任务。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又跟裴圣之那小子出去玩了。”他似乎有些无奈，“可以认识一下么？” 淮家涉及军政居多。兄妹二人的姑姑淮芳纯是调查局的局长，跟联邦首脑夏扬和其他几个位高权重的人走的很近。 和音笑笑：“当然。” 淮青临坐着，有一种沉稳之感：“在更久之前，我听说联邦赋能者中心小队ii组新加入了一个成员，原来就是你。” i组有三个s级，四个a级，队长是裴圣之，淮青临就是三个s级之一。其他两个是宋在馥和裴圣之。谈起赋能者中心小队，和音不禁想起周巧奇和姚禹。她很久没有见到过他们两个了。和音每次去赋能者中心训练的时候，大家都有事，训练时间是岔开的。 他主动介绍自己的赋能：“我的赋能是【谶言】，s级的谶言可做到言出法随。” 这个赋能在非官方评估组织中的评价很高，是排名较高的珍稀赋能之一。和音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拥有【谶言】的赋能者。 “你如果对它好奇可以问我。”淮青临一点也不介意回答带有私人倾向的赋能的问题，“能解释的我尽量说给你听。” 第九十四章 “【谶言】的使用限制是什么？”和音比较好奇这个，“如果不方便回答就算了。” “没关系。”淮青临举起酒杯抿了一口，“【谶言】使用的范畴在于你对宇宙规则的了解。” “所以必须要学好物化生数等等基础原理、公式之类的东西。” “你对真理知识了解越深，能使用的上限越高。” “至于普通的预言，虽然不需要公式，但是需要成熟的逻辑关系，不能凭空捏造。” 深渊：【有点意思，这对赋能者的自身要求还挺高。】 淮青临不是航大的，是另一所学校的超级大学霸。这种需要逻辑、法则的赋能若是想运用好，就必须越学越深，永无止境。 和音也没想着隐瞒她的“赋能”，毕竟以后她要使用可能会伸出触手，还不如索性现在自己摊开牌：“我的赋能是【天宿】。”一个并不存在的赋能，只是联邦给它定义的。 淮青临沉默了一下，他确实很惊讶：“怪不得你在排行榜中是两个问号……这个赋能有多重属性，潜力无限，很难评判。” “它在所有赋能中占据榜首，联邦曾经想用技术保留下萧元帅的【天宿】但是失败了。”淮青临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他怕冒犯和音，没有停留太久，“相似的赋能通过遗传得到的几率是最大的，难道……” “我跟那位没有关系。”和音笑道，“也许是巧合。” 淮青临也觉得两人长得并不相似，但他惯来是不太相信巧合的。他觉得和音可能有些来历，嘴上却道：“原来是这样。” 两人说话的声音就是正常交谈的大小，加之环境嘈杂，不仔细听，别人是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但在场的有很多是耳朵灵敏的赋能者，他们说话并没有刻意回避旁人，倒是引起了一些窃窃私语。 和音并不在意别人说了什么，她所谓的赋能迟早也不会是个秘密。今天只是一个铺垫，万一以后哪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迫不得已伸出了触手，或是露出了赋能的“不同属性”，还有一些托词。 至于她跟萧疏童的关系，除了深渊，再无其他联系。 周遭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碍于淮青临在和音旁边，努力按耐住想要上前结交的心。 庄义言顾不得这么多——以他的身份也不需要顾虑太多。他对“银河”这个人确实也比较感兴趣，于是直接拉了一张椅子，在和音另一边坐下。他先是跟淮青临打招呼：“今天怎么是淮哥来，允颜呢？” 淮青临：“跟裴圣之一起出去了。” 庄义言露出“我懂”的表情，又举起酒杯敬向和音：“在下庄义言，想跟银河交个朋友。” “淮哥也太不地道了，早就知道银河的身份却自己一个人过来交朋友。” 庄义言：“我这人最喜欢交朋友了，十分有幸在江家主场见到银河真人。” 深渊有些不屑：【嘁——】 和音在脑中跟深渊说话：“正常，商人重利，他们喜欢投资自己认为有价值的东西。” “而且，庄义言也并非不堪之人。” 深渊浑身上下都冒着酸气：【你又知道了。】 和音：微笑jpg. 深渊：自闭。 第九十五章 通过和音出现在这里、加上之前联盟论坛中江玥为银河辟谣遏止畸变的事情，庄义言猜测江家只怕是早就拉拢过她了。他却仍然光明正大地抛出了橄榄枝：“庄氏科技需要和小姐这样的人才，如果你愿意来我们这里，庄家将以最高待遇与你签订合同。” 淮青临坐在一旁笑而不语，只是示意侍者倒酒。他往后一靠，慵懒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在指挥部签订了合同。”和音说，“只怕是没有精力打两份工了。” “没关系。”庄义言笑望着她，“你有很高的自由度，庄氏的待遇在全联邦都是最高档的，绝不会压榨员工，完全不影响你在指挥部的工作。” 其余人都竖起了耳朵，悄悄关注这里的动静。 和音本意是不加入任何私企。深渊在她脑子里吵吵嚷嚷：【不行不行，不能答应他。】 他模仿动漫的翻译腔：【噢～亲爱的音音，你不能这么做，你需要拒接他的请求！】 “……为什么？” 【这帮人无非是看中了你的“赋能”。治愈能力需要我柔软可爱的触手，战斗能力需要我饿着肚子耗能打架……这完全是对我的压榨，抗议！抗议！】 【想我堂堂高维智慧生物，竟然要给除宿主外的人类打工，这是一种不公！】 “……” “好。” 不管是她还是深渊，都没有掺和进家族企业的想法。她委婉拒绝了庄义言，其他人都莫名松了一口气。 …… 江瀛没有出现在众人视线内，他从很久开始就隐在幕后了。他通过监控观察着聚会各人的一举一动，江焕此时站在他的后面。 两人都看着大屏，默不作声。 画面中的和音正在和一人交谈，江瀛忽然问：“淮青临现在在联盟的排名是多少？” “第八，不过这是两年前的了。这几年排名每次更新，他将自己的排名一直控制在第八，实际实力比这个应该高不少，有人猜测他能与裴圣之一较高下。”能在全球前十中好几年都把自己的排名控制在一个固定值，很难，他的实力绝不止于此。 江瀛盯着屏幕中放大的近脸，评价：“为人沉稳，心胸开阔，能对自己下狠手。” 江瀛观面有一手，他没有直接接触过淮青临，但是他对淮青临的评价差不多就是本人的性格。 “庄家与江家现在达成了一笔不小的交易，合作缓和了我们两家的关系。”江瀛把画面切换到庄义言的脸，“这小子赋能虽然不如淮青临厉害，但是他比淮青临圆滑。” “淮家涉商少，你未来的劲敌主要是庄义言。现在先多跟他接触接触，保持联系。” “能从庄家若干子弟中脱颖而出，必有过人之处。” 江焕认可他的话，只是对一处有些不解：“为什么非要让和音与江家同一阵营，甚至放低底线，让她不与江家为敌即可。” “难道仅仅是因为一个a级的【天宿】？” 江瀛：“【天宿】的成长空间你无法想象。如果不是它，你早已恶化成畸变物了。她的赋能战力已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在这污染遍地、畸变横行的世道，仅停止畸变，使其不继续恶化的能力，已足够受万家追捧了。” “夏扬当年就是萧疏童**，他必定不会无动于衷。他们二人应该已经接触过了。” “我们应该庆幸萧家没有出现第二个元帅，现在那帮人都是扶不起的阿斗。” 还有一个理由江瀛没说，那便是和音的父亲。联邦最初提出了一项大胆前卫的拯救人类的计划，实验投入很大，但是结局以失败告终。和奕君就是参与实验的主要研究人员之一。 那次行动损失惨烈，造成大规模的死亡，已经成为了联邦禁忌。 而这都是和奕君一意孤行的结果。 最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整个事件的始末及所有相关人员都被联邦清除了，而和奕君在外界的名声仍然是十三区s级项目组的高级研究员，甚至这份特殊待遇连带着和音一起有。 江瀛叮嘱自己的儿子：“和音现在有夏扬保她，我们只能拉拢。不管她的选择是什么，都不能做出格的事。” “出格”的事指向很多，比如让人有点牢狱之灾、血光之灾。这对江家来说轻而易举。 江焕点头：“我明白了。” 第九十六章 庄义言一坐就是半个小时。萧家的跟屁虫尴尬地坐在他的后面，插不上话。庄义言若是想化解尴尬是很容易的，可他偏不。那小子被他晾在脑后，压抑自己的本性，在长辈的叮嘱下跟块牛皮糖一样粘在他身边。 深渊：【萧疏童跟萧家的感情不深厚，从小也没有在那边长大。不知他那么傲娇的人看到此景该作何感想。】 他自问自答：【大概也是不在乎的吧。】 和音一心几用，嘴上跟旁人说着话，脑中又与深渊进行交流：“你对萧疏童了解多少？” 深渊精神一振，自我感动：【先说清楚，我最爱的还是音崽……】 和音无情打断他的大段抒情：“讲重点。” 【……好吧。】 【他心思深沉，城府颇深。很多事都不跟我讲，要靠我和他共生通感自己去发现。】 【加之他后期身体越来越差，我时不时陷入沉睡，对他后期的事情了解的不多。】 【不过我问他，他还是告诉我了。当初我们是一体的，他也没有道理对我隐瞒。】 “也就是说，他生命的最后几年，你所知道的事情都是经过他转述、而非你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可以这么说。以我超强的心智，他的话没有一点逻辑错误或情境不符等等。况且我和他共用同一具身体，他的心率、血压等数值都没有明显变化，非常平稳，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因此我判定为真实。】 【他应该没有向我说谎。】 和音第一次对萧疏童产生强烈的好奇：“他的身体是怎么垮掉的？” 【他出了一次任务。】 【这次任务一是为了消灭其他政党，二是为了清除污染源。】 【在清缴完联邦敌对政党和其他国外势力之后，没想到污染源二次进化，他陷入了生死危机。】 【恰好那时联邦内部出现了叛徒，暴露了萧疏童的坐标。叛军最后垂死反杀，他孤立无援，陷入畸变物浪潮之中。】 【他借助了我的力量杀死畸变物，没想到高维通道单向开启，又出现了虫潮。这些来自高维的虫子对我来讲根本没什么威胁，反而是他的政敌遭了殃。我虽然拥有无穷的力量，但是他的身体支撑不住了。他几天没合眼，一直在使用赋能，为了保留躯体的生存力量，我陷入沉睡。】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体内沉睡。】 【后来睡着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时间越来越长久，他终于撑不住了。】 【1986年，萧疏童才36岁。我脱离了他的身体。他的外表看起来只是一个20出头的青年人。我与他共生的这十几年里，虽然他桃花不断，但是从没见过他分泌恋爱时的激素水平。】 【也就是说，他实实在在的寡了三十六年。】 【……】 在深渊的描述中，萧疏童有极端自制的能力。他是个行动派，仿佛天生就是一名优秀的政客。他有超强的学习能力与军事素养，成长极其迅速。在深渊的复制能力为基础下，他有四十三个赋能！其中七个是高级赋能，在那个时代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若是放到现在，亦无人能出其右。 “赋能太多是否也会影响他的身体素质？我知道你的【复制】不会有副作用，但若是一旦超出了上限呢？” “【复制】的上限是多少个？又是否会因个人差异、原生基础不同而有波动呢？” 深渊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你说得对，但是这些答案我也尚不清楚。】 …… 淮青临自庄义言加入谈话后话就变少了，但他说话往往一针见血。 她们已经聊到了产业布局，当然，资料来源于明面上的信息。她把话题引到了庄家在第五区的科技公司。庄义言：“庄氏科技在第五区的产业，没有其他区多，反倒是淮家在第五区的发展会好一些。”他看向淮青临，笑道：“不会是因为我来了，淮哥没话讲了吧？” “打扰了你们说话，真是罪过。” 他道歉归道歉，嘴上又是一顿输出，根本不给淮青临讲话的机会。 淮青临知道庄义言是什么性格，他本人也更善于充当倾听者的角色，就听着她们交谈，偶尔回一两句。 和音似是无意：“我看到第五区的五金器具与拍卖行挺多的，我还以为这里有庄氏的产业。” “的确有。”庄义言毫不避讳，“第五区某地地标“青空未来”正是庄氏科技的建筑。” 他开玩笑：“你如果想去青空未来上班，我一定租下整个第五区的广告屏，拉横幅欢迎。” 他补充：“租三天三夜。” 第九十七章 “不必了。”和音笑笑，“德不配位，一定会有更适合的人选。” 庄义言没再抓着这个话题不放。蓝凫上次指出的地方，和音在心中逐步完善：那里有一家拍卖行、庄氏科技投资的“青空未来”、五金器具商城、某家关于生物科技的小公司和一家学校。 大致范围就是这些，她要去逐一排查，说不定能得到一些线索。 吃过饭，很多人都离场了，和音正待离去，江玥叫住了她：“和音！” 她在外厅台阶下回头，江玥提着裙子跑过来：“这次真是太感谢了。” 江玥提着一个礼盒：“我自己选的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谢谢。” “我哥等会就出来了，要不我让他送你吧？” 和音不回十三区，于是婉拒了她，江玥点头，阳光下的圆脸又美又甜：“下次见。” …… 和音坐上了去第五区的空轨。 第五区正好有场海洋生物表演，她提前三天买了票，营造出要看表演的假象，若是查起她的行踪，她有据可依。 区际空轨的线路有别于城内空轨线路，站台较少，速度很快。和音能清晰地看到下方“丰收路”的绿色路牌，空轨又驶过五区联邦直属附中，以她的听力刻意听的话，能听到老师的激情陈词与学生的背书声。 最近的站台离拍卖行不远，她在这里下车，升降电梯外是透明玻璃，可以俯瞰城市的景象。随着电梯落地袭来的超重感，和音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她走出电梯，风把一缕头发吹到她的脑后，抬头，便是一个偌大的拍卖行。 蓝凫留在家里了，她在家装了视频监控，方便实时通话。和音在它的脖子上也戴了定位和联络器。 等和音进去后才知道拍卖行的大楼分成了两部分，一边是轻奢展厅和商城，另一边才是拍卖行。 “有畸变物的气味么？” 她没有与深渊通感，虽然能闻到畸变物不同寻常的味道，但嗅觉终究是不如他灵敏。 【没有。】 深渊再次肯定：【这栋楼没有其他气味……都是人味。】 “怀表带有神社的气味……神社除了畸变物，还有什么味道呢？”和音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从畸变物的味道下手更可靠，“我们去其他地方转转。” 她们沿着空轨来时的路线，一路走到中学门口。 门口的保安悠闲地晒着太阳，保洁阿姨正在扫垃圾和落叶。 和音突然心中一跳，她扫视一眼教学楼顶，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避雷针下。 熟悉的感觉袭来。 未知等级赋能【领主】。 一股强大的赋能笼罩在整个学校——是在指挥部外袭击过和音的077！ 和音记得077的赋能是a级的【领主】与c级的【控土】、【控木】。但是她这次感知不到他的赋能等级了，照理说若是s级，也能被她感知到。 “077身上的气息驳杂，他可能又做了关于赋能的手术。” “不过，这让我确定了神社的据点确实在这里。” 深渊的一根带有超清复眼的细细的触手从和音的背后钻出来，他观察一会儿：【077的身体已经有一半进行了机械化、一半进行了生物改造。】 【他的赋能等级没有提升，但是又变强了，这是以自己的生命透支为代价的。】 【毕竟绝大多数普通人是无法融合多种赋能的，他至少做过一二十场手术，身体机能已经开始紊乱了。】 077发现她了——或者说077就是在这里等着她的。 教学楼顶上的身影很小，可是和音看得一清二楚： 他拿出一张照片，照片的正面对着和音。这是和奕君还在联邦时的工作证件照。 学校已经被【领主】覆盖了，这对学校里的人造成了一些影响。 077笑起来嘴巴咧到耳根，他的人中有没刮的硬朗的胡茬，黑色的瞳孔微微放大，和音在刻意凝视之下，能看到他脸上的毛孔。 他做了一个口型：学、校、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和音还没有踏进学校大门，她虽然有一种压迫感，但此时在【领主】的范围外。077在威胁她，如果她不主动踏入学校，到他的领域之中，这里将会迎来一场灾难。 拿这么多条人命逼她入瓮？ 和音转身就走。 077的嘴巴咧得更大了，他的舌头又尖又长，像蜥蜴，让和音不禁想起上次攻击她的畸变生物的模样，二者有些相像。 他舔了舔嘴唇，黑色瞳孔的视线凝聚在和音身上。 她走了呢。 077从教室楼顶一跃而下。 c级【控木】。 一棵常青树的藤扯住掉下来的077，让他平稳落地。 他正感到无趣，想要用【领主】给学校里的所有人发出精神暗示，忽然一根钢筋从他的背后捅出来，他低下头，看到了贯穿他的心脏的长杆。 他的头一百八十度旋转，冲和音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他用的仿生心脏，体内还有一个备用源。】 和音催动她的赋能——b级【腐蚀】。 金属心脏融成一团，完全变成了废铁。常规下b级赋能者对a级赋能者造成的影响比较小，但是和音发现她的最高赋能等级为a，连带着其他赋能的影响也提升了一个台阶。 077的脸色一瞬间涨紫，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把废掉的心脏摘出来，从兜里掏出第三颗心脏，给自己安装上去，看样子非常熟练。 “你踏入了我的领域。”他转头时骨骼咯吱作响，“这次【领主】能对a级造成有效影响。” 077的战斗能力远没有领域性赋能强，若是直接与和音对上，他铁定是打不过的。于是他扬长避短，将她困在领域之中：“我们来玩一个游戏。” “如果你今天能活着离开学校，我就放你离开。” “放我走？”和音故意激他，“你是打不过我才说让我离开的吧？” 077：“随你怎么说。你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地行动，但是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们可经不起你的折腾，他们都在我的领域范围之内。” 和音不理会他的话，反而问道：“神社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为他们卖命？” “还是说你有不得不留在神社的把柄？” “你的上级是谁呢？让我想想……白馨，还是贺隽？或者是其他人？” “还是说你手中照片上的人，跟你有着密切的关系。” 077并不知道手里的照片中的人与和音有什么关联，他不过是听命办事，用这张照片引来和音。 至于用学校威胁她，只不过是他自己一时兴起。 “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077想起自己被改造过的身体，顿时有了底气，因为是在自己的场域内，他消失在和音的视线中—— “现在，游戏开始。” 第九十八章 077隐在暗处，他给和音下了精神暗示。 和音很清楚她自己接收到的精神信号，她的大脑很清醒，但这种暗示无孔不入，总是在她抑制自己的想法时冒出来—— 她是一个患有抑郁症的学生。 和音望向077方才站过的天台，忽然有种冲上去的冲动：从上面跳下来，一定是一种解脱。 和音在原地足足站了三分钟，才平息那股不属于自己的精神暗流。 一个挂着钥匙串的中年男人远远地冲着她大喊：“哪个班的，怎么现在不去上课？” 和音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心里却知道他是教导主任。077构建的世界不同于【超级玛丽苏】，他是给每个人都种下心理暗示，使其情境变得合理；而【超级玛丽苏】是给和音本人创建角色身份与设定。 和音如今处于认知混乱中，她本身的意念稍稍压过了077的【领主】。她问深渊：“如果我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举动，一定要及时制止我。” 【好。】 【有我在，你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深渊是清醒的，【领主】与他本身庞大的精神根本不在同一个层级。他们平常虽然可以通感，但两人的意识是独立的。只要和音的意识有别于他，就会受到【领主】的影响。 教导主任越走越近，她刚刚从两股意识对抗的眩晕中缓过来，一抬头就看到面前比她矮一点的主任。 他有点生气：“不好好上课，在学校里瞎晃悠什么？你哪个班的？班主任是谁？” b级【傀儡术】。 没想到教导主任还是个赋能者，他稍稍抗争，就暂时失去了自己的思想。 和音如果在学校里的身份是个“学生”，与其自己编造，还不如直接利用教导主任所知的信息。 她问：“我是谁？” 教导主任有一瞬间的迷茫，他双眼无神，缓慢聚焦在和音脸上：“你是……那个因病休学了三个月的学生。” “我叫什么？是哪个班的？” “你叫薛薇……是高二二班老李的学生。” “高二二班怎么走？” “那边。”他指了一下，“那两栋教学楼的后面，三楼左边第一间教室。” 和音停止使用赋能，她没有用【傀儡术】破坏他的大脑结构，使其完全变成傀儡。她只是稍稍控制了一下他的意识。 077对他领域内的所有事都了如指掌，他觉得自己似乎低估了她。077下意识把和音归为敌对的同类——因为和音有几个不同的赋能，除了做手术，他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不过，死在他手里的“同类”，多得他自己都数不清。 …… 教导主任恢复清醒，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之前那一幕，于是又生气地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和音：“薛薇，高二二班，班主任李老师。” “啊……”他似乎回忆起来了，“你怎么今天就来上学了？你的病好了？你妈妈给你不是请了五个月的假吗？我上次去医院看你的时候你正好在做手术……” 他问：“现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谢谢您关心。”和音道，“恢复得差不多了。在医院呆着无聊，今天想来上学。” “好好听讲，把没学的都补回来。”教导主任拍拍和音的肩膀，“我已经跟你们班主任打了招呼，有不会的尽管问他。” “好的。” …… 和音已经上了三楼，下课铃响了，除了出来上厕所的学生，其他人都在埋头苦读。 和音站在门口，就有人跟她打招呼：“薛薇！” 她颔首，几名同学围了上来，叽叽喳喳：“你能来上学真是太好了。” 前几排的人纷纷抬头看，一下子忽然看呆了。 一人用手肘捅了捅旁边正在写卷子的同桌：“哎，你看，薛薇。” “干什么啊？我正在解题呢，最后一道大题了，思路被你打断……”他不耐烦地抬头，手指夹着的笔掉落下来，卷子上粘了一团墨。 “不就是……”他忽然走音破调，“薛薇——？” 薛薇什么时候这么好看了？ 和音环视一周，在最后一排发现了一个没有人坐的桌子。上面堆满了书，但是书上落了灰。她猜测这应该就是薛薇的桌子了。 薛薇的同桌是个调皮的学渣，他正嚼着薯片，两条腿搭在前面同学的椅子上：“哟，这么久不见，你终于回来了，吃薯片……” 他忽然僵住了，把腿规矩地放下，从抽屉里抽出纸张，擦了下嘴上的残渣。 他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是颤抖的：“这么快就五个月了吗？我怎么记得你好像说是……” “三个月。”和音拉开椅子，“我提前出院了。” 同桌不自觉地理了理领子，利用黑屏的电子手表上的玻璃反光，又梳了梳头发：“咳……吃吗？”他把薯片递到和音面前，她瞥了一眼，里面只剩下残渣。 和音微笑：“不了，谢谢。” “下一节什么课？” “啊？我看看，我看看……”同桌翻出课表，这才把桌上乱七八糟的书堆叠好，“物理。” 和音找到薛薇的物理教材和辅导资料，只稍稍看一眼，她就回忆起了这些内容，内容很简单，与她在研究所时的研究项目根本没有可比性。她在学生时代考这些科目也是经常满分的。 下课的时间总是短暂的。物理老师抱着卷子走进来：“这节课考试。” 底下一片哀嚎。但除了认命，别无他法。同桌此刻已经瘫在了椅子上：“你缺了这么多课，会写吗？” 他嘿嘿一笑：“没事，咱俩同病相怜，就算我天天在这里上课，也不会写。” 下一秒，同桌才发现他错的离谱—— 薛薇仿佛下笔如有神。在他还没考虑好第三道题要蒙什么的时候，她已经做到第二版了。 他还是不太愿意相信她是自己做的，小声：“照你这么蒙，有什么技巧没有？” “没有。”和音边心算边回答，认真思索了一下，“凭肌肉记忆。” 同桌觉得薛薇在忽悠他：“算了算了，看你也是瞎蒙，借我抄抄呗。我一般能至少蒙对四个，你的正确率怎么样？其他人的正确率太高了，我可不敢抄。” 和音：“保你满分。” 同桌：“……” 他觉得这孩子的病还没有好。 第九十九章 “我觉得……”同桌尽他全力把话说得委婉，“你去医院复查过了吗？” 他们不知道薛薇是什么病，但是她当初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后来又出了车祸，被送往医院做手术。 同桌看她身上没有什么大伤，那只有可能是脑子的病还没有好。这可不是他胡乱臆测，因为薛微有前科：说是给他抄答案，保准正确，因为她前一天看了试卷的“答案”。结果考试出分后他从倒数第五变成了倒数第一。一问才知道薛薇所谓的“看了试卷的答案”只是她前一天晚上做梦的梦境。她倒也没有骗人，因为她自己分不清二者之间的区别。 除了抑郁症，她又发现了其他的精神疾病。 深渊：【可怜的孩子。】 同桌看着她正在写题的完美的侧脸，怕打击到她，咬咬牙：“让我借鉴一下。”抄个答案，硬是弄出了英勇赴死的架势。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拿单科倒数第一了。 他巧妙地改了几个答案，大题靠自己做了一个，又抄了一题，剩下的全部空着。 【领主】的精神入侵又开始了。 她写字的手一顿，心里充斥着许多不快的杂念。 跳下去……跳下去！ 男女老少的声音催着她，像是无数双推动着她的手。 同桌悄悄瞥她，心道她终于停下来了，之前写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她抑制住离开椅子的想法，写字的手因为心里抗争而微微颤抖。 “深渊。”和音喊他，“通信设备有信号了么？” 她在进入【领主】的域中之前给行动组发了举报信息，在进入之后，身上的设备都没了信号。 【还没有。】 【领主】会随着赋能者的心愿达成而消失，而077的心愿，就是和音死亡。 她不知道行动组多久能到。 …… 事实上行动组的便衣已经来过一次了。 学校一切正常，大家都有条不紊地上着课，他们跟老师和其他工作人员说话，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教导主任说话有条理，精神状况良好。这似乎就是个正常学校。 “队长。”刚跟一名没课的老师交涉过的成员跑过来跟大家集合，“难道是有人假举报？” “应该不会。”十三区行动组iv队队长眉心一跳，四队只有他一个人是赋能者，等级为c，“举报人用的加密渠道，他在联邦是有高级权限的。” 汇合的成员均表示一切无异，四组似乎要离开学校了。 077在顶楼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露出一抹笑。他旁边的监控大屏分三个视角，显示行动组对此次行动出现了怀疑，他们认为是举报人的恶作剧。 行动组已经离开了。 077收回目光，监控再次切换，变成和音所在班级的画面。 …… iv组沉默地走出学校大门，领头人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说话了。” “队长，看样子那个赋能者隐藏得很深。” “是个高级赋能者。”他的脸上出现了郑重，“我怀疑，整个学校都被赋能笼罩了，学校里的人都有危险。” 队长下令：“任务升级，上报第五区总部！”他的赋能只是c级，且对战斗能力的增幅有限。他的赋能是反侦察，不是攻击型的，但是对监控和窃听分外敏锐。一进学校，他就感到不舒服了，这说明学校有问题。常规运作的监控和这种感觉不一样，这是一种有人在刻意观察他们的微妙感。 在第五区总部的其他行动小组接到了四组的上报，一组二组正在外出做任务，其他小组纷纷做出了调整。除了前几组配有赋能者，往后排的小队都是普通人。对方是高级赋能者，地段又在学校，武器施展不开，他们一时捉襟见肘。 正巧二组做完任务回来，队长王超的腰上别了一把手枪。他脸上有一点别人的血迹，整个人杀气腾腾的：“二组可以过去。” 王超的联络员：“你体力还支撑得住吗？” “没问题，刚刚除了开火有点猛，耗能不多。” iv组之前去过一次，这次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只聚集在了学校附近。 …… “薛薇，你要不要吃点药？”同桌看她脸色比之前白了几分，“你带药了吗？我帮你拿？” “不用。”和音终于做完了最后一题，“过一会儿就好了。”她趴在桌子上休息，试图找到077的确切位置，但是根本没有他的气味。 同桌是个乐观开朗的人，他看着手中的卷子，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要是从楼上跳下去，就不用学得这么痛苦了吧……” 和音蓦然睁眼，盯着他：“你说什么？” “啊？”他有些迷茫，“我说，你吃不吃威化饼干？”他从桌子里掏出一盒新的零食，垃圾袋早就满了，还没换。 “你看我的眼神让我有点发毛。”他擤了擤鼻子，“咋了？” “没什么。”和音坐直，“我说我想吃薯片。” “哎呀……薯片已经吃完了。”他换了一包qq糖，“给。” 和音捏了一下……这触感跟深渊颇有几分相似，就是比触手硬了点。 突然不想吃了。 【？】 【嫌弃我？】 “哪能啊。”她应付一下，“触景生情，舍不得吃。” 【……】 【你脸皮越来越厚了。】 【对我也越来越敷衍了。】 和音将它当做一种赞美：“谢谢夸奖。” 深渊：该死的他语塞了。 打铃准时交卷。下一节编程，大家都去机房。 她忽然想到一个办法。 c级【数据入侵】。 077限制了她的设备信号，但是为了让学校上课的老师同学们不发现异常，校园网还是通的。 和音趁077发现之前用【数据入侵】进入学校主脑。他的仿生心脏是机械的，身体也有一部分金属化了。和音查找附近散发的信号源，听到了类似心脏跳动的节拍。 她把坐标保存下来，给本地行动组发过去。 王超的联络员给他提供情报：“总部收到了陌生身份信息发送的一个学校附近的坐标。” “可能是之前求援的人。”他的手摸向腰间的手枪，对其他人道，“准备救援。” 第一百章 和音仿佛又回到了以前上课摸鱼的时代。虽然她的编程学得中规中矩，但是应付这些足够了。 她被老师随机点名要求做出一个跨次元特效，于是众人在五分钟之内见到了奇迹。 同桌目瞪口呆：“不是，你玩真的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我如果病一场也能变得这么厉害吗？” “大概率是不能的。”和音笑笑，“现在开始努力还有一点可能。” 他忽然脸色一变，喃喃自语：“像我这种废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没意思，没意思……” “太没意思了……” “活着太没意思了……” 他站起身，朝窗户走去。 一下子，所有人都暴动了。 老师先一步扒开窗，一只脚踏上去，但是外面的护栏阻碍了他的行动。他费力地扒拉，不锈钢防盗网纹丝不动。他的指甲被抠出了血，大拇指盖上翻，面部表情因为疼痛而扭曲，然而动作丝毫没有停下来。 和音黑了所有的监控。触手把门钉死，同时把窗子旁边的人全都往后拉。他们被触手禁锢住了手脚，身体无意识地律动，奋力地挣扎，嘴巴里发出呜咽的吼声。 c级【流体之韧】。 她把门窗钉死，确认好稳固性之后利用赋能在缝隙中出来。 然而，整个学校的人精神都失常了。 楼顶上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学校的广播播放着校长的激情陈词—— “为了实现人生的意义、伟大的理想；” “为了来世的辉煌与生在罗马的巅峰；” “为了觉醒赋能、成为人上人……” “我们要投向往生的怀抱！” 校长一连三问：“你这一辈子是否有太多遗憾？” “你是否经常感慨于自己的无能？” “你是否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天天奋战到深夜，结果成绩还是不理想？” “结束这一切！我们要结束这一切！” “来吧，让我们的灵魂通往更美妙的世界……” “……” 第一声枪响了。和音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全都暴乱：077与行动组交上了手。 行动组负伤的有很多。077手段稀奇古怪，他不仅有先进的武器，自己被改造后的身体也能当做武器的一部分。联邦这边有一名防精神干扰的高级赋能者，但是学校的人太多了，他无法顾及全部。 077竟然先一步找到了那名精神系赋能者的位置，然后将他击伤。这下行动组完全处在了劣势。 王超有一发子弹打中了077的腿，但是077腿上的钢筋将子弹弹了出来。 【领主】的精神影响又广又深，但是既然077本尊露面了，就好对付了。 行动组在每栋大楼下都安排了防护垫，但若是他们一起掉下来，也是会砸死人的。局势很紧张，077抿着嘴，眼神像是能吃人。 他隔着老远对和音说：“你作弊。” “这只是我们两个人的游戏。” “但是你却把其他人拉入进来。” 他扯出一个比鬼还难看的笑脸：“作弊的孩子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他剖开自己的心脏，将它捏碎。【领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引起畸变的污染源。 他直挺挺地倒下，像是没有了能源的机器。 077死了。 王超嘶哑地冲联络器大喊：“学校出现了新的s级污染源！” 这里的人都疯了。 已经有少部分人身体开始产生畸变，他们畸变得奇形怪状的，脑子跟不上身体的，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人类。 “你为什么要跑啊……？”他们开始疑惑，但是发现自己越靠近，那些人瑟缩得越厉害，然后疯了似地跑调。他们难过地低下了头——自己就这么不受人欢迎吗？ 但是很快他们就没有这种沮丧感了，因为他们的意识已经完全被吞没。 学校里的正常人已经不多了。大多数还保留着清醒的正常人是已经觉醒了赋能的学生和身为赋能者的老师。很多中学可能一个赋能者都没有，但是五区联邦直属附中是重点高中，进来的都是尖子生，赋能者的比例，包括老师，都会比其他学校高出许多。连最废的“同桌”都能考上一所普通的大学。 附中是培养人才重中之重的地点，是联邦人才计划的摇篮。若是再没有有效的管控，就要一下子折损这么多联邦的未来，代价可想而知。 【领主】消失了，对和音的束缚完全没有了。污染源比077的赋能的影响大得多，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和音是污染源的克星。她身处畸变与污染之中，如鱼得水，闻着微风袭来的畸变物的香甜气息，每个毛孔都舒适地伸展开。 她靠近077倒下的身躯，无痕取走他口袋里的照片。照片后面有一小串地址：学校篮球馆器材室。 直升机由远及近，轰隆作响。一名高级赋能者坐在直升机敞开的门口，双腿垂在空中微微摇摆，白色的裙子让她的膝盖若隐若现。 争先恐后要跳下来的人们定格住了。 和音能听到她向其他人说话：“我不是治愈系，无法救他们，只能先这样了。” 纵使和音能够控制畸变，但是这么多人她也无法救助。她看情况稳定下来，立马前往器材室。 篮球馆的大门是敞开的，大型的篮筐里有许多新旧不一的篮球。她找到标有“器材室”字样的被锁起来的房间，稍微用力，锁就被她捏碎了。 器材室很大，由于常年不通风而有些潮湿。门乍一打开，就吹来一股空气对流造成的寒凉的冷风，夹杂着些许阴潮的味道。她找到灯的开关，暖黄的灯光会让人的视线微微迷住。 里面有上百来个排列整齐的保险柜。 她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不是因为紧张害怕，而是对靠近答案的一种期望。 她能找到和奕君的去向么？ 她能得到那场令万人丧生的行动的答案么？ 器材室里都是普通的运动器材，她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两排保险柜上。 和音与深渊同时想起了一个物件——那把由两枚戒指拼起来的钥匙。 这么多柜子，到底是哪一个呢？ 空旷的器材室忽然有一道带着回音的说话声： “你终于来了，和音。” 第一百零一章 她陷入全身警觉——她竟然一点也没有感受到这人的存在！ 那道声音似乎是从器材室深处传来的：“吓到你了吗？真是抱歉啊。” 被器材遮住光源的阴影处出现一道身影，他穿着拉胯的衬衫和随意搭的一条牛仔裤，腕上带了一个智能表。 和音：“现在的人都这么喜欢玩神秘么？” 他轻笑一声：“别紧张，小可爱。” 他完全暴露在灯光下，和音这才看清楚他的脸：他的五官偏硬朗，肩膀很宽，松松垮垮的衬衫下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延伸至脖颈，下巴的胡茬显得不修边幅。 “你肯定很好奇我是谁。” 他的外表看起来三十来岁，但是赋能者的年龄纯看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他移动了一下位置，由逆光转为对光，和音眼睛微眯，从上往下扫视一遍：“你就是我父亲的‘生前’好友，从联邦赋能者监狱逃出来作案的s级赋能者郑观棋？”自从江瀛告诉她这件事后，和音立刻查阅了资料，把所有信息锁定在一人身上。 这人就是郑观棋。 郑观棋颇有兴趣地看着她：“你跟你爸眉眼长得还挺像。” 器材室就两个昏暗的光源，一个在深处，另一个被他挡住了。 和音的瞳孔以一个很小的弧度竖起，郑观棋的皮肤在她的眼里仿佛是被锐化了一样过分清晰。 他五官端正，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如果……忽略他右鼻孔伸出来的一根鼻毛的话。 和音装作严肃地移开眼，心里却一直想着那根突兀的鼻毛。 和音还没问什么，郑观棋就主动说起：“077手里的照片是我给他的。” “为了引我出来？”和音已经尽力忽略他那点小缺陷了，但是越想忘掉，越是深刻地印在脑子里。 那根鼻毛……鼻毛…… “毕竟你是和奕君唯一的女儿。”他双手插兜，靠在放器械的架子上，“我跟他关系还不错，怎么着也要来看看你。” “你爸以前帮过我很大的忙。” “我可不敢跟一个s级的通缉犯呆在一起。”和音面无表情，浑然不觉自己的另一个身份也是个特级通缉犯，“你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他点了支烟，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感慨：“现在的小孩真没有人情味。” “看看老同事的女儿，不算事么？” 和音：“……” “不过说起来，我确实有一件事。”他摆正了姿势，“你爸给你留的钥匙还在吧？” 她不动声色：“钥匙？” “好像是两枚戒指拼的。”他环视了一下这么多保险柜，“其中一个柜子的锁，就能用这把钥匙打开。” 看来她之前没有想错：“你怎么知道的？” 郑观棋觉得和音的防护意识很强，对外人有很强的戒备。他为了放下她的戒备心：“自然是你爸跟我讲的。” “我知道的事情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和奕君一定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跟你说吧？” 和音：“077是神社的人，而你预估到了我的行踪，并且让他拿着照片在这里等我，说明你跟神社也脱不了干系。” “你知道钥匙，也知道开锁的地点，还自称是我父亲的老朋友。那你对神社又了解多少？对我父亲又了解多少？我现在有点怀疑，我之前去过的地方究竟是我爸给我留下的信息，还是你暗中操作。” “还有，你早不越狱，晚不越狱，偏偏在这个时候出来，是为了什么？” “先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吧。”他嘬着烟，深吸一口，“你应该知道全球污染变严重了吧？” “联邦隐瞒了实情，多地爆发的污染数与污染源的增长，比内部资料显示的还要多得多。” “那个数目简直不敢想，连我知道的时候都要深吸一口气。”他笑笑，从兜里伸出一只手，捏住烟头，“毕竟我和你爸一起参与了那次计划，寻常的死亡人数根本不会在我内心掀起任何波澜。” “我出来，是因为未来一周内会发生一件大事。” “一件会震惊全球的大事。” 他神秘道：“塔金国的萨赫神庙，会成为下一个s级禁区污染源。” “它会成为近几十年来最大的污染源，没有人能进去后还活着出来，即使是能出来，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说不定它会成为一个遗留问题，成为一个百年后还留存着的世界禁地。” “只要污染源的发源地不消灭，畸变物就会源源不断地从里面出来，然后感染其他生物。” 一说起神庙，和音不禁想起南郊墓园底下的神像。曙光神社的高维们一向喜欢装神弄鬼、假扮神秘。她嗤笑：“别说你出来是为了消灭萨赫神庙的污染源，拯救这个世界。” “你能让077听你的话，还知道有关神社的这么多消息，早就是神社的人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我还真是为了拯救你们，才不惜冒着被联邦击毙的危险逃出来的。”他把燃着的烟头往金属杆上攥了攥，“当然，单靠我不行。” 他直视和音的眼睛：“得靠你。” 和音丝毫没有惊讶与被夸的欣喜，也没有被戴高帽子的惶恐，她很平静：“为什么？” “等会儿再讲这个。”郑观棋的思维很跳跃，他又讲起了别的，“你不是想知道我与神社、我与你父亲事么？” “你母亲和你父亲的事，我是知道一些的。”他摸了一把下巴，胡子有些扎手，“我们当初在联邦的授意下做那个实验的时候，和奕君还没有加入神社。” 和音想，他说的应该是他爸还在马戏团的时候，与进行那个死伤惨重的秘密实验有一小段时间是重叠的。 “后来实验失败了，你妈的情况又肉眼可见地恶化。畸变本就产生于神社，为了寻找抑制畸变之法，加之机缘巧合，和奕君成了神社的一份子。” 她把时间线连起来：和奕君离开马戏团、加入神社，二者的时间都与实验计划有一部分重合。而转折节点就是实验失败。 “这项实验叫什么？” 郑观棋：“重启计划。” 第一百零二章 重启计划，一项让世界“重启”，变成没有畸变、没有污染、没有高维生物侵入的世界的计划。 一项让人类全体进化的计划。 高维生物入侵之后，地球的保护机制给了人类一线生机，那就是让普通人拥有赋能、变成一名赋能者。赋能往往是人类进化的一个标志。 朦胧的烟圈遮住郑观棋的眼睛，他从回忆中脱离：“当年不是和奕君一人加入神社的，而是我与他一起。” “做研究的，总会有些疯狂。” “我们对这个计划有万分的信心，可是偏偏失败了。为了探究成功的方法，我和他一起加入了神社。” “在加入神社之后，还真让我得出了一些理论。” “萨赫神庙会出事，就是靠我的理论推演出来的。” “后来联邦发现我加入了神社，把我抓捕起来了。和奕君在明面上好好的，他假死逃亡，连我都不知道他的去向。” “现在我出来了，联系了一下以前在神社认识的人，077就是其中之一。” “没想到他这些年在神社模样大变，我靠着一些手段操控了他，但是他性格变得极端，我也不知道你们以前竟然还有恩怨。造成现在的结果，并不是我的本意。”他叹一口气，“现在外面很难收场。” 和音的问题，郑观棋解释得差不多了。他道：“我之前混进神社内部，得知了一些消息。而这些消息，正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你能化解萨赫神庙的危机。” “理由？” “我来之前就查过你了，你不会真以为你和神社结仇，他们明里暗里地刺杀你，是因为你杀死了流云、流沙这两个微不足道的小啰啰吧？” 流云和流沙，就是当初在研究所偷芯片不成，反被和音杀死的两个神社成员。 “他们杀你，是因为你有改变污染源的能力！” “那些神社的老家伙们害怕你，和音。” 不止一次有人这么跟她说过了，团长说她体质特殊，她的血似乎有与寻常人不一样的成分。而她没有发现异常的原因，是因为在第一次被畸变物感染后就与深渊共生了。 如果那张打草惊蛇的要“取血”的纸条是她父亲给她的提示，她已经相信了大半。 郑观棋解释：“你知道你是怎么出生的吗？” “你母亲三年不孕，一直想要个孩子。你父亲带她出去旅游散心，在途经雪域的时候，你母亲在冰川遥远而孤寂之下触景生情，在航行的甲板上许下她强烈的愿望。” “据你父亲所说，她在许下愿望后感到非常不舒服，总是有一种眩晕的恶心感。他们用自带的仪器测量过，没有发现任何毛病。” “雪域总是有一种旷久的美丽，远处的光晕时而模糊朦胧，时而清晰。轮船上的一个水手不小心掉进了冰洞，和奕君下去救人，很久没有上来。你母亲过于担心，擅自下去了。他们在冰洞下面发现了一个房间。” “因为雪域的特殊环境，在这里做研究或者建造基地的国家或机构不在少数，联邦也有许多实验基地在此。他们以为是某个组织在这里进行研究后遗留的场所。” “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床和几张简单的桌子、椅子。” “这里忽然出现冰川上才能折射出的光晕，光晕降在了她的头上，回来后，她发现她怀了你。” “后来，在快要临盆的时候。你母亲有一种强烈的渴望，想要再来看一眼。你父亲劝说她等生产完后再来，但是她不肯，态度很坚决。” “你在预产期之前出生了，在那个房间诞生的。” “……” 和音不知说什么好，原来自己出生前还有这段坎坷的经历。 “和奕君后来在你身上做过实验。”他打了个哈欠，“这是在确保你安全的情况下做的，希望你不要怪他。” “他在你身边放置了一个娃娃，这个娃娃产自神社的某个玩具厂，它没有对你造成任何影响。证明你完全不惧这些东西。” 和音对郑观棋的说辞信了七八分，剩下几分有待考究。 深渊：【你知道当初我为何会选择你么？】 “不知道。”和音道，“我曾问过你，但是你不肯说。” 深渊尴尬地笑笑：【咳……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让我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一接触到就让我有一种发自心底的亲近。】 她问郑观棋：“最后一点：你如何仅凭我的体质有一点点特殊，而断定我可以解决萨赫神庙的污染？” 郑观棋出现稳操胜券的表情：“因为我可以把你的‘一点点特殊’的特质放大。” “虽然不能像杨怀秋一样使你的赋能升级，但是在短期内的效果可比‘她’好太多了。” 和音闻到了他使用赋能时身上散发的气息，是一种青涩柠檬味。 他右手食指在空中一点，一笔连成一个金色的复杂符篆，图画和远古的字迹连结在一起。 s级【符咒】。 郑观棋是和音见到的第五位s级赋能者，联邦的s级赋能者，她几乎全见到了。之前四位是宋在馥、裴圣之、灵容和淮青临。 联邦与其他组织相比最大的优势就是s级赋能者很年轻。赋能者要更新换代，为了避免青黄不接，他们都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财力培养下一代赋能者，但是结果往往并不理想，联邦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非常不错了。其他组织的s级赋能者大多都是百岁老头。联邦上一代的s级赋能者大多都在与畸变物的抗争中丧生了，或是死于政敌坑害，例如萧疏童。 画成的符咒绕成圆环围在和音身边，贴近她的皮肤。和音的手臂上出现两行她看不懂的字迹，这是符篆隐藏在她的双臂之下。过一会儿，字迹消除了。但是它她有一种全新的感受。这种感受有别于借助深渊的力量，它可以放大她的感官以及赋能。 她此时试着借助深渊的力量，果然比之前更加强大。 “这是短期能提升你的符咒，可以让你提前感受到s级。” 第一百零三章 她与深渊通感再上了一个层次。整片区域都在她的脑子里，她的视角变成了航拍俯视。在收敛杂念后，她可以随意切换视角，这时眼前又出现了郑观棋。 他递给和音一个微型联络器，联络器使用的是加密途径：“联系用这个。” 他的速度很快，小腿的肌肉在快速跑、弹跳时拱起，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器材室只剩下和音一人。 【他好像忘了一件事。】 深渊用触手从和音兜里取出钥匙：【他还没说到底是哪个柜子。】 几百号保险柜一个一个试太麻烦了，这种柜子遇袭或强行开锁会自动损毁。和音控制着细小的触手包裹钥匙，印出钥匙的轮廓。 几百根细丝同时印出钥匙的孔内形状，再进行比对。和音的背部牵连着所有触手：“找到了。” 触手回收，她的背又恢复了光洁无暇的模样。 和音把钥匙塞进去，旋转三圈半，柜子表面一个巴掌大的黑屏忽然亮起：【解锁成功。】 柜门被弹开，露出一张羊皮卷。羊皮卷分两层，中间夹了一层电子感知屏。在它放入和音手中的一刻，感知屏自动开机。 羊皮卷上的图画开始动了。 和音一开始看不太明白上面显示的是什么意思，看了一会儿才觉得这似乎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单位，然后慢慢合成类似原子、分子的东西。但她也不确定这些粒子是否为原子分子，因为它最后合成的生物不一定是人类，没准是硅基。这个生物慢慢地长大，跟人类长得很像，但是它的脸很模糊，在图画中根本没有显现出来。当然，样貌不重要。 一直到图画的最后几秒，和音觉得“它”长得很像人类的女性。不过如果它不算是人类的话，可能也没有性别。 生物的线条开始分解，逐渐融合成三个她能看懂的字：永生者。 她聚焦在前两个字上：永生。 万物规律此消彼长、阴阳相生，由出现到生长、再而鼎盛、由盛转衰。 出生到死亡，是三维规律的一种。 ……高维“永生”者？ 怎么样才算是永生呢？是意识不灭、尽管形态更迭？她发现这又牵扯到了哲学问题，终极不过人生三问。 羊皮卷上的意象已经超出了她如今的认知范围，她只能暂且搁置。她不知道图画上的祂与她有什么关联，但既然与和奕君、郑观棋、神社有关，可能是以后要用到的某处关键。 器材室的门是开着的，外面纷争的尘烟已经波及到了这里。 体育馆的天花板掉落，砸向了器材室的门。看来那个赋能者的定格失效了。不过好在那些老师、学生们大多没有畸变，只是精神出现了异常，还能恢复正常。她相信少部分畸变的已经被联邦的行动组清剿了。 可是等她出来后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死去的077的身体开始膨胀，他的皮鼓鼓地撑起，体内似乎是在发酵。 他死前说“‘作弊’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也许留下了后招。 077的身体以一种扭曲而诡异的姿势盘成圆形，他的皮鼓囊地浮起，骨头变成撑起外皮的架子。从远望去，活脱脱的一个人形皮球。 “皮球”还在不断膨胀、放大，仿佛下一秒就会到达极限。 枪支弹药对准了它，丁文冲他的联络器道：“是否射杀？” 联络员飞快道：“分析组正在分析结果，上级指令将在20秒内下达。” 十七、十八、十九…… 行动组马上就要开火了，和音此时才从器材室冲出来—— “不能射击！” 077的皮球里有许多“种子”，一旦戳破他的肚皮，种子就会满世界乱飞，届时会感染不少人。 行动组还没有射击，下一秒——他的肚子却自己爆了。 “砰——！” 爆开的巨响传入所有人的耳中，在场知道“种子”的每一个人都陷入深深的绝望。 种子以皮球为中心，向四处无死角地爆开。它们落在车顶、落入绿化带马上就要飘进人们的呼吸道。更令人难顶的是，第二轮爆炸又开始了！ 077的肚皮逐渐愈合，像第一次那样形成循环，马上就会有第二次爆炸。 他妈的，到底有多少次才能停止！？王超暗骂一声，只怕自己这伙人今天都要死在这里了。他的专属联络员心也揪了起来——毕竟共事了这么久，还是有些感情的。但是一旦和这种传染性极强的事情扯上关联，联邦一定会封锁区域，然后进行清剿。他们，将无人生还。 巨大的惶恐笼罩在大家心头，他们的心渐渐沉入谷底，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们在入职前都会提前写好遗嘱存放在总部。 第五区，要沦陷了！ 王超感觉有一颗细小的飞绒从从他捂住的鼻子中进去，心里苦笑：这次自己恐怕是真的要栽了。 种子爆炸时太过迅速，他们还没来得及戴上防护面罩。都要感染了，他干脆不捂口鼻，提前把枪对准自己，希望还保留神志的最后一刻能够自戕。 他等待的结果却没有来。 以他的视角，能看到两栋教学楼之间有一道飞跃的身影，她似乎在半空中行走。 触手连接两栋楼，和音保持平衡，一口气从这边跑向另一边。几经跳跃，她已经来到了皮球处。 s级【生物同化】。 飘散的种子变成普通蘑菇的孢子，王超打了个喷嚏，一分钟过去了，他还没有任何不适。 他反手举枪的动作都已经让手臂举麻了，一系列中了症状的倒霉仍然没有出现。 难道是作用出现的时间还要长一些？ 和音看行动组的人都愣在原地，提醒他们：“先去阻止那些跳楼的人！” 王超这才如梦初醒。 他冲队员道：“快去护送医疗队！” 跳下的人已经在防护垫上堆满了，为了避免砸到人，他们快速换上了一张新的。剩下的人都被制服在地，在药物的作用下暂时晕倒了。 然后他们看到即将进行二次爆炸的皮球冒出“滋滋”的响声，一个女人站在皮球旁边，一种让人心悸的压迫感降临在人们身上—— s级【腐蚀】。 第一百零四章 皮球迅速萎缩，撑起皮球的骨架已经溶掉了。他肚子里的种子变成黑焦色，失去了原本的效用。 深渊：【别急着处理他，我先复制他的能力。】 触手连接上皮球爆炸的端口，皮球变成干瘪的一张皮，牢牢地扒在地板上。 s级的效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但是和音感受到一股新的力量正在注入她的体内，那是深渊复制的077的赋能。 c级【控土】。 c级【控木】。 a级【领主】。 和音的赋能现在有【流体之韧】c、【数据入侵】c、【生物同化】a、【超速愈合】c、【傀儡术】b、【腐蚀】b、【控土】c、【控木】c、【领主】a，以及深渊的【复制】。深渊在与和音共生的这段时间内进食了不少，它的复制上限本身就已经在压缩到b级的巅峰了，如今捅破那层突破的窗户纸，已经能够完整地复制a级的领主。 和音刚一得到【领主】，就趁着s级效用还没有完全失效的时候使用了一下。 第五区隐隐都在她的感知之内！077虽然做了手术，还磕了药，但他给领主的增幅仍然没有突破a级上限，只是一种外观看起来能达到s的伪s，否则就不会死得这么轻易了。 他在这种领域下发现了在窗台边摇摇欲坠的同桌。同桌已经恢复了清醒，他被一个畸变物掐住了脖子，正待从窗台上扔下去。 “啊啊啊啊啊——！” 畸变物放手，他被刺激出生理性泪水，泪眼朦胧中似乎看到了畸变物的脑袋掉下来，砸到了他的手。 然后一只手捏住了他的手腕，把他往上提。他一脸懵地被拉进窗子内，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人。 他说话的声音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地微微发颤，发出几个音节后，便再也发不出声音。 ——他实在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他艰难地咽一口口水：“你不是薛薇，对吧？” 和音点头：“我是联邦的赋能者。” 赋能者！ 赋能者在他心中一向是无所不能的——赋能者在任何人的心中都是特殊的。他们学校几个赋能者中有一位的赋能仅仅是f级【控水】，勉强能够漂浮一滴小水珠，但也足以羡煞旁人了。 在赋能刚刚出现之时还是随机的，但是现在赋能逐渐固化，大多都是靠遗传。只有少部分能够凭着逆天的运气偶然觉醒，且觉醒的大多都是低端赋能。 他们学校是五区最好的几所学校之一，也不过是能出现几个低级赋能者罢了。普通人为主体，是常态。 少年的眼睛里充满憧憬，方才面临生死的恐惧都荡然无存：“我……” “好好读书。”和音打算离开了，“你很聪明，上课都能听得懂，只是容易分心。” 她从窗户一跃而下，同桌替她捏了把汗，但一想到她是个赋能者，还解决了刚刚那么大的一场混乱，才没那么担心。 他在窗子前大喊：“姐！我叫邹明岩！” “留个联系方式呗？” “如果你能考上航大。”和音从树梢上掠过，她早就知道了同桌的名字，“也许能认识我。” …… 王超忍不住用眼神瞥向他旁边正在和上级交涉的女人。行动组、医疗组、救援队……有意无意地从和音面前经过，想看看这位神人的模样。 她的模样很完美，完美得像假人，带着一丝距离感。 和音提供了海洋生物表演的票据，证明她来这里是为了看表演。后来她发现中学这个方向有些异常，所以才来事发地点。 旁边的小职员一边点头，一边记录，非常恭敬。 小职员身上的电话响了：“喂？啊……原来是您啊。是的是的，和小姐在这里，不知您是……” 他说了一会儿，问和音：“我们行动组一队的队长说想要见您，您可以接一下电话么？” “好。” 电话那头响起让和音感到很熟悉的声音：“音音！” 她顿了一下：“天敏？” 来之前她还想到了她的大学室友冯天敏在第五区工作，没想到就是第五区行动组一队队长。在行动组奋斗到i队，应该付出了很多努力。 冯天敏很高兴：“真的是你！你来五区，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还可以招待招待。” 和音：“你毕业后入职签了保密协议，我怕你的工作不方便，原来是在行动组……” “可以给我留言的！”她数落和音一顿，“咱俩关系这么好，又这些年没见，发条留言嘛！智能管家会告诉我的，而且有我私人号码的人就那么几位……” 和音笑笑：“也就两年没见，平常也有联系的。” “算啦算啦，我才做完任务回来，不然救援的就不是二组了。请你吃饭怎么样？你在附中附近等我，我去接你！” 冯天敏热情太盛，还没等和音答应就风风火火地做出决定：“有一家特好吃！我带你去！” …… 冯天敏似乎憋了很久的话要说，她挑了一些能说的，说得口干舌燥。 “没想到你竟然也在指挥部，我一直以为以你的个性，会进研究所。” “我确实才从研究所调任，指挥部还没干多久。” “既然这样，联邦内部的事也不算秘密了。”她嘻嘻笑道，“你也是内部人员，有些话可以对你说了。” 和音有些疑惑：“什么话？”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种子。” “我上一个任务是抓捕某组织散播种子的人，他很危险，我差没命，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她犹豫了一会儿，调出照片，“就是这个人，你若是见到了不要与他硬刚，他很难缠，能跑多远跑多远。” 照片中的人一半的脸都在阴影下，他咧着笑，似乎与照片外的人在对视。他头上戴着头戴式耳机，碎发遮住了眉毛，一只手从夹克的袖子里伸出来，竖起中指——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暴露，因为他随时可以给自己换张人皮。 他在挑衅。 是贺隽！ 他的a级【赋能雷达】在使用时能看到别人的赋能器官，且自身对赋能的排异比大多数人要小。他的赋能虽然自身没有攻击力与防御，但是他可以夺取别人的赋能，安装到自己身上。他现在是a级，赋能器官安装的上限可达到四个，寻常人安装两个就是极限了。但是由于自身赋能等级的限制，他只能安装a级以下的赋能器官。 和音对他记忆深刻：毕竟他想要她的脑袋。 第一百零五章 冯天敏：“他在联邦的代号是‘寄居蟹’，行踪不定，身体器官可拆解重组，能抢夺他人的赋能器官，安装在自己身上。我们第一次抓捕他的时候，他正在小餐馆吃螃蟹。” “他的抓捕令本来排在后面，但是因为得罪了淮家那位姑娘，她姑姑是调查局局长，下令抓捕。虽然我们行动组不归调查局直属，但是……你懂的，上级们总会有这种综错复杂的关系。” 调查局局长淮芳纯是淮允颜的姑姑，这事儿和音是知道的。难道贺隽看上了淮允颜的赋能器官？ 和音：“若是把消息告诉研究所的那群老家伙们，他们会对他很感兴趣的。” “总之，遇到他你要多加小心。” 和音没说她已经跟贺隽交过手了。冯天敏又道：“他是曙光神社的人，专门在城际散播种子，反侦查能力很强。他在前一段时间摆脱了我们的侦查组，消失在联邦的视线之中。” “他目前出现过的区域范围是第三区、第五区、十三区和二十一区。” 冯天敏接了个电话，挂断后：“五区总部要我带你去一趟。你还没有做笔录吧？” “还没。” “吃完饭就去，不急。” …… 第五区行动组的布局跟十三区大差不离，且跟研究所离得很近。 接待员就是之前记录的小职员，他有点紧张：“您来了，请跟我上楼。” 一楼是健身的地方，可以在这里自行训练。狙击手的体能不如扛炮的体力好，再不放下杠铃手臂肌肉就要抽筋了： “诶，快看那个。” 正在做引体向上的大汉身材魁梧，有一身结实的肌肉：“哪个？” “上楼的那个！” 几个人看过去——他们在附中见过她：“s级赋能者？” “全球有多少s级？联邦又有多少s级？我觉得她是a级。” “a级够稀有了，已经能轰掉咱们特别行动部了！” “说什么呢。”另一个给他的头来了个爆栗，“扯点好的。” “嘶——” 众人惊叹地抽一口气，不是因为a级，而是因为她在楼梯上微微偏了一下头，刚好能看到她的脸。 有人道：“像ai。” “什么意思……联邦新研究出来的杀器？” “怪不得那么厉害！” “呸！你们有没有一点脑子！小五说她美得像ai，这一看就是真人啊，你们见过人工智能还要做笔录的嘛……” …… 和音端坐在办公桌前，她的对面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她眼尾有一些褶皱：“以前只在天眼里见过你，今天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您是……” “我叫淮芳纯，是现任调查局局长。” 淮芳纯在心里审视她，看她不卑不亢，心里有了几分评价：“老扬对你赞不绝口，总部的那几个家伙们也很看重你。” 和音没想到能在这里能见到淮芳纯——实在是太突然了。她直奔主题：“不知您找我是需要我做什么……？” 她坐得很直，一举一动都有很强的礼仪规范：“你的基因样本在总部中虽然每个月都有更新，但是【天宿】的价值太大了，大到……联邦需要我来做这个恶人。” “你很强，解决了我们这次在第五区的一个大麻烦。如果077的计谋得逞，他就是一个种子发射器，整个五区都会沦陷。” 和音：“所以联邦需要我配合做实验？” “是的。”淮芳面带歉意，“我们只进行人道主义实验，而且会在其他当面给予你高额补偿，你的权限会再次升级……” “我们几个开展了一场投票，他们都不希望得罪人，最终推举我出面劝说：希望你能在【天宿】上配合实验。” 赋能对赋能者来讲，是个私密又敏感的问题。和音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联邦对【天宿】的研究进行了这么多年，是不可能让她溜走的。她丝毫没有不快：“当然可以。” 淮芳纯以为还要打一会儿感情牌，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答应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你放心，联邦绝对会给予优待的，合同会在一周内转角给你。” “好的。” 和音答应得这么干脆，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叫【天宿】的赋能啊！联邦在一个虚假、甚至是臆测的基础上进行研究，是研究不出什么结果的。她不禁佩服萧疏童——他是如何在重重严格审查机制、多位高级赋能者监督、社会行为专家以及心理学家等分析的情况下瞒天过海，让所有人都相信他有一个完美的赋能叫【天宿】？更荒谬的是，全球认证【天宿】为所有赋能之首！ 两人谈了一会儿公事，在研究上达成共识。淮芳纯此行的任务完成了——这种事情，自然是要慎重的，只能由她亲自出面劝说。 “还有一事与联邦无关。”淮芳纯微微后靠，姿势放松片刻，“是跟允颜有关的。” “淮家护短，你救过允颜的事我还是要来感谢的。” 她问：“你的上级是卜穗文吧？” 和音点头：“是的。” “卜穗文不喜欢拉帮结派，一直为联邦踏实做事……”她看向和音，“你想不想成为指挥部副部？” 要她跟卜穗文平级？和音一时心里怪怪的，主要的卜穗文这个上司对她的态度让她摸不着头脑，如果自己跟卜穗文平级了…… 淮芳纯笑笑，似乎是看穿了她在想什么：“当然不是现在。我们已经决定下任指挥部长由穗文担任了。等她上任，再提拔你当副部。” 淮芳纯很会拿捏气氛，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了。 和音：“我升职跟坐火箭一样，那些在指挥部待了一二十年的人恐怕不会认同我，难以服众。” 淮芳纯勾出一抹笑：“难以服众？” 和音见识到了在淮芳纯这个位置上的人的狠，她说—— “我们会让你服众的。”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再说，比你升职快的人又不是没有——比如那位元帅，你们也算是一脉相承了，我一直相信你不会比他差。” 这不一定的淮芳纯的心里话，但这是她必须要说的话。 “而且联邦的废物草包混日子空降的也有几个。”不知道她想起了谁，表情都变得淡淡的，“你放心好了，没人敢说你的闲话。” 第一百零六章 从五区特别行动部告别淮芳纯与冯天敏之后，和音找了个咖啡馆写本月十三区指挥部工作报告。 她坐在咖啡馆角落，监控看不到她的显示屏上的内容。工作报告完成度接近尾声，她收到了郑观棋的信息：下周塔金国萨赫神庙爆发污染，届时联邦发布高级赋能者任务，希望你能领取。我会陪同你进去，为你提供符咒。ps：和奕君被困在萨赫神庙已经两周。 她的确被拿捏了。 她处于信息差的被动一方，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现在唯一让她轻松的是她变得越来越强。虽然升上s级任重道远，但她正在一点点填补自己的空缺。 “要是杨怀秋的赋能能对我再有点用就好了……”和音点的咖啡已经见了底，“如果你的复制能力是基于你的生长周期的话……你什么时候才能进入成年期？” 【地球时间至少还要再过一万三千年。】 “……” “有没有什么催熟的办法？” 深渊被问住了：【呃——】 【给予我足够的高维能量。】 【我的生长是需要大量的能量的。三维能量太低，所以平常我需要进食畸变物。这些东西是神社那些高维创造出来的，它们的能量比平常人要高很多。】 【因此我才会以它们为食。】 让深渊生长的这条路行不通，和音又回到了原点：如何让她的赋能至少有一个升入s级。现在她进食再多的畸变物赋能也提升缓慢，她陷入了瓶颈。 她将这个问题暂且搁置，想到了最近比较急迫的事情。 “如果我现在去塔金，想要一夜之间快去快回，就算飞死了三只蓝凫也是不可能的。” 深渊：虽然知道和音只是打个比喻，但是他为蓝凫默哀一秒。 明天就要上班了，她要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跨越这么长的距离呢？ 她想要向团长借穿梭飞船。 团长回复消息很快，但是有个不幸的消息，他的感叹号出现了故障，穿梭飞船现在正在送去检修的路上。由于它的建造者阿弗尼已经去世，所以正在找阿弗尼的传人。 深渊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屋漏偏逢连夜雨。】 难道只有等萨赫的污染爆发？ 和音决定放手一搏。 她坐区际空轨回到十三区，然后约淑宁见了一面。 淑宁因为她没有瞳孔、一片空白的眼睛而戴上了一副墨镜。她本来就是个孩子的模样，戴上墨镜之后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她露出的下半张脸笑起来分外可爱。和音记得他上次穿的是红色格子裙，头上扎了两个麻花辫编成的团子。她这次穿的是鹅黄色的蛋糕裙，头上戴了一顶水晶小皇冠。 和音不知道她是如何视物的的。见到和音来了，淑宁的视线自打她进门，就停在了她的身上。 淑宁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和音。” 和音在马戏团在塔戈沙漠的基地时观察到沧目喜欢吃甜食，如果他们是同一批仅存活的两个实验体，也许口味会很相近。所以她这次来带了一些刚刚烘焙出炉的西点：“送给你，希望你喜欢。” “谢谢。”她发自内心地开心，因为她和沧目一样偏好甜食，“我要开始了噢。” 和音点头：“好。” 她要淑宁帮她易容成不同的样子—— 因为她今晚要去劫联邦的穿梭飞船。 她的计划是把穿梭飞船停在塔金附近，让联邦提前发现萨赫的异常。塔金就是个小国，根本没有能力抵御这些畸变物。不属于联邦范畴的大型污染源，联邦的国际安防部会派出人手，同时赋能者联盟会发布全球高级赋能者任务。污染源与畸变物，是整个人类都要面临的严峻的问题。 和音制定好时间，打算和淑宁一分开就前往黑市先买装备。 对于黑市，她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她很久没有来十三区的黑市了，这里上了许多新货。晾腊肉的绳子上挂满了许多和音都没有见过的一串串的畸变物。 她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独属于畸变物的浓香。但随即而来的又是一阵恶心——因为黑市上的畸变物很大一部分都是人变的。 她发现很多小贩的摊子上出现了一种糖果。糖果盒五颜六色的，有铁盒装，有纸盒装，不同盒子装的糖果售价不一样，但都很昂贵。 她拿起一盒：“这是什么？” 摊主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他身后的水缸里养了一只活物。那个生物毛茸茸的手总是伸出来，想要够着摊主，却怎么也摸不到。摊主也不甚在意，专心做他的生意：“提升赋能等级用的。” 和音觉得有些荒谬：“提升赋能等级？” 摊主逐渐不耐烦，想要赶人：“你到底买不买，不买别碰。黑市的穷鬼真是越来越多了……” “买。”和音想拿一盒回去研究一下它的成分，“但是你总得告诉我它有什么效用吧？” 摊主看和音拿了三盒，语气逐渐舒缓。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糖盒，抽开，把一粒糖果投入水缸中。 水缸中的生物瞬间暴起，实力大增。和音闻到了赋能者释放赋能时的味道——缸中的生物是个赋能者！ 摊主不慌不忙地拉伸他旁边的拉杆，水缸霎时被电网包裹，里面的生物被电击后没了声息。 “真不经造啊。”摊主把蜷缩在一起的、模样怪异的赋能者捞起，随手丢在垃圾回收箱旁，“看来又得换一个新的了……” 深渊：【这种糖果可以以燃烧生命为代价短期提升赋能，水缸里的赋能者，就是前车之鉴。】 和音付钱后一刻也不想多呆了，她去了武器商行。黑市的人神通广大，连联邦最新推出的武器的仿制版都有。 她如果用指挥部发的武器，可能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暗中行动时都会在黑市购买。只要给足够的钱，什么质量的都有。 黑市自有一套准则。她看到两个磕了糖之后打架的赋能者，被黑市管理人员当做垃圾一样拖出去。 “哒哒哒哒哒——” 声音很轻，但是仍然被她发现了—— 有人跟踪她。 第一百零七章 和音刻意放慢脚步，想看看后面的人要做什么。 跟踪她的几个人自以为很隐蔽，他们怕惊扰和音，不敢大声交谈。一个黄毛一个奶奶灰，还有一个是牛油果绿的头发。 黄毛压低声音：“等她出了黑市，咱们就上。” “咱们可说好了。”牛油果绿瞪了奶奶灰一眼，“糖果一人一盒，不准多拿。” “嘁——”奶奶灰翻了个白眼，“傻叉玩意儿，谁会拿你的？” 牛油果绿就要冲上去揪他的衣领：“我擦——” 黄毛顿时把两人拆开：“都别吵了，再吵，人都要跑了！” 和音本来早就要走了，为了搞清楚他们的目的，刻意把自己暴露在他们眼前。她看三人终于把目光再次聚集到她的身上，为了避免三人跟丢，她努力地配合这几个人跟踪的步伐。 眼看和音就要踏出黑市，结果她一个转身，又回来了。 奶奶灰：“他奶奶的，到底什么时候出去？” 和音要淑宁把她易容成了一个非常普通且瘦小的男人，降低存在感。可能是过于普通瘦弱，才在黑市引人觊觎，想要杀人越货。 和音身后的三个五彩斑斓缤纷哥，一直跟着她瞎晃悠，他们跟踪了至少有个把小时，结果和音还没有买完东西。 几人气得想破口大骂，但是为了不引起注意，只能隐忍不发。 终于！ 黄毛：“他出去了。” 三个人笨重地跟上她，不停地推搡，牛油果还摔了一跤。 牛油果绿不知道是谁踩了他一脚，他耐心早就在跟踪和音的途中耗尽了，当即骂街：“我艹，到底是哪个狗东西踩的老子？！” 黄毛一把捂住他的嘴：“小点声！” “你tm**……唔……神经病……咳咳咳，我快喘不过气了！” 奶奶灰：“都是你！现在好了，人不见了。” 黄毛和牛油果绿顿时大惊失色：“人呢——！？” 一股憋屈感上来了——他们跟踪了这么久的人，说跟丢就跟丢了？ 奶奶灰还在不停地数落牛油果绿，借此掩盖自己之前故意狠狠踩了他一脚的事实。 黄毛万分憋屈：“够了，闭嘴！” 其余两人瞬间安静了。三人一脸菜色地原路返回。 和音此时正站在他们头顶上废弃的空轨轨道上：“找我？” 牛油果绿一个激灵：“他在那里！”他抽出一把枪，还没有对准和音，就慌乱地乱射，不少子弹都被轨道弹了回来。 “废物！”黄毛狠狠地骂了一句，心道他真是浪费子弹。 几个人由于内部争执，还没有达成统一战线，就发现自己动弹不了了。他们的双腿被泥土禁锢，深陷其中，上身捆了藤条，动得越厉害，收得越紧。 c级【控土】。 c级【控木】。 奶奶灰忽然害怕了：“他是赋能者。” 和音此时在废弃空轨轨道上坐下来了，带有一丝兴味地打量着他们：“黑市卧虎藏龙，随便一个看似普通的人都可能是你们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你们竟然有胆量在黑市盯人。” 他们哪里懂这些？他们不过是街道上无所事事、不想工作，又只想坐享其成的三个混混。 奶奶灰带了哭腔：“我们是第一次抢劫，以前可没干过这种混账事儿……” 牛油果绿接着他的话说：“黑市入口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我们看里面有很多好东西，就想试试手。没想到第一次就次踢到了铁板。” 黄毛的自尊弹性良好。和音已经解除了束缚，他“噗通”跪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们。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像您这样神通广大的赋能者，这次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希望您能多多海涵……” 黄毛是他们三个之中最有文化的人，一开口就是几个成语。 和音从轨道上直直掉落，然后轻飘飘落地，这几个小混混看直了眼。 她走到黄毛面前，刚准备站起来的黄毛瞪时腿一软，又跪了下去：“您……” 和音咧嘴一笑：“帮我做一件事，我就放你们安然无恙地离开。” “您、您说……” 她慢慢蹲下，停在黄毛耳边的高度：“就是……” 黄毛瞪大了眼，苦苦哀求：“您这是要我们自寻死路啊！” 和音：“怎么会呢……” 他们只觉得眼前的人是个恶魔，笑起来让他们不寒而栗。 和音：“联邦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顶多坐几年牢。” 三哥儿们强忍着心中惧意，与联邦相比，他们还是先从这个恶魔手中活命要紧：“我们一定按照您说的去做……” 和音给了他们一个赏识的眼神，鼓励他们要勇敢。 嗯，自己真是个好说话的好人。 …… “和音现在在废弃城区，她刚刚从黑市出来。” 梁琼如实汇报，她把和音的行踪从和音自第五区回来到进了黑市，再到从黑市出来，一字不落地告诉卜穗文。 “……有几个混混不自量力地想要抢劫，已经被和音制服了。” 卜穗文靠在椅子上，闭着眼：“什么身份？” “普通混混。”梁琼答，“在公安局有些案底，但都不是什么大事。” 梁琼继续汇报：“和音交待了这几个混混一些事情，超听赋能者还没有传话回来，暂时还不知道她对这三个混混讲了什么。” 梁琼的耳朵里有一个联络器，她倾听了一会儿：“那三个混混现在在……十三区武装部总部。” 卜穗文睁眼，放空了几秒，太阳穴隐隐作疼：“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和音要他们绑了障眼炸弹，他们三个去炸武装部了。” 卜穗文忽然有些无语：“亏她想得出来。” 若是和音知道一直有人在暗中观察她，还如此隐蔽，一定会冒出一身冷汗。卜穗文不仅知道她的行踪，还知道她易容的经过。也就是说，马戏团的底细，卜穗文知道得比联邦还要清楚。更可怕的是：不管是和音还是深渊，以他们两人超强的感知能力都没有发现卜穗文的人。虽然她一直在暗中帮助和音隐瞒行踪，但她是出于什么目的这样做，一切都未可知。 果然，联邦的人都有几张假面。 第一百零八章 梁琼：“若是他们闹出的动静过大……” “随他们去。”卜穗文轻微活动了一下脖子，“他们为什么要去‘炸’武装部？” “因为和音想要趁乱劫走存放在武装部的穿梭飞船。” …… 三个人一见到武装部的大门就打颤。 牛油果绿：“我们、我们真的要……？” 其他两人也想退缩，但是他们被和音揪住，直接在武装部的上方空投！ b级【傀儡术】。 黄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嘴巴跟不听使唤似的，冲武装部众人大胆叫嚣：“老子今天要炸了你们！”不，这根本就不是他的心里话，他欲哭无泪，想转身就跑，可是腿也被操控了，只能直直地冲进武装部的内厅。 他把大衣摊开，露出里面的一排排炸弹，嘴上还在不断挑衅：“我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牛油果绿和奶奶灰身上揣了手枪和冲锋枪，劫持了武装部柔弱美丽的前台充当人质。 武装部一个个一米八九、近两米的壮汉全都抱着武器，围住闯进来的几人，表情肃杀，身带血气，目露凶光。 奶奶灰的内心在尖叫，架在前台小姐姐的脖子上的匕首却慢慢紧缩，甚至在她脖子上渗出了一滴血珠：“你、你们不许过来！再过来我便杀了她！” 他们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大场面，心到自己只怕是要嗝屁了。 【傀儡术】由和音施为，她可以决定控制谁的身心，或身与心，二者选其一。控制的程度也是由她来掌控的，最狠的一种是让被施加了【傀儡术】的人完全失去自我的意识，完完全全成为她手中的傀儡。当初傀儡师为了以防万一，他操控的傀儡都是这一种。 那三个人在前面吸引火力，和音趁机潜入武装部的内部。 c【流体之韧】。 她从一个拐角出来后发现此处有监控，于是又使用了c级【数据入侵】。 天眼模糊了几秒，又恢复了正常连接。 深渊：【有人！】 那人的坐标在和音脑子定位。原本一动不动的天眼向她这边看过来，似乎发现了和音的动静。 “那人的赋能也是【数据入侵】，至少在b级以上。”和音停滞在原地，“我目前操控不了监控了，连接虚拟数据的端口也不能再进去了，否则他会发现我的坐标。” 她一心几用。那边黄毛三人还在傀儡术的操控下坚持着，但是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和音必须速战速决。但是她现在遇到了一个问题：要怎么解决这些天眼？ 深渊：【找到坐标，直接杀了他。】 和音：“先不杀他。他的赋能是更高级的【数据入侵】，说不定我还能提升赋能等级。” “抓几只畸变物给我。”和音问，“武装部有畸变物的标本室么？我们可以提取一点畸变物的原液让他感染，然后你再使用复制能力。” 【有。我在过来的路上见到了。】 深渊的生物信息中有许多对应畸变物的配套基因链，想要在血中复制他人赋能，这个人就必须在半个月内因畸变物受过伤、被畸变物的体液侵入过自身血液。触手把标本室中某个玻璃箱内保存的畸变物拖出来，和音此时已经前往那人的坐标位置了。 她循着那人赋能释放时的气味一路用【流体之韧】从夹缝中溜过去。他正坐在监控室内，精密地的操控着所有的数据。他刚刚发现了数据异常，但是现在却找不到了。 和音悄悄出现在他的背后。 他突然被扼住喉咙，并没有看到身后的人：“你……” 畸变物的原液融入他的血管，他忽然浑身抖动，感到寒冷。 深渊提取、复制。和音再用深渊的能力停止他的畸变，然后顺手用小刀把他肩膀上唯一一个畸变的硬疙瘩切掉。他畸变前后不到三秒，时间非常短，疙瘩切掉之后已无大碍。 a级【数据入侵】。 和音觉得她在虚拟数据中的视野变得更宽阔了。她现在有三个a级，分别是【数据入侵】、【生物同化】和【领主】。她用赋能连接指挥部主机端口，整个指挥部的布局在她的眼里都一清二楚。她现在在指挥部游走自如，如若无人之境。 她直奔穿梭飞船而去。 越往里走机械化程度越高，走廊已经完全变成了金属的银灰色。智能管家用电子音提示：【请出示通行证。】 和音关闭了所有天眼，她又往前走了一步。智能管家一直滴个不停—— 【请出示通行证！】 【请出示通行证！】 【请出示通行证！！】 …… 到了最后，智能管家似乎是有情绪一样，声音由急切变得冷漠：【擅闯者代价自付。】 和音此时离存放着穿梭飞船的大门只有一步之遥。头顶上的射线已经对准了她的太阳穴，【数据入侵】对这里的防御系统竟然不管用——她竟然找不到防御系统的端口，也就是说没办法篡改它的数据。 这里的防御系统是由一个顶级黑客团队创造出来的，有最完美的防火墙。这些黑客都不是赋能者，但是他们研究出了连虚拟数据侵入这类型的赋能者都攻不下的防御系统。据说这个系统防的就是拥有类似【数据入侵】这一类的赋能。 “武装部不愧是武装部。”和音眼里闪现出精光，“比其他部门的防御好多了。” 她退后几步，智能管家的警告声响得没有那么急了。 然后……紧闭的金属门碎了。 她没有使用任何赋能，而是借助与深渊共生的身体素质，直接一脚踹开。她的脚有些麻，走路的时候没有什么知觉，过了一二十秒，才渐渐出现一种火辣的轻微疼痛。 【崽，你这么莽，我会心疼的。】 “时间紧急，明天还要去指挥部上班，只有今天这一个晚上的时间。减去来回，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穿梭飞船架在正中的圆形保护器中，这里每天都会有专门的技术人员对它进行保养。 和音辨认了一下这些仪器的用途，终于，机械音响起：【防护已解锁，是否起飞？】 第一百零九章 武装部防控中心。 牛油果绿忽然狂妄地仰天大笑，他一只脚横跨在前厅的台子上，身后奶奶灰正在劫持前台的柔弱姑娘：“来啊，你们这群啰啰！连我们两个人都抓不住……” ……牛油果绿内心很绝望。 他觉得自己被抓住，免不了一顿打，然后前仇旧怨一起算，还要吃几年牢饭。他现在只希望自己判刑能判得轻一点。不过，他内心还有一点隐秘的……爽感。 他也是闯过联邦武装部的人了！ 等他出狱后，一定要点盘花生米和几瓶二锅头，跟那些狐朋狗友大肆吹一顿： 自己在这么多重型武器、这么多特种兵、这么多赋能者的包围下劫持了人质，简直到达了混混的人生高光！ 他这次笑得比之前要真心实意得多：“啊哈哈哈哈——呃——” 笑声戛然而止。牛油果绿机械地回头，然后看到奶奶灰一脸惊恐地望着他。 被他们劫持的那个姑娘一只手单掐住他的脖子，他被提了起来—— “咔擦——” 他的胳膊脱臼了，温柔安静乖顺的柔弱姑娘麻利地把他跟奶奶灰绑在一起，她站在两人面前，垂下一片阴影。 无数支枪支对准他们的头顶，一个彪壮的大汉对前台姑娘点头示意：“辛苦了。” “没事。”姑娘柔柔地笑着，“不知道谁会送两个草包来武装部捣乱。” 武装部连扫地阿姨，都是散打七段。 而另一边的黄毛还在武装部不怕死地横冲直撞。 他在无人之处投了一枚微型炸弹，炸毁了那处的建筑。然后带着浑身上下绑着的障眼炸弹，持枪挑衅。 黄毛在【傀儡术】操控下身手敏捷、腿法灵活，骨头缩放自如……这是一种全新的感受，他自己都要以为自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在他从高处平稳落地之后，正想要再次感受这种奇妙的状态时，他忽然发现他的能力消失了。 不止能力消失了，他还恢复了自己的行动。他试了几下，真的消失了，半天爬不上桌子。从半米高的地方跳下来，还把脚给崴了。 慌张，就是一瞬间的事。 “不许动！” 他被控制得动弹不得。比他半个身子都要大的炮筒近距离地对准他，扛炮的特种兵面露凶光，仿佛下一秒黄毛就要被炮轰，而后死无葬身之地。 他欲哭无泪：“我投降！我投降！我只是被人控制了，这并非我的本意……” 中午吃得太多，他打了一个饱嗝，冲鼻的蒜苔韭菜味让他有点想吐，然后继续哭诉：“我真的是被人威胁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他情急之下又蹦出几个成语：“我就是个遵纪守法爱岗敬业作风优良的五好公民，哪知道遭此横祸，被人陷害……” 一个浓稠的冒绿光的鼻涕泡从他鼻孔里挤出来，“啪”地一声破了，弹到了某位特种兵的长枪头部。 特种兵：有点挖心。 拆弹专家已经把他的大衣拆解了：“他身上的炸弹都是假的。” 话音刚落，领头人就一脚踹过去：“押进牢房！” 三兄弟一人一间房，有待审讯。 警报器忽然响彻武装部，又让这三个人背了一次锅： “说！你们还有一个同伙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我们都是被胁迫的……” “啪！”木系元素类赋能者手中凭空出现一根藤条，分别甩在三人身上。 “说不说？” “我不知道……” “啪——” “你们还有几个人，他人呢？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就只剩一个人了，他不是我们的同伙，他想干什么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又是一声响：“啪——！” “还不老实？？” …… 警报来源终于在五分钟后弄清楚了—— 联邦存放在十三区武装部的穿梭飞船，被盗了！盗贼还明目张胆地开着飞船进入联邦专属航空轨道，根本没有隐藏行踪的打算。 这简直是在打联邦的脸！ 审讯的人收到指示，终于停下来了。上头下令：“马上对穿梭飞船进行空中围堵！计算出飞船下一次穿梭到达的地点，然后派人……” 武装部恢复了秩序，而和音已经到了联邦边境。 …… 和音在登上穿梭飞船后就解除了【傀儡术】在三人身上的作用。由于塔金离联邦比较远，飞船需要分三次穿梭。这架飞船叫探索号，性能比感叹号要优越。毕竟它是由无数个国家顶尖团队、国际专家研讨、政府提供资金研发出来的。感叹号的研发者只有一人，由设计到材料的选取，再到组装，都只有阿弗尼。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天才创造的奇迹。 飞船上的ai：【第一段路程飞行预计时间三分一十八秒，目的坐标（**，*），运行轨道如图所示。】 【空间隧道平稳度由百分之七十三上升一个百分点，到达百分之七十四。】 【目前所在经纬度北纬*南纬#。】 【……】 【第一段地点已到达，前方有拦截。】 此时在联邦边境，她还要进行两次穿梭。 穿梭飞船甫一出现，在边境接到指令正在等待飞船的战斗机开始输出火力。 飞船打开空间隧道需要三秒时间，两辆战斗机插到隧道之前，试图阻止飞船进入。 ai提示：【隧道还有十秒关闭，再次重启需要一分五十三秒冷却。】 【九、八、七……】 a级【领主】。 和音种下精神暗示，飞行员不受控制地离开隧道附近，火力攻击停止，眼睁睁看着飞船在六秒内进入隧道，然后隧道关闭。 …… “后面应该还会有人拦截我。” 深渊：【因为你走的是联邦的航空路线。】 “我没有隐藏坐标……必须让他们发现萨赫异常。” “我把飞船停在萨赫附近之后，就把他们引过去。” 【如果联邦没有对萨赫神庙的异常引起足够的重视呢？】 “那就把动静闹得足够大。单凭我一人解决污染源会有些麻烦，再者听郑观棋的意思是这个污染源传播性强、传播速度快、传播范围广……要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第一百一十章 在经过两次拦截后，穿梭飞船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塔金不大，一日便可以游玩整个国家。萨赫神庙是一处旅游景点，但是因为现在处于维修期，景区关闭。官方维修通告大概一周，景点开放恰好是它成为污染源的那几天。 和音初步确认郑观棋的情报为真，因为萨赫附近有若隐若现的畸变物的味道，这种味道以神庙为中心，越靠近越浓。 她对深渊道：“够你饱餐一顿了。” 深渊跃跃欲试，想立刻就进去觅食，在兴奋一阵后忽然冷静下来了：【里面危险系数较高，还是不要进去了。】 “你竟然会评价‘危险’，真是让我惊讶。” 【里面不止有畸变物的味道，还有那些家伙的气息。你肉体凡胎，自然危险。】 【那些家伙……应该就是掌控神庙的高维。】 和音想起了在东海基地内压缩自己成为三维实体的生物：“跟桀摩相比呢？” 【桀摩在墟空处于我的食物链之下。不一样的是，神社的那些东西……似乎有与我抗衡的力量。】 【原来如此……】深渊想到了关键，【他们以萨赫为据点，想要在这里降临。】 【他们降临地球，就能制造更大的污染源，产生更多的畸变物。有了这些畸变物与污染源，地球马上就会变成一个修罗场。】 【但是有一个缺陷，那就是他们降低自己的能量，有了实体，就会失去一部分力量。肉体本身，就是他们的弱点。】 “可若是意识不灭，只杀死他们的躯体，他们也无法死亡，他们可以再生，无穷无尽。” 【是，你杀死了他们在三维的躯体，他们的意识就会回到墟空。从这个层面来讲，他们是不死的存在。】 深渊忽然苦笑：【可是墟空中的深渊一族因为极其恶劣的环境与极低的繁殖能力已经灭绝了，墟空的物质环境与我们相斥，再无我们容身之所。】 【深渊一族选择下定决心来到地球，降能时散发出的能量不可回收，只能永远留在这里。若是你死亡，或者我在这里的肉身死亡，找不到下一任宿主，意识就会被地球的能量场消磨殆尽。】 【我把这叫做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但是杀死神社高维的肉身，能暂缓地球的污染。”和音决定必须去做，不只是郑观棋说和奕君在里面。若是世界被颠覆，她在乎的一切都没有了。 和音抱着极小的概率问：“有没有什么能摧毁高维意识的方法？” 【没……有。】 “你犹豫了。” “难道这个方法我不能听么？” 【不。因为若是给了你希望，你就会去寻找，但是这个希望根本算不得‘希望’，它能让人自毁，因为它根本无法完成。它比臆想还要渺茫，我不希望你魔怔。】 “人就是这样……虽然你提前警告了我这个方法的代价，但我还是要听。”和音决定了的事情很少有改变的，“即使我无法完成。” 【宇宙中层次最高的是“造物主文明”，祂们制定规则，能让神社高维意识灭亡。】 【祂为“永生者”。】 “羊皮卷上的‘永生者’？”她把融合了电子科技的羊皮卷随身携带，“你当初没告诉我。” 【只是因为现在恰好谈到了这个话题。】他伸出一根触手缠住和音的手腕，【“永生者”太过虚无。】 【现在时间、空间混乱，世界层面开始出现入侵、交叠，这是灾难的前奏。尽管如此，我从没见过所谓的“永生者”。】 一道极小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交谈。对话不过三两分钟，联邦来人很快，和音已经听到了他们仪器运转的声音。联邦带武器和人手入境塔金也是需要办手续的，这速度，可以说是非常之快了。 “现在污染源还没有完全形成，大概还需要五天，保守估计四天。” 神庙附近有“游客勿进”的牌子，工人正在拿着工具检修。和音来到了神庙外厅，意识笼罩在神庙之上。神庙深处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隔绝屏障阻挡了她，不管是意识还是躯体，都无法寸进。深渊的触手摸到了那个屏障：【高维屏障，外面与里面，是不同的空间。】 污染源的味道已经从里面溢出来了，证明有连接两片空间的通道。强烈的气味引起外界土地上植物的轻微畸变，萨赫附近的植物都出现了大小不一的紫色斑点，茎杆那叫一个九曲回肠。叶子外廓长出锋利的针刺，洒下的汁液能让土地结块。 和音给畸变植被施点力。 c级【控木】。 畸变植物全都开始妖娆地扭动。它们安安静静时不会让人联想到畸变物，但是一活过来，畸变物的特征非常明显。 联邦的人就在外面，畸变植物纷纷向外涌去。 联邦的多功能检测仪变成红色警报灯：【检测到畸变值，正在不断攀升……畸变值七十八、七十九……】 【畸变值八十三、八十六……】 【畸变值达到八十九……】 【已到污染源生成条件！请检测附近是否有污染源！】 和音用a??【数据入侵】隐藏了穿梭飞船的位置，让飞船变成与网络隔绝的单机模式。联邦的人还没有找到飞船和始作俑者，就先一步发现了可能的污染源。 行动组一组队长麻利地朝植物开枪：“神庙竟然会出现污染源？” 植物没有神经，这些畸变植物却跟有智慧一样，还能躲开他的攻击，看来畸变程度颇深啊！ 殊不知这是和音在用赋能操控。她已经来到了看不见的壁垒出，她一寸一寸地找入口，但是未得其法，始终不见连接两处空间的通道。 “难道一定要下周才能打开？” 神庙作为他国的文化遗产，又不能放肆开火，所有武装人员都觉得有些憋屈。 上级指令传入每个人耳中的联络器：“赋能者先上。” 一队队长：“植物型畸变物太灵活，这种植物的根部能移动逃跑！赋能者也靠近不了它们的要害……请求赋能者联盟支援！” 上级沉默了一瞬：“高级赋能者马上赶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赋能者联盟此时多了一个关于萨赫的紧急高级任务领取。这种任务限于部分强大的a级与s级。若是一分钟内暂无人领取，会指定任务者。这个任务只是关于消灭萨赫附近的畸变植物，还不是和音想要接取的萨赫污染源的任务。 和音正在摸索内外空间连接，她的手机弹出一条短信。 “梁琼要我今晚加班。”她皱眉：指挥部最近应该没什么加班项目，而且她特意看了值班表，就算加班也有人能替代她。 【穿梭飞船就在外面，我们现在登船很快就能回去。】 “这次的任务算是完成了。等下次领取任务之后，和其他赋能者光明正大地来。” 畸变植物已经引起了联邦的重视，他们应该很快就能发现萨赫神庙内看不见的壁垒。 偏偏梁琼要她这时候回指挥部加班，她用c级【流体之韧】躲过外面那些人，一路奔向穿梭飞船的停放处。塔金没有那么多监控，不然单是c级的【流体之韧】有点不够用。她回城时隐藏了飞船释放的坐标信号，幸亏得到了a级的【数据入侵】，暴露的风险小了很多。她还没有听说过联邦内部有s级的虚拟数据类型的赋能者，不然即使是a级，也有被反侦查的可能。 她没有让飞船驶入联邦内部，而是在边境停下，离开前解除【数据入侵】，联邦会循着信号找过来。她删除了一切关于她登船的信息，然后潜入边境的城市打了一辆黑车。从边境城市到十三区需要在不同的城市换车，大概需要经转五六趟黑车。 黑车司机叼着一根烟，他耳朵处有一些死皮。和音一眼就看出他也是易了容的，但是易容技术没有那么高超，买的人皮面具也许较为劣质。 司机：“去哪？” “泅城。” 他通过后视镜观察着副驾驶上瘦小的男人：“那里最近很乱……” “你报个价。” 司机报了一个数，他心里有些没底儿。这个价与平常价格相比翻了几番，但是道上的规矩么……既然上了他的车，就不能再下去了。 乘客：“可以。”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价报得有些低了，试探：“……不过这是昨天的价格了，今天还是要涨的……”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副驾驶的乘客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让他冒出一身冷汗。他以为自己下了地狱，骨子里透出一股子幽冷，待缓过神来，才惊觉自己还在车里。 “当、当然了……”他连忙改口，“我看那里也没有那么乱了，所以又跌回了原价。” 他勉强一笑：“咱们这就出发。”见鬼了，他在道上混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一个眼神威慑住。他不敢多看，闷声踩一脚油门，只想快点把这个瘟神送走。 和音在车里闭目养神。 梁琼说让她回一趟指挥部组织材料，事关重大竞选。和音估计是与卜穗文有关，毕竟上头要为卜穗文五年后当上部长做好铺垫。 卜家在一众联邦的大家族内只能勉强算是中等，各部门部长位置竞争激烈，往往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指挥部的很多长官有很多都是心思弯弯绕绕、城府颇深的人精，卜穗文能提前五年内定，还没有在明面上掀起什么腥风血雨，让和音一度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强大的靠山。 卜穗文的身份背景很干净，她本人也不拉帮结派。她在指挥部的名声不能说不好，她做事干脆利落，趋近完美。只是大家都觉得她过于严厉，甚至可以说是苛刻。 这十分不正常。 和音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她将卜穗文的立场划入“待定”一栏。目前唯一已知的是梁琼与卜穗文是一边的。 司机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前面堵车了。” 路上阴云密布，忽然下起了大雨。 建筑施工的粉尘味儿从窗子外飘进来，雨水也从外面打进来，她关上窗子，在喧闹中听到了一点刺耳的声响。 司机又点了根烟，和音闻到烟味儿脑袋有些晕乎乎的，潮湿的空气因为下雨而显得黏腻。 “你能别抽烟了么？” 司机尴尬地夹着烟，若是按他往日的脾气，早就把这碍事的乘客修理了一顿，但是这次他不敢。他把烟掐灭，随手丢在路边。 他叹一口气：“这得堵到什么时候啊……” 和音没有那么多时间等，离加班约定的上班时间只剩下半个钟头了，而她还要横跨几个区前往十三区指挥部。 她正要开口，忽然路面向上拱起，前面近一半的车都飞了出去。 雨越下越大，前方的路弥漫着大雾，升起的白雾模糊了大家的视线。司机隐约看到不远处空中有一个庞然大物，他急转弯，却被其他调头的车辆卡在了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和音看得很清：那是一个钢铁巨兽。破碎的路面就是由于它造成的。这一路段是交通事故多发区，此刻有不少车辆被压在拱起的道路之下，不知道里面的人是否生还。 她现在身处第九区，新闻头条上已经出现了钢铁巨兽的模样：它像是一个拼接的金属机械人，或者说是一个放大版的小男孩喜欢玩的变形金刚。金属人头部缓慢转动，它的眼睛增大了几分。和音感觉自己身上的金属纽扣有朝金属人的方向飞去的趋向，而后是一股非常明显的驱力。 附近的车子不自觉地往那个方向移动。附近居民楼里的菜刀、铁棍、细针……一切金属都朝金属人飞去。 这个级别的磁力，相当于几座核电站。金属人的头顶上有一个小小的在动的身影。和音十分确定，那是一个小男孩。 她只看到了这个男孩的背影，他就打开金属人头顶的盖子，跳了进去。 她不知道金属人内部是否还有人，也许就是那个小男孩操控着金属巨物。 司机吓得不轻，因为车子的悬浮功能坏掉了，轮胎正在路面上摩擦，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甩到空中，然后卷入事发地点。 这种阴雨打雷的天气，加上三尺之内不见人的浓雾，愈发加深了人们的恐惧。 第一百一十二章 和音没有闻到金属人处有任何赋能释放的气息。也就是说这种磁力使用的是科技力量，并非有关磁的赋能。 这种强磁与大规模的破坏力，仅凭一人是弄不出来的。他们至少是个团体，或者说是一个颇具规模的组织。 有哪个非联邦官方的组织能造出这种金属人？ 顾不得多想，和音使用赋能b【腐蚀】，但这只是让金属人表层稍微软化了一点，对它没有什么有效的影响。她所在的这辆车仍然在向以金属人为中心的地点靠近。如果科技的力量可以与赋能者抗衡，或者说替代赋能者的效用，那么即使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教给他傻瓜式的方法，他也能使用厉害的科技力量与赋能者对战。 和音有片刻失神，她已经体会到了这一点。 联盟app上关于金属人的紧急任务出现了。她得接下这个任务：一是因为她就在风暴中心，金属人已经威胁到了她的生命安全；二是因为她有理由名正言顺地出现在第九区。解决金属人、任务结束之后还能光明正大地乘坐空轨回到十三区指挥部。 这个任务初步被评定为a级，在和音点下“领取”之后，乌泽在下一秒就连接上了她耳中的联络器。 “银河，能听到我说话吗？” a级【生物同化】。 “可以。”和音已经站到了车顶上，她巍然不动，狂风在她的身侧游走，将要落在她身上的雨滴变成了一颗颗胡豆。她的衣服头发还是干燥的，身下的悬浮车飞起的那一刻，一根隐藏在空气中的巨大的触手狠狠地甩向金属人头、身拼接的地方。 【生物同化】的作用正在蔓延，金属人表层生出一层水藻，它的动作相比之前变得更加缓慢。 联络器中乌泽的声音依旧动听：“这次出现的东西在以往联邦的记录中并没有出现过，我们已经判定他们为一个组织。一个全新的、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组织。” 乌泽：“第九区的赋能者正在现场，若是你到达了第九区，应该会看到他们。” 和音确实看到了，与金属人对抗的几位赋能者中，其中一位的赋能就是与电磁有关。但是他自身赋能的磁没有金属人那么强劲，一直被压制着，处于下风。 联邦胜在人多，两方互相牵制，给了其余人喘息的机会。大多数悬浮车已经报废了，人们弃车而逃，边跑边掏出手机哭着报平安。 金属人说话了，它的眼睛在微弱地闪烁着：“我们……不应该在此时成为敌人。” 它的电子机械音断断续续地：“污染源正在扩散，将会有大量的畸变物出现。” “同族不应该互相残杀，而是先解决那些污染源与畸变物。” 金属人此刻的话语与它强劲的实力相比，显得很没有说服力。它的破坏力是那样大，大到让人们产生恐惧，只有摧毁它才能平息内心的焦躁不安。 和音以一种诡异而扭曲的姿势跳上金属人的手臂：“你说‘同族不应该互相残杀’，说明在金属之下的是人类。但是你操纵金属人在路面大肆破坏建筑、夺取人们性命，恐怕与你自己说的话相悖。” 金属人：“这并非我的本意。我只是想找出第九区的种子。若非如此，造成的危害会更大，整个第九区都会变成不毛之地。”金属人的手掌摊开，在一堆废铜烂铁之中出现了和音熟悉的种子。 她不知金属人内部有人正在发脾气。 男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他平常绅士儒雅，此刻却暴跳如雷：“我说过了，金属人就不该存放在第九区地底，现在不是暴露的好时机！” 他的面前坐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刚刚和音看到的小男孩。小男孩冲他点点头，兀自离开了这里。男人没有动怒，而是深呼吸几下，表情凝重地看着剩下的几人：“老板千叮咛万嘱咐，万不可在此刻暴露自己。但是现在我们现在已经暴露了，还在联邦眼皮子底下。” 他闭上眼睛，重重地瘫坐在椅子上：“我们现在还有一个选择，必须保大弃小，舍弃一部产业。” 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一人开口：“第九区靠近塔金。谁知道塔金的污染源会触发我们隐藏在地底的金属人。” 男人并非不知道这一点，只是他太生气了。好在还有补救的机会：“只能把庄家推出去了。” 其中一人身躯一震，抬头望着他：“庄家……” 男人目光凌厉，与他对视：“与暴露老板相比，推出庄家是最安稳的一招了。金属人暴露在联邦之下，那么多天眼、那么多媒体、那么多监控与摄像头……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是如何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联邦第九区的呢？联邦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就给他们一个充分的理由。” 庄家是他们的非常重要的一张牌，可是这张牌却因为神社造出的污染源与畸变物而毁了，这令男人十分痛心。 男人沉默几许，叹出一口浊气：“老板是世界上绝对正确的……” “毫不夸张地讲，如果哪天地球毁灭，那也是因为人们没有重视老板的话。” 剩下几人喃喃自语：“我们知道的，我们知道。” “真理永远在我们手中，而我们将会成为创造新世界的伟大缔造者。” 男人的身上有一个机械图腾的纹身，他疲惫地坐在那里，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可是金属人外面的说话声通过传声筒传进来—— “找种子就找种子，破坏这么多建筑做什么？还残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我看这就是你们的借口！” 和音在外头，她已经把金属人的胳膊拧下来了，她想跟里面的人多说几句，借机套话。 男人根本不上当，他的声音传出外部就是机械的ai声：“我们自首。” 和音愣了一下，金属人已经被男人从内部程序上强制停止了：“我们是庄氏凌锐科技的工作人员……研发大型武器型金属人没有向联邦报备，今天还出了这么大的失控事故，我们承认自己的错误，也接受联邦法律的惩罚。” 第一百一十三章 和音预感接下来一周联邦的各大势力会有一次清洗。她现在是她本来的模样。因为金属人被强制停机了，很容易就被赋能者能拆解。 倾盆大雨掩盖了许多细小的声音。金属人头部打开，从里面跳出来一个男人：“我自首。” 庄氏体量庞大，凌锐科技这么多年来一直规规矩矩本本分分，又给联邦交了那么多的税，就算有一些小小的龃龉，联邦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他们在暗中研发了杀伤力极强的金属人，已经对联邦造成了威胁，势必会招人有意无意地打压。 庄氏在接下来几周产业急剧缩水，得苟着过一段日子。庄氏的名誉也遭受到了致命的打击。 其他几个赋能者围过来了，他们分别守在空缺的位置，防止男人还有后招。 和音：“就你一个人？” 男人：“就我一个。” 她分明看到有个小男孩进去了，至少有两个，说不定还有更多。 乌泽：“尽量不要破坏金属人的内部结构，联邦需要进行研究。” “知道了。”她回道，思索里面的人会跑去哪里。若是地下…… c??【控土】。 破碎的马路露出了泥土，大雨落下使残缺的路面泥泞不堪。男人眼神变了变，手指捏住袖子上的纽扣，不断摩挲。 没有找到地底有人的痕迹。 男人这时也收到了成功转移的信号。 和音对深渊道：“跑得真快。” “还有多长时间？” 【十二分钟。】 从第九区赶到十三区指挥部，只剩下十二分钟了。 “坐特快跨区空轨。” 此时一辆倒悬的空轨飞速驶来，和音跑到附近的站台。 乌泽：“第九区安防处来人了么？” “来了，我已经坐上了回程的车。” “那就好。”乌泽又道，“任务报告回去写就可以了。”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暂且下线了，‘银河’。” “好。辛苦了。” “合作愉快。” 特快区际空轨在大雨升腾起缭绕的云雾中穿行，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种空轨速度虽快，但大多数人坐它会有些难受，在经过三到五分钟的调节后，就会适应它的频率，逐渐舒适。 和音倒没有这种感觉，她坐车从不晕车，玩游乐园刺激的项目也如履平地。 迟到是一定的了，因为空轨到达十三区要十三分二十一秒。 一出第九区，那种被暗沉云雾缭绕的阴翳豁然开朗，和音可以清楚地看见城市下方忙碌的人群、来来往往的车辆。一路上的天气几经变换，十三区是晴朗的夜晚。 她在脑中回顾了一下最近的经过。首先是与江家的关联更深一步，然后认识了淮青临、庄义言等人。后面淮芳纯找过她，希望她提供自身的数据样本，做有关“天宿”的研究。淮芳纯是淮青临与淮允颜的姑姑，淮青临又与淮允颜是亲兄妹。研究的合同她已经收到了电子版，下周六她要回一趟研究所，不一样的是，这次她是供人研究的“标本”。 其次，萧疏童的死因存疑。深渊提供的逻辑链没有问题，深渊也没有骗她，但是她就是凭直觉感到不对劲。第六感对她很重要，她自认为自己的直觉是很准的。阴谋论地讲，或许萧疏童是被人害死的。 第三，是和奕君与郑观棋的“反人类”实验。和奕君目前已知可能在萨赫神庙；郑观棋行踪神秘，据他所言是为了“拯救人类”而冒险越狱。 第四，就是萨赫神庙了。联邦已经在她刻意引导下发现了萨赫污染源，至于联邦要将它定为几级污染源，和音就不知道了。等正式任务发出，她必定还要跟其他做任务的赋能者去一趟的。她知道了神庙高维正在降临三维，拥有实体后打算大量培养畸变物。彻底消灭它们的方法是找到“永生者”，这近乎不可能。和音只能杀死它们的三维实体，于是她把“消灭神社高维实体、解决萨赫污染源”排在了“当前须做任务”之中。 最后一点，指挥部内部权利的更迭。第九区金属人的出现会让庄家遭受打击，她不禁想起庄义言和他身边的拥簇，不知他以后是否还会这么风光。树倒猢狲散，庄家的规模毕竟在那里，只是需要苟一段时间罢了，说得轻松一点，顶多算是“修砍”了枝叶，算不得“树倒”。但是金属人中自称是“凌锐科技员工”的男人在人数上说了谎。她一开始以为这是另一个新出现的组织，但是一个“一夜之间”出现的庞大组织，还拥有如此强悍的科技力量，她感觉不太可能。她对自己“新组织”的判断有些动摇，也许他们真的是庄氏员工，谎报人数是为了让那些人逃避法律责任。指挥部部长叫庄其成，也许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然后连锁反应，又影响卜穗文与她。 ai在此时提示：【目的地将在一分钟内到达，请您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 和音没有行李。她一下车，就在夜晚里狂奔游走。她的身体自共生后就在逐渐改变，很多项数据都超越了普通人人体极限，甚至超出了赋能者人体极限。她的脚程很快，连续高速移动了近三分钟，到达指挥部的时候，已经迟到五分钟了。 刷脸、提供虹膜与指纹……指挥部认证很严格。 她本以为是大家都在等她的尴尬场面，没想到竟然还有几个同事没有到。 大概两三分钟之后，人才来齐。 梁琼抱着一沓纸质文件走进来：“好了，离我们开会的时间还有两分钟。人应该都来齐了吧？” 离开会的时间还有两分钟？也就是说她没有迟到，而是梁琼告诉她时间的时候，特意把加班的时间说提前了十分钟？和音抬眸，无意中与梁琼对视一眼，梁琼的眼中有些复杂的笑意。 “这个会是不能迟到的。”梁琼表情变得很严肃，她扫视大家一眼，“因为某些原因，我们的卜副部将会提前接任部长一职，指挥部内部将会有一些工作调动的新安排。” 若不是梁琼对她说的时间比开会的实际时间要早，和音这时说不定才匆匆赶来，因为第九区离十三区还是有些远的。 梁琼先是简单地安排了一下工作，然后说：“现在我们要进行一项投票。”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这个投票是关于指挥部今年新招的新人，他能否来指挥部上班、成为我们的同事的最终决定。” 很快，他们的工作群里就出现了一份这个新人的个人简历： 姓名：姜衾玖 性别：男 是否为赋能者：是。 赋能等级与属性：a级【分身】，可以拥有两倍战力与生命力…… 其他工作经历：…… 和音深呼吸一口气，她觉得这个新人很大概率就是姜钦九。 他一个畸变物，竟然要混入联邦指挥部？？直觉告诉她，姜钦九就想要进入指挥部跟她脱不了干系。她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在签字栏上填了“是”。 “七人，三票平了。”梁琼看着后台的投票结果，“还有最后一人。” 终于，最后一票结果出来了，上面显示的为“是”。 梁琼：“那么他就是我们的新同事了。明天周一上班的时候你们就能见到他。希望大家多多关照新来的同事，平等团结、友爱互助。” 后面梁琼还交代了一些别的事情，大家一直忙碌到夜晚十一点半，才各自回家。 和音坐普通空轨在金玉小区前下车。特快跨区空轨简直像跨越时空隧道一样，对人的身体素质要求很高，不是所有人都能坐的，否则会出现很多不良反应。头晕、呕吐、耳鸣只是轻微的症状。跨区空轨的速度比特快要慢很多，但这是大多数人的首选。 金玉小区因为深渊在夜晚加班加点地干活儿——其实是因为他太无聊了，小区里的畸变物一只都不剩。因此在各个社区评选中，金玉小区的安全指数排到第一，被评为“优秀生活小区”，社区还给金玉小区的每户居民都发了一条鱼。 等和音睡着了，她背后开出的小口里钻出许多触手，爬出窗户，在街道上溜达。深渊会把触手的颜色控制成透明的，但偶尔也会不小心绊住某个深夜在街上乱逛的倒霉蛋的脚，让他们摔个趄趔，然后他再偷偷溜走。 和音不太清楚她心里是什么感觉：“姜钦九要和我一起上班了。” 【我怕我闻到他身上的香味会忍不住吃掉他。】 现在琢磨太多也无济于事，和音不去想这件事情，明天见到他自然就知道了。她对深渊说起这一周的安排： “我每周都要去赋能者中心打卡训练，在周二晚上。平常就在家里锻炼，大概每天两小时。” “我那个第五区的大学室友冯天敏，邀请我周三晚上去洗浴中心做个按摩。” “淮芳纯把文档全部都发给我了，提取样本研究在本周六。我去研究所说不定还能见到林胤洲。” “说不定还会有一些突发情况。比如马戏团会有一些事情要做，或者姜钦九、郑观棋以及不认识的人找我有事。指挥部本周也有可能频繁加班。” “真是忙碌的一周啊。” 深渊的关注点只有一处：【洗浴中心做按摩？】 “……” “没错。” 【其实你洗澡的时候我……】 “啪——” 和音把他伸出来的一小截触手扯断了，让他闭嘴。 身不痛，心痛。他果然闭嘴了。 当和音把一切打理好，慵懒地躺在沙发上拿起手机时，惊奇地发现联盟app上新了用精神力上线的虚拟竞技游戏。 她好奇地试了试，找出了自己电视屏下的一根特供数据线。插入之后对接她的脑电波，然后用她在联邦的身份信息与基因信息在游戏中构建出与真人相差无几的人物模型。 简直跟穿越到游戏世界中一样。 这项技术早在二十几年前就有人提出来了，但是这是首次研发并有内测版本。 但因为是刚开发不久，周围的景物还很简陋。她入眼之处皆是贫瘠的土地与一大块荒原。她拿出镜子照自己的脸，果然是一模一样——不，脖子上还是少了一颗痣。 还原度很高，科技发展果然飞速。 和音实在是太忙了，她上线的次数屈指可数。联邦想要研究“天宿”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治愈二重性”，如何使畸变停止、消除畸变，以及怎样批量产生有这种功效的药物。从她空荡荡的店铺被人挤爆了就可见一斑。 她的右手边出现了工具栏，工具栏里只有一张非常朴素的面具。对这项功能好奇的赋能者非常多，她走几步路就能遇到成群结队的赋能者们。 工具栏下方有一条悬浮屏，上面有一些其他的功能。所有工具不使用时可以隐藏，变成她手上的一个环。她的头顶上有一个“十三区”的ip，id是“银河”，排名为“？？”，这些是隐藏不了的。 她取下面具戴上，身旁的小字显示跑了有十公里，才出现一座主城。大背景的景物建模还是很不错的，但是细节处有些模糊，整体给人的感受有一些荒凉。 游戏中的城区聚集了很多人，城中央是一个竞技台，有许多赋能者争奇斗艳。 和音对这些比较感兴趣，她看了两场，分别是精神系赋能者对抗五行系、空间系对上概念系。 她还想继续看一看，奈何困意袭来，只好退出了app。此时为凌晨01:41。 “咚咚咚——” 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深渊一闻便知道是谁：【姜钦九来了。】 她有些意外，穿拖鞋去开门，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姜钦九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和音。” “进来坐坐？” “不了，我就过来看看。”他拿出一份楼下买的烤鸡宵夜递给她，“毕竟明天就要去指挥部上班了，咱们以后就是同事。” “果然是你。”这些香味让她瞬间感到饥饿，烤鸡与姜钦九本人，都在引她犯罪。 姜钦九：“我本来以为你睡了的。从楼下看到你房间的灯光，才敢来敲门。” “现在没什么别的事了，我就先走了。明天见。” “啊，对了。我把你楼房的钥匙给你，里面的东西我都没动，房产证……” “不用了。”他说道，“送给你就是你的了，我在指挥部附近买了房，上班方便。” “那么回见，和音。” 第一百一十五章 姜钦九在楼下看着和音室内的灯光熄灭，才坐在石板凳上打电话—— “她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变化。” “是的。” “她没有产生畸变，一如既往的……美丽。” “我搞不懂，你是她父亲，为什么要我把那样危险的东西放到她身边？” “如果你要害她，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姜钦九忽然沉默了：“……真的吗？如果你在骗我……” “好，我知道了。”姜钦九凝视着楼上那间漆黑的房，心里想的是和音可能已经去睡觉了。他希望她能睡个好觉。 他在和奕君的帮助下自身与畸变的分身已经脱离，他能很好地控制住第二副畸变的躯体了。他手掌心有一块浅浅的疤痕，那里是他现在的身体的唯一的畸变处，其他的畸变全都转移到副躯上了。但就是因为手心的这一块，才能与副躯取得联系，然后控制副躯。副躯呆呆傻傻，还有未泯灭的生物本能，但是产生了一点意识，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他手心里的疤痕逐渐显现，然后变成一个凸起。里面似乎有黑色的烟尘在缭绕，吞噬周身无尽的暗涌。姜钦九坐着的石凳旁的路灯灯泡熄灭了一个，然后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也熄灭了。这一排直行道路两侧的灯光都灭了。 绿化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与姜钦九长相一模一样的“人”从里面爬出来，顺着这漆黑的道路，走到姜钦九身边。 他把他称作“二号”。 “你怎么过来了？” 二号有一些懵懂的意识，他呆愣地看着姜钦九：“饿……” “城市中没有你要吃的东西。” 他仍然在喊着：“饿……” 姜钦九知道让一个畸变物克制自己的本性，去遵循人类社会的守则是与他自身生存的准则相悖的。他对二号讲：“你先回去，我去黑市给你带一些肉回来。” 黑市的畸变物用非法的手段获取，供某些人摘取畸变物身体上类似赋能器官的东西。这些东西可以用来药用、科研、冒着巨大的风险安入人体或动物体内然后获得相应的能力，因为真正的赋能器官往往太贵，后续维持的成本太高；还有人把它当做食材，有些畸变物的口感鲜美，有着轻微上瘾的作用，杀死里面某些物质的活性之后，进食了还能稍微提高人体体质。 畸变物也是吃畸变物的，姜钦九打算带一点这样的肉回来。黑市上不只是有畸变物，还有其他生物的肉，连尸体都有得买。他做好伪装之后，将这些肉类一样拿了一点，用着和奕君给他的钱财付账。 他不知道和奕君接下来的计划是要做些什么，当初和奕君找到他是借用了和音的名号。他在深山老林里赶过去见面的时候才发现根本不是和音，而是一个黑袍人，自称是和音的父亲。 他们达成了交易：和奕君帮他把他与二号进行分离，然后他帮和奕君做事。其实那时候他并没有答应，因为他觉得一个人活着没意思，想就此了结。但是和奕君提出了让他转变想法的真正原因——他以后可以见到和音。 不知怎的，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欲望，脑子中冒出这样的想法：他想再见一见这个救过他的女孩子。 “好。”他说。 然后他们签署了合同。 或许某些想法早已在心中发芽：是在做她同一层的邻居、每天早上上班出门打招呼的时候、还是晚上他从窗子里偶尔可以看到和音出门吃宵夜的时刻……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在指挥部附近买了房，钱是和奕君出的。他对和奕君除了知道他是和音的父亲，其他的一无所知。他隐约知道和奕君在做什么研究，密谋了一个很大的计划。和奕君偶尔也会跟他讲一些研究内容，但是他听不懂，也不感兴趣。 他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可以每天按时去上班，然后和他想见到的人成为同事。他不知道和奕君是如何安排他进指挥部的，但只要他不暴露副躯，他现在与普通人无异。 他忘不了和奕君在见到他时眼中的欣喜——就算见到了什么宝贝似的。用和奕君的话说他“就是一个奇迹”。 他也的确可以算是一个奇迹：在畸变之后单纯凭着自己的毅力和不知名的体质撑到现在，意识还没有被吞噬，可以说是全球独一份了。 和奕君有时候会用他做些实验，他只需要躺在手术室或研究台上，闭眼睁眼一下子就过去了。除了偶尔会需要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刺激疼痛敏感度——这样的情况并不多，只有三四次。 他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他希望现在这样的生活能一直过下去。 从黑市上买回来的肉堆放在客厅。二号狼吞虎咽地嚼着，姜钦九在沙发上刷着手机。此时已是凌晨四点，再过几个小时，他就要去上班了。 他几个小时前给和音带的烤鸡是他在她楼下买的，但是他袖子上的一颗机械纽扣不知何时自己钻入了袋子中。他在这之前，都不知道这颗纽扣是有问题的。 和奕君打电话问他和音的情况的时候才告诉他，纽扣是最新研究出来的污染源，这种污染源在一碰到指定人的瞬间，这个人就会被污染，然后产生畸变。 姜钦九本身就是畸变物，污染源对他没有作用。他知道纽扣就是污染源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和奕君问他和音当时的反应，他回想之下，发现她没有什么变化，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是他因为这件事很生气。 和奕君安慰他：“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她是我女儿，难道我会让她出事吗？” 姜钦九不敢确定，自他接触和奕君以来，他就深以为他是个疯子。 不过，既然和奕君说得这么笃定，和音确实也没有什么变化，他才相信和奕君的话。 …… 另一边的和音并没有睡着。 她的鼻子很灵，纽扣上面的污染源的味道一下子就闻出来了。 深渊：【这小子要害你。】 “这倒不至于。”和音把纽扣举到光线下，“这种纽扣的技术是远程操控的，也就是说，并不是他自己放入袋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如果不是姜钦九，那会是谁呢？与姜钦九接触最多的人可能是…… 和音翻出她床下带有放射性的娃娃，这个娃娃出自心童玩具厂，是和奕君买给她的。 她的脑中浮现出手札中的一句话—— “她竟然真的是一个健康的、没有缺胳膊短腿的正常婴儿。” 深渊不想打击她，但斟酌之下还是说：【你爹可能有问题。】 “嗯。” 她没有意外也没有悲伤，而是理性地分析：“他能骗过团长，从马戏团中脱离，进而转入神社……他一直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应该没有人能逼他做让他违心的事。” “也许他在联邦的实验还在继续。” “可能‘重启计划’需要以我为样本，因为我体质特殊，而他也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如果郑观棋和他是一伙的……根据郑观棋的说法是他们在拯救全人类。” “不过这个实验完成前可能需要非常大的代价，牺牲很多无辜的人。” “我最好奇的是：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实验？实验内容又是什么？”她在床上翻了个身，月光从没有拉实的窗帘缝中透进来。 或许不是月光，是城市灯火通明的光亮。纯净的月光与天空在现在这个时代是如此的稀有。 她一觉天明，在闹钟响起之前的几分钟因为生物钟醒来。她更新了智能管家的程序，ai把早餐端上来，窗帘自动向两边拉开。 矮小的机械人戴着青蛙帽子：“早安，主人。”洗漱用品一应俱全，拖鞋刚好送到她的脚边。 “主人今天没有对我说早安，是因为我今天戴的帽子不好看么？” 和音打了个哈欠：“早安。” ai已经换了顶帽子，它换成了棕褐色的小熊耳朵，屏幕上的表情变成了开心的符号。 【还有我的早安。】 “早安。” 他用触手绑了个蝴蝶结，然后别在和音的头发上。 对镜三秒后，她想把触手扔进垃圾桶，最终还是揣进了口袋。 断裂的触手过久后就是一摊腐肉，会臭。尤其是现在温度逐渐上升，夏天快到了，腐烂的速度更加快了。 他又系了一个蝴蝶结，和音把他的触手从脑袋上抓下来：“别闹。” 她按照平常的路线乘坐空轨上班。她登上联盟app，继续探索最新出的功能。联盟app的补货她已经全权交给深渊处理了，毕竟材料是从深渊身上取的，他也会操作手机。 深渊：我剁我自己、我抽取我自己、我还要负责卖我自己？？这个世界不要太荒谬！不过另一方面他隐秘地想着：自己这算不算卖身养他闺女？ 深渊的适应调节能力非常强，这点还体现在他自我安慰的能力上。一旦转换成这种思想，他觉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空轨上今天就有了最新出的脑机，可以匹配联盟app新功能以及最新出的一些游戏。它可以让人身临其境，让自身意识进入虚拟数据之中，来到与真实世界相差无几的另一个世界。技术成熟后，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平常这种前沿的新技术都是庄氏研发出来的，然而这项技术的研发却标明是另一家企业。 指挥部部长庄其成要提前退休了，在他退休前的这几年庄家又出了这样的事，恐怕庄家现在没什么平静的日子。 不过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ai：“指挥部已到达，请在这一站下车的乘客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看管好老人与小孩。” 和音把手伸进兜里，抚上兜中的纽扣：“这个污染源果然是只对我一人有效的，里面复刻有我的基因。” 她出门后在金玉小区的水塘里随手抓了一条肥鱼，这条肥鱼安然无恙，还能活蹦乱跳地甩尾。她一松手肥鱼就扑通扑通地游走了，估计是附近居民喂养的。 自从深渊时不时会伸出触手之后，她就很少穿短袖了。就算里面穿的是短袖外面也会穿一件外套。一根触手从她的袖子里伸出来，游走在她的手心，摸到那枚纽扣：【今天里面没有电流通过的声音了。】 “因为我刚刚让它强制死机了。”和音把纽扣收起来，“里面有一小段头发丝那么细的芯片让它能够定位。” 这枚纽扣不能让她畸便也无法让别人畸变，连最基础的定位功能都被毁掉了。所以可以将它当做是一枚寻常纽扣。 在纽扣定位功能消失的一瞬间，大陆另一端的人就感受到了。 萨赫神庙内。 黑袍人拿着一把尺子在虚空中比划，他与郑观棋一起加入神社后郑观棋就被捕了，而他在联邦的身份档案中是个死人。 “不愧是我女儿。”他放下尺子，身前有许多装着液体的瓶瓶罐罐，“这么快就发现了。” 黑袍很宽大，完全遮住了他的身形。他因为常年身处实验室而戴着口罩，很少有人能见到他的真面貌。与实验室一墙之隔的就是降临地点，他不参与神社的内部事务，只是在神社当了这么多年的技术人员。这次降临也有他的功劳：他经过精密的计算后选最终选址在萨赫神庙之内，因为这个地点成为两界相交处最合适。 他知道郑观棋越狱了，那么郑观棋也必定算出了降临的地方。他与郑观棋是一伙的，但是现在有了一些分歧，且两人都认为自己的观点是正确的，必须要按照自己的方法才能拯救人类。 郑观棋想必去找了和音。 像他们这种顶尖人才的大脑都是很可怕的，稍微运转一下，就能想到很多事情。 隔壁的降临点并不平静，高维降能后的三维实体正在成型，石壁里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混浊的水池，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白馨嫌恶地站在外面，面上恭恭敬敬：“是否需要我为您找一些营养品来？” 室内很久没有声音，因为刚刚凝聚成型的嘴巴又垮掉了。十分钟后，白馨的腿都站麻了，她踏着一双高跟，脚后勺有些硌人。里面终于说话了：“不用。” 这个声音难听至极，有一种在回音室里锯木头让人近乎昏厥的感觉。 “好的。”白馨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 第一百一十七章 白馨退出去后，确定“祂”在三维实体中沉睡了，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才快步跑到远处吐了起来。 结果呕吐物沾到了她的裙子和鞋尖，她的手不小心摸到了，又几欲作呕。但是她已经把胃里的东西吐空了，只剩下一些酸水。 她用那些家伙告诉她的方法出了神庙，等在外面的马仔们谄媚地拥上来：“老板。” 一个脸蛋帅气、十分有眼力见儿的马仔迅速为她拉好临时棚子：“老板，这是你的衣服。我们就在外面等。” 白馨苍白的脸色稍缓，她想起了什么，眉毛一竖：“怎么就你们几个在这里？” 帅气马仔语气放柔，生怕惹她生气：“其余人都被另一个老板喊走了。” 白馨气血上涌，以她的脾气都快炸了——她在为那些东西忙前忙后还惹得一身腥的时候，贺隽竟然在另一边潇洒快活！ “那个狗东西跑到哪里去了？”白馨忍不下这口气，尤其是她现在的裙摆还湿哒哒地冒着臭味，“狗东西怎么还没有被联邦杀掉？” “背后说别人坏话还被正主听到了。白馨，你真是没有素质。”贺隽开着一辆越野从远处的戈壁过来，他戴着一副墨镜，脸跟上次有些微微的不同，眼角下多了一颗痣。他的脖子上挂了那副他最爱的头戴式耳机，额前的碎发因为风吹而显得有些凌乱。 白馨冷笑：“素质？你我都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心知肚明。死东西就别那么虚伪了。” 贺隽盖住眼底的阴翳，笑道：“这么久不见，白老板的脾气一如既往的暴躁呢。” 白馨此时已经冷静下来：“我要去换衣服了，等会儿该你去伺候那些恶心的东西了。” “不去。” 她挑眉：“条件？” “这次的提成都归你。” 白馨在衡量他说的这块大饼，觉得不够：“我要所有公司的这个季度的提成都归我。” 贺隽唯一的爱好就是收藏各种珍稀的赋能器官，他对其他的东西都很随性：“可以。” 只要有利可图，她就可以暂时将他看顺眼。她冷冷地白他一眼，然后抱着衣服去换更方便的束身装。 神庙屏障之内有一个壁室，里面全都是正在凝聚、还没有成型的器官与积肉，它们是高维降临在地球上凝聚的载体，成型后就会变成一幅躯体。它们现在处于半液半固的状态，有时肉堆会鼓起气泡，气泡慢慢变大，等肉膜撑不住的时候就会炸开。 “咕噜咕噜——” 一根坚固的长条从壁室里伸出来，上面有一个白色的圆球，圆球里面渐渐充满血丝，然后长出黑色的瞳孔。瞳孔长出耗费了八个小时，它一开始是静止的，而后忽然旋转，环视四周。 由于没有眼皮，这颗眼珠子就这么静静地伫立着。长条连接着脑部的神经，眼珠子裸露在空气中有些干涩，里面的血丝越聚越多，长条慢慢下移，眼珠子逐渐隐藏在肉堆里。 充斥着肉堆的壁室旁边就是和奕君所在的壁室。他在神社一直都身着黑袍，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他让人把实验仪器都搬运过来了，这里充当一个简易的实验室。两个壁室由一根导管连着，一端连着仪器，一端连着肉堆中的大脑与心脏，他身前的仪器上显示躯体完全成型还需要四天。 只有四天了。 仪器突然出现波动，一道不像ai音的ai声响起：“我还需要更多的传染源，制造更多的畸变物。”这是祂的脑波连接仪器通过电脑说的。 和奕君：“以神社之力想要再制造一个如此强大的污染源，至少需要二十年。” 若是在其他世界，十年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是祂现在已经降临了，身处三维之中，时间秩序也是按照三维的规则：“太久了，必须在三年之内制造完成下一个。” 祂们想要入侵的欲望早已急不可耐：“我的同伴们也需要这样的污染源凝聚身体。等他们都下来了，就可以制造无穷无尽的污染源，产生足以吞噬地球的畸变物。” 和奕君：“但是您也知道，三年的时间太短了，再制造一个这样的污染源是不可能完成的。” “况且地球上的技术还没有先进到那种程度，能直接汲取其他世界的能量。否则您也不会选择在地球上降临了。” 智能音沉寂了五分钟：“那就用那个办法。” “找到永生者，剥夺祂身上的能量。”连被地球人称作“祂”的神社高维，都要称呼永生者为“祂”。 和奕君：“永生者太难找了，茫茫宇宙之中，祂近乎飘渺……” “祂就在地球。”神社高维用的是肯定句，“在祂苏醒前找到祂，瓦解祂身上的能量为我们所用。” 和奕君心下惊讶，不知祂为何如此肯定，虽然他自己通过算法也有过类似推测。 这一次，神社与联邦的目的是一样的。神社想找到永生者毁灭地球，而联邦想找到永生者拯救世界。夏扬通过萧疏童遗留的指示早已进行部署，这属于联邦最高机密。 只是看谁先快一步。 外面的两人又吵起来了—— 贺隽阴森地盯住她：“什么叫做我没做事天天游手好闲？我刚刚一直在忙，忙到现在才回来，都没时间洗澡！”他有些轻微洁癖，不洗澡简直比要他的命还难受。 “如果说你给自己找了份兼职当死人化妆师也叫做事的话，”白馨的手抚上了腰间的手枪，“那我不反驳你。” 她逼视贺隽的眼睛：“那你说你刚才去干什么了？” 贺隽反唇相讥：“你让你的马仔们撒种子，结果由于操作不当种子发芽，他们把自己给吞噬了。你当我天天找机会传播种子是闲的？”他两个口袋里的种子此时已经完全散布出去了，种子无法量产，本来就数量不多，白馨由于自己的懒惰指使马仔们干活，马仔浪费了那么多种子，她还好意思说他？ 两人差点动手打起来，直到神庙内部放出的机械鸟给他们传话：“神使们，神要见你们。” 第一百一十八章 白馨每次见到那堆满肉与器官的壁室都是一种痛苦——实在是太辣她眼睛了，还有一股肉的臭味与血腥味。幸亏这次她不用进去，但是转念一想：贺隽和她一起也不用进去，凭什么他没有见到过那副丑陋的样子？ “我的神使们都来了，很好。” “我本来是要沉睡的，一觉睡到下一周，等身体完全凝固成型。但是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你们去做。” 两人纷纷接话，表示任凭吩咐。开玩笑，祂分分钟就能碾死他们两个，为了小命着想自然得恭敬一些。 白馨已经放低了姿态：“您说。” “我要你们去找一种生物。” “生物？”白馨问道，“请您详细描述一下这种生物长什么样……？” 高维：“我也不知道祂长什么样子。” 要是别人这么对她说话，白馨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她的面部表情扭曲了一下：“那这种生物是否有什么特征？” “我也不知道祂有什么特征。” 白馨抑制住自己的脾气，她内心对高维的恐惧还是占了上风：“可是我们需要一些线索来帮您找这种生物。” 高维很认真地思考三分钟，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祂的特征大概就是：无所不能。” 不只是白馨，贺隽此时也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管理了：“……万一我们找错了怎么办？” “不会。”祂说，“在你们见到祂的那一瞬间，就会知道这就是‘祂’。” 高维说：“找到祂，带回来，交给我。” 两人身体一颤，一股电流从全身经过，同时低下了头：“是。” …… 和音今天又是在指挥部处理材料的一天，在指挥部上班，每天都可以知道很多秘闻。 姜钦九对事物的上手处理很快，才来一天就跟老同事们打成了一片。原本对他有些偏见的同事放下了成见，愿意试着接纳新来的。今年一共新来了三个人：和音、姜钦九与另一人，这一年是近年来招收新人最多的一年，平常两三年都不见得有一人被招进来。 指挥部内部是很排外的，福利待遇非常高，别人挤破头都进不来。 姜钦九中午给她带了便当：“我自己做的，不知道好不好吃，但是自认为还是不错的，你可以尝尝。” 现在做饭都由家庭机器人来代替了：“你竟然还会做饭？” “以前家里穷，买不起做饭机器人，我就自己试着做，发现我还挺有天赋的。” 姜钦九做的便当卖相很好看，色彩搭配让人感觉很舒适，色香味俱全。 深渊幽幽道：【这小子铁定对你有意思。】 【也是，被一个长得好看、实力强大的人救过，怎么可能不会爱上她呢？】 和音：“你好酸。” 【谢谢，请叫我柠檬精。】 【便当一看就没什么味道，是不是少了点醋，我可以给你加一点。】 【如果你需要它的口味偏辣，我也可以火辣给你看。】 和音忽然想逗逗他：“怎么辣？” 【回去给你跳超性感的触手舞，这是我在音符上学的。】 深渊有时候趁她睡觉了玩手机、刷小视频她是知道的，深渊玩完手机后还记得及时给她充电。她的音符账号上他关注了一大堆她没有了解过的博主，难怪其中有一个专门跳手指舞的。 和音的画面感很强，她仿佛真的看到了几根妖娆的触手在她面前晃动：“……不必了。家里洗眼液不多了，我不想白白浪费。” 【……】 【不行。】 【我知道你爱看。】 【这是专门为你学的。】 …… 和音适时称赞姜钦九的厨艺，看得出来他很开心。 她一个直球把姜钦九和深渊两个都干懵了：“你是不是喜欢我？” 【啊啊啊啊啊啊崽你怎么可以不和我商量就打！直！球！】 【本来你可以装作什么都不懂，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然后渣了他。】 【崽，他可是畸变物啊！而你，是食物链的顶端。】 和音对深渊道：“你放心，我知道。” 姜钦九脑袋晕乎乎的：“是啊。” 他不太会那些弯弯绕绕，同样打起直球：“所以，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么？” 和音：“我们不太适合。”她怕她某天不小心把他给吃了，这就是一起恐怖事件。比如现在她就能闻到他手掌散发出诱人甜香。 畸变物在她这里往往是与食物挂钩的。 他知道自己是畸变物，亦有些自卑，但也没指望一下子就梦想成真：“打扰了。不过……你能再想想办法么？” 和音愣住了：“什么？” “我说……对于不喜欢我这件事，你能再想想办法么？” 深渊对所有喜欢和音的人都深恶痛绝：【你今天敢答应他，明天就敢抛弃我！后天就能捡个娃回来……】虽然这三件事情没什么关联，但他硬是把他们掰扯在一起。深渊胡言乱语起来，说的话都不经过他的脑子。 姜钦九因为过于激动，家里的副躯都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在客厅来回踱步。 和音：“抱歉。” 他有些遗憾，但是并未灰心：“你……有喜欢的人么？” 这次和音可以明确地告诉他：“没有。” 两人都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深渊：【很好，请继续保持。】 姜钦九：“会有这一天的。”在心中深深扎根的执念悄然发芽，如果有，那一定是他。 家里的副躯由激动、焦躁不安转为平静，他上身裸露着，心脏位置有一个神社图标。他与主体的联系日益加深，刚才明显感知到了主体的情绪。姜钦九是遗憾，二号却忽然感知到一种不知名的情绪，这种情绪在他的身体里蔓延。有些怅然、有些“心酸”，甚至有些……疯狂。 他慢慢地坐了下去，沙发下陷一个弧度，透明的玻璃窗可以看到指挥部大楼的背部。他呆滞地望向窗口，脸上有迷茫的神色。二号只是个畸变物，主体的情绪在他这里会被放大。 那一点在主体身体里的遗憾渐渐粗壮，在二号的心里打了一个结，变为名状“执念”的东西。 第一百一十九章 很快就周二了，和音下班后去赋能者中心做近期测评和训练。带她训练的一直是郭教官，他看着五大三粗实则心思缜密，战斗经验非常丰富。 在她自主训练三十分钟之后，郭教官过来：“近期赋能者app新开了一个板块，不知道你上线看过没有。” 她点头：“那个对接脑波可以模拟真实对战的新功能？” “是。”郭教官道，“ii队已经有四个人完成了阶段训练，任务包括进入‘主城’完成竞技且到达一定的水准。” “现在你可以进去看看。” “我需要到达什么样的成绩才算合格？” “没有固定标准，成绩自然是越高越好，我们会有人帮你分析、评分的，之后给你反馈。” “周巧奇和姚禹已经完成了么？” “姚禹上周没有接任务，训练已经完成了。他在擂台赛中与高级赋能者赢二十六负四。” 姚禹的赋能是理论上来讲可以“百分百命中”的【神箭手】，台上竞技利于近战，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赋能者中心有特殊数据线，她的头上戴好贴片，睁眼后就看到郭教官在她旁边。郭教官没有选择工具栏里的面具，他脸上的肤纹有着与真实世界一样的质感。联邦在细节复刻方面又进步了，与上次相比逼真了许多。这次她的右手边多了一份地图。 她的id头标旁有一个小小的铭牌“污染源杀手”，她记得这是完成东海基地任务获得的。 主城竞技台旁边竟然还有一块石碑，上面是排名，她看到了一些老熟人。 擂台竞技有几中形式，一种是挑战赛，一盘就可以；第二种是打擂主，进行车轮赛，直至有人成为新的擂主，以三天为一轮，撑过三天就能得到积分和擂主铭牌。 和音问郭教官：“我要选择哪种？” “车轮赛。”郭教官此时在心里分析现在在打比赛的台上两人，“那个绿衣服的必输。” 深渊：【有点眼光，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绿衣服的正占上风，没想到对面人的赋能居然有二重性，刚好克他，之后节节败退，果然认输了。 三天之内无法拒绝别人的挑战，这对和音来说时间有些长了，因为她还有很多事情。 郭教官道：“我们只是今晚对你的实战能力进行评估，一次性进行为期三小时车轮赛就足够了，之后你可以选择自主放弃守擂。” 擂主三天之内是可以选择放弃的，这点非常人性化。 郭教官：“等绿衣服的下来，你就上去。” 和音道了声“好”，然后向擂主发出申请。 看戏的人很多，聊天灌水区每一秒都有99+评论，也有很多人是来汲取别人经验学习的。各种各样的赋能简直让人大开眼界。 赋能者联盟聚集了一大批赋能者，是赋能者最多的地方。 战胜了绿衣的擂主赋能是a级物化系，却又沾了一点概念系的【教课书】。 擂主id是“我不是老师”——他只是一个不爱读书却有点天赋的学生，毕业后当了大企业的打工人，没想到他物化的赋能竟然是他上学时调皮捣蛋被老师一怒之下扔出去的教课书！以至于有很多人问他的职业是不是一名老师，毕竟觉醒的赋能或多或少都会跟本身经历或天赋有些关联…… 和音对畸变物的优势很大，因为畸变物是她食物链的一环，如果是赋能者，就只能靠武力了。她本以为这次要嘎嘎乱杀，结果…… 【教课书】是个二重性赋能，第二重跟概念系有关。“我不是老师”手中的教科书飞到了和音身边，它摊开到第一百三十六页，和音被一个名为“学霸场域”的场罩住了。 “在非绝对空间理论中，已知电荷加速与静止电场交替，修复‘裂缝’时会产生电磁波，即‘光’的存在……施加一个巨大的能量，然后使用常量……” 和音第一次见到这种新奇的赋能，不答对题目能一直把人困在里面。 原来小绿一开始打架那么猛，却输在了卷面？ 和音是谁？她可是航大的超级大学霸！她心算了一个数值，然后试着回答：“到达这个能量值后，就可以‘破碎虚空’。” 书页翻动，这一页有小人画，还有一句鼓励标语：“恭喜你答对啦！干得不错哟～请再接再厉。”随后她的头上多了一朵大红花。 和音：“……” 这本书大多是高阶理论，涉及物化数生，除了要计算的题目耗时久一些，和音几乎三分钟解决一题。于是大家都在看她站在擂台一动不动地……答题。 她头上时不时掉落一朵大红花，这些花已经淹没到了膝盖。 台下： “这是什么赋能？” “不愧是【教科书】，简直是我的噩梦！” “我去，我一题都不会——这赋能不是耍赖么？果然联盟的赋能者千奇百怪让我开了眼。” “单走一个六。” “这不是让李逵吟诗作对造绝句么？” 一人叹道：“原来擂主是这么当上擂主的。” …… 赋能者中心传回的数据由联络员转达给郭教官—— “‘银河’理论知识很扎实，以前学过的稍加回忆就能记起来。” “目前空间物理最占优势，其他的参考数据尚不丰富，有待分析。” “银河在指挥部任职，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们可以有意培养她为联邦高级指挥官，不过首先得通过我们的测试。” “但是她最近的实力还看不出来，只能等下一场。她进步飞速，短短几个月就从觉醒成为c级赋能者到a级赋能者了。她的成长正是我们观察【天宿】的好时机。” “先登记一下，进入观察期。观察期通过后她可能会进入赋能者中心i队。” “……” 和音面前的书越翻越快、越翻越薄，终于到了最后一题。但是最后一题也只是让她思考的时间多了一些而已。 教科书每翻一页，“我不是老师”的身体就虚弱一分，等到最后一题做完，他再也撑不住了，吐出一口血倒地而去。 “我输了。” 他需要缓缓，身影渐渐淡化下线，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第一百二十章 和音赢了第一盘，成为暂时的擂主。 有人发起挑战。 没想到接下来又遇到了几个物化系的赋能者。物化物化，以物化形。第二位赋能者慢悠悠地摆好了一个小圆桌和两把凳子，伸手：“请。” 他研究棋艺数十载，本就是围棋界的有名人物。结果某一天觉醒了赋能，可以召唤出棋盘。 他对自己的棋艺极其自信，落子天元。和音对围棋的了解仅限于儿时报过的兴趣班。 不过她还是赢了——因为有深渊。他虽然说话时常不着调，但是学富五车，知识渊博。他在地球上待了这么多年，又继承了祖先们的经验与记忆，和音让他尽量收敛。 她对面的这个赋能者在棋艺上是有真本事的。最终深渊棋高一着，赢了半子。 “承让。” 他研究棋局，想着回去复盘。输得心服口服：“这位小友能不能通过一下好友申请，等回去了，我再跟你探讨探讨。第一百二十手以退为进，实在高妙，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会员制俱乐部？我可以当你的推荐人。里面都是爱好下棋的高手，还有几位世界冠军。” 精通棋艺的不是她，她自然是要拒绝的，况且她本人对下棋只能说是有些兴趣罢了。被婉拒后他有些不甘，最终还是离开了擂台，并约下次再来一盘。 和音像是捅了物化系的窝，第三名挑战者仍然是物化系的赋能者。 她看着不大，变出了一个紫晶魔方，于是台下的人又看了几十分钟的智力比拼—— “我原以为我智力超群，没想到在赋能者联盟就是个蠢货。” “打又打不过，智商又拼不过，还是个低级赋能者，我感觉我前途无望，只能比普通人稍微好一点，能找个安稳又有点小钱的工作。” “别不满足了，这里的全都是大佬，只有我一个是f级。” “我是d级，跟你大差不离。” “我来压个注，她能挺过第几盘。” “她是……咦——银河？？她是‘银河’！” 周围的人一脸白痴地看着他：他们早就发现了，不然为什么等了个把小时还不死心离开？就是为了看银河战斗力啊！这位实在是太神秘，连裴圣之都有几个被大众所知的绝学。 连赢三次之后，第四位终于不再是物化系了。物化系也有很多拥有战斗能力，比如有些人可以召唤出武器。 第四位的id是“开朗的网友”，他就是个中二青年。面具一戴，谁都不爱，脸皮早已飞到天霄云外。他先是登台大笑：“终于可以和朋友们吹牛皮说我对战到了银河蛤蛤蛤蛤蛤蛤蛤蛤蛤嗝——” 他还没有来得及使用赋能，就被和音一脚踢了下去。 台下的观众：我觉得刚才那个人浪费了我们三秒钟的时间。 第五位，终于正经起来了。 “很早之前就想与你一战。”他的id是“长青”，他取下面具，露出那张令和音熟悉的狂野的脸。 他是一直控制自己的世界排名在第八的淮青临。 很多人都认识淮青临，他的实力毋庸置疑。赋能者们的赋能或多或少都会影响自己的身体素质，他们往往两极分化，一种是身体比普通人还要虚弱，一种是身体得到强化，拥有普通人无法超越的极限。 淮青临是后者。加上淮家倾尽全力的调养和改造，淮青临的肉身达到了一种堪称强悍的程度，无论是精神还是躯体，他几乎没有死角。 之前昏昏欲睡的人都醒过来了，“银河”与淮青临，必有输赢。消息奔走相告之下，竟成了直播。 官方公开承认了银河的赋能为【天宿】，引起了轩然大波。 正在训练馆训练的裴圣之一把揽住宋在馥：“你猜谁会赢？”淮青临跟他们都是i队的，对彼此的实力心里都有数。 宋在馥：“不管怎么样，我都站和音。” “嘁——”裴圣之坐下，“我不信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嘴硬罢了。” “是真的。”宋在馥没有犹豫，“我就是觉得她会赢。” “你赢过淮青临几次？” “我跟你们几个对战都少。他们不让我使出全力，否则我精神力不稳定就会发狂，后果不堪设想。” “也是。”裴圣之专注于直播的大屏，“中了【谶言】可太难受了，我手上的疤就是某次和他训练时不小心弄的。” …… 直播的主角还没有开始，直播间就被挤爆了。 郭教官的手中是和音的成绩记录表，在周遭的喧闹中他显得很安静，别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倒计时三、二、一，在变为零的那一刻淮青临突然出现在和音身后。他的身影在和音眼中渐渐变慢，一举一动都有迹可循。但是在某个节点，和音发现自己周围的环境变成了黑色。 s级【谶言】。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顺势而为，逆我者亡。” 和音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五雷轰顶。乌泱泱的云层聚集在这一片地带，因为【谶言】所说的“至理”，紫黑色粗壮的雷电外还缠绕着白色电滋，直挺挺地朝和音劈来。 c【流体之韧】。 a【生物同化】。 s级的【谶言】她没有躲过，而a级的【生物同化】只是让大雷旁细小的雷电变成了掉落的泥鳅。泥鳅在雷电中直接被击成了灰。 她的整条手臂都被划出了一道大口子，表皮被烧焦了，里面露出淋漓的鲜血。 c级的【超速愈合】起作用了，但是愈合的速度仍然没有受伤的速度快。 一滴、两滴……血落在地板上，和音有一瞬间意识脱离身体的漂浮感。而后一种不知名的引力将她重重地拽回来，她对自己身体内部的感知霎时到达了极致，她仿佛能听到每一个细胞呼吸。 周围静悄悄地，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这时和音感觉到有一道特别的视线正在场外凝视着她——郑观棋正对着她笑。 和音没有让深渊接管她身体的掌控权，因为她看到郑观棋的手中拿着一张符篆。 他用口型悄悄说：“我来帮你一把，发挥出你真正的力量。”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团小小的金光在人群中消逝，那种赋能提升的感觉又来了。符篆逐渐在和音的身体里发挥作用。 淮青临在使用s级【谶言】的同时，还揣着一把手枪与和音肉搏。他下了狠手，毫不留情。他飞速抽出腰间的匕首刺向和音的脖子，她凭着本能歪头，躲过一劫。 她的身体里注满了力量。这种力量不是外来的，仿佛是本就属于她，只是此时被激发出来了。 砰—— 她一拳揍向淮青临的脸，击中了他的鼻梁。他的鼻子竟然渗出一点血液。 淮青临能感觉到和音有些不同了——这样才符合他对银河的预期。他希望银河是个强劲的敌人，因为他对自己充满自信：敌人再强，他也能战胜。自信、沉稳、不骄不躁、充满理智，是淮青临的优点。 他的脑中涌现出大量的计算，他脱离在这个“世界”之外，“世界”出现了环外视角和平直视角。 s级【谶言】—— “宇宙将赐我莫比乌斯之瞳。” 不止和音看不见淮青临了，连场外的观众都发现不了他的身影。 和音的行迹在淮青临的眼中一清二楚，甚至知道她将要运行的轨迹。 “他跳出了‘世界’之外，而我在他眼中成了蝼蚁。”和音此时却笑了起来，“这是非要逼我也拥有上帝视角？” 和音躲藏在扭曲的空间之中，她也进入了他人的视觉盲区。 和音同样不见了。 此时在淮青临的眼中，世界的运行仿佛就是程序，他可以看到物体分解的线条，他们分散、聚合，形成实体，然后被他一击即溃。 和音去哪里了？ 他的眼瞳变成浅色的琥珀棕，瞳孔的外圈隐隐收缩。淮青临眉心微蹙：他第一次见到这种找不到对方的情况。 他闷哼一声，嘴角流下鲜血，双方视角对换，和音的声音仿佛就清晰地回荡在他的耳边：“如果再不解开你这条谶言，受伤的就会是你自己了。” 这种是要对和音自身能量的损耗同样很大，在一片黑暗中，两人玩的是心理战术。 “有点意思……”淮青临的上衣在近战中有些损毁，他的腰腹精壮有力，充斥着力量与野性美。他预估和音可能所在的位置，一个一个进行试探，但和音隐匿得很好，时不时会出手背刺。淮青临的战斗直觉敏锐异常，他向空中一跃，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一颗子弹在他的肩膀上擦过去。 黑暗解除，双方同时暴露在众人眼中。 淮青临身上挂了彩，而和音此时看起来安然无恙。 有人小声询问：“高端局，我怎么看有点看不懂了……” “刚刚他们到哪里去了？” “淮青临的【谶言】也许比【天宿】略逊一筹，但是他已知是s级，银河的赋能等级咱还不知道……如果她是a级，现在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虽然不错，但我还是会有些失望的。” …… 两相对峙，方才只不过是一场斯文的比拼。 s级【控土】。 大地皲裂，以和音双足为中心裂成一圈一圈的蛛网，陷落的大地被淹没进无尽的深渊，仿佛要通向地心。一半土地下落，一半土地浮起，在空中凝固成一道坚固的墙。墙上逐渐分离出无数根土刺，朝淮青临奔去。根根尖刺直指他的要害，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淮青临感觉身上多了一层束缚，他进入了和音的场域—— s级【领主】。 他的精神开始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但s级的精神力是何等强大，他马上就恢复了正常，进而反攻。 s级【谶言二重性??诳语】。 事物的发展皆按照他所言进行，他的话无论经过如何，都已经成了既定的结局。 “你既脱离规则之外，那就让规则将你抹去。”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与她作对，土地凝成的高墙节节碎裂，变成无用的土渣。 和音的存在似乎有违“天意”——这是一种不该存在于宇宙的规则。她所有的行动都受到重重阻碍，老天存心要给跟她作对似的。 …… “银河还是稍弱，如果她能与淮青临抗衡，世界排名榜至少在第九。” “我有一个大胆的怀疑，【天宿】的赋能不止二重性，它的功能也太全了吧？” “难道是【天宿】的赋能补足了等级的缺陷？银河到底是a级还是s级？” “快看！” 一声惊叫划破天际，他们仿佛见到了来自地狱的恶鬼。 【领主】的精神影响很广，已经冲破了台子的保护罩。台下的低级赋能者直接被覆盖在范围之内。 淮青临在和音的精神场域控制之下行动变缓、行动力降低，他的脑子里留下深深的疑问。 “那是什么？” 有人在台下问出来了。 她控制触手的形状，在周遭形成了密密麻麻的细丝，一只飞蝇不小心触碰到了，身体被平整地割成几段，然后掉落的尸体迅速干瘪，风一吹，变成消逝在空气中的飞灰。 “老和的结论没错啊……”没有人理会郑观棋的疯癫，因为其他人已被这魔幻的场景震撼到了。他哈哈大笑，在夹杂着台上传来的枪声中忽然有一种近乎落泪的冲动。 郭教官看和音的眼神变化几许，他耳中的联络器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出现说话声音：“看来银河的重要性还要提升。” “她在联邦的资料库中还只是a级。” “下一次训练就把她调到i队来吧。” “……” 淮青临被这些触手束缚着，他的皮肤很久没有出现过伤口了，但是缠着他身体的触手却像锋利的刀子一样刺破了他的表皮，触手往里收缩，非要把他的手脚割断不可。 他轻轻阖上眼：“吸引力法则将让我获取我想要的。” 赋能者的力量通过触手竟然把和音的能量在向淮青临传递！他趁机割断触手，左手恢复自由后又把身上的其他触手狠狠扯断。 他的模样比和音狼狈多了。 淮青临却越来越兴奋，他有一种又发现了一个对手的高兴。两个都是难缠的人，他的身上在此刻出现了一种又狠又凶的燃烧的决绝。 和音利用【领主】种下精神暗示：“如果非要让我说的话……既然在我的领域，像你这种没有价值的人，早点消失好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因为场外有些低级赋能者还在领域之下，他们受到了莫大的影响，逼得后台人员不得不加固系统。 恢复清醒的观众们吓出一身冷汗，虽然只是在这个由数据构建的世界中“自杀”，他们现在现实生活中仍然安然无恙，“死去”是脑电波被弹回真实世界。但是这可能会给他们留下莫大的心理阴影。 郭教官：“他们两个的影响范围太大了……是否要终止这场比赛？” 联络员：“我请示一下上级。” 两分钟后：“不必。上级的意思是说让他们继续，现在还没有插手的必要。” 因为和音是在赋能者中心进入联盟app的，快要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的时候，他们可以使用物理手段直接拔掉她连接的数据线。 她有些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生物同化】，就算有【天宿】打掩护，也不可否认它是从监察部部长向明竹那里获得的。她使用s级【控木】，粗壮的藤蔓拔地而起，她站在藤蔓之上，居高临下，俯视着淮青临。 她必须要快点结束这场战斗了。她有预感，郑观棋的符篆能激发她的潜能，在战斗结束后的几天内必须要好好休息，否则可能全身酸痛，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只能靠智能管家照顾。若是现在这种激发潜能的状态再多持续一会儿，恐怕就要向指挥部请假十天半个月了，这样她会错过很多东西。 她的体力在慢慢下滑。 淮青临也不好受，他的五脏六腑仿佛被车轱辘挤压了很多遍，再这么高强度下去，二十分钟之内必力竭。 他掏出手枪，朝和音开枪，她的身形缥缈轻逸，总是能躲开飞来的子弹。 两人鏖战已久，都开始体力不支。淮青临畅快淋漓：“我认可的对手又多了一个，如果你赢了我，你的排名应该会比我高，不知道会不会还显示问号。” 和音的衣服也有些脏了，不过这是在数据模拟构建的世界之中，只需要数据师一键修复即可。 “我会在你之后倒下。”和音的四肢又充满了力量，是触手在支撑着她的经络。她闪身来到淮青临身后，破除【谶言】的层层阻碍，用手枪对准他的后脑勺，开出关键的一枪—— 砰！ 淮青临早就做出了应对反应。子弹却提前预判了他下一步动作！ 虽然子弹只是让他破了点皮，但子弹却在触碰到淮青临的那一刻进入了他的体内。 和音让子弹在淮青临体内变成了侵蚀他的畸变物！她在子弹将要到达他体内时使用了【生物同化】，这样台下的人就看不真切了。 “畸变”的传播速度很快，淮青临在被感染后本能地对和音产生一种惧怕。 他怎么会有惧怕这种情绪？ “砰——！” 另一声枪响，淮青临终于倒了下去。 全场哗然。 “银河……赢了？” “银河赢了！” 爆开的欢呼证明他们见证了这一精彩时刻。 淮青临在“畸变”下有点撑不住了：“先走了……下次再来讨教。” “这种感觉很奇怪。我似乎在潜意识里担心你会……吃了我？” “【天宿】果然名不虚传，它几乎是最强大最全面的赋能了。”他的脸开始产生异变，双眼之下长出褐色的坚硬的壳子。 他下线了，一瞬间被弹回真实世界。 醒来后他有一种深深的疲惫感。因为是脑部对接，他用脑太多，在对战过程中精神力又过度使用，他几乎不愿思考，只想躺在这里睡一觉。 太累了，跟裴圣之打架都没这么累过。 …… 和音的头顶上“擂主”二字加深了几分，由黄色转为了红色，现在没有人来挑战她了，她得到了喘息。 她收到的好友申请数不胜数，根本来不及看，只能设置对方无法主动申请好友。 头条立马就出现了： #银河实力目前已知top.8之上 #淮青临败于“银河”，前十将会再一次大洗牌？ #震惊！【天宿】重现于世，“银河”将会是第二个他么？ #理性分析【天宿】几个方面（内涵价值连城的付费内容）…… 某些文不对题的标题党甚至出现了“#裴圣之vs银河！”，而文章结尾却是“如果裴圣之与银河对上，你们猜猜谁会获胜呢？请在评论区留言告诉小编！” 联盟app的灌水区让系统直接瘫痪了。 和音自己放弃了三天守擂，她太累了，郭教官跟她一起下线，她又在现实中看到了他。 “今天表现不错，内部对你进行了重新评级。你下一周再过来的时候就要更换身份牌，调到i队去了。” “这么快？”她以为至少还要待一两年。 “不快了。”郭教官道，“我们不是按资历，而是按实力。” “今天晚上就回去好好休息。” “好。”和音背上她的包，“我先走了，郭教官。” 她看了几篇就没去看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报道了，只是浅浅地扫了一眼。分析帖层出不穷，有几个帖子甚至说得非常精准，能达到让她都惊叹的程度。 在五六分钟的空轨路程上她都快要睡着了，心理上和身体上双重疲惫：“明天还要上班……” “等会播报提示音提醒下车的时候你记得喊醒我。” 深渊摸摸她：【睡吧，音崽，等会儿我叫你。】 事实上她也没睡多久，在下车的前一分钟自己突然惊醒。满打满算，一共只睡了三分钟。她强撑着精神在心里总结、复盘，空轨在金玉小区前停下，她出站后站上升降电梯，电梯缓缓落地。 金玉小区内部的草坪里一地的蓝凫，她一眼就看到她养的那只正和另一只亲亲我我。 【哟嚯，蓝凫带着它的小情鸟来了。】 然后，他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连这只笨鸟都有对象，为什么我还没有找到属于我的真爱？】 他自问自答：【啊！原来就是音音啊！爱上一块冰冷的磐石，究竟是我先把这块石头捂热，还是她把我伤害得透心凉？……】 和音早就习惯了深渊的口嗨，他就是嘴欠，心里倒不一定这么想。但是她懒得反驳了，她只想回家睡觉。 人体识别通过后，ai：“欢迎回家，主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和音是被手机铃声闹醒的。 号码她不认识，显示的是境外。 “喂？” “和音。”是团长的声音，“黎野和唐今这几天会过去找你，有事情需要你们完成。” 她与马戏团的专属联络器果然有团长发的信息，估计是她在睡觉没有看到，团长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要我做什么？” “他们会告诉你。” 和音：“我需要淑宁为我易容，马戏团的其他成员除了你与淑宁没有知道我长什么样子的。”而且，当初因为万士他们还曾针锋相对，在南郊墓园也与千世大打出手。在南郊时她易容了，但是在家时她是本来面貌，也就是说他们俩个是知道她长什么样的，只是不知道她在马戏团的代号“符澜”就是她。 “可以。”团长那边似乎有危险，和音能听到电话里的枪响，“我正在找阿弗尼的传人修感叹号，最近不在国内，有事情找沧目，他可以代理一切事务。” 团长匆匆挂掉电话，ai报时七点一十五。 她打开手机，营销号和推送全是关于“银河”，但是这些消息很快就没有了，消息传播不再变得那么猖獗，应该是联邦对某些消息强制禁言了。 淮允颜是联邦推在明面上的形象，她有很多粉丝，底下动态很多都是官方运营的，为了增加联邦在某些方面的影响力。而和音是绝对不能过多暴露的，先不谈她自身实力，就凭她的赋能是全球公认的no.1【天宿】。形象代言人有几位就足够了，和音成了联邦重点保护及培养对象。她推开窗就明显感觉到不同了——斜下角对面窗台上万年不变的盆栽被拿进去了、另一栋阳台上有个年纪有点大的女人在晾衣，她频频朝和音这里看去…… 七点半时楼下多了一个老年人在牵狗晨跑，他跑步速度很快，几乎都能比上健壮的小伙子了；楼下几乎不出门的女孩早起出去丢垃圾；人工早餐摊多了一个，卖的是和音买的频率比较“多”的煎饼果子……之所以说“多”，是因为她没有更换破旧的做饭机器人之前会出门吃早餐，一周的早餐不重样，除了某天快要迟到了，吃了两天的煎饼。 一切都是那么平淡且平常，合情又合理。 “今天又是个晴天。”她关上窗，“天气预报说过几天就要下雨了。” 她出门，牵狗的老年人此时在溜圈，他没有跑步了，在慢慢悠悠地走。 “早上好。”和音露出一个微笑。 老年人：“早上好，小姑娘。” 她以前没有见过这些人，一夜之间全都出现在她住所附近，既是监视又是保护，就看她自己怎么想了。 “以后单独外出要更加小心了。”和音在脑中跟深渊说话，“刚刚那个人是个特种兵。他牵绳的手上有茧，练习过射箭，枪法不错，眼睛尖，能在几公里外的树下迅速瞄准我家的窗户。我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看见过他，他正在千米外的公园打电话，周围很嘈杂，有人在跳广场舞。” 和音之所以这么确定他的身份是因为她刻意倾听时听到了他说话的内容，他们交谈的话语中出现过一次“银河”。和音也不是时时刻刻都保持着这种听力的，不然她会被吵死。 深渊不是很喜欢他们：【新邻居们让我无法在夜晚爬窗出去当该溜子了。】 【嗯哼，讨厌。】 姜钦九比她来得要早，她来得不早不晚，还有一些同事没有来。两人打招呼后就和几个同事坐在办公室闲谈。 同事小甲：“昨天联盟app的新功能爆了，服务器不稳定，一度因为银河瘫痪。” 小乙：“银河也做过那么多任务，蛮多人见过她长什么样子，这不是什么秘密，只要不主动传播就可以了……我以前看过一张隔了很远拍的照片……” “咦？”小乙的视线飘忽在和音脸上，“我怎么感觉你跟她长得有点像……？” 这件事本来是瞒不住的，她也没想瞒。联邦刻意放出一点消息估计也是为了给她造势。 她大方承认：“这确实是我的id。” “？！” 姜钦九：“我作证。” 小甲是指挥部的老同事了，她年纪大了，也没有去进修，对升职早就不抱希望了，只想混到退休拿养老金，她有一种“大佬竟在我身边的感觉”。小乙此时面部扭曲：“所以说‘银河’不仅是个朝九晚五的打工人，还天天跟我一起在指挥部上班？” “是的。”和音非常诚恳，“人都是要吃饭的。指挥部的打工仔，加油。” 今天的工作量虽然跟昨天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她仍然精确地控制着完成时间，把两个小时就能做完的工作拖到五个小时做完了。正常工作小时为“八小时”，刚好一整天上班的时间，她提前三小时完成，得到了上级的一句口头嘉奖。吃瓜、摸鱼，情绪在辛秘中变得震惊，而后由震惊转为麻木……这是指挥部“无所事事”的底层的现状。若论秘密，吃瓜吃得最多的当属监察部。 冯天敏期间给她发来消息，说晚上带她去潇洒，适当放松。 她神神秘秘的，和音的思维发散得厉害，产生了某种联想——当然，是正经联想。不就是去做个保健按摩么？ 她掐着点下班，从指挥部的大门一出来就见到了开车来接她的冯天敏。从第五区过来，也怪不容易的。和音坐上副驾驶，冯天敏从上往下审视一遍：“你就穿件休闲t？” “？” “……做按摩需要穿成什么样？” 深渊：【音崽，别被人家带坏了，我感觉她不是什么正经人……】 以和音对冯天敏的了解，就是对朋友够仗义，至于其它的——比如感情史有些丰富。丰富到什么程度呢？大概是每个月都能遇到真爱。 果不其然，她冲和音得意一笑：“我前几天遇到一个家境贫困的失足少年，想帮他一把，人家现在在酒吧工作，今天晚上我想去照顾照顾他的生意……” “打住，你照顾生意就够了。我就没必要……” 冯天敏打断她的话：“主要是这酒吧有点特殊，你非得去看一看。我们可以做完按摩再去酒吧，里面除了花美男，还有些别的。” 冯天敏不肯继续说了，只是神秘地笑笑：“你去了就知道了。” 她补充：“你放心，绝对正经。” 冯天敏讲起了那个“贫困却有志气的失足少年”：“害，那个弟弟长得叫一个嫩呐，一边上学，一边在酒吧打工。他是单亲家庭，父亲很早就去世了，他的成绩似乎也不错，还挺励志的。” “他唱歌贼好听了，现在在酒吧驻唱。” “他就一普通少年，没有武力没有赋能，你不用担心他图谋不轨。再说了，咱们姐俩还没一点小钱吗？他能想象到的钱财的上限只不过是我们随意打赏出来的零头。你好歹也是研究所出来的，现在又进了指挥部，家里又是高知分子，赋能者在联邦也有些特权，只要不是出了大事，联邦都会保我们的。” 和音还没说什么，深渊就开始叫嚣了：【嘤。】 【你这个莫得良心的负心女人。】 【不仅花天酒地喜欢寻欢作乐还始乱终弃。】 【你不爱始终与你不分不离的渊渊了么？】 若是以前，和音必定会受不了，然后说一句：“谢谢，被你恶心到了。” 但是现在，她学会了没脸没皮地笑道：“你说得对，我现在就要去拯救下一个失足纯情少年。” 深渊：虽然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是仍然很隔应。 和音要的效果，达到了。深渊再次闭麦，偶尔用触手捣点乱。 和音把所有有关工作的消息都看完了，她不想再看手机，随意问起冯天敏的失足少年：“你们怎么认识的？” 冯天敏露出姨母笑：“缘分。在没有正式认识前一共见了两次。一次是在金店偶然遇到的，他攒钱给他妈买生日礼物。第二次是在酒吧，他正在唱歌。” 她摸了摸下巴：“平常我的热情顶多一个月，但是这次不同。”她伸出三根手指：“足足有三个月！三个月了，我还没有变心。” “我的多巴胺仍然持续的分泌着。他给我一种初恋的感觉。” “……”和音所知甚少，不予置评，“他成年了吗？” “今年十九。”冯天敏嗔怪地瞥她一眼，“好歹在联邦工作，我还没有那么刑。” 和音倒是被勾出了一点好奇。冯天敏口中的“特别”的酒吧终于到了，她找了个停车场把车子停好，就带着和音走上前往酒吧的那条路。这两条街道上全都是游戏城、酒吧、ktv一类的服务性产业，二十四小时不打烊。在离冯天敏所指的酒吧不到五十米的时候，里面传来一阵歌声。是个男音，才唱第一句歌词。 这家酒吧的外观和其他酒吧相比，看不出什么特殊。 冯天敏突然激动：“是他在唱歌！” 和音眼睛微眯——她闻到了赋能者释放赋能时的气味，这次是淡淡的木兰香。 这种气味，正是从酒吧里飘散出来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和音见到了冯天敏所说的唱歌少年，非常符合时下审美，而以冯天敏流动的审美来看，也是她喜欢的型。 她一把揽住和音：“给你推荐一个，怎么样？” 和音不动声色地回绝：“还是不……不客气了。”她临时改口，冯天敏一幅“我懂”的表情，又叫上了几个人。 和音眼底的暗色在这些人身上来回流转——因为其中有人身上正散发着赋能者的气息。 冯天敏对这里很熟，她向和音绍：“他们大多是家里穷来这里兼职的大学生，这个叫xx、那个叫xxx……” 她低声说：“都是普通人，应该没有暗杀能力。” 和音点点头，继续在这几个人身上寻找气味的来源——很奇怪，这种气味明明是一个人的，但并不能让她锁定具体是谁。木兰香气在这一片扩散，像迷雾弹。 这些人的头发没有染成五颜六色的，清一律的黑，颇有几分纯欲感。每个人的五官大不相同，但是都很好看。 “姐姐。”看上去年龄最小的圆脸在和音旁边坐下，“我会调酒，想给你调一杯。” 他面目含春，脸带笑意，手指灵活地翻转：“这个叫‘雪山火焰’，等冰块下来、火焰燃起来了很好看的……” 不对，不是他。和音给了点小费，他摸着很厚实，刚准备道谢，又听和音道：“你那几个同伴呢？” 他的笑僵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热情地喊人：“姐姐要你们过来。” 一下子就聚来了四、五个，他们有说有笑，把和音围住，服务周到，瓜子剥好、水果削皮……至于更热情的服务，被和音拒绝了。 气味就是从他们这几个身上传出来的。 木兰原本的清香愈发浓郁，证明赋能输出变大了。 他在使用什么赋能呢？ 冯天敏早就不知道玩到哪里去了，说好的先去洗浴中心结果自己按耐不住直奔酒吧。迷眼的灯光下一切都很正常，来来往往的客人与音乐让周遭变得嘈杂。 b级【傀儡术】。 圆脸脸色微变，其他人皆呆滞了一瞬间，仿佛行动卡壳了，然后纷纷把头转向和音。下一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有说有笑。 一滴血从圆脸脖子上渗出来，他面前的这只手白皙有力，一下子就能掐断他的脖颈。他镇定自若地笑着：“姐姐想要杀我么？” “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他直视和音的眼睛，“姐姐是赋能者么？为什么想要杀我呢？” “不要给我打哑迷。”和音此时的表情有些凌厉，“一个联邦没有登记在册的赋能者在酒吧调酒，你不觉得很可疑么？” 他勾唇，扬起一个微笑：“谁说赋能者就一定要属于联邦啊，做黑户多自由，杀人放火都不一定能被查出来……” b级的【傀儡术】没有生效，证明圆脸的赋能必定高于b级，说不定是个a级赋能者。 圆脸按下沙发凹陷处的按钮，这一块地板旋转，霎时变成了包间。外面的音乐消失了，一下子变得安静。 他拍手，声控灯光亮起：“兄弟们，鱼咬钩了。” 四、五个人站在不同的方位，死死守住坐在中间的和音。 “本来只是想套住冯天敏，没想到今天来了条大的，实属是意外之喜。” “你说呢，‘银河’？” 能打听出她身份的人不少，仅凭这一点是猜不出圆脸是哪一伙的。他身上没有赋能散发的气味……但如果他的赋能器官可以脱离他自身呢？ “砰——！” 和音一跃而起，按住一个人的脖子往墙上砸。他脑袋被砸出了一个血窟窿，却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仍然在浅浅微笑着。 咔擦—— 他的脊柱被扭断，身体顺着墙面瘫软下去。最后变成了一根银白色的头发丝，轻飘飘地落在和音的鞋上。 这四五个人，全是圆脸的头发！ 圆脸见自己的赋能被看出来了，他冷哼一声，其余几个人全都冲上去，试图制服和音。 她一枪一个准。但是他们都是由圆脸操控着的，所以最大的阻碍还是站在墙角圆脸男。 前后不到一分钟，只剩下最后一个没有解决了。圆脸又催动赋能。这次和音亲眼目睹了这些人是怎么产生的： 圆脸的一头黑发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明显长出一根银白色的发丝，他拔下头发，嘴里振振有词，然后这跟头发便幻化出了人形，能说能笑、能跑能跳，还有武力值。 圆脸的精神力不低。和音手腕上的精神力检测仪起作用了。检测仪一百为最高值，赋能者平均精神力在13.4%～17.1%波动，精神力越高，赋能越强。全球11名s级赋能者，精神力大多数都在78%-89%。而圆脸的精神力，到达了百分之五十六。 深渊：【他这么拔下去，头会秃的。】 【这种赋能的缺点就是没头发，就催生不了赋能了！】 圆脸跟他用头发催生出来的人相比五官只能算是清秀。和音脑中不自觉冒出强烈的画面：一个年轻人由于不断自拔头发及年龄增长，加上年轻人不规律的作息与重口味饮食，开始发际线上移、频繁脱发；油脂分泌堵塞毛孔，在聚光灯下油光发亮，像擦得锃亮的皮鞋…… 她就开了一会儿小差，圆脸已经在反击了。他变幻出的帮手都拿着武器，冲锋枪全都对准和音，同时开火能把她捅成筛子。 头发变成的人，根本算不得人，他们没有神经系统，只听命于圆脸，所以精神方面的赋能只能作用在圆脸身上。但是圆脸的赋能等级她目测为a，并不比自己低，赋能效果会大打折扣。 所以…… a级【生物同化】。 朝她攻击的十几个人在扑过来的途中身体逐渐扭曲，鼻子嘴巴错位，四肢扭成麻花状，然后渐渐融合，变成了一条条黏腻的食人鱼。 b级【傀儡术】。 傀儡术师施加在这些食人鱼身上，它们在无水的情况下反扑过去，咬住圆脸的身躯。 圆脸本身是没有什么攻击力的。但若是他继续幻化出“帮手”，这些帮手最终又会被和音同化，转而攻击他自己。 和音走到他面前：“冯天敏呢？” 食人鱼的利齿把他腿上的肉咬下一大块。他捂着伤口，额头冒冷汗：“她没有事，我没有下命令，没有人动她。” 和音一脚把剩下的食人鱼踢开，揪住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起来：“你们是谁？” 圆脸男缄默其口，任和音揍他也不说一句话。 “看来只能把你交给联邦了。”和音步步紧逼，使用a级【领主】，试图撬动他的意识，“你现在身处的组织有什么好呢？不如反水，跟我一起加入联邦吧。” 圆脸嘴唇翕动，似乎要说话，可是下一秒，他却痛苦地呻吟一声：“你们是问不出什么的……” 他早就被人种下了其他精神烙印。 和音也看出来了。她放下圆脸，他在地上蜷缩着，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他艰难仰头，即使是这个角度，也能看见和音优越的鼻骨与脸型。她的眼神深不见底，圆脸终于忍受不住了：“联邦迟早要灭亡的……” 和音在他面前蹲下：“为什么？” 他一副要杀要剐任她的模样：“联邦已经在走下坡路了，不出二十年，它必定会从中腐烂。” “你受过联邦迫害？” “没有。”这个回答没有触发圆脸脑中的禁制，“但这条路终归是错误的。只有跟着最智慧的领导者，才能拥有光明的未来。” 和音捏住他的下巴：“……你跟夏扬有过节？” “也没有。”他道，“夏扬的身体状况已经很不好了，他如今勉力维持联邦的秩序与正常运作，等他一死，联邦很快就要分崩离析。” 和音眼里是他看不懂的神色。她在想：这个组织在联邦的卧底到底是有多大的权限，才能知道夏扬如今的身体状况？ 圆脸向她摊牌：“我们这次本来是要说服冯天敏加入我们的，但是你横插一脚，事态向我们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莫名地，一股强烈的直觉把另一件毫无关联的事情与这件事联系起来。和音想到了她从萨赫回来的那一次，下雨天路途中遇到的金属人。他们是庄氏科技的员工的身份让和音以为她自己想岔了——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新出现的组织。但是现在，她回到了之前的想法—— 一个新的组织出现了。 一个隐藏在地下几十年的庞大组织，浮出了水面。并且联邦对此毫无察觉。 这个组织很高明。这么多天眼和大数据都没有抓到关于他们的一点蛛丝马迹，但现在他们频繁地在外行动，证明接下来将有大事发生。 这个组织，兴许与庄氏有些关联。 圆脸道：“你把我交给联邦，我必死无疑。你们从我嘴里也得不出什么消息。”若是真进了联邦关押赋能者的牢狱，他们试图撬开他的脑子，在精神烙印的作用下他会反弹暴毙。 和音蹲久了，站起身：“既然这样……那我们做一笔交易。”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什么交易？”圆脸警惕地看着和音，怕自己又触发脑中的精神烙印。 和音：“你不是想钓鱼么？拉冯天敏入伙？要她在联邦做你们的卧底？” 她笑嘻嘻地：“就别让她入伙了，我加入你们，你跟你们老板讲讲，看他同不同意。” 圆脸一点也不相信她，他现在怀疑得很。这个女人一只手就可以把他捏死，却主动跟他谈起条件。他之前存了让“银河”加入的心思，但这话从她嘴里说出，只怕是引狼入室。 圆脸不敢擅自做主，他脑中的烙印传来一道指令：答应她。 他愣了一下，不知道老板为什么会这么做。 圆脸忍不住仰头，他的脖子此时有些难受，回答她：“可以。” 他改变了态度……和音可以肯定有人在刚才一瞬间让他改变了想法说不定就是他们口中的“老板”。 “我要见你们老板。” 圆脸自己都没有真正见过他们老板，但也知道这是一个冒险的举措：“老板是不会见你的。” 她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怎么才能见他？” “忠诚。”圆脸答道，“让老板看到你为组织创造的价值。”他不明白老板为什么要让这样一个危险有异心的女人加入他们，难道是“银河”的身份太有价值了？在他心里，谁都不能跟老板相提并论，无论是现如今联邦那些所谓的“高手”还是世界排行榜上的那些人，都不是老板的对手。 “可以。”和音使用c【超速愈合】——它不仅能让自己愈合，还能治疗别人。圆脸脸上的伤口慢慢变小，最后变回原来的模样。和音让他外观看上去与之前一模一样：“留下联络方式。” 圆脸给了她一个专属联络器。 和音试图用【数据入侵】找到源信息，但是失败了。 “带我去找冯天敏。” 圆脸带她走了另一条道，回到原来的大厅，摇滚乐再次充斥在和音耳边。 圆脸：“她就在那里。” 冯天敏拉着她中意的唱歌少年疯狂拼酒，抢过话筒一通鬼哭狼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她迷糊中发现和音就站在前方不远处，扯着嗓子大喊：“音音！” 圆脸给冯天敏身边的少年使个眼色，那个少年轻轻点了一下头。 看来那个少年也是这个组织的人。 【你为什么要“加入”他们？】 “他们非常可疑，似乎是十分了解我。”和音第一次在陌生人身上有这种感受，“首先是圆脸的赋能，她使用赋能时可以把自己摘出来。他的身上没有一点赋能散发的气息，而那些头发幻化出来的人身上有这种气味，四五个人，非常容易混淆视线。” “但是这有一个前提：他——不，应该说是他们老板，知道我能闻到赋能器官催动赋能时的味道。” “他们本来是想策反冯天敏，招待的并不是圆脸，但是后来我来了，在这些人里只有他第一个过来了，肯定是得到了他们上级的指示。” “从圆脸的反应来看，他们口中的‘老板’能得知这里的消息，也许每个成员身上都有可以联系的地方，譬如精神烙印。” “圆脸认出了我，他们老板肯定也认出了我，在我提出‘加入’的要求后，轻松让我加入了，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儿戏。” “最后，是他们的联络器。” “这种可以屏蔽【数据入侵】的联络器与之前我们在武装部劫走飞船时见过的大门有异曲同工之妙，这种仪器我从未在其他地方见过。” “若他们与庄氏有关，这可能是庄家凌锐科技的产物。” “问题又来了：他们为何能如此未雨绸缪，步步克制我的赋能？” 庄氏、凌锐科技、神秘组织、组织老板……有一个点将它们全部串起，但是她目前还不知道这个关键节点是什么。 …… 冯天敏已经玩嗨了，她揽住她心仪的弟弟，一只手拿着麦克风，根本听不清她在唱什么。 “……我们什么时候去找‘符澜’……？” “符澜”二字进入和音的耳朵，她偏头，一眼认出易过容的黎野与唐今。 唐今抿了一口酒，觉得不仅辛辣，味道还很奇怪，嫌弃道：“真难喝。” 他又忍不住担心：“万一以后和容哥对上了……” 黎野无奈地叹气——唐今一天至少要在类似的话题上担心四次：“我们已经在……签订了合同。没有s级，是无法脱离的。” “你要想清楚：我们当初出来是为了什么？只是一时负气？不，我们是为了自由！” 唐今：“可是我们在这里也算不得自由。” 黎野沉默了。良久：“可我们已别无选择。脱离研究所，就已经跟过去划上了句号。” “别想了，我们还要去找符澜。” 唐今趴在吧台桌子上：“可我们……”他意识到了什么，开始给黎野发消息交流。 和音用【数据入侵】连接他们的信号端，知道了他们交流的全部内容。 唐今：团长如今不在联邦，团内事务都由沧目代理，要不我们绑架沧目，让他给咱们解除合同？ 黎野：你打得过沧目么？ 唐今：这不是还有你嘛。千世行踪成迷，容哥还留在研究所，只有你会帮我了。 唐今就是孩子心性，他心智不成熟，容易左右摇摆。他又发消息：团长说若想要我的f【成镜】赋能等级有所提升，必须得让符澜帮我。 黎野：这是我们要尽快找到他的第一个原因，还有一个更急迫的原因是团内给我们指派了行动。 唐今：什么行动？团长怎么不跟我讲，单独跟你说？ 黎野有些无奈，以唐今的性格自然是不适合什么都跟他说的。黎野懒得解释那么多：别管，你听着就是了。 黎野关上手机。他不怎么喜欢电子产品：“我们可能……又要跟容哥对上了。” 唐今忽然端正坐直，他寒毛倒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为什么？”他觉得他们没有什么胜算。 黎野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反问：“你觉得联邦于你而言，是怎样的存在？” “它限制了我的自由，然后……然后……”他一下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心里隐隐有些后悔。 “你对联邦有很多留恋。”黎野用的是肯定句，“所里有你爱吃的零食、有照顾你的阿姨、有每天给你检测数据的营养师、每次闯了祸还有容哥给你做后盾。” 唐今有些慌了，他抿唇，最终道：“我不喜欢联邦，但是又不希望联邦被摧毁。”他同样忘不了自己被强制镇压时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痛苦——从他身体里抽取的用来做实验的一管一管的试剂，让他看到针头就有些害怕。 “你要想清楚。”黎野的话对唐今来说有些现实，也有些残酷，“我们和符澜要干的是摧毁联邦的事。” 唐今低下头，有些沮丧。 “我知道了。” “我会尽力帮忙，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黎野比他想的多多了：“团长让我们做这个任务的原因一是因为我们对联邦和研究所比较熟悉。这些机构在几十年间变化了许多，不一定是他们所知晓的模样了。” “第二个就是：若是任务失败，我们被抓捕了，还有生还的可能。” “如果往好了想：或许研究所或多或少，对我们也有一些感情吧。况且，容哥应该也不会亲眼看着我们命丧黄泉。” …… 原来团长打的是这个算盘。和音暗中观察他们，再后来就是唐今一直在问一些简单又无脑的问题。她都有些怀疑，唐今究竟是没有长大，还是因为研究的基因缺陷智力水平确实有些问题？黎野对唐今非常包容，他有问必答，耐心给唐今解释。期间有人曾过来搭讪，但都被黎野打发掉了。 和音收回目光，心中思考他们两人所说的话。 “团长说我能提升唐今的赋能等级。”和音对深渊道，“这是为何？” 【唐今自从研究所逃跑之后，就没有再注射过稳定剂了。他的赋能等级是f，本来应该很快就能升到e级，但是不稳定的精神力波动阻碍了他的赋能提升，导致他现在仍然在处于f级的阶段。】 【你可以为他配备研究所的药物。毕竟马戏团在这方面人才稀缺，当初招你不也是由于这个初衷嘛。】 “原来是这样。”和音的脑袋自动自动匹配出稳定剂的合成药物，她平常都用这种药注射在畸变物的身体中做实验，以取得更好的疗效作用在人体上。 “稳定剂的配置倒是不难，团长在塔戈沙漠中的基地里也有完善的设备与实验室。” “他们说的第二条我比较在意——” “马戏团现在已经采取了行动，想摧毁联邦。团长一向是喜欢万无一失的行动，即使是必然要失败的计划也会让损失减到最小。他此次却这么急着要摧毁联邦，难道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若是联邦发生了大事。明天我去指挥部上班，可能就会知道。” “最近这些事，一桩桩都不让人省心。联邦、马戏团、神社、新出现的机械神秘组织，所有都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网。” 第一百二十六章 和音第二天去指挥部上班，果然知道了一些内部消息。她昨晚把喝醉的冯天敏送回家后凌晨才回金玉小区，她家附近的那些新邻居们静悄悄地，或许在监控里一路看着她回家。虽然对她的行动造成不便，但还是有一些好处的：譬如某次她在靠近金玉小区的巷子里遭遇了劫匪，这些劫匪打算第二天来报复她，但是不知何种原因全都人间蒸发了。 上班的时候姜钦九也没来打扰她。梁琼只通知了她一人，说是要培养她成为下一任指挥官。卜穗文是下一任指挥部部长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而和音是卜穗文的直系下属，平常明里暗里会来找她麻烦的人都偃旗息鼓——虽然这些麻烦对她来说根本算不得麻烦。 联邦果然发生了大事。 卜穗文今日难得在指挥部，她把和音喊到她办公室来：“近期，联邦内部发生了不大不小的一些事儿……” “我觉得你得知道。” 卜穗文懒懒地抬眸，精神状况不是很好，看样子是几天没合过眼：“中央那边想提拔你为下一任副部长，但我觉得你当指挥官最合适。不过这事另说，毕竟还有几年。” 她只是对和音透露出一些联邦发生了不同寻常的大事，但是话锋一转，问起了别的：“你对机械、科技文明有什么样的看法？” 和音挑了一个最不容易出错的中规中矩的回答：“联邦的实力在世界上能居于第一的原因很大就在于科技力量的发达……” 卜穗文微笑：“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她的笑如昙花一现——她本就是不太爱笑之人，能偶尔露出一抹淡笑已是难得。卜穗文整体给人的感觉很严肃，即使她在和音面前放宽了态度，也不自觉地会露出一种上位者的威严：“我这么问吧：谈起科技智能，你首先会联想到的是什么？” “庄氏。”和音道，“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庄氏的凌锐科技。”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敏锐。”卜穗文表现出赞赏，“那么你相信庄氏的科技可以推动联邦历的进程么？” 这个命题太大了，和音一时还无法回答，她只是说：“科技必然会推动人类发展进程的。” 卜穗文的办公室在指挥部大楼的最高几层，她走到整面墙的玻璃窗前，升起的太阳光线照在她的鼻梁上。她忽然叹一声：“黎明破晓了……” 和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俨然是一派祥和的景象：有很多早起上班的公民们堵在路上，街道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机器人，空轨24小时运行着、还有在娱乐场所熬到通宵才回家的醉人……仿佛污染源、畸变物、高维生物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卜穗文：“超级智能的诞生会成为消灭污染源的救星，而我们都将是促进胜利的推动者。” 和音没有说话，她一直都知道卜穗文很神秘，这是她揣测上级心思的好机会。然而卜穗文仿佛真的只是感慨一下，又主动将话题引入正轨：“咱们总局恐怕时日无多了。” 这的确是一件大事。如果是消息公布出来，将会震惊全球。这也意味着联邦将会有一次大的动荡——在粉饰之下的世界，要露出原本不太平的模样了。 联邦总局就是夏扬，他平日很忙，竟还抽空主动联络过和音两回，就像个普通长辈一样。 和音想，连在指挥部的她都已经被安排好下一任需要接管的职位了，那么将继位联邦首脑的又是谁呢？她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出来。 卜穗文道：“现在联邦内部的各大企业与氏族都在争抢的这个位置。”她表情淡淡的：“但最终会有一个最适合的人带领大家走向未来。” 和音觉得卜穗文意有所指，但是她排除了所有联盟内部有可能继任这一位置的势力或他们推出的代表人，她想不出卜穗文到底具体指的是何人，还是说她根本没有所指、只是表达了一种期望？ 【卜穗文不像是会说废话的人。】深渊说出了和音的想法，【卜穗文身后还有人。】 尽管她这上司从一开始就对她表现出了亲和，但和音不清楚她的目的，对她仍然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咚咚咚——” 门外传来梁琼的声音：“卜副，一区研究所来人了。” 卜穗文：“进来。” 梁琼身后还跟着几名工作人员，她对和音道：“一区研究所要提前对你进行采样。” “好。”和音点头，跟着那几个工作人员下楼去。不知这次采样提前跟夏扬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有没有关联？ 指挥部没有实验室和相应的器材，所以他们要就近去十三区研究所。和音明明才入职指挥部个把月，对研究所的记忆就如同过去了很久一般。 以前都是她给别人做实验，现在身份换置，需要她配合从一区前来的研究员。林胤洲看到她时有些惊讶：“和音？” “组长。”和音跟他的前上司打招呼，发现他的手上多了一枚婚戒，“你要结婚了？”当初在所里大家都打赌谁会寡到最后，投票出奇的一致：林胤洲。没想到他竟然不动声色谈上了女朋友，如今还要结婚了！ 林胤洲笑起来有温润之感：“一周前订的婚，结婚那天会喊你来的。” 他问：“你这是……” “总部需要对我的身体数据进行采样。” 从一区来的研究员们也解释了来意，林胤洲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需要我帮忙么？” 和音开玩笑道：“我不习惯以砧板上的鱼的视角看你，还是算了吧。” 他笑笑：“那我先走了，你们忙。” 一区的研究员给了她一份文件，这个文件淮芳纯之前就给她看过了。文件里面对于需要采样哪几组数据讲述得很清楚。 研究人员给了她一块塞进嘴里的类似海绵的保护圆块：“和小姐，你的精神力很强，在采样过程中可能会对周围的一切造成损害。实验进行会有些痛感，尤其是在机器试图分离血液中的赋能的时候。” “我们对【天宿】目前已知的档案中记录的是：催生它的赋能器官可能遍布全身，但目前不知道是经脉、神经，还是血液等等。” 和音对他们的实验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心知肚明。他们最终得出来的结论只能是她的多个赋能混杂在一起而形成的“四不像”。至于赋能器官遍布全身的原因，也是因为她的赋能太多了。 深渊有些担心：【取样什么时候结束？音崽岂不是要白白受罪？】 “没关系。”和音并不惧怕疼痛，她自认为自己的忍耐力还是可以的，“我看了他们的取样流程，最快也需要一个钟头。” 从一区不仅来了研究员，还来了一些其他工作人员。比如她身前这两个就是为了防止她暴走、前来制服她的赋能者。 她在研究人员的指示下躺进半舱。之所以说是半舱，是因为那半截是从腰腹开始一直到脚的，上半身的仪器连接在其他数据库中。 这房间外还有不少防止她失控的赋能者——看来联帮对此是真的很重视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前二十分钟的痛感还不是那么强烈，在将近过了半个钟头的时候，那种全身如挂满针毡的感觉来了。她闷哼一声——失策了，这比她想象中的痛感还要强烈。 她跟深渊说话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md，这机器要让我的血液循环多少遍？” 深渊也拥有和音的痛感：【嘤，连我都感觉到了痛。】 【啊啊啊，我的触手要飞出来了！】 【哎呦卧槽——万一我的触手从你的背上伸出来怎么办？】 【疼疼疼疼疼疼死我了！】 和音：“……”没想到他叫得比自己还要凄厉。 不知深渊是不是故意如此滑稽，他的确成功转移了和音的注意。 她感觉自己的每一根神经都在身体里跳舞，在仪器运行到第三十六分一十七秒的时候，深渊一个没忍住，让和音看起来“失控”了。 她旁边两个赋能者几乎是扑上来，想要制止她“暴走”的行为，但都被深渊的蛮力震飞了。 研究员安抚她：“再坚持一会儿……大概十分钟……” 深渊有意制止仪器运行，他的触手延伸至和音的四肢。在外人看来，和音一拳震碎了躺着的半舱，金属碎片纷纷落在地上，引起回响。仪器一直“嘀嘀嘀”个不停，发出引人注目的警报。 和音被认定为“精神力暴走”。 研究员：“快！‘银河’的精神力不稳定，已经超出了正常的数值！我们需要尽快让她恢复正常……” “嘶——” 和音的身上还连接着仪器的端口，就算没有深渊一闹，她的确也有些忍不住了。虽然她本质上是很健康的，而且也安然无恙。但是这种痛感怎么说呢？就像是她的骨头被震碎、重组，然后在骨头上又重新长出肉芽…… 在她快要真的暴走之际，一道的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放空自己，你的眼前会出现一个光源。” 她勉强睁开眼睛：她的鼻尖上出现了一只翩飞的蝴蝶。 第一百二十七章 和音虽然一直在研究所的项目下进行着人道主义试验，但是痛不落在自己的身上，是永远不知道那种感受的。她有些理解那些实验体为何会叛逃，甚至反叛联邦了。大多数试验是无痛进行的，却仍然有少部分试验——比如她今天这一种，会有令人难以忍受的痛感。她在这之前签了合同，在难以忍受的疼痛下仍然会有一种突破律法界定的底线的欲望——在人类只剩下自身本能的时候，是不会在乎这小小的书面合同的。 但她终归不是真正的实验体，她比那些实验体幸运太多了。 在触手伸快要失控地伸出她的身体之前，她的头顶上出现了一片温暖的光源。 在金色熹光的模糊边界之中出现了一张令她深感熟悉的脸。他的脸沉静、白皙，粉色瞳孔微敛，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s级【造梦】。 【造梦】是大杀招，它的杀伤力具有一定的规模，它为杀戮而生、为战场而存活，现在却编织了一个……有些甜腻的梦。 因为编织美梦的机会并不多，他没有控制好力道，这个梦甚至甜得发齁。 就算不记得梦境的具体内容，梦境的感觉也是深刻鲜明的。和音仿佛回到了儿时刷完牙后又偷吃甜点的时光，牙齿被甜点腻得发酸。然后偷吃这一行为被大人发现了，她捂着发酸的牙，朝他们做了一个鬼脸。 深渊也被这股力量抚平了心绪：【太甜了，腻得我想锤墙。】 深渊并不嗜甜，畸变物也不是甜的，他能理解“甜”味是因为与人类共生，在他印象中甜能给别人带来好心情。 梦境麻痹了痛感，和音波动的精神力渐渐被抚平。在睁开眼睛适应光的存在之后，斑驳的蝴蝶全部落在她的胸前，它们“唰”地分散成无数个细小的光斑，给她带来平静的温暖。不知是因为“劫后余生”还是激素分泌失调，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灵容的脸渐渐清晰，他面上浮现出淡淡的笑。他看上去苍白又脆弱，带着些许无辜，身体里却蕴藏着能毁天灭地的3s的力量：“告诉你一个避痛的小技巧。” 一只蝴蝶落在他的指尖，这是他的赋能外显：“在做这种试验的时候，你可以尝试缓慢释放赋能，它就可以带走一部分痛感。我以前就是这么做的。”他是联邦的实验体，做过多少次手术他早已记不清，有不痛的、有痛得难以忍受的，比这种程度的痛感还要深。如今他几乎可以硬抗一切肉体上的不适感。 他递来一杯水，和音坐起身，嗓子有些沙哑：“谢谢。” 一区研究员们、当防卫的赋能者们也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能闹出这么大动静的实验者他们也很少见，刚才差点以为自己将要没命。 灵容：“试验结束了么？” 都是一区的人，大家是老熟人，主刀研究员犹豫了一下：“我们还需要化验分析才能知道有没有提取成功。” “我可以等。”和音又躺下去了——能躺着绝不坐着，她有些困倦，“要是没有提取成功，就再来一次吧。” 她在心里道：“有些不法分子或疯子研究员会对实验体进行压迫、残害，马戏团的那些人……团长也是个可怜人。” 【所以你对接下来你将在马戏团的行动产生了怀疑？】 “不。”她回答得干脆利落，甚至有些无情，“团长并不需要我的怜悯，而我将要做的事情会基于我自身的利益出发。”如果她摆脱了沧目的合同，也许她会向联邦举报马戏团。若是中途出现了新的意外，比如最近出现在公众视野内的新组织，若有需要她可能也会透露马戏团的消息。她现在老实是因为沧目的【守约人】。合同一旦签下了她的字迹，没有s级是无法摆脱的。 她的意识从脑海中回归现实，忽然发现她自己现在这个视角有些奇怪。 灵容已经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她旁边，替代了其余防止她暴走的赋能者的位置。她此刻躺在被损毁的半舱内，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灵容精致的下巴和他自下而上的脸。 半舱还在维修，研究员此时也化验成功了，他松了一口气：“我们需要的数据指标已经出来了，但是……” 研究员支支吾吾，灵容直接问他：“但是什么？” “实验结果与我们目前存档的数据不符。” 这个结果在和音的预想之内。因为他们的样本只有两人，一个是萧疏童，一个是她。他们本就没有【天宿】这个赋能，萧疏童的血液和身体指标自然和她千差万别。和音不知道他们的规律是怎么得出的，但显然是错误的。研究人员深受打击，但显然他们已经习惯了。领头的研究员小心地问和音：“可以再来一次别的项目么？” 和音还没有说话，灵容先开口了：“会有麻醉么？” “有的，有的。” “这个跟刚才的试验有什么不一样？” “测的指标不同，如果您想看，我们可以等会儿把方案给您过目。” 他点头：“好。” 研究人员心里嘀咕：什么时候这位开始过问他们的实验流程了？ 这次试验她没什么感觉，甚至有精力观察四周：这个研究员的助手是个左撇子，他干什么都是左手；那边那个研究员有一点强迫症，总是喜欢拿资料的时候在桌上敲三下…… 她的视线从那些人身上离开，无意间与灵容对视一眼。 他守在原地，让所有人都有一种安全感。至少研究员不再担心和音暴走了：他的行动都麻利了不少，能放开胆子配药了。 和音第二项试验还没有做完，灵容问研究员：“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研究员汗如雨下：“没有这么快的，您要是不急可以先刷刷音符或者联盟app，还可以……” “不必了。”他道，“我不急，但是人家可能有事情。” 灵容虽然给研究员一种安全感，但是同样会有一点压迫。尽管他面容无害又温和，也不轻易使用自己的赋能，但仅仅是坐在那里，就让人难以忽视。 和音：“我没关系，今天不用加班，也没什么额外的事情。” 话音刚落，她手腕上的联络器就震动了一下，她快速地瞥一眼，是马戏团的专属联络器，发信人是黎野。 黎野与唐今似乎是和灵容认识的，她轻飘飘地扫视一眼灵容，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 “怎么了，不舒服么？” 和音道：“没有。”她装作随口问：“一区的实验体主要是做什么项目呢？” “即使是一个区也不代表是相同的项目。”他笑笑，“每个实验体都有批次，都是不同的项目。” “比如我做得最多的手术是赋能缝合，如果扛不住手术而丧生，就会有下一批实验体了。” “我的代号是a-304。” 和音一瞬间想起曾经在黑市第一次遇见他时，他锁骨上类似编号的东西，似乎就是a开头的。 周围这么多人，她现在还看不了黎野给“符澜”发的信息。而在见黎野之前还要去找淑宁，真是麻烦极了。不过她已经知道黎野找她有什么事了：一是制作唐今的稳定剂，二是参与某个与联邦作对的行动，而这个行动可能还会与灵容对上。“符澜”这个身份是联邦特级通缉犯，“和音”是指挥部编制人员，“银河”是赋能者的代号。 【还有一个。】深渊提醒她，【元莘。】因为这是把他的名字倒过来取的，所以他格外在意。 和音觉得自己今天有些不同，具体怎么不同，她又说不上来。 深渊：【小音音，你的激素分泌紊乱了。】 她愣了一下：“怎么会？”她的身体数据的波动起伏极其有规律，规律平整得反而不像正常人。 在她继续思考的时候，畸变物的味道扑鼻而来。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一个人：他提着一袋补血产品，步子像是经过严格测量一样，每一步都跨出相同的距离。他推开门，把袋子放在和音的枕头旁：“和音。” “姜钦九？”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然后重重地点头。 姜钦九的身上什么时候畸变物的味道这么浓烈了？不对……他是姜钦九的副躯！ 和音没有告诉姜钦九自己的行踪，不过他也许能通过某些特殊手段查到——是姜钦九让副躯来给她送补品的？这未免也太冒险了！ 果不其然，灵容站起身，他已经把手从兜里拿出来了，闪身来到二号身边：“你是什么东西？”他已经发现了二号的不对劲——面前的这个恐怕不是人，至于到底是什么，恐怕要抓住他才能知道。 二号机械地抬眸，他还不能很好地管理表情，而且这次他来找和音已经违背了姜钦九本身的意愿。 灵容单手掐住他的脖子，在触碰到二号的一瞬间变了脸色：“智慧型畸变物？！” 灵容发力，试图掐死他，二号的脖子忽然变形，从灵容的指缝中溜出来，滑到地板上。二号有些神志，他是易容后出来的，没有牵连到姜钦九本尊。 而姜钦九正在指挥部暗暗焦急——二号，与他暂时断了联系！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二号的身体扭曲变形，非常有韧性，他横冲直撞地往前奔，某个研究员被撞飞了，试管和器械掉了一地。他抓起一名研究员挡在自己身后，然后往窗台外纵身一跳—— 灵容瞬闪抓住他的胳膊，在把他往窗口内提的时候，二号掏刀自断一臂。他掉在研究所大楼下方的草坪上，利用惯性滚了几圈，然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钻进了土里。 这东西留着迟早是个祸害。灵容见他速度快得出奇，自己手里还有一只他的手臂，脸色有些沉。 灵容把胳膊给研究员：“拿回去分析一下，应该会有研究价值。” 和音从半舱内出来了，她怀里还有被二号硬塞过来的人参液。她检查了一下这袋子东西，都是一些正常的补品，有些还需要花费一点小钱才能买到。 灵容：“那个畸变物可能会对你不利，他送过来的东西需不需要送到一区研究所检查一下？” 和音：“我看过了，这些东西应该都没有有害物质。”深渊已经用触手戳开一瓶喝了，他说是草莓味的。 “……你认识他？” 灵容直觉不对，和音似乎跟刚刚那个畸变物有些牵扯…… “也算不上认识，”她以其他人听不到的声音小声道，“以前有过一点交集。” 灵容的眼神聚焦在那袋补品上：“智慧型畸变物理论上可以伪装进人类社会，危害性比普通畸变物更大，发现了应该尽早铲除。这些东西精神状况不稳定，情感上容易走极端，会做出一些失控的举动……” 【嘤。】 【这小子不对头。】 【虽然我也不喜欢姜钦九，但是他的副躯送过来的补品还不错，你可以吊着他，然后骗走他剩下的人参液吗？】 和音实话实说，不知为何她觉得灵容在某些程度比联邦的人都要可靠：“他应该不会给我投毒的，这也太明显了。而且以我对他的了解……”和音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二号与姜钦九的联系，一时停在那里。灵容已经拿起了一瓶多功能营养液，他对药物非常了解，暂时没有发现这瓶营养液有什么异常。 两人忽然尬在这里了。 最后还是灵容说：“总归，跟畸变物混在一起还是不太好。” 和音点头，毕竟她是联邦的一员，消灭畸变物是义务之一。 灵容放下营养液，心道：下次再见他，一定要让他死得透透的。 …… 十三区指挥部。 姜钦九正在整理资料，本来都要跟同事一起去健身房的，但是二号忽然跟他断了联系，他找了个借口匆匆回家，家里静悄悄地，地上一片狼藉。 “二号？” 姜钦九在此之前一直对二号很放心，因为二号在他的控制之下，从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这次破天荒地不见了，让他有些心慌。 “咚咚咚——” 敲门声有节奏地响起，姜钦九打开室内墙壁上的门外监控，二号正站在门口，他低垂着头，一动不动，模样很乖巧。 二者忽然又有了联系，姜钦九能感受到二号传递过来的信息了，他声控：“开门。” 智能管家给二号开门，他跨进大门，绿色的体液滴在地摊上。他另一只手捂着截断的伤口处，一语不发。 “怎么回事？”姜钦九有些生气，二号擅自做主跑出去，回来后还没了一只手。二号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谁能让他这样狼狈逃回来？ “对不起。”二号的声音有些低哑，“我闯祸了。” 姜钦九看他惨兮兮的，皱眉：“你去哪里了？” “去……找和音。” 姜钦九几乎要跳起来：“你去找她做什么？万一你让她在联邦招误会了，会给她带来很大的麻烦！” 二号有一些连姜钦九本体都不具备的能力，因为他是拥有自己意志的智慧型畸变物，无论是体能还是特异功能，都比姜钦九要强。 二号：“我闻到了和音的血味，那种让我有点害怕的味道。”他顿了一下：“她似乎不开心？”他的描述并不准确，因为他学习的人类社会习性仅源于姜钦九、电视和电子书，缺乏实践。和音在半舱内进行实验的时候因为要采血，这种味道会让畸变物害怕。 可是二号克服了本能恐惧：“我去给她送补品。” 得知二号失踪的目的后，姜钦九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智能管家给医疗机器人下达指令，小机器人正在为二号包扎。 姜钦九再三叮嘱：“以后不准没我的同意到处乱跑。” 二号：“如果她有生命危险呢？可以破例么？” “就算有生命危险也轮不到你来救。”姜钦九觉得二号的自主意识似乎是越来越浓了，若是再这么下去，难免有一天会不服管教。他得找和奕君要一点药物，最好能让二号完全变成一个听他话的傀儡。 “我知道了。”二号说，“以后不会这样了。” 姜钦九见二号的脸还是易容过后的，心道他还有一点常识，没有过多暴露：“你的手什么时候可以长出来？” “最少需要两个月。”二号推开小机器人，他的手已经包扎好了，医疗机器人的服务对象是人类，用药的程序标准也是按照人类来的，于他而言并无作用，“我想去修复伤口。” 姜钦九答应：“去吧，专属药物就在你房间床头柜的中间抽屉。” 他趁二号去敷药时给远在萨赫的和奕君打电话，直到第三次才拨通：“您还在忙么？” 那边的信号不太好，和奕君已经因为高维降临几天没合眼了：“还有一点收尾工作，长话短说。” “是这样的——”姜钦九知道二号能听到自己在说什么，表示得比较隐晦，“我想问您一个问题：为什么有的猴子能变得越来越像人类？” 电话那边思考了三十秒：“也许是动物在‘进化’。” “进化？” “是的。有些动物进化需要千万年，有些动物进化只需要几年……因为这种物种属于外来入侵者，根本不按照地球的时间来计算。它们的基因也非常特殊，目前人类还没有掌握完备的知识体系。” “那要怎样才能阻止猴子们的‘进化’？” “用药。”他说，“可以先试试关于阻碍人类神经发展的药。虽然猴子跟人类身体构造不同，但有意识、学习能力等等也是需要神经系统的。这些药物能发挥一定的作用，或许误打误撞之下还能找到‘正确’的药物让它们变得痴傻。” “原来如此。”姜钦九瞥了一眼房间敞开的门，“谢谢您，我知道了。” 指挥部内部似乎就有药店里买不到的精神类药物，他得想办法搞到手。 …… 今天的采样终于结束了。 研究人员给了和音一大盒一区研究所最新研发的保健产品。他们要离开十三区，返回一区研究所了。 和音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心想要是没有天眼，就让深渊来提，反正他手多。 灵容没有跟一区研究员回去，而是帮和音提起了东西。 “你不用回一区么？” “我又不是研究员，相对比较自由。” “会不会要经常做手术……？” 他笑笑：“我的情况早就稳定下来了，除了定期检查，平常自由活动居多。当然，也会参与联盟的任务。” 在得知灵容自愿成为实验体的目的后，和音觉得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圣男的光辉——这简直是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典范，这等崇高的理想与抱负简直是吾辈楷模！ 灵容有些无奈：“别把我想得那么高尚。我只是觉得人生没有什么有意义的事要做，有些无聊罢了。我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怎样活都是活着。如果找到了不那么让我无聊的事，我可能就会去做别的事了。” “君子论迹不论心。”和音都要给他戴上一个圣男光环，“你是不是不在联盟的档案里？” “对。联盟的档案、实力排名等我都不参与。”因为联邦的杀器是不允许暴露在阳光下的。 两人走在大街上，灵容戴上了一副墨镜，遮住他粉色的瞳孔：“畸变物似乎都有些怕你。” “何以见得？” “方才那个闯进来的智慧型畸变物一边想逃跑，一边压抑着本能想靠近你；街上一些微小的爬虫类畸变物在你走近时都四散开来。” “你不把我的情况告诉联邦？” “这有什么。”灵容只是看着温顺，实际并不是循规蹈矩之人，“每个人都会有一些秘密，我也不例外。” “是么？”和音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那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想听么？” 两人的视线交错，墨镜之下的双眼和音看不见。她心思千回百转——她一个人胜算太低，若是灵容能一同前往萨赫，能筹谋一些必须要做的事情。 她在试探他。 深渊在脑中告诉她灵容心跳脉搏的频次和其他数据，不情不愿地承认：【他的心理波动并不大，没有说谎、表演迹象。】 第一百二十九章 和音：“那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想听么？” 灵容：“愿闻其详，如果你想告诉我的话。” 他们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咖啡店，确定没有店内监控只是普通监控后开始交谈。街道上天眼中的视角是和音与灵容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咖啡店。 和音：“污染源爆发本就不是自然现象，它越来越多是有一些东西在其中作乱。” “那些高维。”灵容接过她的话，“联邦机密中也记载了关于高维入侵的相关事宜。” 他点了两杯咖啡，等送餐机器人走后：“我跟他们打过交道。” “它们想要入侵这个位面，就要一个媒介，而污染源就是这个媒介。为了更快占领我们生存的土地，污染源又创造了许多畸变物。赋能者是地球保护机制的一种‘进化’，上天给了我们生存的生机。” “普通人不知道这一点，他们只是觉得赋能者很炫酷，而没有考虑到赋能者应该承担的重任。赋能者是死亡率最高的群体。” “如果你想说的是消灭污染源，我可以帮你，毕竟这也是帮我自己和大多数人。” 和音：“污染源的产生是有条件的，不然也不会与人类抗衡那么多年。但是那些高维准备全面入侵了，它们正在试图创造一个超级污染源，作为降临的试点。” 灵容没有问她消息来源，而是问：“消息可靠么？” “我认为可靠。联邦估计已经发现了这个正在形成了污染源。”她离开萨赫后联邦必然是对神庙进行了封锁的，她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我估计还有两天污染源就要爆发了，联邦应该会出任务，让高级赋能者前往。” “这个污染源在哪里？” “塔金，萨赫神庙。” 十三区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晴天，此时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在污染源形成的这段时间内没有解决办法么？” “没有形成时会有一道处于视觉盲区的两个时空的结界，联邦若是有办法，现在应该解决了。很可惜，他们现在一筹莫展。” 他缕清其中的利害关系：“有什么消灭让污染源无法再生的方法么？高维，指的是曙光神社吧？” “没错。普通污染源只需要摧毁就够了，但是萨赫降临的高维就算被摧毁了，也只是他在三维的肉身。需要彻底消灭污染源，需要找到‘永生者’。祂们是能制定规则的‘造物主文明’，有着让污染源与畸变物完全离开地球的能力。” “但是问题来了：永生者难以发现不说，就算找到了，又如何能确定祂们是否会帮助人类，而不是给我们造成新的、更大的毁灭呢？” 灵容听完她的讲述：“永生者这个我称呼倒是第一次听见。”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跟萨赫有关的事情应该是上周某个‘盗飞船的神秘人’。”他的头往后仰，背靠在椅背垫上，唇角勾勒出一抹笑，“从武装部劫走穿梭飞船的人还指使了两个傻缺放假炸弹。” 和音既然把这件事说开，就没有打算隐瞒：“是。算是我的秘密之一。” 灵容笑容更盛：“可是，我还发现了一个更大的秘密。” 他记得大多数与他战斗过的人特性，他靠的不是外在表象，而是一种内在的逻辑分析：比如出招的习惯和招数能达到的伤害频次与程度等等。最主要的，是s级【神尽海】对世界的操控能力，要求他必须掌握世界运动的原理。不管是人是物或是其他东西，只要是运动的，都在他的感知范围内。 两人面前的咖啡杯已经空了，和音抬眸，没有说话。 深渊：【这小子不简单，音音你千万不要被他蒙蔽了双眼。】 【他今天能发现你的“秘密”，明天就能探究你的内心！】 最终和音还是直白地问出来：“什么秘密？” 灵容不紧不慢地为她调了一杯热饮：“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想起了跟我交过手的某个联邦特级通缉犯。” 他果然知道！ 和音在深渊掌控躯体的大部分主控权之后能与3s抗衡。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很庆幸，世界上能多出一个可以消灭污染源的3s赋能者。” 和音似笑非笑：“我不是3s，我只是一个小小的a级。” 这话说出去大概也是不会有人相信的，只会觉得和音在隐藏自己的赋能等级。 “在a级的时候就能发挥出3s的力量，岂不是更厉害了么？”灵容俯身，他坐着的时候比和音高大半个头。和音总觉得他长高了些许，给她带来一种外形上的压迫感—— “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压低声音附耳悄悄说话，一句话便让和音乱了呼吸。 深渊在和音的脑袋里疯狂嚎叫：【啊啊啊啊啊狗东西我要杀了他！！】 深渊的触手因为巨大的愤怒而炸开了花。 有点像烧烤摊上被刀划得整整齐齐的卷翘的鱿鱼须。 …… 灵容已经走了快半个小时了，半个小时足够他回到第一区了。 和音坐在原地，她面前的热饮早就凉了。小机器人给她换了一杯新的。 在灵容走后她见了淑宁，之后又把跟黎野唐今见面的地点安排在这里。 这次来的只有黎野，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主要是为了避开天眼。 他主动交代了这次的事项。和音承诺会为唐今配备稳定剂。 “第二件事是在夏扬快死之前取得所有研究所的最终指令密码。”他说，“我们这次要干票大的，放走所有的实验体。” “如果那些实体不愿意跟我们走呢？” 黎野：“我们选好地方自然都是受到压迫的实验体。联邦的很多权贵们私下利用实验体做残酷的实验。” 马戏团在联邦内部果然有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和音问：“这些实验亦违背了联邦的律法。若是向监察部举报，他们也会受到惩罚。” “惩罚？”黎野对那些私下进行实验的人恨得牙痒，“不过就是多坐几年牢而已，终身监禁或死刑都是便宜了那些人。我们要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惩治那些坏人。”他加入马戏团的原因之一就是解放曾跟他一样的同胞，他要让那些疯子们都付出代价。这个原因他没有跟唐今说——唐今心思简单，目的单纯，是不会明白这些弯弯绕绕的。 “可以。”和音答应他，“我想你也没有兴趣伤及无辜。” 黎野：“我们需要安排一下时间，联络器联系。这次行动的人有你、我、唐今、驯兽师。” 【驯兽师也在。】 和音因为跟蓝凫有沟通障碍，垂涎驯兽师赋能已久。有了【万物之语】，理解蓝凫的语言和情绪轻而易举。得想个办法得到它。 黎野在临走前似乎是自言自语：“你能对上容哥，证明至少有s级。但是沧目的合同在你身上生效了，又代表着你在a级或以下。” “真是……” 和音没有听到他后面的话，因为他没有说下去。 …… 今天的安排很满，天灰蒙蒙的，雨势变大又变小，但是一直没停。窗外的人行变少了，桌上放着她新买的伞。 【咱们现在回家？】 “既然都见了两个人，索性再见第三个。” 深渊回想了一下：【那个神秘组织？】 “是。我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目的是什么，这个组织对我表现出了拉拢的意象，我当时说‘加入’他们，不知道有没有被当真。” 她现在已经有好几个专属联络器了，每次用不同的渠道发消息还要确认有没有发错组织。 这个冒出头开始活跃的新兴组织可能并不比其他暗中组织体量小，甚至实力更强。 她用联络器发了一条：我要见你们老板。 消息回复得很快：十三区红林街道双庆机械公司xx号。 这个双庆机械公司她没有听过，应该是个杂牌公司。她用【数据入侵】连接网络搜索加密资料，最终发现一丝端倪：这家公司可能是庄氏凌锐科技的批皮小公司。和音对庄氏科技的印象就是他们生产的机械质量非常有保障，因为她家二十年前的实验器材到现在都能顺畅地运转，预估还能再用二十年。不能用的原因不是坏了，而是功能随着时代逐渐匹配不上了，就算更新数据也会有一定的缺陷。 她打车去红林街，又给自己变了一张脸。双庆机械公司的大门紧闭，丝毫看不出来今日要接待客人。 在她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看到有人蹲在扶梯下抽烟，她问：“请问双庆机械公司什么时候能开门？” 老烟鬼懒洋洋地瞥她一眼：“这家公司倒闭了，正在找合适的人转租。” 倒闭了？ “那您知道他们老板的电话么？” “喏。”他用手上夹着的烟一指，“里面招租牌上贴了一张纸，纸上写了他们老板的联系方式。租金不便宜。” 和音往里走，外面是昏暗的天空，里面也没有灯，走廊愈走愈黑，招租牌正在走廊的尽头。 她头顶是破旧的老式电灯泡，大概是半个世纪前的“古董”，偶尔会有一片玻璃渣掉下来，万幸的是没有砸死过人。 第一百三十章 和音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种老式走廊、吊灯以及其他装潢了。和音的眼睛自动调节光亮，在昏暗的走廊中视物。灯泡有些接触不良，在她快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突然亮了。电流“滋滋”的声响在这落针可闻的环境下非常刺耳，灯光闪烁几许，黯淡几分。 她最终停驻招租牌前。 双庆机械公司招租转让请联系老板：188xxx992。 和音先是用普通电话拨打试了一下，是个空号。然后她用之前那人给她的专属联络器，电话接通了，是一道经过变声处理的机械音。 “你好？” 和音：“双庆机械公司老板么？” 那边似乎是轻笑了一下：“我是。” “招租需要什么条件？” “条件很简单。”他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后传来，“成为我们的一员。” “要面谈么？” 老板：“自然是要见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要等多久？” “可以很快。前提是你要经过我们的考验。” “考验？” “是的，我们要检测你是否有足够的实力加入我们。方舟从不养废人。” 招租栏上的老旧电子屏亮起来了，上面出现了一副银灰色的图标，正中间的大头是两个等边三角形。图画切换，变成两个字：方舟。 组织的名字，就叫方舟。 和音：“我对你们一点都不了解。既然你们对我设有考验，那我理应也能对你们提出一些问题。” “你问。” “方舟是一个怎样的组织？” “嗯……”他思索一瞬，“我们拥有非常雄厚的科技力量和无比超前的方案设想。” 他主动袒露：“庄氏你知道吧？他们能在近二几十年飞速发展，少不了我们的支持。” 和音一直以为庄氏与方舟是合作关系，庄氏为他们提供科技力量，而他们为庄氏提供其他的东西。没想到主导的并不是庄氏，甚至庄氏的科技也是背靠方舟：“方舟成立的目的是什么？” “用一种全新的方式解救全人类。” 好大的口气！联邦都没有勇气说这样的话。 一个没有名气的地下的组织，和一个地球上最大的官方，和音没有小瞧方舟，甚至把二者抬到同一层次：“方舟与联邦如果有一天会对抗上，你觉得哪一方胜算更大？” 那头听到这话，兀自笑了起来，他哈哈大笑，带着些许爽朗：“真是太有意思了，你是第一个还不知道我们组织是具体做什么的，却这样问的人。” 他收起笑容：“联邦会败于方舟。最终方舟会在地球上建立新的秩序，和音。”最后两字他咬字很重。 “最后一个问题。”和音问他，“你是谁？” 那边沉默几许：“等你见到了我，我会告诉你我是谁。”或许不用告诉，她就能认出他来。 她答应：“好。” 话音刚落，周围的环境忽然变了。昏暗的走廊不知道是怎么消失了，仿佛睁眼闭眼之间就变成了一条洁白的金属长廊。她的脚步落在地上，响起了回音。 她在这里，仿佛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不，连普通人都不如。除了没有赋能，她的听力视力等五感均下降了，连与深渊共生的增幅都没有了，走路跑步也显得有些笨重。 她在内心呼喊：“深渊？” 没有人回答她。 “深渊？！” 一切像是回到了三个月前，她还只是一个普通研究员，深渊还没有与她共生，她也没有产生过畸变。没有直面接触过污染源、赋能者，与这个世界的怪诞。 方舟究竟是哪路神仙，竟然连深渊都能一同屏蔽？ 这个世界只有她自己，她脚踏在反光的地板上，墙壁上有她模糊的倒影。 她一直走，一直走，终于在这洁白之中看见了唯一一扇门。这扇门留有一丝缝隙，门的那边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因为未知的神秘，所以显得有些心悸。但她没有退路，只能向前，所以和音没有犹豫，她推开了那扇门。 世界一下子变得喧闹，富有烟火气息的叫卖声彼此交错：她竟然来到了黑市。 因为失去了所有赖以生存的技能与相伴她三个月的伙伴，她现在就是个睁眼瞎，只能靠自己的判断与直觉。虽然与深渊共生只有短短三个月，但她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仿佛自己之前就是一直那么过的。没有了在脑中叽叽喳喳的那个家伙，她承认她非常不习惯。 黑市如往常一般热闹，她分不清真假：自己如今身处幻境、另一个空间还是真的来到了现实中的黑市。当周围的一切都在“正常”地运行着，怀疑落到自己身上，就常常会出现精神疾病，那是一种脱离现实世界的不真实感。和音现在就有一点这样的感觉。 经过三分钟的静心期，她再次拥有了和平常一样的判断力才往前走。就算什么都不剩了，她还有自己的脑子，还有自己的思想，还能自己做出是非判断。她最信任最可靠的东西没有丢就够了。 “刺——” 她仿佛出现了耳鸣，天旋地转之中，只剩下这种刺耳的刮擦声。等声音消失，她发现自己正处于来来往往的人流之中。来黑市做交易的人不少，她站在中间有点挡道。突然一人骂道：“干什么呐？！” 因为黑市的规矩是不允许打架斗殴的，所以那人也只敢嘴上骂骂。她还没有缓过神，在眩晕中往旁边挪，不小心又踩到了一个人的脚。 “对不……” “和音？” 她蓦然睁眼，能看到自己的面容清晰地印在他淡粉色的眸中。 原来这里不是真实世界。 他问：“你怎么来这里了？” 她凝视着他的脸，与真实的他别无二致，眼睛鼻子完全是复刻过来的。但是他脸上有灵容不会出现的神韵：他的头发盖住了眉毛，显得有几分忧郁。灵容顶多会出现一点破碎的迷茫，绝不会有这种阴晴不定的表情。 她笑道：“来找你啊。” “骗人。”灵容手上拿了一条刚刚买的机械义肢，“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 和音反问：“你买机械义肢做什么？” “啊……”他的脑子似乎有些迟钝，“我买机械义肢做什么？” 和音从没见过灵容的脸上会出现这样的表情，觉得有些新奇。这是一种发现了新大陆的新鲜感。 他想起来了：“肯定是给你换上啊。” “不对，你的腿怎么还是好的啊？” “它不是断了吗？你托我给你带一条机械义肢换上。” 他手中的机械腿忽然变得血淋淋的，骨头中粘连着皮肉。他忽然抓住和音的脚腕，把她倒吊起来：“我要给你换上新的……” “旧的零件就不要了，一点都不好看……” “我手中这条怎么样？不满意的话再给你换一条……” …… 和音再次睁眼，她已经冒出一身冷汗。 上一次，她似乎被灵容肢解了。 她再次回到洁白的走廊。 整条走廊只有一顶光，这束光一直照耀在她的头顶，她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走廊的其他地方还是一片漆黑。 走廊开始分叉，出现了第二条路。她往分叉路口上走，走到尽头，又出现了第二扇门。 这次是在雪域。 远处大海在斜落的太阳洒下的金光下闪照着粼粼波光。海面上有许多大片大片破碎的冰块，她一袭单衣，在这冰天雪地之下，显得格外孤寂寒冷。 她的皮肤在寒冷之中自动激起鸡皮疙瘩。因为身体素质整体下降，她没有了御寒能力，再多走几步，她怀疑自己会被冻死在这里。 太冷了，她四肢僵硬，鼻尖被冻得通红。她这次没有遇见熟人，却遇见了畸变物。 大量畸变物形成的浪潮朝她奔来，和音知道是假的，但是这些表象又无比真实，真到她有一种身处现实的错觉。她在求生欲的支使下莽足劲儿奔跑，可与畸变物的距离仍然越拉越近。 从海中伸出一条触手勾住她的腰腹，吸盘让她全身发紫。也许是因为触手缠得太紧，也许是因为触手上有毒。 她“噗通”一声掉进海里，奇形怪状的畸变物们纷纷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吃了她。 她在深海中沉没，耳边没有任何声音，意识逐渐模糊，她渐渐闭上了眼。 …… 睁眼，走廊上出现了第三扇门。 第二次，她被淹死了，也许淹死之后又变成了深海动物或畸变物们的口粮，但她不得而知。 第三扇门上出现了花纹，与之前两扇不一样。 她第三次推开，走了进去。 这次是在一个产房里，她看见了她许久没有见过的父母。 林少清大着肚子，双手合十，非常虔诚：“感谢上天恩赐，让我拥有了这个小天使。” 和音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肚子上，她知道那里面就是她自己。 这个产房她想象过无数次，第一次听说是在和奕君的札记里，第二次是通过郑观棋的口述。 那块能在幻境中调动时间流速的怀表就是在这里发现的。可惜这块表她没有随身携带。 林少清的肚子，在发光。 第一百三十一章 林少清即将临盆，外面冰天雪地，这间房却温暖如春。和奕君有些慌张，他不是专业医生，只能凭自己所学的知识与经验帮爱妻生产。 这次别人都看不到和音，她在房内来去自如。她停在房间入口，想要爬出去。由于冰雪太滑，她又不复之前的身体素质，没几下就掉下来了。 “噗通——噗通——” 她忽然有些心悸。 她闭上眼睛，耳边只剩下心脏跳动的回音。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划破天际的啼哭响起，一颗鲜活的心脏开始跳动，渐渐与她胸腔里的心跳声重合。 两颗心脏在横跨二十三年的光阴中交叠。 “啪——” 她死了。 这一次死得不明不白。 她低头，胸前炸开了一朵巨大的血花，血液顺着双腿流到地板上——她的心脏炸开了。 …… 她又回到了长廊。 “噗通、噗通——” 这次的心跳声铿锵有力，完全不复之前的羸弱。她静心听了一会儿，节奏平稳，间隔悠长，是颗非常健康的心脏。 她向前迈步，顶光随着她的脚步移动。 第四扇门就在眼前。 这扇门非常厚重，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声响。刺眼的白光让她条件反射地闭眼，再次睁开，就身处于原宥与顾舒媛跳下的高台。 这一次，她有余力观察周围的一切。之前她没有发现的细节都被纳入眼中：天空上飞来了多少架直升机、炮塔构架与安装的地理位置、高塔之下暴乱的水生畸变物与联邦成员焦急的呼喊…… 顾舒媛此时仍在歌唱，在和音的眼中却与之前不一样了：她看到了顾淑媛发出声音的声波在空中一圈圈扩散，一直扩散到海平线的尽头。那些水里的正常生物、畸变物、普通人类……就是因为这些声波而陷入了疯狂。 她的眼睛何时可以看到能力具象化了？就算与深渊共生，她也没有过这种感受。 时间慢慢推演，她重复了熟悉的一幕。她听到高塔下传来的细微的声音： 联络员告诉宋在馥：“请您务必将她击杀。” 骨剑聚力，剑尖飘散出刺目的辉光，宋在馥拿剑的手逐渐对准顾舒媛，这时响起一道嘶哑的吼声—— “舒媛！！” 原宥冲上来，试图阻止宋在馥杀她，也试图阻止作为污染源的顾舒媛继续影响其他生物。 他对人类的仇恨与怜悯、对顾舒媛的复杂与爱意交织在一起，所有的一切推动他带着爱人走向死亡。结束生命，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只有消逝，才能两全。 和音此时爆出的念力让这一切都定格在两人从高塔上跃下的画面。 宋在馥形同天使的羽翼亦定格在半空，骨剑旁有散落的飘羽。她竟然能看到宋在馥在使用骨剑时赋能散发的红光，与他背后翅膀的金色偶然相交却不重合。 充当旁观者的灵容此时睫毛微垂，他瞳孔中有一抹因为基因变异而产生的淡色的粉。 在第一扇门中，她被灵容强制换了腿，最后在混沌中被“肢解”，疼痛的感觉她已记不清了，或许她还没有撑到最后就回到了长廊。 第二次被淹死，她哺乳动物的呼吸系统根本无法在水下生存。被泡涨的肺部膨起，说不定死后被某些生物吞入腹中。 第三次，她的心脏炸开了。 …… 她不知道第四次会发生什么。她耳边是高塔上嘈杂的风声，风大得让她的头发肆意飘扬。 她想发出声音，却发现怎么也开不了口，难听的嘶哑声扯着嗓子，像被火烧过一样。 明明没有声音，她却仿佛听到了自己内心的独白： “你想改变他们的结局吗？” 不管想与不想，她始终无法发声。只要此刻画面中的时间开始流速，他们两个就会在原宥制造的人造冰中消亡。回到他们赖以生存的大渡洋只是一场美丽的幻梦，他们最终还是埋在了城市的钢铁巨兽之中。 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就算改变了第四扇门内的结局，他们在现实生活中仍然处于死亡的状态。 既然这样，何谈改变呢？就算改变第四扇门的结局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时间段内怀表还是在她身上随身携带着的，此时它停住了。 她眉心一跳。 她艰难地问出声，此时的声音如来自地狱的恶鬼：“我能改变结局么？” “嘀嗒——” 指针转动了一下。 “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时间开始转动了。 宋在馥翅膀上的一片绒羽落在她的头上，她回拨指针，可是无济于事。 两道身影相拥从高塔上坠落，她大喊：“停下——！” “咳咳……”她的嘴角溢出了血，她怀疑口腔里的血来自声带。 怀表在她喊出“停下”二字时真的暂停了。然而空气中仍然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两只海妖在时间驻足之前就已经死了。 然后她也死了。 这次是因为嗓子报废而咳血不止，她顿时倒地不起，再一次地失去了意识。 …… 第三十一次，她的手指断了，死于组织坏死引起的连锁反应。 第三十七次，头骨被撞飞，死于车祸。 第四十二次，泌尿系统故障，死于肾病。 …… 第五十八次，五感尽失，变成植物人。 第六十五次，肠胃穿孔，出现大血崩。 …… 她全身上下的所有器官几乎都出现了问题。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再次出现在走廊了。 在第两百次左右的时候，她的精神已经恍惚了。而恍惚中有人在叫她：“和音！” 她以为自己幻听了，竟然能听到深渊在喊她的名字。 “和音！！” 她骤然清醒：“深渊？” 【是我。】他喊得很急，【你停在原地一动不动，跟失智了一样。】 “我这样子多久了？” 【四十分钟。】 她回顾四周，此时又变回了那个阴暗的走廊。 “我们先出去。这个地方太怪了，方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能把我们两个的意识从我一个人的脑子里分离。” 【我们还是不要接触这个组织了，我觉得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除了找到你父母，这个操蛋的世界跟我们没有半分钱关系。】 【你没有应答的时候真的是吓死我了。】他偷偷抹了一把眼泪，【我还以为你会醒不来了，音音。】 她加快脚步：“这里有古怪，先出去再说。” 【方舟是个机械组织，科技力量雄厚。经过我的观察，走廊这一片地方的磁场都不太正常，应该是影响你的主要因素。附近的地底都埋下了很多仪器，有些连我都不知道它的效用。】 【我觉得我们需要从长计议，或者说直接放弃加入他们。】 【音音，我们还是不要掺和进来了。】 和音奔向走廊的出口，蹲在地上的老烟鬼已经不见了：“我已经记下了他们老板的电话号码，等出去……” 话音未落，她的胸口就多了一道窟窿。 深渊的触手横插进她的身体，又抽出来，带着她的血液。 【这次第多少次了？啊……让我想想，第二百零三次，对吧？】 ……她已经死了二百零三次。 深渊是用来迷惑她的，她竟然还没有成功破开结局逃出去！！ …… 第二百零四次，她回到了金属走廊。 仍然只有她一个人，深渊没有出现在她脑中。 她在第二百零四扇门前久久伫立。 “噗通、噗通……” 寂静的走廊里回荡着心脏跳动的声音，而这颗心脏正在她的胸腔里。真是奇怪，她原本羸弱的身体像是换了一副。四肢、躯干、内脏、五官……那种与深渊共生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种感觉被和音描述为“身处高维”，只有在高维身上才会出现这种在三维中出现不了的无所不能的敏锐。她的四肢甚至可以扭曲得更厉害了，平常她只能闻到赋能散发时的气味，现在竟然能看到赋能者使用赋能、畸变物使用能力等等的颜色了。比如顾舒媛唱歌时的荡漾的波纹，像水面的涟漪泛在了空气中。 如果这是她不断“死亡”而换取的好处，那第二百零四次，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更换的了：因为她全身的“零件”都已换了个遍。 她推门而入。 …… 雪域，仍然在雪域，一共两百零四次，有将近五十次的场景都在雪域。似乎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地点。冰雪有棱有角的，覆盖有一层金属膜。 有了之前的经验，她跳在金属膜上，它瞬间消融，板子上的切割的细缝在有重感时亮起来。她又来到了这里——空旷、明亮，都是冰雪的地方。冰上细细的流水形成一道沟壑，壁侧的尖冰中封存着机器。这里没有污染源的味道，反而是一种外界都不曾有的洁净清凉。空气指标优良，外面的污染源、畸变物都没有染指过。 她不受控制地朝冰棺走去。她的脸上出现了迷茫——她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目的，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推开冰棺的盖子。 冰棺中封存的人双手交叠，面容安详，双眸紧闭。和音在外面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第一百三十二章 方舟总部。 老板坐在浮屏前，没有开灯，室内一片漆黑，只有机器的红绿小点在不断闪烁。 电话响了，来电者身份ip显示为指挥部。他接通电话：“喂？” “老板。” “和音消失在我的监控范围内了，不知她……？” “她被困在我的深度【造梦】里，你发现不了她的行踪很正常。” “【造梦】不是一区的研究范围么？已经被他们进行了手术……” “你想说灵容？呵，”他嘲讽一笑，“【造梦】的源基因早就被我从联邦复刻过来了，联邦的源基因已被损毁，再也制造不出第二个【造梦】，除非等灵容死后从他体内重新提取。” 老板掌握了【造梦】是她没有想到的，但是老板无所不能，掌握一个s赋能并不能在她心里掀起波澜，她很快就接受了：“您什么时候可以放人？我怕指挥部会要求必要加班，现在还不能暴露。” “不急。”他隐藏在黑暗中的脸很年轻，说话的语气却不符合他的年龄，“穗文，你知道你从前第一轮竞选为什么输了么？” 卜穗文：“我知道，我性子比较急，您也多次纠正过我的问题。如果不是因为您，指挥部的部长庄其成又是咱们的人，我不一定能现在就被定为下一任部长。” 卜穗文的靠山竟然是方舟老板！ “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可以。”他叹一口气，卜穗文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只是对她作出提醒，并没有责怪。 她仍然有些担心：“和音究竟能不能成为咱们的人？她在联邦有职务，又加入了马戏团，还与神社有牵扯……我怕她不会忠心与方舟。” “我们要因人而异，对于她，我并不需要她的忠心。”老板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我们只需要她的能力。” “我要在梦境中观察她，来验证我的猜想。若是猜测成真，她必定是要为方舟所用的。如果她没有通过我的验证……”他的眼睛明明多情又惑人，里面却装满了无情，“放弃她。但是因为其他的一些原因也不必太过冷淡，以前怎么对她现在继续就是了。”和音背后的价值还有和奕君与他认识的某个老熟人。 卜穗文问起另一件事：“夏扬的身体每况愈下，只怕动乱要开始了。我们是否要提前部署？” “我已让人着手准备，此事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了。”卜穗文道，“我去忙指挥部的事务了，您注意身体健康。” …… 他闭上眼睛，视角却转换到和音的第二百零四次“旅行”。 她的躯体已经被重塑过一遍了，就算不需要深渊，也能拥有高维的力量。 他的计划实行了一半。 之前的那些结局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这个场景他却死死地盯住，生怕错过什么导致遗漏。 他忽然笑了，摊在椅子上。 “哈哈哈哈……终于被我找到了……终于被我找到了！！” 智能管家此时却提醒他有人来了，对处于【造梦】中的和音产生了干扰 浮屏中出现了灵容的脸。 灵容走而复返，理由是萨赫的任务提前两天开启了。联邦对污染源束手无策，比和音预估开放任务的时间早了不少。他从十三区到第一区，行至一半时过来找她，却发现和音不见了。以他3s的感知，在整个十三区都没有发现和音存在的迹象。 在意识经过双庆机械公司的时候，他发现了熟悉的波动—— 【造梦】！ 虽然只出现了一瞬，但还是被他捕捉了。【造梦】的波动出现在那里，还同为s级！ 双庆机械公司外的老烟鬼不知道重复抽了多少支烟。 灵容问他：“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孩子，大概这么高。” 老烟鬼摇摇头：“这里已经荒废很久啦，没有人来哩。” 两个人对视一眼。 老板室内的浮屏中灵容的脸变大了，占满了整张屏幕。 “噗嗤——” 老烟鬼倒地不起，他的眼睛被挖走了：被捏碎的机械眼球是个监控，另一只眼睛轱辘轱辘滚到灵容脚边。老烟鬼的大脑开始冒烟，他的处理器在发烫，已经负荷不起他的行动了。 机械人老烟鬼的头转动时电流滋了一下，就完全死机了。 灵容走进了这条昏暗的走廊。 “造梦……”他确认波动是从这里传出来无疑，和音只怕是被困在梦中了。 他找到梦境入口，发动自身的s级【造梦】，两个梦境在入口处融合，他进入了和音的梦境。 金属走廊里多了一个人。但是灵容视角中的走廊与和音略有不同：他眼前没有出现大门，只有无数条分叉的道路，不管走向哪一条，都是无穷无尽的延伸。 这个人的【造梦】包裹住了灵容的赋能，灵容下巴微扬，走廊上方有一只跟随他一路移动的眼睛，他知道有人通过这只眼睛观察他。 灵容搜索脑中已知的拥有如此强大能力的人，却一无所获。他对着那只眼睛：“你是谁？” 老板的音响里同步传来“你是谁”，他手指轻敲桌面：“是一区研究所的年轻人……” 他笑了一下：“要是我再年轻一个世纪，说不定能称兄道弟。” 走廊里只有眼睛，没有嘴巴，无法回答灵容的问题。 他继续往前走，仍然找不到和音，却在一条路上遇到了一条……大章鱼？ “章鱼”扯着嗓子呼唤：【和音？小音音？】 灵容只看到拐角露出的半截触手，并没有看到深渊全貌。在他进入警戒状态准备攻击的时候，拐角那头说话了，带着一点惊喜：【灵容？】 “你知道我？”他握紧手中的枪，若是此物对他有威胁，他会毫不犹豫地朝触手开枪。 【小伙子，别紧张，我是和音的同伴。】 【你找到她了么？】 灵容的天生直觉并没有在他的身上感受到敌意与杀气：“……和音失踪多久了？” 【半个小时。】 【啧，真奇怪。你是3s，他们老板竟然能困住你。而且我也被困住了，怎么会这样，明明我们俩……不应该才对。】将他与和音的精神分离不仅极其困难，还要对她们非常了解，他认为这种让人无法反抗的压倒性力量在世界上是不存在的，可他偏偏却被这股力量困住了。 触手小心翼翼地伸过来，勾拉一下灵容的手腕：【别开枪，我也在找和音，我们可以一起找。】 灵容盯着触手看了一会儿，收起枪：“好。” 深渊的位置一直领先不少，但是他手长，留了一根触手扒在灵容背上。 深渊此时化身感情顾问，气氛一下子就变了：【那啥，你成为实验体前是干什么的？】 “……学生。提前读完博还没拿到毕业证就进了研究所。” 深渊在小本本上记下“后代智力有保障”，继续查人家户口：【家里干什么？有几辆车几栋房？年薪多少？】 灵容虽然感到奇怪，但他也不用担心有人要谋他财产。他说的实话，在深渊看来有点“老实”：“房和车没数过，有些是联邦给的，有些是做任务得的，有些是别人送的。可能挺多的？”他从来没细数过自己的财产，除了研究所一起做过实验体的兄弟们，他孑然一身，有得用就行，从没计较过外物。以他的能力，到哪里待遇都是顶配。 “至于年薪……”他认真想了想，“薪水都存在卡里，全年用度都是联邦报销全免，账户只进不出，也挺多的吧？” 深渊表示很满意，但是关键问题不能少：【实验体的寿命有多少？联邦预估你的寿命又有多少？出危险任务的时候会被嘎么？】 “随时都会有死亡的可能。”他答，“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深渊沉默了一下，最后一个问题把他之前所有的优势都推翻了。 【算了，八字没一撇的事。】他有些扫兴，要不是确定和音这个万年老寡王对眼前这人是有些心动的，他不会多此一举。 ——是的，灵容在咖啡店告诉和音的“秘密”是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不管是宋在馥还是姜钦九，或者是其他路人乙丙丁，深渊都没感受过和音的心乱，像是一个人知道的事情，却被另一个人分享。 不是，这俩怎么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看对眼了？和音还不跟！他！说！ 已经接受自己将有一个“女婿”的深渊：【那祝你活得长一点。】 “不管前路怎样，都是我的命运。” 自己早就接受了的事，却一下子有了不甘，或许是荷尔蒙提供的一丝牵挂，让他竟开始期盼自己能有一个善终的结局。 “她的朋友除了畸变物，竟然还有‘异形’。” 【？？？】 【你什么意思？】 【嘤。】 【长这么大竟然有人把我比做“异形”……】 “……” “对不起。”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 “或者说……不应该称呼你为‘东西’？” 有点礼貌，但不多。 【你得罪了我，我要向她打小报告！！】 “嘘。”灵容指了一下某个方向，“那片空间的后面，有一扇门。” 【作者题外话】：方舟老板：除高维外的大boss 我承认感情戏有点潦草了，大纲压缩了，情节砍了一半嘤嘤嘤，就当是王八看绿豆一见钟情（并不）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但进入那扇门，就意味着他将进入更深层次的梦境。若是想要出来，耗费的精力也将更大。深渊用触手推开门，两人一同从白色极光中消失。 为了适应这冰天雪地的环境，深渊触手的颜色加深，这样能更多地燃烧他的热量。 【我曾与和音来过这里。】 灵容认出这里是雪域腹地，他的赋能在这里削弱不少——这是一种很新奇的感觉，他的精神力庞大无垠，然而天花板一下子就降到了触手可及的地方，这种上限所在的束缚感可以说是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身上。 方舟老板身份存疑。 灵容脚下的连着土地的坚冰拔地而起，海水动荡，似乎是地震与海啸的前兆。 这是他使用了s级赋能【神尽海】。 海面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上面漂浮着冰块，不远处的冰山也渐渐靠近，搅合在一起。云层从上压下来，似乎到达了极限，天海相融万分压抑。 …… 脚下的震动太过剧烈，处于同一空间的和音觉得这片空间快要坍塌了。她费力地推着冰棺盖子，冰棺却纹丝不动。而后她又取来旁边墙里被冰封着的金属撬，撬都折断了，冰棺还是完好无损。 这一幕被老板看在眼里。 和音的梦境与她的现实经历有联系，他一直变换她的梦境，并且在梦境中改造了她的躯体：从眼、耳等五官到四肢、五脏六腑。他在做一个实验，挖掘和音的潜在基因。这些都是和音在一次次死亡中爆发的隐形基因，它们突变、定向重组，重塑她的躯干。他此刻心情愉悦，因为他知道了想要找到的东西的具体位置。 方舟老板吩咐底下信得过的下属：“按照这个坐标去找人。” “祂将是我们取得新政权的关键。” 冰棺中封存的是“永生者”在地球的射影。 …… 【神尽海】让老板塑造的一个梦境坍塌，然后他们又被困在了一个新的梦境里。 这是和音第二百零五次“获得新生”。 上一次，她被头顶上掉下来的坚冰砸死了。 但是这一次，她似乎忘记了她是谁。关于以前的记忆越来越模糊，虽然她的身体素质有质的飞跃，但她的赋能在梦境中使不出来。她在即将完全失去过往记忆之前，使用了从纪川那里剥离的赋能——当初他从扭蛋机里扭出了三个蛋，然后寄给了和音，她还有最后一个没有用。 一个名为“《豪门继承人我风光归来》”的主角光环出现在她的头上。 她突然多了一条身份信息：复仇文女主角禾殷。 禾殷在家族的安排下经过无数次的相亲，为了家族利益，经过层层挑选，需要嫁给一个她并不熟悉的富家公子。富家公子在外有一个小情人，不过禾殷并不在意，因为她本来就对他没有什么感情。然而在禾殷从联邦top大毕业之后，却遭到暗杀。这正是她丈夫派来的杀手，为了获得她的家产，并且把小情人扶正。 她此时已经与富家公子成婚了。 禾殷被杀手捅了几刀，皆在要害，她的“尸体”被废弃在荒郊野岭。但她在机缘巧合之下捡到了一个仿生心脏续命，于是她强撑着一口气进入黑市，花了大半财产让黑市里的医生给她做手术，这才勉强活了下来。 她不仅做了保命手术，还做了换脸手术，为了悄悄报复她曾经的丈夫。 改头换面的禾殷，重新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 和音看着自己手中的匕首，发了呆。她隐隐记得自己的目的是要手刃渣男，其他的事情全忘了。 她的头顶有一个别人都看不到的光环，这个光环似乎可以给她来好运，让她的复仇计划一路绿灯。 而那个“渣男”，现在正在狂欢派对与小情人有说有笑。 旁人与“渣男”说着话，男人偶尔附和点头，一只手揽着小情人。他在某个片刻僵硬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到正常状态。 梦境中的人都有身份，闯入梦境中的外来者也会降临在其中的某个角色身上。 灵容手中的酒杯虚晃一下，他在成为富家公子的一瞬就自动接受了他的身份信息。而他旁边的“女人”比他更僵硬地扭头：“我音崽哪里去了？” 灵容不动声色地收回搭在“她”腰间的手：“她快出现了。” 和音踏着小碎步，顶着一张浓情美艳风格迥异的脸，出现在派对上。她暗中观察众人，最终将目标锁定在凌戎身上。 她总是觉得杀了他，自己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事实也如此，杀了凌戎，就可以结束梦境。 禾殷有一个哥哥，除了他没人是真正地关心她，得知她“意外身亡”，也只有他一人伤心。派对上的宋哉甫忧郁地坐在角落的沙发，无视了其他女伴的邀请。要不是家里人偏要他来参加，他根本就不会来这种派对。殷殷刚死，他一点娱乐的心情都没有。 “凌戎”因为灵容的闯入，身份已经被灵容接替了，不再是和音世界中的npc，深渊降临的“小情人”同样如此。 虽然样貌不同，两“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和音。 深渊不自在地扭了扭，在外人眼里就是她在沙发上妩媚地扭臀——他并不想这样，人类的身体对他而言很奇怪。他除了临时用和音的身体打过架，变“人”的机会趋近于无。 深渊与灵容各坐在沙发两头：没有比现在更尴尬的时刻了。 好在和音的出现打破了如今的局面。 她坐在另一具沙发上，状似不经意：“你们不去跳舞么？” 凌戎喝得微醺，他的脸有点红，不算太明显。灵容放下手中的高脚杯：“那是因为没有遇到小姐这样的人。如果你想跳舞，我乐意奉陪。” 深渊眼神复杂：他就知道这小子见机识快容易顺杆爬，这眼神落在和音眼里就是小情人的忧郁哀怨了。 两人来到舞池。和音试探：“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手拿剧本的灵容：“不怎么会跳交际舞，这种聚会来得少。”他心道：若是他的身份换一个人，自己就能杀死“男主角”，让梦境立马破碎。但是如今他就是“男主角”，这个梦境的规则之一为“不能自杀”，自杀可能会导致和音的精神错乱。 “这样啊。”和音刻意靠近，“我可以教你。” 因为没有了从前的记忆，也就不存在ooc，和音仿佛只是机械地遵从内心，完成复仇的任务。 她优雅地抬起凌戎的手，踮起脚转了个圈。灵容随着她的动作而动作，在她快要滑倒的时候扶住她的腰。 和音暗藏的匕首险些暴露，她顺势舞到他身后，准备二次拔刀。灵容知道得一清二楚，他在等待和音把匕首捅过来，然后他们一起回到现实。和音头上的主角光环闪烁几许，与之前相比暗淡几分。在她快要刺到凌戎的时候，独自喝酒的宋哉甫过来搭讪了：“这位小姐，能否请你跳一支舞？” 宋哉甫跟随父姓，禾殷随母姓。他解释：“请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妹妹。” 灵容是见过宋在馥的，顾舒媛引起动乱时高塔下进行部署的监察官让他记忆犹新。只是现如今宋哉甫阻碍了情节发展，灵容有些微妙地不爽。 和音答应宋哉甫：“当然可以。”她放下凌戎的手腕，心道此时不是刺杀的好时机，便专心同宋哉甫跳起舞来。 深渊见灵容回来了，酸溜溜地：“哟，您怎么这么快就结束啦？” 他自问自答：“哦～原来是音音有新舞伴了啊……” 宋哉甫跟宋在馥长得一模一样，深渊自然知道宋哉甫的原型是谁，但是这里的宋哉甫，充其量就是个写满程序的npc。 灵容坐下，想办法得让和音尽快“杀死”他，但他觉得没那么容易，毕竟这个【造梦】的主控权不在他手上，方舟老板总会施加各种阻力让梦境入侵者的目的无法得逞。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和音通过了这最后一层梦境，就通过了老板的试探。最近员工人手稀缺，老板在考虑招新人，方舟中新人培养期很长，通过考验算是达到入门。老板的要求与眼光极高，这几十年来由他亲自试探的人就那么两三个，这拖慢了方舟发展的规模与速度。 禾殷心情激动，心底里想告诉哥哥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理智让她必须守口如瓶，在复仇成功之前谁也不能透露，这让她一时陷入困顿。 和音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似乎不开心？” 宋哉甫的忧郁写在了脸上：“你跟我已故的妹妹举手投足有一种相似感。”两张完全不同的脸，还能看出相似，和音有些佩服：“抱歉，节哀。” 她提醒宋哉甫：“刚才那位青年人长得一表人才的……” “他是我妹婿。”宋哉甫的表情有些沉痛，“这该死的家族联姻！就是这个家伙没有看住殷殷，让她年纪轻轻就离开了我的身边……”他还不知道罪魁祸首就是凌戎，这样说实际上是他的迁怒。 和音忽然想到，自己杀不了凌戎，但是可以让别人杀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正巧最近有一则买凶杀人的新闻，被杀对象是某个高官子女，此事闹得很大。两人边跳边闲谈，不知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和音可惜：“我以前还见过死者呢，尸体总感觉跟原本的样子长得不太像，但愿他还活着，警方找到的不是正主就好了。有些被害者尸骨无存，没了关键证据，找不到凶手，说不定别人还以为是自杀呢……” 宋哉甫若有所思，一曲结束，匆匆告别。 沙发上的两人视线就没有从和音身上移开过。 灵容：“要不这样，你试着杀死‘我’，看能不能提早结束梦境。” 深渊囿于躯体的束缚无法使出十之二三的能力，他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梦境制造者刻意制造的。 他靠近灵容，非常符合“小情人”的身份。他从衣袖底下伸出一根触手，试图扎破灵容的皮肤。 深渊痛呼：“嘶——” “小情人”的眉毛拧成结：“你皮怎么这么糙？” 竟然害他的触手断！了！ 灵容：“啊，忘了跟你说，‘凌戎’是个赋能者。” 梦境最大限度削弱了深渊，深渊难以接受如此弱不禁风的自己，一时怀疑人生。 灵容双手合十，沸腾的精神力具象化，在某个瞬间他看到了和音头上的主角光环。 一时间所有人头上都出现了光环，有些人头顶明晃晃标着“npc”、“路人甲乙丙”、“炮灰前锋abc”……深渊头上是“反派恶毒女配”，他的头顶是“火葬场男主”。他握住深渊还没有来得及回收的触手，两“人”的视角同传。 “小情人”淡定道：“这是联邦某个赋能者的赋能，音音应该是进入幻境前使用了。” “我知道。”灵容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赋能降低了这一次梦境的难度，和音只怕是又会经历一次死亡，且比之前更加惨烈。”他在进入神秘人的【造梦】之前以自身【造梦】进行融合，得知了一部分和音的经历。而这一次，他们只需要按照剧本走，让禾殷完成“复仇”。比起让和音重历生死，他宁愿自己在梦境中死一回。 灵容：“就算是你‘杀’死我，也不一定有用，剧本完成度取决于她是否复仇成功。” 灵容提醒深渊：“她要走了。” 深渊已经说服自己接受他插足自己与和音这“三角”的悲惨故事：“去吧，男主角。” 和音觉得今晚没有下手机会了，打算离开这里。她快步走向地下停车场，在到达入口的时候，“渣男”喊住了她：“刚刚那位小姐，请等一下。” 灵容是来给她送复仇机会的，也许只有自己死在禾殷手里，梦境结束的可能性最大。 对“剧情”一无所知的和音没有卸下防备。她知道凌戎是高级赋能者，自己一个会点功夫的普通人根本打不过他。所以她也没想着要现在与他硬杠，她只想尽早回到出租房。 充当见一个爱一个的渣男??灵容：“你好，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凌戎。” 复仇第一步，重新打入渣男内部圈子。于是两人很快就加上了好友。 灵容：“我适才觉得这个镯子很适合你，所以把它买下来了，希望你能喜欢。”他露出的一截白瓷般的手腕看起来又纯又欲，看起来……十分好割。匕首一刺，动脉血能飙起半人高，他特意把这一块皮肤磨薄了，以防匕首刺不进去。 和音心里冷笑，收下镯子，只觉得晦气：“谢谢。” 那只手僵在原地——你倒是快下手啊。 和音不知道他杵在这里干什么，虽然她想报复但现在显然不行。凌戎是个赋能者，又不是傻子，不是她现在能干掉的，于是她忍着恶心，又把手镯放回他手上。 灵容：？？？ 和音：什么意思？难道不是要我还回去么？ 他把手镯戴在她的手上：“送你了就是你的了。” “噢。” “我要回去了。” 两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灵容：“我送你吧。” “不必了，谢谢。”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还是不用了……” “没关系，最新版的悬浮车很快的。” …… 最终还是灵容开车送她回出租屋。 悬浮车上有一盆紫色小盆栽，和音认出这种草是一种与呼吸道疾病有关的剧毒野生草，能引起水中毒极其其他连锁中毒反应。只要闻到它的味道，且在三小时喝下五百毫升的液体，重则导致休克、窒息。 车上正好有一瓶一升装大容量的矿泉水。 ……这也太巧合了吧？巧合得让和音怀疑他有什么阴谋诡计——难道凌戎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其实是想让自己今晚就死翘翘？ 她没有轻举妄动，一边观察凌戎的反应，一边观察路况，目前一切正常。 灵容一直在等她下手：再不下手，目的地就要到了。 在两人交谈之中，“凌戎”似乎完全不知道这种毒草的功效，养它只是猎奇好看。和音犹豫了一会儿，两相权衡，决定不放过这个机会，在灵容说“口渴”时“顺手”把矿泉水递给他。 矿泉水还是冰的，一滴遇冷凝成的水珠顺着灵容的下巴往喉结处滑，最后停在他锁骨处的小窝。 凌戎的瞳孔是孩子一样的浅色，和音觉得此刻它有些泛红，少了一些原来的幽凉，染上了几分山野的清澄，卷翘的睫毛放肆却不缭乱，翕动间扇起了蝉翼。 貌美渣男凌戎拧开水瓶盖子，正准备喝的时候悬浮车后发出一声巨响，矿泉水瓶直接飞了出去。 和音回头，一个经过了伪装但是化成灰她都认识的人正开车试图把她所在的这辆车撞下山崖。 没错，宋哉甫得知了真相，现在愤怒至极。 和音觉得宋哉甫来得不是时候，她隐晦提醒宋在馥本意是杀死凌戎，但是凌戎此刻已经反应过来了，毒杀也泡汤了。 主角光环扭转了她第二百零五次身死的结局，但它现在光芒黯淡，并没有给她带来幸运的加持。 灵容开车急转，一个漂移回到正轨——和音还在车上，他不能让车子坠落。 宋哉甫也明白今天与他跳舞的是谁了——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妹妹！禾殷怎么坐上那个狗东西的副驾驶了？他停止撞击，只能眼睁睁看着凌戎驾驶着悬浮车翩然离去。 开车跟在后面目睹了一切的深渊已经能想象到日后二者在现实中相见的修罗场了。若是和音恢复自己原本的意识了，他必定是要说一句“看到没，两个s级赋能者正在为争夺我音音宝贝干架”。 啧，这么一想还有点小激动。 灵容开车回走，走上了另一条道路：“你没受伤吧？” 他的关切不似作伪，和音心道他装得还像那么回事：“我好着呢，倒是你，受伤了么？”最好伤重身亡。 “我也没有受伤。”灵容回答，“不要怕，刚才那人我已经派人打探了。” 她点头：“嗯。” 这下不仅矿泉水飞了，盆栽也碎了，紫草被碾成了泥。 灵容：“我”怎么还没死？ 和音：他怎么还没死？ 她手上的白玉镯已经碎了，断口非常锋利，一下就能扎进人的动脉。 灵容扯开脖子最上的一粒扣子，还要装作天气燥热的样子……他总感觉他现在是只自己伸出脖子只等屠夫出手抹脖的家禽。 和音：渣男这是什么意思？诱惑她、好跟她“共度良宵”？呸，虽然他长得好看，但是和音觉得自己长了针眼。 脖子伸久了有点累，灵容见她迟迟没有下手，本就缓慢的车速更加缓慢了。半个小时的路硬生生被拖到了六十分钟还没有到家。 和音有些疲乏：“怎么还没到？” “快了，马上就能到。” 这句话四十五分钟前、半个小时前、十五分钟前就出现了。 灵容：“你帮我看看，副驾驶后座里是不是有纸巾？矿泉水全泼在身上了！” 她往后掏，摸到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竟然是枚炸弹！炸弹旁还有一个与之匹配的遥控，可以控制爆炸时间。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和音收起遥控，把炸弹旁边的纸巾从抽出来：“喏。” 灵容觉得这次稳了。他接过纸巾，只等和音下车后引爆它。 和音没有带包，只能把遥控揣兜里。奈何遥控太长，根本塞不进口袋，她费力地塞，最终外面还露出一大截。 灵容眼皮子抽抽：他已经尽最大限度“看不见”了，遥控器再暴露一点，他就演不下去了。 禾殷是剧本安排的人设，比和音本尊不知道愚蠢了多少倍。她不没有发现灵容落在她“藏”在身上的遥控器上的眼神，还在拿纸擦鼻涕的时候让遥控器不小心“啪嗒”掉了出来。 灵容扶额，象征性地问：“什么东西掉了？” “你刚刚送的手镯。” 灵容已经到达了颠倒黑白睁眼说瞎话的最高境界：“原来是这样。” “明天我再送你一个。” “谢谢。” 终于，在三分钟后到达了出租屋。和音握着遥控器下车，微笑着与他告别：马上，这个狗东西就要消失了！ 灵容亦微笑着告别：过不太久，他们就能出梦境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和音一边挥手，一边愉快地看着灵容开车走远。在车子快看不见、她就要按下遥控器的时候，车子却停下了——宋哉甫赶过来了，他破窗而入，正要向凌戎索命。 这种命运般的阻力又出现了！禾殷的复仇计划总是在关键时刻卡壳。 宋哉甫是直接从另一辆车上踹窗跳进去的，他一拳揍过去，另一只手握着手枪，正待一枪爆头。灵容横挡住他前倾的上半身，右手同时捏住他的手枪往上提，两人一时僵持住。 “狗东西我要你偿命！” 宋哉甫抬脚，差点顶上凌戎命门，深渊开车赶来，拥挤的小道一下子就横停了三辆车。 宋哉甫看到“小情人”更生气了。他下手狠绝，孤注一掷，非要弄死眼前的渣男不可。 灵容之所以与宋哉甫僵持着，是因为他不确定若是由宋哉甫杀死他，能不能完成复仇。如果算作完成“复仇”剧情线，他可以停止反抗。 深渊冲他喊：“必须得要‘女主角’亲自动手！”他试过了，除主角外的其他角色对剧本影响较小，就算死亡了也会由其他角色填补，由此推出非主角的人物有极大的概率无法帮助主角完成复仇任务。 听到这话，灵容卸了他的枪，反手制服宋哉甫，一棍子把他敲晕了。 禾殷正在盘算怎么从凌戎手中救下宋哉甫，谁知那人把宋哉甫放在副驾驶，径直下车朝她走来。 她攥紧了握匕首的手，仰头，看着这个走近的恶魔的脸，一语不发。 灵容：“手，伸出来。” 禾殷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了，抽手的时候匕首挂住了衣服，掉在地上。 灵容无奈地捡起匕首，放在她手上，然后包裹住她的手：“这次握紧了。” 下一秒，他的胸口绽放出一片血花。 他本就苍白的脸顿时冷汗涔涔，抿唇，面不改色地覆着她的手把匕首旋了旋。 他竟然握住她的手，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心脏！甚至还控制着让她把匕首转了几圈！ 整个世界充斥着呼吸不畅的窒息感——他们要从梦境中抽离了。 公路、悬浮车、周遭景物似电脑闪屏虚晃着，刮起一阵大风，把身处中心的两人的外衣刮得向上扬。禾殷渐渐变回了和音。 “灵……容？” 他的嘴角渗出血，点缀在惨白的脸上，淡粉的眼眸有些许妖冶。他轻笑：“是我。” 他再次使力，让匕首连根没入，入口的白光出现了，两个人睁眼后，终于回到了最初阴暗的双庆机械公司的走廊。 顶光的灯泡亮着，破旧公告栏上是过时已久的老信息。 浓厚的疲乏感袭来，和音闭上眼睛，在精神力透支之后她只想睡觉。在她快要瘫软倒地时有一双手抱住了她，然后她便陷入睡眠之中，没有了知觉。隔绝她与深渊的屏障也没有了，公告栏内隐藏的天眼悄悄转动改变角度，被灵容捏碎。 老板面前只剩下显示无信号的花屏。 …… 和音一觉醒来，自己身处十三区研究所的调养室。 照顾她的研究员是赵姐，两人也算熟络，赵姐背对着她在调药。 “赵姐？”和音出声，“今天周几了？” “你睡了两天。”赵姐转过身，递给她一支营养液，“指挥部的工作怎么比行动组还要危险？一开始我都快被吓死了，还好你只是睡着了……” 和音一怔，这次她是私自行动，没有上报联邦，若是要交报告之类的还得寻个由头，未免太过麻烦。她将营养液一饮而尽，再次躺下时发现灵容就靠在门口。 她惊讶：“你还没走？” 他点头：“等你醒了我再走。” “联邦那边不用担心，我已经找了个理由。” 难道是他利用了自己的特权？和音不习惯躺着和人说话，她坐起来：“什么理由？” “约会。” 联邦一向是对赋能者内部消耗采取支持的态度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安排乌泽试探她的态度。后来发现她没有那个意思，就把乌泽安排成她的联络员。 和音刚想起自己曾经被联邦暗戳戳安排了“相亲”一事，乌泽就通过联络器联系她了：“银河？” “是我。” 乌泽：“我没有什么事，就是告诉你一下上级安排的恋爱津贴下来了。” “……什么东西？” “联邦内部高级赋能者的恋爱津贴。”乌泽强调，“联邦近十年的生育率不断下滑，赋能者们若是结婚了免费送学区房。” “上级很看好你们，有什么矛盾不要急着提分手，恋爱就是一步步磨合的过程，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可以找我们的心理咨询师疏导。如果想去哪里旅游可以报销的……” 和音说话的时候没有刻意避着谁，虽然联络器中的声音很小，在一般情况下只有佩戴者才能听得见，但是她可以肯定灵容是听到了的。 他正靠在门框上笑。 和音应付几句，才挂掉了乌泽的通话。 【啊啊啊啊狗东西！！】 明明在梦境中已经接纳了他，深渊还是忍不住吐槽：【不能这么太轻易，音音，漂亮男人没几个好东西。】 灵容走过来：“恢复得怎么样了？” “没有受伤，睡饱后精神状况还不错。”她的视线聚焦在他的胸口：那里没有窟窿，也没有匕首插入的痕迹。梦境太过真实，让她心有余悸。 赵姐好奇地打量着他：这人已经在十三区研究所待了两天了。她的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几个来回，对和音脱单倍感欣慰。研究所的孤寡老人一个林胤洲，一个和音，林胤洲都要结婚了，和音才刚交上朋友。 赵姐识趣儿地离开调养室。 梦境中的痛感与现实没有差别，灵容对自己够狠，仿佛那具身体不是他自己的一样，和音都没有见到他痛呼过一声。 “你呢？你好点了么？去过心理咨询室了吗？” 为了避免做完某些任务之后留下心理创伤与后遗症，他们都有专门的心理咨询室。咨询师大多都是治愈系的赋能者，能够安抚人心，也是很好的倾听者。 “我不需要。”他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倒是你，我陪你去一趟？” “我也不需要。” 和音觉得两人就是在尬聊，想要靠近却又不太熟的样子。 “如果约会的理由让你不太舒服，我可以跟他们说明。”灵容有些抱歉，“当然，另一个选择是你可以让理由成真。” 深渊在脑中叫嚣着：【该死的男人！来了来了，又是这种表情！】 单纯、脆弱、迷茫，无害且无辜，谁能想到他毁灭一座城市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和音承认，她心跳加速了，血压也非常不符合她平日的数据指标。 当从没谈过恋爱的老寡王开始打直球简直要人命：“什么理由？我们当时不是在约会吗……？” 他的嘴角可疑地上扬：“那个不算。” “我们这几天就去旅行吧？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要不环游世界，等玩够了再回来上班。” 深渊专业拆台：【别忘了还有重要的事。】 【萨赫的任务快去接取！！】 “那就去塔金。萨赫是塔金的旅游地点之一。” “好。”灵容打开联盟app，“任务我已经领了，一起完成任务的成员有个群，领取任务后会自动进来。” 就当完成任务闲暇，公费旅游——虽然这可能是联邦近二十年来最难的任务。和音进群后，深渊忍不住笑了。 【完蛋了，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且看是姓宋的小子干翻灵容还是你如今的现男友棋高一着……？】 【详情请看下周分解。】 和音眼皮子一抽，任务名单有不少老熟人：宋在馥、淮允颜、淮青临、裴圣之…… 个个都是a级起步，s级不封顶。 灵容显然也看过名单，他摸了摸下巴：“这个id‘老宋’有点眼熟。” 和音??死亡微笑：“明知故问？” 他干咳两声：“怎么会。” “有点好奇而已。” 和音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想要我做你女朋友？” 灵容一时也回答不上来：“那是一种感觉。” “就像第一次见你那样，我就想送你一只蝴蝶。” 二十三年老寡王动心一发不可收拾，和音摸了一把他的头发，很软，让她想喝研究所附近的烤栗奶了。 …… 身处萨赫的白馨可没有这么和谐美妙带着小心动的氛围，她快要与贺隽掐起来了。 “你再说一遍？”白馨气得鼻子都歪了，这个死变态不仅推脱事务，什么事都让她做，还把从别人那里卸下来的手臂扔到了她的床上！最后倒打一耙说她偷走了他珍藏的艺术品！ 身处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白馨做再多的护理皮肤依旧粗糙，她的心情就没好过，偏偏这家伙总是来给她添堵。 贺隽凌乱不羁的头发也很多天没洗过了：“没什么意思，你自己蠢，毁了单子，我们与黑市的生意做不成了。” 神社与黑市有暗中来往，黑市的畸变物有很多都是在神社进的“货”。白馨气极之下反倒恢复了冷静，她皮笑肉不笑：“那你说，该怎么办？” 第一百三十六章 “去找黑市老板商量呗。”贺隽随口道，“看看能不能把种子种进他身体里。” 白馨一时不说话了，她支使贺隽：“你去？”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你不会到现在连他们老板面都没见到过吧？” 白馨：“他们老板精得很，我们多次交涉无果，利用其他手段也找不到人。” “果然是——”贺隽斜睨她一眼，“蠢。” 两人眼看又要斗起来，神庙内忽然出现一股极强的压迫力。他们停在不远处的车子直接被掀飞，几个马仔的叫喊声戛然而止——死亡，就是一瞬间的事。 贺隽撩起自己额前的碎发：“祂要出来了。”祂会赋予他至高无上的力量，这样他就能寻到世间仅有的藏品。 他随身携带的箱子里的东西又换了一波，这是他最宝贝的东西，动之者死。他的胸前别了一根雕花白骨，采自人的半截小指头，他把白骨浸泡在香水之中，此刻它正散发着令他陶醉的香气。 他深吸一口迷人的香气，掏出他最爱那款的耳机，忍不住跟着音乐摇摆：“神的时代，要来临了。” …… 和音的另一个联络器，消息都被挤爆了。她想起来跟黎野约定的事，因为自己睡过头了，似乎放了他们鸽子？ 她半夜先去了淑宁那一趟，又找了个空旷无人的地方接电话：“喂？” 黎野：“你爽约了。” “抱歉，最近几天没看联络器。” “我们的行动要加紧了。”黎野催促，“在夏扬快死之际趁乱拿到联邦防御系统的终极密码。” “行动地点在哪里？” “一区武装部。” 她刚醒，就有很多事等着她。跟着马戏团一起行动之后还要完成赋能者联盟关于萨赫神庙的任务。 “什么时候行动？” “二十分钟后，十三区中心大楼见。” 此时凌晨两点五十三，和音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发了。灵容昨天就回一区了，过几天萨赫任务就能见到。不，或许等会儿就能见到他。既然他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马甲，等会对上了要怎么办？装作冷酷无情的杀手翻脸不认人？而且他与黎野唐今的关系似乎也有些复杂…… 她今晚趁夏扬在抢救要混进联邦指挥部窃取机密，太阳出来后又要光明正大地去探病——因为夏扬病情的机密性，他并没有跟自己说，她没有由头访问。但是眼看要瞒不住了，她也不好装作不知道。夏扬对她的来自长辈的关切，可能一部分源于他对上一任“天宿”主人的缅怀，但也有一部分来自和音本身。 和音是他欣赏的晚辈。 她顶着并不属于她的样子与黎野见面了。马戏团的人估计都知道她的伪装，这是明面上的事，因为他们也会利用淑宁包装自己。黎野与唐今就这么大咧咧地用真实面貌、声音、赋能与名字。 “我们已经打探清楚了。”黎野先开口，“这次的行动非常重要，马戏团派出了很多人手，一区极有可能会让灵容清剿我们。” “马戏团以往没有遭到特别严重的打击，也许是他们没有对联邦造成威胁，还救下了成千上万的被压迫的实验体，联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里就黎野、唐今、驯兽师与她自己，至于“马戏团派出了很多人手”，应该是决策兵分几路。马戏团搞到的武器非常先进，数量也很可观，等会儿战况估计会很激烈。 驯兽师戴着黑色偏神秘的面具，他的声音富有磁性，是一种让人听见就想剖开自己内心的声音。他善于沟通，能倾听人们的心声、读懂生物的语言。他在沦为马田庆的实验体之前是一位小有成就的语言学者。 大家都穿着方便行动的紧身衣，和音出来前家里的傻鸟还在睡觉。 和音对深渊道：“找机会复制驯兽师的赋能。” 自从经历了复仇梦境，深渊又给和音多加了一个称呼：【遵命，我的大小姐。】 【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 【您的男主角与您立场不同，大小姐的选择是踹了他，还是把他踹了呢？】 和音跟随马戏团的这几个人上了一辆悬浮车：“架还是要打的，不管是做给马戏团还是联邦看。” 彻夜不眠的霓虹灯闪烁着，和音系好安全带：“其他的就要靠渊渊骑士了，毕竟要出力干架的是他。” 深渊颇为猥琐地笑了一下：【必须把那小子揍一顿，方能纾缓我心中难平。】 悬浮车是经过改装了的加强版防炸弹车，速度快得出奇。马戏团给他们另外配备了司机：他是个速度型赋能者，视力极佳，反应能力迅速，开车很猛。自打被团长从私人实验室救出来后，就在马戏团开车了。 他们五人的主心骨是驯兽师：“团长这次不会参与行动。感叹号还没有修好，他一时赶不回来。”阿弗尼的传人毕竟不是阿弗尼本人，就算是靠他留下来的飞船构造图都研究了很久。 “我们这次的武器充足。首要任务是潜入指挥部最高机密室，把这张芯片插入他们的电脑。坐标我会发给你们。若是暴露，就制造更大的破坏，不管怎样都要给联邦造成一点损失。” “遇到难缠的对手首先考虑热武器，如果是不敌的高级赋能者，就撤离，联络员会告诉你们下一步该怎么行动。” 他给每个人一张人皮：“仿真面具，先戴上。” 和音全身上下层层伪装，不知道套了多少张皮了。她用不惯真皮，尤其是人造的，这让她有些膈应。不过她还是接过来套在了她的本就经过了伪装的脸皮上。 马戏团的专属联络器里有人跟她对接：“确认一下，你的代号为‘符澜’？” “是我。” “我是你本次行动的联络员，沧目。” 沧目？那个打扮得一本正经的小孩？ 沧目调出潜伏路线图：“等会下车，你需要先经过武装部壹号二号这两条线，里面通风口管道图我已经发到你的设备中了。” “好。”和音接收沧目的文档：“我们现在要下车了。” 除了司机还留在原地，四人下车后往不同方位走去。驯兽师并没有把芯片带在身上，而是让几只老鼠给他们送达。老鼠返回到驯兽师身边吱吱几声，表示已经完成了任务。驯兽师同样发出相似的声音，遣散了这群小动物。他又唤来一只独眼鹰，交代它去做什么事。 和音用c级【流体之韧】一路穿梭在通风管道中，这个赋能是她最常用的赋能，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来去自如的随意感。 沧目不断在联络器中给她指示： “这个房间的密码是333jsl*21，重复三遍输入。” “这个点会有值班人员在巡查，你只有四十秒的时间离开这里。” “指挥部的天眼有一处盲区，那一只天眼昨晚送去检修了，还没有更换新的代码。” “左转，第三条路靠门处有一个内部工作人员的饮料机，第四排第六行从前往后数第二瓶饮料，是个炸弹。” “……” 马戏团掌握的关于联邦的信息，超出了和音预料。 她一路小心翼翼，自己这边绝对没有出现什么纰漏，但是指挥部的警报响了。 应该是马戏团的其他人被发现了。 被发现的正是没有跟他们一起行动的小丑。 小丑和马戏团的其它赋能者来得比和音她们要早，他已经进入机密室里面了，结果芯片还没有插入进行复制，警报就响了。 机密室内的反侦察系统是联邦最近更新过了的，马戏团根本没有它们的最新信息。 小丑插入芯片，武装部防火墙的拦截系统做出大限度降速处理，内容复制三分钟过去了才显示百分之一。 再这么下去，不仅联邦的防御资料拿不到，自己能否全身而退也成了问题。幸亏外面的其它马戏团成员还能用武器撑一会儿——他已经听到了枪响。 和音还在通风管内：“现在怎么办？” 沧目：“你先暂时不动，等其他人集中武装部的火力。” 武装部的武器是各大部门最多的，防御指数只有监察部与中央总局能比。她耳边是连续不绝的开火声。深渊把触手伸出来，顺着通风管延伸，每根触手上都有很多小眼睛，能够观察到外面的情况。 【我在天眼监控室中看到了小丑，他被发现了。武装部的人正试图破门而入，阻止小丑的行为并缉拿他。】 【马戏团这次下了血本，团内成员确实来了不少，他们带来的火药至少还能撑半个小时。】 【驯兽师……驯兽师受伤了！好机会，先让他感染畸变物原液，再让他停止畸变。】 【我现在就去复制他的赋能。】 【啊，对了。武装部已经在寻求支援了。】他幸灾乐祸，【你的小情人恐怕就要来咯。】 “……他在哪里？” 【听他们联络员的意思，两分钟内必赶到。】 “所以我们得加快行动了。”和音的声音显得有些冷酷，她这次是问沧目，“机密室在哪里？我去帮助小丑。”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小丑自身携带的一次性武器快要撑不住了，但是芯片资料传输进程才百分之八。 深渊问和音：【你要用数据入侵加快传输速度么？】 “联邦也有高级赋能者的赋能为【数据入侵】，防盗系统他们也参与了，是一个庞大的团队。这里就我一个人，有没有作用不好说。” 和音把这几条线的天眼全部掐灭后从通风管内跳下来，外面火力输出的声音就停了。 深渊伸出的触手传回消息：【马戏团也不算一无所获。除了小丑被困，魔术师已经拿到了联邦五个区的区防图。】 魔术师也来了？马戏团这次的行动规模果然较以往更大。 她朝小丑的方位奔去：“黎野他们呢？” 【黎野跟驯兽师在一起。驯兽师的血液我已经拿到了，回去就能复制“万物之语”。驯兽师是b级赋能者，我的复制能力最多到达b级的限度。】 【至于唐今……】深渊的触手继续发散，很久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啊，唐今被灵容逮住了，正在挨训。】 【那小子凶巴巴的，唐今哭得稀里哗啦的。】 【音音，这么凶的男人可不能要。】 【万一他以后也这么凶你怎么办？这我忍不了，不像我，只会对你温声细语说好话。】 “……” “唐今要被他们带回研究所么？” 【唐今已经在马戏团签订了合同，不是光把人带走能解决的，要靠他自己升到s级。但是他的赋能虽强，等级才f。不对，他升级了，现在e级了。】 【这个赋能真不错，e级就能把行动组b、c级赋能者干翻，可惜被灵容一只手抓回去了。】 【要不要我描述一下他怎么训人的？这小子嘴真毒啊……】 【你惨啦，你以后吵架骂不过他啦……】 冷酷girl和音：“我乐意。” 【……】 有气没处撒的深渊：【去屎，狗男人。】 芯片传输进度到达了百分之二十二，魔术师已经得手撤离了，小丑还在焦急地踱步。他运气不好，只有这间存放机密文件的密室的防御系统是最新升级的。 入口的灯骤然亮了，小丑把枪对准那里，若是有人进来，他立马开枪。 “是我，小丑，符澜。” 和音用a【生物同化】把密码门同化成一片绿植，然后用c【控土】、【控木】平地起高楼，隔绝外面。当然，若是联邦用武器硬轰是撑不住的，但是采取强硬措施也意味着很多机密存档完全被销毁。她踩着身后射来的一片子弹入内，门口被她用赋能堵住后才恢复清净。 进程显示才百分之二十七。 太慢了，再慢一点估计两人都走不了了。 小丑：“就算你一个人来也无济于事，我们无法加速芯片加载的进度条。” “所以我是来帮你把指挥部主机搬走的。等到了塔戈沙漠，芯片就能慢慢加载了。” 小丑有些惊愕：“搬走？”这么多大型机器，要如何搬走？ “挖地道。” 小丑几乎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却见她把手按在地上，以手掌为中心金属腐蚀，露出地基下的泥巴，然后周围一圈变成一只只青蛙。 b级【腐蚀】。 c级【控土】。 a级【生物同化】。 三个赋能交替使用，对她的精神力消耗非常大。她打算把室内的东西都搬走之后，再用赋能把地板熔成整体，堵死地道。 深渊手多，他同时用触手挖，也能挖得非常迅速。 “砰——” 保密室一整个颤动了，可能武装部的人马上就要破门而入。 小丑也缓过神来了，他把这些电子产品一股脑往里面塞，放下的时候不忘小心翼翼，以免损坏。和音破坏了这些电子机械中的追踪器与定位，在她准备跳入地道逃走的时候，熟悉的威压覆盖上来。她对小丑道：“你快走。” “你呢？” “联邦的s级赋能者来了，我得拦住他，拖延一下时间。” 她帮马戏团盗走这台超级计算机的最主要的原因是里面有和奕君的身份信息以及“重启计划”的机密。 在她完全打通地道、封控地板、小丑带着机器逃走后，凌乱的机密室灯光全亮，她见到了分别不久的人。 灵容自然也看到了她。 他身后跟着不少联邦的人，和音一人对峙着一大群。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名为“符澜”的男人。 灵容的联络员：“面部识别显示，对方是马戏团成员，联邦特级通缉犯。” “知道了。”不等下一步指示，他直接取下联络器扔在一旁，近身拉住和音的胳膊，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给联邦众人只留下一句“着重查地下，‘c-443’，即马戏团代号‘小丑’正在逃跑途中”。 和音不知道这是哪里，她来到了室内，简约空旷，占地面积很大。 深渊静观好戏，绝不放弃任何给灵容上眼药的机会。 灵容凝视她这张猥琐的丑脸，用手捏了一把，没有成功把脸拽下来。淑宁的伪装，已经是登峰造极的那批了。 此刻伪装已经没了意义，她自己卸下伪装，露出真实面貌，身形拔高不少。 【哼哼，对小情人果然是与众不同。】 【你猜他会不会把你上交联邦？】 【哎呀，真难选～他是大公无私地戳穿联邦特级通缉犯还是给自己的女朋友放水呢？不像我，自始自终都是坚定站在音崽这一边的……】 和音与深渊交流：“你猜我为什么卸下伪装？” 【真-情-流-露？】 “万一咱们打起来了打不过，还能色诱。符澜的干枯瘦小的猥琐模样能有这种效果么？没有。我要把优势最大化，提高我的胜算。”长相，也是优势的一部分，她虽然不甚在意容貌差别，但该用的时候绝不清高。她一向知道自己的优缺，非常有自知之明。 【……】 【你什么时候能色诱我？】 灵容没有做出别的举动，亦没有斥责，他只是轻轻揽住和音的肩：“为什么要加入马戏团？” “找人。” 他想了一下：“你父亲的行踪？” “是。”和音非常坦率，“我需要武装部内部资料，同样的机密只有监察部有，但是监察部我没有权限，只能趁这次机会劫走计算机。” “所以。”她仰头，“你要抓走我么？”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真挚，眼睛像是化开了一汪清潭，直视着他的眼神太过单纯，带着诉求与祈盼……任谁看到，都会认为她绝不是错的那一方。 【音崽，这表情绝了。】 【拿下他，我打赌他快把持不住了。】 和音内心非常冷静，分析问题也很理性，或着说她冷静得过了头。 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手段。 他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以至于和音本来充满自信，一时都有点不确定了。在她开始怀疑自己的时候，灵容忽然俯身，对准她的唇角轻轻一啄。 她的心脏漏跳一拍，理智什么的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有点懵。 他叹气：“不上报。” “怎么可能把你的小马甲剥下来呢？” 他用一本正经的表情做着有些亲密的举动，神色是不谙世事的无辜：“通缉犯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如果你亲口承认你是我女朋友，我就能说‘我在跟我女朋友一起寻找那个在联邦搞破坏的通缉犯’了。” 和音：“……”她忘了，他也是一个有着巨大反差的表演高手。大丈夫不拘小节，能屈能伸：“没错，我正在跟我男朋友约会，结果他因为联邦的行动临时走了，我跟他一起在抓捕通缉犯。” 【如果他有尾巴，都能翘上天了。】 灵容难以抑制嘴角的笑容。 和音一开始就想问了：“这是在哪里？” “我家。” 他唤出智能管家，解锁安全系统，扫描和音的虹膜、五官，提取声音与指纹：“通过安全认证之后，以后就能直接进来了。” 他放开和音：“不过小丑我还是要抓捕归案的，马戏团的人已经清剿了大半，但是抓的都是非核心成员。”黎野也跟马戏团其他几人撤离了，唐今还在他手上。 和音这没有去拦，不过她掐准时间，小丑应该能把东西送到马戏团接应的地点了。小丑被抓与否她并不关心，只要能获得她想要的信息即可。 智能管家报时，已经七点了，是她平时起床的点。灵容要去将马戏团的成员抓捕归案，他如蜻蜓点水在她额间印下一吻：“马上回来，等我。” “好。” 今天本来要去指挥部上班，但是因为接取了萨赫任务，任务期间都是不用去上班的，补贴照常。她还要去探望夏扬，随后与灵容一起跟大部队会面。不过宋在馥……可能确实有几分尴尬，她只能尽量忽略。 她已经打定主意什么时候把宋在馥的白羽还给他。 灵容的住所很大，是套设施齐全的别墅。她如今身处的地方是车库。由于车库有两个，加上灵容对车没有什么特别爱好，这一个车库并没有停放什么悬浮车。不过拐到另一个车库就有了，大概停放了十几辆全球限量版悬浮车，都很新，看得出使用频率并不高。交通工具对他来说有些鸡肋。 第一百三十八章 和音跟在小机器人身后走，机器人带她上楼，来到正厅。 她耳中的联络器传来“芯片加载完毕”的提示，小丑把芯片送走之后，自己被抓捕了。马戏团损失惨重，收获是得到了两张关于联邦机密的芯片。 客厅的电视是一整面墙，在她坐下后自动开机：“请您选择喜爱的频道？” “时事新闻。” ai随机切换画面，显示屏出现了新闻直播。 各区都有一个直播小框，她现在身处一区，于是点了一区直播框。 【难以置信，你竟然在适龄青年的家里。】 【还看起了你平常不怎么看的电视。】 【饮料好喝吗？给我嘬一口？】 触手分别伸进机器人端来的十二个高脚杯中，五颜六色的气泡水一下子就被吸得精光。深渊意犹未尽地把冰箱里的饮料全部喝完了，心满意足地喟叹：【小情人家里的饮料都比其它牌子的好喝。】 【这门婚事我准了。】 和音：“出息。” 说罢她便靠在沙发上小憩，电视新闻仍在放映。 她处于半睡半醒之间，外界的声音能听得一清二楚： “……晨间新闻记者传回消息，一区研究所最新研究成果……不少专家极其所属机构给予了肯定，一致认为这项成果可能推动人类发展……” “……武装部遭不明恐怖组织袭击，该恐怖组织成员大部分已被抓捕归案……”画面出现了行动组成员、武装部成员、指挥部高官等等，不远处站了一个人，全身打了马赛克，和音正闭眼休息没有看到，深渊一眼就认出这是灵容。灵容很少暴露在公众视野，但是知道他的人都心存忌惮。 “……畸变物泛滥成灾，政府部门已经对污染重灾区采取措施，联邦公民已经进行安全转移……” 和音只听到了这里，意识渐渐混沌，从半梦半醒的状态逐渐熟睡。 小机器人拿来被子，深渊用触手给她盖上。 和音做了一个梦。 她变成了一个没有实体的光团，在一个密闭空间呆了很多很多年，后来光照进来了，她长出四肢、躯干、毛发……从一个婴儿迅速成长为一个成年人。 她存在意识，但是对于形态的概念是迷糊的，随着时间推移——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虚无的世界出现了实体，她全身似乎浸泡了一个大水缸中，透明玻璃之外，偶尔会出现一双巨大的眼睛。 那双眼睛一直在观察她。 她对于“世界”的感知懵懂，却在某一天明白了光与暗、冰与火，她有了对颜色、气味、形状的概念……这些东西是一夜之间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的。 和音在沙发上醒来。 尽管空调一直是按照她身体适应的状况开着，她还是出了一身汗。有点热，她把气温再调低了几度。 “几点了？” 【七点四十。】深渊把遥控器放到她手边，【你睡了三四十分钟。】 刚才的梦并不恐怖，她醒来后只有一点茫然与不易察觉的空虚。 她提前给夏扬发了一条信息，然后把电视声音调大。 “我的赋能等级还是太低了。”和音一边看着新闻，一边与深渊交流，“哪里有足够的畸变物可以让我们吸收呢？”寻常污染源制造的畸变物对她的作用越来越小，若是想升到s级，愈发困难了。 “萨赫的污染源有很多畸变物么？” 【不好说。】 【那个污染源危险系数太高，能产生许多高级智慧型畸变物，不知道神社是采取量产还是专精的方式。超级污染源，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就别想着进食了。】 【咱们还是得苟一阵子，那些东西与我一个纬度，但是它们数量多，我只有一个。】 “还是得找个方法变强啊……” 【你已经够强了，音音。几个月前你还只是一个普通人，如今进步神速，有这么多赋能共存，最高等级也到达了a，已经很厉害了。】 “但是想要与污染源与神社对抗，远远不够。”和音没有自怨自艾，她只是平静陈述事实，“总会有升级的办法的。” 待机的小机器人启动了，它的滚轮拉长，滚向一楼：“主人，欢迎回家。” 灵容出现在大门口。 和音站在二楼的台阶上，看着小机器人把拖鞋拿过去，灵容脱下外套，里面是一件体恤，他穿得很随意，带着些许慵懒。 他仰头：“我回来得应该不算太晚。” “五十二分钟。”和音点头，“挺快的。” 他上楼，走到和音面前：“要不要睡一会？” 深渊忽然警觉：【他说的是这个意思，还是那个意思？】 “我刚刚已经休息过了。” 灵容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早饭吃了么？” 她的肚子叫了一声，他笑起来：“我去厨房拿点吃的。” 他松开手，和音反手牵住他：“不用那么麻烦，你要是有时间，陪我去沙发看会电视。” “好。” 和音牵引着触手伸进厨房，端了两盘速食烩面。她与深渊都能控制这些触手。 【看来你已经接纳他了。】 【他还不知道上次遇见的触手就是我吧？这次可能会知道了。】 【也对，毕竟是要在一起的人……】 深渊说不下去了，他有点酸涩——女鹅有喜欢的人了，代表他不再是唯一。 灵容伸手捏住一根触手：“这是上次那个……？” “是。”和音肯定了他的话，“他有自主意识，与我共存，是我的伙伴。” 她不知道从何说起比较好，只能模糊地说：“你就把他当做我的赋能赋能吧。”在联邦的资料中，“【天宿】”这一赋能就具有这种形态。 灵容没有追根究底，只是点了点头，接受良好：“既然他有自己的意识，那他叫什么名字？” 这是深渊第一次在和音旁边有其他人的时候说话，上一次是在梦境中，梦境只有意识能进入，那次不算。 他回答：【深渊。】 和音没想着瞒灵容。虽然若仅仅是触手，还可以借赋能来打掩护，但是触手有自己的意识，还能与人交流，恐怕会被人当做智慧型畸变物。 深渊的两根腕足缠上灵容，轻轻地抽了他一下。 他想重抽，但是他没那个胆。 自音崽谈恋爱后，他的地位一下子就从卑微变得极其卑微。 他越想越委屈，此刻想抽死狗男人的心达到了顶峰。 和音的确饿了，她吃完烩面，小机器人过来接餐盘。她窝在沙发上，一晚上没怎么睡，困意又渐渐袭来：“十点钟叫我。” 语气在困意下表现得有些亲昵。 灵容把她的头调整一下角度，让她刚好能靠在他肩膀上：“好。” 夏扬回她的消息了，她说十点半到他的住址。灵容与夏扬也见过不少次，两人等会一起去探望这位中央总局。 灵容两天没合眼了，他浅眠觉少，和音在他身边，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安稳。 电视关机，灯光熄灭，窗帘拉上，灵容定了个闹钟，两人就这么在沙发上睡着了。 …… 团长登上感叹号回来了。 几经波折，感叹号终于修好了。他身处塔戈沙漠的马戏团总基地，环视一周，在场的核心成员只有淑宁、沧目、驯兽师、魔术师与黎野。 魔术师脑子好使，在马戏团充当出谋划策的主要角色：“我们已经拿到了两张芯片，对联邦能构成足够大的威胁。唐今以前本就是一区研究所的实验体，还有些情分在；小丑被抓，但因为联邦对芯片的忌惮，应该不会杀了他。以前联邦对我们采取归降的怀柔政策，现在只怕要采取强硬措施了。” 团长：“我们的其他同胞还能带回来多少？” 魔术师：“经沧目分析，不足五分之一。” 沧目正坐在小板凳上吃棒棒糖，闻言点了一下头。淑宁与他坐在一起，两张相似的脸，纯黑纯白的双眸轻眨。不看眼球，两人还是很可爱的。 团长对魔术师道：“芯片是我们目前最大的筹码。就交由你保管了。” 魔术师也觉得芯片放在自己这里最稳妥，不管发生了何事，他们三人一定不会背叛彼此。如今小丑被捕，芯片理所当然要放一片在他这里。但是他有些犹豫：“我的赋能只有b级，恐怕实力不够。”他的身体已经无法再进行改造了，在马田庆的私人实验室里他已经透支了太多。 团长：“一枚芯片放在我这里，另一枚就由你和沧目共同保管吧。这段时间你们二人尽量不要分开，也不要外出。”沧目虽然是后来加入的，却是团长除了小丑与魔术师最信任的人。沧目的a级【守约人】不仅能与别人签下合同，也能把契约力量用在自己身上。他加入马戏团的时候就与团长签下了合同，这份合同他自己也不能违背。 沧目把棒棒糖柄扔进垃圾桶，他的模样就是个乖巧的小孩：“好。”他从兜里掏出一根西瓜味棒棒糖，细心地剥好糖纸，交给淑宁。两人就像是龙凤胎，眉眼十分相似。 第一百三十九章 淑宁把西瓜味棒棒糖放进嘴里，因为带着强劲薄荷味，非常冲鼻，她的小脸皱在一起，小声问：“有草莓味的吗？” 沧目把口袋里剩下的一颗柠檬味软糖拿出来：“没有了。” 淑宁把口里的硬糖嚼碎，然后咽下去。 沧目不仅是个高级赋能者，还是个编程高手。他把淑宁拆下来的糖纸折好才丢掉，听到头顶传来团长的声音：“我们需要你破解一下芯片。” 沧目站起身，努力仰头：“好。” …… 和音与灵容靠在沙发上睡觉，这一幕深深刺痛了深渊的眼。 他把触手伸到楼下大厅，与智障机器人玩起一问一答： 【灵容多大了？】 ai：“二十七岁。” 【他多高？】 ai：“谁多高？” 【灵容。】 ai：“请问您找我的主人有什么事？” 【……】 【我是问，灵容多高？】 “啊。”ai发出程序既定的语气词，“主人似乎长高了。” 【二十七岁，还能正常长高？】 “因为主人进行了多次赋能手术，抑制了自身生长，需要注射特定效剂才能恢复正常激素水平。他不太在意身高，以前没有注射过。但是上周主动去了一趟研究所，回来后好像变高了。” “他解除抑制状态后变成了原本应该能达成的身高。” 哟嚯，原来这小子真的变高了，不是他的错觉。他原来多高来着？似乎是一七八，现在不知道有没有一八五？ 触手凑过去，附在机器人头上，想挖掘出一点灵容的黑料：【小a啊小a，你有过几个女主人？】 机器人的显示屏出现了一个“（^_^)”：“只有楼上沙发上睡觉的美女。” 【灵容有什么缺陷？生理上或者精神上？悄悄告诉我，他绝对不会知道的。】 机器人出现一个尴尬流汗又无语的表情：“抱歉，问题无解哦。” 深渊誓死要挖出灵容的一点料：【那他有什么特殊癖好么？】 “抱歉，问题无解哦。” 深渊不死心：【他有什么不喜欢的东西么？饮食口味、爱好习惯都可以……】 “抱歉，问题无解哦。” …… 在ai重复了十几句“问题无解”后，话语变成了——“您已被智能拉黑”。 深渊触手高高举起，想给它来一鞭子，结果落下时变成了轻轻抚摸：【把我放出小黑屋，别逼我求你。】 …… 小机器人最终还是没有把深渊拉出黑名单。 它的屏幕一直是微笑脸，但是对深渊的话一直装傻充楞。 “到点啦，我要去喊主人不要睡觉啦。” 它延长滚轮，灵活地爬上楼梯，深渊的意识此时在这跟触手上，他把手贴在机器人脑门，跟着ai一起上楼。 小机器人轻轻拉开门，触手在ai闹铃还没响之前就把灯打开了，然后他见到了颇受冲击的画面—— 玛德，这小子在干什么呢？ 灵容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一只手挽住她的腰，两人的脸被头发挡住了一半，还是女上男下的体位！！ 这两个人，竟然在沙发上接吻！ 深渊要抑郁了。 小机器人在用微笑脸播报行程表：“主人～您需要起床了，访问时间快到了哦。” 两人坐正，窗帘自动拉开，雨天终于过了，今日阳光正好。扒在机器人脑门上的触手已经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灵容：“我们开车去。” 他从车库里选了一辆较为低调的黑车，为和音系好安全带后就前往中央总局。总局大院的门卫认身份证和牌照，灵容很顺利就进去了。两人在楼下还要进行一次验证，这次是基因信息。 和音稍微关照了一下深渊的小情绪，喊他一声：“深渊？” 深渊:高冷jpg. “不说话？” 鉴于和音也能控制触手，她让一根触手伸出来，摸了摸，掌心的温度传到深渊的神经中枢。如果他是人，估计已经喷鼻血了。 深渊忸怩：【哎呀。】 然后他开始自暴自弃，主动将触手缠在她的手臂上：【嘤嘤嘤，果然热情似火主动追击的爱太过廉价。】 两人的基因信息比对完成，保镖盘查了好一会儿才放人。最主要的原因是夏扬打了视频示意让他们进入。 又过了五分钟，和音终于见到了夏扬。他老人家不是很精神，但是思维清晰有条理，手上和鼻子插着管子，慈眉善目的。 他感慨一声：“听说你们谈恋爱了，我一开始还有点惊讶。庄老之前想把他学生介绍给你，幸亏我还没来得及做媒人。”庄老指的是庄学禹，宋在馥的老师，是一名赋能者，也是某知名大学的教授兼校长，还在联邦任职，在位已有四十五年，比夏扬年纪大多了。他年轻的时候在一场反暴行动中受了伤，腿落下残疾，后来换了机械小腿。庄义言是他侄子。 他又对灵容道：“我知道你这些年很辛苦，为了联邦的未来奔前忙后，手术也做过很多次。但是你自身不能暴露在公众视野之下，赋能者联盟的世界排名也不能参与……辛苦你了。” “我不要紧，您言重了。”灵容对虚名并不看重，他自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心存大义、孑然一身、活着有些无聊的普通人，他对生死也看得很淡，做任务很危险，说不定哪天就迎来死亡。但是他平常的世界在某一天忽然出现了光彩，他希望自己可以活得久一点，能一直陪着和音。 夏扬招呼着两人坐下：“我身体不大行了，不知道还能活几天，也许要追随元帅而去了。萧元帅是我最信任的朋友，也是我最坚定的战友，他是我此生最佩服的人，也是我有生之年见过最强的人，我至今都这么认为。” “可惜天妒英才……” 他没有说下去，而是话音一转，问起了两人家常。 他有点好奇：“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灵容：“这取决于音音，顺其自然就好。” 和音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万一还没走到结婚就分手了……？ 虽然深渊平常总是唱衰，但这次他还是替灵容说了句话：【女朋友太理智了怎么办吖，刚交往就没有信心走到最后啦……】 和音忍不住道：“只是以前没谈过恋爱，没有什么经验与把握。” 【我看人家还是很认真的。】 【你得有点信心，音音。】 夏扬最后交代了他们一点事情，二人告别，他躺在床上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联邦为了争夺下一任总局，恐怕要大乱了……”当年他也是杀伐果断征战四方的掌权者，老了顾虑果然变多了。 “你说对不对啊，我的老朋友？” 和音救助过的生物此时被放在箱中，他拍打着箱子内壁，发出“呜呜咕咕”的呜咽，箱子剧烈晃动，因为不稳差点从台架中跌落。如果夏扬死了，他可能会自我了断。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夏扬不在了，世界便没了他的容身之所。 …… 不管是处于什么目的一直关心自己的大权在握的老者有一天因病倒下了是什么感觉，和音一时说不清。 遮住太阳的一片云移走了，早晨的阳光并不灼热。 灵容忽然问：“庄老的学生，你认识？” 和音：“认识。” 【啧啧啧，何止是认识。】 灵容回忆了一下：“……是不是我上次在高塔见到过的？”海妖作乱的时候，灵容与宋在馥是见过面的。 和音面上风轻云淡：“是。” “他叫什么？” “宋在馥。” 灵容牵着她的手握得更紧了：“所以，等会去萨赫做任务也要跟他一起？” “理论上来说，是的。” 和音没想到他会察觉到“庄老的学生”这个问题——恋爱中的男人对一点风吹草动都是敏锐的。 她尽量转移话题：“是不是要去会面的地点了？等会一起去萨赫？” 灵容点头，和音一时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醋了他醋了。】 【等会小心打起来。】 【你男朋友胜算还是很大的，我堵音音一个吻，他会赢。】 灵容以前大多数情况是一个人做任务，这次是他第一次与不熟的人同行。 联邦派了直升机接送，武器和其他装备都配全了。和音见到了宋在馥、裴圣之、淮家兄妹，这次行动就他们六个人参与——因为污染源等级太高，有权限接下这个任务的人少之又少。 几个人简单进行自我介绍后，和音尽量忽略那几道“不经意”打量过来的视线。 这几个人都是赋能者中心小队i队成员，互相比较熟悉，也许是宋在馥的眼神太过幽怨，淮青临替他问了：“这位是和小姐的……？” 灵容：“男朋友。” 几个人似乎都听到了宋在馥心碎的声音。 宋在馥难以置信：“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和音恰到好处羞涩地笑笑：“几天前。” 这掐死了宋在馥最后一点希望。 他有些酸涩：“祝你幸福。” 和音：“谢谢。” 这里最凄惨的估计就是宋在馥了。裴圣之与淮允颜是一对，女朋友在侧的人是没有这种暗恋无果的烦恼的。他跟宋在馥的兄弟关系很铁，见灵容是个生面孔，忍不住问灵容：“兄弟，你在联盟排名多少？是这样的，我们需要大致了解一下，好有个安排。” 第一百四十章 裴圣之的赋能是s级【召唤】，可与亡灵对话，支配非实体生命的兵团；宋在馥是s级【双生天使】，黑白两个状态切换并伴有骨剑，但是翅膀通体漆黑时往往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精神力而暴走；淮允颜为a级【惊雷】；淮青临是s级【谶言】，二重性为【诳语】。灵容三s分别为【幻光】、【造梦】、【神尽海】。 灵容回答裴圣之：“我在联盟没有排名。” 能领取这个任务的都不是泛泛之辈，裴圣之没有小瞧他：“保密信息么？” “是。”他们几个都简单说了一个自己的赋能，而且领取任务后队友之间的赋能信息都会有共享电子文档，灵容在文档上只是填写了姓名、性别、和“s级”。 “我的赋能与幻境、梦境、精神力具象化以及控场有关。” 宋在馥：“赋能多重性？” 其他几人看过来——一个赋能，有这么多功能？ 他只是多个赋能，并不是赋能多重性：“单一属性。” 几人心中虽有疑惑，但没有开口问，毕竟赋能是很私密的事情。几人虽知在联盟之外还有不计入排名的高级赋能者，但是突然多出一个s级，显得有些神秘。 可怜宋在馥还没有感受过粉红泡泡就失恋了。 裴圣之：“这次行动我是队长，大家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前提出来。” 大家都没有发表意见，裴圣之贯来是队长，只有灵容与他们最不熟，灵容也没有意见。 直升机飞了二十来分钟，他们需要换乘小型飞机直达塔金。塔金最出名的是旅游业，因为丰富且动乱的历史有很多古迹，萨赫神庙就是其中之一。 塔金很热，紫外线比其它地方厉害得多。神庙已经被封了，联邦与塔金的警察守在神庙外。六个人从专用飞机场出来接受盘查后就能进去了。 联邦的警察给他们介绍：“神庙内壁结界目前还没有破解之法，专家团分析结界会在今明两天破裂，届时会形成一个超级污染源。神庙附近已经是寸草不生，生物们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影响，器官发生半畸变。” 神庙外圈一部分仍然是景区，几十米高的金碧辉煌的大厅中央一座天使神像。宏伟的展厅顶部是琉璃围成的圆顶，光芒从上方照射，巨大的天使用手接住溢下的光。神像没有刻画眼珠，但是不管走在哪里，都有一种被他凝视的感觉。墙壁颜色饱和度比较高，五颜六色中又以金色居多，众人的脚步引起起落的回声，警察停在了继续前进的大门：“祝你们顺利。” 和音与灵容并肩从绿松石小道走过，两侧镶嵌着猫眼与曜石，一直连通到内门上的钻。除了神像的凝视，还有另一道凝视落在和音身上。 深渊为她实时播报：【你应该走在宋在馥后面，他在看你俩呢。】 【哎，可怜人。】 【多年暗恋无果，白菜被别人拱走了。】 【这也是我的白菜啊！】 【……】 裴圣之走在最前面，他停下了。 s级【召唤】。 一团黑影凝聚成型，隐隐是人的模样，他侧耳倾听，似乎在跟空气说话：“有谁进去了？” 人形黑影消融在地板上，又出现在入口处。裴圣之：“跟他走。” 为他们指路的黑影时不时停下来看他们是否跟上，非常通人性，等六人来到天花板倒悬的某处景观，黑影才真正消失了。 裴圣之：“刚刚的影子是百年前死在圣殿的信徒，他告诉我在一周之前有人类进过结界。” “领头的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喜欢摇滚乐，耳机不离身，总是在深夜放音乐吵到附近的‘居民’。而且他随身携带了一个箱子；女的踏着一双细高跟……”“居民”指的是那些看不见的“人”，跟方才的黑影一个性质。 和音大概知道他们是谁了，但是她用了限定词，让话语显得不那么绝对：“他们可能是神社的人。” 以大家的权限都是知道神社的。淮允颜：“联邦关于神社的资料算是比较详尽，但还是没有揪出他们的主要负责人。” 和音：“我知道是因为我跟她们交过手。男的叫‘贺隽’，是个有收藏癖好的死人化妆师，他的箱子里应该就是他的‘藏品’。说起来，你似乎见过。” “我见过？”淮允颜回想，忽然抓住一丝灵感，“在雪域想要我手的人？”她的赋能器官就是她的手，要不是裴圣之赶来及时，恐怕已经废了。 裴圣之心道原来是那个家伙。又听和音说：“女的叫‘白馨’，她在联邦有假身份，名下有不少披皮公司，干了很多非法的勾当。” 她把最主要的信息说出来了，再多说，其他人就要怀疑她了。 淮青临突然插道：“有蛇。” 一条黄底双黑螺圈纹的蛇从结界的细缝中出来，它的身上长了小翼，漆黑的眼睛裂成爆米花的形状，空浮在离地面五六厘米的高度，很明显产生了畸变。淮允颜手中聚雷，出现一根条状闪雷，它形同鞭子，把蛇抽得皮开肉绽。畸变蛇在空中挣扎一下，然后掉在了地板上，已经死翘翘了。 因为深渊复制了驯兽师的赋能，和音此时自动开启b级【万物之语】。 “嘶嘶……我获得了神的力量，结果死在了凡人手里，嘶嘶嘶……” “【万物之语】竟然还能翻译畸变生物的语言？” 深渊：【b级达到了听懂畸变物语言的门槛。】 【“嘶嘶”就是没有翻译出来的话语，因为你听不懂，所以在你脑中仍然是生物的本语。】 因为神社与污染源的关联，她们一定有方法进出结界。但是有生物从结界裂缝中出来，代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结界随时可能完全裂开。 宋在馥暂时把那些胡思乱想抛在脑后：“刚刚那条蛇出来的地方一定有空间裂缝，我们可以从那里找到进去的路径。” 他走到蛇凭空出现的地方，骨剑出现在他的手上。宋在馥伸手，摸到了透明的结界，他把剑插进去，撬动空间交界处，出现像玻璃破碎一样的哗啦声。 他把显形药水泼上去，出现一个狗洞大小的入口：“这已经是极限了。” 除了和音用【流体之韧】还能保持风度，几个人灰头土脸地钻过去。 虽然身上不脏，但是衣服有些皱。灵容的袖子翻折过来了，和音帮他翻回来，顺道拍了拍褶皱。 【某人要长针眼了。】 【我敢打包票，姓宋的现在肯定五味杂陈。】 “你帮我趁他睡觉的时候把白羽还给他。” 【我可以得到什么好处？】 “难道你想多一个男嫂子吗？” 【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帮你还给他的。】 “说实话，刚刚蛇被烤焦的时候，我饿了。”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畸变物了。城市里的那一点点畸变肉类，也就勉强打打牙祭。】 【而且黑市里的畸变物来路不明，能查清楚来源的肉质又不新鲜。】 和音：“有情况，先不说了。” 裴圣之召唤出来的亡灵提示他前方高级畸变物污染值很高，对他们进行了预警。和音试着用【万物之语】听懂亡灵的语言，很可惜，因为赋能等级太低，听到的是一片风声。她不禁想起郑观棋的s级【符咒】凝聚出来的某张符篆的功能，能让她短期内提升至s级，干架就一个字爽。 与此同时，污染源深处已经是不知道发生了第几次暴动。 祂拥有了三维实体，似乎也有了三维生物的思维与情绪——这是一种降能带来的负面作用，但只有降能，才能登陆到这个世界。比如现在，祂显得有些暴躁：“我的手，为什么我的手还没有凝聚成型？”他知道这是人类的劣种情绪，但是一旦拥有了实体，这种想法就不可遏制地冒出来——果然，人都是低劣的，连高高在上的“神”都会受到影响。 和奕君：“马上就能凝聚成型了，如果想要再快一点，手一成型，您就可以自由活动了。但如果您需要变成人类的模样行动，时间还需要延长一至两天。”祂现在的模样实在丑陋，骨头上附着的完全是一滩肉泥。 但是人类在他眼中也是丑陋的，肉泥与人类的躯体，于祂而言并无差别，还会耽误祂的时间：“不必。” 和奕君：“那您睡一觉，醒来后就一切都好了。” 肉池咕噜咕噜冒着泡，祂“闭目养神”，陷入短暂的沉睡。 和奕君的身边出现一个人形畸变物，畸变物呆愣地站在原地，单纯从外观上无法判断它是人类还是畸变物。 和奕君的脸隐藏在长袍下：“姜钦九不愿意过来？” 二号运用自己的关节较以往灵活：“他不知道和音也在，对这里不感兴趣。” “他想让我带给你一句话。” 和奕君：“什么话？” “他觉得你不是好人，但请你不要伤害和音。这也正是我想说的。” 和奕君此刻感受到了荒诞——不是因为姜钦九的叮嘱、威胁或警告，而是二号作为一个畸变物，竟然会出现人类的感情。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二号对自己的“不正常”似乎并无察觉，他现在眼珠子转动灵动很多，甚至出现微表情了。 和奕君：“我们要在祂找到‘永生者’之前找到永生者，之前吩咐你做的事做了么？” 二号：“做了，初步判定坐标在雪域，具体情况还在探查中。” “要是真让祂找到了永生者，那么祂的弱点就没有了。”和奕君招呼二号躺下，一边修复他的躯体，一边对他说，“你等会去一趟雪域，我把你送出结界，注意别遇到联邦那群人了。” “我不去。” “什么？”二号向来是比较听话的，虽然有时候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躯体而造成破坏，这样公然反抗还是第一次，“理由？” “和音在这里。” 和奕君沉默了。 二号已经超出了正常畸变物的范畴，他觉得他应该给二号开颅做个手术。 “那这样，”他折中一下，“你转达姜钦九，让他去找永生者。” 二号这才答应：“好。” …… 因为这浓烈的食物芳香，和音强忍住肚子咕咕叫。众人身上携带的污染源测量仪已经爆表了，在数值到达9999之后紊乱地跳动。 灵容放出探路的光蝶飞回来，停在他的肩膀：“直走，污染数值最大。” 和音隐隐感觉也要直走，因为畸变的气息太浓烈了，四面八方都是这种食物的香气，以至于模糊了她的判断。但直走这条路似乎是最浓的，虽然有些不明显。 一路上就没有一个正常生物，土地随意挖一锄头，便能翻出密密麻麻的畸变物，看得人头皮发麻。 畸变物的气息会稍稍影响她的理智，尤其是在她饥饿了许久的情况下。 她和深渊都想进食。 这片空间的环境很原始，茂密的大树中有一张网，上面捆住了很多小型畸变物。畸变物也是会吃畸变物来补充自身营养的。 连在几棵树之间的大网上面有许多困住的畸变物，还有一些残缺的肉块与骨头。几条白丝带着破空声从深处射出来，淮允颜用【惊雷】把这几条富含蛋白质的蛛丝湮成灰，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蜘蛛出现了。 它的脚带着钩刺，关节处分泌着浓稠的水渍，那里已经形成了污染源，沾上液体的生物都会发生畸变，它所到之处一片焦黑，散发着一股人类难以形容的恶臭。 它的体表是臭的，但是血肉又让和音垂涎。几人打算等它再近一点就动手，结果畸变大蜘蛛停在了原地。 大蜘蛛原本只是一颗小小的卵中孵化出来的正常蜘蛛，受到超级污染源的影响发生了畸变。它突破了原来体型的限制，变成了一只足足有三四米高的畸形蜘蛛。 队伍中有人奇怪：“咦？” 大蜘蛛开始后退。 它在害怕，里面有个人让它觉得遇见了天敌。 淮青临没有放下肩上扛着的射炮，以防大蜘蛛再次袭击。但是它似乎真的离开了。它越跑越快，仿佛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八条腿交错快要打结，一只脚忽然绊住了另一只脚，整个大蜘蛛翻了个跟斗，然后又连滚带爬地逃走了，连网上的猎物都不要了。 宋在馥：“怎么回事？难道是有更危险的存在？” 灵容有所察觉，他只是悄悄牵起了和音，没有说话。 宋在馥本来还想分析一通，但是看到两人交握的手，觉得自己要长针眼了。 宋在馥别开目光。 裴圣之：“这里地方太大了，我们可以分三路走。” 两两一对，谁和谁在一起行动，显而易见。 淮青临拍了拍宋在馥的背：“别想了，不止你郁闷，我也郁闷。谁想跟一个大老爷们儿一起行动呢。” 宋在馥板起了监察官的冷淡脸：“嗯。”他没有不甘心啊，他真的没有不甘心啊，谁说他不甘心了？ 灵容给了每人一只光蝶：“电子设备没有信号，联络器可能也用不上，你们可以用它联系。” 淮青临：“多谢。”他一只手搭在宋在馥的肩膀上，跟宋在馥一起走了。 裴圣之与淮允颜道谢后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两人硬是把身处危险的境地弄成了在雨林中散步的氛围。 灵容：“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和音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畸变物的香味，她分辨不出来所谓的“熟悉”是指的什么，这些气味对她来说都很熟悉——毕竟都是食物。 和音：“什么味道？” 灵容细细分辨，终于确定了：“是那个家伙。” s级【神尽海】一瞬间覆盖这片土地。 远在其他方向的四人都感觉到了属于s级赋能的心悸。 裴圣之扪心自问：自己的赋能威压能到达何种程度？答案是不如这股气息恐怖。他可是全球赋能者排名第一啊！联邦果然还有藏在幕后的杀手锏。 灵容到底是何人？ 四人诸多揣测，而正主已经杀到了超级污染源的所在地。 这里有一个很大的祭坛，祭坛上面有一个凹陷下来的四方槽，槽口盛放了大大小小的土堆，隐约可见里面有一个人。他的手伸出槽面，畸变的生物从土里钻出来，又从他的手中钻进去。那只裸露出来的手表面上是进进出出的虫子，它没有腐烂，反而散发着异样的光泽。 那只手的手指轻微弹动。 一个人形的生物从里面坐起来，他的脸在蜕皮。当甩去皮肤表面的壳子，露出鲜嫩有弹性的皮肤。 二号睁开眼睛。由于污染源的加持，他变得更加强大了，甚至可以违背姜钦九的意志，削若姜钦九对他的影响。但是和奕君给他注射了东西，他一时还无法摆脱本体。 二号被扼住了脖子。 灵容：“你今天就算靠着污染源不死，也要脱层皮。” “我刚刚已经脱过皮了。”二号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他缓缓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和音：“我要把她抢过来。” 他忽然愤怒：“去死！” 周遭所有的畸变物都在他的影响下朝灵容汇聚，又和音靠近时产生了迟疑。 一边是智慧型高等畸变物对它们的命令，一边是生物本能对天敌的畏惧。 二号若是想要接触和音，也是要克服自己内心本能的。畸形的爱意让他想要把和音占为己有。 她快步奔向灵容，二号已经被灵容掐住脖子悬在空中了。他冲两人诡异一笑，脖子像蛇一样缠住灵容的胳膊，反客为主，想要绞死面前的男人。 和音朝二号开枪：“喜欢我？” 二号的脖子延长弯曲到极致，似是一根藤蔓，头颅就是那根藤蔓上吊着的果子。悬挂的头颅晃动一下，点了点。 和音此时像极了虚构影片中的恶毒女妖：“那你愿不愿意被我吃掉？” 灵容用另一只手拧住他悬挂的脖子，似乎只要轻轻一摘，“果子”就能落地。二号因为痛苦眉头紧皱，似乎在衡量他的爱能不能让自己被她吃掉。 他是畸变物，对和音有着本能的害怕，他应该是反感她的，是她的敌人；但是因为受到姜钦九的影响，人类特有的情绪在他的身体里发酵，已经深深种植到他的脑海里。 在畸变物简单的大脑中没有得出结论，二号陷入了纠结，就在这短暂的纠结下，他被灵容掐断了脖子。 “他还没有死。”灵容感知到二号的气息没有消失，“污染源就是畸变物的老巢，他们可以获得极大的助力。像他这种智慧型畸变物，应该会有再生的方法。” 和音此时已经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她柔柔一笑：“刚才没吓到你吧？” 深渊：【别装了。】 【人家早已勘破了你的本质。】 “没有。”灵容摸摸她的头，“挺可爱的。” 【嘁。】 【他对你的滤镜开得也太大了，音崽，你刚刚就像是要吃人的妖精。】 “呵。”和音一笑，挽起头发，“没办法，这次他乐意。” 【……】 【呸，狗男女。】 …… 二号的躯干融化在泥土里，他像是一只钻地鼠，身段柔软，细长的脖子上长出一颗新头，爬出地面后又变成正常形貌。 “帮我，我受伤了。” 和奕君在照看沉睡的祂的躯干，见二号模样狼狈：“怎么了？” “联邦的人进来了，我看到了和音。” “他们要杀我，我已经断了一颗头。” “刚刚给你换上的新头，不到五分钟就没了？”和奕君觉得他的头消耗的速度也太快了一些。二号每个头的模样都是姜钦九的样子，但是二者的气质、表情截然不同。 “我一共九颗头，现在还剩下八颗。那个要杀我的男人很强，是你女儿的男朋友。”二号万分嫉妒，嫉妒得发狂。加上灵容杀他一次，仇恨与嫉妒交织，成为他复仇的动力。 和音交往还没几天，和奕君才知道她谈恋爱了。能一下子就捏死二号的人至少a级以上，说不定那人是个s级。 身为父亲，对女婿有种别样的不顺眼。如果他能被二号杀死，证明他不足以保护和音。和奕君答应了二号的请求：“我帮你再生一颗头颅，新头会让你变得更强。”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二号身体里有八个能生成头的卵，它们挂在一起如同葡萄串，卵上血管遍布，红丝下透出鸡蛋黄一样的液体，里面有东西在游走。 他能感觉到第九颗卵在他身体里生长，它先是冒出了一个小头，然后慢慢膨胀，鼓动的经脉一张一合，凝成血丝。 和奕君：“你的再生能力只能到达九颗卵，如果你还是死掉了我也无力回天。” 二号扭动长出来的头颅，脖子咔咔响：“已经够了。” “既然你已经碰到那伙人了，除了和音一律清除，祂在睡眠中不容打扰，恐会坏了大事。” 和奕君在等待一个时机，等污染源完全成型。他要将“重启计划”继续下去，他坚信这是唯一的真理，哪怕世人不会给予他过多的理解。 二号在修复好躯体后循着气味找到了裴圣之与淮允颜，他蹲在树干上，发现另一棵树上有人。 贺隽上下打量二号，确认这是神社的畸变物：“这是我的猎物。”他相中淮允颜的手已久，这次不能让她跑了。 二号悄无声息地走了，这次他找到了宋在馥。 …… “按理来说，我爸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灵容：“我需要见见么？” “我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和音关于和奕君的记忆都有些迷糊，“上次马戏团盗取的芯片里有关于他的信息。” “你知道‘重启计划’么？” 灵容：“曾在联邦见过行动总纲，就一两句话，指向不明，具体内容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小丑在被抓前把芯片送走了，不然芯片是要被销毁的。”他除了隐瞒下和音的行迹，对马戏团的抓捕行动没有一丝马虎。可惜城市对他的束缚太大，赋能无法完全施展开。 深渊明目张胆地用触手吃畸变物，这是他这么多天以来吃得最开心的一次。 在两人说话的空档，一声咆哮从远方传来，某个方向的畸变值急剧攀升，已经达到可以形成污染源的既定值。 丛林高大的树顶开始摇晃，出了树林之后，就是一片荒地。这里的地貌很奇特，不属于地球上的任何一个位置。 “要是电子设备有信号就好了。” 灵容：“我们可以去来时空间裂缝口子那里试一试。” “还要走多远？所以我们现在需要返回？有点耽误时间。” “那些畸便物都怕你。就算我们继续前进，也发现不了什么畸变物。”经过他的观察，畸变物早在和音还没有靠近的时候就逃跑了，“如果通讯设备能让我们更快找到污染源，这不算做无用功。” 他们找到进来时的裂缝，和音一路变换通讯器的位置，只有用手捏住通讯器伸出裂缝，才能接收到信号。 和音的通讯器在一瞬间接收到许多条消息，她没有时间一一查看，只是瞥了一眼，选取了几条重要的信息回。原本的空间裂缝有狗洞大小，经过短时间的愈合已经变成了巴掌大，可能再过不久就要完全愈合了。 蓝凫脖子上的信号灯亮了。 它侧耳倾听从中响起的和音的声音，振翅，一个扑闪就飞行了数十公里。和音给它注射了返祖基因，据说千百万年前蓝凫是一种颇具威名的神兽，现在沦落到猎鸟贩子都看不上。街上到处都是，除了体型比其它鸟大许多，跟普通的鸟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比其他小巧的鸟还要蠢笨。 空间裂缝周围又缩小了一圈。 和音没有空间系的赋能，无法阻止空间裂缝变小。【神尽海】勉强跟空间系挂上钩，它是领域型的赋能，主攻为杀招，只起了一点点延缓愈合的作用。 “能否借用一下马戏团的专属联络器？”灵容问，“我想跟黎野发条消息，他的赋能是d级【空间传输】与c级【瞬闪】，可以把唐今从研究所带过来，不然，等其他空间赋能者来两个空间早就完全隔绝了。” “唐今的赋能是f级【成镜】，提升等级后，赋能属性预估可达六到七个。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赋能等级提升了没有。” 在马戏团中的和音一直是以“符澜”的身份出现的，骤然暴露在黎野与唐今的面前，不是因为她相信二人，而是因为她相信灵容。 “好。” 灵容按下联络器的通讯键，黎野的声音带着疑惑：“……符澜？” “我是灵容。” 黎野心中闪过诸多念头——符澜被灵容抓了，还是灵容被……不不不，容哥绝对是打赢了的，虽然符澜神秘又厉害。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讲，不管是干什么，容哥绝对是上面的一个。 黎野的心理素质虽然比唐今要强大太多，他如今在联邦的敌对阵营，仍然有些怵灵容：“有什么事么？” “招降？归安？我们已经在马戏团签了合同的，容哥你还是不要……” 灵容就只简短地说了一句：“我会给一区研究所发条消息。你现在马上去研究所把唐今带到我这里来，坐标已经发你。最好在三分钟之内赶来，尽快。” 黎野有些惊愕：“容哥，你……” 这边已经因为信号原因挂断了电话。 和音忍不住道：“万一他不来怎么办？” “放心，凭我对他们两个人的了解，他们会来的。”他把手从外面的空间伸进来，结界的空隙其实是细小的空间乱流，他白皙的手背上多了几道触目惊心的口子。 她把手心放在他的手背上，使用c级【超速愈合】，口子向外流着的血液凝固，皮肉酥痒，抹掉干涸的血液，很快就变得一干二净了。 在空间裂缝只有一个手指头大小的时候，黎野终于到了，距离通知他们已经过去了二分五十三秒。 d级【成镜】。 唐今的赋能由f升到了d，这几天在一区研究所的帮助下巩固了赋能等级，【成镜】现在已经变成了双属性赋能。 另一个结界强行撑开快要愈合的结界，两个结界相斥，二者对抗的力量此消彼长，最终稳定在一张a3纸的大小。 结界两边的人都看不见对面，但是能听到对面说话的声音。 唐今：“容哥，我还要回研究所么……？” 黎野真想敲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问，就是不能，还不如不问，让他直接把唐今带走多好？ “容哥，这里是哪？”污染源的气息让黎野倍感不适，赋能者仿佛与污染源有着天生难以共存的特性。 “萨赫神庙内部，这里有一个正要成型的超级污染源。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黎野：“外面的警察太弱了，可以直接把他们弄晕。” 唐今一听到“超级污染源”就觉得这是一个很厉害的东西：“容哥，需要我们帮忙吗？”他撑开的结界挡住了空间乱流，和音只见一个头从那边伸出来，然后“凭空”出现脖子、手臂……等他的身体大半都出现在这个空间时，唐今的脸涨得通红：“我卡住了……” 黎野真想一脚踹上去——这小子行动不跟他打商量，看到灵容就往上扑。亏他对这小屁孩这么好，到头来还比不上容哥的一顿骂。 c级【空间传输】。 他的赋能也升级了，从d级到c级，他可是下了不少功夫。 两个人完完整整地出现在灵容面前。 黎野对和音有点印象——他之前帮助万士杀和音，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只是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她。略一思索，黎野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符澜？” 和音没什么好否认的，她点了一下头。 灵容对和音道：“他早就见过你原本的样子？那我就不用介绍了，另一个比他小的是唐今……” 和音听他简短地说了一下两人的身份，微笑：“确实认识，以前有一点小小的过节罢了，只是想杀我没杀成功。” 灵容忽然闭嘴，看向这两个小子的眼神像是要刀人。黎野站如针毡，唐今也感受到了危险，他们全身上下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黎野认错很快：“对不起。” “如果你想要补偿，我可以在我能力范围内尽量满足。” 唐今有些迷茫，他都不记得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也不记得自己见过和音。但是既然容哥都生气了，认错就对了，他的语气非常诚恳真挚：“对不起。” “没关系。”和音笑盈盈地，“补偿就不必了，没有下次就行。” 黎野见和音竟然跟灵容在一起行动：“容哥，她怎么会……” “忘了介绍。”灵容表情淡淡地，“我女朋友。” 黎野在唐今大脑宕机的时候反应迅速：“原来是嫂子啊！” 唐今还处于飘忽中：“容哥谈恋爱了？” 他在研究所与兄弟们开盘打赌，押上了全部家当，赌容哥单身一辈子——他的全部家产就这么没了？ 忍着委屈，也要把流程走完，才能让灵容看到自己的真诚：“嫂子好。” 唐今“哇”地一声哭出来——他珍藏许久的小零食、他最爱的完美基因小泰迪，全没了！ 和音：“……他这是怎么了？” 灵容搂住她的肩：“间接性发疯，不用管他。” 第一百四十三章 黎野用赋能再次试了一下，这里的结界只进不出，简言之，他们被困在里面了。 和音：“神社的员工应该有办法出去，找到他们，或者等污染源完全形成，结界自动破裂就可以出去了。” 灵容：“他们等解决了污染源再走，一路上可以帮忙。马戏团的合同里没有‘不能杀死畸变物、消灭污染源’这一条吧？” 这两人一下子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唐今非常有身为免费劳动力的自觉：“没有。” 黎野跟着后面闷声不说话。 四个人走了一段路，不仅黎野，连唐今都觉得奇怪了：“这里不是超级污染源吗？污染的气息那么浓厚，怎么一个畸变物都没有遇见？” 灵容：“在你们来之前，我们就已经解决了不少。” 唐今：“原来是这样。” 黎野瞥他一眼——就唐今会相信这种话。 虽然他们没有遇上畸变物，但是长久身处这种环境之中，很容易被污染。污染往往从身体虚弱、精神力下降开始。唐今已经有点头晕了，他的眼角有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皮肤石化了。好在程度不深，可以及时救治，剜去那一块皮肤，然后在正常地方呆一段时间就能好。 “头好晕……”唐今此时的模样像喝了假酒，“我好像要畸变了？” 和音将伸出的触手隐藏在袖子下：“把手伸出来。” 他乖觉地伸出手，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周遭景物在他眼里都是重影。 触手扎破他的皮肤，顺着他的经脉延长，唐今脸上的畸变没有扩散了，等出去后再做个面部小手术，就能恢复正常。 他的脸颊晕上两块酡红，发出醉汉的怪笑：“啊哈哈哈，小野？容哥？你们俩怎么会在这儿？这个美女姐姐又是谁啊哈哈哈哈……” 黎野别过头——这傻小子跟他出去，他一般都说不认识。黎野拎住唐今的脖子，想一掌把他劈晕，结果唐今一晃头，躲过去了。 灵容见他一副醉汉痴态，问和音：“他还有多久才能清醒？” “这个不好说。”和音思考了一下，“这要看个人体质。不过平均清醒时间在八到十五分钟内。” “要是他没有擅自跑出研究所，每周定期注射稳定剂，也不至于碰到一点污染源就变成这样。”毒舌灵容差点上线，思及和音在此，忍住再训他一顿的冲动。 谁知唐今如今神志不清，灵容当着他的面跟美女姐姐吐槽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必须挽回自己的颜面。于是唐今向和音吐槽：“容哥路子比我们野多了，他十七八岁的时候一个人偷偷跑过，联邦找了一个星期，他觉得没意思，又自己回来了。” 唐今的脸酸成黄瓜：“同样都是回研究所，他是玩腻了，我们是打不过被抓，人和人区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他大笑：“哈哈哈哈哈，李姨的小本本上还有容哥偷跑出去玩的记录呢，我至少做了三个备份，还留了一份纸质文档。哥你的中二期怎么这么长啊？之前照片上的发型要笑死我了。你还记得你打牌输了之后被迫穿女装的样子么？那张照片我也留了一份，就藏在、藏在……呃，哪里来着？”李姨是一区研究所一名五十多岁、将近六十的阿姨，她平常就打扫一下研究所的卫生，照顾研究所年幼的实验体。 唐今的嘴堵不上，黎野已经放弃管他了，看他的眼神如同看一个傻子。 【哟嚯，原来这小子还有这些经历，反差挺大啊。】 【我们一般把这种面上正经、内心狂野的人称作闷骚的人。】 【很显然，你男朋友就是这种人。】 【表里不一，被骗了吧，音音。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是么？”和音抿唇，“更爱了怎么办？” 【……】 【你小子，真是油盐不进。】 灵容双眼微眯，心里盘算着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谁知唐今还没完没了，继续挖掘灵容的中二历史。 黎野已经能想象到唐今日后的惨淡了。 “啪——” 唐今双眼一翻，扑倒在地。灵容收手，对黎野道：“背着。” 黎野立马上前，面含同情地把他背在背上。 唐今在黎野背上续上了现实中发生过的梦，梦境中的时间发生在他加入马戏团之前的最后一次偷跑： 营养员：“如果你不跑了，我就给你买巧克力泡芙小果球。”这是一种最新出的小零食，因为他注射了一些药物，近两个月都不能吃巧克力。若是非要吃，就得提前吃药药。但是这种抗性药非常难配，研究所的研究员们有更重要的事，不能因为满足他口腹之欲，专门抽出几天时间给他配药。 唐今的眼睛都亮了：“多少个都可以？” 营养师：“多少个都可以。” “我要一百个都可以？” 营养师面带微笑，几乎要笑出来：“那是当然，你不相信联邦的财力么？” 唐今满意了，又别扭地伤感——瞧自己那点出息！他伤感的不是被抓，而是被抓后为一百个巧克力泡芙小果球屈服的自己。 …… 黎野嫌弃地擦掉唐今流在他肩膀上的口水。他刚把卫生纸扔掉，口水又从嘴角流下来了，直接滴在了他的手上！ 他想一把掐死背上的唐今。 灵容不自在地小声说：“音音，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嗯，我懂。”和音非常理解，“所以，你那张女装照在哪里？” “……我自己也没有。” “那回去再穿一次？” 灵容面上深沉，勉为其难、缓缓点了一下头：“好。” 【呵，女人，你这是成全。】 深渊毫不留情地挖苦：【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音崽，小心他变成姐妹。】 他口出虎狼之词：【万一他不太行怎么办？你难道想他在床上也是个姐妹吗？？】 深渊几乎是苦口婆心地劝诫：【跟这种人在一起，三思啊！】 和音的脸皮已经修炼得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了：“那我下次试一试，看他到底行不行，不行了再分。” 深渊：他的本意不是这样，但他现在无话可说。 之前的咆哮又出现了，这次动静更大。 这里的土地面积太大了，若是光靠人力，得跑断腿。 “咕咕！咕咕咕！” 蓝凫出现在他们后方，它飞跃大半个地球，从联邦十三区金玉小区和音的家飞到了萨赫。 它累得在地上滚了一圈，但是它精神抖擞，振了振翅膀——经过改造后的翅膀能最大程度借助风力，减少自身体力的耗损，它觉得自己还能飞几百公里。 它把头凑近和音的手，这回她能听懂蓝凫在说什么了： “妈！我饿了麻麻！” 【它喊你妈，是不是要喊我爷爷？】 和音把手放在蓝凫脸上，她从背包里拿出一管蓝凫专用营养液：“我需要你带我们去声源地，你还能飞吗？” “咕咕、可以！咕咕。” b级的【万物之语】已经能够完全听懂蓝凫的话了，有些“咕咕”只是一些无意义的音节。这与畸变物不同。 几个人坐上蓝凫的背，它站起来奔跑几米，然后向上振翅，天空中的视野开阔多了。 地平线那头有很明显的爆炸与浓烟。蓝凫速度很快，在快靠近爆炸中心时，天空变得黑压压的，树林被岩浆摧毁，他们如同来到了地狱。 淮青临用冲锋枪扫射，他使用s级【谶言】中的二重性【诳语】，这是一种类似预言的功能，能把人引导在既定的轨道：“封印你的堕天使，让你重复光明。” 与他对抗的人是宋在馥。 二号来过一次，宋在馥就是在“杀死”二号后发狂的。 二号被宋在馥砍了两次头，九颗头只剩下了七个，因为命多，他在宋在馥快要到达精神力暴走的临界值时不要命似地推波助澜，使得他彻底暴走了。淮青临顾不上去抓二号，因为此时危险系数最高的是宋在馥。 漆黑的翅膀灵活地穿梭在七倒八歪的树木之间，树桩横插在巨型畸变物身上，脚下到处都是尸体，血流成河。 骨剑挥砍，无差别攻击。 s级【双生天使??堕天使】。 s级的领域压下来，暗沉的天空随时可能来一场暴风雨。淮青临的热武器几乎全用在宋在馥身上了，单论战斗力，而且还是在宋在馥使出不稳定的二重性的情况下，他也无法奈何宋在馥。淮青临试图叫醒他，但是宋在馥已经杀红了眼——他已经很久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疯了。 s级【幻光】。 地狱之境忽然变了，光芒照亮了整个天空。可是浓黑袭来，又把半边天吞没。光聚成的碎片拔地而起，带着混浊的、白日将要褪去的颜色，与斑驳的暗雾较量。 灵容摘下一片树叶形状的亮光，甩手飞射，黑羽凋落，刺穿堕天使之翅，将宋在馥钉在一棵断裂的巨树上，就像是等待审判的撒旦被钉在了十字架。 明明灵容身上都是属于光的气息，淮青临却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 深渊几乎要手舞足蹈，他现在极度兴奋，嗷嗷怪叫：【打起来了！他们打起来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另一边正在杀畸变物的裴圣之抬头，天空中散发的黑气不断扩散，血红的雾气夹杂着腥味。 淮允颜：“那是……” “老宋精神力错乱了，那是堕天使出来之后才会发生的意象。”裴圣之召唤出一只小鬼，嘴里振振有词，“小鬼说宋在馥在与畸变物战斗时发动了双生天使二重性，他遇到了智慧型高级畸变物，青临恐怕无法制止他陷入狂暴。” 宋在馥是她们的战友，淮允颜担心他产生不可逆转的损伤：“我们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么？” 【召唤】让一只死去的畸变大猎豹朝他们奔来，猎豹淡橙色的精神力渐渐凝聚，变得与实体一般，它低吼一声，裴圣之伸手拉住淮允颜，猎豹带着二人往宋在馥的方向赶。 昏沉中的血色逼近，裴圣之感受到了另一股精神力的存在，他觉得不可思议：“堕天使被压制住了。” 他们在进入堕天使结界的一瞬整片领域都变成了黑色，一道极光乍一出现，便驱散了这片死气。从树顶飘散出来的光点旋转，它们分离、融合，倾泻而下，带着暖意，仿佛使人置身自然之中，不断涌动的细小光斑汇合，似是宇宙中的银河。 身处【幻光】中心的几人身上骤然一轻，套在他们身上的枷锁似乎被卸下来了——堕天使的暗黑结界、污染源的逼仄，都有一定程度的消融。 宋在馥被钉在巨树的躯干上，他垂着头，双眸紧闭，陷入了s级【造梦】之中。 黑色的翅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白色的羽毛占据了大多数。由光幻化的长钉消失了，宋在馥掉下来，骨剑插进土里，淮青临连忙接住他。 灵容俯身，语气很温柔：“受伤了没有？” “没有，受伤的好像只有宋在馥。”话刚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话容易勾起某人的情绪，虽然她并无那个意思。 灵容加重了语气，叹道：“音音不会心疼了吧？” 【这不正好？让宋在馥清醒之后再跟他打一架。】 和音义正言辞：“不，我只是心疼你耗费了太多精神力。” 【肉麻死了！】 他揽住和音的肩：“也是，一个大扑棱蛾子有什么好喜欢的，他太弱了，跟着他容易受伤。” 和音算是见识到了灵容的毒舌，这像是深渊会说出的话。 果然，深渊非常赞同：【这句话深得我心。】 黎野背上的唐今悠悠转醒：“咦？这里是哪？” 黎野面无表情：“你不记得了？” “啊，我想起来了。”唐今一拍脑门，“容哥让我们来萨赫，现在应该在神庙内部的另一个空间里。” “然后？”黎野挑眉，“后面的事你还记得吗？” 唐今沉默一瞬，讪讪笑道：“不、不记得了……我这人忘性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记不记得没关系，容哥记得就行了。” 唐今瞬间就蔫了：“你别提醒他就行。” 黎野：“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黎野压低声音：“把容哥女装照发我一份。” …… 同一时间段，联邦。 卜穗文此时在老板办公室，这里是方舟总部，而方舟老板此时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卜穗文坐在他对面。 “我记得你不喜欢喝芝麻茶，这是纯茶，新鲜采摘的，你可以试试。”老板的脸异常年轻，不仅年轻，而且还很俊俏，谁能想到他活了百岁之久。 卜穗文只是抿了一口，她现在没有心情喝茶，但是老板如此淡定，自己急不得。 “和音如您所料已经领取了萨赫的任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如果死在萨赫，就永远都回不来了，也无法为我们创造更多的价值。如今各方都已经在寻找‘永生者’，我们若是还不行动，恐怕会被别人捷足先登。” 这是她最担心的一点，但是老板还没有行动的意思。 他慢慢把手中的茶喝完，又给自己泡了一杯，笑道：“穗文，你还是太年轻了。” 卜穗文虽然是卜家的孩子，但是她跟卜氏其他亲戚们来往不多，也并不相熟，平时只是点头之交。她小时候曾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动摇——联邦内部的争夺、家族之间的龃龌、权利更迭的无情冷漠……在她陷入虚无主义的深渊时有人给了她一个具体的方向——这个人就是方舟老板。 然后她加入了方舟，更换了自己的信仰并坚定不移。 ——只有方舟才能带领大家走向未来。 她听说老板的这副躯体并不是原来的躯体，而是原本躯体的复制体，本体的大脑嫁接到基因复制体的身上，也许复制体就变成了本体。 老板原来的躯体早就被火化了。他的脸在茶盏之上的热气中浮动：“我们至少要等和奕君的试验做完，‘重启计划’是一次冒险。” 和奕君，竟然是方舟的人！ “如果联邦的赋能者无法使萨赫的超级污染源消灭，我们是否要采取下一步行动？” 老板：“这件事我已经让人去做了。还有另一件事，需要你把和音引导到我指定的地点。” “她不是一直想见我么？很快就要见到了。”老板淡笑，“我对这次见面也有些期待呢。” “让k-555r前往萨赫。”k-555r是一个赋能者的序列号，“k”开头的是空间系赋能者，而他不仅是空间系，还是个概念系。a级【空间漩涡】的二重性是个概念系的【引力波】。 见老板终于下达指令了，卜穗文悄悄松了一口气：“是。” k-555r叫葛经山，是方舟培养的赋能者之一。几乎是在老板下达指令的后一秒，他就坐上了前往塔金的飞机。 …… 指挥部有一个人请假了，那就是姜钦九。和奕君是方舟的人，卜穗文也是方舟一伙的，当初把姜钦九塞进指挥部，她是帮了忙的。 姜钦九与二号的联系因为距离削弱了，但他不知道的是，削弱的另一个原因是由于二号自主意识的加深。 他此时拿着探测器在雪域的冰川上寻找。 和奕君给了他一个探测器和大致的地理位置，说是在雪域可能会遇到什么劳什子“永生者”。 他嗤之以鼻。 但他还是来了——和奕君勉强算是他半个老板，连他现在在指挥部附近住的房都是和奕君交的房租。 和奕君的描述太笼统了，他说“见到永生者的那一瞬间，你就知道是祂了”，姜钦九觉得他自己都没有见过。 探测器“滴”了一下，这是它今天第四次发出响声了。姜钦九把背包里的器材拿出来，炮筒抵住坚冰，在他以为又是一无所获的时候，这块坚冰下竟然有一个空洞。 他钻了下去。 * 宋在馥此时清醒了。 他坐在石头上，面上是属于监察官特有的冷酷，心里却在思考人生——在喜欢的人面前暴走，还被情敌用暴力手段让他恢复了正常，简单来说就两个字：丢脸。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丢脸过了。确切地说，丢的不是脸，是他破碎的自尊。 淮青临给他递了一壶热水，眼里是抹不开的同情：“天涯何处无芳草。” 宋在馥下意识反驳：“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你没救了。” 宋在馥：“我的心早已病入高肓。” 正在吃压缩饼干的淮青临突然噎住了：“恶、心。” 裴圣之与淮允颜坐着“猎豹”来了。淮允颜是联邦推在外界的形象标杆——长得美、家世好，实力强于大多数人，很容易吸粉。一个正面的形象可以给联邦带来很多好处，还可以增强公民们的凝聚力，与灵容这种隐藏在暗处的杀器不同。 裴圣之见此处已经恢复了正常，宋在馥也无大碍，朝他们挥手：“我们已经找到了污染源形成的中心。” 宋在馥：“我已经没事了，可以现在过去。我们要抓紧时间，不然等污染源完全形成就麻烦了。” 裴圣之：“行。我让精神体带路。” s级【召唤】。 一个头上长着犀牛角的“小鬼”出现在众人视线范围中。它一头扎进树林，后面几个人跟上它。犀牛头小鬼手上拿着一把斧头，它把有些地方碍手碍脚的枝干削掉，因为没有三维实体，所以它的速度异常之快。和音在的缘故，他们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畸变物。 她的肚子又叫了一声。 几个人互换信息： 淮青临：“我们遇到的智慧型畸变物有一个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命多。我们杀了他两次，他的头竟然能长出来，目前还不知道他的临界值是多少，要杀他几次才会真正死亡。” 和音可以肯定淮青临说的就是二号：“灵容也杀过他一次。” “对付这种畸变物最好是围攻。”裴圣之给坐在猎豹前面的淮允颜盖上帽子，“之前觊觎允颜赋能器官的小贼被我重创了，很可惜他对这里比我们熟悉太多，让他跑了。” 又是一个老熟人。和音已经不记得距上一次见贺隽是多久之前了。她用c级【流体之韧】一路穿梭，灵容就始终伴在她左侧。 “难跑么？精神力会不会耗费太大了？”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灵容凑近，把人公主抱了起来：“这样会快点。” 第一百四十五章 蓝凫背上载了黎野与唐今，如今唐今虽然醒了，但他脚程不快，和音让他继续待在上面。 除了耳边刮过去的风声太盛，和音可以说是极度舒适了，她窝在灵容怀里玩了一把单机小游戏。 五分钟后，手机界面出现一个大大的“win”。 风声骤然静止，和音转头，前方与神庙深处的景点重合，两个空间叠加在一起。布局与南郊墓园有几分相似，十二座神像围成一圈，形态各异，一行人进入神像围成的大圈子里了。犀牛头小鬼在裴圣之的控制下陡然拔高，手中砍柴的缺口斧变成了一把战斧。它挡在众人身前，警惕地打量着禁闭的大门。 门上出现了一行字：我们需要你虔诚的叩仰，这是你打开此门的钥匙。 萨赫神庙因为是七八百年前的古遗址，虽然经过了现代工艺的修缮，模样还是比较原始的，原始之美中又透出宏伟的、令人惊叹的精湛。但这扇门很明显是现代科技的产物——因为这行字是投屏出来的。 深渊吐槽：【门是神社在外的披皮公司建造的，它侧面有一行工厂小字。文案估计是神社某个打工人想的，有点像闯关游戏，甚至还带着一点中二。】 事实也如此，冥思苦想着文案的社畜打工仔是个游戏迷，而且还是个大学刚毕业、没有一点工作经验就稀里糊涂地被招进神社的廉价劳动力。可以将这些话术看作神社扩招员工的封面扉页——除了装杯，没什么卵用。 如果心理素质差一点的人可能就真的按照上面所说虔诚地伏跪在门外了，指不定神社里那个恶趣味的员工正坐在监控面前笑。 犀牛头小鬼大喝一声，它双手抡起战斧，双脚因为战斧的重量而下沉，直挺挺地插进石块中。 “砰——” “砰砰——” 没想到这门的质量非常耐造，被战斧砍了三四下，只是弯曲了一部分。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小鬼第一次说话了，开口便是精华。 “神他娘的放电！奶奶的熊！老子的斧头是金属的，会被电到！” “哎哟我去！”犀牛头小鬼痛呼，“**脚趾上了！” 因为门太结实，他撑不住战斧，斧头掉下来插在了他的脚趾上。 和音疑惑：“精神体也会被电击？而且，斧头不是实体还能被电到？” 犀牛头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它把脚挪开，露出完好无损的脚趾，可是它却差点泪奔：“靠，我忘记我已经死了！” 裴圣之对这种形态的生物非常了解：“后退，它马上就要开大了。”一般在它们情绪波动非常大的时候战斗力会飙升。 犀牛头悲愤地抡起战斧往门上砍，整整二十一下，大门终于被打开了，门已经砍得稀巴烂。 在打开大门的时候，犀牛头的带路“任务”似乎已经完成，它在空中的身影渐渐变淡，最后完全看不到了。 【这个赋能有意思，竟然能找到这种非人类的伙伴为赋能者本人所用。】 “那么，死去的人能否可以因为【召唤】而回来？” 【概率非常之小，几乎不可能。】深渊解释，【赋能者想要召唤出什么样的精神体会有一个大致的方向，但是无法在千千万万的精神体中找到具体的那一个，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且，并不是所有人死后都留有精神体的。如果你的精神力被人为破坏，失去了自己的意识；或者精神力不够强大，都是无法留下精神体的。】 【精神体说到底就是一种残留的精神力。你可以把它当做独立的意识，只要你还保留有自己的思想，就可以称之为一个“生命”。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理解，与生物学中的生命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 门轰然倒塌，它忽然化成一滩水，了无痕迹。 不用深渊解释，和音都能看出来里面有化学药剂。 里面的人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快来这里，他们是神社花钱雇佣的佣兵。 佣兵头子肩扛大炮，说的是非联邦官方语，很明显是个外国人。 因为和音有b级【万物之语】，她不需要借助翻译神器就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万物之语虽然不是攻击类型的赋能，但是它很方便。要是某个学生觉醒了这类赋能，外语考试不是分分钟的事么。】 佣兵头子说的语言有很严重的弹舌音，他因为打架缺了半颗牙齿，弹舌的时候口水四溅。虽然和音知道以他们之间的距离，口水不会溅到自己身上，她还是悄悄后退了一步。 这该死的洁癖。 联邦来了这么多a级和s级，对付这群佣兵是很容易的事。他们刮搜了佣兵们携带的武器。这些人都是赋能者，但大多数只有b级、c级或以下。 在这片空间内武器是很稀缺的资源，裴圣之这次召唤出了一群异界青蛙，它们“膨”地一声变大，空旷的地方立马显得热闹拥挤：青蛙们变成了一米左右的怪力小孩，他们手拿枪支肩扛大炮。跟在他们几个人后面当苦力。 深渊悄咪咪伸出触手逗这群青蛙变的小孩，结果被一个孩子咬了一口，他嫌弃深渊难吃，又吐了出来。 【这些熊孩子就该修理一顿。】 和音：“明明是你先逗他们。” 【呵，女人。你不应该无条件地站在我这一边吗？】 【别看这些小孩个个长得乖巧，他们可凶残了。要干架的时候又会变成一群凶神恶煞的魔鬼。】 有十二座神像的殿堂开始震颤，为首的神像身上的石刻显露出色彩。 污染的味道让和音的鼻子麻木，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气味的波动了。 神社的高维，已经苏醒了！ 祂在池子里瘫软的肉类与分离的骨架粘合，经络把二者牢牢交织，然后长出有韧劲的皮肤与毛孔。 祂照着神像的模样，凝聚成了一个“人”。神像面目威严，祂复刻了神像，且有着至高无上的力量，仿佛一瞬间神像活过来了。 祂终究只是一个伪神、一个想侵占地球的非本土生物。 和音血液流速加快，心脏砰砰直跳：“污染源的辐射恐怕已经对外界造成影响了，希望畸变的人能少一些。目前解决危机的方式只有杀死高维的三维实体，祂们能消停一段时间。” “如果要一劳永逸，就必须找到‘永生者’。” 神像仿佛变成了祂的一个投影。一只能轻易捏死人类的大手像是穿过了空间隧道凭空一截在淮青临背后出现，宋在馥用剑朝石像手腕割去——它太坚硬了，骨剑被崩掉一小截，甚至渗出了血液。骨剑泣血，犹如几滴眼泪滑到宋在馥的手背，流淌过他手指的骨节。 宋在馥第一次直面这么强大的敌人。 被深渊说准了——可爱的青蛙人跟扯面团似的完全变了样，个个阴森恐怖，放到国产恐怖片就是幕后最大的boss，《走近科学》能连拍两百集。 一只青蛙人长出的大脚趾蹼上一共插了十六把枪，它轮番扫射，神像也只是掉了一小块石子。放到平时，是要被认定为毁坏文物，要判刑的。 和音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空间隧道。 【这个隧道好像只有你面前有。】 其它人都在奋不顾身地战斗，和音被隧道挡住了去路。她刚刚吃掉了海量的畸变物，精神正处于极端兴奋之中。 和音想要说话，却发现声带怎么样也发不出声音。她看到宋在馥一把捞住从蓝凫背上掉下来的唐今，灵容焦急地朝她奔来—— “和音！” 她眼神涣散，隧道张开大口，把和音吸了进去。 …… 和奕君额头上冷汗直冒，他手上动作加快，嘴里振振有词，似乎在计算着什么公式。 葛经山出现在他身边：“老板派我来了，和音现在是安全的。” 和奕君点头，他并没有放松多少：“我现在担心的是另一件事。超级污染源已经形成了，万一我们没有办法杀死祂、祂成功跑出去了怎么办？” “老板知道你在找‘永生者’，他也派人去找了，或许能与你的人碰面。想开点，万一重启计划再次失败，死的人也不会比上次多，因为上次足够多了，这个数字很难超越。”葛经山劝慰他，“实验成功了，就能拯救整个地球。而成功的路上需要牺牲。” “我们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怕死更多的人么？” “你在神社潜伏多年，或许还要背负骂名，为的不就是成功的那一刻么？我们现在只需要等待，等污染扩散至全球，然后开始新一轮的‘重启计划’。” “我知道。”和奕君闭上了眼睛，“我心难安，这代表着往往会有大事发生。” “关于你女儿，”葛经山长吁一口气，“我开启了空间隧道，老板现在应该去见她了。” 葛经山不习惯这片空间里浓烈的污染气息，鼻子吸入的混浊空气的量比氧气还要多，他打了一个喷嚏：“老板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活得最久的人，你还不相信他么？” 葛经山这些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再说，我们的卧底可不止在联邦，谁能有我们掌握的信息多呢？” 第一百四十六章 方舟的卧底遍布各处，他们已经在暗中发展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体量。 他们的发展悄无声息，并且每个成员都对组织忠心耿耿，这是其他组织都不具备的。 萨赫外面的世界生灵涂炭。就在超级污染源形成的那一刻，全球所有的污染源都同时爆发了。 联邦播放了几条紧急新闻，安抚人们的情绪，称一切都在掌控之内。 但是场面已经有隐隐失控的迹象。 正走在路上准备回家的路人甲买了一袋准备做饭吃的鲜鱿鱼，结果鱿鱼畸变，全身遍布紫色的斑点，腕足上都是毒神经毒素。它缠上了路人甲的大腿，鱿鱼触手往上滑，差一点他就要断子绝孙……路人甲进了医院急诊，而畸变鱿鱼也已经送往了研究所。 小乙是贺隽曾经工作过的殡葬馆的小助手，她这人别的没什么，就是胆子大。殡葬馆的工资高，在别的地方很难找到这样的高薪工作了。她对贺隽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总是一个银色的箱子不离手，性格有些孤僻，喜欢听摇滚乐。但是她喜欢在上班的时候偷偷打量他：不为别的，就是他长得帅。贺隽辞职也有几个月了，她偶尔还会怀念这个曾经在殡葬馆工作的阴郁帅哥。她如今已能独当一面，在她清理好尸体身上的污垢后，就转头拿跟针的功夫，躺在床上的尸体就不见了。 任她胆子再大，她也有些犯怵。 难道是有人在玩恶作剧捉弄她？ 她深呼吸，给自己壮胆：“我知道你在这里，别闹了，这样一点都不好玩，你如果再不出现，我就报警了。” “还不出来？我闭上眼睛倒数三下，如果你还不把尸体放回来，我就要去查监控了，到时候你会被判偷盗尸体罪进监狱的哦。” 她闭上眼，默数三下。睁眼的时候先是眯开了一条缝，然后完全睁开—— “啊啊啊——！” 尸体倒挂在天花板上，头垂下来，干枯的手上长满了绒毛，一撮毛掉在了小乙的眼皮子上。 尸体畸变了，比意外死亡的尸体面况更加诡异。 小乙双眼翻白，惊叫后吓昏了过去，幸亏被别人发现得及时。她中了尸毒，进医院时双手手臂、脖子上已经长出了尸斑。若是再晚一点，恐怕就一命呜呼了。 …… 这样的案例数不胜数，全球畸变在超级污染源形成的那一刻大肆爆发。 商业街上的中央大屏已经切换成了紧急新闻：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请外出的公民们最好不要在外游荡，能回家的尽量回家。注意关紧门窗，远离公园、池塘、人烟稀少的郊区、废弃的荒楼……” “全球范围内的畸变值正稳定上升中，多地爆发畸变物伤人事件。全球污染源新增一百三十二个，医院急诊新增不明病例五千多例，疑似均由畸变物感染造成……” “联邦各个部门已经采取行动，如遇污染源、畸变物请沉着冷静、立刻上报，联邦赋能者们倾巢而动，指定救援。” “室内安全度要高于室外。再次强调：请在外的人不要……”主持人忽然扼住自己的脖子，她似乎要喘不过气来了，但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双手。她震惊的瞳孔中倒映出一个模样怪异的生物，头上长着两只犄角，很明显已经产生了畸变。 主持人很敬业，尽管喉咙嘶哑，还在播报：“请外出的人不要……不要……” 信号中断，大屏上只剩下嗞嗞的花屏。 街上的行人恐慌地四散，商店纷纷关门，从热闹繁华瞬间变成了清冷萧条的模样，前后不到十分钟。空轨因为是全自动机器操控的，还在继续运行。 “世界末日要来了么……？” 不少人发出这样的疑问。 囿于家里的人们在网络上变得极其活跃，众人猜测纷纷，一部分人已经开始去超市囤货了。 联盟里最热的帖子也变成了与这个话题有关的内容。 有人问：污染源数目整体攀升，生物畸变已成为常态，世界末日离我们还有多远？ 太阳渐渐落山，月亮升起，然后被云层淹没，天空一片黑暗，在黑暗之中能听到各种生物发出的声音——畸变物们行走在黑暗之中，它们在街道上觅食。外面全靠着商业大楼的灯光与联邦各部门的大范围探照灯看清路面。 乌云聚起，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雨势渐大，惊雷炸开，窝在家里的人们抱着手机四处刷消息，生怕有一点遗漏而错过重要的事情。家给他们带来一丝安全感，冲淡了些许世界末日将要来临的惶恐。 今夜被污染的人急剧增多，医院已经忙不过来了，延缓畸变的药物供不应求。 联盟另一条热搜上榜，有人想起了“银河”。论坛里已经炸开了锅。 372楼：银河大佬的畸变遏止液目前量产最难的地方在哪里？ 373楼：赋能吧。我听说大佬的治愈性是她因为的赋能，【天宿】太全能了，联邦至今都没有找出复刻规律。 374楼：难道除了赋能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现在闹得人心惶惶，我都无法安心工作。 375楼：楼上还想着工作？要不要这么卷？现在保命才是最要紧的吧！ 376楼：联邦部门肯定会给出一个答复的，大家不要慌，该干嘛干嘛。 377楼：……我认识上一楼的，他已经搬空了超市，仓库里不知道囤了多少货物，当然不会慌。（附偷拍背影图一张） 378楼：我靠？！我真的信了！！结果你告诉我你小子早就准备好了？？ 379楼：呵呵，人类。 380楼忽然有人缅怀：要是萧元帅在就好了…… 整整五分钟都没有下一楼评论出现。 直到一人茫然地问：萧元帅很厉害么？ 盖楼瞬间99+： “你还小吧？没有见识过那位的厉害，仅仅是站在那里，畸变物就要退避三舍。” “s级【天宿】中的治愈属性能让畸变物瞬间恢复正常！而且治愈范围广，能同时救很多人。他救过我爷爷，老人家一直记得那位，时常跟我谈起……” “他几乎是我见过最强大的人了……” 正处于衰败中的萧家见到网络舆论偏向一边，借着萧疏童的威名趁机捞了一把热度。萧家股市还真涨了不少。 …… 和音被葛经山的空间漩涡吸走之后，发现自己来到了外界。 “这里是……幻境、梦境、异空间还是哪里？” 深渊：【真实世界。】 【你从萨赫出来了，回到了真实世界。】 什么人能打破神社的壁垒，一下子连通两个结界？ 【我有一个猜测，但是我很犹豫。】 “说。” 他欲言又止，最终长叹：【算了，等会说。】 和音变相威胁：“最讨厌话说一半的人了。” 【呜呜呜。】 【等会你可能就会知道了，不需要我来说。】 深渊再三考虑，冒着被和音讨厌的风险：【如果我确定为真，就告诉你。】 【但是，你恐怕自己就能猜出来了。】 真实世界黑压压的，比堕天使的地狱结界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的眼睛转动，适应了这种光线，视物与白天一般清晰。 这里是航大。 航大是她的母校，也是很多名人的母校。宋在馥是在这里毕业的，当初他演讲的会堂就在不远处。 “超级污染源的形成果然对世界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周围都是畸变物的味道。” 她把附近的畸变物都吸收干净，循着气味、沿着台阶走，她的身上湿透了，倾盆大雨让地面的水淹没到了小腿。 和音去了最近的建筑避雨——这是航大靠南的八号图书馆。图书馆大门紧闭着，里面有一丝微弱的光，来自门卫住的小隔间。 她试着喊：“王姨？” 一个眼角有笑纹的阿姨探出头，她老花又近视，不敢靠大门太近，只是走过来几步，终于认出她：“和音？” 和音笑道：“是我。” 王姨对和音印象深刻，一是她的长相太突出，二是因为和音总是图书馆还没开门就守在外面了，晚上也是最晚走的那一批人。这个长得好看有礼貌的孩子有时候还会给她正在上小学的儿子辅导功课。 她快步走过来，见和音形貌与言谈举止正常，遂把门打开，拉过她，然后又锁上：“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现在外面都是畸变物，非常不安全，现在天这么黑，又下着雨，最好不要乱跑……” “都在传世界末日要来了，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一天……”王姨身体不太好，连网上传的“世界末日”都不一定能见到。她把和音带到她的小隔间：“那里是浴室，你用热水洗洗，当心感冒。” “谢谢王姨。” 王姨把她换下来的衣服烘干，和音裹着一条王姨吃席拿的大号新浴巾烤火——她并不冷，也不会轻易感冒。明明是夏天了，气温却骤降到只有个位数。 和音对深渊道：“我可能知道你一开始想跟我说什么了。” 深渊苦笑：【这个答案太离谱，我并不是很愿意相信。】 【但它可能就是唯一的正解。】 第一百四十七章 王姨接到校领导的通知说图书馆临时关门，她在污染源爆发的前后几分钟就让正在图书馆学习的学生们快点回寝室，学校派了校内宝宝巴士来接。等所有学生都离开后她才关门。 和音穿上烘干的衣服：“王姨，我想去图书馆里面找本书。” 她把挂在墙上的钥匙给和音：“注意安全。今晚你就留着这里吧？沙发上还可以睡一个人，我呆在沙发上过一夜就行，还能烤火。” 和音道谢，取下钥匙：“王姨，我已经是a级赋能者了，如果有异常可以喊我，我马上过来。” “现在的年轻人真厉害啊。”王姨感慨，想起了他正在上初一的学数学学不懂的儿子。 钥匙上都标了号，和音拿着一串钥匙上楼。伸出的触手轻而易举地捏死了隐藏在图书馆内的细小畸变物。 她来图书馆，是为了找一本书。 空间隧道为什么要带她来航大？而且，能在高维的眼皮子底下连通隧道需要很强大的精神力，在她逐一排查之后，有这种能力的赋能者只存在于联邦或方舟。神社也有这类空间赋能者，但是他们不可能把她送出萨赫结界外。联邦若是需要她进入空间隧道，乌泽一定会联络她。 她心里的天平偏向了方舟。 而现在为了印证她的猜测，她要在图书馆里找一本书。 触手的方便再次体现出来。她背后散发的触手扫过每个排架，然后在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里抽出一本积了很厚一层灰的书。现在人们都习惯用电子书架，图书馆的纸质书大多都是刊印很少的珍藏品类，因为航大的实力，还有一些只有足够的权限才能借阅的孤品。 触手拂去上面的灰尘，露出《萧疏童自传》的褐色封面。这本书和音曾经听说过，但在网络上总是找不到原版。触手打开图书馆内某个灯的开关，一小块地方被照亮了。和音就坐在灯下看书。 【这个版本被当做普通珍藏版放在图书馆内了。其实它是最初的绝版，里面记载了许多连电子档都没有的信息，虽然我没有看过。】 【这里面还有萧疏童的手写草稿。】 那位元帅的字迹狂放又飘逸，字迹结构的美感拿捏得恰到好处。和音先是看了目录最后一部分——“重启计划”！ 这上面竟然有关于重启计划的详尽内容！ “……‘重启计划’的目标是让地球‘重启’，让人类回到没有污染源、畸变物的世界。这个计划分为两步走：一是让已经被感染生物恢复正常，且正常的人类拥有畸变免疫；二是从根源上杜绝污染，彻底杀死入侵的高维。” “……我们从现有的基因库中提取出了人类共有的基因样本，有一种被命名为r-7v0的基因碎片具有逆向回归的能力。经过耗费上万具珍贵标本的实验，我们最终得出结论：人类只有受到污染、产生畸变之后，这种基因才会显现出来，从而被我们捕捉，这个时候逆向回归的能力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也就是说，想要让全人类都拥有抵抗污染源、不发生畸变的能力，就要先主动遭受一轮感染，然后发挥基因的作用恢复正常。但是目前这项技术尚未成熟，畸变的人类死亡的风险很大。” 和音握着纸张的手指紧了紧——她大概清楚为何重启计划会死那么多人了，这项计划最后被联邦列入了禁忌。这项计划在百年前就已经被提出了。 “……经过我的一系列部署，我费尽心思找到了曙光神社的进入方式，并在神社里埋了下线。曙光神社幕后的高维生物的降临周期有一定的自然规律。此外，高维降临与污染源的数量规律的方程式已经初步确定下来。” 深渊的触手停驻在这一页：【我虽然知道他的一些计划，但是这种详细的内容，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 “你说过，他是一个城府极深、防备心很强的人。” 【是。所以，尽管我与他共生，仍然摸不准他的心思。】 她抬眸，图书馆的正中央就有这位伟人的雕塑：他死的时候异常年轻，留下来的资料虽然少，但也是帅气年轻的模样。她继续看下去： “第二步，就是杀死入侵的高维。经过精密的计算与严密的推演，史上最大的超级污染源将于2108年6月13日左右在南纬x北纬y处形成。” 这个经纬度刚好是塔金的萨赫神庙。 “在超级污染源形成的这段时间内，杀死神社高维的可能性最大。” “它们会暴露自己降低能量后的三维实体，利于我们捕捉它的具体位置。另：降临的高维可能不止一个。” “我如今拥有的赋能勉强能做到第一点，但是覆盖范围远远达不到全球这么广。彻底完成这两点，就需要引入另一个概念——‘永生者’。” “永生者来自最高级的造物主文明，祂们可以制定规则，身处三维世界的基因里拥有许多创建新世界的密码。永生者一定存在于地球，我们要在神社的高维之前找到祂。” “提取她的基因信息，我们就可以激活r-7v0基因，让这种药物能够有效批量传播。” “且祂的身体里一定有高维们惧怕的东西，找到改变规则的点，就能彻底将高维们赶出地球。” “……” 印在尾页有一句黑体字：“一切非人类的生物，我们都需要保持警惕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深渊自嘲一笑：【这话恐怕说的就是我。】 【他对高维的防备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和音想起，深渊也是高维，是一个被迫降维生存，然后世代在地球上生存了千年的高维生物。 和音对这本自传的作者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极端的理智冷静，他的文字里透出一股子没有情感的冷。 她又花了将近四十分钟把这本自传看完，知道了不少封存在联邦档案室里的辛秘——当初萧疏童上战场之后在背后诬**的势力有哪些、科技发展的既定方向、政党之争的幕后黑暗、以及关于未来的预言……他的见解很独到，考虑问题异常全面。 和音合上书，站起来，图书馆内的畸变物都被她杀死了，但是隔着层层的书架，前方又出现了一只。 这只的气味非常浓烈，不像是刚被感染的畸变物，武力值或许还很高强。 她走近书架，透过那本书的缝隙，看到了一双眼睛。 * 塔金，萨赫结界。 畸变物由于超级污染源的出现越来越多，而且越靠近污染源，畸变物的攻击力越强。它们源源不断地出现，就是再厉害的赋能者也经不起这种消耗。 灵容最担心的是和音——她就在他的面前被吸入了空间隧道，隧道那头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万一连向了危险的地方……他根本不敢想和音会出现什么意外。 宋在馥也发现人不见了，他跟畸变物们缠斗有些力竭：“和音人呢？” 灵容：“被刚刚出现的空间隧道吸走了。” 宋在馥忍不住爆粗口：“tmd！”然后又道：“这些该死的畸变物们什么时候才能消失？！” 为首的神像已经被他们合力震碎了，但是有出现了一个与神像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凝聚成型的高维。 裴圣之召唤出的生物已经可以组建一支军队了，这对他的精神力消耗非常严重，在长久战斗中，体力流失也很快。召唤生物与畸变物们打了起来，很快变成了团战。 “圣之！” 淮允颜下意识惊呼，她的左肩被贯穿，手臂几乎抬不起来。 贺隽蹲在树上冲她笑。 这已经触到了裴圣之的逆鳞：“又是你。” 贺隽平衡自己的身体，走在细细的树枝上：“我承认我平时打不过你，但是现在起码还有一战之力。” 他居高临下：“鏖战这么久，你还有力气么？” 贺隽很兴奋，这些人的赋能都是顶级的，赋能器官非常发达，他这次或许能借助高维收割他们的器官，让它们全部成为自己的藏品。他绝对会好好爱惜。 他病态地希望着，自己能收集到全世界所有珍稀绝品的赋能器官——尽管他知道不可能，但一想到这些他的多巴胺就加速分泌。 或许自己就是为收藏它们而生的吧。 裴圣之的脚下出现一只能喷水的翼龙，被召唤出的翼龙有些失控，他额头上冒出一点精神力消耗太多的冷汗，命令翼龙：“杀死他。” 翼龙嘶哑地鸣叫，水球朝贺隽的方向甩。贺隽跳下来，躲过这一击。高压水龙再次袭来，贺隽冷笑：“别以为只有你有帮手，我也有。” 他吹响口哨，畸变物纷纷冒出头，它们从积液池里爬出来，这是神社最新改造的新型畸变物，能听懂人话，还持有百分百的忠诚。它们没有痛感，能一直战斗下去，与机器无异。 这也是贺隽能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一众s级面前的原因。 召唤生物目前与这些畸变物们势均力敌，但败落只是时间问题，因为裴圣之快要支撑不住了。 淮青临使用s级二重性【诳语】：“你终将死于自己最热爱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贺隽鼻孔开始冒血，他最近给自己换过海妖腮，便于水下行动。但是安装在他鼻子里的小腮内膜壁有些脱落了，似乎是因为淮青临的赋能。 他仰头，血全部流入喉咙，啐一口：“虚张声势。” 贺隽短期内不能再做赋能手术了，他上一次手术修复期还没有过，至少还要等两个星期。一只蝴蝶扇动着尾翼似旋镖飞来，贺隽的脖子被齐整地截断。他面色阴冷，脖子里伸出许多细小的丝线，它们连住差点要飞出去的脑袋，皮下组织快速愈合，脊椎加速生长，血管接上，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 他擦了擦脖子那一块上衣的血，眼里满是怨毒——幸亏他的脖子也是嫁接的，不然现在已经死翘翘了。a级【惊雷】只劈出一道，待出现第二道时，只是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淮允颜的赋能经过长久的全力输出有些脱力。 大家似乎都已经进入了疲惫期。这里孤立无援：没有信号、没有源源不断支撑的武器、没有联络员、没有分析组行动组以及其他的后勤团队…… 在大家皆要乏力时，s级【神尽海】造成的意象似乎要让天地颠覆。脚下是天旋地转的失重感，生出一望无际形同宇宙的黑海，散落的金光被遗忘在静谧的角落，忽然流动融入两个相交的空间结界。 贺隽扼住自己的喉咙，大口喘气，氧气似乎从他的身体里剥离。他的赋能器官一件件从他的身体里剥落，裹紧左眼球的肌肉松垮，以至于眼球从眼眶中掉下来。这些令他痴迷的器官与他原本的身体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可以说，除了躯干的框架，没有什么是他自己的东西。他变成了神社高维还没有凝聚成型时的一摊软肉的模样。 皮肤失去弹性紧致，骨肉因为没有粘合的支撑点而分离，他的嘴巴镶嵌在肉墙上，发出一声怪叫——转动的眼珠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样子，贺隽难以接受自己变成了曾经唾弃的恶心的肉泥。祂还在池子里时，贺隽就觉得祂的样子没眼看，让他想吐。 他甚至顾不上想白馨得知后会如何嘲笑他。 他已经疯了。 一根骨头从肉泥中伸出来，似乎是他的小腿骨。贺隽用这根骨头拨动银色手提箱的密码，他把手提箱里面的赋能器官全部往自己身上倒。 他的身上现在已经有五十七个赋能器官了。 “都给我死！！！” 灵容赋能中的宇宙黑海在贺隽的疯狂下咆哮，宋在馥咳血从地上爬起来，挥动骨剑，想要彻底消灭贺隽，可是他根本近不了贺隽的身。 贺隽换过许多皮相，每一张皮都是令人惊叹的大帅哥，在没有变成肉泥之前的那张阴郁帅哥脸是他用过最久也是最爱的，他用了三年。贺隽的原本样貌也是个有些小帅的清秀小伙。 现在的他，已经算不得“人”了。从一个强大貌美的帅哥一瞬间变成一个令人唾弃的怪物，放到谁身上都会疯掉。那滩流动的肉块上沾满了赋能器官，他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报复。等他杀死这里的所有人，出去后一定要为自己重塑一副躯体和一张比现在更貌美的脸。而这些人，都会成为他的藏品之一。 灵容的嘴角渗出一丝血——他闻到了贺隽垮掉的那块肉上的糊味，糊味是因为贺隽同时使用57个赋能器官而导致的不良反应，他遭受了众多赋能器官的反噬。 世界被搅合在了一起，在场的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世界末日。 就在他们以为贺隽将要把这里毁灭的时候，堆起的肉泥被一只手抓住，送进了一张大口里。 祂吃掉了贺隽！ 肉泥和他身上的赋能器官对祂来说是大补之物，祂的实体刚刚凝聚成型，需要一点这样的补品。肉泥被这样轻而易举地吃掉，贺隽几乎没有反抗之力，可想而知祂的强大。 另一边。 葛经山催促着和奕君：“全世界范围内的畸变值又发生了一次波动，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峰值，仅次于祂苏醒的那一刻，你的计算要快一点了。” “已经好了。”和奕君强迫自己冷静，“我们的人到了么？”方舟的计划是在祂成型后的三个小时内就解决掉祂。 “到了，我明明已经打开了空间隧道。但是就在刚刚结界不知道为什么完全闭合了，我们的人在萨赫外面进不来。” 和奕君：“怎么会这样……我已经让姜钦九去找永生者了，不是说老板派去的人也已经找到了吗？” 葛经山：“结界封闭之前总部传来的消息说永生者没有被成功唤醒。”躺在棺材里的永生者，与尸体无异，发挥不了一点作用。 葛经山直视和奕君的眼睛：“老板已经去找和音了，如果有牺牲……当然，我说的是最坏的结果，我们要相信老板。” 和奕君全身上下透出一股颓败，他的样貌虽然看起来不是二十几的青年小伙，但也是个三十岁出头的美大叔，当然，他的实际年龄可不止三十岁。和音与他的样貌有六七分相似，可以说是完美继承了他的所有优点。不止是外貌，和音的高智商也多亏了和奕君一百九的iq值。 “我已经失去了少清，不能再失去我女儿。”他当初加入方舟，是因为方舟能治疗妻子的畸变——不同于马戏团与神社，他们是真的能让畸变生物恢复正常。马戏团只能通过药物延缓畸变；神社只会制造畸变，而不会治疗。虽然林少清最终还是因为身体原因死了，但他陪她度过了爱人生命中最后的岁月。除了和音，他在这个世上再无牵挂。 他重复一遍：“我无法承受失去和音的代价。” “如果是因为拯救人类，和音需要牺牲，我不会阻拦，届时你会收到一封邮件，里面全都是我这些年隐姓埋名做的实验。请把我的那些研究成果全部公诸于众。” 他安慰自己：“你也说了，牺牲只是最坏的结果。” 葛经山知道现在着急已经没有用了，他们只能等老板的消息。他沉默了一下，答应他：“好。” 在人类共同命运之前，谁都无法幸免。 …… 书架那边的眼睛黑亮，在顶光下有些反光。 那里站着一个人。 这个角度他能看清楚和音，但是和音却无法完全看见他。她听到他开口说话了，仅凭声音，就让人觉得他是个温润如玉的正人君子： “好久不见，我的老朋友。” 听到他的声音时，深渊心里还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好久不见。】 站在书架对面的男人，是拥有着至高无上地位的男人、全联邦的偶像萧疏童！ 他从那边走过来，露出一张异常年轻的脸。这张脸魅力十足让人信赖，所有的表情恰到好处，没有一丝矫揉造作，让人猜不出他的喜怒哀乐，却能让人不由自主地真心为他患忧患喜。和音曾听别人说她长得像cg建模，她却感觉眼前人就是一个完美的、毫无瑕疵的假人。萧疏童就像一块经过了女娲精雕细琢的璞玉，无意之举皆是风情。 他的皮肤细腻得看不出毛孔，一举一动，随心所欲行云流水浑然天成。强大、神秘、沉稳……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 萧疏童“死而复生”。他隐瞒了共生的深渊、曾经的战友、与他同**派的夏扬，甚至隐瞒了全联邦！和音觉得方舟的立场是与联邦敌对的，但是曾经的联邦元帅，为何要在百年前就做局，布下这样一个巨大的阴谋？他步步为营，心思缜密，一盘棋综错复杂，在百年后才开始收网。 所有的一切都说得通了。究竟是谁如此熟悉深渊，有能力将深渊的意识与和音分离，让她困在梦境之中。这人不仅拥有【造梦】，【造梦】还可以吞噬灵容造成的梦境。他与灵容根本就不是同一辈的人，甚至在百年前就被评为全球最强的人了。 他轻笑：“深渊还是老样子。” “我是方舟老板，你不是想见我么？深渊脱离共生者若是找不着下一任合适的宿主就会被地球的能量消磨死去，我当初在断气前给他注射了高维活性药剂，帮助他延长时间，以便找到下一任宿主。现在看来，他对你很满意。”萧疏童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他从前可不会这么维护我。” 深渊的触手早已围到和音面前，虽然萧疏童想要碾死他们轻而易举，几根触手根本无济于是，但他还是担心萧疏童会伤害和音。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今天来就是跟你们谈一谈的。” “我猜你们一定有许多疑问，我会一一为你们解答。” 和音：“我本来有些不甘心，谁能强过深渊与3s级赋能者，但知道幕后之人竟是个本应该死去多时的一两百岁的老男人，一下子就释怀了。” 萧疏童爽朗大笑，丝毫不见怒意，这样完美的脸，做什么表情都不违和：“你这样是无法激怒我的。这个世上，能激怒我的人和事几乎不存在了。” 他很欣赏这个小辈：“或许，我们可以变成同一战线。” 第一百四十九章 萧疏童主动抛出了橄榄枝。 他的声音充满着诱惑力：“你想知道什么问题，只要是我了解的，我都可以为你解答。” 和音同意了。因为她现在对上萧疏童没有任何胜算，他了解深渊，也知道她的底牌。 萧疏童自始至终都不信任深渊，深渊没有多伤心，若是换成和音这么做，他恐怕早就大闹一场然后受伤地收敛起自己的感情了：【我最想知道的是你是如何瞒过我假死脱身。】 “你那一阵子沉睡的时间越来越久、间隔越来越长，是因为我注射了特定抑制剂。这种抑制剂虽然会让你进入深度睡眠，却也会让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但这本就是我想要的结果。” “那具身体是真正的死亡了。因为只有躯体死亡，才能与你结束共生。” “我一直在做一项实验。我让研究员们用我自己的基因复刻了另外一具一模一样，甚至强于我本身的躯体，也就是你现在所见到的我。” “我很幸运。我成了全世界唯一成功的基因复刻案例。” “这副身体强就强在它不需要深渊，也能拥有【复制】的能力。” “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要躲过你的眼睛？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刻找上我与我共生，给我带来了非同凡响的能力，几乎成为我命运的一个重大转折点。这一点我非常感激。” “但我始终没有忘记你也是一个高维。” “高维能真正拥有人类的感情么？他们能站在人类的立场上思考问题么？他们有人类的伦理道德与文化么？没有。深渊一族的学习能力很强，你们表露出来的感情、行事的思维模式、解决问题及说话的方式等等，都是通过学习而来的。你们更像是人工智能，只要有程序、会学习，就能表现得与人类别无二致，但归根究底你不是人类，我也无法彻底掌控你的思想。” “我心存忌惮，并不是你的错。但我无法在你知情的情况下部署一些行动。在很早之前，我就在寻找制作另一副躯体的方法了。” “旧躯体的死亡不仅能与你脱离共生状态。也能摆脱联邦的政治漩涡，跳出局外。克隆人的基因缺陷很大，目前的科技还无法摆脱。但是我们找到了一种‘万能基因’，这是‘永生者’留下的。这也是我第一次接触到造物主文明。” “你现在见到的这幅躯体，是偶然，也是唯一。共生状态一旦绑定便无法脱离，我的经历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复制。” “你曾经帮助过我，是我取得成功不可否认的因素。我却过早地抛弃了你，也许有过河拆桥的嫌疑。”萧疏童看着在他眼前护住和音的触手，“我在脱身之前就给自己注射了稳定剂，吃了药物，延缓你脱离三维躯体的死去时间。而你也找到了另你心仪的宿主。” “至于联邦，势力纷争太多，其中各路叛徒混杂，一个个都想要我的命。我只有跳出来，纵观全局，才能更好地部署，从而筹谋大计。” 【你的计谋很成功。方舟一直在联邦的眼皮子底下发展，直到现在才冒出头，是所有地下组织中最强大的一个。】 “是。方舟甚至还拥有联邦所不具备的前沿科技力量。庄家短短三十年，从上流家族跻身一跃顶级家族，多亏了方舟相助。但是他们贪心不足蛇吞象，已经被我们控制在手里。” 【我很意外，你竟然没有插手萧家的发展。萧家越来越没落了，好歹也是你所在的家族。】 萧疏童客观冷静：“没有价值的东西，不值得我去关注。” “萧家的衰败是顺其自然的结果，就算我帮助一把，在几百年后没有新兴力量的出现，他们还是会走下坡路。最好的结果不过是维持现在的体面，毕竟萧家不会再出现第二个我，不管怎样，亦不会出现我所在时的辉煌。”他说得没错，他存在即是巅峰，萧家的天花板已经出现了，哪一条路都是无法超越，哪一条路都是向下的函数曲线。 “方舟，除了杀死高维、消灭污染源与畸变物、拯救人类，还要在联邦土地下建立一个新的政权。” “或者说，继承联邦的躯壳，成立一个新的联邦。” “现在的势力，该洗牌了。” 萧疏童的野心可见一斑。和音：“我以为我已经足够理智，与你相比还是逊了一筹。不，你不应该称作极端理智，你简直没有情感。你口口声声站在人类的立场，可是怎么会有一个没有情感的人类呢？我觉得你比你口中的高维更像ai。” “我一向把它当作对我最高的赞美，这证明我已经摒弃了人类的感性。”萧疏童有自己的观点，“我认为这是一种进化。一种属于人类的进化。” 和音不敢苟同，深渊与他相比，深渊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所以你今天找我，除了与我见面，还有什么目的？你让人搭建空间隧道把我带到我这里，难道仅仅是为了与我谈心？” 萧疏童的话让和音瞳孔骤缩：“和奕君早就加入了方舟。” “虽然你父亲最初是为了救你母亲而加入我们，但最终他认可我们的理念并深以为然。” “现在超级污染源形成，若是不杀死祂，不出三天，全球恐怕就没几个正常人了。” “我这次找你，是为了唤醒永生者，拯救世界上大多数人。” 和音直觉这是她的血液与常人不同的原因：“我又不是永生者。” “但是你拥有永生者的心脏。”萧疏童一挥手，和音胸腔里跳动的心脏在发光，那束光穿透她的躯体，在只开了一盏灯的图书馆中非常显眼，“你母亲尚未怀你的时候阴差阳错地经过了雪域腹地，那是永生者所在的大致区域。所有的非同寻常的异象都是永生者带来的。在我看来，祂比神社的那些高维更能称之为‘祂’。” “我母亲在我之前很难怀孕。我是否可以认为，‘永生者’给祂的心脏找了一个容器？所以我降生了。” “你可以这么理解。”萧疏童合掌覆手之间图书馆的场景瞬间转换，和音来到了千里之外的雪域。冰墙里封存着很多机械，中央的冰棺里躺着一个人。 果然是祂。 有人喊：“老板。” 萧疏童点头示意，对和音道：“他们都是方舟的人。我们用原来的方案唤醒永生者失败了。最大的原因可能是因为祂心脏在你的身体里。” “所以你们需要剖开我的心脏？”和音走上去，冰棺此时已经打开，那张面容与她有两分相似。她这张脸一部分与永生者相像，一部分与她的父母很像，尤其是像和奕君。她结合了三方最醒目的优点，形成了自己独具特色的神颜。 不管是拯救人类还是救她在意的人，不管是现在打不过萧疏童还是对抗不了方舟，和音似乎别无选择：“手术什么时候开始？‘我’还会存在么？” “我不敢打包票，但是有很大的几率，会。”萧疏童挥手，手术人员和研究员们都围上来，“我们会给你安上仿生心脏。” 冰棺里的祂是女人的面容，睫毛上是凝聚的冰霜。祂平躺在冰棺内，一点也看不出祂有改变宇宙规则的威能。唤醒永生者，也是一种冒险。没有人能确定祂的醒来是拯救地球还是加速毁灭。 他们只能赌。两条路都是毁灭，现在至少还有希望，还能寻求一线生机。 和音躺下，她的身体素质已经可以不惧寒冷，但是她的意识逐渐陷入昏暗，深渊在她脑中说的话都有些听不清了。低气温让她有些冷，她现在一定在发抖。 和音的眼睛眯开一条缝，在麻药的作用下并不感觉到疼痛，她只感到茫然，一种意识逐渐混沌的茫然。 【音音宝贝。】深渊用触手轻拍她的脸，【还能听得到我说话么？】 “……能。” 【太好了。】深渊巴不得所有触手贴在她身上，【萧疏童这个狗东西真没有人性。】 和音无力地哼哼两声，深渊第一次见到她这副模样，瞬间心疼，对萧疏童破口大骂。 深渊也不管以萧疏童的神通是否能听到他的心里话，他现在气得发抖，恨不得把所有让和音遭罪的人都抽一顿。 深渊一直陪她说话，和音最终在漫长的手术过程中睡着了。仿生心脏在打开的胸腔里沉稳有力地跳动，她原本的心脏回到了“永生者”的躯体。 “砰、砰——” “砰——” 心脏跳动很有节奏，手术也非常成功，医生们在这冰天雪地中大汗淋漓。 可是永生者依旧没有醒来。 萧疏童活得够久，用来学习的时间足够漫长，他很全能，几乎什么都会。他问主刀医生：“永生者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医生在手术成功松懈之后，汗湿的后背在寒气下比之前更冷，他一个寒颤：“不确定。照理来说现在应该已经醒了，难道出现了什么未知的异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和音的胸腔被缝合上，永生者双眸紧闭，没有一点动静。深渊很想问她，她是否也认为自己只是个“模仿人类感情的异类”，会不会像萧疏童一样处处防备，但仔细想想，自己确实是个“异类”，他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也有些害怕会得到的答案。 “你是朋友、战友，甚至于亲人，深渊。” 从手术中清醒的和音在深渊没有短暂断开思维共生的情况下回答了他。 第一百五十章 仪器的进度始终卡在99.9%，按照设想，在心脏嵌入永生者体内的十五分钟内祂就能醒来。 和音c级【超速愈合】发挥了作用，伤口处的皮肉长上，有些酥痒。萧疏童把s级【愈合术】施加在和音身上，愈合速度快了五倍不止。原本需要半天时间才能完全愈合的伤口现在已经看不出手术痕迹了。 和音之前没有换过义肢或仿生器官，也没有在人体内安装过机械。仿生心脏没有任何不适，每次充电可以用五到十二年之久。 “这种器官会对干架有影响么？” 深渊还沉浸在感动之中，心里把无良的前宿主骂了千百遍：【你怎么乱动都不会，把它当做正常心脏看待就好了。但是如果遇上特定能力的赋能者可能会出现问题。】 【比如电磁类高级赋能者。仿生心脏有保护机制，如果赋能者的等级比你高，并且他突破了仿生心脏的保护机制，你的心脏就会产生负面影响。】 果然还是没有原装的好。 【不过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心脏被彻底贯穿了，它可以启用备用能源维持正常生理活动六小时，在这期间及时就医，增加活命机会。】 和音想到了一个问题：若她本身是成为心脏的容器而存在，那她的个人意识又算什么呢？由永生者心脏衍生的么？ 她的大脑很活跃，但是身体还处于沉睡之中。她忽然换了一个视角，冰棺、萧疏童、医生、研究员……他们全都变成了俯视。她用意识操控，视角转换，外面的世界处于黑夜之中，她的意识到处游走，十三区熟悉的景物出现在她眼前。街道外几乎没有行人，浓稠的黑夜逼仄地压下来，路面上大雨过后的有水滩，排水系统正在疏通管道。大大小小的畸变物明目张胆地在街上晃，金玉小区的池塘里有许多水生异形，小区内的某个赋能者用赋能把池塘填了。 她的精神力飞到塔金，空间结界似乎拦不住她。她看到了灵容，他背上有很深的伤，跟沟壑一样，全身如同在血里浸泡过，他的脚下是堆积成山的畸变物的枯骨。其他人好不到哪去，唐今倒地不起，宋在馥持续维持堕天使的暴走形态……方舟的人也进入了结界，热武器不断输出任然没有任何作用。 每一座神像“活”过来，就有一个高维降临。 葛经山在其它赋能者赋能加持下打开了空间结界，联邦的行动组已经发现了门径，朝事发地点赶去……混乱，到处都是一片混乱。 和音意识回走，研究员们焦头烂额，对永生者的唤醒方式百思不得其解。 和音压低自己的意识高度，她甚至能看清自己脸颊上白色的绒毛。以另一个视角看自己陌生又熟悉，她还不太适应这种状态。 萧疏童似乎没有发现正在窥探的和音，她看到萧疏童轻微蹙眉，目光停在躺在手术床上的她身上。 连接和音躯体的仪器“嘀嘀”地响，意识一瞬间被扯回现实，睁眼，便禁锢在了身体里。 她坐起来，装作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永生者还没有醒么？” “没有。”萧疏童把手放在冰棺上，试图用他的赋能唤醒，但是试遍所有赋能之后祂还是没有什么变化，“我先把你送回去。” 和音闭眼睁眼之间又回到了图书馆：“能再开一个空间隧道么？我要前往萨赫。” “可以。”萧疏童挥手之间，两人面前就出现了一个隧道，“我必须让永生者醒来，之后亲自去萨赫的超级污染源。” 和音的手机、联络器等所有电子设备的收件箱都爆满了，她来不及去看，只是挑了一些可能有重要情报的信息浏览。到处都是“世界末日”的热搜，这本第一变成了“#黎明为何还未出现”。 她下楼，跑到王姨的小隔间：“王姨，我还有事，必须要走了。” “还没天亮，怎么就走了？我都躺在沙发上睡了一觉，发现你还没有回来。夜深了别学习了，明天再去看书？外面都是畸变物，天亮了安全一点……” 和音一愣：“王姨，几点了？” 王姨瞥一眼手机：“咦？怎么七点多了？” 平常六点多就天亮了，现在还如深夜。她打开手机，刷了几个网页——这不是某个地区被乌云覆盖了，而是全球都处于黑夜之中！巨大的恐慌笼罩在人们心头，焦虑通过网线不断蔓延。 一部分人们还在渺茫地等待黎明时分，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晨曦的亮光仍然没有出现，地球陷入了永夜。 快八点了，天不会亮了。 和音忽然感觉到了冷。 “太阳为什么没有出来？” 触手从窗台上下来：【不是太阳没有出来，而是太阳变成了黑色！】 和音不断调节眼球的视力范围，终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黑阳挂在东方，正在向上升起。 “是高维降临的缘故么？” 和音不再犹豫，跑进空间隧道。超级污染源的内的战况比她想象得还要惨烈。 “灵容——！” 凭着毅力站在神像面前的人机械地回头，便吐了一口血：“音音。” 七个高维，他杀死了三个祂们在人间的躯体。他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但至少要再见和音一面。 她忽然难过。 c级【超速愈合】。灵容身上的伤太严重了，出血的速度比不上愈合的速度，提升赋能等级的愿望从没有如此迫切过。 祂的身躯高大，遮天蔽日，冲两人的头顶一脚踏下来。触手攀上她的手臂，绞住上方的巨足。血液顺着触手流下来，触手的毒液让祂有点麻痹。 “容哥！” 苍灰透着白色的“虚无之焰”依附在祂的身上燃烧，【炽链】由b级升为a级，这是【炽链】升级后的第三种焰火。 灵容笑了一下：“你果然来了。” 千世性格独立冷淡中透着一点别扭：“好歹都在研究所待过，还交情罢了。”他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隐迹于世，逍遥一生，不再受制于人或是囿于研究所，但危难时刻还是出现在了萨赫。 【炽链】似乎对祂有些效果。 大家命都快没了，和音不再藏拙：“你能允许我复制你的赋能么？” 千世微愣：“好。” 和音在脑中说：“深渊，帮我。我需要s级。” 【我将尽我最大所能。】 【炽链】b级以下便会出现的真火缠绕上凝聚的锁链，到达b级门槛会产生第二种紫黑色火焰，恍若置身幽冥黄泉；a级的第三种火焰是苍灰色的，透着白，叫“虚无之焰”。到达s级，三焰化为第四焰，能湮灭世间一切。 深渊自身的【复制】险些透支，他的触手变得焦干，软趴趴地耷拉在和音的肩上。 似乎是因为没有了永生者的心脏，和音感觉自己的身体素质不如从前。她差点跪倒在地，不过她终于有了第一个s级。 s级【炽链】。 脚下的土地湮为火海，四个“祂”被囚在神殿，祂们被绑在大殿的通天柱上，碎裂的链条被祂们撕扯在地，又生长连接，插进祂们的身体。 结界彻底破碎了。电子设备有了信号，但这也代表着超级污染源的影响力完全扩散。 和音的联络器里出现乌泽的声音：“银河？还活着么？” 她吐了一口血：“我在。” 他说话的速度很快，尽可能传递更多的信息：“联盟的赋能者将在十分钟之内赶到，务必坚持住，医疗组也……” 和音出现了耳鸣，后面说的话她没有听清。 她不知道祂们还能被困多久。触手改变自己的形态颜色，收缩变成透明的细丝，细丝另一端连接着畸变物，没有一只畸变物能逃出这片区域。 从外面飞来的天眼时刻记录着现场。联盟内部开启了直播通道，在全球范围内征集高级赋能者。 一人忍不住道：[一开始我还不信，觉得是危言耸听，超级污染源开启，难道世界末日真的要来了么？] [那是谁？] [那是……银河？] 和音孤身一人站在神殿中央，除了她，其他人在持久的战斗下早就没了力气。细丝灵活地在她指尖绕动，地板上的繁复花纹快要被血淹没得看不清了。 这一幕如同杀神在世。 畸变物凄厉地怪叫，它们快速干瘪成一团蜷缩的纸，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被风轻轻一吹便化为灰烬。 她此刻诡异又强大。 她头上的圆顶本来是用作主神像用手接住外界的光，而现在陷入黑暗，便也没有了光源。 联邦派来的直升机嗡嗡作响，探照灯照亮了半边天。人造光源倾泄下来，打在和音身上，她一人与神殿四角绑着的“神”对峙着。脚下地板雕刻的纹路代表着“献祭”与“死亡”。 那些要人命的畸变物连残骸都没有留下。她大开杀戒，链条上坠落的火焰点燃神殿四周的古老油灯。 和音微敛着眼，被祂们操控着强行来攻击她的畸变物们全都被炽链绞死在神殿。a级【生物同化】、c【超速愈合】、b【傀儡术】、b【腐蚀】、c【控土】、c【控木】、a【领主】、b【万物之语】与s级【炽链】交相使用，和音感觉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她七窍流血，呆滞地抬头。 天眼转动，直播里是和音的背影。 其中一个“祂”挣开了炽链。 第一百五十一章 降临的高维都是按照神像的模样塑造的，“主神”用来接光的手朝和音虚握，她被隔空提起，空气都浑浊了几分。 超级污染源源源不断地制造畸变物，和音吸收了大量畸变物，此时有一二分饱腹。灵容恢复了一些精神力之后从地上挣扎着起来，尖锐的虚光碎片插进祂的手臂，祂的速度滞缓，给了和音喘息的机会。 【这小子还在硬撑。】 【他的精神力已经透支三小时了，再这样高强度使用s级赋能他恐怕就要变成痴傻儿了。】 【他变成了白痴你还喜欢么音音。】 深渊甩出触手，鞭碎了祂的一根手指头，和音趁机翻身而下，稳稳落地。 “你能坚持多久？能坚持到萧疏童唤醒永生者么？” 【如果在墟空，别看它们数量多，我分分钟就能碾死它们。】和音不知道深渊是在吹牛皮还是陈述事实，【现在也不算处于很大的劣势。对我们最不利的是他们没有降临、我存在实体的情况；而现在它们也降能拥有实体了，只是胜在数量上。】 【要是数量差一直存在，我可能也会被透支。】 七个高维还剩四个，每一个都很难缠，等祂们全部挣脱炽链就更难对付了。 好在赋能者联盟来了一批支援的赋能者。他们还带来了武器，集中火力攻击绑在擎天长柱上的“神”。神庙很耐造，被热武器连续轰过也只是掉了一块碎石。 裴圣之召唤出很多原本看不见的帮手。畸变物对高维们的听从胜过了对和音的害怕，与那些帮手们对峙着，残肢被甩得到处都是。淮允颜雷电聚起的长筋滋滋地附在和音的炽链上。千世更感兴趣的是和音可以复制他的能力，如果有机会，他想研究一下。 宋在馥羽翼半残，上衣的血迹已经干涸，淮青临搀扶着他，两人的脸色都很苍白。蓝凫时不时趁高维被绑在柱子上无力还手啄一下祂们的眼睛，因为有【万物之语】，和音可以听到它嘚瑟地“咕咕”叫。 众人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炽链被野蛮地扯断了。好在炽链上的火焰让祂们皮开肉绽，即便依靠自身的愈合能力也无法修复焰火造成的伤害。“主神”抓住了一只直升机，直升机瞬间变成碎块。祂捻了捻手指，就像掸灰尘一样把直升机与里面人类模糊的血肉掸走。 天地一片混沌，黑色的太阳给人一种太阳没有升起的错觉。气象台连夜加班，监测的数据比之前一年的还多。 和音觉得时间过得十分漫长。她关掉耳朵里的联邦的联络器，对接上方舟的线路：“永生者还要多久才能醒？” 萧疏童那边并不平静，他们遇上了能适应雪域底下极端环境的畸变物。杀死这些畸变物对萧疏童而言轻而易举，麻烦的是产生畸变物的污染源。雪域，正在形成新的污染源。捣毁了一个还有一个，他无法顾及到所有人。雪域的污染源已经向外扩散了。 气象台官方已经对“永夜”现象作出了解释，变异的太阳闹得人心惶惶。大多数人是看不到黑阳的，四周都是黑色，它与黑色融为一体，恍如泼墨。暗处最容易滋生畸变物，街道上的建筑有很多都被破坏了。 研究所目前最紧急的任务是：解决黑阳。研究所有很多项目，课题多样。三十三个区的研究所各有s、a～f等级的团队与项目，每年要用掉很多经费。一区是中央主城区，研究所的拨款也是最多的——天才与疯子也最多。超级污染源、高维降临带来的影响远不止这么多。最简单一点：如果太阳没了，人类的生存是个大问题。 方舟的研究员迫不得已将永生者继续封存进冰棺。为首的研究员实话实说：“老板，祂的醒来恐怕要看运气了，我们只能听天由命。” 萧疏童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知道了。”他通过联络器对和音说：“我会在半个小时之后前去萨赫。” “拖半个小时，是为了拖垮联邦么？”和音的声音有些嘶哑，“然后你再以救世主的形象、亮明你身份之后在联邦的威望，建立新的政权？” 他不否认：“是。” “在这种全民处于极端恐慌的情况下最适合造势。” “我会让方舟出现在人们眼前，然后一举成名。” 和音仰头，人造光源洒在她的鼻梁上。她嘴里的血顺着喉咙流进胃里，腥味让她有些反胃。她语气淡漠，没有萧疏童也要自救：“祝你成功。”然后便掐断了方舟的联络器。 有十几只天眼在战斗中被击毁，又有许多天眼从外面飞进来补位。 因为环境缘故，大多数人都蜗居在家。萨赫的天眼几乎成了全球直播，弹幕刷屏根本看不清别人在讲什么。联盟开放了直播参与权限，与另外几个大平台合作一起直播。期间系统因为观看人数太多而抽风过几次。 [窝滴妈，第一次见着这么多s级a级赋能者！哪怕是在网络上，同框的画面也是千载难逢。] [楼上，别说高级赋能者聚集在一起很难见，黑阳才是最难见的吧？！在这种事关人类存亡的环境下，这种同框我都觉得不算什么了。] [我知道一点内幕消息，有关萨赫神庙的超级污染源。] [有什么内幕？] 之前那人：[都说了是内幕，肯定是不能现在说的出来的。] [那你非发出来插一句嘴，这不纯纯找骂吗？] 大家的脾气普遍变暴躁，一人一句，口水都能把那位大哥给淹死。 直到另一人止息这场骂战：[别喷了。萨赫的超级污染源是因为“高维降临”。] [楼上什么意思？] 但是说出“高维降临”的人再无下言，只留下纷纷猜测的网友。 [他说得没错。]一人道，[据我所知，能杀死高维在地球上躯体的只有一人。] 有人反驳：[呵呵，别瞎卖关子了。要是这人真的存在，世界还能变成这样？] 一时说不清到底谁是拖，有人有开始怀念带节奏：[突然想起萧元帅了……] 方舟，在控制舆论。 对联邦的讨伐越来越严重，几乎要掀起一场返潮复古运动。方舟的水军见言论起作用了，便隐藏在幕后。 [咦？]有人打破了这清一律的消息，激动道，[银河！快看银河！！] 两个高维种族硬杠起来了，深渊与神社高维不知道交手了多少个来回。灵容一直在持续输出，帮她解决祂们。 和音：“你快去坐在那边休息。” “你一个人恐怕难以应付。”灵容本就白皙的脸更加苍白，“我不能让你一人对上祂们四个。” 和音凑近，在他耳边悄悄说：“可是我不喜欢傻子。若是你因为精神力透支变成了白痴，我就把你送进疯人院。” “第一区也不用回了，十三区三医院怎么样？十三区三医院在精神科全联邦闻名呢……”三医院就是个精神病院，其中还有一些因为赋能失常而导致精神问题的病人，精神系赋能者有问题的大有人在。 灵容斟酌了一下，在“主神”快要近前来的一刻偷偷亲了一口她的耳边：“我觉得我担不起被你送进精神病院的代价。” 和音的脸微红，从鼻孔里哼一声。他把一只紫色的蝴蝶放进她的手心：“我一直都在。” 主神拔掉一根粗壮的通天柱，神殿塌了一角，碎石滚落扬起灰尘，现在只有和音一人直面四“神”了。 有人发出土拨鼠尖叫：[啊啊啊啊啊！我宣布银河就是我的新女神！！] 和音被围困在中央。宋在馥让蓝凫把骨剑送过去。她左手握剑，斩断了一个高维的手腕。 高维第一次对她说话了：【放弃挣扎吧，人类。就算你杀死我们在地球的化身，也无法阻止我们第二次降临。地球迟早有一天会沦陷。成为神的奴仆，才是人类光明的未来。】 “然后与畸变物一起侍奉你们这些伪神？”和音擦掉嘴角的血迹，冷笑，“你们不过只是一群在高维待不下去想要狼狈逃离的地球侵占者。丧家之犬、亡命之徒，也只能在低维面前逞逞威风。” 【那又如何？】祂们并没有羞耻之心，【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而我们对于人类是降维打击，这就足够了。】 和音将身体交给深渊，超s级的精神力让她的骨骼咯吱响。一剑填山海，骨剑挽花，最弱的神被劈成两半。祂的眼睛来不及合上，就没了声息。她扛起大炮，追踪导弹精准锁定其他三个高维化身，可惜作用还不如骨剑造成的大。她无所畏惧，赋能并发，剑锋亮光闪过死伤一片。就连最凶煞的畸变物也如雾气一般消散了。 一只小小的蝴蝶停驻在她的肩膀，照亮她脚下的土地。 直播中的人惊叹：[s级真的有这么强么？] 这……便是s级？ [我是一名a级，平常也接触过s级，港真，银河已经超出了s级范畴。] 第一百五十二章 深渊：【这才过去十五分钟，萧疏童估计要等你也撑不住了再来。】他有点憋屈：他不想看他前宿主装杯，但是又需要萧疏童的力量——他目前的确是全球最强。 “只剩下三个高维了。”和音侧首，余光瞥过灵容，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和音，怕她有危险，“我们再坚持一下。” 祂们背后有污染源的支撑，自身消耗之余能得到补充，反观和音这边一直都在损耗精神力与体力。 有不少人自发为和音打气。 [老婆加油，赢了记得回来参加我俩的婚礼。] [楼上吃了几粒花生米，醉成这样？] 经过“内部知情人士”的科普之后，大众对最近的危机有了新的认识：[不敢想象银河要是输了会怎么样……永夜会因为“神”的倒下而结束么？] [恨我自己不是高级赋能者，不然就能前去支援了。] 有阴谋论者联想到：[细思极恐：这会不会是一场阴谋？超级污染源把所有高级赋能者吸引过去，然后展开屠杀？] [不是吧不是吧，真的会这样？楼上可别吓我，我心脏病被吓复发了都得怪你！] [大家不必过于恐慌，虽然有一定的可能，但我们还是要理性分析，不要放大恐惧。我们目前最关心的估计就是萨赫的超级污染源与永夜现象了，清大家给我们的政府部门一点时间，他们一定会弄清楚此事的，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赞同。与其在这里口说无凭地乱猜，还不如等官方通知。另外，我女神真帅，下周五我俩婚礼，份子钱你们就不用随了，给声祝福就可以。] [呵呵。] [……] 和音完全不知道网络世界的热烈讨论。主神逼近，她被抵在神殿死角，阴翳拢盖住她整个人。古老的油灯早就不知道被灭了几回，又因攻击时破风而产生的剧烈摩擦重新燃起。千世用炽链难以熄灭的火焰更换火种，行动组的冷光也纷纷发散，一时间极为亮堂，莫名带有一种圣光普照的意味。 主神是最强的，另外两个一个被和音砍掉了一只手，一个被削掉了一半长发——祂的形态为女体，腰间缠绕了一条似蛇似蛟的神话中的生物。背上有一个箭篓，里面有一把弓，三支箭。 和音的精神尚未感到疲惫，她的身体机能先迟缓了，行动的速度逐渐跟不上大脑反应。她从两个“神”的夹击窄缝过去时慢了一拍，一只腿负伤了。 她听到有人紧张地大喊：“和音！” “音音！” 和音没有回头，深渊与祂们力量的碰撞迸溅开来，两方同时被甩到墙壁上。他们巨大的身体让整个建筑震了一震，又掉下几块碎渣。 网络上的气氛也顿时紧张。 [希望银河不会有事。] [难道地球真的要完了吗？] [连裴圣之都已经倒下了……谁还能救救我们？听说萨赫的污染源是近几十年出现的最大的超级污染源，人类吃枣药丸。] 这时候方舟适时出现在人们眼前：[说不定萧家那位还没有死呢？] [笑死。虽然我也很希望那位还在人世，但你自己看看，你说的这合理吗？] 方舟水军：[你们亲眼见过那位的尸骨？]萧疏童现在这副躯体虽然跟以前的一模一样，但终究是两幅。旧躯体是早就死了的，但是为了便于以后铺路说成死而复生，方舟把尸体偷了出来。员工内部少数几个知道尸体被偷的高层下了死命令，一定不能让这个消息泄露出去，因此，至今没有人见过萧疏童的尸首，连祭拜都是对着石碑与牌位。平常没人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这么一说，反而有人怀疑起来了。 水军见节奏拿捏住了，开始下猛料：[我就是联邦内部人员，现在冒着被捕的危险，诚挚地告诉你们：元帅的尸首被封存在雪域调养，他还是活着的，只要你们需要，他随时都能醒来。] 这句话简直掀起了惊涛骇浪腥风血雨，连原本嘲笑他们傻叉的人都忍不住怀疑自己：[你说的是真的么？] [我发誓，此言绝不为虚。] 这下不仅让网民炸开了锅，还惊动了那些老家伙。夏扬倏地从床上坐起，内心万分激动。但毕竟有这么多年的见识阅历，三分钟之后他又平静下来了。 ——这些人是谁？消息是真是假？若是为真，萧疏童还是原来的萧疏童么？他有什么目的？ 夏扬深谙人性之变，就算是真的萧疏童来了，他也不得不对他竖起戒备心。冷静下来的夏扬越想越惊心，他的思维条条缕缕地扩散，跟蛛网一样，想到了最可怕的可能。 只要是有网络的人，内心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三“神”想要熬死和音，但和音与深渊的顽强让祂们逐渐失去耐心——如果错过超级污染源全球扩散的时机，效果会大打折扣。 所以，必须杀死这个女人。 主神示意其它两个高维停下，祂双手合十，和音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类似游戏界面的条框。 祂说话了：【想要拯救人类、结束永夜吗？那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深渊对她道：【这不过是它的陷阱，估计它们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蚕食地球呢！】 和音：“我知道，但是我们现在别无选择。只能进行游戏，拖延时间。” 她对主神道：“什么游戏？怎么玩？” 【很简单。】 【你需要做出一个小小的选择。】 主神的额头变得半透明，周围围绕着010111001000101…… 深渊解释：【这是它的力量外显，它可以改变规则。因为宇宙本质是二进制。】深渊一向用“它”来指代这些高维。 “原来如此。” 和音问主神：“我如何确保游戏的真实性？” 【你也知道，你没得选择。所以你只能回答“接受”与“拒绝”。当然，我认为拒绝的代价你们付不起。】 “好。”和音见套不出什么话，不再犹豫，“我接受你们的游戏。” 形似白色眼球的天眼智能地将摄像头对准神殿中央，多机位待机。 和音和主神之间出现了一张空白票据。 她扫过票据上的每一处：“你这是要做什么？不会是要跟我打欠条吧？” 网民们也在思考祂接下来要做什么。 主神：【我们来划等号。你赢了，这张票据就是你的；你输了，票据归我。票上所有的条件就是赌注，赢的一方获得上面的条件。】 【我在宇宙中起誓，双方都不得违背誓言。】 深渊：【誓言有效。我担心的是它会提出极其不公平的条件。】 主神试图学会人类的笑容，可是祂咧嘴的时候像是要吃人：【现在，第一张票据。】 票上浮现出联邦官方语。甲方是主神，乙方是和音。“如果和音与主神对战过超过半个小时，那么她将得到一盏浮灯”。这是过去时，和音不知道与祂们打了多久，但是远远不止半个小时，所以她的手边出现了一盏主神创造的小灯，款式与神庙的很接近，应该就是在神庙取的素材。 祂在给和音示范。 第一张票据顿时多出了一个红色的章印，代表条件交付已完成。 祂的条件远远不止这么简单。果然，第二张票据出现了。 甲方为另一个断臂高维，乙方为和音。“神将在十分钟之内发起进攻，乙方存活，则乙方可以选择一人并肩作战；乙方死亡，则甲方可以宣布游戏结束。”条件很不公，甲方占尽优势，乙方死亡了，游戏本就结束了，根本是废话文学。 断臂高维的残肢已经长出来一截，因为祂拥有躯体，所以也拥有痛感。这是祂在高维体会不到的新奇感受，虽然这种感觉祂并不喜欢。 裴圣之之前召唤出的握着斧头的犀牛头小鬼瑟缩在角落，仔细看可以发现这不是同一个。召唤出同一个小鬼的概率微乎其微，不过，似乎有犀牛头的小鬼都有一把用来砍柴的破烂缺口斧头。断臂神隔空取走小鬼的斧头，它瞬间变大，变成斧头原本的样子——这是一把战斧，材料取自其它遥远的星系。 “钦——膨——！” 他用完好的手臂挥动战斧，炽链减缓了战斧落下的速度。深渊的触手被砍成很多截，b级的【腐蚀】不起作用，她只能用更高级的赋能。由于对方是“神”，和音担心精神系的a级【领主】可能也没多大用，因为祂们精神体系不是人类知晓的范畴，所以她使用了a级【生物同化】。 斧柄变成了一条剧毒花斑大蜈蚣，虽然不是和音心中所想的生物，但好歹起作用了。 斧头直挺挺地从空中掉落，插进地板，形成一道沟壑，裂纹都到了和音脚边。 她能躲就躲，尽量不正面接触。 深渊：【我算是发现了：票据的条件虽然不公，但是他们也不能太过于偏向自身，地球的能量场还是很强的，躯体限制了祂们。】 和音就这样耗过了十分钟，第二张票据上出现红章，代表着第二轮结束。 【你可以选择一人加入游戏。】 灵容此时已经站了起来，几个瞬闪来到和音身边：“我已经恢复好了，我与你一起。” 和音点了一下头。 第一百五十三章 第三张票据出现，上面写道：甲方塞穆神女，乙方和音与她的一名同伴。甲方将射出三箭，乙方存活率不到百分之百，则随机确保十万地球居民一定存活，否则在第三轮结束的两分钟内将会有十万人因为畸变死亡。 塞穆是女神像本身的名字，借用神像降临的高维用“塞穆”代表自己。 这是一定要让和音与灵容至少死一个！祂们赤裸裸地威胁：牺牲一人，便可拯救十万人，电车难题出现了，观看直播的人倒吸一口气，明知这是离间，仍希望自己是存活的一方。这张票据的条件不仅让乙方与其他人类产生存亡隔阂，还会让乙方内部的二人有异心——存活率百分之五十，这不是让他们自相残杀么？只要死了一人，就可以拯救十万人，成为“英雄”。 深渊枯焦的触手气得立起来了：【一群傻叉，音音，砍它！】 灵容自然不会让主神的离间得逞：“现在唯有杀死祂，才能让这些暂时结束。” 若是现在杀死祂们，下一次高维降临就很难再摸清具体时间地点了。方舟有几百个计划，最幸运的一个是成功唤醒永生者且得到永生者的帮助，一举绞杀所有入侵的高维，然后打响方舟的威名。如今场面胶着，为和音喝彩的网络观众们都缄默了——谁也无法保证自己是不是十万分之一。 【幻光】灵蝶在和音的身体里飞进飞出，和音因为失血而冰凉的手脚渐渐回温：“已经有人希望我死了。人都是自私的，在不确定的死亡下，只有我死，才能确保他们安全，才能给第三张票据画押。” “一定有破局之法。”灵容不会放弃，就算没有百分之百的存活率，他也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 他是实验体，也是联邦的杀器，本就不奢望善终，只是因为喜欢上一个人让他希望自己能多些温存，才留有希冀。 而他现在，只是回到自己原本的轨道上。 “你不会……”和音话没说完就一阵心脏绞痛，冷汗涔涔。她攥住脚边一颗掉下来的碎石，二指弹出，拦住塞穆射出来的第一支箭。那支箭射穿石头，石头化成一阵灰扬走，余波冲击太大，箭锋根本无法阻挡！ 深渊摸到了和音让他悄悄归还给宋在馥的白羽——他还没来得及还：【那根白羽可以让你吸取宋在馥的精神力，但是你增幅期间他不能使用赋能，你要用么？平安时期可能没什么事，但是他现在精神力本来就极度疲乏，再分给你恐怕就会休克了。】 她犹豫了一下：“不用。” 网络上的争论仍在继续： [很惭愧。我认为我不应该这么狭隘。我们寄希望于银河，希望她杀死那些“神”，现在却犹豫了，因为第三张票据。] 那人继续说道：[可是那张票据上的交易条件只是一时的。完成了第三张票据，还有第四张、第五张……祂们始终占尽优势，我们最终会被拖死。既然结局是一样的，不如大义一把。我先来：我不希望银河出事，哪怕那十万分之一是我，我也希望她赢，杀死祂们。你们因为二比十万犹豫了，那十万比几十亿人呢？她如果杀死了高维神，赢的是几十亿地球人。] [说得没错，我也支持银河。] [加一。] [……] 和音自始至终都不知道网上言论的波折与倒戈，然而不管是支持还是反对，她的内心都不会有太多波澜。 现场的监控不仅有联邦天眼，还有葛经山的定位追踪微型飞碟，飞碟拍摄的画面传导过来，画面看得一清二楚。 和奕君态度坚决：“老板要是不来救场，这项研究我也没办法做下去了。”萧疏童一拖再拖，和音有很大的危险！ 葛经山：“我知道你担心和音，但是方舟的大计不容打乱，万一……” 和奕君带上实验标本就走，葛经山的话戛然而止。 葛经山蹙眉：“你我也是老同事了，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和奕君冷哼：“你想说什么？方舟画的大饼？联邦兴衰与我无关，但是和音出了事，我……” “砰——！” 画面中神殿爆炸了，和奕君却闷哼一声，心脏狂跳。他死死地扒住显示屏：“和音……和音！！” 葛经山也没预料到这场景，他呆愣住了：“老板还没来，照理说还能撑五分钟，怎么会……怎么会……” 最后一支箭射来的时候，上面带着强有力的磁场干扰仪，和音预感到心脏出了问题，她推开灵容，向三神的方向狂奔。 随着“轰”地一声巨响，机械心脏爆炸了。 由彼之箭攻彼之身，附有高维精神力的箭穿透和音的心脏，火光爆开，炸死了两个高维，只剩下主神。 谁在喊她，她一律听不清。 最后只剩下深渊的触手在她脸上乱拍，她便没有了意识。 和奕君一拳砸向显示屏，朝事发地点跑去。宋在馥人已经呆了，后知后觉地发现手中被什么东西塞了一根白羽。深渊把羽毛还给了失魂落魄的宋在馥，他不死心地在漫天尘雾中扒拉，却只摸到一点肉块。灵容跑过去，跪在地上，疯了一样挖掘地上坍塌的一大堆东西，他的手太用力被渣子割破了，手上的血与和音残留的血混在一起，浸在神殿的建筑碎片里。和音被炸得血肉模糊，人已经不知道被分成了多少稀碎的部分。 若说其他人还有一丝希望，那么深渊是彻彻底底绝望了——他能明显感觉到体内一部分东西流失了，那是结束共生的表现。只有一方死亡，才能结束共生状态。 和音，真的死了！ 他们头顶上的第三张票据下角多了一个红章。 网络，亦在发酵。 主神此时被了扼住脖子，一股陌生的、极其强大的精神力与祂抗衡。 萧疏童压了压眉角，出现在众多天眼的曝光下。他好像来晚了。 不过现在只剩下一个高维实体，不能让祂的肉体轻易死掉。死了，下次难抓。 主神周身升起星陨材料制作的刺杆，一根根冒出头，最终围成了一个牢笼，将祂困在里面。 方舟的势力正式出现在人们眼前。 …… …… …… 三天后。 深渊此时应该立马去找下一任宿主了，但是他现在没有心情这么做。能做宿主的条件非常苛刻，萧疏童是因为他体质本身对多赋能的兼容性，和音是因为有永生者的心脏。深渊的宿主都是千万中难挑一，自身基因天赋异禀占了大头。他现在缩水小了一圈，一半是因为伤心难过，一半是因为没有共生躯体。 灵容把深渊捡回去了，他的触手们都泡在盛放保鲜剂的缸里，这些药剂能稍稍缓解他的体内水养流失。 灵容三天没有说过一句话，他比之前显得更冷淡了，周身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若说曾经他的淡然只是一种不带冷的平静，那么现在他明眼可见地能聚起冰碴子。 他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沉默地看着。 一打开，就是新闻主持播报着：“萨赫神庙死亡名单……” 灵容换了个台，但是这段时间的电视台几乎全部播报的都是关于超级污染源形成的这件大事。永夜也没有消失，现在天依旧黑。 联邦高层在方舟的介入下换了血。完全重新建立新政权没有那么简单，因此方舟披上了联邦的外皮，打算破旧立新，从领导层开始改革，由上到下。 他一直待在家里，没有接任务，不去研究所，不接联络员通讯，就一个人发呆。 “前联邦元帅萧疏童死而复生，拯救民众于危难之中，涉事高维生物已被管控……”主神被抓起来了，据说废了很大的力气，中途还逃跑过一次。 方舟崛起，在一夜之间。萧疏童筹谋已久，这个局面在他意料之中，谈不上有多欣喜。 电视新闻的声音让死寂的家勉强有了一丝生气，深渊拿手机刷起了软件。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有很多人在缅怀和音。关于银河的关键词也连续几天上了热搜。 深渊越刷越难过，又舍不得放下手机，他这才想起和音几乎没有什么自拍，全是路人偷拍或监控录像。如果她还活着，他可以用触手拿着手机给她拍照，然后把内存都存满。 灵容眼里布满了血丝，他说出了这三天的第一句话：“她为什么会爆炸？” 深渊激动了：【因为她换了仿生心脏，承受不住高维的电磁与高压。】他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和音的经过，灵容颓败地靠在沙发上，眉眼里全是戾气。 灵容拨通某个号码，电话那头：“喂？” “是我。我想让你帮我联系一个人。” 灵容的声音很好分辨，对面是他的联络员。联络员这几天都联系不上他，接到他的电话难以抑制自己住的心情：“容哥，有什么事研究所能做到的，一定会帮你完成。” 灵容对着镜子刮掉这几天长出来的淡淡的青茬：“我想找裴圣之，约他见个面。”裴圣之的【召唤】哪怕只有一丝渺茫的希望，他也要试一试。 【作者题外话】：放心，音崽不会轻易嘎 和音：我死了，我又活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三天时间，让大家稍微适应了永夜的环境，现在街上又恢复了巡逻警察值班制，居家办公的人也要开始出门上班了。天眼的数量比以前多了一些，政府部门的措施非常到位——很多都是方舟成员部署的。每个区域上空都有一个巨大的发散光源，联邦地底下的大型发电机开始运转。 没有正常的太阳，气温降低了很多，裴圣之穿了一件厚夹克。他拉开灵容对面的椅子，坐下去：“好久不见。” 这三天仿佛很漫长，每个人都难熬。 “好久不见。” 裴圣之：“我的联络员说你有话想跟我转达，最好让我来一趟。” “是。”灵容看向他，“有事相求。” 裴圣之觉得这个男人比之前更难以接触了，他淡粉的瞳孔深了一点，也许是因为现在没有太阳光。他跟灵容没有什么交集，唯一可能的就是他的赋能了：“节哀。”不止灵容，裴圣之亲眼见到了宋在馥撕心裂肺的样子，宋在馥现在还处于昏迷之中，在医院里没有醒来。 他把话说在前头：“如果是需要我使用赋能，我可以帮忙，但是【召唤】出现指定的人的概率极低，我不敢保证能找到她。” “只需要你使用一下赋能就可以了。”他们坐在窗边，人造光源的冷光落在灵容的右脸上，半明半寐中的眉眼是让人看不透的疏冷，“多谢。” 灵容：“报酬只要我提供得起，尽管提。”他花钱的机会不多，花钱的方面处处都有研究所报销，账户几乎是只进不出，他根本没有查过自己的账户，依稀记得数字后面跟了很多个零。其它高等限量武器、药剂、绝版珍藏等极度稀有的玩意儿更是数不胜数。裴圣之有钱也能赚钱，但是他开销大，尤其是最近筹划跟淮允颜打算在这两年结婚，花钱如流水。 “不客气，等我朋友在医院醒过来了，估计也会让我使用赋能找人。报酬就不必了。”他说的是宋在馥，宋在馥自从暗恋开始就像丢了魂一样，裴圣之都有点同情他了，“现在开始？” 灵容点头：“好。” 他们如今身处一区研究所外的赋能者活动室，这里只有他们二人。 s级【召唤】。 平常看不见的东西顿时具象化，若是有人进来，看到房间里密密麻麻的鬼影，必然会被吓死。而且裴圣之召唤的大体方向是爆炸死亡的，糊掉的血肉尤为可怖。 现在在他俩面前的是一滩化掉的、正在行走的肉酱，两只眼球歪七斜八，别扭地安在软肉上，时不时滑落，一根小指骨将眼珠子戳正，一不小心戳穿了，它若无其事地当螺丝拧。它的嘴巴在身体里面，导致说话有隔音感：“我是被恐怖组织袭击炸飞的……” 深渊也跟来了，他躲在灵容的衣服里，触手藏在灵容的耳朵中，悄悄对他说：【她不是音音。】 裴圣之：“下一个。” 被召唤出来的精神体越来越多，在门外排起了长队。为了避免吓到人，裴圣之还在外面设置了结界。 第二个是一条处于求偶期的蛇，它被炸成几截，一看就不是和音，它本来想好好表现一番，可裴圣之根本没给它说话的机会。它的身体失落地淡化，马上就要消失了，忽然眼前一亮，扒住灵容脚边的桌柱，它想扑进这位惊天大帅哥的怀里又不敢：“嘶～靓仔长得真俊，想不想要我盘你？嘶嘶嘶……实在不行，你盘我也可以……” 灵容面无表情，他还没有动作，深渊的触手就一巴掌下来了，它的身子被彻底打散，消失在三次元中。 接下来的速度就快很多了。裴圣之直接剔除那些牛鬼神蛇妖魔鬼怪，把范围控制在“炸死”、“人类女性”、“二十几”、“日期新鲜”的关键词下。 深渊只能让灵容当传声筒：“这里都没有和音。” 灵容把话复述一遍，裴圣之道：“还没有仔细看，会不会有遗漏？”灵容只是扫了一眼，就认定其中没有和音，裴圣之只能认为灵容可能有什么易于辨别的方法。 “不会遗漏，能换下一批了么，麻烦了。” 寻找效率又提高不少。 就这样一秒几次群发辨别，裴圣之的赋能一直使用着，过了两个小时：“近者优先，召唤出来的大多是这片区域符合条件的召唤物，可能她不在第一区？换个地区召唤，也许效率更高。” 灵容：“我想去十三区看看。” “好。” 两人的速度非常之快，不过瞬息之间就乍现其他区外。裴圣之：“去哪？” 灵容：“金玉小区” 深渊看到了那只笨鸟：蓝凫摊在金玉小区的下面的草坪上，它已经伤心得几天没进食了，此时闻到灵容与深渊的气味翅膀一下子扑起来：“咕咕！咕咕咕咕！” 灵容站在和音那栋楼的楼顶，裴圣之也跟过来。他召唤出来的精神体纷纷冒出头，个个长得千奇百怪，甚至因为各种意外根本看不出生前模样。他扩大赋能范围，由于处于高地，周围很空旷，能一下子召唤出很多精神体。 “精神体很难寻。”赋能使用这么久，但只是寻人，消耗不大，于他而言还能再在使用几个时辰，“召唤出来的不仅有地球上的居民，还有其他空间的，所以体量极大……”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裴圣之有些不忍说出口：“如果在银河的家附近还没有找到人，会不会她根本没有留下精神体？” 深渊的心凉了半截。灵容只能道：“这次麻烦你了，如果以后在召唤的时候，遇见了疑似和音的人请告诉我一声。” “那是自然。”裴圣之收回赋能，周围大大小小的精神体顿时不见了，“银河也是让我钦佩的人。” …… 裴圣之走了。 灵容站在楼顶上吹风。 冷风吹过，忽然在他眼睫上结了一层霜。他脚下站立的地方荡开一圈寒光，城市这几天一直都是夜景的模样，街道上的畸变物清除得差不多了。俯瞰整座城市，庞大的地标上的超大浮屏，还环绕着一圈类似行星环的装饰物。下方连接着空轨，方便直接从外面下来，设计还带有一些实用性。街上出行的人都穿上了羽绒服，他们把手放在口袋，时不时地哈气、搓搓手，与以往冬季的夜晚别无二致。 可是现在是盛夏之初，联邦时间为上午10:13。 【音音肯定会留下精神体的，对吧？】深渊没什么精神，他从灵容的口袋里爬出来，触手向上攀，牢牢扒在顶楼的晾衣杆上，【我有音崽家门进出的权限，咱们要不要下去坐坐？】 大概过了两分钟，灵容点了一下头：“好。”他放飞了一把蝴蝶，这些紫色的灵蝶朝各个方向飞走，或许会飞往世界各地的每个角落，然后带回她的消息。 和音的住所还保持着没有去萨赫之前的样子：深渊用来逗蓝凫的小零食散开在地板上，被清洁机器人齐齐整整地放在小篮子里。包装袋撕开了，小饼干已经变软了，一些威化也已经不脆了。 深渊触景伤情，他眼眶湿润：【估计再过几天，方舟就要彻底掌控联邦了。】 灵容：“萧疏童会有办法找到和音么？”他不相信和音没有留下精神实体——就算真的没有精神实体，总还会有一丝残存的精神力吧？ 【呵。】深渊冷哼，【他现在估计忙得不可开交，亟待更替政权呢。】 他又蔫了：【音音家里应该有方舟的联络器，似乎能跟萧疏童通讯。】 他用一只手打开抽屉，又伸出一只手在房间里摸索，最终在主卧的某个保险箱里找到了方舟的专属联络器。他开了投屏，洁白的墙壁上出现一个光屏，出现“正在连接中”的文字。 第一次没成功拨通，第二次才出现萧疏童的脸。灵容认出他身后的背景——那里躺着正在抢救中的夏扬。 萧疏童走出抢救室，对深渊用这种方式联系自己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会直接来找我。” 【和音被你换了心脏，她的死怎么说你也有一部分责任。】 【而且“永生者”依旧没有被唤醒，永夜也没有结束，你真废啊，萧疏童。】 萧疏童双眼微眯，笑了，仍是一派君子之风：“但是你现在有求于我——是想让我帮你找到和音的精神体？我猜你们已经找过裴圣之了吧？但是没有找到，对不对？” 因为深渊的设置，萧疏童看不到另一边的画面，他分明看不到灵容，但是他稍稍转头，眼神就像锁定在灵容身上一样：“银河的小男友？” “放心，不止你们，还有其他人也找过我试图复活和音。毕竟我也是‘复活’过的人，可能对此比较有经验。但是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我是怎么出现在大众视野的，根本没有所谓的复活，这条路也是行不通的。” “若是和音没有炸得那么粉碎，哪怕只剩下一颗头颅、一点躯干，我都可以试着将他救活。但是她处于爆炸中心，什么都不剩了。” 和奕君、外面那些和音的粉丝都找过他，但他再强大也只是一个人，根本没有能力办到凭空复活。 “裴圣之的【召唤】没有什么用，因为我已经用s级【亡灵术法】试过了。”【亡灵术法】是他的某个赋能，可以精准地直接锁定具体精神体，经常用来与亡灵对话、找到游荡在外的精神体、借助亡灵的能力，哪怕精神体已经到另一个空间，都能被拉扯回来，“我对她的死亡感到很不幸。” 他不说谎的情况下，没有人比他的话更有真实性了：“和音没有游荡在外的精神体，或许她根本就没有留下精神体。” 而他没有说谎。 第一百五十五章 深渊在理智上知道结果，但是感情上根本无法接受：【我不信。】 萧疏童：“你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我以为你最是理智。在明知道正确答案的情况下还会发出这样无意义的音节。当然了，这是人类情感抒发的一种方式，可你不是人类。” 【在你看来，我只是一个异类，要不是在你最落魄的时候帮了你、改变了你的人生轨迹，我可能早就被你设计消灭了。】 他自嘲一笑：【你心里的我说不定就比神社高维好一点。都是要防备警惕的存在，直接杀死一了百了。】 【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不杀之恩？】 深渊现在很愤怒，说话有些偏激，既然和音已经身死，他也不怕得罪萧疏童。 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人类会对情绪有一种钝感。萧疏童“生气”的情绪近乎于无——他的思维、行动……一切都是从理智出发：出现了问题就要解决问题；酿成了大祸，就要及时拯救；造成如今的局面，就要另辟路径。一方面安抚与和音亲近的人，比如和奕君，比如深渊，比如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方面要对大众有个交代，他不吝于对和音赞美，将她推上神坛，成为联邦新的代表。毕竟她已经死了，连精神体都荡然无存。而现在，还有最紧急的任务：结束永夜。 虽然人类的寿命有限，但是他们发展的进程很快。尽管深渊活了这么久，但是在深渊一族中，他还只是一个青年，他的生长周期与人类不同，心态有喜有怒有悲，甚至比人更加鲜活。 萧疏童用平淡的脸说着深渊都不相信的话：“说实话，我有点嫉妒了。” 萧疏童抬眸的一瞬间，眼睛里出现了一双竖瞳，在顷刻又恢复了正常：“我竟不知道你何时会与人类交心交肺。” 【呵。】 【你现在不觉得你说这话有些矫情吗？】 深渊已经不想跟萧疏童有过多交流。萧疏童能“死而复生”是因为他早就准备好了改良版的克隆躯体，在技术与运气之中阴差阳错地“重生”；和音是意外死亡，所以根本不存在再次复活的可能。 灵容毫无征兆地掐掉两边的连线：“与他不必多费口舌。” 离体的深渊比平常看起来更灰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尽量帮你找到下一任宿主。她应该也是这么希望的。” 灵容的瞳孔中倒映出玻璃窗外的巨大光轮，那似乎是一个人造月亮。他想，他的全部人生意义又回到了之前，不，还不如之前，如果他不曾感受过希冀与温暖。 …… 联邦有一座专门关押强大赋能者与智慧型畸变物的牢狱。而现在为了关押“主神”，在这所牢房之下又新建了一座完整的监狱。 主神被钳制在墙上，祂整个身躯都嵌入墙中，脸部只露出了半只眼和一张嘴巴。 祂忽然笑了起来。人类的表情在祂脸上一点也不违和，可惜大半张脸隐藏在墙中，只看得到上扬的嘴角。 监察部的监控室轮班二十四小时无休，只为主神一人服务。 “他这是……在笑？” 另一个人皱眉，完全不懂主神的笑意何在，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加强警戒。”他的职权比其他人高，“有任何异常，马上报告！” 所有人的联络器都自动连接上公用频道：“不好了，其他死去的六个高维再次降临了！全球稳定下来的污染源数目又急剧攀升，火山喷发、地震、海啸……一系列灾难都在永夜中发生！” 人类……这是真的要灭亡了？ 【作者题外话】：放心，音崽明天就出来了！ 五一过后忙起来了，更新会少一丢了 感谢宝子们支持！！ 第一百五十六章 桀桀…… 桀桀桀……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阴沟里畸变的爬虫断了一只足，身子与断肢拉丝连在一起，分泌的液体不断修补着残败的肢节。不同品种的虫子们聚集在一起，畸变程度高、毒性强的黑虫在饿时随机吞下一只旁边的畸变毒虫。某只蝎子的后钳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拧断了。密密麻麻地爬虫、飞虫将人类的血肉吃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一堆白净的枯骨。 周遭都是荒芜的漆黑，远处代表着人类文明的灯塔只看得见一个小亮点。雪域里布满了耐寒的畸变物，这种细小的爬虫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些小生物。 顷刻，时间犹如静止，冰层上的畸变物全都一动不动地，直到一阵寒风吹来，所有畸变物都化为了飞灰。 雪域的畸变物，都在一瞬间湮灭！ 冰层开裂，近乎黑色的深海下传来几声怪叫，被冻死的海鸟尸体纷纷从开裂的冰块上滚下来。海水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极了开水沸腾。 不仅联邦气象局发现了异常，萧疏童安插在雪域的研究员们也感受到了不对劲—— “气温在两分钟之内就降了三十度，这也太快了吧……这块区域气温要是再降三十度应该还要一个星期才对……” “畸变物的数量也减少了！监控射线显示雪域扫描的畸变物全都消失不见了！它们隐藏起来了么……？” 有人大胆推测：“这难道又是一场进化？” “快看！”一人惊叫出声，吸引了大家的视线，“永生者卡住的数值开始出现波动了！” 数据线一头连接冰棺，一头连接仪器，显示屏的数值一直卡在99.4%，因此永生者一直没有醒来。而现在，数据出现了一丝波动，数值上升了1%，变成了99.5。可惜在下一秒又回落成99.4%了。 “我刚才……没有眼花吧？” 沉寂了半分钟，数值再次改变，这次数值攀升畅通无阻：99.6%、99.7%、99.8%…… 99.9%！ “快！告诉老板！老板现在一定在——” 声音戛然而止。说话的研究员突然不省人事，倒在地上。其他几个研究员还没有行动就昏迷了。天眼与其他监控全部黑屏，显示不在信号内。 ……和音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她的印象还留在眼前一团爆炸的极亮中。 她死了？ 可是她还有意识，这也算是死亡么？ 她似乎没有了五官、没有躯体……没有一切实体，但是她此刻的六感是如此清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她甚至可以看到万米深海下的一条通体莹白的盲鱼、远在千万里之外的十三区街道上哈气的行人。 和音在十三区研究所外看到自己——那是一个塑雕，伫立在最高的那层楼顶上，以此来纪念逝去的英雄。她的身边没有了深渊，她的意识辽阔，精神力竟然可以发散到宇宙之中。 一阵强有力的吸力将她拉回—— “噗通、噗通。” 心脏的跳动沉稳有规律，和音蓦然睁眼，眼眸中反射一道寒冰的银光。从外面看，冰棺里伸出了一只手，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扶住冰棺边框，坐了起来。 和音从冰棺壁上看到了自己的脸：这张脸与她原本的样子有些相似。她心思百转千回——萧疏童死后与深渊脱离，换了一副躯体，而“永生者”不就是一副现成的躯体么！可是她为什么能在“永生者”的身体里活过来？难道是因为这颗心脏？ 她以为她只是一个被永生者放置心脏的容器。而现在，她的心脏又回来了。 【作者题外话】：崽崽回来啦！ 第一百五十七章 “滴——永生者心脏融合度已到达100%。” 和音有自己的意识，但是又感觉自己不同了——她感觉多了一点东西。 因为方才波动的能量太大，室内的灯光都灭了。她心念一动，熄灭的灯光全部亮起，意随心转，不过如是。 她头顶上的一小块坚冰逐渐融化，融化部位的形状是一个小圆，不大，通往外面的世界。外面一片漆黑，和音刮搜了方舟实验室里的衣服，轻轻踮脚，向上，不到一秒钟，就悄无声息地到了冰川旷野上。 她的意念汇聚在黑阳上，与另一股“规则”的力量抗衡，她的脑中似乎自带六个“神”将要降临的定位。 太阳上的黑色渐渐被吞噬，露出了原本的色彩。一束久违的光从天空中洒落，虽然只持续了一秒，但是照亮了半个地球的天空。 太阳亮了！ “我刚才……是眼花了吗？” 无数人仰头，想要探寻答案，但是看到的景象又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墨色。 联邦气象局的人茫然中有带着激动—— “快快快！查查太阳恢复正常的原因！我们一定要在一周内拿出解决方案……” 太阳……亮了？ 深渊似有所感，他的触手从灵容身上直立起，灵容跳窗而下，紫色的追踪灵蝶撕裂空间扑闪在他的肩膀，他直奔目的地。 【你要去哪里？】 “雪域。” 天空虽然只有一秒的异变，但是在人们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萧疏童将自身的精神力转移至另一副躯体，那副躯体可以说是他的改良版克隆人。与和音基因最像的不是她的亲生父母，是永生者！ #永夜暂停一秒成了大家最关心的话题。 全球骤降的气温已经让街道布满了冰霜，联邦在萧疏童的控制下稳住了场面，但这副末日景象仍旧惶惶人心。 夏扬在萧疏童掌权的半个月后，彻底不行了。如今已经分不清黑夜与白日，夏扬在凌晨三点钟醒来。不远处是陪守的医护人员，他们因为太困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夏扬艰难地转头，目光汇聚在床头柜上的密封箱——陪伴他多年的伙伴因为萧疏童的“死而复生”，情况彻底稳定下来了，至少还能再活三十年。 “我好像快不行了……”夏扬是笑着的，他此刻精神很好，手指轻轻摩挲着这个陈旧的箱子——他的伙伴在里面待了几十年，跟他一样老了，“你还能……” 箱子的异动打断了他说话，里面发出怪声，夏扬忙着安抚他：“我不能陪你啦，我这是回光返照。”卸去前联邦首脑身份，他更想当一个看老太太们跳广场舞的小老头。短短两个月，他肉眼可见地苍老。 窗外忽然全亮，一秒钟后又暗淡下来，恢复夜晚的模样。光芒映照在夏扬的瞳孔里，他坐了起来：“联邦还有希望……” 医护人员被惊醒了，他连忙上前查看夏扬的情况：“您是需要上厕所还要喝水，我去给您……” “不用了。”夏扬摆手，“我就一个人呆会儿。” “好的，那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吗？” 夏扬思考了一下：“那麻烦你给我拿一杯水来吧。” 他拿起夏扬的杯子去饮水机旁接水，却听到身后有玻璃破碎的声音。他转头，这位前联邦首脑已经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医院顿时乱成一团。 夏扬身边的箱子也变得静悄悄的。箱子里的“怪物”在夏扬死后没多久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变成怪物的日子太久了，他早已不记得春夏秋冬年月日，不记得正常人应该怎样生活。那些普通人拥有的日子于他而言是那么遥远。这个世界上除了夏扬，再也没有他值得挂念的人了。 或许死亡才能获得新生，而他相信联邦也会拥有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