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战谍影》 第一章 测试 1934年,在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的管理部办公室内,两名中年男子正相视而坐交谈着。 “为民兄,这就是我给你推荐的学员资料,你看看是否还合心意?”身穿上校军服的中年男子从身前的抽屉中取出一叠资料放在了办公桌上,面带微笑的说道。 “荣昌兄的眼光郑某还是信的过的,只是当初说好了给我们特务处留二十人,这些明显不够吧?”另外一名身穿中山装的中年男子拿起桌上的学员资料快速翻阅了一遍,随即略有不满的说道。 宋荣昌撇了一眼郑为民,没好气道:“这还不是你们力行社名声太臭的缘故?这十五人还是我在党务会上极力才给你争取到的,你可别不识好人心!” 郑为民深知宋荣昌所言非虚,现在的特务处名声早已经是烂大街了,从前些年的蓝衣社,到现在力行社下属的特务处。 人们对他们这种特务的固有印象早已根深蒂固,“狗特务”这个这个具有时代意义的名词也俨然成了这个时期“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代名词。 以至于就算在中央陆军军官学校中,许多的教员都不愿让自己的学生进入这个臭名昭着的地方。 “哈哈,荣昌兄,息怒,息怒!咱们可是老同学了,你就再给兄弟我匀五个人,不然兄弟我在戴处长面前可不好交差啊。 宋荣昌闻言,脸上的阴沉之色一闪而过。 虽说他是黄埔二期毕业的学员,但是对于那位肆业于黄埔六期的戴处长,心中还是有些许忌惮的,毕竟此人现在可是常校长跟前的大红人,比他这个管理部主任权力可大多了。 只是让宋荣昌心中疑惑的是,眼前的老同学此时竟不顾及同学情谊,拿戴处长的名头对他施压,看来自己这位老同学在特务处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虽然心中还是有些许不快,但还是从另一个抽屉中又拿出一叠资料递给了郑为民,笑骂道: “这十五人计划是要给党务调查处的,你在里面挑五人吧,碰到你这无赖,也只能算我倒霉咯。” “哈哈,还是荣昌兄仗义,这个你大可放心,他们党务处成天也就抓几个红党,哪里用的上这些好苗子,给他们也浪费了,老兄我也不会让你为难,如果党务处那边不服气,让他们来找我便是!” 郑为民一脸不屑的说道,随后拿起那一叠资料就认真的翻看起来。 虽说特务处与党务调查处都是力行社的下属单位,前者是主抓对日情报,后者主抓对内党务,两者之间其实很难有所交集。 但不论是特务处的戴处长,还是那位陈先生都不是守成之人,均希望自己手中的权力能够再大上一些,久而久之在工作中就会出现许多摩擦与不合,矛盾自然而然的也就随之日益严峻。 给对方使绊子的事情更是层出不穷,所以此时的郑为民对于抢了党务调查处的人那是没有一点心里负担,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突然,郑为民轻咦了一声。 “荣昌兄,这个叫顾子柏的学员你了解多少?此人文化、体能、野外勤务竟然都是满分,可偏偏就射击上勉强合格,还真有点意思。” “呵呵,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对他感兴趣!”宋荣昌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说道:“只是顾子柏可是李秋水的得意弟子,凭他和党务处的关系,你想挖到特务处,他可不会轻易答应。” “哼!我们特务处要人,他李愣子现在只是一个教员,难道还敢违抗军令不成?择日不如撞日,烦请荣昌兄把他叫来,我先称称此人到底有几斤几两!” 宋荣昌见郑为民态度坚决,便不再多言,随后便命令通讯兵去校场叫人。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一位面容清秀的青年就敲门走进了办公室。 “步兵科二班顾子柏,奉命前来报道!”顾子柏挺身立正高声说道。 宋荣昌微微颔首,指着旁边的郑为民,微笑说道: “这位是特务处的郑副处长,这次是他想找你询问些事情,你如实回答便是。” 顾子柏听到特务处这三个字,心中顿时一凛,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眼前这位姓郑的副处长,就是若干年后的保密局局长,国党二级上将郑为民无疑了。 至于这位郑副处长的目的也不难猜测,对于他这个即将毕业的军校生而言,无非就只有毕业后的去处问题而已。 随即他便对着郑为民立正敬礼道:“学生见过郑处长!学生一定知无不言。” 郑为民点了点头,道: “客套话我就不说了,你们主任可是说你是这届学员中佼佼者,我就想看看是否名副其实啊。” “主任谬赞了,学生愧不敢当。” “嗯!”郑为民应了一声,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然后从桌上拿起一张报纸递给了顾子柏:“这是今天的报纸,我给你两分钟的时间,记下里面的内容。” 顾子柏闻言心中顿时放松了下来,如果是别的考验还不好说,但只是测试记忆力的话,那他自信绝对没有问题。随后便接过报纸,仔细阅读起来。 两分钟时间转瞬即逝,郑为民伸手拿走顾子柏手中的报纸,但却并没有立即让他复述报纸中的内容,而是与他聊起了家常。 顾子柏也知道这位郑处长的用意,只是他却对自己的记忆力非常有信心,不没有在意,所以两人就这样家长里短的聊了十来分钟。顾子柏才在郑为民的示意下开始了复述。 “中央日报,本期共一大张,每份售价一分。” “上海私立中小学生联合招生。” ...... “筹备委员会交易市场公告。” ...... “民国二十三年四月二十五日。” 刚开始时,郑为民还是一副审视者的姿态静静的聆听着,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顾子柏却没有一丝停下来的意思,这让郑为民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之色。 “你的记忆力非常优秀,这确实让我很惊讶。”郑为民先是称赞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指着身前的茶杯,问道:“从你进入这间办公室开始,我一共端起杯子喝了几次茶?” “四次。”顾子柏不假思索的回到。 “确定?” “学生很确定!” “很好!你先回去吧,很快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郑为民听到顾子柏不假思索的肯定回答,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挥挥手结束了这次的谈话。 第二章 前世今生 顾子柏离开管理部办公室后,并没有去校场继续训练,而是独自一人回到了宿舍之中。 军校的宿舍很大,一个房间左右并排放下了十二个单铺,正好是陆军一个班的建制。顾子柏走到了自己的床铺边坐下,慢慢的陷入到回忆之中。 他本来是二十一世纪的一名近代历史系博士,除了英语过了六级以外,他还兼修了德、日两门外语,在学校内也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人物。 可谁曾想到,一夜醒来,他就莫名其妙来到了民国二十一年,成为了黄埔九期的学员顾子柏。 突然来到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时代,顾子柏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亲人,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非常彷徨与无助。 可是当他看到身边的同学与教员,不管政见如何,却都时刻在心系着自己的民族、自己的国家,这让顾子柏也渐渐的释然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民族使命感也悄悄在心头生根发芽,让他开始慢慢融入到了这个激情澎湃的时代。 可能也是老天觉得就这样把他扔到这个时代有所愧疚,在数月时间内,顾子柏能清晰的感觉到无论是听觉、视觉、还是体能都有了显着的提高,而最为夸张的还是他的记忆能力,几乎达到了过不不忘的地步。 于是顾子柏除了射击之外的各科成绩也在短时间内拿到了各科的第一名,一直保持至今。 而与此同时他也利用了课余时间在校内极力的寻找着党组织。 作为一名历史系的高材生,顾子柏深知现如今还是有不少红党前辈蛰伏在这里,于是李秋水教官就进入了他的视野。 在经过无数次的试探和考验后,顾子柏的努力也终于在一个月前获得了回报,李秋水终于向他表明了自己的红党身份,并作为他的介绍人,让顾子柏重新加入了红党这个大家庭。 而恰巧此时力行社又来到学校招收学员,于是李秋水便利用与党务处高层相熟的关系,把顾子柏顺利的推荐到了党务处的名单之中。 其实顾子柏当时是想要去特务处的,但是李秋水却坚信背靠系”的党务处才能为我党提供更多的情报,顾子柏见他如此坚持,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但这位李教官哪里会想到,现在这小小的特务处日后会发展成为一个坐拥百万武装力量的庞大特务集团,而现在还能与其势均力敌的党务调查处,在十年后更是连主持工作的徐局长也只能落得个撤职查办的下场。 所以今日顾子柏在得知郑为民有意挖他去特务处之后,才会把自己过目不忘的能力表现出来,不出所料地得到了郑为民的青睐。 “天下何人不通共啊!” 顾子柏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常校长的名言,随后就躺在床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 傍晚,顾子柏来到了一间单人宿舍外。 “咚咚,咚咚咚。” 随着两长三短的敲门声响起,不多时就看到一位身穿长衫的中年男子打开了房门。 “是子柏啊,你怎么来了?” “老师,学生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所以冒昧前来请教。” “哦?这样啊,那进来再说吧。” 李秋水说罢就让开了身子把顾子柏放了进来,随后他便走到门口四处观察了一番,发现没有异样,这才关上了房门。 “嘿嘿,老师这里可是在学校,不会有尾巴的,我这点反侦察能力还是有的。”顾子柏看着李秋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微笑着说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说说吧!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知道你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不会轻易过来的。”李秋水一脸严肃的问道。 “今天下午特务处的郑为民来找我谈话了,虽然他没有明确表态,但我看他的意思是想把我挖去特务处。”顾子柏没有半点隐瞒把下午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 李秋水听完,不由的皱起了眉头道:“这郑为民还真是多管闲事,你先别急,我明天就去找宋荣昌,先去探探他的口风。” “实在不行我就去联系党务处的陈处长,一定可以把你留在党务处。” 顾子柏闻言,心中也只能苦笑不已,看来自己这位教官还是坚信着自己的想法。 顾子柏只好委婉却不失恭敬的说道:“老师,我倒是觉得特务处也挺好的,以现在那位戴处长的受宠程度来看,特务处崛起也是早晚的事情,如果您坚持把我留在党务处,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李秋水沉吟了片刻,才开口说道:“我最近可能被人监视了,也许我的身份已被党务处怀疑,但是碍于我与陈处长的关系,他们暂时不能把我怎么样,但是如果我坚持推荐你去党务调查处,可能还真会连累了你,这样也好,郑为民既然开口要人,你的身份就能够隐下去了。” “怎么会这样!那老师您可要早做打算,好是赶紧离开金陵为好。”顾子柏心中一惊,焦急的劝说道。 “放心,事情还没你想的这么严重,只要我这段时间不再有什么行动,党务处没有证据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只是我们就暂时不要单独见面了,这也是为了你好。”李秋水沉吟了片刻又接着说道:“你的情况我已经汇报给了金陵省委了,省委给出的命令就是蛰伏,等待唤醒,所以你千万不要有什么冒险的举动,一切以自身安全为第一要务,明白吗?” 顾子柏坚定的点了点头,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李秋水挥手打断。 “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清楚自己的处境,不会以身犯险的,你就放心吧。另外你赶紧离开我这里,不要在这待太久了。” 顾子柏看到李秋水心意已决,便没有再劝说什么,而是朝着李秋水深深的鞠了一躬,就毅然转身离开了教员宿舍。 第三章 初入特务处 顾子柏就这样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宿舍,刚走到门口,耳边就传来了赵杰的声音。 “子柏,你这是到哪里去了?我都找了你一晚上了。” 赵杰算是顾子柏在军校中比较谈的来的一位好友,此时见他一副焦急的样子,便疑惑的问道。 “刚才去操场跑了两圈,看你这火急火燎的样子,是发生什么事了么?”顾子柏随便找个借口敷衍道。 “我听说特务处的人今天来学校了,你下午还被叫去了管理部,是不是他们想让你毕业后去特务处任职?你没有答应吧?”赵杰走到他的跟前,低声问道。 赵杰其实算是个官二代,他的大伯现在在组织部担任科长,而组织部又是属系的大后方,所以他自然而然被分配到了党务调查科,现在两个派系正斗的火热,他自然不希望好友去到对头那边,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顾子柏诧异的看了一眼赵杰,没想到自己这位好友的消息竟然这么灵通,但是这件事情毕竟郑为民没有明说,他也不好大肆宣传,只是耸了耸肩,露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 赵杰看到顾子柏这副模样,哪里还不知道什么意思,随即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哎,你怎么就看不清局势呢?在党务处不仅有我大伯,还有你老师的关系可以关照一二,这不比你在特务处单干强上百倍?哎,只是现在说什么已经晚了,只希望咱兄弟两人最后别刀兵相向才好。” “也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吧,说不定以后咱们两个部门就重归于好了呢。”顾子柏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其它同学不是都有分配结果了么,咱们还是先去祝贺一番吧。” 说完就率先走进了宿舍,加入了众人对未来美好前景的畅想之中。 ...... 1934年5月5日。 一辆军用卡车开入了位于金陵鸡鹅巷53号的大院内,紧接着从车上陆陆续续下来了二十位身穿军装的青年人,他们在校场中整齐的排成了两排,用一种紧张而又好奇的目光不断打量着这个神秘的部门。 不多时,就有数位军官朝众人走了过来。 “立正!”众人赶紧立正敬礼,恭迎长官。 只见一名少校军官来到了队伍面前,微笑着对着众人说道:“首先欢迎诸位新同事的加入,诸位可能对我们的工作单位由些陌生,我们单位上辖机构的全称叫做“三民主义力行社”,取义于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之意。 而我们正是力行社下属的特务处,具体的工作性质相信大家之前也了解过了,我就不再赘述了。 下面由我来宣读你们的工作分配情况。” “王文博,情报科二组一队,任副队长职。” “袁立,情报科一组三队,任副队长职。” ...... “厉盛章,行动科一组一队,任副队长职。” “顾子柏,行动科一组一队,任副队长职。” ...... 军官不一会就宣读完了分配名单,顾子柏与另外九名同学被分配到了行动科,其中六人被赋予了副队长职务,剩余四名同学由于成绩一般又没有背景就只能先从队员做起了。但是可以优先提拔,这也算是黄埔生的另一个特权了。 余下的十人则分别被分配到了情报科、后勤科、电讯科等部门。 顾子柏对于自己竟被分配到行动科,心中还是非常不解的,就他那射击水平,不知道是谁昏了头才会把他扔到了需要执行外勤的行动部门。 只是还未等他细想,就看到又有一名少校军官大步朝众人走来:“我是行动科一组组长梁会群,一组的五个人现在跟我走吧。” “是!”顾子柏五人便跟随着组长来到了一处办公室内。 这间办公室不算大,室内只有两套办公桌椅,分别摆放在左右两边,此时办公室内还有其他两名军官,梁会群也一一为众人做了介绍。 三十来岁,身材魁梧,面容粗犷的上尉军官名叫江猛,正是他们行动一队的队长。 另外一位副队长名叫冯然,长得有些消瘦,但眼神却很锐利,也是名少尉军官。 顾子柏与历盛章赶紧上前与二人立正行礼,并互相问候了几句。 梁会群见众人都已打好了招呼,这才对着江猛说道:“老江,这两人就交给你了,他们可都是军校的高材生,你就多费点心,好好带带他们。” “组长您放心,以后咱们都是在一个锅里搅马勺了,我老江是不会亏待了弟兄的。” 梁会群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待梁会群走后,冯然这才向两位新人介绍起了队内的情况。 原来,行动队是实行二三编制,行动科下辖两个行动小组,每个行动组又下辖三个行动小队。 由于此次特务处是整体扩编,才会多增设这么一名副队长的职务,大多数则由他们这些刚毕业的军校生担任。 相应的每个小队的普通成员也由原来的二十人增加到了三十人,顾子柏心中估算了一下单单一个行动队就有两百多人,算是人员众多了,但是与几年后军统局相比起来,此时的特务处却只能算是草创阶段,根本没有可比性。 特务处对内是查处隐藏在军方的日本军事间谍;对外则是通过侦察、潜伏等手段获取军事情报。而行动小组的职责就是通过情报科获取情报后,负责执行抓捕的工作。 “我们一切的工作都是军事机密,所以你们一定要记住保密,否则军法无情!”冯然介绍完情况后,还不忘严肃的叮嘱了几句,这才带着二人去后勤科各自领取了军服和装备。 顾子柏与历盛章原本并不认识,但是两人本来就是同学关系,现在又都是行动队的副队长,聊了几句后便熟络了起来。 “子柏,这少尉军服穿着就是神气,可比咱们学校穿的气派多了!”厉盛章不停的在顾子柏跟前来回走动着,兴奋的说道。 “那是当然了,咱们学校只是普通的士兵装,能和这正式的尉级军装相比么?”顾子柏拍了拍腰间的短枪,道:“这把勃朗宁才是好东西,普通的部队可装备不起,咱们也算是有福之人了。” 厉盛章显然也知道在军校大名鼎鼎的顾子柏枪法不好的事情,不由打趣道。 “哈哈,我可是听说子柏你的枪法可不怎么样,再不好好练练,估计要白瞎这把好枪了。 顾子柏知道他枪法差的事情,早已在学校人尽皆知,所以对于历盛章的调笑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他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枪法给练好,否则就真的辜负了如此优秀的身体天赋了。 第四章 站队 回到办公室内,顾子柏刚坐在椅子上喝了口水,就看到江猛笑呵呵的走到他的身前说道:“子柏,郑副处长刚来了电话,让你立刻过去一趟。” 顾子柏闻言,心中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就他在军校展现出来的能力,毕竟他可是被郑为民从党务处给抢过来的,绝对不会把他晾着就不管的。 和江猛简单寒暄了几句,他就快步向处长办公室走去。 ...... “报告!” “进!”屋内传来了郑为民低沉的声音。 顾子柏大步走进了办公室,就看到坐在办公桌前正奋笔疾书的郑为民,立即敬礼道:“卑职顾子柏奉命前来报告!” 郑为民抬头看了一眼,轻笑道:“嗯,穿上这身军装倒是精神了许多,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么?” 顾子柏虽说心中有了一些猜测,却还是故作不知的说道:“卑职愚钝,请处座示下。” “呵呵,就随便说说看!说错了也没事。”郑为民却不肯如此轻易让他蒙混过去,追问道。 顾子柏此刻也知道此时不能再藏拙了,否则恐怕会引起这位郑处长的不满,便用不确定的口吻,道:“卑职枪法一般,却还是被分配到了需要执行外勤的行动科,卑职猜测应该与此事有关。” “哈哈,不错!你小子脑子确实转的快。” 郑为民显然对他的回答很满意:“起初你是被分配到情报科,是我把你调到了行动科。” 看到顾子柏一脸疑惑的表情,郑为民微微一笑就直接说出了原因。 “我就和你明说了,你老师李秋水是政学系的骨干成员,而且他还和党委处陈处长关系匪浅,你作为他的学生,现在既然加入了特务处,这种危险的关系还是要处理干净的,左右逢源的做法在我们力行社可是行不通的。另外行动组归我分管,现在你可明白了?” 顾子柏心中顿时一惊,看着郑为民逐渐严肃的表情,原来这是要逼自己表态站队啊! 郑为民口中的政学系其实说白了就是政治上的一些投机分子组成的一个政党,主要由担任政治厅长、办公室主任、行政院等多个要害部门的领导带领。他们为常校长出谋划策,主张攘外必先安内,所以有别于党务处的系”和特务处的“黄埔系”在军中属于中立派系。 如果特务处与党务处碰上,特务处当然可以一致对外,但其实特务处的“黄埔系”也并非是铁板一块,其中还夹杂着另外一个派系“保定系”,而我们这位郑副处长就是保定系在特务处最高的长官。 所以此时的顾子柏其实并没有其他选择,他当然知道加入戴处长的黄埔系麾下,将来的发展前途肯定会更好,只是此刻如果得罪了眼前这位大佬,估计立刻就会被碾压至死,哪里还有什么将来可言。 想到了这里,顾子柏不再犹豫,立即挺直身形大声道:“属下一切以处座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好!好!好!真是个可造之才。”郑为民连说了三个好字,显然对他的回答满意之极。 郑为民又询问了他一些情况,最后在他离开之时才打趣道:“既然你到了行动队,枪法也该好好练练了,不然以后出个外勤连人都打不中,别人恐怕要说我识人不明了。” 顾子柏脸上顿时一热,尴尬地离开了处长室。 顾子柏对此次的见面结果还算满意,虽然没有搭上戴老板的大船,有些遗憾。但是有保定系作为背书,好像也不算太差。 随后他就拿着郑为民给的手令,来到了后勤处准备领取些子弹,去靶场“奉旨练枪”。 罗勇在后勤处干了也有三年时间了,也时常会收到各科长乃至处长的手令,让他为各部门提供装备弹药。 但今天的这封手令却有些特殊,竟然是郑副处长为一个小小的少尉单独提供子弹,数量也仅仅只有三百发,这让他不免对眼前之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顾队长,久等了,你往后如果还需要弹药,不用再麻烦处座了,来找你勇哥就是,多的不敢说,一百发以内你随时拿走。” 顾子柏闻言,心中顿时欣喜不已,他视力原本就是极好的,如果再加上源源不断的弹药支持,枪法这块短板就能够补上了。 老话说的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果能与一位后勤部科长搞好关系,那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想到这里,他立即殷勤的笑道:“小弟初来乍到,什么都还不懂,往后可就要多多仰仗勇哥了。” 而罗勇能做到后勤科科长的位子,绝对也是个八面玲珑之人,见顾子民这么上道,临别时除了给他三百发子弹,竟又偷偷给他塞了一把崭新的勃朗宁手枪,这让顾子柏一时间哭笑不得,口中连忙说着感谢的话语。 第五章 外勤任务 不知是情报科不给力,还是日谍真的没有在金陵活动,整个行动队连续五天竟连一个出外勤的任务都没有。 顾子柏也乐的清闲,开始了办公室、宿舍、靶场三点一线的练枪生活。 而江猛自从得知顾子柏有着郑副处长的关系后,对他这种上班摸鱼的行为也选择了视而不见,顾子柏便过上了无忧无虑的打靶生活。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终于在他来到特务处的第六天,他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外勤任务。 这一天刚到上班时间,江猛就突然推门而入,面色严肃的命令道: “接情报科紧急通知,第一行动队全部便衣,校场集合,准备出发!” 顾子柏等三名副队长不敢怠慢,立即打电话通知了待命的行动队员,然后纷纷向着校场跑去。 行动队不愧是一只由正规军人组成的队伍,顾子柏刚来到校场,他们就已经排好了整齐的队列,等待着下一步命令。 随着江猛一声令下,队员全部坐上了一辆军用卡车,顾子柏几位军官则上了一辆军用吉普车向院外疾驰而去。 吉普车上除了顾子柏四人外,还有一名三十来岁的上尉军官。此人名叫郝一民,是情报科一队的队长,经过他的讲述,众人这才了解到了这次事件的始末。 原来早在半个月前,一名火车站检票员在检票时遇到了五名说陕西话的青年,这位检票员祖籍本就是西安人,原以为遇到了老乡就与他们多聊几句。 这五人据说是为了逃避旱灾,才来到的金陵城,可是不管检票员怎么看,眼前这伙人个个都气色红润,孔武有力,哪里像是受灾吃不饱的样子,这让检票员心中顿时产生了怀疑。 检票员本来就是特务处的一名外线人员,随即便把这个情况上报给了情报科。 起初情报科并未重视,就只安排一人前去监视。 但是经过了五天的观察,还真被情报科在这群人的生活垃圾中发现重大线索--“面鼓酱”,也就是味噌,是一种只有日本人才会吃的调味品。 有了这一重大发现,事情才被情报科重视,最后经过层层上报最终来到了戴老板面前,戴老板大手一挥,便整整增加了一个小队负责监视。 而今天却突然发现他们其中有一人外出,似乎有意与人接头,这才安排了行动队出动,势必要将人一网打尽。 “吱嘎!” 随着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吉普车在一处废弃的大院中停了下来。 “郝队长,目标现在在哪里?”江猛率先跳下吉普车问道。 “就在下一个街口的如意茶楼中,我们的人正在那盯着。” 江猛点了点头,朝身后打了个手势,一众队员就三两结伴走出大院,迅速融入了街道的人群之中。 郝一民领着江猛几人则来到了茶楼对面的监视点内。这个监视点是一处临街的两层小楼,二楼的窗户正对着如意茶楼,是一个绝佳的观察地点。 郝一民小心的站在窗后递了一个双筒望远镜给江猛说道:“坐在南侧窗户旁边,手持报纸的中年男子就是这次的目标。” 江猛拿起望远镜观察了一会茶楼附近的地形,发现茶楼只有前后两个门,其余两面都紧挨着房屋建筑,思索了片刻便命令道:“一旦接头人出现,老冯,你和盛章就带十名弟兄去守住后门,我和子柏从前门进去实施抓捕,另外吩咐下去不准开枪,我只要活口!” 江猛有预感此次来接头之人,一定是名在金陵城隐藏极深的日特,虽说此次任务是情报科的功劳最大,这个毋庸置疑。 但是如果能抓到活口,严加审问之下说不定就能抓出更多的大鱼,到时候行动科也就能分上一杯羹了。 可是整整等了有半个多小时,也不见任何人前来接触目标,中年男子此刻更是收起了报纸作势就要离开。 江猛也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现了纰漏,导致至今没有人前来接头。但是他也知道就算没人来接头,此人也一定要成功抓捕。否则不但没有功劳一顿责罚是免不了的,此刻他的心中早已怒不可遏,杀气腾腾朝众人道:“不等了!立即实施抓捕!” 说完就率领众人朝着中年人合围了过去。 顾子柏也随着一行人下了楼,但是并未参与抓捕行动,而是死死的盯着路边馄饨摊内的一名高瘦青年,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 凭借他过目不忘的能力,他清晰的记得这名青年在半小时内已经在茶楼门口出现过两次,此时已是第三次出现在了馄饨摊位上,但想要最终确认他的猜想,就要看江队长那边的抓捕行动能不能做到打草惊蛇了。 与此同时,江猛已带着三名队员悄然无息的来到了男子身后,只见他双脚突然猛然发力,人就如一只猛虎一般瞬间就将男子扑倒在地,其余队员立即一拥而上,男子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顺利的完成了被抓捕归案。 由于抓捕行动是在大街上进行的,所以此时的街面早已乱成了一团,而那名高瘦青年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只见此时青年脸色铁青,扔下几个铜板就急匆匆的朝大街另一边走去。 顾子柏知道自己钓到大鱼了,立即叫来了两名队员,就悄悄的跟了上去。 看着青年走进了挂着“晨光报社”牌匾的大楼,顾子柏这才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别看那青年神色有些慌张,但是警惕性却极高,顾子柏三人要不是跟的比较远,估计还真有可能被他给发现。 但是现在青年进入了大楼,那就成了瓮中之鳖,逃不掉了。 顾子柏先是吩咐一名队员把情况报告给江猛,他则和另一名队员守在了报社门口。 仅仅过去了十分钟,就看到江猛火急火燎的带着十数名队员赶了过来,见到他就连忙问道:“子柏,听张翔说你发现日特了?” “嘿嘿,队长,这人恐怕不仅仅是日特这么简单,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此人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接头之人。”顾子柏随即便将发现青年异常的过程,简单复述了一遍。 “哈哈!好!如果真是此人,这次行动子柏你当居首功!”江猛没想到这次行动还能迎来转机,满意的拍了拍顾子柏肩膀,道:“子柏先和我一起上楼探明情况,如果对方没有同党就直接抓人,如果有,我们再退下来从长计议,其余人隐蔽!” 顾子柏刚才没有鲁莽的上楼抓人,也是顾忌到了一点,现在既然江猛考虑到了,他也就不再多言,应了一声就跟随江猛走上了楼。 这家晨光报社不算太大,大概只有两百多平米,顾子柏站在门口,一眼就发现了坐在墙边的高瘦青年。 此时青年正在桌上奋笔疾书,不知在写些什么,顾子柏朝江猛打了个手势,两人就和一名报社的职员,开始商谈着登报事宜。 十分钟后,那青年竟还是一直坐在位子上,并没有其他异常举动,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就从两个方向缓缓的朝青年走了过去。 立即就发现了近在咫尺的两名陌生人,青年脸色瞬间大变,刚想要逃跑,这才发现他坐的位置本来就是墙角,离开的路线也早已被来人封死。 青年见无法逃离,脸色脸上不由显露出一股绝决之色,只见他突然一把扯住衣领,作势就要朝着上面咬去。 “不好!” 顾子柏顿时脸色大变,同时快步向青年奔去。 顾自柏作为历史系博士,当然知道民国时期的特务为了防止泄密,常常会把剧毒的氰化钾用泥丸包裹住缝在衣领内。 这样就算被捕,也可以第一时间自我了断,因为没有人能百分百确认的说自己能抗住那些残酷至极的刑罚而不招供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看到队长江猛已经先他一步飞扑了上去,两人瞬间就压塌了数张木桌滚成了一团。 江猛不愧是行动队长,身手和经验都相当了的,只见他在地上滚了两圈就稳住了身形,一掌就劈在了青年的脖颈处,青年瞬间就双眼涣散,昏厥了过去。 第六章 发现电台 “队长,你没事吧?”顾子柏赶紧上前关切的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这人搏杀技术非常拙劣,绝对不是受过军事训练的正规军人,但从他衣领藏毒这种手段来看,又是一名实打实的日本特务,这就有些奇怪了。”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小心翼翼的将男子衣领中的药丸装入纸袋中,突然话锋一转微笑着对着顾子柏道:“这次的任务能有惊无险的顺利完成,也算是托了你小子的福了。” “卑职也只是恰逢其会罢了,都是队长领导有方!”顾子柏赶紧恭维道。 “年轻人还是要有点锐气的,用不着这么谦虚。”江猛笑着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人我就先带回处里去了,你立即带几名弟兄去把他的屋子给我好好搜一搜,应该会有所收获的。” “是,卑职一定完成任务!” 顾子柏知道这是江猛想把剩下的功劳留给他,因为特务一旦意外被捕,是没时间处理首尾的,屋内大概率会留下一些有价值的信息,而这些信息就是实打实的功绩。 虽然他与江猛政治立场不同,但还是让他的心中生出一股感激之情。 随即他就把历盛章和另外几位与他相熟的队员叫上来,并告知了任务内容。 这群人他都打算作为自己的班底来培养,有这样捞白捡的好处,自然是先留给自己人了。毕竟一个好汉三个帮,何况是在国党这样的人情社会之中,更是显得尤为重要。 …… 没花多少功夫,顾子柏就从报社主编口中,得知了高瘦男子,也就是田泽的信息。 二十分钟后,众人就来到了南华街的一个巷道里,这里位置比较偏僻,附近的行人也不太多。黄三金指着前方的一处木屋低声说道:“长官,前面就是田编辑的住所了。” 顾子柏微笑着点了点头,接着从怀里拿出两块银元塞到黄三金手中说道:“这次辛苦三金兄弟为我们带路了,这些钱就当是辛苦费了,你可别嫌少啊。” 顾子柏这么做当然不是人傻钱多,虽然黄三金只是报社的一名实习编辑,但顾子柏与其聊天的过程中,却发现这人不仅能言巧辩,颇为机灵。而且他还是土生土长的金陵人,对街边巷角的一些琐事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种人非常适合做外围的线人,所以顾子柏这才动了心思,想先结个善缘,说不定将来就有用到的时候。 “长官,举手之劳而已,我哪敢收您的钱呐!” 黄三金连忙摆手拒绝,从来只有当兵的找他们要钱,哪里有给他们钱的道理,这把他都给整糊涂了。 “让你拿你就拿着,废什么话!” 黄三金见顾子柏一副严肃的表情,这才小心的接过银元,一脸疑惑的离开了华南街。 ...... “好了,现在该做正事了。” 顾子柏拍了拍手,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后,一脚便踹开了田泽的房门率先走入了屋内。 屋内面积不大,摆放的家具也不多,他便让众人开始认真搜索起来。只是让他没有预料到的是,经过了半个多少搜寻,几乎把房间翻了个低朝天,除了几张日本报纸和十来个银元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发现了。 得知这一结果,顿时让他感到无比诧异。 田泽在报社已经工作了三年之久,说明他在金陵城最少已经潜伏了三年甚至更久,那这里没有一点有用的情报就显得非常诡异了。 如果说田泽狡兔三窟还有其他的住所?顾子柏觉得这个可能性也不是太大,因为以一名正常报社编辑的生活方式,是绝不会购买多处住所的,这个情况一旦被有心人发现,只会惹人怀疑,增加暴露的风险。 所以顾子柏觉得应该有什么猫腻是自己还没有发现的。他再次走到大门处,重新观察起来。 掘开的地面、破损的墙壁、老旧的房梁。 等等! 他猛然朝房梁处望去,脸上渐渐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张翔,你爬到房梁上去检查一遍!” “子柏,房梁上刚才我检查过了,什么也没有的。”听到顾子柏的话,厉盛章走了过来,语气略有不满的说道。 “盛章你误会了,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只是房梁上没有东西,并不代表房梁内没有东西啊。” “房梁内?” “对,这种格式的木屋在金陵随处可见,但是你何曾看到过哪间房子会用如此粗大的四橡栿做房梁?而且还是两根?”顾子柏解释道。“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里面有没有东西,需要检查过后才知道。” 此时张翔已经爬到了房梁上开始检查起来,没过多久就传来张翔兴奋的呼喊声:“队长,有一根房梁真的是空心的,里面还有个箱子!” 张翔从房梁上把箱子递了下来,众人赶紧打开一看,屋内瞬间响起数道惊呼之声。 “电台!” “竟然是电台!这下咱们要立大功了!” “还有密码本、五根小黄鱼!” 几名队员七嘴八舌兴奋的冲顾子柏喊道,而他们望向顾子柏的眼神中也多出了一丝敬佩之情。 顾子柏看着箱子里的东西,脸上也露出了狂喜之色。随即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便从箱子内把五根小黄鱼全部拿了出来,递给乔易江道:“乔哥,你是特务处的老人了,处里面的惯例是怎样的你比我清楚,就只能麻烦你帮下忙了。” 乔易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接过金条,微笑着点头称是。 其实顾子柏前世就研究过国民政府倒台的原因,其中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贪腐严重,特务处当然也不会例外。 他只知道缴获的钱财会按一定比例分润,主官、科长、组长,更是一个也不能落下。 但是却不知道具体的比例是多少,所以这件事情就只能交给现场唯一的老人乔易江来处理了。 处理完了小黄鱼,一行人没有多做停留,不多时便返回了特务处。 第七章 面见戴老板 只是当众人回到特务处才发现,队长江猛和组长梁会群竟然都没在办公室内。 但是电台事关重大,虽说越级上报是大忌,顾子柏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随即和历盛章一同去了科长办公室。 “卑职顾子柏、厉盛章有要事求见!” 何瑞东是行动科科长,也是郑为民的心腹爱将,更是保定系在特务处的中坚力量,此时听到顾子柏的名字,就想起了郑为民前些天和他说起过这名刚加入保定系的年轻人。 他虽然心中疑惑这二人为何会现在来找自己,但还是让他们进入了办公室。 只是当他看到厉盛章箱子里面的电台后,瞬间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急切的问道:“这电台和密码本是这次行动缴获的?” “是的,这是属下在搜查日特住所时发现的。” 顾子柏刚想把事情的经过向他汇报,却被何瑞东挥手打断了。 “好了,不用跟我说,你二人立刻随我去见戴老板。”何瑞东不敢有丝毫怠慢,第一时间就选择了上报,不是他不想先告知郑为民,奈何郑为民去了外地视察,但是只要有他在,行动科缴获电台和密码本的功劳也是跑不掉的。 ...... 这是顾子柏第一次见到在无数电视剧和小说中都是绝对c位的戴老板。 容貌威严,不苟言笑,还有些消瘦,这就是顾子柏对戴老板的第一印象。 “这么说来,电台和密码本都是在那名叫田泽的特务屋内搜到的?” 戴老板听完顾子柏对整件事情经过的叙述,再次确认道。 “是的,属下不敢有任何隐瞒。”顾子柏大声回道。 “不错!心思缜密,有勇有谋,不愧是校长的学生。”戴老板称赞了顾子柏一句,紧接着对着何瑞中问道:“瑞中,这是我们缴获的第一本密码本吧?” “是的,处座,电台倒是在两个月前缴获了一部,但是密码本却还是第一次。”何瑞东赶紧回道。 “好!你现在立即把电台和密码本都交给电讯科。跟邹毅说,要是今年再出不了成绩,就别怪我戴某人不留情面!”戴老板显然已对电讯科的近况不满到了极点,否则不会在他们两个小小的副队长面前说出如此重的话语。 “至于此次行动的有功之人,我自然会给你们叙功,你们就先下去吧!” “是!处座。” …… “子柏,这次我可是沾了你的光了,处里面对密码本如此重视,咱们兄弟俩提个中尉应该是稳了。”厉盛章此时终于没有压抑住自己的心情,激动的说道:“你这次可是入了处座的法眼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兄弟以后就唯你马首是瞻了,你可要多帮衬着我。” 顾子柏诧异的看向厉盛章,发现他此时表情无比严肃,不像是说笑的样子,顾子柏这才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竟在不言中。 “盛章你就放心吧,只要有我顾子柏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兄弟们,咱俩以后在处里互相照应便是。” 顾子柏本来就有意在特务处培养自己的班底,现在历盛章愿意主动加入,他还是非常开心的。 虽然在他看来历盛章能力非常一般,但是就凭他今天能以同为副队长的身份屈于顾子柏之下,这份魄力还是值得称赞的。 不多时,两人就回到了办公室内,而此时江猛正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口中还不停在低声谩骂着什么。 顾子柏以为是自己越级汇报的事情惹恼了他,所以赶紧上前想要解释了一番。但是事情却根本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 原来,今天这次行动其实是分成了两个部分,行动科一组负责抓捕接头的两人,二组则负责抓捕屋内剩余的四人。 可是就是这样一次简单的抓捕任务,二组的赵天铭却出现了严重的失误,他们竟在行动之前就被日谍所发现,最终将秘密抓捕演变成了一场激烈的枪战,最后导致四名日谍全部死亡,而二组也损失了五名队员。 如此一来,一组抓到的那两名日谍就成为了最后的突破口,得知这一情况的江猛便立即把人带到了刑讯科,准备对日谍进行审问。 可是江猛刚进入刑讯室,人犯却被情报科给截胡了。 这无耻的摘桃子行为,差点把江猛给整破防了,于是他立即火冒三丈地把这事上报给了梁会群,希望他能帮自己讨回公道。 但是情报科作为特务处的第一大科室,军官又基本都是戴老板的嫡系人马,哪里会在意梁会群的态度,所以二人一番争吵之下,自然是梁会群败下阵来,江猛也就只能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听完江猛的讲述,顾子柏大致能猜到江猛如此愤怒的原因,说白了就是权力给闹的。 国党的军职晋升,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即尉官升校级非大功不可晋升。 江猛现在正是上尉军衔,想要步入校级的行列,单单靠着顾子柏缴获密码本分润的功劳,那是远远不够的。但是一旦他再从日谍口中挖出了有价值的情报,那这件事情就有了可操作的空间了。 夺人钱财犹如害人父母,更可况在是在这个权力比金钱重要百倍的年代,情报科阻挡了江猛可能的升迁之路,他心中的怨愤自然可想而知了。 第八章 审讯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顾子柏的思路,坐在电话旁边的江猛烦躁的拿起了电话,刚说了一句话,立即就噌的一下站直了身子。 “我是,科长!” “是!” “好的。” “卑职马上就到!” 挂断电话,江猛迅速穿上了军装快步朝门口走去,同时对他命令道:“子柏,吩咐下去,行动队一队全体原地待命,我先去开会,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是,队长。”顾子柏赶紧答应了一声,心中已然有了一丝猜测。 “看来这是日谍开口了啊,就是不知道还是不是条大鱼。” ...... 一小时后,行动科一队办公室。 江猛大步走入办公室内。 厉盛章第一时间就迎了上去:“队长,是不是日谍开口了,弟兄们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您一声令下呢。” 江猛狐疑的看了一眼厉盛章,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哪里还有什么行动,两名日谍一死一残,现在整个处里都焦头烂额了,都在想方设法让没死的那个尽快开口呢。” “什么!他们的嘴这么硬?进了刑讯科都能不开口?”顾子柏心中也是非常好奇,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是啊,我也没料到会是这样,两人都上了电椅,愣是一个开口的都没有,其中一个没有挺过来,只有那田泽还剩下一口气,你说这事邪不邪门?”江猛一脸无奈的说道。 虽然江猛在说这话时表情还算严肃,但是顾子柏还是能从他微微上翘的眼角看出,此时眼前的这位江队长心中定是畅快之极。 顾子柏也没有过多的在意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再次追问道。 “队长,那么现在处里打算怎么处理田泽呢?” “还能怎么办,把伤养好了再继续审呗。”江猛摊了摊手继续说道:“处座可是说了,谁能让田泽开口,就给谁记一次大功!” 顾子柏闻言,心中一凛。脑海中顿时冒出数种现代的刑讯方法,这些法子最少有八成的希望让人开口,他心中不由盘算起来。 “自己今天才缴获了密码本,升职到中尉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就算再记一次大功,职位估计也到不了上尉,而且犯人万一在刑讯时突然死亡,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自己到底要不要出这个风头?” 顾子柏心中顿时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最后他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就算自己不能因为此事再次得到升迁,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只要能挖出更多潜伏的日谍,冒点风险也是值得的。 顾子柏心中不再犹豫,走上前对着江猛说道:“队长,我倒是想试一试!” 江猛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在他心中顾子柏只是一个刚出军校的雏,能够缴获密码本也不过是运气好而已,连忙语重心长的劝慰道:“子柏,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这人现在半死不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那可是个定时炸弹,我们躲还来不及呢,你怎么还一股脑的往上冲?” “是啊!子柏,你可别犯糊涂,连电椅都奈何不了他,你能有什么办法?”厉盛章也上前来劝诫道。 他知道二人的劝说都是好意,但是此次机会确实难得,所以他还是想试一试。 但是现在的第一步还是要先让江猛同意,否则刑讯科可不会理他这个小小的副队长。 随后顾子柏把江猛拉到了一边低声说道:“队长,我最少有八成的把握能让犯人开口,而且这件事情处里面如此重视,咱们如果处理得当,那可是天大的功劳。” 江猛看着顾子柏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心中却不由的打起鼓来。 虽说此事是由顾子柏去执行,但是他作为顾子柏的直系长官,自然也会负有连带责任,成功了倒还好说,皆大欢喜,可万一把人给整死了,那他这队长估计也就做到头了。 在江猛看来,顾子柏绝不是一个鲁莽之人,恰恰相反有郑副处长做后台的顾子柏有着远大的前途,可他的自信是从何而来?难道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有八成的把握? 江猛足足盯着顾子柏看了一分钟,最后对晋升的渴望还是战胜了理智,只见他大手猛地朝顾子柏肩膀一拍,道:“好!老子就信你这一次,陪你赌上一把!” 第九章 水刑 这是顾子柏第一次来到刑讯科,看着地上发黑的血渍,昏暗压抑的灯光,这些都不由的让他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强忍着难闻的气味,跟着江猛走进了最里面的一间审讯室内。 进门环视一圈,他就发现此刻有两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正坐在墙角交谈着什么,而田泽就被铁链绑在旁边的木制十字架上,眯缝着眼睛,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哟,这不是江大队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其中一名青年看到江猛走进了房间,阴阳怪气的说道。 江猛并没有理会这名青年,而是看向另外一人敬礼道:“毛科长,这位是我们行动队的副队长顾子柏,他说有办法让人犯招供。” “噗呲!老江你就别开玩笑了,我们整个刑讯科都不能撬开这人的嘴,你随便带来一个毛头小子就说有办法,你这是来消遣我的吗?”毛宇嗤笑了一声,一脸讥讽之色的说道。 “卑职不敢,但是卑职还是想试试。”江猛一脸坚毅之色的回道。 毛科长在江猛和顾子柏两人之间扫视了数遍,最后才轻笑着说道:“好!没想到你江猛还有如此魄力,连我们审讯科都不敢再审的人,你却还敢审,真是小瞧你了。” “只是我可事先说好,一旦在审讯的过程中人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跟我们刑讯科没有一点关系。” “卑职明白!子柏,你开始吧!” 江猛此刻虽然口中说的硬气,可是受到的压力可想而知,他现在都有些后悔当时怎么就脑子一热答应了下来?只是开弓就已经没有了回头箭,此时他也只能祈祷顾子柏能够审讯成功了。 顾子柏却没有立即开始审讯,而是走到了田泽跟前,仔细的检查起来。 当他看到田泽身上的多处伤口都已经流脓不止,并且还在发着高烧,这不禁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田泽的情况竟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 只见顾子柏突然转过身来,对着毛宇立正敬礼,道:“报告毛科长,属下想申请一支多息磺胺,不然属下就算不审,估计此人也撑不到明天。” “你以为你是谁?知道现在一支多息磺胺有贵重吗?你说拿就拿?”毛宇还没说话,另外那人就跳出来朝着顾子柏一顿怒斥。 “老陆,给他就是!另外再把黄医生也一起叫来看看。”毛宇吩咐了一句,对着顾子柏说道:“你叫顾子柏是吧,没想到小小年纪心思还挺多的,你的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可是你要是没有让犯人招供,那可就别怪我在处座面前参你们行动科一本。” “是,属下一旦没有问出情报,任凭科长处置。”顾子柏此刻也是豁出去了,决定赌上一次。 ...... “毛科长,已经给犯人注射过磺胺了。”黄医生对着毛宇恭敬的说道。 “知道了!”毛宇挥了挥手让黄医生离开,紧接着对着顾子柏说道:“请吧,顾少尉,让我毛某人今天也开开眼界。” 顾子柏严肃的点了点头,然后吩咐刑讯科拿来了水壶、毛巾、辣子等物品。 紧接着走到田泽面前,一边替他解开绳索,一边对他说道:“田先生,鄙人是行动队副队长顾子柏,请记住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将来可能会成为你噩梦。” “现在我最后问你一次,有没有什么想要交代的?” 田泽在注射过磺胺后,精神明显看上去好了很多,他听到顾子柏的话语只是轻蔑的冷哼一声,然后就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 顾子柏也不在意,只是嘿嘿轻笑了两声,就把田泽头朝下脚朝上绑在了一条斜凳上。然后把水壶装满温水,接着在田泽脸上盖了一块薄薄的毛巾,最后再把辣子揉碎扔到了水壶中。 他提着水壶走到田泽的跟前转头对着江猛说道:“队长,麻烦你帮我按住他,不要让他乱动。” 江猛点头答应了一声,就走了过来死死的抱住了田泽,但是他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觉得顾子柏有些小题大作了。 可就在这时,他怀中的田泽突然猛烈的挣扎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巨力,差点让他跌倒在地,随即他不敢再去想其他事情,而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田泽禁锢在了凳子上。 随着水壶中水不停的倒在毛巾上,田泽顿时就感觉到了呼吸困难,随后便本能的张开大口用力的吸气,可是那薄薄的毛巾此刻仿佛有千斤之重,让他无法吸到一丝空气。 反而是大量的水被他吸入到了胃、肺和气管中,而这些水还有着辣子混在其中,这就更加让他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他不由的双手乱划,双脚乱蹬,口中还伴随着绝望的呻吟声。 一时间无数的鼻涕夹杂着血液从他口鼻中流出,一股股难以名状的痛苦向他猛烈袭来,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田泽就陷入了黑暗之中昏死了过去。 顾子柏淡然的一把掀开毛巾,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看到毛宇等人均向他投来了诧异的目光,仿佛不太相信这小小的一壶水竟然有如此威力。 江猛看着如死狗一般瘫软在凳子上的田泽,还有其裆部流下的不明液体,神色复杂的说道:“子柏,这种刑罚你是从哪学来的?还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嘿嘿,这种刑罚叫做“水刑”,是我从一本美国的书籍上看到的,书上介绍说凡享用过水刑之人,十有八九都会开口说实话,所以卑职今天才敢斗胆一试。” “啪啪啪...老话说活到老学到老,毛某今日算是涨见识了。顾少尉,就算此人最后不开口,单凭你教会了我们刑讯科这种刑法,我也会力保你平安无事!” 毛宇确实是被这种名叫水刑的刑法给惊到了,不仅操纵简单,最重要的是对身体的损害可比电椅小多了。至于效果如何,看看田泽现在的样子,大概就能感受一二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众人耳中才传来田泽呕吐和咳嗽的声音。 顾子柏随即邪魅一笑,蹲在了田泽旁边轻声问道:“田先生,对于刚才的服务,你还算满意吧?” 但是回应他的却只有田泽干咳的声音。 顾子柏见此情形,脸色不由一沉,立即又取出两块毛巾放在了田泽脸上,作势就要往上面浇水。 “窝...硕,窝硕!” 众人闻言,心中均是一喜,顾子柏更是一把扶起了田泽,拿开毛巾,甚至还不忘擦掉他脸上多余的污渍,然后对着一脸萎靡之色的田泽轻笑着说道:“田先生,你早这么配合,不就不用受这份苦了么?” 既然日特已经打算开口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交给了专业的人士来处理了。 “姓名。” “小池有纪。” “年龄。” “三十一。” “来金陵多久了?” “五年。” “今天与你接头的是什么人?” ...... 第十章 汇报 “什么!招了?你们给我仔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戴老板看着站在他眼前的行动科众人,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明明下午开会的时候,各部门都还在互相推诿,不愿意接手这烫手山芋,就怕刚一用刑人就死在了审讯室内,平白惹上一身骚。 可这才过去几个小时?日特突然就招供了?此刻就连我们的戴老板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处座,这都是子柏的功劳,还是让他来说吧。”何瑞东把审讯记录放到了戴老板面前,然后指着顾子柏道。 “哦?真是后生可畏啊,上午才缴获了密码本,现在居然又让日谍招了供,看来我们不服老不行咯。” “处座言重了,卑职有些许微末之功全仰仗处座的栽培。” “哈哈!恭维的话就不必说了,赶紧说正事吧!”戴处长翻开审讯记录,对顾子柏说道。 戴老板对这位学弟今天的表现是非常满意的,如果上午缴获密码本还可以归功于运气的话,那让濒死的日谍开口那就是真本事了,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顾子柏是行动科郑为民的人。 虽然他才是特务处的老大,行动科和情报科也全都归他管,但是就像嫡子与庶子一样,还是会分个亲疏有别的。 大概过了十分钟,顾子柏就把审讯的经过仔仔细细复述了一遍。 戴老板听完,沉吟了半晌命令道:“瑞中,你立即安排人把那名后勤部科长秘密逮捕回来,严加审讯!一定要在今晚前撬开他的嘴,我要知道都有哪些情报被他卖给了日本人。” “处座,咱们要不要先去核实一下,毕竟是政府部门的科级官员,如果这是日谍临死前的胡乱攀咬,那对上头可不好交代了。” 听到戴处长现在就要去抓人,何瑞中心中其实还是有些顾及的,他权衡了利弊,这才小心的劝道。 可戴老板是什么人,他在特务处向来都是一言九鼎,看到何瑞中此时竟然敢质疑他的决定,立即就要发作,可一想到此人毕竟是郑为民的第一心腹,打狗还要看主人,随即强压住心中的怒火,语气阴冷的说道。 “哼!一个小小的科长我还不放在眼里,就算真是抓错了又如何,他在后勤部工作这么多年,我就不信他的屁股底下是干净的,这些事还用我来教你?” 何瑞中听到戴处长那近乎呵斥的话语,现在也是后悔不已,随即不敢再有迟疑,立即立正敬礼:“是,处座,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就带着梁会群离开了办公室,留下了顾子柏和江猛两名当事人。 看到何瑞中走出了办公室,戴处长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一点,只见他沉思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问道:“你们两人都接触过小池有纪,对他口中的孤狼有没有后续计划?” 顾子柏闻言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将目光看向了江猛,见江猛一副低头沉思苦想的模样,这才开口说道:“回禀处座,卑职觉得或许可以从缴获的电台上下些功夫。” “哦?说来听听。” 戴处长听到顾子柏想从电台下手,一时间竟也来了兴趣。 “处座,卑职是这样想的,既然小池有纪做为下线都拥有自己的电台,那么不难推断出,孤狼手里必定也掌握着电台。” 可是据小池有纪交代,他与孤狼之间却还是用死信箱来传递消息,这就说明两部电台之间并没有横向的联系,而是都需要通过特高课总部周转。 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利用这一点,让小池有纪以猎人小队被捕为由,向总部发送一份需要更换死信箱的电报,从而迫使孤狼现身,我们就可以在死信箱处守株待兔,静待孤狼上钩。” 顾子柏将脑海中的计划一股脑地说了出来,然后等待戴老板的指示。 戴老板听完他的计划,只是略微沉吟了一小会,就微笑着说道:“嗯,还不错,虽然计划略显稚嫩,但你能想到这些也难能可贵了。”或许是觉得眼前这小子确实有股子机灵劲,所以他又多解释了一句:“只是你把特高课想的太简单了,整个行动小组在大街上被枪杀,上、下线都是需要重新审查的,所以你的计划注定不会成功。” “好了,孤狼的事情我会交给情报科,你们就不用管了,先下去吧!” 第十一章 代号村长 两人刚回到办公室,历盛章就迫不及待上前来寻问情况,在得知抓捕孤狼的事情被戴老板交给情报科后,瞬间就不淡定了,焦急的说道:“队长,孤狼的情报是你和子柏审出来的,处座就这样白白交给情报科?你怎么也不争取一下?” “你不要命啦!处座决定的事情,也是你能质疑的?”江猛不满的怒哼了一声,随后起身关上了房门,这才小声对着二人说道。 “你们要记住,要想在国党里面混的开,一定要懂得利益均沾。我们行动科这次的功劳已经足够大了,再多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可一旦你想要吃独食,那么你将被其它部门孤立,在特务处会寸步难行。 况且这件事本来就是情报科最早发现的线索,处座自然可以把后续的事情交给情报科,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这机关部门里面的门道可多着呢,够你们学一辈子的。” 顾子柏听完江猛这一番言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自己的这位队长虽然外表看起来粗犷,但其实也是位门清的主啊。 看来这处里面,有点资历的人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物,自己将来行事可要愈发小心谨慎才是了。 ...... “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 “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 顾子柏走在深夜的金陵街道上,看着明亮的月光笼罩在这座千年古都上,让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宁静祥和之感,口中不自觉的念出了这首石头城。 但一想到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在三年后即将迎来一场震惊世界的惨案时,他的心情又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不知不觉,顾子柏就走到了住所门口,刚想打开房门,竟发现此时的房门是虚掩着的,他心中顿时一惊,迅速从腰间拿出枪对准屋内,并缓缓地推开了房门。 “刺啦。” 突然,一道划动火柴的声音响起,屋内的油灯也随之亮起了微弱的灯光,顾子柏立即身子一闪,条件反射般地就躲到了墙后,低声喝道:“谁在里面?” “是子柏回来了吗?我是你表叔顾顺友啊!” 当顾子柏听到顾顺友这个名字时,顿时心中一紧,随即他立即走进了房间并关上房门,就看到一名身穿长衫的中年男子站在墙角,正微笑的望着他。 顾子柏压抑住内心激动的心情,对中年男子说道:“原来是顺友表叔啊,听说你最近改行做木材生意了?” “我并没有改行,一直都做的药材生意。” 听了男子的回话,顾子柏脸上瞬间露出兴奋的笑容,他立即把枪插回腰间,快步走到长男子身前,紧紧握住了他的双手兴奋的说道:“同志,我可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顾子柏同志,你好!我是胡德荣,你可以叫我老胡,我的代号是“村长”,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在一个锅里搅马勺了。”胡德荣也是用力的摇了摇紧握着的双手,笑呵呵的说道。 “老胡,你这么晚过来,是组织有任务下达么?”两人刚分开坐好,顾子柏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胡德荣摇了摇头,郑重的说道:“因为你所在位置的特殊性,经上级组织决定暂时不会给你下达任务,你只需要在特务处继续蛰伏就好,只有当你获得了非常重要的情报时,你才可以把情报传递给我,这其实是对你的一种保护,希望你能理解。 “明白,我坚决服从组织命令。” “我在河西街上开了一家惠民药房,当你有情报需要上报给组织的时候,你可以在当天五点四十分左右手持报纸,到药房对面的金和茶楼靠窗那个位置等待即可。 如果六点的时候,你看到诊所关了一扇大门,那就代表一切正常,你把情报投放到诊所后巷中的邮箱内,我自然会让人去取。 可是一旦诊所没有关门,你就不要有任何犹豫,立即选择撤退,并且马上进入深度蛰伏状态。 我说的意思,你可明白了?” 顾子柏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他明白组织采取这种单线联系的方式,是想最大程度上保护他的安全,只要他自己不出现问题,那他就没有暴露的风险,顿时他的心中充满了暖意。 “力行社虽然刚成立三年,但是却绑架、暗杀了非常多的进步人士,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程度,所以上级对你非常重视,你以后一定要以保证自身的安全为第一要务,不要轻易去犯险。”胡德荣说到这里,随即从怀中取出一本书放到了桌上:“这本“郁达夫文集”你收好,以后我们都只会用暗语传递信息。” 顾子柏郑重的接过这本书籍,老胡口中的这种传递信息的方式,他在军校时李秋水就与他提及过,他自然是清楚的。 说白了原理也非常简单,就是使用多个数字来组成一个汉字,例如第前两个数字代表页数,后两个数字代表多少行第几个。这也算是民国时期最常见的一种信息保密手段了。 想到这里,顾子柏不禁朝胡德荣问道:“老胡,李教官现在的情况还好么?上个月我在军校与他见面时,他已经被党务处的人怀疑了,我有些担心他的安危。” “放心吧,秋水同志现在很安全,组织最近没有给他任何任务,那群特务手里没有证据,是不敢在军校乱来的,而且组织也已经在考虑让他转移的事情了。”老胡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笑呵呵的说道。 “那就好,这我就放心了。”顾子柏如释重负地轻轻呼了一口气。 “时间也不早了,我要离开了,你自己多保重。”说完,他就朝门口走去,只是他刚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扭头对着顾子柏说道。“对了,你以后的代号也是叫“村长”!” 顾子柏望着老胡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夜之中,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第十二章 晋升中尉 朔日,清晨。 顾子柏刚来到大门口,就看到乔易江拿着一个手提箱迎了上来。 “队长,上次的金条处理好了,这是您的那份。” “哦?你是怎么分配的?给我说说。” “其中两根由咱们出任务的四个人来分,每人一百五十大洋。还有两根用来打点了各科、组、队的长官,最后一根则上缴给了处里。” 顾子柏听完这种“惯例”的分配方法,竟然被各个科室贪墨了八成,这不禁让他也咋舌不已。 看着装的满满当当一箱子的大洋,顾子柏正在考虑要不要去换成美金。因为由于近年间白银的外流,导致明年开始国民政府就将放弃银本位,改为发行法定货币,也就是法币。 只是法币也仅仅是坚挺了两年而已,从三七年开始,法币也一直在贬值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直到抗战胜利前夕,全国的物价竟上涨了三千多万倍,估计也只有纸比钱贵的津巴布韦能与其一决雌雄了。 所以相比于现在的大洋和一年后的法币,他还是更倾向于把钱换成美元更稳妥一些。 只是手头上的大洋看着挺多,其实连一百美金都换不到,他只好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把箱子放到办公室后,就去往了靶场。 而就在他前往靶场的路上,迎面碰上了一脸喜气的江猛。 “队长,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难道是嫂子又生了?”顾子柏笑嘻嘻的打趣道。 “说什么浑话呢,家里的那个臭小子就够我操心的了,再生一个那还不要了我的老命。”江猛笑骂了一句,然后低声说道:“嘿嘿,我刚去了科长那里一趟,我们的叙功报告已经交上去了,而我这次应该会调去二组当组长。” 顾子柏闻言,心中顿时大喜,连忙恭贺道:“这是大喜事啊!看来队长你这个少校是妥了。只是队长你去了二组当组长,那原来的陈组长怎么办?难道他也高升了?” “少校应该没问题,我也算是熬出头了,这还是沾了你的光。”江猛笑着摆了摆手道:“至于陈兆江的去向我也不太清楚了,但处里就这么大点地方,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所以我猜测他应该是外放到站里去了吧。 至于队长的位置,我向科长推荐了你,应该问题不大。子柏,你刚到处里一个月就晋升到了中尉,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顾子柏闻言,心中并没有多少意外,立即立正敬礼道:“全仰仗队长栽培!” ...... 1934年6月4日,宜祭祀、祈福、赴任。 这天也是行动科举行庆功会的日子。 上午十点,行动科全员就来到了一楼的大礼堂中,此时顾子柏穿着一身崭新笔挺的军装,正襟危坐在礼堂的第二排,神情严肃的准备迎接这一重要时刻。 此时,副处长郑为民正领着何瑞中大步走入了礼堂,顿时一片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郑为民来到演讲台前,轻抬双手向下虚压了两下,全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郑为民满意的点了点头,轻咳了两声就开始向众人讲述这一段时间以来,行动科的丰功伟绩。 这种官场上的场面话讲了大概有二十分钟,郑为民这才开始进入今天的主题:为破获田泽案的有功之人授衔。 虽说这次行动不管是缴获密码本还是审讯田泽,明眼人都知道是顾子柏的功劳,但他毕竟只是个副队长并不是主官,他的功劳自然要分润给江猛一部分,所以江猛也就成了此次行动最大的受益者。 “行动科第一行动组第一行动队队长江猛,由上尉晋升为少校,晋升一级,并提拔为第二行动组代理组长。 “行动科第一行动组第一行动队副队长顾子柏,由少尉晋升为中尉,晋升一级,并提拔为第一行动组第一行动队队长。” “行动科第一行动组第一行动队副队长厉盛章,由少尉晋升为中尉,晋升一级。 “行动科第一行动组第一行动队队员乔易江,晋升为少尉,晋升一级,并提拔为第一行动组第一行动队副队长” ...... 郑为民很快就宣读完了晋升令,并亲自为一众授衔人员跟换了军衔肩章,台下之人看着高台上清一色的第一行动队成员,内心却是也是无比羡慕与复杂。 尤其是第二行动队,不仅没有抓到日谍还白白损失了数名队员,与出尽风头的第一行动队一比,心情可想而知。 而顾子柏、厉盛章两人,做为刚刚毕业于陆军军官学校毕业的学员,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晋升了一级,一时之间也在行动科声名大显,风头无两! 之后的几天行动科当然也是庆祝不断,江猛更是在酒楼之中大摆宴席,不断地宴请特务处各科室人员以示庆祝。 顾子柏的行事就低调了许多,只是邀请了行动队的队员吃了一顿便饭,就没有了其它的动作,甚至有军校的同学前来相邀,也被他婉言谢绝了。 顾子柏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就会时刻做到小心谨慎,所以自从他进入特务处第一天起,就很少出现在人多的公共场所,他坚信,在特务这个行业内只有低调的人才有资格活的更久。 第十三章 藏本事件 “科长,我是顾子柏。” “好的。” “卑职明白。” “遵命!” 顾子柏挂了电话,不敢怠慢立即冲屋内三人大声命令道:“通知下去,一队全体队员立刻到校场集合!” 只是当他赶到校场时,却发现此时校场中早已满满当当站满了人。他粗略算了下,此地最少也有七八百号人。 这让他顿时心惊不已,到底是什么任务,竟然需要出动大半个特务处的人马去执行? 可就在他还在苦思冥想的时候,梁会群走到了他的跟前,并递给他一张照片,道:“子柏,你们小队负责搜索夫子庙到将军山一带,一定要把照片上的人给我找到。” “是,卑职领命!” 顾子柏高声立正敬了一礼,这才仔细打量起照片来,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值得花费这么大阵仗。 照片上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梳着分头,鼻子下还留着一小撮卫生胡,一看这打扮就知道是个日本人。 只是现如今中日关系如此紧张,为何还要这么大张旗鼓去寻找一个日本人?但是当他翻看到照片背面的名字时,顿时就好像有一道闪电划过他的脑海,让他瞬间焕然大悟,忍不住的惊呼了出来。 “藏本英明!” “藏本事件!” 是了!也只有这位日本驻金陵总领事馆副领事的失踪,才能让国民政府发动军、警、宪三方人马前去搜寻了。 而顾子柏之所以对此事印象不深,最主要的原因是藏本英明最终在紫金山附近成功获救,并没有带来什么不可挽回的恶劣后果。 甚至有专家曾经说过,如果当初藏本英明没有被找回来,那么极有可能会让全面抗战提早三年发生。 想到这里,顾子柏不禁沉吟起来,这可是一件上达天听的大事,如果他能率先找到藏本,那这份功劳最少可以让他在军统少奋斗五年。 可这事也不是没有风险,他要搜寻的区域是在将军山一带,与紫金山南辕北辙。顺利找到人倒还好,可一旦没有找到,那这顶渎职的帽子扣下来,从今以后老虎桥就将是他的归宿。 “富贵险中求,娘希匹,拼了!” 顾子柏在心中权衡了利弊之后,还是决定冒险一试,随即他快步登上了等待多时的吉普车,带着第一行动队浩浩荡荡驶出了鸡鹅巷。 …… “张翔,马上掉头!去紫金山!” 吉普车朝夫子庙方向行驶了十分钟左右,顾子柏突然对着驾驶位上的张翔说道。 顾子柏之所以现在才改道,是不想过早的与前往紫金山的部队遇到,不然解释起来会比较麻烦。 可此时,冯然却跳了出来质疑道:“什么!去紫金山?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的任务可是搜索夫子庙到将军山这个范围,紫金山可是在东面。” “我知道,但是我猜测藏本领事应该走的不远,所以他很可能会在离领事馆不远的紫金山附近。” “呵呵,你猜测?你......” 冯然还想再说些什么,就立即被他给打断了。 “闭嘴!我是队长还是你是队长?出了问题我担着便是。你如果不想去,就一个人在山下老实待着!” 顾子柏面色狰狞的对着冯然怒斥了一番紧接着又对着张翔说道。 “张翔,执行命令!” “是,队长!”张翔立即控制着吉普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同时还不忘向后方的卡车打手势,示意跟紧自己。 顾子柏扫了一眼坐在前排一言不发的冯然,双眼顿时闪过一丝杀意。 这个冯然也算是行动一队的老人了,只是以前有江猛在时候,自己和他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相处的还算融洽。 可是江猛一走,他可能是觉得顾子柏抢走了队长职位,频繁的在队员之间拉帮结派,还自以为顾子柏不知道他的那些龌龊事,现在甚至还敢公然质疑他的命令。 “看来要尽早拿冯然开刀,来个杀鸡儆猴了!不然以后的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顾子柏心中冯然判了死刑,决定等这次行动过后,就要拿他祭旗。对于这种头生反骨之人,顾子柏绝不允许存在于他的队伍之中。 鸡鹅巷其实离紫金山不远,就算走了一段回头路,一行人也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到达了山脚下。 顾子柏先是拿出了藏本英明的照片,让每个队员都记住此人的长相,紧接着又拿出一张金陵的地图铺在了地上,开始分配任务。 “老易,你带一组人前往紫霞湖搜索,盛章你带一组人去中山陵,剩下的跟我去明孝陵。 如果找到目标人物,就朝着天上开三枪,所有人听到枪声后,必须立即到此处集合,都听明白了吧?” “明白了,队长!”厉盛章与乔易江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顾子柏看这两人虽然答应的很爽快,但是脸上却隐隐有些担忧的神色,顾子柏对于他们的担忧完全能够理解,所以走到二人身前耐着性子解释道:“你们两人跟我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你们看我像会做傻事的人么?我就跟你们直说了,我有绝对的把握藏本就在紫金山上。所以你们不要多想,相信我就好,我是不会带着你们往火坑跳的!” “行动!”随着顾子柏一声令下,三十多人就分成了三股小队,向着紫金山上走去。 第十四章 藏本事件(二) 二十分钟后,顾子柏这一小队人马就来到了明孝陵。 他从怀中取出地图,指着中山陵位置说道: “从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一直到中山陵,这段路程就是我们要搜索的目标,我顾子柏在此向弟兄们保证,谁要是能最先找到目标,我保他最少一个少尉军衔。” 顾子柏话音刚落,队员们瞬间就炸开了锅,纷纷讨论起来。 顾子柏也不以为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此时已经是傍晚,接下来势必要连夜搜索,为了调动手下队员的积极性,他才抛出了这么一个重磅消息,见队员还有些犹豫,又接着说道:“我顾子柏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绝不虚言相欺,众位弟兄都是见证人。” “好,队长大气!” “队长,您就瞧好吧,我今天就算把这山给翻个过来也把人给找出来。” 队员们听到顾子柏的保重,果然士气大涨,未等他催促,就都迫不及待的进入了大山之中。 如果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藏本英明是六月十三日在一个山洞中被找到的,具体的位置他还真没有仔细考证过。今天是六月九日,理论上他还有四天的时间。只是他毕竟是私自过来搜查的,自然是越早发现目标,变数就越小。 顾子柏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决定先把明孝陵周边搜索一遍再说,于是他就顺着小路朝陵内走去。 不多时,他就在前方的不远处发现了一间房屋,屋内还有亮光闪烁,顾子柏心头一喜,立即跑了过去。 走近前一看,才发现门外的木牌上竟写着“总理陵园管理处”,顾子柏没想到明孝陵竟然还有管理处,当下没有犹豫立即推门走了进去。 “你是谁?” 顾子柏刚走进房间,就看到一名三十多岁中年人手中拿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正一脸警惕的看着自己。 顾子柏知道,此人必定是把他当成小偷这一类的贼人了,他也没有解释什么,而是直接拿出军官证在中年人眼前晃了晃,开口说道:“老哥,我是特务处的人,冒昧到此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中年人多少也算是个公务人员,看到军官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误会了,可是当他听到顾子柏是特务处的人,一颗心瞬间又提了起来,哆哆嗦嗦的说道:“长官,我...我就是个工头,没做什么坏事啊。” 如今社会上已经把特务处和阎王殿划上了等号,看着眼前这名中年人有这种反应,顾子柏并不感到意外。 他只好从怀里拿出照片递给中年人,并耐心的解释道:“老哥,你不用紧张,我就找你打听个人,张照片里的人你见过没有?” 中年人见这名年轻的特务确实不是来找他麻烦的,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接过照片就仔细辨认起来。 “咦?” 中年人盯着照片看了半晌,口中突然轻咦了一声。 顾子柏看到中年男子露出了疑虑的表情,顿时心中一喜,立即上前柔声说道:“老哥,你见过这人对吧?不急,你再仔细想想。” “长官,照片上的人确实和我今天早上遇到的一个人体型上有些相像,但是我也不是太确定。”中年男子犹豫不决的说道。 “没关系,你把遇到此人的经过,仔细的和说一遍,我自会判断。”顾子柏继续说道。 原来中年男子名叫张燕亭,是陵园管理处的一名工头,今天清晨五点多的时候,他起身去小解,就突然看到门外有一个人走来向他要水喝。 这个人蓬头垢面,看不清面容,却穿着一身沾有泥土的西装,神色疲惫之极,张燕亭就给他倒了一杯水,此人喝了水后,道了声谢谢,就转身出门向山上走去了。 听完张燕亭的讲述,顾子柏已经完全可以确认这讨水之人必定就是藏本英明无疑了。 虽然藏本是在清晨出现在此地的,已经过去了十多个小时,但这至少能证明顾子柏的搜寻方向没有问题,找到他应该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顾子柏无比兴奋的问清楚了藏本离去的方向,便急匆匆的追了上去。 ...... “这藏本英明难道是属耗子的,还能打洞不成。” 现实却总是事与愿违,顾子柏连续在明孝陵附近搜寻了二十多个小时,却始终没有发现藏本的踪迹。 连续工作如此长的时间,顾子柏此时是又累又饿,无奈之下,他只好暂时停止搜索,来到了山腰处的茶馆。 “老板娘,一碗火腿面,多放点面哈。” 顾子柏找了一张没人的桌子坐下,就朝着屋内喊道。 “好嘞,您请稍等。” 没过多久,一碗香喷喷的火腿面就端了过来,顾子柏早已是饥肠辘辘了,立刻就大快朵颐了起来。 “欸,你说那金扣子是不是真的?” “肯定是啊!你没看到刚才老板娘的脸都快笑歪了吗。” “没想到那人虽然看起来邋里邋遢的,出手还真是阔绰。” 突然,旁边桌上的两名中年男子之间的谈话引起了他的主意。 顾子柏此时也顾不上吃面了,立即走上前去问道:“两位大哥,你们刚才所说的金扣子是怎么回事?能否说给在下听听?” 两名男子看了顾子柏一眼,发现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便邀请他坐下,绘声绘色把刚才发生的趣事说了出来。 “就在刚才,有个人吃完饭竟然没钱付账,就把身上的扣子解下来做抵押,小兄弟,你猜怎么着,那扣子竟然是金子做的。” 顾子柏闻言心中一凛,立即掏出照片递过去问道:“两位大哥,其实我是金陵警察局的警员,正在抓捕一名窃贼,麻烦二位看看刚才是不是照片上的这个人?” “啊?窃贼!我就说嘛,现在哪有人付钱用金子的,说不定那件衣服也是偷的呢。”其中一名男子口中嘟囔着接过照片看了一会儿,紧接着就大声说道:“对!就是他!这照片上的扣子跟刚才那粒一模一样。” 顾子柏此时心情也有些激动,继续追问道:“那人什么时候离开的?往哪个方向走了?” “大概走了有半个小时了,那人没走大路,往树林里去了。”男子指着茶馆旁边的树林对顾子柏说道。 顾子柏朝二人拱手道了谢,立即就来到了男子所说的树林边缘。 果然,此处的杂草有被踩踏的痕迹,顾子柏压抑住激动的心情,仔细地顺着脚印往树林深处走去。 大概走了十分钟左右,脚印就消失在了一个洞口前,这个洞口只有半人高,四周长满了杂草,显得非常隐蔽。 顾子柏慢慢靠了过去,突然听到从洞中传来轻微的鼾声,他顿时心中大定,拨开杂草,定睛一看,洞中之人不是藏本英明又是何人。 第十五章 藏本事件(三) 顾子柏知道眼前这位副使大人其实本性并不坏,如果他想挑起两国的战争,他有无数的方法可以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金陵城中,而不是独自一人躲在这样一个山洞内。 但是顾子柏也无法对他有任何好感,毕竟他无故出走,制造失踪假象也是事实。所以顾子柏不顾正在睡梦中的藏本英明,拿出枪就朝着天空连开了三枪,给队员发了集合的信号。 “砰!砰!砰!” 藏本英明立即被枪声所惊醒,突然看到洞外竟站着一名陌生男子,脸色惊恐的问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顾子柏向藏本敬了一礼,口中却是胡扯道:“藏本先生,我是力行社特务处行动科顾子柏,是奉命前来寻找先生的,刚才我看到有只野猪在洞口徘徊,这才开枪把它驱赶跑,真实抱歉,让先生受惊了!” “野猪吗?我昨天也在山顶上也碰到了一只,全赖佛祖保佑,才能够安然无恙,阁下此次是想把我抓回去的吗?”藏本英明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顾子柏嘴角抽动了两下,他没想到眼前这位藏本副使居然还是一位佛教徒,只是此人穿着西装默念佛号的样子怎么看都有些滑稽。 顾子柏也没有和他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道:“藏本先生,你的失踪已经引起了我国政府的高度重视,也带来了一些不必要的纠纷,现在整个金陵城都在寻找你的踪迹,请你现在跟我一起回去!” 藏本英明沉默了片刻,脸上流露出挣扎的神色,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顾君,有些事情你不懂!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顾子柏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厉声说道:“藏本先生,我没兴趣知道你为何要逃到这山林里面来,但我知道你的行为已经给我国造成了严重的外交纠纷,两国可能就要因为你的原因开启战争,难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贵国无负于我,我亦无负于贵国也。”藏本英明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就扭过头去不再言语。 听着藏本英明这番无耻的言论,顾子柏心中的怒火更是蹭蹭的往上涨。 只见他深吸了口气,强忍住心中的怒意,再次劝道:“藏本先生,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想想你的妻儿,想想你的父母,我想他们知道你失踪之后,肯定会非常伤心的。” 也不知道是顾子柏口中的妻儿还是父母刺激到了藏本英明,只见他突然双膝跪倒在地,手举过头顶合十,口中连呼“阿弥陀佛”,双眼中满是泪水,表情痛苦不已。 顾子柏没有上前打扰,而是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对于赞本英明的真情流露,顾子柏没有丝毫的同情,藏本既不想违抗高层的命令选择自杀或者逃离,又对中国留有一丝善意,所以就跑到这紫金山当起了鸵鸟,顾子柏不禁在心中暗骂了一句“真他娘的矫情!”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藏本英明这才渐渐平复下来,他望着顾子柏轻叹了一口气:“哎,顾君,我跟你下山!” ...... 与此同时,在黄埔路的憩庐官邸中,常校长正把一份“每日新闻”扔到警察局长唐正的脸上。 “娘希匹!你来念念!看看这些日本报纸上都写了些什么! 唐正乖乖捡起地上的报纸,偷偷撇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的戴处长和徐可均,这才轻声念了起来:“藏本失踪尚无物的证据,犯迹已被其巧妙的湮灭...” 常校长怒斥一声:“大点声!” “该犯行动系有充分计划的行为,实为明白。我当局及有关方面已大致推定,在藏本事件之背后,有当首都警备之冲、负保护外人责任之宪兵司令部内的多数宪兵,实堪惊异,…… 由领事馆至藏本宅,其问有四十丈之谱,一边为荒野,一边为桑园。犯行之地大概在此。 据当局之推定,藏本通过此地时,由背后现出一穿中山装之巨汉,或将藏本绑去,或予以不意之打击,而使之倒地,并巧妙地将一切形迹湮灭,该处常有宪兵站立。关于此事,宪兵决无不知之理。” “听听!都听听!说我们绑架,侮辱,毁尸灭迹!现在倒好,别人连军舰都开到下关江边了,你们三个饭桶竟还没有一点藏本的消息?真是一群酒囊饭袋!” 站在下首的唐正,戴处长,徐可均三人均是羞愧的低下了头,不敢有任何违逆之举。 常校长看着三人这副窝囊的样子,心里更是气愤不已:“说话啊!一个个现在都成哑巴了?平时不是挺会说的吗!” 戴处长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说道:“委座,学生认为这就是日本****分子为发动侵华战争而策划的阴谋,他们惯用“日本人在华失踪”的讹诈伎俩,挑起事端。“九一八”时就以“中村”失踪为借口,出兵强占我东北三省。此次更是不惜用高级别的日本驻华副领事藏本英明为诱饵,可见其欲制造的事端将达到何等的程度!” 常校长冷哼了一声,怒道:“哼!这些难道我不知道吗?我要的是解决方法!是结果!不是要你在这里给我分析原因。” “报告委座,属下已在金陵各家报纸刊登大幅广告,悬赏寻人,无论何人,如能将该副领事藏本英明氏直接寻获,赏洋一万元,能知该副领事踪迹,报告本厅部因而寻获者,赏洋五千元。另外...” 就在唐正还在汇报之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同时传来了秘书邓雪冰的声音:“委座,特务处郑副处长说有急事求见!” “郑为民?”常校长随即看向了戴处长,戴处长立刻微微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是什么事情。 常校长眉头微微一皱,但还是开口说道:“让他进来吧!” 只见郑为民神色激动的走了进来,劲直来到常校长面前,先是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大声说道:“报告委座,日本驻南京总领事馆副领事赞本英明先生,已于今日十八时在紫金山附近被我部寻获!” “好!好!好!”常校长闻言,噌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如释重负般连说了三个好字,可见他此时的心情有多么高兴:“现在藏本在哪里?可曾安顿好?。” 郑为民立即回道:“请委座放心,藏本先生已被我处顾子柏安全护送回日本大使馆了。” 顾子柏本就是保定系的人,此次又立下大功,所以郑为民就顺势把顾子柏的名字透露出来,只要能在常校长心中留下些许印象,以后的路就走宽了。 “顾子柏?就是他找到的藏本?” “是的,校长。顾子柏毕业于黄埔九期,也是您的学生。” “好!好哇!黄埔的学生还是能堪大用的。”常校长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双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道:“让外交部沈觐鼎去大使馆交涉,这场闹剧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第十六章 谈话 鸡鹅巷,特务处。 顾子柏刚到处里,就被郑为民叫到了办公室。 “子柏,昨天的事情干的漂亮,连校长都说你能堪大用,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卑职不敢居功,全仰仗处座栽培!” 郑为民摆了摆手说道:“客套话就不用说了,这次你立下的功劳确实非常大,你的叙功报告我已经交上去了,现在就看我们这位戴老板肚量有多大了?” 顾子柏闻言心中有些疑惑,就一份叙功报告怎么还和戴老板的肚量扯上了关系,难道说?顾子柏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大胆的想法。 郑为民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微笑着说道:“呵呵,你的功劳校长都是认可的,一个上尉可不够,所以我给你申请的是少校。” 果然如此!这一突如而来喜讯,让他顿时惊喜不已。 本来他预计,凭借这次的功劳应该能晋升道上尉,毕竟他刚升到中尉还不到一个月,只是没想到郑为民更狠,直接想连跳两级,把他这个当事人都吓了一跳。 “还是格局太小了啊!”顾子柏不禁在心中腹诽道。 只是还没等他在心中暗爽多久,他就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眼前这位大佬,他在特务处最粗的大腿,在抗战开始后可是要荣升到军令部的啊,但是自己可是要一直呆在军统的。 现在这件事情,对戴老板来说,怎么看都有点逼宫的意思。如果把戴老板得罪狠了,将来郑为民拍拍屁股走人,自己可就任人拿捏了。 想到这里,顾子柏不禁冷汗直流,他组织了下语言,委婉的说道:“处座,这样做会不会不合规矩?戴老板那边恐怕不太乐意吧?” “哼!他自然是不乐意的,所以我才说要看他有没有容人之量了。”郑为民冷哼一声:“怎么?你现在可是保定系的人,还怕因此得罪戴老板?” 顾子柏看到郑为民那阴沉的表情,立即就意识到失言了,赶紧上前一步表忠心道:“卑职不敢!卑职绝对以处座您马首是瞻,只是卑职怕此事会引来同事的非议而已。” “好了,这件事情你不用操心了,过几天自然就知道结果,我找你来主要还是另外一件事。”郑为民轻轻敲打了他一句,就没有在这件事上深究,话锋突然一转道:“下个月有个军事考察团要去欧洲考察,我也在名单之中。这次考察花费的时间肯定不短,所以你万事要与瑞东多汇报交流,切不可鲁莽行事。” 顾子柏此刻仿佛有数百只草泥马从头顶飞过,把他都给整不会了。 这前脚刚拉着他把部门的一把手给得罪了,后脚就说要出国考察,这是妥妥的把他给挖坑埋了,还要踩上几脚的节奏。 可是当他看到郑为民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这才瞬间反应了过来,眼前这位郑处长要堵死他的后路啊。 “这群老狐狸,还真没一个是简单的货色啊!” 顾子柏心中如此想到。 “处座请放心,卑职一定在您走的这段时间里更加低调小心,稳住您的大后方。”顾子柏赶紧收紧心神表着忠心。 接着两人又谈了一小会,但郑为民始终没有提到梁会群,这不由让他心中不解,疑惑的问道:“只是您好像没有提到梁组长,他是出什么事情了么?” “这就是有意思的地方了,戴老板上周决定让会群到北平站任职,本来以为是件大好事,只是我却突然又要去欧洲考察,那就好事变坏事了,说明他已经想插手行动科了,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你恰好能获此大功,正好可以把会群的位置补上,我们这位戴处长最后估计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咯。”郑为民微微笑道。 顾子柏闻言,心中也只能苦笑而已了,看来自己这次是把戴老板得罪狠了啊。 …… 走出处长办公室,顾子柏并没有回办公室,而是来到二楼找到了何瑞东。 “是子柏啊,刚去见处座了吧?处座不在的这段时间,行动科会比较艰难,你要有心里准备啊。”何瑞东见到是顾子柏,严肃的说道。 “报告科长,卑职明白。” 何瑞东微微颔首,他相信顾子柏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随后又问道:“嗯,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顾子柏便说明了来意:“是这样的,老虎桥那边最近人手有些忙不过来,想找我们队派几个人过去帮忙。为此我特意来请示科长。” “娘希匹,监狱少人,来我们特务处挖人?谁胆子这么肥?”何瑞东刚想一口回绝,但当他看到顾子柏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哦?先说说你的意见。” “卑职认为监狱工作还是很重要的,将来如果有红党或者日谍关在里面,管理不好可能要坏大事的。”顾子柏顿了顿,见何瑞东还是一副倾听的表情心中大定继续说道:“所以卑职愿意忍痛割爱,让我们队的副队长冯然少尉前去支援兄弟单位,卑职相信以冯少尉的才能一定能在老虎桥有所作为,科长,您觉得呢?” 何瑞东意味深长的笑道:“嘿嘿,行!就这么定了!” 第十七章 四等宝鼎勋章 一周后,戴老板办公室。 顾子柏笔直的站在办公室中央,而站在他对面的却全是大佬级别的人物。 处长戴老板、副处长郑为民、行动科科长何瑞东,就连只见过一面的情报科科长古奇正此刻也来到了这里。 答案不明而喻,都是来旁观他职务晋升的。 “这阵仗太大了些吧?” 顾子柏此刻疑惑的想到,其实在前几天郑为民又找过他一次,大概意思就是告诉他,他已经与戴老板经过一波友好协商(利益交换),他的军衔只能晋升到上尉,但是这个情报科组长的位子却还是他的。 突然一声轻咳声打断了他的思路,只见戴老板已经手捧一叠文件站在了他的面前,大声道:“国民政府令,即日起任命顾子柏为陆军上尉,此令。” 还没等到顾子柏敬礼表忠心,戴老板又接着念道:“兹委任顾子柏为本处行动科少校组长,此状。” 惊喜,这才叫惊喜! 郑为民找他谈话后,原以为这个少校是绝对吹了,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到了他的头上。 虽然只是职务军衔,但是要知道在军统内,职务军衔可比正式军衔重要多了。没看到我们这位戴老板,以上校的正式军衔不照样管着一堆的少将么? “谢处座栽培,卑职定当誓死效忠党国!” 戴老板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又从古奇正手上的接过木盒,紧接着从盒子中拿出一枚绿色的勋章。 “宝鼎勋章!” 顾子柏忍不住低声惊呼了一声,他终于知道为何今天这么大阵仗了,原来这才是重头戏。有了这枚勋章不说可以在同龄人之间横着走,但最少在他们这一届算是名副其实的第一人了。 “呵呵,没想到你还挺识货的。”戴老板打趣了一声,接着郑重的把勋章挂在了他的胸前,表情严肃的说道“这枚四等宝鼎勋章是校长特批给你的,你切莫辜负校长,辜负党国的信任!” 顾子柏闻言,立即露出激动的表情道:“卑职定为校长,为党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黄三金最近过的很不顺心,他不仅没有转正成功,家里的小孩此时又恰巧得了流感,钱没少花,但是病却不见好。 看着儿子日渐消瘦的面孔,黄三金心疼不已,于是只能一狠心,去到了金陵的大医院医治,虽然最终把病给治好了,但却也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无奈之下,他只好把父母留下的院子租了出去,自己和老婆小孩搬到报社的宿舍住,想靠着收点租金来贴补家用。 院子的确很快就被租了出去,租户也非常大气的直接付给了他半年的租金,这大大缓解了他的经济压力。 本来日子就会这样平静的过下去,直到两个月后的一天,黄三金突然想起院子的厨房中,还剩下许多没用的废木料,而他宿舍中又恰巧缺几张椅子,于是他就在吃过完晚饭后,打算回一趟院子,把木材取回来。 只是当他来到院外时,却发现屋内竟是人影攒动,最少也有七八人之多,这让黄三金顿时有些不悦,他没有立即进院子,而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蹑手蹑脚来到了后院,贴着墙边就认真的听了起来。 屋内的人说话声音不大,他听不到具体的内容,但是那几声带有“同志”的称呼被他听了个真切。 “红党!” 作为报社的一名编辑,黄三金这点见识还是有的,他知道这次是惹上了一个大麻烦,弄不好还会祸及家人。 他不敢在此多做停留,忧心忡忡的回到了家中。 当天晚上他趟在床上一直惶惶不安,难以入眠。他本想立即去警察厅告发,只是现在的警察也都是贪墨成风,他担心房租会被追回,甚至院子都可能被没收。 正在他犹豫不决之际,突然,他想到了两个月前,那位出手阔绰的特务处长官,只是当时那位长官并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但是黄三金还是决定第二天去特务处问一问,毕竟那人看起来不像一位贪财之人,而且抓捕红党也是大功一件。 ...... “是,我是顾子柏。” “黄三金?我记得他,他怎么了?” “哦,把人放了吧,他不是间谍,然后把人带我这来。” “嗯,就这样。” 不多时,黄三金就被一名行动科的队员领进了组长办公室。 看着黄三金脸颊上那红彤彤的巴掌印,顾子柏也有点忍俊不禁,连忙上前说道:“对不住了,三金兄弟,咱们离上次一别也快三个月了吧,怪我没给你留下联系方式,这才引起了不必要的误会。” “不敢,不敢,是小人太鲁莽了。”黄三金这次可真是吓坏了,他只是在特务处门口晃悠了两圈,就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给抓了进来,非问他是不是间谍,差点还上了大刑。 最后还是黄三金把认识顾子柏的时间、地点,以及他的长相说的清清楚楚后,行动队的队员才将信将疑打了电话确认。 “不知三金兄弟,这次到访有何事?” “长官,我发现了红党!”黄三金如实说道。 “红党?” 顾子柏闻言心中大惊,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异色,他先是挥了挥手打发走了那名行动队员,这才坐在椅子上微笑着说道:“来!三金兄弟过来坐,咱们坐下慢慢说。” 第十八章 据点暴露 “这么说来,你也无法完全确认租你房子的那群人就一定是红党?”听了黄三金的讲述,顾子柏暗自松了一口气,打算先这事糊弄过去后,再去通知村长:“三金啊,也许是你太敏感了。这样吧,这件事情我会调查清楚的,绝对不会牵连到你的,你回去等我消息吧。” “谢谢长官,谢谢长官!昨天我就觉得也许真是我想多了,但是我家那口子一定要我去找警察,给您添麻烦了。” “什么!你媳妇也知道这件事?她有没有告诉别人?”顾子柏蹭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声质问道。 “小…小人一大早就出来了,不清楚她…有没有和别人讲过。”黄三金显然被顾子柏突如其来的质问声吓的有些不知所措,哆哆嗦嗦的回道。 顾子柏此时也意识了自己的失态,心中更是在暗骂自己不够冷静,如果此时站在他面前的不是黄三金,而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特务,估计他此时就已经暴露了。 但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顾子柏平复下激动的心情,然后说道:“三金呐,这件事情如果你媳妇没往外说倒还好,我可以帮你去解决。可是一旦被警察或者党务处的人知道了,那就复杂了,他们为了功绩可是经常会屈打成招的,说不定你还会被定一个窝藏红党的罪名。” “那长官,现在可如何是好?”黄三金此时已经吓得双脚发颤,带着哭腔问道。 顾子柏思考了片刻后,说道:“这样吧,现在我跟你一起回去一趟,顺道再把你媳妇接上,然后去你家细谈。” …… “什么?你已经报警了?你个败家娘们,谁让你出去乱嚼舌根的?”黄三金脸色狰狞,朝他媳妇怒吼道。 黄三金现在真后悔昨天晚上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妻子,如果最后真被当成了同党,那这个家可就毁了。 黄三金将目光望向坐在前排开车的顾子柏,哀求道:“长官,你是个好人,求你救救我!” 顾子柏在得知妇人已经报警后,并且警察已经把院子监控起来了,他就知道这件事情麻烦大了。 其实他早已确认那个院子就是我党的一个安全屋,黄三金只会是举报有功,而不会像他说的那样当成同党,但是他却不想解释什么,而是敷衍道:“我会想办法的,现在先去你家再说。” 只是当他离院子还有数百米远的时候,他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此时正坐在报摊边上。 正是他的同班同学赵杰。 顾子柏微微叹了口气,他所担心的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于是顾子柏在前面的路口调了头,先把黄三金夫妇放下,紧接着就朝金和茶楼开去。 当顾子柏到达茶楼时,刚好是五点半。 “时间还好来得及。” 他在楼下随意买了一份报纸就来到二楼一个临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茶就静静等待起来。 时间很快就到了六点,就看到马路对面惠民药房走出一个伙计,关上了一扇大门。 与此同时,顾子柏刚才所坐的位置却只剩下几个铜板,人已不见了踪影。 …… “喂,科长。我是顾子柏。” “卑职得到情报,在大石桥附近发现了一伙红党,请求科长指示!” “卑职就在附近,但是党务处那边如果知道了,会不会?” “是!不确定是否是红党,极有可能是日谍。” “是!保证完成任务!” 顾子柏向科长汇报后,又联系了历盛章,命令他带领一队队员赶过来。 做完这一切,顾子柏这才重重呼出一口浊气,望向不远处的赵杰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 九儿巷,习文书店。 “刘老板,我上次定的“老残游记”有到货么?”胡德荣走进书店,看着远处正在整理书籍的书店老板轻声问道。 刘老板看到是胡德荣,表情微微一僵,随即笑意盎然的说道:“哎呦,原来是李掌柜,您要的那本书昨天刚到,我这就给您去取。” “我正好还想再买一本侦探小说,刘老板您给我推荐推荐?” “当然可以,那李掌柜里面请。” 刚进入里屋,刘老板就压低声音怒斥道:“村长同志,你搞什么名堂,你现在已经严重违反纪律了。” “是急从权,我也没有办法。大石桥的据点已经暴露了,昨天与会的同志你现在要立即通知撤离!”胡德荣一脸焦急之色说道。 “你哪里获得的情报?消息准确吗?” “杜鹃同志!我自有我的消息来源,不该问的请你别问!”胡德荣表情严肃的厉声喝道。 原来自从顾子柏晋升到少校组长后,他在组织里面的保密等级就一升再升,现在直接是归属中央直接领导,而原来金陵城的省委班子,知道顾子柏身份的那几位同志,也已经全部调回了根据地,可以说整个金陵城除了胡德荣之外,已经没有一个人知道顾子柏的身份了。 “好,我现在就去安排。”刘老板看着胡德荣一脸严肃的表情,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赶紧点头称是。但又好似想到了什么接着问道:“那蜂鸟夫妇怎么办?” “蜂鸟夫妇我自会想办法,你赶紧去通知其他人。”胡德荣回道。 其实顾自柏给他的情报中已经说明了现场情况的严重性,两位同志现如今已被特务处与党务处团团包围,常规的撤离方法已经是行不通了。 但顾自柏表示他会找机会提醒二人并同时制造混乱,但是能否成功脱身他也无法保证。 第十九章 计划营救 “组长,已经确认屋内只有两个人,是一对中年夫妻。”已经升任队长的历盛章跑到顾子柏面前说道:“另外,兄弟们还在附近发现了几个盯梢之人,暂时还不清楚对方是哪方面的人马。” “呵呵,还能有谁?不用猜也知道是党务处那群人,他们搜寻红党的时候,鼻子比狗还灵。”顾子柏冷笑了一声,然后朝乔易江招了招手“你们继续监视,没我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易江跟我过去和老朋友打个招呼。” 顾子柏自从加入特务处以来,称得上是绝对心腹也就三个人,其中张翔和历盛章和他还有一层同学关系,按理来说应该会更为亲密,但顾子柏反而对军队出身的乔易江最为看好。 以前自己是队长的时候,他们只需要听命行事,根本看不出差距,自从他升职到了组长后,几人之间性格上的差异就显现了出来。 历盛章性格暴躁,做事容易冲动,不计后果,将来的成就有限。 张翔则是情商低,也叫做没脑子,与兄弟部门交流时连个好赖话都听不出来。 而乔易江虽然平时话不多,但做事却能够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常常只要顾子柏一个眼神示意,他就能立即明白其中含义并且完美的执行。 就这手揣摩人心思的本事,一度让顾子柏觉得,让他只做一个特务真的有些屈才。 所以顾子柏现在有事没事都会把乔易江带在身边,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报摊前。 顾子柏随手抓起一份报纸,一边翻看着报纸,一边说道:“怎么?看到老同学,也不打个招呼么?” 赵杰明显早就发现了顾自柏,但是却装成一副不认识的样子,此时听到顾子柏的对他说话,更是满脸的焦急之色,他先是朝着四周扫视了一圈,然后才低声说道:“子柏,我正在执行任务,你赶紧走!” 看到老同学焦急的神色顾子柏也收起了玩笑之心,正色道:“啊杰,我知道你们在盯着院子里那对夫妻,对我来说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你们处里这次行动是谁带的队?我想和他谈谈。” 赵杰诧异的看了一眼顾子柏,几个月不见,他感觉眼前这位老同学不管是神态还是气势上都与在学校时有着天壤之别,让他都感觉是那么的陌生。 他至今还不知道顾子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出于对顾子柏的信任,他还是决定带顾子柏去见组长。 只见赵杰双手背到身后,隐晦的打了一个手势,随后就领着顾子柏来到了一处木房内。 “原来是顾组长大驾光临,鄙人交通组三组组长邓易瑞。”邓易瑞显然早就知道了情况,此时看到顾子柏进门,自报家门说道。 “哦?你认识我?”顾子柏有些惊讶的问道。 “兄弟单位的情况,我这个做组长的还是要了解的。只有我这个糊涂的下属,还至今被你瞒在鼓里。”邓易瑞阴恻恻的说道:“废话我就不多说了,顾组长这次前来,有何指教?” 面对这种低级的挑拨之言,顾子柏也懒得搭理,而是拉开一张椅子大咧咧的坐了上去:“我们收到情报,院子里面的那对夫妻是日谍,所以我就想问问邓组长,你们党务处什么时候也负责追查日谍了?” “呵呵,我不知道顾组长是从哪里拿到这么离谱的情报,在我看来,给你提供之人应该拉去枪毙了。” “是吗?邓组长是想要枪毙黄三金吗?我可是知道你们的情报都来自黄三金的老婆啊。”顾自柏嘲讽了一句,接着道:“根据我们进一步的调查,发现这两人其实是伪装成红党的日谍,所以这件事情要归我们特务处管。” “日谍伪装成红党?顾子柏,你看我像傻子么?”邓易瑞感觉他的智商仿佛受到了严重的侮辱,抢功劳也要编一个靠谱点的理由吧,这么敷衍的借口,这是把他们党务处全都当成傻子了啊! “既然没的谈,那就各凭本事吧!”顾子柏淡淡留下一句话,就起身大步离开了。 他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只要让对方知晓彼此的存在,就算最后发生再离谱的事情,也能归咎于两个部门的宿怨,这样就都还有回旋的余地,至于有没有人相信他的这套说辞?只要特务处自己相信了就行了。特务处办事,何须在意其他人的想法。 ...... “目标没什么异动吧?”顾子柏回到大石桥的据点,就对着历盛章问道。 “没有,目标吃完饭就一直待在屋内,并没有出门。” “嗯,现在党务处优先占据了靠近前院的街区,我们这个位置想钓到大鱼是没戏了,所以我们不仅要监视院子中的两人,还要监视党务处的动向,并且做好与党务处发生冲突的准备。” “是!组长。”众人纷纷应是。 顾子柏又叮嘱了三人一番,就独自一人来到了大街上。 现在刚过饭点,街边的商贩大多都在收拾着商品准备回家。 顾子柏先是在路边买了几个桃子,然后又折返到靠近院子的一个小巷中,静静等待起来。他现在要开始实施他的营救计划了。 直到巷子中传来轻快的脚步声,顾子柏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脸上渐渐露出玩味的笑容。 “小孩儿,吃糖吗?”顾子柏此时半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两块奶糖,对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孩童微笑着说道。 小男孩吞咽着口水,脸上还流露出渴望的表情,用力的点了下头。 “真乖!叔叔给你吃糖,你把这几个桃子拿给你家隔壁的刘阿姨,好不好?” “啊,啊…啊。” “就是经常给你饼子吃的刘阿姨。”顾子柏耐着性子继续说道。 小男孩此时才露出恍然的神色,点了点头。 顾子柏把两块奶糖全部给了小孩,接着说道:“待会还会有个叔叔找你玩游戏,你和那位叔叔玩完后,就把桃子送给阿姨,好吗?” 小孩儿就这样蹦蹦跳跳走出了巷子,顾子柏看着男孩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的神色,虽然这个计划他自己觉得万无一失,但是把这个无辜的孩童牵扯进来还是存在一丝风险的。 所以顾子柏打定了主意,如果计划出现意外,就算和党务处开战,也要把小孩给保下来。 …… “组长,那边有情况!” “怎么了?”邓易瑞立即拿出望远镜朝院子方向看去。 一名队员认出了小男孩,对邓易瑞汇报道:“报告组长,是隔壁家张裁缝的小孩儿,他朝目标院子走去了。” 邓易瑞沉思了片刻,说道:“走!你跟我过去看看。” “小孩儿,告诉叔叔,你去那里想干什么呀?”邓易瑞拿过男孩手中的油纸袋,指着不远处的院子微笑着问到。 “啊,啊啊。” “组长,这小孩名叫张二宝,从小就是个哑巴。”看着邓易瑞疑惑的表情,队员赶紧解释道。 “哦,这么小就成哑巴了,怪可怜的。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报告组长,油纸袋和身上都检查过了,并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嗯,看来是我多疑了,回去吧。” 第二十章 营救成功 “嘭嘭…嘭嘭嘭!” “谁呀?来了来了,别敲了!”罗惠兰打开大门,看到门后站着的宋二宝,顿时惊喜的笑道:“呀,原来是二宝来啦!快让阿姨抱抱。” 罗惠兰一把抱起宋二宝上下举了几回,逗的宋二宝发出“咯咯”的笑声。 逗弄了一会儿二宝,罗惠兰才发现他手中还拿着一个油纸袋,罗惠兰打开一看,笑道:“哎呀,原来是桃子呀,这是二宝妈妈拿给阿姨吃的吗?” 罗惠兰发现袋子里放着三个桃子,以为是张裁缝给他们送过来的,并没有太在意,反而是追着宋二宝满屋跑了起来。 这时,李庆听到了客厅的嬉笑声也从卧室走了出来,他一眼便看到了桌上的几个桃子,皱眉道:“老张家现在日子也不太好过,你待会放几个铜元到小宝的兜里吧。” “晓得了。”罗惠兰应了一句。 “你还别说,我还真是还久没吃桃子了。”刘庆说完就从袋中取出一个桃子。 “咦?怎么还是坏的?” 看着破开一个大洞的桃子,李庆微微摇了摇头。随后便走进厨房,准备把坏掉的果肉挑出来。 “吧嗒!” 李庆手起刀落,桃子就被切成了两半,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两边的果肉都是粉嫩粉嫩的,只有中间的果核却不见了踪迹。 刘庆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表情瞬间变得极为凝重。 他快步来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向外望去,果然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平常这个时间点,街上摆摊的商贩基本都已经走光了,但是今天却还有两处摊位正在营业,并且卖家还都是陌生的男子。 “老李,怎么了?” 罗惠兰此时也发现了丈夫异常的举动,赶紧上前询问道。 “我们已经暴露了!街上那些商贩估计全是特务!”刘庆脸色铁青的说道。 “怎么突然就暴露了呢?” 罗惠兰此时也是莫名的惊惧,口中惊呼道。 “我暂时也不知道原因,但是那些特务没有对我们立即实施抓捕,应该还想要利用我们抓捕更多的同志。”刘庆先是摇了摇头,然后接着说道:“那个桃子应该是有人对我们发出了示警。” “桃子?” “对,桃子!桃子!没有了子就只剩“逃”了啊!”刘庆苦笑了一声,其实用桃子示警这种方式,在多年前其实也有过真实的案例,但是在党内也只有极少数的老同志才知道,而他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你把二宝赶紧送回去,我先去把资料烧掉!” “好!”罗惠兰赶紧答应了一声,就抱着二宝快步走出了屋门。 大概过了五分钟,罗惠兰就返回了屋内。 她小跑着来到丈夫面前,低声说道:“老刘,刚才我送二宝的时候偷偷观察了一下,后院旁边那条小路好像没有特务监视!”。 刘庆沉吟了会,便摇头否定道:“这不太可能!这应该是狗特务的陷阱。” “那现在怎么办?” “你先不要慌!容我想想!想想!” 刘庆也算是一位从事地下工作多年的老同志了,但是像今天这种危急的场面,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好在资料已经被销毁,现在他心中只剩下对妻子的不舍之情。 等等!不对! 如果是九死无生的情况,那为什么还会有同志冒险对他们进行示警呢? 还是用桃子示意他们逃跑? 想到这里,刘庆立即又拿起桌上的桃子,研究起来。 “三个桃子,坏掉一个。” “难道代表的是时间?两点半?” “惠兰,现在我们只能赌一次了。”刘庆走到罗惠兰身边抓住她的双手,柔声道:“现在我不知道,我的判断是否正确?也不知道给我们示警的同志是否会帮助我们撤离。这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未知与风险。但是我们已经没有了选择,只能选择最后的殊死一搏了。” “嗯,我陪你一起!” ...... 是夜,凌晨两点十五分。 “组长,你怎么来了?”张翔看着突然出现在据点的顾子柏惊讶的问道。 “我不太放心,就过来看看。现在情况如何?”顾子柏淡淡的说道。 “我们根据你的指示,撤回了外围监视的弟兄,暂未发现有可疑人员接头。另外那对夫妇也没有离开过住所。” “嗯,辛苦了。”顾子柏微笑着说道:“我过来的时候特意给兄弟们带了些糕点,你和大力先去一楼垫下肚子然后再休息会儿,这里我给你们守着。” “好吧,我和大力守在这,可是连晚饭都还没吃呢,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不过,吃完我们就上来,怎么能让组长在这里守着?”张翔摸了摸肚子微笑着说道。 “也行!快去吧。” 顾子柏也不确定他给的暗示,院中的同志是否能够理解,但这已经是他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 时间就这样在寂静的夜色中悄然逝去。 突然,顾子柏看到后院的一扇窗户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两道人影从屋内爬了出来,然后在夜色中快速穿行着。 看到这一幕的顾子柏,此刻脸上才渐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只是此时,身后却传来了登登登上楼的声音。 “吃的倒是挺快!” 顾子柏暗自嘟囔了一句。随后他就转身对着二人说道:“大力,你先到楼下休息会,我和张副队长有事要谈。” “是,组长。” ...... “什么!人不见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清晨,顾子柏刚来到大石桥,就听到这样一个坏消息。 “也就是说,要不是党务发现了情况不对,冲进了院子搜查,你们至今还不知道人已经跑了?” “是…是的,组长。”张翔拉拢个头,低声说道。 “现在说什么已经晚了,走!随我去现场看一看。” 顾子柏带着一众队员来到了院子门口,就听到邓易瑞正在训斥着下属。 顾子柏冷冷一笑,走进前去讥讽道:“邓组长,昨天人还在房子里,只是一个晚上,人就被你们放跑了,你们党务处还真是有能耐啊!” “姓顾的,你还真会恶人先告状啊,我三名弟兄在外面盯了一夜,愣是没发现一个人影,这要不是从你那边逃的,就是你私自把人给抓了。”邓易瑞气急败坏道。 “我建议邓组长还是好好查查你那三名队员吧,说不定查出个日谍来,你还立功了呢。” “我不想在这跟你废话,我一定会上报陈处长,这件事情还没完!” 邓易瑞说完,留下一句狠话就喘着粗气离开了院子。 顾子柏静静地望着党务处众人开车离去,这才淡淡的说道: “然后留两个弟兄待在这里再观察两天,其他人跟我撤!” 第二十一章 临行准备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时间转眼就来到了1935年,此时在鸡鹅巷67号的一间办公室中,一场决定顾子柏未来命运的谈话,正在悄然进行。 “处座,杭城急电!”古奇正表情严肃的将一份电文递到了戴老板手中。 戴老板接过电文刚看了几行,就一把将整份文件摔到了地上,怒骂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半个行动科竟差点被几个炸弹给一锅端了,钱浩死的好!死不足惜!他陈兆江也不是个好东西,此时竟然还有脸发报,想把责任推卸的干干净净!要不是我和郑为民有约在先,我非把他给一撸到底不可。” “处座,请先息怒!”古奇正此时的心思明显不在谁的生死上面,他走到戴老板身前低声说道:“处座,现在杭城站行动科科长的位置可是空缺了,是不是可以派咱们的人过去?” “肤浅!杭城站从上到下都是郑为民的人,你就算插个钉子进去又有什么用,别人分分钟就把你给架空了,倒不如把心思放在总部这边。”戴老板摇头道。 古奇正思索了片刻,不确定地说道:“您的意思是动下顾子柏?” “嗯,徐恩昌在几个月前就把状告到了校长那里,说我们妨碍办案、尸位素餐致使红党逃脱,只是被我给顶了回去。此时正好借此事调他过去,晾他郑为民也不敢有什么意见!”说到这里,戴老板的语气一转叹气道:“而且杭城现在确实需要一位有能力的人去领导行动科,不然我们都快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了。” “就算抛开派系不谈,卑职也觉得顾子柏是最合适的人选。”古奇正肯定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又说道:“那空出来的组长人选,处座有何安排?” “你去拟份名单给我吧。” “处座英明,卑职这就去办。” 翌日,科长办公室。 “子柏,杭城站行动科长钱浩殉职,戴老板决定派你前往接任,调令过几天就会下来,你做好准备吧。”何瑞东右手揉搓着眉心说道。 “科长,怎么突然会将我外派出去?处长这知道这事么?”顾子柏惊讶的问道。 他现在确实有些意外,在特务处,组长这种职务已经算是核心岗位了,如果自己被调离,那么在处长未归的情况下,保定系估计要吃大亏。 “哎,这还不是上次红党那事闹的,你去和党务处打擂,处里面绝对是支持的,但是出现如此大的纰漏,这就是你领导无方了。”何瑞东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这件事情徐恩昌向校长告了我们特务处的状,导致处座也不好出面为你说项,所以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是,卑职领命。” 顾子柏也知道,年前那件事迟早要暴雷,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哪方的原因,但是他作为特务处现场最高长官,被各打五十大板也算是国党的常规操作了。 ...... 翌日清晨。 顾子柏又一次来到了玄武湖边进行晨练、慢跑。 突然,他看到湖边有位中年男子正手持一本棋谱,在棋盘上摆弄着。 这让顾子柏顿时来了兴趣,走到男子身边拱手说道:“这位先生,你这般独自研究甚是无趣!不如咱们来对弈一局,如何?” “哦?看来你还是位高手了,那就请吧!”中年男子看来顾子柏一眼,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组织规定我们只进行单线联系,你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纪律了!”胡德荣一边把棋子摆好,一边低声说到。 “我过几天就要被调往杭城,我觉得在我走之前咱们有必要见上一面,否则后续的联络工作不好进行。”顾子柏淡淡的说道。 听闻顾子柏被调往杭城,胡德荣首先想到的就是他的安全问题。 “怎么回事?难道你被怀疑了?” “我如果被怀疑,怎么可能还约你出来?”顾子柏露出一副无语的表情看向胡德荣,接着解释道:“还是上次营救杜鹃夫妇那件事闹的,我也没想到堂堂当务处徐恩昌处长会向常校长告黑状,导致郑为民也不太好为我说话,最后就只能如此了。” 察觉到顾子柏心情有些低落,胡德荣沉吟了片刻,开口安慰道:“情况我大致清楚了,其实我倒是觉得这并不一定就是坏事。” “哦?怎么说?” “你在金陵只是组长,上头还有科长何瑞东管着你,经过你手上的情报其实非常有限;但如果在杭城就不同了,所有行动都归你管,获得情报的几率是不是也大大增加了?” “嗯,村长同志,谢谢你!”顾子柏表情严肃的说道:“听了你一番正儿八经的胡说八道,我的心情好多了。” “你该走了,到了杭城我会尽快与你取得联系的。”听到顾子柏玩笑的话语,胡德荣这才放下心来,随后便催促他赶紧离开。 “将军!死棋了!先生你的棋艺还得多练练啊。” 说完,就大笑着离开了。 第二十二章 前往杭城 一周后,金陵火车站。 顾子柏带着乔易江和张翔,还有八名精干的行动队员,身穿统一的中山装,静静地在火车站候车室等待着。 何瑞东领着江猛,历盛章等一众行动科军官送行。 火车进站后,众人纷纷话别,顾子柏一行人才登上了去往杭城的火车。 这列火车有三种不同等级的车厢,顾子柏众人凭借特务处的名头自然买的都是一等车厢车票。而且一行人的座位是相连的,几乎将车厢的一头全部占住了。 众人个个又都是精干彪悍的大汉,坐在一起更是气势十足,这自然引起其他旅客纷纷侧目,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顾子柏一直秉承的原则都是低调做人,高调做事。此时的情形明显有违他一贯的处事风格。 顾子柏低声向众人吩咐了几句,就领着乔易江来到了隔壁车厢,这个车厢也是一等车厢,并没有坐满乘客,顾子柏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就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顾子柏突然睁开了双眼,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他刚才仿佛听到有人在使用日语交谈,虽然声音为不可闻,但是凭借他过人的听觉,还是被他发现了一丝端倪。 顾子柏立即起身,眼神锐利的扫视车厢内的每个座位。 “组长怎么了?”乔易江看到顾子柏突然站起了身,便小声问道。 “没什么,我去趟厕所。” 顾子柏淡淡回了句,就朝车厢之间的厕所走去。 而他行走的速度不算快,这是为了能更加准确的确认对方位置。 在他快走到车厢尽头的时候,耳中终于传来了熟悉的对话声,虽然声音的主人特意压低了音量,但顾子柏也确定了他们日本人的身份,和一个令他大惊失色的名字“和知鹰二”! 和知鹰二是未来兰机关的负责人,主要任务是离间桂系和常校长的关系,并以提供物资、军力为条件,策动桂系反常。 虽说兰机关是一个失败的部门,但是和知鹰二未来在陆军军中的能量却不可小觑。霎时间一个极为大胆的计划雏形,渐渐浮现在他的心头。 不多久,顾子柏便回到了座位上坐下,然后招手示意乔易江附耳近前道:“给你安排两个任务。其一,你待会去通知张翔,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人还在金陵,要两天后才会到达杭城,让他们统一口径,对谁都是这套说辞;其二,下车后,你给我盯死坐在第三排的那两人,我要知道两人下车后的所有行动轨迹和他们的个人信息,能不能办到?” “是!保证完成任务!”乔易江眼神坚定的点头,然后立即离开了车厢。 金陵和杭城其实相距不是很远,只是这个时期的火车速度太慢了。拖拖拉拉走了一整天,直到下午六点才到达杭城。 火车刚停稳,车厢中的乘客就争相恐后的往车外走去,顾子柏并没有急着下车,而是等到车厢中只剩他一人的时候,他才慢悠悠的走出了车厢。 出了杭城火车站,顾子柏就上了一辆黄包车。 “师傅,新新饭店。” 顾子柏在来杭城之前,已经把杭城各个街道、小巷以及出名的饭店全部记在了脑中。虽说他只是第一次来杭城,但如果要论对街道分布的了解,他可能比一些本地人都要熟悉。 顾子柏在饭店中整整待了一天的时间,期间一次房门也没有出去过,就连饭菜也是直接让饭店送到了房间。 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乔易江来到了饭店。 “咚,咚咚,咚!” 听到这富有节奏的敲门声,顾子柏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 “组长。” “嗯,进来再说。” “怎么样?搞清楚了没有?”乔易江一进门,顾子柏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乔易江肯定的点了点头,道:“基本清楚了,卑职猜测那两个应该都是日本人。” “哦?说说你的理由。” “那两人自称是来杭城游玩的游客,但实际上他们却从未去过一个有名气的景点,反而对各个街道的位置以及军事建筑感兴趣。”乔易江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而且一路上只有那个年轻人开口与人交流,另外一个中年人连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卑职猜测他应该是不会说中国话,所以从以上重重迹象总结来看,卑职认为他们应该是日本派来的特务。” “嗯,不错!两个人的个人信息搞清楚了没有。”顾子柏夸赞了一句,继续问道。 “他们的个人信息透露的比较少,所以卑职也无从查起,只知道那名年轻人叫做夏红运,也不知是否用的假名。” “夏红运?那就没错了。”顾子柏喃喃自语了一声,然后一脸笑意的对乔易江说道:“易江,你明天还是继续监视,一定要摸清楚两人的生活规律。尤其是夏红运,我要知道他在什么情况下是独自一人。这件事办好了,我给你请功。” “是,卑职一定竭尽全力完成任务!”乔易江端正的敬了一礼。 第二十三章 成立特情组 翌日,鸿运茶楼。 陈兆江怒气冲冲的来到茶楼的一处包间,就看到正在包间内自顾自喝着茶的顾自柏,顿时怒火上涌,上前质问道:“顾子柏,你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你要是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就哪来回哪去吧!” 陈兆江是真的对顾子柏此次的行为非常不满,他以堂堂中校站长的身份亲自去火车站接人,算是给足了顾子柏面子,但是接到的却只有八名普通的行动队员,顾子柏人还在金陵,要两天后才会到。 可是当他与总部求证后,瞬间发现自己这是被人当猴给耍了。要不是他与顾子柏同为保定系,往日又无任何恩怨,他今天也绝对不会前来赴约。 “哎哟,陈站长息怒,息怒!您先听我解释。” 陈兆江会如此愤怒,自然在顾子柏的意料之中,他满脸歉意的引着陈兆江入了座,然后为其沏了一杯茶,这才正色道:“陈站长,在来时的火车上卑职偶然发现了两名日谍,其中一名身份还极为特殊,为了以后的计划能顺利实施,卑职只能出此下策,希望陈站长理解!” “日谍?什么人身份如此特殊?还需要你来放长线钓大鱼?”陈兆江听了顾子柏的解释,皱着眉问道。 “陈站长,请见谅!这个卑职暂时还不能说。”看着陈兆江愈发阴沉的脸色,他赶紧又补充道:“不过,此事卑职已经连夜上报给了戴老板,相信戴老板到时自会告知陈站长计划内容。” 陈兆江听到顾子柏此时竟拿戴老板来压他感到极为不满,冷笑着说道。“如此说来,你这两天之所以没来站里报到,现在又约我在茶楼见面,也是觉得站里有内奸,会破坏你的计划咯?” “没您想的这么严重,卑职也只是觉得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顾子柏回道。 陈兆江闻言,大手狠狠地排向桌面,冷哼一声,起身拂袖而去:“嘿嘿,好哇!既然顾科长觉得我们杭城站不可靠,那陈某也失陪了。你好自为之吧!” 站在门外警戒的张翔,看到怒气冲冲离去的陈兆江,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赶紧上前问道:“科长,这是谈崩了?” “呵,我们这位陈站长自从到了杭城就有些膨胀咯。”顾子柏感慨了一声,话锋一转问道:“阳武回来了没有?” “已经回来了,人现在在据点内。” “好,你去把弟兄们都叫回来,我待会就过去。” “明白!” 不多时,顾子柏就来到了位于北山路的据点。 阳武看到顾子柏走进房间,赶紧上前汇报道:“科长,处座已经同意了您的计划,并且给我们配备了电台和密码本,处座让您大胆的干,不要让他失望。” “干的好!”顾子柏拍了拍阳武的肩膀,兴奋的说道。 其实顾子柏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让戴老板同意他的计划,毕竟这个计划听起来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但是最终戴老板还是同意了,这不得不让顾子柏敬佩其格局之宏大,眼光之毒辣了。 “从现在开始,在场的所有人全部脱离杭城站管理。成立独立的杭城特情组,我任队长,乔易江和张翔任副组长。”顾子柏拿出一张照片然后重重的摔在桌上,并大声说道:“我们此次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他---夏红运!” 与此同时,在北山路的另一家饭店内,被顾比柏视为目标的两人正在促膝而谈。 “夏君,这段时间让你这个京都大学的硕士生跟着我到处跑,真是幸苦你了。” 和知鹰二向夏红运微微鞠躬并真诚的说道。 夏红运闻言,摆了摆手笑道:“和知课长言重了,都是为帝国服务,谈不上辛苦。” “哈哈,我知道夏君不会在意这些,所以为了表达我的谢意,今天晚上就由我请夏君喝两杯怎么样?”和知鹰二脸上露出狡黠的笑意。 夏红云无奈的说道:“和知课长,你知道我不会喝酒的,你就别为难我了。” “那真是可惜,夏君你不喝酒,生活会少了很多乐趣的。” “也许吧!” ...... 是夜,距离西湖大礼堂不远处有一间名为“里西湖”的酒馆。 虽然这家酒馆卖的酒价格很高,但此刻仍然是人满为患,其中的客人又以外国人和一些贵妇人居多。和知鹰二非常喜欢这里的氛围,所以他晚上只要有时间都会来这里喝两杯。 “夏先生,还是一瓶清酒吗?”一名服务员明显认识两人,看到两人走进酒馆,立刻迎了上来。 “是的,另外请给我们找一个安静点的位置。”夏红运非常不喜欢这种嘈杂的环境,但为了满足和知鹰二的口腹之欲,他也只能忍耐下来。 不多时,那名服务员就把清酒放到在托盘上,准备送过去。 可就在此时,一名满身酒气的大汉突然抱住了他的胳膊,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我没醉,我还要喝!” 服务员对这种情况早已是司空见惯了,他先是极力挣脱掉大汉的双手,然后领着大汉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休息,这才端起清酒朝客人走去。只是他并不知道,在此期间酒瓶中早已被人放入了少许白色的粉末。 第二十四章 夏红运 夏红运看着突然就趴在桌上醉死过去的和知鹰二,心中其实是有些疑惑的。 和知鹰二这几天来,几乎每天都要喝上一瓶清酒,虽然有时候也会喝醉,但从未像今天这番模样,但他毕竟从未喝过酒,所以也不好做出判断,只当是今天的酒可能更烈一些,最终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随后他便向一名服务员招了招手,两人就一起把和知鹰二抬到了酒馆门口。 此时酒馆门口恰好有两辆黄包车在等待接客,夏红运便顺势把不省人事的和知鹰二扶上车,然后他也坐上另一辆,就朝着大华饭店驶去。 不一会儿,两辆黄包车就停在了饭店门口。 “先生,我看您这位朋友醉的不轻,我们两人可以帮您抬上去,您只需要付给我们二十铜元就好,您觉得怎么样?”看着夏红云费尽全身的力气才把和知鹰二扶下车,一名车夫上前殷勤的说道。 “真的吗?那真是太感谢了!”夏红运闻言大喜,他从小就家庭优渥,长大了又一直在日本念书,哪里搬的动五大三粗的和知鹰二,便欣然同意了车夫的建议。 两名车夫把和知鹰二扶到了床上,还细心的为他盖好了被子,然后一齐看向了夏红运。 夏红运此时才如梦初醒般一拍脑门,赶紧从口袋中拿出二十铜元递给了两人,口中还不忘说着感谢的话语。 只是两名车夫接过钱后并没有马上离开,其中一名车夫突然开口说道:“夏先生,我们老板想见见你,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夏红运这时才后知后觉般发现了不对劲,联想到和知鹰二的异常,立即就想要喊人,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就被人用块破布塞住了嘴巴,随后就被架着到了隔壁的房间。 看着被紧紧锁住了四肢,却还在奋力挣扎的夏红运。 顾自柏无奈的摇了摇头,紧接着走到夏红运跟前微笑着说道:“夏先生,首先我们并不是贼人,这点请你放心。其次,如果我们想谋财害命,刚才就已经做了,绝不会拖到现在。我说的这些先生如果认同,请点点头。” 夏红运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对方说的确实是实情,所以只好乖乖的点了点头。 “很好,我们彼此之间应该有了一点基础的信任。所以现在我将把你口中的布条取下,如果你能保证不大喊大叫,那就请你再点点头。” 夏红运真是有些糊涂了,但是形势比人强,他此时也只能乖乖的点头。 顾自柏看到夏红运如此配合,也就示意队员将他松开,并扯下了口中的布条。 “你们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顾自柏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向两名队员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然后向夏红运伸出了右手说道:“夏红运先生,正式认识一下,鄙人复兴社特务处杭城特情组组长顾子柏,很高兴能在此地见到你。” “特务?” 夏红运闻言,忍不住惊呼一声,脸色瞬间变的煞白。 听到对方是特务,而且能准确叫出他的名字,说明对方已对他二人的身份了如指掌,并且这两天他可是与和知鹰二一直在做间谍的事情,此时特务既然找上了门,他就算百口也莫辩了。 顾自柏看着已经被吓的说不出来的夏红运,尴尬的缩回了手,然后自顾自的说道:“夏红运,辽省太连市人,旅顺示范学堂毕业,各科成绩全优,后赴日本广岛高等师范学校留学,最后在京都帝国大学毕业。我说的可对?夏硕士。” 夏红运此时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如果不是对他极为熟悉的之人,是不可能知道这些的,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特务又是从何得知的。 顾子柏能知道的这么详细,并非是他前世读书时特意记住的。而是他的老家本就是枣庄人,对这位被人误解了八十年的抗日英雄,他当然耳熟能详。 此时的夏红运好似是认命一般,往椅背上一躺,说道:“说吧,你想要干什么?如果你想要逮捕我,就不会和我说这么多废话了。” 顾自柏此时也收起了嬉笑的表情,郑重的说道:“夏先生,我看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现在我们的祖国被外敌侵略,你的故乡太连也被敌人占据,祖国的命运已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你还能心甘情愿为敌人服务而无动于衷吗?先生难道不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诛的道理吗?” 听到顾子柏说出的一句句直击灵魂的质问之声,夏红运的心弦被拔得轰然作响,他心中那颗红心也仿佛被瞬间点燃。 他现在虽然在日本声名显赫,但时常还是会受到日本人的奚落,还多次遭到日本宪兵的刁难。日本人嘴上高喊“大东(防和谐)亚共荣”,其实他们的心目中是把中华民族视为劣等民族,把中国人看作亡国奴。 想到这里,夏红运顿时泪如雨下。 他用手擦了一把眼泪,郑重地说道:“如有机会报效祖国,在下当万死不辞!” 第二十五章 疯狂的计划 看着此时真情流露的夏红运,顾子柏心中也是感慨颇多。 夏红运在前世是为抗战做出过巨大贡献的,他不仅深受和知鹰二的器重,甚至与土肥原,冈村等日本高层也关系密切。 如果顾子柏能好好利用这层关系,那么夏红运将是插入敌方心脏的一把利剑。 想到此处,顾子柏不禁激动的说道:“好,夏先生真乃仁义之士也!” 夏红运也是心潮澎湃,有一种游子终归家的感觉:“顾组长,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做,也不要特意去打探什么,需要你帮助的时候,我自然会联系你的。”顾子柏察觉夏红运那跃跃欲试的表情,担心他会一时激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赶紧开口劝道。 顾子柏可不想夏红运为了抗战之前的一点点情报,就增加他暴露的风险。 杀鸡焉用牛刀! 将来那些大战役的军事情报,才是此君大放异彩的主要战场。 “和知鹰二来杭城的目的是什么,你清楚么?”顾子柏轻声问道。 夏红运沉吟片刻后说道:“我听他与人通电话时好像提到过,是与一名代号叫孤狼的人见面。” “孤狼?” 顾子柏闻言,心中还是有些惊讶的,这名曾在金陵的落网之鱼,如今却是来到了杭城,难怪情报科苦苦搜寻了半年之久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但是顾子柏如今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他,他现在有一个疯狂且大胆的计划需要实施,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夏红运。 现在既然条件已经满足,自然也到了计划开始的时候了。 顾子柏突然坐直了身子,用日语说道:“夏君,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计划,需要你的配合。” “顾组长,请讲。”夏红运回道,只是他话刚说完,就猛然意识到这位组长说的竟然是日语,便震惊的说道:“你会说日语?” “夏君,日语也不过只是一种语言而已,请不用如此惊讶。”顾子柏微微一笑,紧接着又继续说道:“我想要拥有一个日本人的身份,但是这个身份还不能是凭空捏造,必须经得起多方查验,最重要的一点是必须与你是相熟之人。符合以上所有条件的人,夏君心中是否有合适的人选呢?” 夏红运听到他说出的话语,哪里还不明白他的目的:“你是想利用这个身份接近和知鹰二?” 顾子柏微微颔首道:“和知鹰二还是由夏君来负责,我只是想先接近他,然后以他为跳板结识更多的高层而已。” 此时夏红运也不由对这个天马行空的计划产生了期待之心。 只是想法虽然不错,但是漏洞也非常之多,只要遇到一位与此身份相熟之人,计划就会失败而他也将负有连带的责任。 此时夏红运的大脑正疯狂的转动着,一个个人选犹如走马灯一般从他眼前一一闪过。终于,他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了一个消瘦的身影上,脸上同时浮现出了怀念、悲伤的神色:“顾组长,我想我已经找到你所需要的人了。” 顾子柏自然也发现了他表情的变化:“看来你和这个人关系很好?” “是的,他叫吉田正次郎,北海道人,是我在京都大学的同学兼好友。他本来拥有着光明的未来,可是他却在一个夜晚被两名贵族子弟一把推下了悬崖,只是因为他是渔夫的儿子,渔夫的儿子不配来京都大学读书!”夏红运的声音此刻低沉的可怕:“可笑的是,那两名杀人者还颠倒黑白,诬告吉田偷窃后畏罪潜逃出了国。吉田的父母也因为受不了打击最后相继离世了。”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顾子柏感叹道:“夏君是觉得这位吉田君合适?” “非常合适,吉田的身形和你相差无几,只是相貌有些区别,最重要的是吉田只有他哥哥一个亲人了,这样一来,暴露的风险就会小很多。” “啪啪啪!” 顾子柏此刻心中非常高兴,即是为了找到一个合适的身份而开心,更是为了夏红运有如此精彩的分析能力而满意。 “夏君,我做事不喜欢留下隐患,吉田君的哥哥我会命人接到中国来,希望你能理解。” “哎,好吧,希望你能善待吉田君唯一的亲人。”夏红运感慨了一句,接着道:“顾组长,如果想要做到万无一失,那还需要做到两点。其一,你的口音属于京西腔,而吉田属于北海道腔,这两者的差距非常大,所以你需要重新掌握后者的口音。其二、你必须了解一些常识性的日本文化,还需要知道吉田大学所学习的内容以及记住老师、同学等所有的人际关系。” 顾子柏非常认同夏红运所说的这两件事情,随即说道:“明白了,那就请夏君先与我说说第二点吧,至于口音的问题我自会去想办法。” 第二十六章 增援到达 “咯咯咯咯!” 一阵公鸡的打鸣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顾子柏望向坐在对面的夏红运,笑着说道:“夏先生,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夏红运点了点头,眉宇间有些许疲惫:“说实话,像顾组长这么优秀的人做特务有些可惜了。” “现在正值国家危难之际,只要能为祖国尽自己的一份力,做什么工作有区别吗?”顾子柏正色的说道,话语间却流露出一股浓浓的凡尔赛的味道。 “是在下肤浅了。”夏红运自然不懂这些,表情极为肃穆。 “夏先生多保重!请记住我说过的话,不要刻意去做任何事情,优先保护好自己,我会在必要的时候与你联系的。” “明白了,顾队长。” 待夏红运离开后,顾子柏便叫来了乔易江:“易江,孤狼来杭城了,这几天应该会与和知鹰二联系,你把兄弟门都带上,在他离开杭城前,我要知道与他见面之人的所有信息。” “是!”乔易江有些担忧的说道:“只是弟兄们都出去了,您的安全怎么办?” “哈哈,这你放心,我还要学习呢?哪里还有功夫出门。” “我再交代给你个任务,这次我会向处座申请一位日文老师来杭城,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学习。” 乔易江闻言,立即推脱道:“啊?组长,我就是个大老粗,干干粗活倒还可以,学洋文可真不行。” “呵呵,废什么话,就这么定了!这是命令!” 顾子柏冷笑了一声,随即便走出了房间。 …… 金陵,特务处。 “处座,武汉特情组密报。”古奇正大步走进办公室,将手上的一份电文递给了戴老板。 戴老板闻言,皱了皱眉道:“哦?这小子才拿到电台没两天吧?要是没有重要情报,看我怎么收拾他。” 戴老板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古奇正脸上却露出了惊疑的神色,他跟随戴老板多年,深知他的秉性,刚才老板所说的话,字里行间分明透露着对晚辈的爱护之意,他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戴老板短短几天时间,态度就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古奇正心中所想,戴老板肯定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的,他此时专心的正对照着密码本翻译电文。 对于这种保密级别极高的电文,就连古正奇也是没有资格译电的,所以他只能站在数米开外,静静等待着戴老板的指示。 “好小子,真让他给办成了!” 戴老板突然右手一拍桌面,兴奋的说道。 古奇正也适时走了过来笑着问道:“处座,那小子办成什么事了,让你这么开心?” 戴老板只是撇了他一眼,就把电文放到煤油灯上点燃了,等到烧成了灰烬这才笑着对古正奇说道:“正奇啊,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会告诉你的,你去郝一民还有电讯处的江怡娜叫来吧。” 古奇正虽然此时心中犹如被猫挠般好奇,他却是不敢开口询问的,但他却清楚,从今往后,那位顾组长恐怕将来在特务处要飞黄腾达了。 …… 翌日,北山路,特情组据点。 “报告!” “进!” 顾子柏听到门外喊报告的声音,就知道戴老板给的增援到了。 随着顾子柏话音落下,就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推门而入,男的那位算是他的老熟人了,当初他执行的第一个外勤任务,就是眼前这位郝队长给带的路。 顾子柏在前世也自认为算是阅女无数了,但是眼前之人竟也能给他一种惊艳的感觉。 标志的瓜子脸,淡淡的柳叶眉,一尾到顶的马尾辫更是增添了几分娇美,虽然身穿军装却更平添了几分英姿飒爽之感。 “卑职情报科一队队长郝一民奉命前来报告!” “卑职电讯科江怡娜奉命前来报告!” 顾子柏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把手放下,笑着说道:“欢迎!欢迎两位加入到杭城特情组。” “两位临行前,处座有做什么安排吗?” 郝一民回到:“处座让我等全凭组长安排。” “呵呵,很好。”顾子柏微微颔首,说道:“那我丑话先说在前头,我们这个部门保密级别非常高,只对处座一人负责。所以你们管好自己还有你们下属的嘴巴,但凡谁敢对外透露一丝信息,必将军法从事,绝不姑息。 其次,既然加入了特情组,那就别想着回总部的事了,想脱离特情组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躺着出去,两位如果有兴趣可以试试。” “卑职不敢!”两人此时脸色都有点难看,没想到刚才还一脸笑意的顾子柏翻脸比翻书还快,一来就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 “呵呵,我知道你们心中肯定是不服气的。但是我敢保证,我们组办的都是重案,要案。只要你们跟着我好好干,别的不敢说,前程绝对会比你们在总部光明。” 第二十七章 发现敌踪 “郝队长,现在我以特情组组长的身份任命你为杭城特情组情报队队长。”顾子柏宣布了对郝一民的任命,接着又说道:“情报队和行动队只对我负责,两队之间不产生横向联系。这个安全屋只是一个临时据点,你要自行去找一处安全的据点。” “是!卑职明白。” “嗯,你先下去吧”顾子柏说道。 打发走了郝一民,顾子柏便将目光看向了江怡娜。 说实话,顾子柏觉得眼前这位青春靓丽的女子不太适合做特务这类职业,因为特点实在是太明显了,别人只要一眼就能将你牢牢记住,在总部电讯科倒还好,不需要执行外勤。可到了特情组,难免会遇到转移或者撤离等特殊情况,这可能会增加据点暴露的风险。 正当顾子柏还在脑海中想着解决方法的时候,江怡娜已经脸色羞怒的给顾子柏贴上了色狼的标签。 此时顾子柏才意识到他已经盯着别人看了许久,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赶忙说道:“江少尉,你是在北海道读过书?” “是,卑职曾在札幌市立大学留学过三年。”江怡娜淡淡回道。 “很好,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把你调过来的目的了,那接下来的日子,就请江老师多多关照了。”顾子柏满意的点了点头,用日语说道。 时间就在顾子柏学习口语中一天天过去了。 这一天,许久未见的乔易江终于回到了据点。 他刚一进门,就看到了房间中的顾子柏和江怡娜,下意识的就想要退出去。 “乔队长,走什么?快进来见见你的日语老师。”顾子柏知道乔易江这是误会了,但却并不在意,语气调侃道。 乔易江听到顾子柏又让学日语,神色有些无奈,走上前去敬礼道:“卑职见过组长。” “你还别不情愿,我这也是为你好,我身旁这位江少尉就是你未来的老师了。”顾子柏指着江怡娜为乔易江做了介绍,紧接着又说道:“江少尉,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先去忙吧。” 江怡娜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便走出了办公室。 看到江怡娜对他的冷漠态度,顾子柏也有些无奈,只能冲着乔易江没好气道:“说说吧!现在什么情况了。” “和知鹰二已于今天上午乘坐火车去往了北平,我当心在北平容易暴露就没有让人跟着。另外这段时间和知鹰二时刻都与夏红运在一起,并未与其他人单独接触。” “哦?不应该啊,如果他和孤狼没有接头成功,怎么会突然离开?”顾子柏皱着眉思索了片刻,道:“我让拍的照片呢?” “在这。”乔易江从文件袋中取出了数百张照片递了过去。 “怎么这么多?大华饭店每天的人流量有这么多?”顾子柏原以为住得起大华饭店这种高档酒店的人并不会很多,但他明显低估了有钱人的消费能力。 “是的,这还只是前面五天的照片,最近两天的还没有洗出来。”乔易江如实汇报道。 “嗯。”顾子柏点了点头,然后就拿起照片一张张仔细的看了起来。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 顾子柏抬起头深深呼了口气,然后拿出被他挑选出来的五张照片放在乔易江面前道:“这六个人都在照片中重复出现过十次以上,你先去把人都监视起来,然后再搞清楚他们是否是住户,快去!” “是,卑职这就去办。” 顾子柏其实在孤狼不出现的情况下,想要顺利抓到他也没有太大的信心。 只是如果两人要在不接触的情况下传递信息,那最安全的地方就只有饭店了,而这种情况,顾子柏认为孤狼应该会去提前饭店踩点,所以他才想要监视出现在饭店门口次数最频繁的人。 当然,也不排除两人已经事先约定好了死信箱的位置,一次就能完成接头。顾子柏现在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叮铃铃!” 翌日上午,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在屋内响起。 “说!” “组长,那六个人中,有四人是住在饭店的客人,身份没有问题。 剩下的一男一女,男的就是个牙人,与饭店的服务员都很熟,也可以排除。 最后那个女人至今任查不到任何信息,所以卑职认为她的嫌疑最大。” “很好,把那个女人的照片分给所有的弟兄,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人给我挖出来!” 第二十八章 确认目标 顾子柏回到办公室,又重新把关于那个女人的所有照片都找了出来。 十二张照片就这样铺满了整张桌子。 照片中的女人五天之内,在饭店门口共出现过十二次,也就是说进出了饭店各六次,然而顾子柏此时发现她每次出现,身上的穿着打扮都不一样。 因为惯性思维,顾子柏一直觉得孤狼是个男人,也就理所当然的觉得这个女人只是比较讲究而已。 但当你带着怀疑的心态再来观察照片中的女子时,当初被忽视的问题,自然而然的很快就被发现了。 “两套旗袍,西式连衣裙、西式大衣、西式礼服,还有袄裙,这些衣着有没有可能有联系?”顾子柏目光不停的在数张照片之间来回穿梭,试图找出他们之间的共同之处。 只是观察了大半个小时,眼睛都看酸了,却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嘿,我怎么把她给忘了?”顾子柏突然一拍脑门,拿着照片就急匆匆的走出了办公室。 顾子柏来到隔壁的办公室对着江怡娜说道:“怡娜,来帮我看看这些照片的服饰有什么共通的地方?” “顾组长,请叫我江小姐或者江少尉。”江怡娜冷冷的看了一眼顾子柏,然后拿起照片嘲讽道:“哟,没想到顾组长涉猎挺广的啊?” 顾子柏闻言,终于忍无可忍了,他仅仅只是面时多看了对方两眼,自此之后便处处遭到她的冷嘲热讽,这些顾子柏都忍了,毕竟就算是误会,也是他自己有错在先。 只是现在可是民国啊,国家都处在危难之际,这女人还在上班时间给他耍大小姐脾气,还真当她自己是在琼瑶剧里面的女主角呢,顾子柏可不会惯着,怒骂道:“江少尉,请端正你的态度,这是工作!说话别给我阴阳怪气的,还真是给你脸了?” 听到顾子柏丝毫不不留情面的怒斥声,江怡娜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他没想到眼前之人竟如此粗俗,竟对她说这样的话。 她此时心里充满了委屈,眼泪不争气的从双颊间流了下来。 “要哭回家哭去,现在先把正事干了,你还以为是在家里面玩过家家呢?”顾子柏丝毫没有理会她此时的表情,开口催促道。 也不知她是被顾子柏地言语吓到了还是出于其他的原因,她此时竟没有反驳,而是拿起照片一张张翻看起来。 大概过了十分钟,江怡娜这才放下了照片,也不说话而是将手指指向了一张照片,头却偏到了一边。 顾子柏这次并没有在意,而是赶紧凑过去查看,才发现她手指正指着女子的帽子上。 看到这几张照片上帽子新潮的款式,顾子柏才如梦初醒一般反应过来,急匆匆的跑回办公室,拨打了电话。 “郝队长,我是顾子柏。” “现在立即把人集合起来,我马上过来。” …… “怎么样了?有什么结果?”顾子柏看到郝一民进到院子,立即开口问道。 郝一民答道:“都查清楚了,这种款式的帽子都是从上海引进过来的,杭城现在只有两家店铺有卖。一家就在北山路,另外一家则有些远在小井街。” “很好,那我去小井街,你去北山街,立即出发!”顾子柏没有多废话,立即命令道。 不多时,顾子柏就独自一人来到这家名叫“顺发帽馆”的店铺门口。 他刚一走进门,就立刻有一名伙计笑着迎了上来。 “先生,您是想要买帽子吗,我们这里卖的可都是上海最新流行的款式,绝对好看!” “嗯,你看看我适合戴哪一种,给我介绍一款。”顾子柏眼声在店里面扫视了一圈,淡淡说道。 “您看这款绅士礼帽怎么样?上海许多大明星都是戴的这种款式。”伙计殷勤的为他介绍道。 “嗯,还不错,就它了!”顾子柏把帽子戴上,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确实还不错,就掏钱买了下来。 “小伙子,我向你打听个事。”顾子柏付完钱,然后把照片递给伙计说道:“我有个表姐,就住在这附近,但是我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我听说她经常来你这里买帽子,所以我向你打听打听,知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哦?这不就是宋小姐吗?她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了,她就住在后面的华光巷。具体什么位置我就不清楚了。”伙计接过照片,只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样啊?那我再找找吧,谢谢了!”顾子柏闻言,心中顿时大喜,但是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迅速从店里走了出来。 顾子柏没有立即叫人过来搜捕,而是决定独自先去查探一番,因为一旦动静太大,可能会打草惊蛇,谁也不知道这个孤狼有没有暗哨在附近。 顾子柏一直沿着华光巷向里边走去,时不时还在路边的摊位上买上一些吃食,可他的眼睛却始终在四周搜寻着。 当他走到华光巷与元宝街交汇处时,终于在一栋房子的二楼处,看到了正挂在窗户边上的一件旗袍,这让他脸上瞬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口中喃喃道: “所以说做间谍呢,还是低调点好,花里胡哨的东西只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第二十九章 孤狼落网 傍晚,华光巷。 顾子柏叫来了乔易江等一众行动队员,然后又在街道对面征用了一处视野比较宽阔的楼房,瞬间就将一个临时监视点设立了起来。 “刘大姐,对面那户人家是什么时候搬过来了的?您知道吗?”顾子柏指着对面宋小姐的住处问道。 眼前这位姓刘的大姐就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刚开始她还死活不同意被乔易江临时征用,就算乔易江拿出了军官证她也并没有松口。 直到顾子柏从口袋里掏出五块大洋放到她手上,刘大姐这才喜笑颜开,瞬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在一旁端茶递水,殷勤无比,甚至还表示一定会全力配合警官办案,这让一众队员都感觉颇为无语。 “她啊,搬到这里有两个多月了。我看她模样长得好,说话也得体,还曾经给她说过媒呢。”刘大姐笑着说道。 “时间对上了!”顾子柏心中暗喜,又接着问道:“那她是做什么工作的呢?怎么现在都快六点了,人都还没有回来?” “听说她是在一家洋人开的报社上班,报社离我们这里比较远,平常都要七点半左右才会回来的。”刘大姐想了想,不确定的问道:“长官,她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啊?” 顾子柏自然不会和她多说什么,打算把她支开:“呵呵,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找她了解些情况而已,大姐你要不先回房休息吧,我们这里不需要你帮忙了。” 刘大姐看着满屋子的壮汉,哪里会信他的鬼话,撇了撇嘴就默默的走回了房间。 顾子柏得到了想要的情报,便朝乔易江示意了一下,然后两人就迅速离开了房子,不多时便来到了街对面的目标门前。 两人先是确认了四周的环境,确定安全后,乔易江便从身上掏出一根头发粗细的铁丝,对着门上的铜锁开始捣弄起来。 “咔哒!”一声脆响,铜锁应声而开。 “行啊老乔,手法不错!”顾子柏笑着拍了拍乔易江的肩膀,轻声说道。 乔易江尴尬地笑了笑,推开房门就要走进去。 “等等!” 顾子柏赶紧一把拉住了乔易江,然后蹲下了身子,指着悬在空中一根细线笑道:“这种反侦查的手段还真是老套啊,没有一点新意。不过原来我只有七成的把握,现在可以完全确定这位宋女士就是孤狼无疑了!” “先回去吧,抓到人再来搜也不迟,以免打草惊蛇。” 两人随即又回到了安全屋。 顾子柏扫了一圈早已跃跃欲试的众队员,笑道:“我就强调两点要求。第一,人必须在房间外进行抓捕;第二,一定要谨防孤狼自杀,我只要活的。都下去准备吧!” 众人立即领命而去,埋伏在了房子的周围。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七点三十分。 此时,正有一辆黄包车缓缓从巷口驶来。 顾子柏定睛一看,发现车上之人就是孤狼后,立即拉上了半边窗帘,随后他就坐在了椅子上,静静等待着鱼儿咬钩。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抓捕一个女子,更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不多时,一名被五花大绑的妙龄女郎就被押到了他的面前:“组长,此人身上没有氯化钾,但是发现一把微型手枪。” “哟,还是勃朗宁的高级货。”顾子柏拿在手里把玩了会,然后笑着朝对面的女郎说道:“宋小姐,久仰大名了,在金陵的时候很遗憾没能和你相见,没想到在这杭城却遇上了,咱们可真是有缘啊。” 宋小姐也就是孤狼,此时却始终低着头不愿说话,不知道心中还在想着什么。 顾子柏见她并不识趣,冷哼一声,淡淡地说道:“带回去!今天我要好好的招待我们的客人。” ...... 北山路的一处安全屋内,孤狼正被紧紧绑在一根木桩上。 这个安全屋的审讯室其实是由办公室改造而来的,但是麻雀虽小五脏却俱全,只是相比于总部那种阴森压抑的环境,此地看上去简直就是天堂。 但是顾子柏并不是太在意,只要能攻破敌人的心里防线,在哪里审讯并没有太大区别。 “宋小姐,我这个人喜欢先礼后兵,这是你最后的开口机会,现在是我让你说,待会就是你求着要说了。” “我说!” 顾子柏刚想再说些狠话,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嗯?你说什么?”顾子柏感觉自己此刻仿佛听到了幻听,再次确认道。 “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但是你要确保我和我家人的安全。”孤狼脸色阴沉的说道。 “这当然没有问题,我可以明天就安排人去日本将你的家人接过来,那么孤狼小姐,现在可以交代了吧?”顾子柏闻言第一反应就是,这绝对是个陷阱,但他也没有立即否决,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万一这个女人说的是实话呢? 孤狼却摇了摇,道“我不信任你,所以我必须见到我的家人才会告诉你情报,另外如果今天十一点之前,大本营没有收到我的电报,那么与我有关的潜伏小组都将转移,并且立即进入蛰伏状态。”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不但不告诉我情报,还要让你发电报给总部预警?孤狼!你看我像傻子么?” 第三十章 审讯受阻 “哎,看来还是我太仁慈了,确实不应该对你们再抱有任何幻想!” 顾子柏脸色懊恼的叹了口气。 而此时的孤狼也早已不复原先那种从容的模样。 只见她双拳紧握,眼睛死死盯着顾子柏不放,眼神中那股怨愤的神色仿佛犹如实质一般,想要将眼前之人除之后快。 “给我上刑,我倒想看看她骨头到底有多硬!”顾子柏冷冷一笑,就要直接对孤狼用刑。 可是在场的众队员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顾子柏这才猛然意识到,他手底下两个小队,一个负责情报,一个负责行动,根本就没有专业的刑讯人员。 “难道又要我亲自上手?” 顾子柏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现在好歹也是个少校组长了,如果事事都要躬亲,那非得累死不可。 就着这时,顾子柏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组长,我倒是想试试!” 他顺着声音来源望过去,发现说话之人竟然是张翔,这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同时他还发现张翔的状态还有些反常,只见他脸色潮红,双手还在不停的来回揉搓,一副既兴奋又紧张的模样。 顾子柏强忍着心中的疑惑,再次确认道:“你想要审讯孤狼?” “组长,其实我去年就经常去审讯科学习他们是如何审犯人,每次的审讯过程,我都觉得,嗯,是种享受,让我感觉非常的刺激。”张翔越说越激动,声音甚至都有了一丝颤抖:“而且啊,你提出的那种水刑刑罚,我回去也试了一次,确实是生不如死,但是我觉得还有改进的地方。” “窝草,这是个狼灭啊!连水刑都敢自己尝试。” 顾子柏此时心中的震惊已经无以复加,他和张翔在一起共事也有一年的时间了。 此刻顾子柏好像才真正意义上看清了他这位同学,感觉有一种被颠覆的感觉。 以前只觉得张翔不善于交际,经常不自知的就把人给得罪了,做事不带脑子,但是今天才发现,这货妥妥的就是个变态啊。 如果将来他要组建了刑讯队,张翔绝对是队长的不二人选。 “好!你来审,随便你上什么手段,不要弄死了就行。”顾子柏满意的点了点头,大度的说道。 “嘿嘿,你就瞧好吧!” 随后他便离开了审讯室,只是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又迎面碰上了刚回来的乔易江。 顾子柏知道他们刚从孤狼的住所回来,便开口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收获?” 乔易江双手一摊,有些无奈的说道:“只找到一部小功率电台,已经交给了江少尉;另外还有好几十本书籍,但是其中有没有密码本,暂时就不清楚了。” 顾子柏闻言也有些意外,他对乔易江的能力还是信得过的,那个屁大点的地方想要藏东西而不被发现,还是很有难度的,如此看来,孤狼应该还有其他的窝点。 “看来只能看张翔那里是否能传来好消息了。”顾子柏心中感慨道。 其实孤狼刚才说的那些话也暴露的许多信息。其一,杭城存在一只或多只日本潜伏小组,其二,孤狼确实是要在一定时间内给总部发电报、报平安。但是顾子柏认为绝对不是今天十一点之前,而是三天甚至是五天之后。 因为如果孤狼是真的有意投诚,那么他说的这个事情可能是真的。 但是现在事实是她假意投诚,那么我们用结果推导过程,便可以知道,如果孤狼想要给总部示警,完全可以什么都不说,只要一过十一点,日本总部自然就会知晓孤狼可能暴露,然后安排相关人员撤离。 绝对不会像刚才那样假意投降,来达到示警的目的。 “隐瞒战线还真是处处充满着尔虞我诈啊!” 顾子柏想到这里,心中不由感叹了一句,便要往外走去,却又被乔易江给叫住了。 “组长,还要个事,想跟您说下。” 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顾子柏微微皱眉道:“直说就行,扭扭捏捏的干什么?” “自从据点的办公室改成了审讯室后,弟兄们都是七八个人挤在一间办公室里面,而且我们自从脱离杭城站后,就要我们给弟兄们发工资了,这眼看就月底了,这钱还没有着落呢。” “哎呀,这是我的问题。”顾子柏一拍脑门,这个事情确实是他的失误,主要是这段时间先是忙着学习日语,然后又碰到孤狼这档子事,一忙就给忘记了。 顾子柏略微沉吟后,便大气的说道:“你待会去把旁边的两栋房子全部租下来,另外再加上所以人的薪水一共多少钱?你给我说个数就行。” “旁边两栋楼的租金我早就打听清楚了,如果再加上行动队和情报队的薪水,一个月算下来两千大洋应该够了。” “哈哈,易江你办事就是利索,将来我要是当上科长了,你就是我的首席秘书!” 顾子柏此时心中确实就是如此想的,乔易江不论是搞内政还是出外勤,总让他感觉无比放心。 “至于钱的问题,你现在给我列个条目,就按每月四千大洋来!我待会就去发电报找处长要钱。” 第三十一章 破译电文 老话说的好“春雨贵如油”,此时的杭城也迎来了它今年的第一场春雨,伴随着这场春雨一起到来的还有天际边团团的乌云,就犹如顾子柏此刻的心情,乌云密布。 孤狼已经被审了一个晚上,可是到现在为止,连她真正的名字叫什么都没有审出来,更别提其他的情报了。 整个行动队,除了还处在兴奋状态下张翔外,基本已经没有人再抱有希望。 同时顾子柏也叫停了审讯工作,否则以孤狼现在的身体状况再审下去的话,人绝对活不过今晚。 “难道孤狼这条线就这样断了?” 顾子柏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 可就在此时,乔易江急匆匆地跑到了他的办公室内,一脸喜色的说道:“组长,有情况!电台刚接收到了一段信息。” “走!快去看看!” 两人一路小跑着来到江怡娜的办公室。 此时江怡娜正戴着一副老式的耳机,表情专注的在文稿上记录着什么。 顾子柏悄悄走了过去,就看到文稿上早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 3417,7921,9816,2922…… 顾子柏轻轻拍了一下乔易江,示意他随自己出来。 两人来到门口,顾子柏便低声吩咐道:“老乔你赶紧去把昨天查获到的所有书籍全部拿过来。” “是!” 没过多久,乔易江就捧着一大摞的书籍来到了办公室。 顾子柏看着眼前已经堆成小山般的书籍,眼角不自主的抽动了几下。 正好江怡娜这边也接收完毕了,顾子柏就将二人叫到了身边。 “都说说吧,有什么想法?” “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只要找到密码本就能破解这段电文,但是前提条件是密码本是在这堆书里面,而且我们还要找出里面的规律,在短时间内,我认为不太可能。”江怡娜摇了摇头,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嗯,易江你怎么看?”顾子柏闻言不置可否,转头朝乔易江问道。 “组长,孤狼的掩护身份就是报社编辑,所以家里面的书很多,并且这些书还有八本是英文书籍,如果他们真是采用英文书作为密码本,我也觉得难度太大,犹如大海捞针。” 顾子柏听完两人的意见,沉吟了半晌,然后摇头说道:“呵呵,你们都不要这么悲观,事情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 首先,我认为这个事情是有时效性的,乐观点来看,我们应该还有三天的时间,所以就算密码本不在这里面,我们也顶多只是浪费三天时间而已。 其次,你们认为所有杭城的间谍都必须掌握中、英、日三门语言的概率有多大?所以这些书虽然有英文,还有中文,但是我坚信日谍只会使用中文书作为密码本。 最后,我会把所有中书籍的名称告诉情报队,让他们也一起来寻找。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咱们两个小队加一起,都赶得上十来个孔明了,这里才区区二十五本书,难道这点信心都没有?” 别看顾子柏话说的漂亮,他心里其实也没有底,想要破解密码本靠的是逻辑推导能力,再加上亿点点运气,而恰好这两样他都不擅长。 但是俗话说的好,要想骗过所有人,你得先骗过自己。 所以当他信心满满、有条不紊的为所有人分配好任务后,众人心中还是升起了那么一丝的信心。 顾字柏并没有急着找规律,而是在脑海中不停的回忆着一些影视作品的内容,他依稀记得有一部电视剧中提到过一种比较通用的破译方法,就是将四个数字拆解成三组,然后分别对应页数、行数和字数,例如3417,则代表第三页第四行第十七个字。 顾子柏先拿起了一本名叫《友人之妻》的书籍,按照刚才的方法对前面五组数字进行了破译,可得到的结果却是驴头不对马嘴。 但是他也并没有气馁,而是将这种方法告诉了众人,让他们可以先用这种试一试,随即他又拿起一本《桃园》,认真对照起来。 时间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傍晚。 顾子柏揉了揉已经发酸的双眼,看着办公室内无精打采的一众队员,他索性就让他们都回去休息了。 让这些糙汉出外勤都是一把好手,可是要他们做这些脑力活动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于是办公室内又只剩下了他们三人在艰苦奋斗。 翌日,凌晨四点。 一道惊呼声,突然在办公室内响起。 “我破译出来了!”江怡娜兴奋地都快跳了起来,冲着顾子柏喊道。 顾子柏闻言,顿时精神大震,他一把接过江怡娜递过来的信纸,定睛一看,上面赫然写着: “经山羊查实,潜伏于杭城特殊的小组位置已确认,是否行动?请指示!” 第三十二章 据点危机 顾子柏看完电文的内容,眉头不由紧紧锁在了一起。 他完全没有想到,在他如此谨慎的情况下,还是被敌人发现了据点位置,只是不知道电文中这个位置是指的行动队还是情报队?亦或者两者都有。 所以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先要排除内部的原因。 “易江,从现在开始行动队进行警戒状态,任何人不得离开据点。另外你要对队员进行内部审查,我要知道他们这些天都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顾子柏此时脸色阴沉的可怕,下完命令后,他就径直来回自己的办公室,拿起电话拨通了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里面随即传来了郝一民有气无力的声音。 “喂。” “你现在立即一个人过来一趟!” 顾子柏没等他回话,就“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既然已经被日谍发现了据点位置,他们就有可能对电话进行监听,所以重要的事情绝不能在电话里说,否则特情组将没有秘密可言。 当然顾子柏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他既然是领导者,就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郝一民才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当他来到顾子柏办公室,得知了事情始末后,心中顿时咯噔了下,然后皱着眉头说道:“组长,我们队的严拓,倒是独自门采购过两次物资,但是我敢拿我的人头做保,他绝对不可能是内奸!” “哦?说说你的理由?” “原因其实很简单,他的父母、姐姐都死在了日寇的枪下,如果说情报队谁最不可能成为汉奸,那也只有他了。”郝一民眼神坚定的说道。 顾子柏闻言也有些惊讶,随即又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是被人跟踪了?” “我认为也不太可能,情报队本来就是吃这碗饭的,严拓又是队里的佼佼者,应该不会被跟踪的。”郝一民再次回道。 顾子柏沉吟了片刻,叹气道:“还是回去审一审吧,下午我就要看到结果。” “是!” “算了,我还是跟你一起过去吧。” ...... 凌晨四点,靶子街。 两道矫健的身影正在黑夜中快速的穿行着,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一处院落旁边。 只见其中一人先是对着墙面轻轻敲了三下,紧接着二人就顺着打开的窗户爬了进去。 顾子柏一边取下黏在嘴巴旁边的胡子,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尘说道:“怎么样,有没有发现?” “嗯,斜对面的那间楼房有些嫌疑,刚才我好像看到窗户后面有人影走过,但是天太黑,我也不太敢确定。”郝一民犹豫的说道。 “没错,就是那里!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是你们这边出现了问题。”顾子柏语气坚定的说道;“好了,你先把严拓带过来吧。” 没过一会,就看到郝一民领着一名二十七八岁的男子走了进来了,男子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脸盘虽然有些消瘦,但眼神却非常锐利,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卑职严拓见过组长。”严拓走到顾子柏身前,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顾子柏摆摆手,示意他把收放下,然后表情严肃的说道:“我就跟你直说了,你们这个据点被日谍盯上了,而你是唯一单独行动过的人,现在你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严拓听闻这话,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脸色涨红的辩解道:“卑职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日本人,是绝对不会当汉奸的!组长你要相信我!” “如果你们队长不信任你,会让你单独出去采购物资?如果我不相信你,现在已经用刑了!只是现在据点暴露已是事实,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顾子柏大声质问道,但是一想到他的身世只能化作一声叹息:“你就把两次单独出去的经过一五一十说出来,我自会判断。” “是!” 严拓沉默了片刻,紧接着就开始讲述着他外出的经过。 “等等!你是说你在如意楼见了杭城站的人?”顾子柏突然开口,打断了严拓的描叙述。 严拓肯定的点了点头道:“是的,卑职见了杭城站情报队队长严峰。” 还没等顾子柏说话,郝一民已经一个健步上前,一脚就将严拓给踢飞了出去。 “娘希匹,你他娘的是不是猫尿喝多了?连最基本的保密纪律都不懂了?” 严拓明显还有些不服气,坐在地上倔强的说道:“严峰是卑职的表哥,也是卑职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卑职是绝不会相信他是内奸的。” 顾子柏看着眼前这两人又是苦肉计,又是唱双簧的,只觉得一阵无语。 既然搞清楚了情报队中并没有叛徒,那他就能执行后续的计划了。 至于那位严峰有没有问题,他现在也说不准,但是那名代号“山羊”的鼹鼠一定是潜伏在杭城站里面。 想到这里,他就已经没有再呆下去的兴趣了。 “这次的事先给你记着,任务结束后再找你算账!”顾子柏站起身来对着二人说道:“另外情报科进入一级戒备状态,随时准备战斗!” 第三十三章 引蛇出洞 顾子柏回到北山路的据点时,已经六点了。 他此时又累又困,回到房间,头一碰到枕头就立刻睡死了过去。 直到中午十二点,他才悠悠的醒过来,摸了摸还有些昏沉的脑袋,顾子柏先是来到厨房吃了两个馒头,垫吧垫吧了肚子,紧接着他就把乔易江和江怡娜叫到了办公室,准备开个讨论会。 虽然江怡娜这个女人,全身都是被惯出来的臭毛病。但不得不说,她脑子还是挺机灵的,不管是上次从照片上寻找到孤狼,还有这次的破译电文,确实都给顾子柏解决了不小的麻烦。 所以此次开会顾子柏才决定把她也叫上,希望她能提出一些建设性的意见。 看到二人先后走进了办公室,顾子柏先是起身给两人泡了杯茶,然后直接将他的计划和盘托出:“我准备利用电台,向日特下达进攻据点的命令,然后我们提前在靶子街四周设伏,最终将他们一举歼灭,你们二人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都说说自己的看法。” 乔易江思索了一会儿,问道:“我觉得可行,只是日本人会上当吗?” “哎,其实这也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但凡他们之间有任何验证的措施,我们的计划都不会成功,比如说接、发使用的是两套密码本,或者孤狼有特殊的发报格式等等等等,所以这次行动,我其实并没有寄予很高的期望,但是总得试一试,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嘛!”顾子柏微微叹息道。 随后他将目光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江怡娜,发现此女此刻正皱着眉头,像是在纠结着什么似的,这不禁让他有些好奇,于是开口询问道:“江少尉,是有什么地方不妥吗?” 江怡娜摇了摇头,语气平淡的道:“顾组长,这个计划倒是没有问题。只是你将情报队众人当成了诱饵,我觉得你有些冷血罢了。” 江怡娜原本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对顾子柏的印象有了一些改观,可是刚才他在说诉说计划的时候那平淡的语气,让江怡娜感到十分的厌恶,仿佛在他眼中这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只是一个个数字罢了。 “呵呵,江少尉是觉得我薄情寡义了?”顾子柏自嘲般笑了笑,紧接着话锋一转道:“我顾某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不会让我的袍泽兄弟去做无谓的牺牲。但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需要用牺牲性命来换取胜利的话,我将第一个带头冲锋。在这个即将国不将国的时代,只要能为祖国做出贡献,吾辈军人当义不容辞!” 江怡娜听完他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语,表情有些复杂,虽然她依旧认为顾子柏是在说大话,但怎么还会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顾子柏当然不知道江怡娜心中所想,他认为自己都快被刚才话给感动了,何况眼前这个小丫头片子? 只见他朝江怡娜摆了摆手道:“江少尉,你先去去发电报吧,只发四个字“尽快行动”。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紧接着又笑着对乔易江吩咐道:“易江,你去集合队伍,准备行动!另外告诉弟兄们,这次是笔大买卖,如果做成了,我一定为大家集体请功!” “您瞧好吧,兄弟们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这笔买卖咱做定了!” …… 下午五点,靶子街。 “老板,给我拿一包三炮台。”顾子柏走到一处烟摊前想要买一包烟,当老板弯腰拿烟的时候,他又低声说道:“怎么样,盯梢的人还在吧?有没有人进去?” “人还在,没人进去!”乔易江言简意赅的回道:“先生,这是找您的钱,请拿好。” “谢谢!” 顾子柏接过找回来的零钱,心中松了口气。 只要盯梢的人还在,就算这次的任务失败,也不算是鸡飞蛋打。对面楼上不还有一个安慰奖嘛,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顾子柏平时是不抽烟的,因为作为一名特务,抽烟百害而无一利,只会增加暴露的风险,但是在一些特殊的任务中,抽烟也是一种很好的伪装,就比如现在,他就可以在街上一边抽烟,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顾子柏站在街边抽完一支烟,就朝着对面的巷口走去,然后在一栋三层高的楼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嘭嘭嘭!嘭!嘭嘭!” 随着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大门应声而开。顾子柏朝着开门的队员点了点头,就径直走向了三楼。 “组长!”一众队员看到顾子柏上了楼,纷纷起身敬礼。 “嗯。”顾子柏微笑着点头回礼,然后朝旁边的郝一民说道:“这地方很不错,没想到你还事先准备了这一手。” 郝一民闻言,笑道:“当初就是觉得此处的空间大,视野又好才会租下来的,本来是打算做为一个备用的安全屋使用,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到了。” “任务结束后,我给你足够的经费,再去找一个就是了。”顾子柏撇了撇嘴,觉得郝一民这话里面的意思就是想找他要钱而已。 “你们出来的时候,没被钉子发现吧?” 郝一民想都没想,肯定的回道:“没有!弟兄们都是趁着天没亮就从后院爬出来的,后院下面是个池塘,我们从那里走,绝对没人会注意。 顾子柏拍了拍郝一民的肩膀郑重的说道:“很好,通知弟兄们,都做好战斗准备吧,我们还不清楚敌人有多少人,如果对方人多的话,少不了只能把你们当行动队用了,到时候可别给我丢人!” “放心吧,组长!我们好歹也是军人,绝不给你丢人!” 第三十四章 鱼儿上钩 星光渐亮,夜色渐浓。 此刻在杭城北山路的街道上,各色的霓虹灯争相斗艳,俨然交织成了一幅火树银花不夜天的景象。 而距离北山路不远的靶子街,却又是另外一幅景象,老旧的街道、零星的商铺,再加上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组成了街道的全貌。 只是这看似平静、祥和的背后,隐藏着的是两股势力之间尔虞我诈的博弈。 “木村阁下,我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中冈一木朝着远处的院子看了一眼,表情严肃的说道。 “哈哈,中冈你是不是怕了?你要是怕了可以躲在这个巷子里,我和队长两人就可以把那些支那人炸飞天。”小玉洋二朝着中冈鄙夷的说道。 “小玉,你这个混蛋,你…” “八嘎!你们两个都给我消停点。”木村久雄怒吼一声,打断了两人继续争吵,随后望向中冈说道:“中冈君,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嗨!”中冈郑重地鞠了一躬道:“属下认为有两点奇怪的地方。其一,孤狼阁下以往在收到我们电报后,都会在当天回复,但此次却是在第二天中午才回的电报。其二,通过吉村汇报的消息,院子中的那个特殊小组以往每天都有十数人进出,可是今天却一个人也没有。所以属下认为异常的地方太多了,这可能是个陷阱。” “八嘎,你的意思是说孤狼阁下叛变投敌了?中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中冈话音刚落,小玉洋二就愤怒的一把抓住中冈的衣领,眼中满是怒火。 “够了!小玉君。”木村久雄一把将两人拉开,继续说道:“小玉君,我知道孤狼阁下是你的老师,但是中冈并没有这个意思,你先冷静点。” 木村久雄此时看到这种情况,也是颇为头疼。 眼前这位小玉洋二仗着叔叔是参谋部的大佐,平常就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性子,只是他碍于藤原大佐的面子,不好过多责罚。 他原本听了中冈的分析,已经有意放弃任务了。只是此时小玉洋二已经被激怒,以他对小玉洋二的了解,如果想要撤退,只怕没这么容易了。 但是他毕竟是队长,要为队伍的安全负责,他沉吟了片刻,说道:“小玉君,我觉得中冈刚才的话还是有一些道理的。所以我决定暂时放弃任务,等待总部的指令。” “哼!等待总部的指令?我们小队的上级是孤狼阁下,为什么还要等待总部的指令?你们的意思还是认为孤狼已经叛变了?”小玉洋二此时脸色阴沉的可怕,抬腿就要往外走去:“要撤你们撤吧,我一定会坚决执行孤狼下达的每个任务。” 只是当小玉洋二就要踏出巷口时,身后却传来了木村久雄的阴沉的声音。 “行了,小玉君,明天凌晨一点开始行动,只是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违背我的命令。”木村久雄表情异常的平静,只是他双眼中那股犹如实质般的杀意,怎么也掩盖不住。 …… “组长,你要不先下去躺会吧,这几天你都没有睡好,我在这盯着就行。”郝一民对着坐在他旁边的顾子柏轻声说道。 “不打紧的,我就当欣赏杭城的夜景了。”顾子柏摆了摆手又继续说道:“我曾经在一本美国杂志上看到过一个观点,他们说人在凌晨二点左右,是最疲惫的时候,所以如果我是日谍一定会选在这个时间点上行动。” “组长,你还懂洋文啊,真是厉害。”郝一民一脸羡慕的说道。 顾子柏此时也有些懵,这位郝队长的关注点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偏差,刚想和他再解释几句,就看到街对面一间房屋内的灯光连闪了两下。 顾子柏蹭的一下就站来起来,激动的笑道:“鱼儿上钩了!郝队长,让弟兄们立即集合,先分出一部分人员把这条街上所有的路口全部给我堵死,其余人跟我走。” 不多时,顾子柏就带着众人来到了安全屋外,他让队员就地隐蔽后,然后独自一人来到了安全屋内。 “易江,什么情况?”顾子柏走进房间就急切的问道。 “三个人,身上都背着包,我估计应该是炸药。” “人现在在哪里?” “还在巷子里,刚刚有一个人出来转了一圈,又退了回去,我觉得应该是在侦察环境,估计马上就准备动手了。” “很好,下面有十三名情报队的弟兄,我全交给你指挥了。我只有一点要求,如果对方手上真是炸药,而已想要点燃的话,那就立即击毙。否则我要活的!”顾子柏表情严肃的说道。 “明白,坚决完成任务!” 第三十五章 鼹鼠名单 “啪!” 随着一记枪声骤然响起,杭城往日的宁静被瞬间打破。 紧随而来的就是络绎不绝的枪声和阵阵呼喊声。 然而这场战斗来的快,结束的也快,还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枪声就渐渐平息下来。 此时顾子柏也来到了大院前,就看到乔易江押着一名被五花大绑的青年走了过来。 “组长,三个人只抓到这一个活口,剩下两人一人被击毙,另外一人服毒自尽了。”乔易江话语中充满了深深地自责。 顾子柏闻言,皱了皱眉头道:“那盯梢之人呢?不会也死了吧?” “没有,那人只是大腿中了两枪,卑职已经先一步送他回去包扎了。”乔易江赶紧回道。 顾子柏这才微微颔首,在敌人有炸药和毒药的情况下,能有两个活口,还算是在他可接受的范围内。 乔易江见顾子柏并没有责罚的意思,这才小心翼翼的递过来一个油纸袋,说道:“组长,这是在他手中找到的,没有被捏碎,看来是这小子还不舍得去见他们的天皇。” 顾子柏看到袋中的黑色泥丸,瞬间就明白了乔易江话语中的意思,这名日特是个软骨头!而泥丸中装的自然就是氰化钾无疑了。 想到这里,顾子柏便将目光看向了正跪在在身前的青年,眼神玩味的说道:“看来先生是个聪明人,还是对这个世界有所留恋的,不像你那两个同伴似的愚不可及!” 见到此人还是低着头,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顾子柏也并不在意,扭头吩咐道:“把这位先生带回去吧,态度要好一点!” ...... 北山路,特情组审讯室。 顾子柏并没有立即对青年用刑,而是请他坐在了自己对面,他打算先和这人谈一谈,觉得应该会有所收获。 “认识一下吧,鄙人杭城特情组顾子柏,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青年闻言,抬头看了顾子柏一眼,然后又低下头,不发一言。 看到对方如此不给面子,顾子柏眉头微皱,语气顿时冷了下来:“我知道先生你是个聪明人,我们做特务的有什么手段,我想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看先生也是惜命之人,我也是真心想和先生交朋友,可别辜负我一番好意啊!” 青年脸上出现挣扎的神色,随后便叹了一口气道:“我叫中冈一木。” “很好,中冈君。”顾子柏见对方终于开了口顿时大喜,继续说道:“那中冈能否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呢?我一定不会亏待中冈君的。” 中冈一木沉吟了许久,这才缓缓说道:“我手上有一份杭城各部门鼹鼠的名单,不知道我这个筹码能值多少钱?” “什么!”顾子柏惊讶得像头顶炸了个响雷,随后心中顿时大喜,立即说道:“如果中冈君真有这么一份名单,那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我一定会尽量满足!” “嘿嘿,我可不敢随便提,我怕我有命拿,没命花啊!”中冈一木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我只要两万美金,并且提前存到我花旗银行的户头,只要钱一到账,名单我自然会双手奉上。” 闻言,顾子柏快速在心中盘算起来,按照现在美金与大洋的汇率,两万美金差不多就是六万大洋。这已经相当于他们整个杭城特情组三十多号人一年的经费了。 但是顾子柏却并不认为这很高,如果只要确定名单是真实的,他反而觉得这算是一个白菜价了,他也绝对相信戴老板不会吝啬这笔钱的。 此时他有些佩服眼前这位中冈一木了,知深浅、懂进退,绝对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两万美金完全没有问题,但是我要先看到名单,否则我怎么知道中冈君给我的名单是对是错?”顾在柏摇摇头说道。 中冈一木此时却又低下了头,摆出一副你拿我没办法的架势,看的顾子柏眉头青筋直冒,他强忍住心中的愤慨,说道:“中冈君,你想把钱存到花旗银行无非就是怕我过河拆桥罢了。但是你也要明白,到时候就算花旗银行的钱拿不出来,我也并未就拿你没办法了,就算你在国外,我还是能拿你泄私愤的。所以我希望我们之间还是要存在一点最基本的信任,你觉得呢?” 中冈一木诧异的看了一眼顾子柏,他其实是不相信眼前之人会是一个如此感性之人的,他认为能做到特务部门的领导岗位的,做事情一定是讲究收益的,只是此时他确实不敢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一个人的性格之上。 他又低头沉思了片刻,最后化作了一声叹息:“我告诉你我们毒针小队安全屋的位置,那里面金条和大洋加起来差不多就有五千美金,所以你们只需要再支付一万五千美金就可以了,这是我最后的让步了,不止顾君意下如何?” “成交!我现在就去发电报给总部,中冈君请在此稍侯。”顾子柏觉得这应该真是中冈的底线了,而且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似在说谎,所以立即便同意了下来。 就在顾子柏将要踏出房间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中冈淡淡的声音:“顾君,最后再给你一个友情提示,你们的速度最好快点,因为我们每隔十天都要向总部发送特殊的电报以确认自身的安全,如果四天后总部没有收到孤狼的电报,我不敢保证有多少鼹鼠会选择撤离。” 第三十六章 鼹鼠名单(二) “顾君,最后再给你一个友情提示,你们的速度最好快点,因为我们每隔十天都要向总部发送特殊的电报以确认自身的安全,如果四天后总部没有收到孤狼的电报,我不敢保证有多少鼹鼠会选择撤离。”就在顾子柏将要踏出房间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中冈淡淡的声音。 顾子柏立即停下了脚步,中冈这番话也验证了他的猜想,向总部报平安,并不是像孤狼所说的每天都需要发报,而是十天一个周期,现在还有四天时间,时间那就还算充裕。 等等! 为什么中冈会知道总部收不到孤狼的电报? 顾子柏突然感觉后背直冒冷汗,一股股寒气正向他身体袭来。 难道中冈一木这是在执行死间计划? 牺牲自己三个队友,就为了打入特情组?就为了提供这份还没被证实的名单?好像这个理由也不足以让他们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那么问题来了,在中冈明知到孤狼被捕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去执行这种必死的任务? 顾子柏此刻脑海中飞速转动,想到了无数种可能,但是立即又被他否决。 所以他决定直接向中冈问出心中的疑问:“那么中冈君,你能否告诉我,在你明知孤狼被捕而你们的行动必将落入陷阱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继续执行任务?” “哈哈,顾君,我好像从你的表情中看到了不信任。”中冈一木淡淡一笑,继续说道:“理由很简单,孤狼都是当天就就会回复电报,再加上我现在被抓了,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至于我为何如此笃定孤狼发不了电报? 那是你刚才告诉的,如果孤狼已经叛变,你还会对我手里的名单感兴趣么? 那么只能说明孤狼确实被你们抓了,但是并没有叛变,只是你们破译了密码本而已。 顾君,不知我说的可对?” 虽然中冈的猜测都是对的,但顾子柏却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中冈君,我觉得你是在偷换概念,我是在问你为什么你们在明知是圈套的情况下,还会执行任务,请你认真回答我这个问题,否则我只能使用一些手段了。” 听完顾子柏的话,中冈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病态得扭曲,怒吼道:“那还不是小玉洋二那个混蛋执意要执行任务,他只是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而已,我为什么要陪他一起去死?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顾子柏看到中冈如此歇斯底里的表情,其实他心里是愿意去接受这个解释的,但做特务的,谁还不是一名优秀的演员呢,一旦怀疑的种子被埋下了,影响就会一直都在。 “哈哈,中冈君,是我误会你了,抱歉!”顾子柏微微一笑,随即便离开了审讯室。 …… 金陵总统府,子超楼。 “委座,特务处戴处长求见。”邓雪冰轻声汇报道。 “让他进来!”常校长淡淡道。 “学生见过校长!”戴老板目不斜视地大步走进屋内,立正敬礼道。 “嗯,风农啊!有什么事?”常校长抬头撇了一眼戴风农问道。 戴风农将一份电文交给了邓雪冰,然后大声汇报道:“回禀校长,这是卑职刚刚接到的电报,请校长过目。” 常校长从秘书手中接过电文便迅速查看了起来,突然常校长一掌拍在桌子上,大声骂道:“娘希匹!一群尸位素餐的混蛋!电文内容查证属实了?” 戴风农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道:“还没有,卑职已经向财务部申请特殊经费,但是没有通过,由于事情较为紧急,故特来请示校长。” 常校长微微颔首,对财务部的行为他也能够理解,任谁拿着一个特殊经费的名头就想申请这么一大笔钱,都会拒遭到拒绝的,就算是此时的戴风农也不行。随后他大笔一挥,在申请经费的报告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允”字,说道: “查清楚后立即向我汇报,我倒要看看杭城到底被敌人渗透到什么程度了?” 其实他此次的申请报告中不仅有顾子柏需要的那两万美金,还有各个站点申请的扩充经费,这些也不一笔小数目,此时看到校长毫不犹豫就签字同意,他心中也顿时松了一口气,立即敬礼应道:“是,校长!”。 “电文中署名的顾子柏我有些印象,好像上次就是他找到的宫本吧?”常校长指着电文最后的署名问道。 戴春风如实回答道:“回禀校长,就是此人。他现在任职杭城站特情组组长。” “嗯,是个人才,你要好好培养。” “是!校长!” 短短一年时间内,顾子柏竟得到校长两次高度赞赏,连戴春风此时也不得不在心中感慨一句“此子将来恐怕前途不可限量啊。” 第三十七章 鼹鼠名单(三) 与此同时,在北山路的据点之中。 刚发完电报的顾子柏立即就将乔易江叫到了身边,低声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 乔易江便带着两名队员匆匆离开了据点。 仅仅两个小时之后,乔易江就抬着两个大箱子来到了顾子柏的办公室。 “组长,咱们这次可真的发了!”乔易江神色非常激动,然后一把掀开箱盖笑道:“这个箱子里是两部电台,另外一个里面全是美元和大黄鱼,我估摸加一起最少五千美金以上。” 对于这个结果,顾子柏早就知道了,但是这五千美金他只会将其算成是缴获的赃款,而不是中冈投诚的资本。正所谓做事做全套,因此他并没有将此事告知乔易江,才导致他如此激动莫名。 但顾子柏也不打算解释什么,反而从箱子中数出来一千美金递给了乔易江:“给弟兄们分了吧,这段时间确实辛苦了,就算是奖金吧。” 这一千美金就相当于三千多大洋,就算是三十多个人分,每人也最少能拿到一百多大洋。对普通百姓来说,这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所以乔易江也没有推辞,笑呵呵的就接了过来。 至于剩下的四千美金,他准备分成两份,一份上供给两位处长,另外一份留做特情组的运转资金。 顾子柏处理好了钱的问题,就将目光看向了电台,说道:“至于这两部电台,你过两天安排几个弟兄送回总部去吧,这也算我们特情组的功劳不是。” ...... 顾子柏本来觉得这么一大笔钱,筹集的难度会很大。 只是万万没想到,刚到下午三点,顾子柏就收到了回复的电报,电文只有一句话,‘钱已经汇入了花旗银行’。 顾子柏得知这消息立即通知了中冈,中冈一木通过电话询问,并得到银行肯定的答复后,便在纸上把名单给默写了出来。 贺春敏,杭城市政府总务科科员。 严燕玉,杭城市政府财务科副科长。 胡士尹,杭城警察局警员。 ...... ...... 马唐,杭城情报科二队队员。 阎广生,红党杭城区交通员。 看着中冈一木将一个个名字写在纸上,顾子柏越看越心惊,全身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如此多的政府岗位都被鼹鼠蚕食,这杭城的政府部门得烂到了什么程度? 直到他看到中冈写出最后一个名字时,顾子柏的眼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两下。 “必须要尽快通知杭城的同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顾子柏心中如此想到,但是他的联络人只有胡德荣,他此时也不确定老胡有没有来杭城。 想到这里,顾子柏拿起电话打了出去。 “一民,是我。” “组长!我是郝一民,请说。” “嗯,我前些天让你查最近新开的药房名单,有没有结果?” “最近事情太多,我都忘记汇报了。这个月内,杭城一共新开张了两家药房,一家在启东路上叫‘杭城大药房’;另一家在庆春路上,叫‘惠民药房’,这个药房我好像金陵也看到过,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一个掌柜开的。” “嗯,我知道了。” 顾子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就立即挂断了电话。 他的心中有些庆幸,还好老胡已经来到了杭城,否则此事还真有些麻烦。 顾子柏先将名单通过加密发给了总部,随后他稍稍化了点妆,就拿着帽子离开了据点,在街上叫了一辆黄包车就直奔庆春路而去。 其实不管是查药房的事情,还是单独出门行动,如果放到其他人身上势必会引来怀疑,但他现在是特情组的老大,只要他不自己承认红党的身份,在杭城谁会怀疑他?谁敢怀疑他?所以他才敢如此行事。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黄包车就到达了庆春路,顾子柏提前下了车,然后沿着街边往前走去。 刚走没多久,就看到一家商铺正挂着“惠民药房”四个大字的招牌。 他走到门口朝里望去,此时正在给人抓药的那人不是胡德荣又是何人。 胡德荣此时也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抬头看向了门外。 虽然顾子柏化了妆,但胡德荣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他的表情明显一僵,然后便若无其事的继续抓药。 顾子柏嘴角微微上翘,流露出一丝愉悦的表情。在这个让人感到孤单的城市里,有一名和你一起并肩作战的队友,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没过多久,顾子柏就转悠到了药房的后巷中,在这里他果然看到前方有一个邮箱,而且这个邮箱明显就是新安装的。 顾子柏微微一笑慢慢悠悠地朝邮箱走了过去,余光却不停扫视着四周的环境,在他确认安全后,才将一封信件放进了邮箱之中。 一个小时后,当胡德荣将信件的内容翻译出来后,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已查实,我党交通员阎广生为日谍鼹鼠,特务处最近将展开抓捕行动,请立即通知相关人员撤离!” 虽然胡德荣并不认识阎广生,但作为交通员,必定对红党各个据点都无比熟悉的,这样的人如果是鼹鼠,对组织的危害可想而知。 但此刻胡德荣也有些无计可施,他与杭城省委属于是两条战线,要想通知他们,只能通过上级转发,但是此刻他的电台却并没有组装好,还有一部分零件在城外呢。 知道危险即将到来,却无法通知战友,顿时让他心急如焚。 突然,胡德荣心中一动,顿时一个人影浮现在他的面前。 只见他立即走出内屋,让伙计挂出暂时歇业的牌子,急匆匆的上了一辆黄包车,开始在杭城内满大街寻找着医馆。 第三十八章 村长示警 “先生,您到底要去哪个医馆?”黄包车夫把车停在了原地,用早已湿透的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气喘吁吁的说道:“先生,整个金陵城的医馆都快被我跑遍了,就剩桃花巷最后的两家了,您如果还要继续去的话,得加钱!” 胡德荣此时心急如焚,那里还顾得上钱财,只见他从口袋中拿出一块大洋,盯着车夫说道:“师傅,你如果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桃花巷,这一块钱就是你的!” “您就瞧好吧!”车夫闻言,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只见他双手往扶手上一压,紧接着双腿一蹬,像是怕胡德荣后悔似的,快速向着前方跑去。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桃花巷一家名为“广明堂”的医馆门前。 “先生,我今天拉着您也跑了一下午了,而且这两家医馆离的并不远,您要不就先把车钱付了?”车夫此时一副担心胡德荣会赖账的模样。 胡德荣的目光却紧紧盯着医馆内一位身穿白衣的中年人身上,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由于距离太远,他也不太确定那人是否就是他要找寻之人。 此时听到车夫的话语,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付了一个大洋的车钱,然后大步朝馆内走去。 胡德荣走到中年人跟前定睛一看,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随即他右手摸着头痛苦的说道:“胡医生,我脑袋有点发热,能不能给我拿点鱼腥草,让我拿回家泡水喝?” 中年男子缓缓抬头,当看到胡德荣样貌时,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他已经认出了眼前之人,就是自己三年前在金陵一起共事过的同志,可两人之间这么久没里联系,对方是如何找过来的? 他不自觉地用余光扫视着周围,但好像也没发现异常。男子感觉这件事情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他强忍着心中震惊,微笑着说道:“我不是胡医生,我姓李,先生你认错人了,但是你如果要鱼腥草,可以随我到屋里取些。” “啊,那太好了,感谢李医生。”胡德荣开心的说道。 随后两人就来到了内屋之中。 两人刚一进门,中年男子就立即把门锁上,然后满脸愤怒之色,厉声说道:“村长同志,我需要一个合理地解释,而且你已经严重违纪!我会向上级反映的。” “枫叶同志,有没有违纪到时候再说,我且问你,杭城区是不是有一位名叫阎广生的交通员?”胡德荣没有理会男子的质问,反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村长同志我再次提醒你,我们是两条战线上的人,彼此绝不能有联系,你也是个老党员了,今天昏头了?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男子见胡德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起他们的交通员的情况,心中立即警惕起来,顾左右而言他道。 胡德荣心里都快急死了,对方却还是对他抱有强烈的戒心。他也只好将所有的情报都和盘托出:“行了枫叶同志,你也别跟我绕了,我就直说了!我收到可靠情报,这位阎广生是日本人的鼹鼠,而且这个消息已被特务处查获,不日就将对我党进行搜捕了,所以我特来通知你们赶紧转移!” “你是哪里来的情报?又是怎么找到我这来的?你这些问题还没有说清楚,让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枫叶心里其实是想要相信胡德荣的,毕竟两人都是经历过白色恐怖的老同志了,而且还在一起共事过多年,知道彼此的性格。 只是他们两人毕竟快三年没联系了,而现在胡德容却突然出现在杭城,还和他说阎广生是叛徒,这让他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枫叶同志,我也不跟你在这犟了,情报我已经带到了,是真是假,你把今天的情况发个电报给少山同志一问便知,这总可以了吧?”胡德荣最终也只能妥协道。 向上级少山同志求证事情的真伪,是最为保险,但也是耗时最久的办法,现在他还没有收到村长的后续信息,所以也不清楚特务处何时行动,但为了让眼前之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枫叶同志,请你立即向上级求证!现在绝对是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刻,请你一定要相信老战友的肺腑之言,保重吧!”胡德荣说完随手拿起桌上一包草药,便快步离开了医馆。 他现在需要立即回到药店去知道特务处行动的时间,如果在特务处行动时,红党还未撤离,那说不定他就得来个以身示警了。 第三十九章 震惊的消息 深夜九点。 在昏暗的办公室内静悄悄的,只有墙上的时钟还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顾子柏此时正一动不动的坐在电台跟前,静静等待着总部的消息。 但是从他紧锁的眉头不难看出,他此时的心情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 距离他把名单发给总部,已经过去十个小时了,但是总部那边却没有任何反馈。 这让顾子柏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怀疑可能是总部不再信任杭城的任何人了,所以抓捕工作才没有让特情组出手。否则,凭什么他这个最大的功臣会一点消息也收不到? 如此看来,事情就已经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了。虽然他已经通知了胡德荣联系红党杭城区撤离,但他心中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的,不知道现在同志们是否已经完成撤离? 只是他并不知道的是,在桃花巷的广明堂内,李恒义也就是代号“枫叶”的同志,此时还在拿着一张电文懊恼不已。 只见电报上言简意赅的写着八个大字:“村长可信,立即撤离!” 李恒义知道此时并不是他自责的时候,他现在必须立即通知隗树同志,让他下达撤离的命令。 想到这里,李恒义立即将电文全部塞入了口中,然后从柜子中拿出一包银针,便匆匆走出了医馆。 没过多久,他就转进了一处里弄内,然后在第三户人家门前停下了脚步并敲响了大门。 “谁呀?”屋内传来一名妇女的声音。 “请问王校长在吗?我是广明堂李恒义啊。”李恒义高声回道。 等了一会儿,李恒义才从屋内传来王校长的声音:“原来是李医生,有什么事情吗?” “您前天不是说腰疼,说让我今天来给您针灸一次?您忘记了吗?”李恒义笑着回道。 王校长闻言心中一惊,他没想到李恒义竟然连最紧急的联络暗号都用上了,急忙打开了大门,笑着说道:“哎呀,你看我都老糊涂了,李医生快请进!快请进!” 李恒义刚走进来,王校长就赶紧关上了大门,焦急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隗树同志,阎广生是日谍的鼹鼠,我们必须立即撤离!”李恒义也没有多说废话,言简意赅的回道。 隗树皱了皱眉头,阎广生也算是红党杭城区的老人了,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便再次确认道:“不会吧,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少山同志亲自发电报确认过了。”接着他就把今天下午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哎,这样看来就没错了,这事情也不怪你,地下工作容不得半点马虎,谨慎一些并没有错。”隗树先是肯定了李恒义的做法,紧接着又说道:“我们现在立即分头去通知,只是不知道那群狗特务什么时候行动,希望还来的急吧。” 与此同时,在北山路特情组的据点外,一辆黑色的小汽车缓缓停在了院子里面。 顾子柏通过哨岗的汇报已经得知了来人的身份,便领着众人站在了门口迎接。 当车子停稳后,便看到何瑞东推门从车上走了下来。 顾子柏立即小跑着来到何瑞东面前,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说道:“卑职率特情组众人欢迎科长前来视察工作!” 何瑞东笑着回了个军礼,顾子柏便领着何瑞东往他办公室走去。 来到办公室,两人分主次坐好后,顾子柏便立即开口询问道:“科长,您怎么突然来杭城了?” 何瑞东眼睛撇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呵呵,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还明知故问?” 顾子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继续说道“卑职是猜到了原因,可不让我们特情科参加行动就有些过分了吧?” “哼,你还跟我发起牢骚来了?这次任务是校长亲自发话了,但凡杭城的人员一律不参与抓捕行动,你要是不服气找校长说去啊?”何瑞东看着他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这次任务是给到了江猛,反正肉都是烂在锅里了,谁去完成又有什么关系?而且你们特情组这次功劳已经足够大了,就分点汤给兄弟部门喝也不打紧吧。” “猛哥去我当然没意见啊,只是卑职在名单中发现有一人是在红党中潜伏的鼹鼠,还以为任务是给了党务处呢?”顾子柏其实对谁去执行任务并不感兴趣,他就想知道红党现在的情况,所以故意将话题引了过来。 “哎!还真被你说对了一半,红党的鼹鼠,校长交给了党务处处理了,我们负责另外十四人的抓捕和审讯工作。”何瑞东也是叹了口气,紧接着站起身来说道:“走吧!跟我一起去趟杭城站。估计现在被抓到的鼹鼠已经往那里送了。” 顾子柏此刻心中正担忧着同志的安危,哪里有心思跟何瑞东去杭城站,便推脱道:“科长,您也知道,我与陈站长前段时间闹得有些不愉快,我就不去了吧?” “哎!兆江这次算是栽了,特务处出现鼹鼠,算的上是奇耻大辱了。校长亲自发话把他给一撸到底,连带着戴老板也被狠狠骂了半个多小时。”何瑞东语气中也有些怒其不争,紧接着话锋一转似笑非笑的看着顾子柏说道:“你猜猜,这个杭城站站长的位置会由谁来接任?” 顾子柏看到何瑞东脸上的表情,他就已经知道了结果,顿时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这可是一个乙种大站的站长啊,妥妥的一方诸侯了。 顾子柏按下心中的激动之情,矫情的说道:“科长,不会是我吧?” “嘿嘿,走吧,去了你就知道了。” 第四十章 杭城站长 黑色的福特汽车缓缓地停在了木板街二十五号的门口,而这里便是大名鼎鼎的特务处杭城站了。 顾子柏率先一步下了汽车,小跑到另一边为何瑞东打开了车门。 此刻虽然已是深夜,但是杭城站的门口却整整齐齐站了两排迎接之人。 为首的那人自然就是陈兆江,只是他此时双眼赤红,神态有些萎靡,想来应该是提前知道了什么。 何瑞东率先走向众人,路过陈兆江身边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叹了口气就径直朝着屋内走去。 众人一路跟随着何瑞东来到了会议室,待众人都落座后,何瑞东这才站起身来大声说道:“特务处的职责是什么?是负责搜集军事情报,是搜捕日谍!可现在你们是个什么情况?整个市政府竟然被敌人策反了十数名鼹鼠,却不自知!而最为可笑的是咱们特务处竟然也被敌人给渗透了进来,这是什么?这是严重的失职!是耻辱!是整个特务处的耻辱!” “下面我宣布几项任命。” “兹撤销陈兆江杭城站站长一职,调回总部另有任命。” “兹撤销孔天彪杭城站情报科科长一职,调回总部另有任命。” “兹撤销严峰杭城站情报科队长一职,调回总部另有任命。” “原杭城站人员,三年内不得晋升。” 一口气读完了文件内容,何瑞东朝着三人一挥手,立即就冲进来六名如狼似虎的壮汉,不由分说的把三人的枪先卸了下来,随后便压着三人走出了会议室。 与会的众人此时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各个都正经危坐、目视着前方。 他们心里都清楚,刚刚宣读的任命说好听点是另有认命,实际上就是抓回总部接受处罚。 见到众人均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何瑞东冷哼了一声,又拿出一份文件念到:“兹委任顾子柏为杭城站中校代理站长,此状。” 说完,何瑞东就率先鼓起掌来,随后便满屋掌声雷动,不绝于耳。 虽然顾子柏早就猜到了结果,但是此刻他任然感觉到心潮澎湃,激动莫名。 只见他郑重地朝着何瑞东敬了一礼,大声说道:“感谢科座栽培,卑职定当誓死效忠党国!” 何瑞东笑着微微颔首,然后看向在场的其他人,说道:“希望诸位引以为戒,并协助顾站长把杭城站管理好!好了,都别杵在这了,去干活吧。” 在坐的众人这才如蒙大赦般的快步离开了会议室。 此时会议室中就剩下了顾子柏与何瑞东两人。 何瑞东率先开口说道:“子柏啊,你这升职的速度,真是让人羡慕啊!估计再过上两年我这个位置就是你的咯。” 顾子柏闻言心中一惊,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诚惶诚恐道:“卑职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科座与处座的栽培。卑职绝不会有任何忤逆的想法。” “哈哈,就是随便聊聊,别这么严肃。”何瑞东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这次戴老板本意是要给你升少校的,只是尉官升职到校官原则上最少要间隔一年的时间,所以要等到半年后才会给你升上去,到时候你这个站长才算名副其实。” “明白!感谢科长提拔,卑职铭记在心。”顾子柏感激涕零的说道。 “还有没有其他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都可以满足你,这也算是对你此次立功的奖励。”何瑞东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说道。 顾子柏闻言,不免在心中吐槽起来,怎么鉴别是否过分还不是何瑞东说了算,所以面对领导的这种话,听听也就罢了,千万不要当真。 顾子柏低头思索了半晌,然后说道:“卑职在特情组的部下能力还是有的,能否调到杭城站里来?” 何瑞东点了点头:“嗯,这个自然没问题,你也需要一些嫡系人马帮你做事嘛,还有吗?” “卑职还想保郝一民和严拓两人。”顾子柏再次说道。 “呵呵,你想说的是郝一民和严拓吧。”何瑞东微微笑道。 “科长真是神机妙算,卑职佩服。” “少给我戴高帽,说说你的理由,我也好向处座交差。” “郝一民在总部情报科任职多年,也算是个人才,现如今杭城站情报科基本属于瘫痪状态,多少还是能帮上忙的,而且这次抓捕日谍的任务他也算是将功补过了,所以卑职想再给他一次机会;至于严拓更是如此,此次任务如果不是他果断击毙了准备点燃炸药的日谍,后果将不堪设想,而且他身世比较凄惨,卑职也动了些许恻隐之心。”顾子柏缓缓说出了他的想法。 “嗯,我知道了,我会向处座汇报的。” 第四十一章 主动接头 第二天一大早,何瑞东就领着行动组众人离开了杭城,匆匆赶回金陵复命去了。 在他临行前,顾子柏写了一份详细的工作规划,让何瑞东呈交给戴老板。规划中包含了人事任免、职能划分、培养外线等众多申请,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用一句话概括就是:“我,顾子柏,打钱!” 何瑞东急着返回金陵,也是由于审讯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因为抓捕的鼹鼠大多都只是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普通人,只是稍微吓唬一下,就什么都清楚了。 而背叛的原因也基本上大同小异,都是受不住钱、色、权的引诱,被对方抓住了把柄,最后被逼的为日谍提供情报。这种套路虽然看起来俗套,但拿来对付普通人却非常有效。 只是令顾子柏心中感到疑惑的反而是审讯工作太过于顺利了,感觉没有一点波折,就像是早就被人安排好似的。 但这也仅仅只是顾子柏的猜测罢了,他现在也没有精力去证实这种想法,毕竟红党现在的情况如何,他还搞不清楚。 他只知道自从党务处来到了杭城之后,仿佛就像是泥牛入海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顾子柏这段时间却又分身乏术,根本无法去打探任何消息,现在他也只能暂时将这份担忧深埋在心中。 送走了何瑞东后,顾子柏刚要往回走,就看到总务科科长谢印华迎了上来,笑呵呵的说道:“顾站长,您还对咱们杭城站不熟悉吧,卑职给您介绍下如何?” 顾子柏看着眼前这位笑起来像个弥勒佛似的中年壮汉,笑着颔首道:“那就麻烦谢科长了。” “应该的,应该的!”谢印华一边领着顾子柏朝大楼走去,一边指着各个楼层介绍道“这栋大楼分为前院和后院,后院正北边的房子是牢房,西边是审讯室,而东边那个平层就是食堂了。前院的划分也很明确,行动科的人数是最多的,所以一楼除了会议室外其余的办公室都属于行动科;二楼西边是情报科,南边是电讯科;三楼的话就是我们总务科和您的办公室了。” 经过谢印华的介绍,顾子柏立即对杭城站的组织分布情况有了清晰的认知。 此时两人已经来到了三楼的站长办公室外,顾子柏率先推门走了进去,这竟是一间足有上百平米的大房间,房间内办公桌、沙发、茶几等等办公用具一应俱全,其中最吸引他的是办公桌后面那副足足有数尺大小“猛虎下山图。” 谢印华发现顾子柏一直盯着那幅画看,立即出言解释道:“陈站长比较喜欢猛虎,所以当时就要求挂了这副画作。” 顾子柏轻声笑道:“嗯,换成书法吧,下山的老虎寓意不好。” “呵呵,没问题,顾站长还有其他的要求吗?”谢印华点头称是,然后立即从怀中拿出纸和笔认真记录起来。 “真是活该此人能混到科长的位子,还真是有原因的啊。”看到谢印华此时竟拿出纸笔来记录,让顾子柏都不免愣了一下,心中不禁感慨一句,紧接着说道:“再加一张床吧,我反正都是孤身一人,有时睡在办公室也方便些。” “顾站长可真是我辈楷模啊!”谢印华露出一副肃然起敬的表情,随后又劝说道:“只是卑职觉得睡在家里不仅舒适还更安全一些,而且房子卑职都已经找好了,家具全是新的,就在庆春路上。” 庆春路? 顾子柏听到这三个字,心思立即活络起来。 “嗯,那待会去看看也行。”顾字柏故作思索后便答应了下来,紧接着轻咳了一声说道:“老谢,昨晚我可能染上了点风寒,今天就介绍到这吧,我先回去休息了。” 谢印华闻言,一脸焦急的说道:“哎呀,那我送您去医院吧?” “不用了,也不严重,你随便找个会开车的弟兄送我回去就行。”顾字柏摆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 “那行,您回去好好休息,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给我打电话。”谢印华随即叫进来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叮嘱道:“小刘,你送站长回去休息,路上慢点开,注意安全。” …… 杭城站距离庆春路并不是太远,车子只开了十分钟左右,顾子柏就看到了前方的惠民药房:“小刘是吧,在前面药房门口停一下。” “好的,站长。”刘姓青年赶紧回道。 顾子柏一下车,就大大方方的走进了药房,药房的生意不是太好,此时只有胡德荣一个人坐在柜台前,低着头计算着什么。 顾子柏右手敲了敲柜台,问道:“掌柜的,给我拿点治疗风寒的药。” 胡德荣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猛然抬起头来,果然就看道顾子柏站在他的面前。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顾子柏身后还站着一名年轻人,随即便改口道:“好的,先生请稍等。” 胡德荣在身后的药柜中抓了数种药材,用纸包好后递给了顾子柏道:“先生,这是本店祖传治疗风寒的药物,只要您连续煎服三天,保准您药到病除。” 顾子柏闻言皱了皱眉头道:“三天太久了,有没有快一点的药物。” “先生,去病如抽丝,只是吃药的话,三天已经算快的了。”胡德荣脸上露出难色,随即又说道:“不过本店也可以提供刮痧排毒的服务来辅助治疗,只是这也是要收费的。” “只要能有效果,钱不是问题。”顾子柏大气的说道。 “那好,先生请进来吧。”胡德荣点了点头,率先走进了内屋。 “小刘,你在门口警戒。”顾子柏朝青年吩咐了一句,便顺势也跟了上去。 第四十二章 正式上任 两人刚一进屋,胡德荣就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你搞什么名堂,组织纪律你还要不要遵守了?” “嘿嘿,老胡消消气,我也是没有办法。”顾子柏先是打了个哈哈,然后表情严肃的说道:“党务处昨天晚上也来杭城了,我想知道同志们是否安全,我也好心里有数啊。” “哎,我和杭城区毕竟不是一条线的人,那天我确实也通知到了,只是他们并不信任我,估计验证我的身份耽误了不少撤离时间,现在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胡德荣便把昨天的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如果咱们真有同志在昨天的行动中不幸被捕了,现在估计已经被押送到了金陵,我现在有点鞭长莫及啊。” “你先不要急,明天我的电台就可以组装好了,我会第一时间向少山同志求证,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也只能这样了。”顾子柏低头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表情郑重的说道:“老吴,我觉得我们之间必须有一个联络人了,以现在我的身份,将来恐怕不太适合频繁出现在你这里了。” 胡德荣闻言,也赞同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你现在是特情组组长,相比于在金陵的时候,能获取情报会更多也更重要,以前我们的联络方式确实需要做出修改,这件事情我明天也会一并上级汇报的。 “咳咳,老胡,特情组组长已经是老黄历了。小弟不才,现任特务处杭城站中校站长一职!”顾子柏一脸玩味的表情,看着胡德荣似笑非笑的说道。 “什么!”胡德荣满脸震惊之色,随后露出狂喜的表情:“好!好哇!如此重要的消息,我今天必须向上级汇报,待会我就出城把电台剩余的零件全部运进来。” “这件事情确实是当务之急,要早点落实!”顾子柏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只是如此一来,联络人的人选就要仔细斟酌了,毕竟你现在身份无比重要,绝对不能出任何差池,多一个人知道你的身份,就多了一分危险。”胡德荣表情凝重的说道。 顾子柏却丝毫没有担心,而是一脸笑意的说道:“老吴,我现在正缺少一名秘书,你说如果是我的秘书无意间看到了一些情报内容,应该和我无关吧?” “哈哈!妙啊!你这脑子就是比我好使。”胡德荣楞了愣,这才明白顾子柏的用意,脸上顿时出现惊喜之色,随后说道:“就这么定了,我今天会向组织汇报,如果有消息了,我会在门外挂上收黄芩的木牌,你到时再进来拿药。” ...... 就这样,顾子柏顶着鼻梁上一道深红色的痧印回到了杭城站为他准备好的住处。 打发走了小刘,顾子柏第一时间把整间屋子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虽然他知道应该没人敢在他这个站长家里面安装窃听设备,但是小心无大错,现在他身居高位,更是要谨慎一些。 随后顾子柏脱掉衣物又接了两大盆凉水,不由分说的就往身上倒下,现在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但是光着身子还是能感觉到些许凉意,再加上这两盆凉水倒下,顾子柏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仅如此,他倒完凉水后,并没有擦干身子,而是继续一动不动的待在原地,直到数道“阿嚏”的声音传来,顾子柏知道他今天的任务完成了。 翌日,顾子柏脑袋昏昏沉沉的来到了北山路的据点。 看到队员们都在,他操着沙哑的声音向江怡娜问道:“有没有总部发来的电报?” “有!昨天晚上就收到了,我这就给你去拿。”江怡娜看着顾子柏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皱了皱眉头,然后转头回办公室取来了电报。 顾子柏拿着电文回到了办公室,然后对着密码本翻译起来。 “呵呵,还真就是貔貅呗。” 不管是特情组人员并入杭城站、叙功人员的职位变更以及发展外围组织成员的计划,戴老板基本都表示了同意,你要发展可以,框架、政策我都给,但是钱你要自己去想办法。 顾子柏看着电报的内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没有要来发展的资金,但最少在杭城站,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嫡系班底,埋藏心底的许多计划也可以尝试着去进行了。 他先是打电话把郝一民喊了过来,随后便带着乔易江、张翔、江怡娜、郝一民四人来到了杭城站的会议室。 顾子柏从据点出来的时候就已经通知了开会的消息,所以此时会议室中各个部门的领导也早已落座,正等待着他的到来。 众人看到顾子柏大步走进来,纷纷起身立正敬礼。 顾子柏来到主位上,双手向下虚按,示意众人礼毕。 他此时头还是晕乎乎的,所以就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直接开口说出了此行的目的:“现在我宣布几项任命!” “国民政府令,即日起任命乔易江、郝一民、张翔为陆军上尉,此令。” “国民政府令,即日起任命江怡娜为陆军中尉,此令。” “兹委任乔易江为杭城站行动科少校科长,此状。” “兹委任郝一民为杭城站情报科上尉队长,此状。” “兹委任张翔为杭城站刑讯科上尉队长,此状。” “兹委任江怡娜杭城站处电讯科中尉干事,此状。” 第四十三章 再次接头 由于顾子柏身体不适,会议草草的就结束了。 他回到办公室,刚准备在谢印华为他准备的新床上小憩一会,就听到了门外传来敲门声。 “报告!” “进来。” “卑职严拓奉命前来报告!”严拓大步走到顾子柏面前,立正行礼道。 顾子柏走到沙发前坐下,扫了他一眼,便直截了当地说道:“严拓,我把你从情报科调到了总务室,是我身边还少一名司机兼护卫,不知你愿不愿意?” “卑职愿意,卑职的命都是站长给的,卑职一定誓死效忠站长。”严拓想都没想,便直接回答道。 严拓这话说的确实是出于真心实意,由于他的疏忽大意,导致情报科据点暴露,要不是提前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原本严拓已经做好了被家法处置的准备,可是左等右等也没有等来处罚,最后才得知是顾子柏保下了他,他并不是怕死,只是觉得就这样死去确实有些憋屈,要死也应该死在与日本人拼杀之下。 所以不管顾子柏是出于什么目的救下他,他心中都充满了感激之情。 “呵呵,这话可别乱说,应该是效忠党国,效忠领袖!”顾子柏笑吟吟地纠正道。 “是!卑职一定誓死效忠党国,效忠领袖!” 顾子柏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你平时就在旁边的总务室内办公,我叫你出门也方便些。” “是,站长。” “走吧,现在送我回家。”顾子柏此时也没有了睡意,便走到严拓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 顾子柏愿意保下严拓,当然不是出于什么圣母心泛滥,他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严拓对日本人的仇恨程度绝对是高于一切的政治立场,而且自己还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将这样一个知根知底的人放在身边,总会好过那名来路不明的小刘吧。 严拓开车非常稳,只是速度却比较慢,汽车行驶了十多分钟才到达庆春路。在路过惠民药店时,顾子柏一眼就看到药房门口正挂了一块收购黄芩信息的木牌。 顾子柏心中一喜,随即便让严拓将车停在了药房门口。 然后他便走进了药房,对着胡德荣说道:“掌柜的,今天再给我刮一次痧,上次的效果还不错。” “得嘞,那您随我进屋。”胡德荣对着伙计吩咐了几句,然后就领着顾得荣进入了内屋。 “你怎么还真的染上风寒了?”胡德荣看着顾子柏脸色发白,头冒虚汗得样子,皱眉说道。 “做戏做全套嘛,只是你给的那药效果真不咋地,我的病可是没有一点好转。”顾子柏一脸揶揄之色说道。 “好了,你别贫了,先说正事。”胡德荣一脸正色说道:“前天晚上确实有两名同志没有来得及撤离,已经确认被党务处抓捕,并且昨天就被转移到了金陵。” 顾子柏微微皱眉,他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已经通知了红党,可以说红党得到消息的时间比党务处还要早,可最终却还是这样的结果。 “需不需要我想办法去查探下情况?” 胡德荣连忙说道:“组织上会想办法的,你可别胡来,你现在的安全最为重要。” 顾子柏瘪了瘪嘴道:“嗯,我知道了,那联络人的事情呢,组织上怎么说?” “组织上已经同意了你的计划,这是组织挑选的人,这是她的资料。”胡德荣微微点头,然后从抽屉中取出了一份资料。 “冯佳佳,浙江警官学校特务警察干部训练班,女科一班。” “这位同志现在在警官学校,那里倒是方便我招人,我没有意见。”顾子柏看着资料中对她的介绍点了点头,然后把资料放在煤油灯上烧了个干净。 “那好,只不过她们班下个月初就要毕业,你动作要快些了。” “我知道了。”顾子柏应了一句,便躺在了长椅上笑道:“让我见识见识你祖传的刮痧手法,没用我可不给钱!” 半个小时后,顾子柏神清气爽的走出了药店,他没有选择回住所,而是让严拓掉头回到了站里。 来到二楼电讯科,顾子柏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江怡娜,便交给了她一份电文:“江干事,立即发总部,有回电就立即向我报告。” 对于江怡娜,顾子柏一直是想将她收为心腹的,虽然此女经常无缘无故发脾气,还有严重的圣母情节,但是架不住她业务能力强,脑子还非常聪明啊,只是自从上次她被顾子柏骂哭后,两人之间总是存在一层隔阂,只是都没有说破罢了。 这次总部的电报回复的很快,仅仅过去了两个小时,就看到江怡娜敲门走了进来。 “辛苦了。”顾子柏接过电文刚准备翻译,可是一抬头却发现江怡娜并没离开,便疑惑道:“江干事,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江怡娜轻声说道:“站长,家里面让我回去一趟,我想请五天假。” “可以啊,最近这段时间确实把大家给忙坏了,你写张请假单给谢科长签字就行了。”顾子柏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对了,你家哪里的?五天时间够了吗?” “我家就住在金陵,五天足够了。” “哦,那这次回去好好休息几天。” “嗯,好的,谢谢站长。” 江怡娜道了声谢,随后便转身离去,只是此刻她脸上却出现了几分愁容。 第四十四章 警官学校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五月底。 这一天,顾子柏领着郝一民来到了位于上仓桥的浙江警官学校。 “顾站长,欢迎,欢迎!”孟智恩走上前去和顾子柏握了握手。 其实,以孟智恩今时今日在国党中的地位,就算顾子柏是中校站长,在他面前也完全不够看,他能亲自前来迎接,也是冲着顾子柏的潜力而来。 只是令他比较意外的是,总部的同事都说顾子柏是位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但今日一见,却发现眼前之人最少也有三十岁上下了。 只是他哪里会知道,自从顾子柏来到杭城后,每天出门都会为自己化妆。这一来可以让自己看起来成熟一些,二来就是顾子柏谨慎的性子作祟了。 顾子柏看到来人竟是孟智恩,也感到非常诧异,连忙弯腰行礼:“这怎么还劳烦孟处长大驾,真是令子柏惶恐。” “哈哈,顾站长太谦虚了,你能以弱冠之年坐到站长的位置,不知羡煞了多少人。”孟智恩非常满意顾子柏的态度,笑脸盈盈的说道:“我们先进去吧,训练班的学员可都在礼堂里等着你这位前辈训话呢。” 随后两人便来到了一间礼堂之中,经过孟智恩的介绍,顾子柏得知了本期特务警察干部训练班共有三个班即将毕业,其中两个男科,一个女科,大约两百人,已经全部来到了这里。 当顾子柏几人走上了礼堂的前台时,台下便响起了阵阵掌声。 孟智恩示意顾子柏去给学员们说点什么。 顾子柏看着台下一张张朝气蓬勃的笑脸,也没有推辞便走到了话筒面前。 “在座的诸位同学应该都还不认识我吧,我想刚才那些掌声应该全是给孟处长的,我只是沾了点光而已。” 台下适时响起了一阵轻笑声。 “那我就先做个自我介绍吧,鄙人是中华民族复兴社特务处杭城站站长顾子柏。” “没错,我就是个特务!一个在老百姓眼中无恶不作、丧尽天良的狗特务!” “可就是这样的特务,就在上个星期抓出了藏在政府部门的十多只日本鼹鼠;就是这样的特务,捣毁了数不清的日谍组织。” “现在的人们不理解我们,误会我们,没有关系!但是我坚信,在不久的将来,当我们赶跑了日本人,我还有在座的你们,将来在子孙后代的眼中就是守卫国家的大英雄。” “同学们,建立一个国家靠的不是梦想,他最终总要付出无数的鲜血的。” “可是最近老是听到有人说一些谈判求和的论调,可是日本人会想和我们和平共处吗?他们的狼子野心早在数年前的东北就宣然若揭了。所以我们中国人呐,要对的起自己的良心。” “最后希望诸位都要有“我死则国生,我生则国死”的信念,为我们这个国家,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为自由,争生存,抗强权。踏尽河边草,洒遍英雄泪,又何必气短情长?宁碎头颅,还我河山!” 顾子柏话刚说完,台下无数的学员纷纷站起身来,他们一个个神情激动,不自觉的为这番精彩的言论鼓起掌来,霎时间整个礼堂中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顾子柏脸色也有些潮红,他站直身子向台下的学生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这才缓缓的走下前台。 “精彩,精彩!顾站长不愧是我黄埔的高材生,文采斐然啊。”孟智恩鼓着掌称赞了顾子柏,紧接着话锋一转道:“只是现在就连常校长都没有决定是站是和,你今天这番话有些冒失了。” “刚刚有些激动了,现在想想确实有些不妥,但是就我与日谍交手这么多次来看,中日必有一战!”顾子柏先承认了自己行为上的错误,但却还是坚定自己看法。 “哈哈,现在不聊这个了,你准备怎么招人?”孟智恩明显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究,立即转移了话题。 顾子柏转头看向了郝一民,郝一民立即会意的点了点头,走上了前台说道:“大家好,我是杭城站情报科队长,我现在给大家五分钟时间,如果有同学不想加入杭城站特务处,可以现在离开。” 台下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表现出犹豫的神色,可最终离开的学员还不足四分之一,这着实让顾子柏都感到有些惊讶。 “好,下面我为大家分发试题,请大家在半小时内完成这十道题目。”郝一民为众人说明了规则:“当然我们还是会结合诸位平时的成绩,来综合评判的。” 试题不一会就分发到了台下众人的手中。 只是当他们看到题目的那一刹那,就都有些傻眼了,纷纷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了台上的郝一民。 第四十五章 考核通过 只是当众人看到题目的那一刹那,就都有些傻眼了,纷纷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了台上的郝一民。 第一题:假如在象棋盘中有两颗棋子正在对话,它们分别是将和马,你觉得他们在讲什么? 一、我一定跑得比你快。 二、唉!我们的军队快输了。 三、今天晚饭又吃不饱了。 四、今天天气不错。 第二题:如果有一颗弹球要被人用球杆撞了,你猜那颗球怎么想? 一、痛死了啦,讨厌。 二、如果撞到东西,还要滚来滚去,真麻烦。 三、终于可以让我大显身手啦。 四、即使这人技术不佳,我也要凭自己本事飞高一点。 …….. …….. 郝一民是提前看过题目的,当时他第一次看到这些题目时,也时目瞪口呆,根本不清楚顾子柏出这些题目的用意。 好在这十道题目中,最后一题还算正常。所以面对台下众人疑惑的目光,他也能理解学生们的心情。 但是他接到了站长的命令就必须执行,他用手轻轻的拍打了两下桌面,说道:“题目没有问题,抓紧时间作答!” 听到郝一民肯定的回答,台下众人虽然还有很多困惑,但也纷纷开始了答题。 郝一民趁机来到了顾子柏的身边,尴尬的说道:“站长,说来惭愧,您刚才到底用手摸了几次下巴?卑职都没有注意到。” “呵呵,我可没有摸下巴的习惯。”顾子柏撇了一眼郝一民,轻笑着说道,然后便走向了学生中间。 郝一民闻言愣在了原地,然后苦笑着将目光看向试卷中的最后一道题目。 第十题:请问杭城站站长在讲话时,一共用左手摸过几次下巴? 一、一次。 二、三次。 三、五次。 四、七次。 ...... 很快,半个小时过去了。 郝一民将所有学生的试卷都收好后,便与顾子柏回到了杭城站里。 “站长,试卷都改好了,一共一百四十份试卷,其中有十八人及格。”郝一民拿着一摞试卷走进了顾子柏的办公室。 “哦?竟然有十八人及格?拿给我看看。” 顾子柏心中有些惊讶,没想到及格的人数超乎了他的预料。 其实这十道题目中,前九道都是判断学生性格的,每道题目五分,根据选择不同,获取不同的分值。最后一题则是考察观察能力,总分五十五分。 也就是说只要能答对最后一题,其他题目就算乱写,也是能够及格的。反之,就算前面的题目就算拿满分,只要最后一题回答错误也同样不可能及格。 “左韵,78分。” “毕文良,79分。” …… …… “冯佳佳,85分。” …… “唐三和,100分。” “满分!” 看到这个满分的成绩,顾子柏都惊讶的喊出了声。 本来他看到冯佳佳的成绩能够及格,就已经有了一次惊喜,这样一来他就无需再去做其他的暗箱操作来让她入选,省去了顾子柏不少麻烦。 可是当顾子柏看到这个满分的成绩时,他就有些不淡定了。 要知道,前面九道题目并没有标准的答案,有些答案在正常人看来可能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站在特务的立场却并不是最优的答案,所以这名叫唐三和的人能拿到满分,顾子柏觉得此人绝对是个天生做情报的料。 “这十个人背景去查清楚,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让他们明天来站里报道。”顾子柏从十八张试卷中选出了十张分数最高的试卷,递给了郝一民。 顾子柏并没有再去参考学员平时的考试成绩,而是直接使用了这次的考核成绩做评判标准。 因为他始终觉得那些学科都能够通过后天训练学习提高,但是性格和观察能力却是天生的,而作为一个特务却恰恰更需要后者。 “这名叫冯佳佳的学员是女生中成绩最好的,我正好缺个秘书,明天让他去总务处报道吧。” “是!卑职这就去办。”郝一民立即点头称是,随即转身离开。 ...... 翌日上午,站长办公室。 “学员都来了?身份有没有问题?”顾子柏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绿茶,轻轻茗了一口。 “都过来了,现在人都在总务室办理入职手续。”郝一民点了点头回答道:“初步审查没有问题,我已经安排了弟兄去到他们的户籍地查验,但是要过些天才会有进一步的结果。” 顾子柏微微颔首:“嗯,待会他们办完入职手续让冯佳佳和唐三和一起来见我。” 郝一民点头称是,然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顾子柏一杯热茶还没喝完,门外又响起了喊报道的声音。然后便看到一男一女一同走进了办公室。 “卑职唐三和、冯佳佳奉命前来报道!” 在两人刚进办公室时,顾子柏就开始观察这二人,冯佳佳大概一米六的个子,长着一张胖嘟嘟的圆脸,看起来有些可爱,只是与她身上的少尉军服这样一搭配,让人感觉到一种违和之感。 与冯佳佳相,而唐三和的形象就要差上许多。消瘦的脸庞、稀疏的胡须,戴着一副黑框的眼镜,虽然也穿了一身军装却还是给人一种颓废的感觉。 “来,过来坐!”顾子柏指着对面的沙发朝着唐三和说道。紧接着又扭头看向了冯佳佳:“冯秘书,你如果对工作的分配没有意见的话,那你的工作从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冯佳佳小脸一红,尴尬的愣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有时间多去向谢处长学习学习吧。”顾子柏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口说道:“现在给我们每人倒一杯茶,然后就可以出去守着了。” 冯佳佳如蒙大赦般的连连点头,手忙脚乱的为两人各自倒了杯热水,这才走出了办公室。 “三和,有什么不对吗?”顾子柏看到唐三和眉头微微皱了下,笑着问道。 “没什么,卑职就是觉得今天冯秘书有些过于紧张了,与她平时的性格有些出入。”唐三和如实的回答道。 “哈哈,女孩子第一天上班嘛,难免会有些紧张,不用太在意。”顾子柏没有想到唐三和的观察力竟如此优秀,打了个哈哈就敷衍了过去:“这次就你一个人拿了满分,我有些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 “卑职是把自己代入特务处的视角来做题,抛开道义与伦理,一切以党国利益优先,就可以做到了。” “不错,你确实非常聪明,我很看好你!”顾子柏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走到办公桌子前,从抽屉内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唐三和道:“这是上周发生在市里面的一件日谍案的全部资料,我给你半个小时时间,看完后说说你的想法。” 从刚刚与唐三和短暂的接触来看,顾子柏发现此人不仅观察能力强,而且懂得换位思考问题,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特务苗子。 这个案子虽然早已结案,但对于大岗一木,顾子柏一直都没有完全的信任。 可是如果单凭直觉上的怀疑就去调查这件事情,又会耗费他大量的时间,还不一定能有结果。所以基于以上种种原因,顾子柏才会让唐三和看卷宗,倘若他也有和自己类似的感觉,顾子柏就会把这件事交给他去调查。 时间就在“沙沙”的翻页声中慢慢流逝着,很快就过了半个小时。 “怎么样?”顾子柏看了眼手表,淡淡的说道。 唐三和点点头道:“有一点眉目了,但是我需要接触大岗一木才能给出进一步的结论。” 顾子柏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显然不是他想听到的。 但是转念一想,把它当成一步闲棋也不错,能有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查不出来对他也没有任何损失。 “行,这件事就全权给你负责了,需要什么帮助可以去找冯秘书,她会配合你的。” “是!卑职一定竭尽全力办好此事。” “好,去吧,不要让我失望。” 顾子柏微微颔首,便让唐三和离开了办公室,紧接着又拿起内线电话拨了过去:“让乔科长现在来我这一趟。” 乔易江不一会就来到了办公室:“站长,您找我?” 顾子柏微笑着说道:“易江,最近我都在忙情报科那摊子事,你这边工作还顺心吗?” “顺心倒是顺心了,只是一直没有外勤任务,我怕手下的弟兄们会休息久了会出现懈怠之心。”乔易江有些担忧的说道。 “哦?既然这样,那我就给你们找点事做。”顾子柏淡淡一笑:“第一,我要知道杭城所有的‘黄、赌、毒’档口地址以及背后支持的势力是谁;第二,我要知道杭城所有的黄包车公司、粪道主的背景和经营范围。” 第四十六章 万友车行 乔易江闻言,心中沉思了片刻,语气略带疑惑的问道:“站长,调查黄包车公司以及粪道主我能够理解,将来可以将他们发展成为我们的眼线。只是那些违法的档口直接让警察局处理不就好了么?用的着我们出手?” 顾子柏表情严肃的说道:“易江,你记住了,以后在我的地盘上是绝不允许有毒的存在,这是原则性问题,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其次,我们发展外围势利也是需要资金的,既然总部不给予支持,那我们只好自己想想办法了。” 说到这里,顾子柏扭头看了眼墙上的日历,继续说道:“我上任杭城站站长也快一个月了,这群捞偏门的人竟然连码头都不来拜,明显是看不起我们特务处嘛。这样,你待会去找郝一民,然后你们俩分下工,你负责黄包车公司还有粪道主的资料搜集工作,那些档口的事交给一民,他们情报科对付这些地痞流氓比你们有经验。” 乔易江微微点头,紧接着说道:“站长,黄包车公司的事情,我在一个星期前就开始调查了,现在已经有些眉目了。” 顾子柏闻言表情微微一愣,然后饶有兴致的问道:“哦?你怎么会想到去调查他们的?说来听听。” 乔易江老实的回道:“我记得您在金陵的时候,就念叨过要建立一个反渗透的外围组织,人员全部选用底层的平民百姓,我当时也是相当认同的,只是那时候没有现在这个条件。 上个月条件既然有了,我就在黄包车夫和乞丐中间选择了前者,接着就安排杨彪混了进去。 我就想着,说不定您什么时候就能用到了。 顾子柏此时不得不佩服乔易江的聪慧与机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干的好!我的那点心思可都被你给猜透了。” 乔易江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然后就把探查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原来,杭城的黄包车现在都归一家名为“万友车行”的商行管理,而这个商行的老板名叫张喜,在杭城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了,年轻的时候做过苦力,十年前开始做起了黄包车车夫。 当时黄包车并没有统一的管理,都是由一个个小的团体组成,还常常因为势利范围的事情大打出手,经常会出现死伤的情况。 这样子的状态一直持续了两年多,情况非但没有好转还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最终还是张喜站了出来,他将所有团体的头目约在了一起,划分活动范围、定下章程、成立公司,最终做到了统一的管理,大小也算是个人物了。 而且成立公司之后,他处事公道,为人仗义,众人也都服他,还给他取了个’小宋江’的名号。 “宋江最后不也被朝廷招安了,何况他只是一个小宋江?”顾子柏不屑的冷笑一声,然后问道:“那你知道我们这位小宋江现在人在哪里么?” 乔易江点了点头:“我调查过了,只要是上班时间,他一般会在车行里面。” “那走吧,咱们先去会会这位小宋江。”顾子柏从衣帽架上拿了顶帽子戴上,然后率先走出了办公室。 不一会儿,顾子柏就带着乔易江与严拓来到了万友车行。 “三位先生,上午好!请问是想要办理包车业务吗?”三人刚进入车行大门,就看到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少妇迎了上来。 这年头的小汽车还是非常稀罕的物件,除了政府的公用车,私人很少有人买得起。所以包车服务就成了这个时代白领的一项不错的选择。 “我们拜访张喜,张老板。想和他谈一笔生意。”乔易江摇了摇头,语气平淡的说道。 少妇见三人都身穿黑色的制式中山装,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立即笑着说道:“好的,三位请随我来!” 三人跟随少妇来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外。 “喜哥,有三位先生说想和你谈一笔生意。”少妇敲了两下房门,然后朝屋内说道。 没过多久,就看到一位三十来岁的壮汉打开了房门,然后将三人引入了屋内:“三位请坐吧!不知找张某有何指教?” “张老板,你好,鄙人特务处乔易江,冒昧来访,请多包涵!”乔易江微微一笑,自我介绍道。 “你们是特务?”张喜顿时心中一紧,口中不由惊呼出声。 在现在这个时期,特务的名头对于老百姓来说就是恶棍的代名词,所以众人看到张喜的反应,并不觉得意外。 “呵呵,张老板不要紧张,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来寻求合作的。”乔易江脸带笑意,安抚道。 “有什么话三位就请直说吧。”此时张喜心中还满是疑惑,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资格能与大名鼎鼎的特务处合作。 第四十七章 入股私盐 “我们想让张老板手底下的兄弟平时在拉客的时候,帮我们注意乘客的情况,如果有发现异常的情况,请立即联系我们。”乔易江微笑着说道。 张喜闻言,心中虽然有了些猜测,但还是不确定的问道:“在下不知几位口的异常情况是指什么?能否说的准确点?” “红党、日本人。”乔易江言简意赅的回道。 张喜听到原来是这样原因,心中顿时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他原本心中还觉得可能是特务处看上了他这个车行才会找上门来,看来只是自己想多了,随即拍着胸脯保证道:“只要有日本人和红党的任何消息,张某必定第一时间通知贵处。” “张老板,我们的意思是如果有明确的消息自然是最好的。但是如果没有,那么街面上的一些异常情况也是可以汇报给我们的。”一直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的顾子柏此时说道:“当然,我也不是让弟兄们白干,特务处可以每个月拿出两百大洋给贵公司,钱虽然不多,就当请兄弟们喝茶了。 另外,消息如果一旦被我们采用,我们将再次奖励提供情报之人二十至一百大洋不等的费用。 张老板,我们的诚意够足了吧?” 张喜一脸喜色的连连点头,紧接着又疑惑的问道:“这位先生,您难道就不担心我只拿钱不办事?” 顾子柏闻言,感觉像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只见他突然站起身来,淡淡的留下了一句话,就率先朝着门外走去。 “这世界上只有一种人敢讹我们特务处的钱,那就是死人!” …… “哟,李掌柜,今天买这么多菜,这是来客人了啊?”刘大妈看到胡德荣提了一篮子菜从街边走来,好奇的问道。 “是啊,刘大妈,我表侄女从浙警毕业了,待会她正好过来吃饭,我就给她庆祝一下。”胡德荣满脸笑容的回道。 “哎呦!咱侄女能在浙警读书,那真是了不起,巾帼不让须眉啊。”刘大妈眼睛咕噜噜转了两圈,凑到跟前来赔笑道:“李掌柜啊,令侄女是否已婚配啊?待会来我家坐坐呗?我那小儿子也是今年毕业的嘞。” 胡德荣满脸黑线,感觉此人还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愿,赶紧敷衍了两句:“哈哈,刘大妈我先回去做饭了,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胡德荣逃似的回到了家中,赶紧关上了大门,重重呼了口气,不免失笑的摇了摇头,紧接着就哼着小曲开始做饭。 半个小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表舅,我来了!” “佳佳来了,快进来。”胡德荣打开大门把冯佳佳领了进来,然后说道:“就剩最后一碗清蒸鱼了,你先去洗手,马上就可以吃饭啦。” “知道了,表舅。” 很快,一桌丰盛的菜肴就出现在了冯佳佳面前。 冯佳佳夹起一块鱼肉送入口中,随后眼睛一亮,低声感叹道:“村长同志,你这手艺不开个饭店着实可惜了。” 胡德荣轻笑了声,问道:“少贫嘴,说说吧,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哎,别提了,一天时间全都给别人端茶倒水了,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接触不到。”冯佳佳吧嗒了两口饭,口中模糊不清的说道。 “你才去一天,怎么可能就会让你接触情报?”胡德荣表情严肃的说道:“你一定要记住,不要刻意去查探任何消息,一定要把自身安全放到首位。” “嗯,我明白了。”冯佳佳也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开口说道:“村长同志,你说有没有可能把顾子柏吸收进组织里面来?” 胡德荣闻言身体微微一顿,然后不动神色地轻笑道:“呵呵,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村长同志,你是不知道,前些天顾子柏在我们学校的那番讲话,说的那叫一个激情澎湃,把我们所有同学都给激动坏了,而且从他对日本人的态度来看,应该是非常爱国的,不像是坏人。” “不像坏人?你才和他接触多久?就敢下定论了?”胡德荣语气严厉的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些做特务的心都是黑的,你可千万不要去做傻事!” “放心吧!这就是一个想法而已,我没这么蠢的。” 胡德荣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以后每周五来我这里吃一次晚饭,除非遇到非常紧急的情况,否则别去药店找我,虽然我们的舅侄关系经得起验证,但还是要谨慎一点为好,明白吗?” “嗯,明白!” ...... 时间一晃,三天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这一天上午,顾子柏刚回到办公室,就听到桌上的电话急促的响了起来。 “喂,哪位?” “什么?娘希匹!真是好大的狗胆!” “等着!我马上带人过来支援。” 说完,顾子柏就愤怒的挂断了电话,紧接着又拿起了另外一部内线电话拨打了过去。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电话竟然没人接听。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拨出了另一个号码,这一次电话很快就接通通,顾在柏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乔易江人呢?” “报告站长,科长一大早就出去了。”程海听出是顾子柏的声音,立即大声回道。 “嗯,你是程海?” “是!正是卑职!” “现在有个紧急任务!我命令你们二队立即全副武装,准备出发!” “是!卑职遵命!” 程海其实也是杭城站的老人了,只是自从科长钱浩突然殉职后,行动科的地位就在杭城站内一落千丈,变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存在。 本来在得知,新任科长是特务处的新星顾子柏之时,行动科的人还振奋了一番。 只是没想到闹到最后,顾子柏竟成了站长,而他的亲信乔易江也随之水涨船高成为了行动科新任的科长。虽然乔易江也极力想要做到一碗水端平,但奈何中国总归是个人情社会,所以程海的位置就变得有些尴尬了。 当他得知是顾子柏亲自出任务时,心中就已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在顾子柏面前留下好的印象。 很快,两辆军用卡车就停在了一家赌场门口。 顾子柏走下卡车,然后朝着赌场一挥手,身后二十多名行动队员便如狼似虎般的冲进了赌场。 一时间呼喊声、尖叫声响成一片,但是在短短的两分钟内又渐渐平息下来。 顾子柏此时才慢悠悠的走进赌场。 此时赌场内,所有的赌客都双手抱头蹲在了角落。赌场的中央就只剩下一名三十来岁的中年人跪在地上。 “你就是这里的老板?”顾子柏走到中年人跟前居高临下的问道。 “在下就是这家赌场的老板,长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中年人表现的还算镇定,对着顾子柏说道。 “你好大的胆子,抓了我们特务处的人,还敢说是误会?你是想死么?”顾子柏冷哼一声,指着坐在椅子上已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队员说道。 当中年人听到‘特务处’三个字时,他就意识到今天这个事情恐怕不能善了了,再扭头看向那名之前闹事的青年,他此时心中也想明白了,这分明就是眼前这些特务自导自演,给他设的一个局罢了。 先是有人无故在赌场闹事,然后特务处竟不到一个小时就出动如此大阵仗前来捞人。 如果连如此明显局还看不出来,那他这十几年也算是白混了。但是此时明显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只见他冲着顾子柏拱了拱手,笑着说道:“长官,您真的是误会了,要不咱们进里屋详谈如何?” 顾子柏闻言,知道眼前这中年人应该猜到了什么,但是他丝毫不慌,当你拥有了一力降十会的力量,就已经不屑于去使用什么阴谋了。只见顾子柏轻轻颔首,率先朝里屋走去。 随后中年人也被两名队员反扣着双手走了进来,顾子柏挥了挥手,两名队员就松开了双手,但还是将他紧紧的夹在中间。 “这位长官,其实这间赌坊市政府姚秘书也有干股,咱们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中年人被松开后,就赶紧将后台说了出来,期望能让眼前之人有些顾忌。 “呵呵,关先生,我既然敢来你的赌坊捞人,你认为我会不清楚你的背景么?”顾子柏此时也不再伪装,直接喊出了中年人的名字。 关存明也是聪明人,知道对方这是图穷匕见了,他的心态反而平静了下来说道:“您到底想做什么?划出个道来,关某接着就是。” “好!关先生果然是爽快人。”顾子柏满意的点了点头,伸出一根手指道:“我只有两个要求。 第一,只要是在杭城这块地界上,我不允许有鸦片的存在,所以你必须将所有的烟馆全部都关掉。” 关存明闻言心中一惊,然后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了顾子柏,心中震惊的想到:“这年头竟然连狗特务都他娘的忧国忧民了?” 顾子柏此时当然不知道关存明心中所想,继续说道:“我想关先生还是和姚秘书商量一下吧。但是我要事先说明,这一点是原则问题,如果没有谈妥,后面就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 虽然烟馆在关存明所有的业务中,盈利能力能排的进前三,但是在锒铛入狱与舍弃烟馆之间做出选择的话,傻子也知道如何抉择,但是让他就这样白白舍弃一颗摇钱树,他心中还是有些不舍,所以关存明试探性的问道:“不知长官尊姓大名?” 顾子柏非常清楚他现在的心思,冷笑了声道:“呵呵,鄙人顾子柏,现任杭城站站长。关先生还会觉得我说的话分量不够重吗?” 关存明听到这个回答,心中苦笑不已,此刻他再无半点侥幸之心立即表态道:“顾站长,在下不用再和谁商量了,我今天就将所有的烟馆全部关掉,一个不留!” “不错,你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随后顾子柏又伸出了一根手指:“那咱们再来说说第二点吧,我听说关先生老家在宁波是开盐场的?家里有不少盐田,不知道顾某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参上一股呢?” 盐税现在是国党重要的经济来源,相比于黄、赌、毒这些能为国党带来税收的灰色行业,政府对贩卖私盐这种撬国家墙角的行为,更加的是深恶痛绝,他此时并不清楚顾子柏的用意,否认的话语脱口而去:“顾长官说笑了,贩卖私盐是犯法的行为,我老家只是做些粮食生意而已。” 顾子柏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对关存明否认的行为也并不在意,淡淡笑道:“呵呵,你说粮食生意就粮食生意吧,那我想投资你的粮食生意,不知道关老板意下如何啊?” 关存明沉默了半晌,感觉顾子柏并不像是在开玩笑,随即开口问道:“那股站长,打算出资多少,又想占多少股份呢?” “我出多少资得看,李先生准备赔我们那名队员多少医药费了?”顾子柏微微笑道:“至于占多少股份,我们特务处一百多张嘴,李站长看着办吧。” 关存明此时都快被气笑了。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竟能把空手套白狼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但此刻形势比人强,他也只能忍下这口气,问道:“那么顾站长,以后杭城地区的私盐市场,您是不是可以帮忙关照一二?” 顾子柏闻言,立即拍案而起,怒斥道:“你在胡说什么?我投资的可是你的粮食生意,私售私盐可是犯法的行为,你可别害我。再说了,你们如果只是售卖粮食,缉私局也查不到你们的头上,关先生,你说呢?” 关存明立即秒懂顾子柏话中的意思,强忍着心中的不舍,咬紧牙关说出了一个令他心痛的数字:“三成,三成干股!您这下该满意了吧?” “成交!” “记得每个月按时把钱送到站里来。另外不管有事没事都别来找我。”顾子柏说完这句话,就收队离开了赌坊。 第四十八章 总结会议 不多时,两辆军用卡车载着众人又返回了杭城站。 “站长,好消息。”顾子柏刚回到办公室,就看到乔易江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哦?是粪场主那边有消息了?”顾子柏微笑着问道。 “是的,我刚从周盛那里回来,这个人挺识时务的,我刚把要求说出来,他就满口就答应了下来了,连报酬都说不要。”乔易江满脸笑意回道。 “哈哈,这些人都是人精,没点眼力劲能在这世道混的这么好么?但是酬劳还是要给的,既然想让马儿跑,就要给它吃饱,双赢的关系才能长久。”顾子柏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拿起电话说道:“通知行动科和情报科尉级以上军官,十分钟后到会议室开会。” “是!站长。”话筒另一头传来冯佳佳恭敬的声音。 挂断电话,顾子柏又与乔易江随意聊了几句,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人便一起来到了一楼的会议室。 “站长!”看到顾子柏推门走进会议室,室内的众人纷纷起立敬礼。 “都坐吧。”顾子柏微微颔首,坐到了主位上。 “这几天的任务大家都干的不错,辛苦了。”顾子柏先夸赞了众人一番,紧接着说道:“刚才乔科长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周盛已经同意了我们的要求,如此一来,外围组织的框架基本算是搭建起来了。 郝队长,这件事以后你们情报科来负责,不仅是要做好管理和运营的工作,还需要持续让更多的人员加入其中。希望你能做出成绩,不要让我失望。” “是站长,卑职一定竭尽全力,绝不让您失望。”郝一民立正敬礼,一脸严肃的表情。 “嗯!”顾子柏点了点头,紧接着眼神扫视了众人一圈,这才开口说道:“另外就是私盐的事情了,这件事毕竟比较敏感,但诸位都是自己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们应该心里应该都有数,我就不再强调了。 下面我把情况给你们介绍下,希望你们做到心中有数。” 紧接着顾子柏就将入股私盐的事情详细的说了出来。 其实顾子柏之所以会选择参与私盐这档子事,说白了还是里面存在巨大的利润。 马老板曾说过:资本家有了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会铤而走险,有了百分之百的利润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有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就敢冒上绞刑架的危险。 而私盐之所以会泛滥,这也是根本原因。但是造成官盐价格远高于私盐的因素却有很多,除了各种苛政杂税外还要再加上一些其他原因。 例如中国疆域辽阔,而产盐的地区又大多集中在西部,这就导致了长途贩运,这中间“环节多多,机会多多”自然就有了很多的操作空间。 同时中国地势西高东低,主要河流都从西流向东,不利于东货西进,导致食盐的销售成本大增,进而再一次抬高了盐价。 还有军警擅权,制度漏洞等诸多因素结合这才造就了民国畸形的私盐市场。 乔易江听了顾子柏的讲述,皱了皱眉头,疑惑的问道:“站长,现在政府正在大力打击私盐贩售,一旦我们和缉私局对上了,该如何应对呢?” “呵呵,你们难道以为关存明没有打通缉私处的关系就敢贩卖私盐?说不定缉私处拿的比咱们还多呢。”顾子柏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我再强调一次,我们只在暗中照拂一二即可,明面上我们只是入股他的粮食生意,其他一律不知情。” “明白了,那戴老板那边需不需要提前知会一声?”乔易江继续问道。 其实这个问题,也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迫切想要知道的。但这话却也只有乔易江有资格来问。首先,他是众人中军衔最高的一位;其次,他还是顾子柏嫡系中的嫡系,所以并不会引起顾子柏的反感。 顾子柏也明白他们的担忧,如果此事向上级汇报了,那就是奉命行事,虽然一旦出事,戴老板也会撇得干干净净,但至少在领导眼中,你还是忠诚的,还有回旋的余地。可一旦瞒报,就算你这钱是用在公处,也属于知法犯法贪污受贿了。 “放心吧,这些钱有一半我是会上供的,你们认真做事就好,其他不用担心。”顾子柏敲了敲桌子,语气平静的说道。 顾子柏见众人都是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没好气的继续说道:“我要的那三成的利润,按照关存明现在的规模大概每个月能分到三千大洋左右,这件事就交给行动科了,怎么把握这个度,易江你要心里有数。” “明白!”乔易江立即高声应道。 第四十九章 危楼志士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顾子柏放下手中的茶杯,拿起了电话。 “喂,我是顾子柏。” “站长,我是张翔,您现在方便过来吗?可能要出大事了?”电话中传来张翔焦急的声音。 顾子柏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更是疑云骤起,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在电话中还不方便透露? 挂断电话,顾子柏便带着满腹的疑惑来到了审讯科,此时张翔已在门外等候多时,看到顾子柏走过来,立即迎了上去,并说出一句让他惊骇莫名的话语。 “站长,有人想要刺杀委员长。” “什么!”顾子柏心中猛然一惊,急忙拉着张翔走进了办公室,关上房门呵斥道:“究竟怎么回事?赶紧说!” 张翔急忙递给了顾子柏一份审讯记录,同时口中说道:“今天一大早,江副队长突然抓回来一个疑犯,据说此人不仅私藏枪支还开枪拒捕,应该不是红党就是日谍,让我们赶紧审讯。 我原以为这是条大鱼,感觉终于可以再尽兴一回。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才刚刚抽了十几鞭子,这人就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全部抖落了出来。 只是他说出的消息太过于匪夷所思,我认为他的行为是在挑衅我们特务处,所以加大了用刑的力度,最后甚至还给他上了一次水刑,可此人每次交待的内容都是一模一样。这样的结果就让我有些拿不准了,这才特意向您请示。” 顾子柏盖上手中的审讯记录,语气平淡的问道:“还有谁知道审讯内容?看过审讯记录?” 虽然顾子柏表面看起来风轻云淡,可是他心中早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现在已经完全相信了这个犯人所说的话,因为他在审讯记录中看到了一个让所有中国人都需要钦佩的名字“危楼志士”。 “只有卑职和周义两人参与了审讯,再无其他人知道审讯内容。”张翔立即答道。 “你去告诉周义,此事关系重大,保密条例可不是儿戏,如果让我知道还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别怪我到时不讲情面!”顾子柏厉声警告了一句,紧接着又说道:“另外,你立即通知江青文来办公室见我!” 说完,顾子柏就快步离开了审讯科。 回到办公室,他就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脑海中却在思索着,这件事如果瞒报的风险有大,就连冯佳佳给他端过来一杯茶,他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那氤氲而生的雾气飘到了眼前,他才反应过来。 看到冯佳佳正准备开门离开,顾子柏立即喊住了她:“冯秘书,你先别走,待会有个会,你做下记录。” “好的,站长。”冯佳佳满口答应了下来。 此时冯佳佳心中也是激动不已,这还是她入职两个月以来,第一次被要求做会议记录。她觉得是顾子柏已经接纳了自己,她也终于有机会接触核心的情报了。 就在这时,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人敲门走进了办公室。 “情报科江青文奉命前来报告!” “来,青文,过来坐。”顾子柏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接着说道:“上午你抓了一个持枪拒捕的嫌犯给审讯科对吧?你详细给我说说事情的经过,任何细节都不要错过。” 江青文看到顾子柏对这件事情如此上心,就意识到自己此次抓的这人恐怕来头不小,立即一五一十将事情经过全部说了出来。 原来,事情的起因还得归功于顾子柏搭建的那套外围监视体系。 自从两家公司旗下的黄包车夫和掏粪工在得知,提供有用的信息最高可获得一百大洋的奖励时,他们每天逐渐变得疑神疑鬼,恨不得看谁都是日谍和红党。 只是如此一来可害苦了情报科的人员了,面对着每天成堆的情报,他们不仅要从中挑选出比较真实的信息,还要派出人员前去调查。要不是这段时间杭城确实没什么大事发生,否则还真没有如此多的人力去维持这套监视系统。 而江青文也是在前天的时候,收到了一名黄包车夫的汇报,他声称在一名乘客的手提箱中发现了一把手枪,经过和情报科反复的确认,手枪竟还是一把左轮手枪。 江青文不敢怠慢,立即组织人手前往那名乘客下车的巷子进行暗中调查,终于在今天早上,在一处饭庄之中发现了嫌疑人的踪迹。 江青文刚想通知行动队进行抓捕,却不慎被嫌疑人的同伙发现了踪迹,随后便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枪战,最后结果就是嫌疑人被捕,而他那名同伙却当场死亡。 第五十章 上报总部 顾子柏听完江青文的讲述,再加上审讯的记录,他已经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被捕的那人名叫廖宝昌,只是一个普通的饭庄老板,而他的朋友邓广来却是一位抗日反常的义士。 此次是邓广来借用廖宝昌的饭庄做为一个临时据点。而他的目的有两个,一来是为了给危楼志士孙龙鸣有一个行动之前的落脚点,另外一个原因则是想借此机会接触廖宝昌并发展其成为组织中的一员。 廖宝昌也同意了加入,但现在只是在考察期而已,这也是廖宝昌知道行动内容,却并不知道危楼志士的真名叫孙龙鸣的原因。 其实孙龙鸣来杭城的目标,是想要刺杀省政府主席朱建骅,廖宝昌则负责提供枪支,但是他由于太过于紧张,才会在乘坐黄包车时露出了破绽,以至于被情报科发现,最终落得个身陷囹圄的下场。 反观孙龙鸣这边,他刺杀朱建骅的行动,由于警戒太过于严密,也并没有成功,已于昨日乘坐火车返回了金陵。 但是据廖宝昌所说,孙龙鸣对于此次任务失败并没有沮丧的情绪,只是将这次的刺杀行动当成了一次预演,而他真正的目标就是常校长,但是具体的行动日期,廖宝昌也不清楚。 可作为过来人的顾子柏心中却比谁都清楚,就在两个月后的四中全会上,全世界人民都将见证义士孙龙鸣伟大的壮举。 顾子柏知道这件事情恐怕是瞒不住的,但是如果要上报给总部,也绝对不能提及“危楼志士”这个名号,因为一旦让总部得知了刺杀人员是“危楼志士”,那如今在金陵开设“晨光通讯社”的“危楼楼主”必定会因此暴露。 危楼楼主名叫华柯知,现在这位大佬还只是名抗日反常的义士,可是在抗战开始后,他就加入到了我党,成为了党的秘密战士,为抗日战争做出过无比巨大的贡献。 所以顾子柏绝对不让其现在暴露。想到这里,顾子柏脸色不由的闪过一丝杀机,他先是将江青文与冯佳佳统统打发了出去,然后拨通了审讯室的电话。 “喂,我是张翔。” “廖宝昌没说实话,继续用刑吧。” “是!站长。” “如果一直都不说实话,那就直接上电椅!” “是!卑职领命!” …… 翌日,审讯室。 “顾站长,人不行了,估计今晚都撑不过去。”身穿白大褂的中年人叹了口气,摇头说道。 “嗯,幸苦黄大夫了。”顾子柏向中年人道了声谢,然后命人将他送出了审讯室。 “站长,现在人都快死了,这件事卑职怎么看都觉得有点不靠谱,还需要向上面汇报么?”张翔走到顾子柏身边低声说道。 “肯定是要上报的,万一真有哪个不开眼的人去搞刺杀,一旦牵扯到我们,你有多少张嘴的说不清!”顾子柏轻叹了口气,接着又说道:“审讯记录你要重新写一份,改成嫌犯是在上了电椅后才招供的,最后重伤不治身亡,还有一些捕风捉影的外号就不要再写上去了,明白?” “是,卑职明白!”张翔立即点头称是。 ...... “处座,杭城顾站长急电。”新任秘书王浦城拿着一份电文走进了戴风农的办公室。 杭城站现在有两种形式的电报,一种是由杭城站电讯室发出电报,总部收到电报后交由机要室翻译,最后送达戴风农手中,这种模式比较常规,基本上所有的站点与总部之间交流,都是用的这种模式。 另外一种就是顾子柏现在使用的这种模式,采用独立的电台,独立的密码本,并且电台只向戴风农一人发送电报。 戴风农将电文放到了桌上,然后又从最底层的抽屉中拿出一本密码本放到了电文上面,微笑着说道:“蒲城老弟,以后顾站长的电文,你就受累翻译下吧。” “是,卑职谢处座信任!”王浦城满脸感动的神色,大声应道。 “哈哈,说这些话就见外了,以咱们老同学的关系,我还能怀疑你不成?”戴风农笑着拍了拍王浦城的肩膀,然后将电文和密码本推到他的面前:“闲话就先不说了,你先把电文翻译出来。” 随即王浦城便拿着电文和密码本回到了秘书办公室。 王浦城不愧是做过教育局局长的人,一份上百字的电文,他仅仅用了半个小时就全部翻译了出来。 只是当他看完电文的内容,身子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抓起电文就向着戴风农办公室跑去。 “处座,要出大事了!”王浦城急匆匆走进戴风农的办公室并将电文递了过去,表情严肃的说道。 戴风农知道自己这位老同学也算是位官场中沉浮多年的老油条了,以他的城府竟也流露出如此紧张的神色,这让戴风农顿时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拿起电文认真地查看起来。 第五十一章 返回金陵 “娘希匹!真是好大的狗胆。”戴风农扫了一眼电文,就一掌重重的拍在桌面上:“发电报给顾子柏,让他立即回金陵,把事情详细说清楚。” “是,处座!”王浦城赶紧领命应是,然后又有些犹豫的说道:“处座,有没有可能是廖宝昌临死前胡乱攀咬,想扰乱我们的视线?” 戴风农点了点头道:“是有这种可能,但是我们敢赌吗?这件事发生的概率就算只有一成,我们也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别多说了,先去发电报吧!” “是,卑职这就去。” 与此同时,在杭城站长办公室的隔间内,顾子柏也正坐在电台面前,等待着总部的回复。 随着电台出发一阵密集的滴滴声,顾子柏赶紧开始记录起来。 “速回金陵!” 看着仅仅只有四个字的电文,顾子柏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总部要求他返回金陵汇报情况,其实已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的计划就是要坐实常校长即将遭到刺杀这件事情,那么总部的重点工作将会放在保护校长的安全上面。 如此一来,调查的任务大概还是会落在他的头上,到时候想怎么调查还不是他说了算? 想到这里,顾子柏便起身回到办公室,并拨通了内线电话:“你去买三张下午回金陵的车票,你还有严拓随我回总部一趟。” “好的,站长。”冯佳佳立即答应下来,可是心中却有些焦急,明天才是她与胡德荣相见的日子,所以她昨天获取的情报至今还没来得及上报给组织。 她沉吟了片刻,先是拨通了铁路局的电话,要了三张下午两点出发的一等座车票,然后就匆匆的离开了办公室。 而此时顾子柏却站在了窗前,透过窗帘的缝隙朝大门口望去。 他早已知晓冯佳佳与胡德荣接头的时间是每周五,而他故意让冯佳佳去买车票也是临时起意,就是想看看她这位秘书在遇到这种紧急情况下会如何应对。 只是当他看到冯佳佳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时,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失望的神色。 其实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巧合,冯佳佳昨天刚获得情报,今天就突然间要远行。 作为一名潜伏在敌人内部的特务人员,此时就应该合理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暴露,更要再三确认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再去传递紧急情报。 而不是像她现在这样急匆匆的出门,如果这是敌人设下的陷阱,那么她现在的行为就会对整个小队造成灭顶之灾。 可就在此时,刚才还慌忙离去的冯佳佳,此时竟又折返了回来,手中还拿着一包炒栗子,正不停朝嘴中送去。 “呵呵,反应还不算慢!” 顾子柏看到这一幕不由地轻笑了一声,脸上流露出欣慰的笑容。 ...... 下午两点整,三人一同坐上了开往金陵的火车。 这是顾子柏时隔半年再次重返金陵,他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中山装,再加上他略微画了点妆,看上去老成了不少,说他此时有三十岁,估计也有人会信。 严拓则充当了搬运工加保镖的角色,刚放好两个大箱子,眼睛还不时的扫视着四周的情况。 “放轻松,别这么紧张,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还有人会害我不成。”顾子柏看着严拓一副风声鹤唳的模样,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站长,你下次出远门一定要多带几个弟兄,我现在一个人压力太了。”严拓低声向顾子柏抱怨道。 “哈哈,放心吧!现在还是国党的天下呢,哪里会有那么多魑魅魍魉。”顾子柏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放宽心。 就在两人聊的起劲的时候,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子柏?你是顾子柏?” 顾子柏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就看到一个体重目测至少有两百斤上下的胖子来走到了他的面前,严拓第一时间挡在了两人中间,一脸戒备之色的看向胖子。 顾子柏不以为意的拍了拍严拓的后背,示意他退下,这才朝那胖子拱了拱手,微笑着问道:“我是顾子柏,不知这位先生怎知我名字?” “嘿!是我呀,马大勇!”胖子指着自己不停的比划着,看到顾子柏仍然没有想起来,又接着说道:“小时候咱俩还一起去村头,偷看陈寡妇洗澡呢,你不记得了么?” 顾子柏听到这里已是满脸黑线,而坐在一旁的冯佳佳此时已经掩嘴轻笑起来。 顾子柏生怕此人还会爆出他其他的猛料出来,赶紧说道:“马先生,我确实是顾子柏,只是我在多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已经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真是抱歉。” 自从他魂穿到这具身体后,以前的事情基本全都记不起来了,就连他从小父母身亡这件事,也是他看了自己的档案才知道的,所以此时他并不是在搪塞马大勇,而是真的不认识眼前之人。 “啊?原来如此,我就说你的脸怎么这么显老呢,原来有病啊。”马大勇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言语中略带着同情的说道。 顾子柏已经不想去吐槽马大勇的毒舌了,直截了当的说道:“那么马先生,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想先休息下,你请便吧。” 说完,顾子柏就示意严拓送客,就打算开始闭目养神。 只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马大勇虽然人长得胖,身手却极为灵活,只是轻扭了两下身体就避开了严拓,一屁股坐到了顾子柏的对面。 第五十二章 偶遇故交 顾子柏眼中精光一闪而过,顿时对眼前之人又来了兴趣,挥手拦住了想要继续出手的严拓,顾子柏微笑着说道:“马先生真是好身手,不知在哪里高就?” “在下只是一个小小的买办罢了,远比不上顾站长的威名。”马大勇摆了摆手,一脸玩味的表情。 听到对方一口叫破了他的身份,顾子柏微微一愣,但却并不怎么感到意外,反而饶有兴致的问道:“没想到马先生对顾某调查的倒是挺清楚的,那么能否告知我,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吗?” 马大勇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疑惑的说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子柏此时也有些意外,他原以为此人声称是他朋友,只是随便找的借口而已,但现在看他的表情又好像不对:“难道马先生真的是顾某儿时的好友?” “哎,看来你真的是什么都忘记了,那也没关系,咱们重新认识一次就好。”马大勇郑重地伸出了右手,并开始做自我介绍:“鄙人马大勇,现任美国特克斯特隆公司中国区副经理,居住在上海法租界。” 特克斯特隆公司? 顾子柏在脑海中想了许久,也没有找到这个公司的任何信息,他也不知道此人说的是否是真话,但是自己的情报早已被对方知晓,此时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随即伸出了右手与其握在了一起:“顾子柏,杭城站站长。” 马大勇听完顾字柏的介绍,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们这些做特务的呀,就是心眼多,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 “职业使然,请见谅。”顾子柏微微一笑道。 “哎,我只是没想到当初和我一起上树掏鸟蛋的兄弟,不仅把我给忘了个干干净净,竟还成为了一名让人闻风丧胆的特务,还真造化弄人啊。”马大勇叹息了一声。 而顾子柏此时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自顾自的表演,没有一点要回话的意思。 “哈哈,开个玩笑。”马大勇尴尬的笑了笑,紧接着又正色的说道:“其实我和你们上海区的翁区长挺熟的,而且我们已经合作很多年了,所以你大可不必对我有那么强的戒心。” “哦?温区长?” 顾子柏听到这个名字,心中还是挺意外的,翁光晖在特务处可是元老级别的人物,这种大佬竟都和他有合作,这不得不让他对眼前之人开始正视起来,只见他一改之前冷淡的神情,哈哈大笑道:“原来马先生是翁教官的朋友,那就是自己人了,刚才顾某多有得罪,还请马先生见谅。” “呵呵,顾先生言重了。”马大勇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我此次来找顾先生的目的其实也是想看看我们之间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合作当然没问题,只是不知马先生能给我提供什么?”顾子柏此时心中竟也升起了一丝期待之感。 “粮食、武器、矿石、药品,你要你出的起价钱,什么东西都好说!”马大勇神情自傲的淡淡说道。 顾子柏闻言心中一惊,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眼前之人的能量了,只见他沉思了半晌,这才问道:“马先生,是否方便透露下你与上海做的是哪方面的生意,我想要参考下前辈的意见。” “这个可不行,我们做生意也是要讲职业操守的,交易的情况是不会随意透露的。”马大勇仿佛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似笑非笑的说道。 不会随意透漏?那就是要加钱咯。 “没想到马先生还真是位抱柱之信之人啊。”顾子柏微笑着点了点头,瞬间听懂了马大勇字里行间的意思,但是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话锋一转问道:“百浪多息,马先生能搞的到么?” “百浪多息?那是什么?恕马某孤陋寡闻,没听过这个东西。”马大勇皱了皱眉头,疑惑的问道。 “一种今年刚面世的抗菌药而已,马先生可以去德国打听打听,只要价格合适,顾某可以采购一些。”顾子柏不露声色的淡淡回道。 百浪多息是世界上第一种磺胺类药物,在这个咽喉感染都可能死人的时代,百浪多息绝对算的上是神药了。 只是这种药物今年才开始生产,药效也并未被世人所知,所以顾子柏打算趁着现在此药刚问世,还是白菜价的时候多囤积一点,不然恐怕以后有钱也买不到。 马大勇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你如果采购的价格比较高的话,我可以帮你去试着问问,但也不一定会有结果。” 顾子柏微微一笑,伸出了两根手指,大气的说道;“如果价格合理,我准备了两万美金的预算,就是不知道马先生能不能从我这里赚过去?” 顾子柏当然没有两万美金,他们杭城站全部的资金加一起,要凑齐两千美金都够呛。而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让马大勇尽力去寻找百浪多息而已。 果然,马大勇在听到有两万美元的预算时,明显楞了一下,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杭城站,竟然能拿出如此一笔巨款,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子柏,你放心,兄弟我明天就给你去找,最多一个星期就给你答复。” “哈哈,如此顾某就先谢过马经理了。”顾子柏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那就不打扰几位休息了,马某先告退。”马大勇站起身来,就打算要离开。 可就在此时,身后却又传来顾子柏的声音:“对了,我刚才看马经理身手不错,想来情报生意也是做的吧?” 马大勇转过身来,诧异的说道:“子柏说笑了,我是个正经的商人,搞情报那可是你们特务的事情。” “哦?是吗?那可能是我误会了。”顾子柏笑了笑,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表情。 第五十三章 深夜谈话 顾子柏三人终于在傍晚九点左右到达了金陵火车站,坐上了特务处的小汽车,就直奔鸡鹅巷而去。 三人刚下车,就看到一位梳着中分头的青年男子迎了上来。 “顾站长,一路辛苦了,处座等你很久了。” “请问您是?”顾子柏满脸疑惑的问道。 “哎呀,真是失礼,都忘记自我介绍了。”男子赶紧向顾子柏伸出了右手,说道:“鄙人王浦城,现任机要室秘书。” 听到王蒲城三个字,顾子柏心中一惊,眼前这位不仅是将来的北平站站长,还是一位活了一百多岁的牛人。 顾子柏赶紧也伸出手与其紧紧握在一起,口中还不停念叨着“失敬,失敬!” 那恭敬的态度把王蒲城都搞的有些措不及防,他要是知道了顾子柏此时正觊觎他长寿的秘诀,可能也会哭笑不得吧。 因为还有公务,两人只是简单交谈了两句,就一起来到了戴老板办公室。 “卑职顾子柏奉命前来报告!” “回来了,过来坐。”戴老板抬起头看了一眼顾子柏,随后放下手中的钢笔,指着旁边的沙发说道。 “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给我仔细说说吧。” “是,处座!事情是这样的......” 顾子柏就将事情的原委九真一假的说了出来。 戴风农听完顾子柏的讲述沉思了片刻,问道:“唔,那你是怎么想的?” “卑职觉得此事八成是真的。”“首先,这群人既不像日谍又不像红党,更像是一群热血的愣头青,如果他们说的假情报,我暂时没找出他们的收益点在哪里。 其次,廖宝昌是在上了电椅后才招的供,可信度还是有的。 所以结合以上两点,卑职认为是真的有人在策划对校长的刺杀行动。” “嗯,说的有点道理。”戴风农微微颔首,紧接着又问道:“那你认为匪徒会在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这个卑职就不清楚了。”顾子柏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但是如果是让卑职执行类似的任务的话,我会选一个人员嘈杂的公共场合,这样的环境才最容易得手。” 他已经给出了足够多的提示,相信以戴风农的老辣,猜到大概率会在四中全会后动手应该不难,顾子柏甚至都觉得戴风农早已经猜到结果,此时只是想听听他的想法罢了。 “嗯,不错。”戴风农轻笑了一声:“这件事情虽然线索已经断掉了,但是你回去还是要继续查下去,毕竟涉及到委员长的安危,一定要尽心尽力!” “是,卑职领命!”顾子柏赶紧立正恭声应道。 戴风农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另外明天放你一天假,好好休息下,为民后天就要回国了,你到时候也去机场接机。” 顾子柏听闻此言心中一紧,在郑为民出国考察的这一年时间内,他为了心中的那个计划便开始与戴老板建立了一种特殊的隶属关系。 但是在旁人看来,却是身为保定系的顾子柏在郑为民走后,就转投到了黄埔系的门下,这在大多数保定系人员的眼中就是赤裸裸的背叛行径。 只是碍于何瑞东一直没有表态,众人这才克制住了心中的不满,没有对顾子柏口诛笔伐。 现在郑为民即将回国,恐怕也会对他大感失望吧。 就在顾子柏考虑着要如何应对郑为民时,戴风农仿佛已经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笑着说道:“呵呵,放心吧,我早在数月前就和为民兄聊过你的事情,他不会为难你的。虽然我们分属不同的派系,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拎得清的。” “谢处座体谅!”此时顾子柏心底也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将脚边的行李箱递给了戴风农,俯下身子低声说道:“处座,这里是这三个月的分红,都给您换成金条了,一共十根大黄鱼。” 戴风农微微颔首,都没打开看,就示意王浦城将箱子收了起来,然后笑着问道:“嗯,这件事不会出问题吧” “您请放心,虽然我们至今还没和缉私局正式见过面,但这几个月大家做事都心照不宣,配合的还算默契,而且就算是出了问题,咱们也只是在暗地里使的劲,查不到我们的头上。” “嗯,那就好。”戴风农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眼手表说道:“今天太晚了,就先到这,你先下去吧。” “是,处座,您也早点休息。” 顾子柏敬了个礼就跟随着王浦城走出了办公室。 “王秘书,你等等。”王浦城一直将顾子柏送出了特务处大门,刚想返回,却被顾子柏叫住了身形。 “顾站长,还有事?”王浦城面带疑惑的问道。 只见顾子柏从公文袋中又拿出了两根大黄鱼,然后用废报纸包住寄给了王浦城:“老弟我这次来的匆忙,这些就当是给王兄履新的见面礼吧,可别嫌少!下次我一定补上。” 王浦城心中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这位顾站长出手竟然如此阔绰,初次见面就送两根大黄鱼,赶紧推脱道:“这不合适吧?”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这些本来就是份子钱,王兄就不要推脱了。”说完,顾子柏就摆了摆手,一头钻进了汽车之中。 第五十四章 发现端倪 翌日。 一大清早顾子柏就来到了何瑞东的办公室。 “钧座,卑职顾子柏前来报告!” “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何瑞东看着突然出现的顾子柏,有些意外的说道。 “昨天晚上到的,这不一大早就给您请安来了。”顾子柏嘿嘿一笑,然后将一个公文包放到了办公桌上,说道:“钧座,这里面是这几个月来的分红,请笑纳。” 何瑞东微微一愣,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将公文包撑开一个角向里望去,只见包内金灿灿的正放着五根金条:“这就是你上次电报中所说的入股私盐的分红?” “呵呵,怎么样钧座,我挑选的这活计赚点零花钱应该没问题吧?”顾子柏打趣道。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自己多注意点,别搞得最后收不了场。”何瑞东叮嘱着说道,紧接着话话锋一转问道:“你是不是也得到了处长要回来的消息才赶回来的?” 顾子柏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是因为有一个紧急任务需要向戴老板汇报才匆匆赶回来的,处座即将回国的事情,也是昨天才知晓的。” “哎,要不是处长专门打电话跟我聊过你的情况,就凭你现在这种左右逢源的行径,我都想将你发配到山沟里去了。”何瑞东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不说这些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明天早上十点之前来处里,跟我一起去接处长。” “是,卑职领命!” 拜别了何瑞东,顾子柏又来到了行动组,只是王猛与历盛章都在出外勤任务,并不在办公室。 无处可去的顾子柏只好又一次来到靶场练了一会儿枪。一直到下午,他才来到了一间名为“福东来”的茶楼,找了个包房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门外就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随后便看到身穿一身黑色中山装的唐三和走了进来。 “坐!”顾子柏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轻声说道。 “谢站长。” “说说吧,这都调查三个多月了,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顾子柏倒了杯茶推给唐三和问道。 “有了一些眉目了。”唐三和拿起茶杯喝了口水,说道:“首先是那十三名鼹鼠,在卑职开始调查的时候,就只剩下三人还被关在老虎桥监狱,其余的人均已经执行了枪决。 而卑职又没有对犯人行刑的权力,就只能进行简单的审问,暂时并未发现这三人有何异常。” “嗯,继续。”顾子柏不知可否的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唐三和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反观中冈一木,卑职倒是觉得他更加可疑。” 唐三和这话倒是让顾子柏有些意外,虽然顾子柏心底也感觉中冈有问题,但那些毕竟仅仅只是猜测而已,现在唐三和也有了同样的感觉,这让顾子柏对他接下来的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说说你的理由?” “卑职之所以会对中冈一木产生怀疑,还是因为他当初向您提的那个需要出国避难的要求。 我们先不管过程怎么样,单从现在的结果来看,他的这个要求非但没有被满足,而且还改头换面化名为邵礼平,成为了军政部的一名外籍顾问。 所以卑职有理由怀疑,这样的结果其实也正是中冈计划中的一环。 基于以上这种猜测,卑职就在中冈一木的住所对面租下了一间房子,进行实时监控,并且每天都做了记录。” 唐三和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从公文包中取出一本厚厚的文件放到了他的身前。 顾子柏拿起文件刚看一眼,就被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吓了一跳。 “民国二十四年六月八日,天气阴。” “上午七时六分,目标身穿灰色中山装出门。” “上午七时四十分,目标到达市政府,途中并未发现异常。” “傍晚十九时三十四分,目标返回住所,手中多出一个公文袋。” “傍晚二十二时五分,目标屋内熄灯。” “民国二十四年六月九日,天气晴。” “上午七时一分,目标将一盆兰花摆放至窗口。” “上午七时八分,目标身穿黑色西装、头戴礼帽出门。” …… 看着手中从六月八日开始直至九月九日的行程记录文件,顾子柏竟一时也有些震惊,先不管唐三和能不能查出问题,就单单是这份毅力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而且,这他娘的不就是后世的大数据分析么?这位唐三和的思想有些太过超前了吧? 顾子柏压下心中震惊的情绪,开口问道:“看出什么来了吗?” “是的,卑职通过分析中冈每天的行程,发现他每隔五天左右就会去一间公寓内参加集会,而且参会者个个都是政府高官,其中又以周福海职位最高。”唐三和又将一叠照片递了过来,指着最上面的一张照片说道。 当顾子柏听到周福海的名字和集会地方时,脑海中立即就冒出一个名字“低调俱乐部”! 第五十五章 寻找线索 低调俱乐部可以说就是一个政治团体,而且这个团体中的人大多还是亲日份子,他们信奉“战必大败,和未必大乱”的主张,企图以外交的方式换来和平。 他们认为想以抗战谋求和平的言论就是在“唱高调”,为此他们就给周福海的住宅取名为“低调俱乐部”。 想到这里,顾字柏基本能确认,中冈一木这人确实存在问题,他的怀疑是正确的。 就在顾字柏还在思考着中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的时候,耳边又传来唐三和的声音。 “站长,卑职通过这两个多月的排查,发现了一个特殊的现象,每次只要中冈在窗前摆放了花盆,那么他那天必然会去参加集会,而且会比平时多待二十分钟。 为此,我统计了和他同时参与集会的人员名单,发现有一个人来的次数并不多,但是这人只要来参加集合,中冈家窗口处必定会提前摆放一个花盆。” 顾子柏闻言心中一惊,这可是一个重大发现,他从不相信巧合,从种种迹象来看,中冈绝对是利用集会与此人接头。 顾子柏连忙把所有照片铺在桌子上,心情激动的问道:“是哪个人?” “就是这个人!”唐三和指着一张照片,语气坚决的说道:“此人的身份卑职还不清楚,本想着去档案室里调查此人信息,可是却被黄主任挡在了门外,卑职又担心将照片交由其他人调查可能会打草惊蛇,所以才一直没有行动。” 顾子柏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很满意唐三和这种谨慎的性格,只是有些异想天开了。想要随意进出档案室查资料,别说是他这个外站的小小少尉,就算是本部的许多校级官员也要拿到上峰的手令才可以进入档案室调阅资料,当然这其中绝对不包括他。 想到这里,顾子柏立即将所有的照片和文件全部放入公文包中,起身便向外走去:“走!现在随我回总部!” 两人所处的茶楼,本就离总部不远,仅仅只用了十分钟,两人就来到了档案科。 “哟,黄主任,还在忙呐?”顾子柏朝着还在档案室内整理资料的黄景泉笑着说道。 “我就说今天怎么老听到喜鹊叫唤呢?原来是知道顾站长要大驾光临了啊。”黄景泉看着来人竟然是顾子柏这位特务处新贵,表情明显有些意外,但是顷刻间就恢复了正常,带着职业性的笑容跟他寒暄起来。 “黄主任,我这次来档案室呢,就是想查阅一些资料,希望能行个方便啊。” “哈哈,你顾站长都发话了,那当然没问题,只是规矩顾站长你应该懂,想要查阅保密档案那是要手令的,如果只是普通的档案,我现在就可以让人给你整理出来。”黄景泉笑着回道。 “黄主任,您放心,我只是需要金陵市政府科级以上官员的公开资料,不会涉及保密信息的。”顾子柏笑呵呵的说道,同时不着痕迹的将一根小黄鱼塞到了黄景泉手中。 当黄景泉在听到顾子柏的要求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因为科级以上的官员资料实在是太多了。但是看到手中的小黄鱼后,黄景泉便立即吩咐下属开始在档案室中寻找相关资料。 黄景泉身为档案室主任,一根小黄鱼对他的吸引力其实非常有限,但是顾子柏表现出来的态度却让他非常满意。 只用了十来分钟,此时桌面上已经一摞摞的摆放了数百份资料,顾子柏显然早有准备,但是看到眼前这堆积如山的资料,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子柏果断将冯佳佳和严拓也叫了过来,四人便一起翻找起来。 时间就在众人“沙沙”的翻页声中缓缓流逝。 只是让顾子柏感到意外的是,他们将所有的档案全部都翻阅了一遍,竟仍然一无所获。 “难道此人的档案是保密的?还是黄景泉在跟他耍花样?” 顾子柏此时心中不禁沉思起来。 突然,他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和中冈接头之人有没有可能不是金陵的官员而是杭城的?如此一来,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此人参与集会的次数会比其他人少很多,并不是为了预防暴露的风险,纯粹就是没有时间而已。 想通了这一点,顾子柏立即找到了黄景泉,又让他从档案室中调出了杭城官员的一百多份档案。 这一次众人仅仅耗时半个小时就找到了目标,省财政厅副厅长范兴才。 第五十六章 酒楼聚餐 从档案室出来,顾子柏便让严拓开车载着众人离开了特务处。 “站长,咱们这是回杭城么?”冯佳佳看着车子驶出了特务处,便开口问道。 顾子柏知道她心中始终还惦记着上交情报的事情,因为这份情报中涉及到了常校长的安危,在她看来必定是无比重要的。 但是只有熟知历史走向的顾子柏知道,这个情报对于我党基本没什么用处。所以他并没有太在意冯佳佳的想法,而是笑着对众人说道:“当然不是,我先带你们去吃饭,顺便把行动科的袍泽介绍给你们认识认识,如果将来你们要是再来总部的话,也不会像唐三和那样两眼一抹黑,什么事情都只知道自己蛮干了。” 没过多久,小汽车就缓缓停在了“东顺来”酒楼门口。 顾子柏刚一下车,就看到江猛和历盛章一同迎了上来,站在他的身前向他敬礼道:“卑职江猛、历盛章见过钧座。” 顾子柏赶紧回了个礼,然后立刻上前握住江猛的手大笑道:“猛哥,你可折煞小弟我了,咱们这刚一见面,搞得这么生分干什么?” 江猛此时笑的有些尴尬,他其实心中是比较复杂的,一年前的顾子柏还只是他手底下的一个副队长,可现如今却成了手握大权的一方诸侯了。 这种巨大的落差感,如果说他心里没有一点其他的想法,那肯定是骗人的,但是当他看到顾子柏脸上那真诚的笑容,顿时心中又涌出一股愧疚之情。连忙掩饰着说道:“哈哈,你现在是长官了,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走!先进去再说,弟兄们都来了,就差你这个主角了。” 顾子柏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和历盛章这位老部下寒暄了几句,这才随着众人一同进入了酒楼。 有了顾子柏的加入,现场的气氛瞬间就被点燃了起来,众人纷纷拿起酒杯向他这个行动科走出去的杭城站站长敬酒。 顾子柏看到在座的袍泽都如此热情,也只好破例喝了一小杯,然后就声称不胜酒力,来到了隔壁一间包房之中。 顾子柏给自己泡了杯热茶,轻轻嘬了一口,然后就斜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起来。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房门“砰”的一声被人给推开了,然后就看到江猛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嗝,我就知道你小子是在装醉!”江猛打了个酒嗝指着顾子柏笑骂道。 “哈哈,没办法,你也知道我从不喝酒,又不想坏了你们的兴致,就只好躲这来了。”顾子柏为江猛倒了杯茶,笑着解释道。 江猛端起茶杯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然后抱怨道:“你倒是舒服了,可就把我害惨了,那群兔崽子找不到你人,就一个接一个找我敬酒,我就是个铁人,也快被他们喝趴咯。” “哈哈,能者多劳嘛,而且总要有一个人给他们发泄下,不然以后工作不好做啊。”顾子柏嘿嘿一笑,打趣道。 “你啊。”听到这个回答江猛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紧接着话锋一转,问道:“对了,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又得罪了党务处的人了?” “嗯?怎么这么说?” “我北伐时期的一个生死兄弟在党务处任职,一个月前我跟他喝酒时不小心说漏了嘴,说我们特务处的中高层中可能存在红党,而你的名字就在被怀疑的名单上。” 顾子柏闻言,心中犹如一道晴天霹雳闪过。难道自己暴露了?江猛现在是在试探自己? 一时间,他的脑海立即高速的运转起来,想着无数种可能性。但他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异样,然而不屑地说道:“哼,真是笑话!现在党务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是逮谁咬谁啊。” “哎,谁说不是呢?所以你最近要小心些,千万别被那群人给套路了。”江猛也叹了口气道。 “嗯,这我懂。”顾子柏微微点头,随即又问道:“对了猛哥,你知道他们这份名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么?” 江猛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但我猜测应该和他们去杭城抓捕的红党有关。所以我才会问你有没有得罪他们,不然他们也不会借红党的口来诬陷你了。” 顾子柏听完江猛这话,心中反而松了口气,如果是因为自己的同志叛变投敌了,那他们一定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只知道有人在那天提前给红党做了预警,而顾子柏作为知晓名单的人,在他看来受到怀疑也是理所应当,而且党务处与特务处向来不和,他们就算真拿出了什么证据,也很难让人信服。 对于顾子柏来说,只要戴老板和郑处长还信任他,那么党务处就不足为虑,而且他们也蹦跶不了多久了,一旦抗战开始,堂堂党务处就将沦为时代的背景板。 第五十七章 汇报工作 翌日,上午。 顾子柏与一众校级军官在何瑞东的带领下,一同来到了位于八宝前街的明故宫机场。 由于此次出国考察的都是大佬级别的人物,所以接机的人非常多,显得格外吵闹。 何瑞东将众人安排在了大厅,他则与另一名参谋本部的上校军官,一同前往停机坪等待着飞机的到来。 大概等了半个小时左右,顾子柏就看到郑为民在何瑞东的陪同下朝他们走了过来。 众人立即立正敬礼,郑为民微笑着与众人一一握手后,就急匆匆上了一辆汽车先行离去了。 目送着汽车离开了视线,何瑞东这才向众人说道:“处座去向校长汇报工作去了,诸位都各自回去工作吧。” “哎,一上午时间就这么浪费了,没想到民国的形式主义也如此严重。”顾子柏此时心中不由感叹道。 不多时,众人又再次回到了特务处,何瑞东一下车就将顾子柏叫到了身前,叮嘱道:“你今天就在特务处待着别再出门了,下午处座要见你。” 顾子柏立即点头称是。 告别了何瑞东,顾子柏便来到了三楼,看着正端坐在办公室门外的王蒲城,笑着拱手道:“王秘书,我有要事求见处座,麻烦通报一声。” “好的,顾站长请稍等。”王蒲城微笑着应承了下来,然后拿起桌上一个红色的电话恭敬的说道:“老板,顾站长有要事求见。” “让他进来!”电话中传来戴风农威严的声音,随后顾子柏便走进了办公室内。 “卑职参见处座!” “嗯,我马上要出门了,有什么事你赶紧说。”戴风农将手中的文件放入文件袋中,然后说道。 “处座,卑职怀疑大冈一木是间谍。”顾子柏也没有啰嗦,直接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嗯?”戴风农闻言,手中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不过马上又恢复了正常,淡淡的说道:“说说你的理由。” 顾子柏便将唐三和的调查结果与自己的一些推断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屋内霎时间变得落针可闻,大概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戴风农才拿起了桌上的电话说道:“蒲城,你待会替我去一趟陆军署开个会。” 挂断电话,戴风农紧锁着眉头对着顾子柏说道:“大冈一木去军政部任职是我推荐的,这也是让他留在国内的条件之一,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顾子柏心里清楚,能让一名反正过来的日谍进入军政部担任顾问,没有大佬的担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对这一结果并没有感到意外。 但是这口锅绝对不能让戴老板来背,于是疑惑的说道:“处座,在大冈落网时您就对他的意图产生过怀疑,还是您制定了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这些您不忘记了?” 戴风农深深看了眼顾子柏,随后笑骂道:“我这点当担还是有的,用不着你个小辈来替我遮掩什么,你的任务就是回杭城后给我挖出所有的鼹鼠,大冈这边我自会找人监视。” 顾子柏闻言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又说道:“处座,与大冈接头的范兴才就已经是财政厅的副厅长了,如果还存在级别更高的鼹鼠,一旦遇到紧急情况需要抓捕时,卑职担心会遇到阻力。” 戴风农摆了摆手,杀气腾腾的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我自会向校长报备,只要证据确凿,谁胆敢阻拦便以叛国罪论处!” “既然如此,那杭城这边卑职就放心了。”听到戴风农如此坚定的话语,顾子柏也是深深松了口气,但是对于那个汉奸扎堆的低调俱乐部,他还是决定要提前给戴风农提个醒:“只是卑职有种预感,大冈的目标应该不仅仅只有杭城的官员而已,他参加的那个聚会里面的人员应该也都是他潜在的策反目标,处座您要多留意才是。” “这个我自然知道,这些人身份都比较复杂,而且这件事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只要管好杭城那一摊子事就好,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戴风农表情严肃的说道。 “是!卑职多言了!”顾子柏赶紧低头认错,但是心中却是有些不屑的想到:“此刻金陵的老家都快被日谍渗透完了,竟还在想着从中争权夺利,真是可笑至极!” “对了,那个唐三和是你从浙警招的新人?”正当顾子还在心中吐槽的时候,耳边便传来了戴风农的问话声。 顾子柏知道戴风农心中一直想效仿常校长,在学校中培养自己的嫡系部队,所以立即奉承的说道“回禀处座,所谓名师出高徒,唐三和正是您的学生,有此能力也不足为奇。” “呵呵,你少给我戴高帽,名师这个称呼我可不敢当。”戴风农虽然口中说着不敢当,但是脸上还是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说道:“好了,你还是尽快返回杭城主持工作吧,另外刺客那件事情你也要抓紧查清楚。” “是,卑职领命!” 第五十八章 子柏入瓮 顾子柏离开戴老板的办公室后,看了一眼手表发现才十二点,可何瑞东要下午才会来处里见他。 他刚想迈步往外走,却突然发现偌大的一个特务处,好像已经没有他可以去的地方。 顾子柏苦笑着摇了摇头,最后只好独自来到了何瑞东的办公室外。 “顾站长?”突然,一道充满疑惑的声音从顾子柏身后传来。顾子柏连忙转过身子向后望去,就看到一名样貌极为清秀的青年站在了他身后。 “顾站长,真的是您呀!处座要下午才会过来,您来早了。”青年看着来人真的是顾子柏,激动的说道。 顾子柏看着眼前这位一脸激动的青年,疑惑的问道:“你是哪位?” “哎呀,忘记自我介绍了。”青年摸了摸头窘迫的说道:“我是郑处长今天刚任命的秘书沈卫,以前是电讯科的科员。顾站长,您可是我们年轻一辈的偶像啊。” 顾子柏没想到自己在特务处竟然还有这样一位活宝似的小迷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摆了摆手谦虚地说道:“沈秘书过誉了,顾某只是恰逢其会罢了。” “顾站长太谦虚了,处座可能还要很久才会过来,您要不先到我的办公室坐一会?”沈卫笑着邀请道。 顾子心中一动,他现在确实无处可去,便顺势点头答应了下来。 沈卫的办公室相较于王蒲城的办公室小的不是一星半点,几乎只有后者的一半大小,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基本的办公用具那是一样也没少。 “顾站长,您先在沙发上休息会儿,处座如果回来了我通知您。”沈卫给顾子柏端来了一杯热茶说道。 “多谢沈秘书,你去忙吧,我先眯一会。”顾子柏接过茶杯笑着回道。 “那好,您休息,我出去送份文件,马上回来。”沈卫笑呵呵的拿了份文件就走出了办公室。 顾子柏看着沈卫离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他此时心中正在猜测这位沈秘书到底有何背景?不然以郑为民的眼光,找这样一位奇葩的秘书,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算了,想这么干什么?又不关我的事情。” 顾子柏喃喃轻语了一句,然后站起身来到报架的旁边,准备找一份报纸打发时间。 可是刚走了两步,他的余光突然看到办公桌上的公文包中漏出了半截报纸。 报纸由于有着非常强的时效性,所以放在报架内的报纸可能是很久之前的,但在公文包中的报纸绝对是最新的。 顾子柏也没有多想,便将那份报纸拿到了手中。 “《救国报》!” 当顾子柏看到这份报纸的名称,眉头不自觉地皱了来:“现在还有报社敢取这样名称?竟然还没有被取缔?” 而当他再看到报纸的内容时,冷汗瞬间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国内外工农军政商学各界男女同胞们! 日本帝国主义加紧对我进攻,金陵卖国政府步步投降,我北方各省又继东北四省之后而实际沦亡了!” …… …… “我国家、我民族,已处在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抗日则生,不抗日则死,抗日救国,已成为每个同胞的神圣天职!” …… …… “同胞们起来: 为祖国生命而战! 为民族生存而战! 为国家独立而战! 为领土完整而战! 为人权自由而战! 大中华民族抗日救国大团结万岁! 中国苏维埃政府 中国红党中央 一九三五年八月一日” “这尼玛,这竟然是‘八一宣言’!” “为什么沈卫会有这样一份发表红色言论的报纸?” “沈卫是红党份子?还是说他是一名有着进步思想的国党特务?” “可为什么他会将报纸带到特务处来,还好巧不巧被自己看到?难道有什么阴谋?” 顾子柏脑海中此刻有无数的念头,纷纷向他袭来。 他站在原地沉思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不轻举妄动,先观察一段时间再下结论,于是他凭借着记忆力,先是将报纸按照原来的样子放回了公文包中,随后便回到椅子上假寐起来。 只是顾子柏不知道的是,此时在这间办公室正对面的一栋大楼中,有两人正拿着望远镜,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组长,顾子柏好像没有想去告发我的意思呢。”说话之人竟是刚离开顾子柏不久的沈卫,而他口中的邓组长也是顾子柏的老熟人,党务处交通组组长邓易瑞。 “嘿嘿,这样才更有问题,不是吗?”邓易瑞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语气有些得意的说道。 邓易瑞此时确实有得意的资本,他从半年前与顾子柏的首次交锋中,就已经对顾子柏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而从杭城抓捕的红党口中得知,确实有人在为他们提前预警,如果说有人可以在保密等级如此之高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及时的向红党示警,邓易瑞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身为杭城站站长的顾子柏。 所以他才会不惜唤醒早已深埋在特务处的沈卫,再通过上层的关系将其运作成了郑为民的秘书,也仅仅只是为了确认顾子柏的身份而已。 但是现在看起来效果非常不错,顾子柏并没有怒不可遏的揭发,而是选择了视而不见,这基本上已经确认顾子柏就是红党鼹鼠无疑了。 “组长,仅凭这几张不清晰的照片和我们的一面之词,恐怕无法对这位如日中天的顾站长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是您却耗费了这么多的资源,这值得么?”沈卫看着已经陷入沉思状的邓易瑞,轻声问道。 “值!当然值!”邓易瑞下意识回道,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沈卫,表情严肃的问道:“小沈,你觉得我们国家和日本会不会开战?” “这些卑职不懂,但是卑职知道日本人已经抢占了我们东北四省,该杀!”沈卫先是摇了摇头,继而又肯定的说道。 “是啊,现在国内的抗日情绪非常高涨,我料定中日必有一战,只是到了那个时候你觉得是我们这群抓党务的重要还是他们抓日谍的重要?”邓易瑞没有等沈卫回答,又继续说道:“既然我们已得知将来特务处必将势大,那到时候我们党务处又该如何自处?处座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必将誓死报答。所以顾子柏就成了一个完美的突破口,他将来的职位越高,对特务处的打击就越大,他也将成为我们翻盘的一个契机,你说值不值得?” “是,卑职明白了。”沈卫坚定的点了点头。 “去吧!舞台已经为你搭好了,那接下来就看你的表演了。”邓易瑞拍了拍沈卫的肩膀轻笑道。 第五十九章 月色计划 “顾站长,顾站长!您醒醒!”沈卫在顾子柏耳边轻声喊道。 顾子柏轻轻嗯了声,然后缓缓睁开了迷糊的双眼,看清楚来人之后便开口说道“哦,原来是沈秘书,我睡了很久吗?” “看来您真的是有些累了,都睡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了。”沈卫抿嘴笑道。 “哈哈,我很久没在办公室睡这么久了,可能是沈秘书这让我特别安心吧。”顾子柏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问道:“是处座到了么?” 沈卫点点头道:“是的,卑职刚接到电话,处座还有一刻钟就到处里了,提前跟您说一声。” “我知道了,谢谢沈秘书。”顾字柏向沈卫道了声谢,紧接着随口问道:“对了沈秘书你是哪里人?” “卑职是吴兴人。”沈卫不假思索的答道。 “哎呀,吴兴可是个好地方啊,我记得党务处的徐处长好像就是吴兴人呢。”顾字柏立即接话道。 沈卫闻言脸上露出些许诧异的表情,摇了摇头:“是吗?这个卑职倒不是很清楚。” “哦?也许是我记错了吧。”顾子柏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句,紧接着话锋一转,又指着桌上的公文包说道:“对了,沈秘书平时很爱看报吗?我看你的办公室放着很多报纸,就连公文包中也有一份。 沈卫顺着顾子柏手指的方向望去,便看到从公文包中露出的半截报纸,脸上的慌乱之色一闪而过,表情有些局促不安的说道:“卑...卑职平时比较关心时事,所以就喜欢看看报纸,增长点见识。” 说完便漫不经心的走到办公桌前,将那露出的半截报纸不动神色地塞入了公文包内,随后又将其锁到了柜子中。 顾子柏并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的看着沈卫藏匿证据,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其实顾子柏在发现那份露出半截的报纸后,就感觉这个事情有些不寻常,再加上江猛曾告知党务处正在调查他的消息,就更加让他坚定了心中的想法。顾子柏从不相信所谓的巧合,所以他刚才才会对沈卫出言试探。 如果从逻辑上来讲,顾子柏会觉得沈卫应该是有问题的,而且极有可能就是党务处的人。 但是从刚才两人的交谈中,他又有些拿不准了。因为沈卫无论是坦然的交待户籍地址,还是报纸的秘密可能被发现后表现出来的局促不安,都让顾子柏感觉非常真实,并不像是演出来的,所以他还是有一些纠结的。 “叮铃玲!叮铃玲!” 正在此时,桌上的电话适时响了起来。 沈卫赶紧快步来到办公桌前接通了电话。 “是,顾站长就在我办公室。” “卑职遵命!” 沈卫挂断了电话,笑着对顾子柏说道:“顾站长,处座让您现在过去。” 顾子柏微笑着道了声谢,随即朝门外走去。 他此时已经不想去考虑沈卫的事情了,反正他明天就要返回杭城,如果沈卫真有问题的话,势必还会对他有其他的行动,他只需要静静等着对方露出狐狸尾巴即可。 顾子柏走进办公室,向着郑为民立正敬礼道:“卑职顾子柏奉命前来报告!” “坐!”郑为民指着桌前的椅子轻声说道。 顾子柏道了声谢,随后便恭敬的坐了下来。 两人差不多有一年时间不见了,郑为民出国一年,皮肤看上去黑了许多,但是气色却反而比以前好上不少。 “怎么?才一年不见,顾站长就不认识我了?”郑为民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便开口打趣着说道。 “处座说笑了,卑职只是觉得处座出了一趟国,气色感觉好上了许多,真是可喜可贺!”顾子柏也听出了郑为民言语中并没有责备的意思,顿时心中松了一口气,立即恭维道。 “你还真是跟戴风农待久了,连他拍马屁的那套你也学会了?”郑为民冷哼一声,神色愠怒的说道。 “卑职不敢!”顾子柏此时还真是有点猜不透郑为民的想法了,前一刻都还在说笑,现在却立即变脸敲打,他也只好立即站起身来低头认错。 “坐下吧。”仿佛是对顾子柏认错的态度很满意,郑为民便将此事轻轻放下下来,紧接着又正色道:“你将‘月色计划’详细跟我说一遍。” 顾子柏知道郑为民已经从戴风农那里得知了‘月色计划’的大致内容,他只是没有想到郑为民也会如此感兴趣,当下也没有犹豫,便将计划的内容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听完了顾子柏的讲述,郑为民沉吟了半晌,这才笑着说道:“你的想法非常好,只是计划本身却有几个致命的漏洞。” “请处座指正!”顾子柏立正又敬了个礼,郑重地说道。 其实他刚才说与郑为民的计划只是最初的设想,他早在这半年时间内,修改了无数次,基本上方方面面的细节都考虑到了,但是身为下属就一定要学会藏拙,要体现出领导的重要性,你只有让领导获得了优越感,你才会有好日子过。 郑为民微笑着点点头,说道:“第一点,吉田正次郎的哥哥,我不建议带回国,应该直接在国外处理掉;第二点,你应该以吉田的身份去一趟日本,将这两名贵族子弟告上法庭,彻底将事情闹大。第三点,你以后尽量少在公共场合出现,出门也必须化妆,而且我会对外宣称已将你调往香江特请组,香江那边我也会安排人用你的名字秘密潜伏。” 第六十章 返回杭城 顾子柏听完郑为民的话,脸上立即浮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语气真诚的说道:“处座真是宝刀未老啊,卑职受教了!” “呵呵,你就不用给我戴高帽了,我相信以你的头脑,早晚也会想到的。”郑为民微笑着摆了摆手,紧接着又问道:“对了,你跟夏红运是怎么联系的?” “我们如果有紧急情况要找对方,就会在‘新民报’上刊登寻人启事,时间和地点事先我们都约定好了,如有更改会在启事中隐晦的表明。”顾子柏如实答道。 “嗯,能联系上就好,他是月色计划非常重要的一环,你要加强对他的保护,千万别让他轻易犯险。”郑为民点了点头再次叮嘱道。 “这个卑职自然明白,夏红运的作用无比重要,卑职暂时不会给他任何任务,请处座放心。”顾子柏回道。 郑为民满意的笑了笑,紧接着又问道:“很好,那这个计划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执行?” 顾子柏此时身上还有戴老板交待的两个任务,虽然知道如实回答可能会引起郑为民的反感,但还是选择说了出来:“卑职现在手头上还有两件重要的事情要办,估计怎么着都要等到明年了。” 果然,郑为民听到这个回答后,深深的皱了皱眉,然后用一种似笑非笑的口吻说道:“又是戴风农安排的秘密任务么?他倒是很器重你啊。” 顾子柏此刻也感受到了郑为民强烈的不满,他不敢怠慢立即表忠心说道:“请处座放心,卑职永远都是保定系的一员,将来也绝对会坚定的维护保定系的利益。” “好!希望你能记住今天所说的话!只是今时不如往日,你与戴风农现在这种关系我倒是觉得可以维持下去。”郑为民突然说出了一番让顾子柏大感惊奇的话,但是很快便说出了原由:“如果是以往的时候,戴风农手伸这么长,那我肯定要跟他说道说道的。只是可惜,下个月我即将调任到参谋本部任职,虽任然还兼职着特务处副处长,只怕影响力会下降很多,到那个时候单靠瑞东一人恐怕会顶不住黄埔系的压力。而你便可以作为我们两个派系的缓冲剂从中周旋一二,也算是替瑞东分担点压力吧。” “是,处座!卑职明白了!”顾子柏虽然脸上无比凝重,心里却是笑开了花,他现在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抱戴老板大腿了,相较于在参谋部任职的郑为民,将来在军、警、宪中拥有五万名特务指挥权的戴风农,明显对他更有吸引力。 他强忍着心中的激动之情,真心实意的说道:“卑职恭贺处座高升!” ...... 杭城火车站。 “终于回来啦!我待在金陵都要憋出病来了。”顾子柏领着三人刚下火车,身后便传来冯佳佳抱怨的声音。 顾子柏知道冯佳佳还在担心着情报的事情,就随意找了个借口让她早点回去休息。 而他们三人刚走出车站,就看到郝一民一脸笑意的快步迎了上来:“站长,您一路辛苦了!” “哼!先回站里再说。”顾子柏扫了一眼站在他身后那一群五大三粗的队员以及被挡在外围的老百姓,冷冷地扔下一句话,就率先上了汽车,留下一脸黑人问号的郝一民愣愣地站在原地。 严拓看着还是一脸疑惑的郝一民,在经过他身旁的时候,好心提醒了一句:“队长,您这阵仗太大了,站长做事不喜欢张扬,您下次要注意点。” 郝一民这才一拍脑门,露出一副恍然的神色,先是向严拓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然后挂着悻悻的笑容也跟着上了车。 “站长,卑职知错了!”郝一民刚一上车,就立即低头认错。 顾子柏冷哼了一声道:“我看你是到了杭城作威作福惯了,已经失去了身为一名特务的谨慎,我送你八个字‘低调做人,低调做事’,你懂我的意思吗?” “是,卑职一定谨记站长的教导。”郝一民此时后背已被冷汗打湿,赶紧应声答道。 顾子柏见敲打的差不多了,这才暂时作罢,随后又指着坐在前排的唐三和道:“唐三和以后就是你们二队的副队长了。 我手头上有个任务,任务内容待会让三和跟你说。 此次的任务是戴老板亲自下达的,重要程度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如果你再给我出什么岔子,我绝不轻饶! 当然,如果办好了,这个情报科科长的位子自然就是你的。” 郝一民听到情报科科长几个字眼后,瞬间就来了精神,强忍着内心激动的心情恭声说道:“站长您放心,卑职一定誓死完成任务!” 自从上一次的鼹鼠事件导致情报科科长受到牵连被一撸到底后,情报科科长的职位一直都是顾子柏在兼任。 而郝一民作为顾子柏的绝对心腹,自然认为这个位置本就非他莫属,只待他资历一到,便唾手可得。 只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一队队长江青文突然抓捕了一名非常重要的人物,据说站长回金陵就是因为此人。 一时间,情报科谣言满天飞,都在讨论这科长的位子最终究竟会花落谁家,这让郝一民也感受到了深深的压力,做起事情来都有些心神不宁了。 但此刻,郝一民终于得到了顾子柏的承诺,他心中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没有顾及此时还在飞奔的汽车上,便向唐三和询问起任务的内容。 第六十一章 红运来杭 杭城秋季的深夜是万籁寂静的,天空也仿佛像是被刷洗过一般没有一丝云雾,只剩下皎结的月光照在大地上。 而此时在南山路的一间公寓内,一众情报队员正在激烈的讨论着什么。 突然,门外传来三短一长的敲门声,打开门便看到顾子柏领着冯佳佳与严拓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 “站长!” “站长!” 屋内众人纷纷立正行礼,顾子柏却并未理会众人,而是径直来到一处空位上坐下。 阴沉的眼神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这才对着郝一民说道:“说说吧,到底遇到什么问题?这都三天时间了,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我要是再不过问,你是不是还想拖到明年啊?” “卑职不敢,卑职也没有想到范兴才竟然是住在南山路的别墅中,这一带的房子在我们情报科内部是出了名的难搞,每栋别墅间不仅相隔足有五十米之远,别墅之间还种满了树木,基本上已经断绝了对其进行监视的可能性。”郝一民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见顾子柏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赶紧又继续说道:“现在唯一可行的方案就是在别墅内安装窃听设备,只是架设接收装置的地点却相距太远,所以...所以...。” “好了!借口我不想再听了。”顾子柏突然出言打断了郝一民的话语,目露凶光的盯着他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把你的所有要求全部提出来,不管是要人、要钱、要设备,我统统都可以满足你,我再给你最后五天时间,如果还是不能完成任务,你就自己去老虎桥报道吧。我们杭城站不养废物!” 郝一民此时早已是满脸愧色,只见他单脚猛地一踩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向顾子柏地敬了个标准地军礼,语气郑重的说道:“首先,卑职需要总部提供四根一百米以上的监听线。其次,想要在夜间铺设监听线还需要大量的人手,所以卑职还要情报科一队的指挥权。只要满足这两点要求,卑职誓死在五天之内完成任务!” “冯秘书,这些你立即去安排。”顾子柏先是扭头朝冯佳佳吩咐了一句,紧接着又站起身来拍了拍郝一民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一民,希望这次别再让我失望了。” ...... 翌日,清晨。 来到办公室的顾子柏,先给自己泡上了一杯热茶,便看到冯佳佳迈着小碎步敲门走了进来。 “站长,这是今天的报纸。” “嗯,放桌上吧。”顾子柏轻声应了一句,随后又开口问道:“昨天郝一民要求的电线,有给总部发电报申请么?” 冯佳佳点了点头道:“总部已经回电了,电线今天晚上就可以送达杭城,我已经通知郝队长晚上去接收了。” “很好,你先去忙吧,有事情我再叫你。”顾子柏摆了摆手,便将她打发了出去。 随后他习惯性地从一堆报纸中找到最新一期的《新民报》,然而当他翻开报纸看到背面的寻人启事时,眼神不自觉地眯了起来。 “寻人,李田吉,年三十五岁。于二十四年八月二十五日下午五时,由宝山街53号乘三轮车外出,至今未回,遍找无踪。如有知其下落者请赐信,必有重谢,绝不失言。最后的署名是李允之。” “夏红运来杭城了!” 顾子柏心中惊讶的想到,因为按照两人曾经的约定。如果署名姓李,就代表发报之人现在在杭城,如果姓刘就代表人在上海。 另外,正确的见面地点也会在启事中写出,但是需要调换门牌号。 最后,见面的时间取决于报纸的发行时间减去寻人启事中的时间,例如今天是八月二十七日,所以时间也就是两天后。 最终得出如下信息:“八月二十九日下午五点,在杭城宝山街35号会面。” ...... 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就来到了八月二十九日。 这一天,顾子柏早早就回到了家中,直到临近四点的时候,这才换上一件灰色的长衫,戴上一顶礼帽,然后坐上一辆三轮车向宝山街驶去。 不到二十分钟时间,三轮车就到达了目的地‘鸿运茶楼’。 早在两天前,顾子柏就已在茶楼中订好了包房,此时便直接来到二楼的包房中,静待夏红运的到来。 时间很快就到了五点,顾子柏推开房门向一楼望去,一眼便看到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的夏红运,此时正坐在大厅的角落中左右张望着。 顾子柏微微一笑,挥手叫来了一名伙计,然后向其低声吩咐了两句。 不一会儿,就看到夏红运被伙计领入了包房之中。 第六十二章 茶楼秘谈 “夏兄,数月不见,别来无恙啊。”顾子柏伸出手与夏红运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夏某一切都好,多谢顾站长挂念了。”夏红运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在顾子柏对面坐了下来。 原本顾子柏在看到寻人启事时,还在担心夏红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突发的事情,才会选择联系他。 但现在看着夏红运镇定自若的神态,顾子柏便知道是自己多虑了。 “夏兄,此次来杭城联系顾某,不知有何事?”顾子柏为夏红运沏上了一杯茶,轻笑着说道。 “和知鹰二回国去了,而我这段时间正好在金陵访友,所以就抽空与你见上一面,毕竟你是我的上级嘛。” “哈哈,夏兄说笑了,工作上区分上下级也仅仅是为了方便管理而已,平时的时候咱们可以用兄弟相称的。”顾子柏哈哈大笑了几声,紧接着问道“对了,和知鹰二回国是为了什么事情,夏兄清楚么?” “不太清楚,他回去的太过匆忙,我也是事后才从朋友那里得知他回去的消息。”夏红运摇了摇头,随后又说道“不过我却知道他十月份会去河北香河,好像那边有什么行动,具体的细节我没有过问,所以并不太清楚。” “河北香河?香河暴动事件!” 顾子柏心中猛然一惊,记起了这个知名度不高,性质却非常恶劣的历史事件。 香河暴动事件是由日本人在背后策划并推动香河、昌平、三河等县的汉奸、地痞发起的一场暴动事件,暴动最终导致了香河县城被汉奸占领,并成立了所谓的“临时维持会”。 顾子柏只知道这个事件是发生在十月中旬,由于前世的那本杂书中并没有明说,所以具体是哪一天发生的,他也无从得知,但他已经将此事牢牢记在了心中。 “夏兄,你的情报非常重要,我今日以茶代酒,感谢你对祖国的帮助!”顾子柏端起身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顾站长言重了,在下只是尽点微薄之力罢了。”夏红运笑着摆摆手,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紧接着又问道:“我们上次谈的那个事情,顾站长还想继续下去么?” “那是自然,处里已经将计划命名为‘月色计划’,而且重视程度相当之高,所以将来在计划实施的时候,还需要夏兄鼎力相助才好。”顾子柏肯定的点了点头,随后又使用北海道腔的日语,将最新的计划内容,轻声告知了夏红运。 夏红运听到顾子柏一口流利的北海道腔,不禁感慨道:“顾站长,你的语言天赋真是让夏某叹服,相信就算你现在去日本,别人也只会将你当做一个地地道道的北海道人吧。” “哈哈,夏兄过誉了,在下也只是勤能补拙罢了。”顾子柏谦虚的笑了笑,随后问道:“那么夏兄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一起去一趟日本?” 夏红运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开口说道:“下个月底,我要随和知鹰二前往河北,在那里估计还要待上两个月左右。明年一月底出发,你觉得怎么样?” “一月底?那么至今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应该还有足够的时间处理范兴才的事情。”顾子柏算了下时间,觉得还算充裕就立即同意了下来:“我这边没有问题,但是做戏做全套嘛,最好咱们还是能提前半个月到达上海,再安排一次偶遇,否则咱们的关系还是会存在漏洞。” “还是顾站长考虑的周全,那咱们就约在1月15日晚上,在百乐门舞厅见面?” “百乐门?当然没问题!”顾子柏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夏红运的用意,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两人谈完了正事,就开始闲聊起一些国内外的趣闻趣事,一直聊到深夜九点,这才依依不舍的相继告别离开。 翌日。 顾子柏刚想沏上为自己沏上一杯热茶开始一天的工作,却突然发现水壶中竟然时是空的。 “这个冯佳佳做事情还真是有些不靠谱啊!”顾子在心里苦笑着摇了摇头,此刻他只感觉无比的心累。 只见他来到办公桌前,按下了一个蓝色的按钮,然后对着话筒说道:“冯秘书,打一壶热水进来!”说完便再次按下按钮关掉了机器,这个固定式的对讲机是他离开杭城这段时间,谢印华特意为他安装的,属于进口设备价格非常昂贵,原本他是绝不会同意安装的。 但是按照谢印华的说法是政府部门有的东西,咱们特务处也绝对不能落于人后,所以在他一顿极限的吹捧之下,顾子柏也只好勉强答应了下来,否则他真担心会伤了部下的一片真心。 第六十三章 传递情报 “对不起,站长!刚才我一直在忙其他的事情,所以忘记给您加水了。”冯佳佳双手拿着一个热水瓶,一脸焦急的跑进了办公室。 “嗯,下次注意点吧。”顾子柏头也没抬,继续在纸上写着什么。 冯佳佳赶紧答应了一声,连忙走到顾子柏身边将他的空杯子加满热水。 只是当她余光瞟向顾子柏正在书写的内容时,手中的热水瓶差点一下子没拿稳,还好她及时反应了过来,这才让顾子柏的双手逃过一劫。 将杯子加满水后,冯佳佳就悄然的退出了办公室,文件的内容她虽说没有看全,但是仅仅看到策动、暴乱等字眼,就足以让她知道这份情报的重要性,所以她已经在心中打定了主意,要尽最大的努力将情报内容搞清楚。 与此同时,坐在办公室的顾子柏在看到冯佳佳离开后,便放下了手中的钢笔,随后又将文件撕了下来,面带微笑的走入了隔间之中。紧接着,房间内隐约传出了“滴滴滴滴”的声音。 冯佳佳此时的心情是忐忑的,她在近一个小时内,已经看了不下五次手表,她非常确信现在已经下班足有一个多小时了,但是顾子柏却还在办公室内没有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祈祷出现了效果,就在她想要在心中咒骂顾子柏之时,她心心念念之人终于走出了办公室。 “站长!”冯佳佳看到顾子柏出门那一刻,立即激动的站了起来。 “嗯,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好的,我帮您打扫下办公室就走。” 顾子柏微微颔首,就向楼下走去。 冯佳佳继续在位置上坐了五分钟,这才从抽屉中拿出一块抹布走进了站长办公室。 她先是将沙发和椅子都擦拭了一遍,然后才来到办公桌前,看到那叠写文件的纸张竟然还在桌上时,她的脸上立即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先是走回门前,将房门反锁起来,然后迅速从兜里掏出一只炭笔,就在那一叠纸张上轻轻描绘起来。 不多时,数行文字便渐渐在纸上呈现出来,冯佳佳迅速将内容记在了脑子里,然后撕下最上面的纸张,撕成碎片后一把全部扔进了口中。 ...... “嘭嘭...嘭嘭嘭!” “这大晚上的,谁呀?” “表舅,是我,佳佳!” “你一个女孩子家的,晚上还出来乱跑干什么,快进来再说!”胡德荣打开了屋门,略带责备的语气说道。 胡德荣将冯佳佳领进了屋内,严肃的说道:“枯井同志,你还有没有点规矩?组织纪律还要不要了?” 冯佳佳也知道她违反了纪律,所以并没有狡辩,果断承认了错误:“村长同志,是我违反了组织纪律,我请求处罚,但是我带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你先听我说完再对我处罚不迟。” “你说!”胡德荣知道冯佳佳获取的情报,基本上都是顾子柏透露给她的,所以他也不敢怠慢,表情严肃的说道。 “兹查实,日匪和知鹰二不日将前往河北香河,企图策动香河、昌平等地的汉奸及流氓组织发动暴乱事件,旨在占领县城后企图实施自治。” “刚才我说的内容就是顾子柏发给特务处总部的电报内容,我一字不差的全部记了下来。”冯佳佳有些得意的对着胡德荣说道。 胡德荣闻言心中也是一惊,日军先是占领东北四省,现在又将触手伸向了河北,真是狼子野心!如果这份情报属实,那确实非常重要,必须立即上报给组织,但是现在他还是要先确认这个情报的来源是否来自顾子柏。 他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情报确实非常重要,但是你又是如何获取到的?先将过程全部说予我听。” 冯佳佳从胡德荣的言语中,听出了其对她能力的质疑。 心中虽有些不服气,但还是立即将今天获取情报的全部过程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胡德荣听完,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情报既然是出自顾子柏之手,那么准确性和安全性自然不用担心。 他现在倒是有些担心起冯佳佳来,如果她每次都能像今天这样轻易的获取情报,势必会养成骄嫚的情绪,从而渐渐散失一名潜伏人员该有的谨慎与警觉。 就像这一次,冯佳佳在获得重要情报后,明显已经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连一句合理怀疑的话语都没说。 一旦她仔细想一想,势必会发现不合理的地方,一个能坐上一站之长位置的黄埔军校生,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会将如此重要的情报毫无防备的写在纸上? “枯井同志,这次你做的很好!你现在是插在敌人腹部的一把尖刀,要时刻将自身的安全放在首位,并且要保持足够的警惕之心,希望你能记住我今天说的这番话!”胡德荣此时不能说的太直白,只能隐晦的提醒两句,而且她现在的位置也至关重要,是他与顾子柏的重要联络方式,所以胡德荣也只能暂时保持现状了。 第六十四章 排查货物 翌日。 顾子柏刚吃过晚饭,家里的电话突然就响了起来。 “喂!” “站长,任务完成了。” “很好,我马上过来!” 顾子柏挂断电话,然后就喊来了住在对楼的严拓,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处于南山路的别墅之中。 两人刚进门就发现此时的别墅俨然变成了一个大型办公场所。 三张数米的长桌立在大厅的正中央,每张桌子上还各自放了一台巨大的监听器,机器上还有两个装有磁带的大圆盘,正在不停的转动,显然已经在开始录音了。 每张桌子前面还各自坐了两名情报队员,他们都头戴耳机,神情专注的正在记录着什么。 “站长,监听工作是在半个小时前正式开始的。”“我们总共搭建了三条监听线路,分别埋在一楼大厅的墙面,二楼主卧室的床底以及所有的电话之中。” 顾子柏微微颔首,正想要说两句,只见一台设备的信号灯却突然闪烁起来。 “站长,有电话打入。”坐在设备前的队员朝顾子柏说道。 顾子柏立即走上前去,便拿起一副耳机放到了耳边。 “喂?” “范厅长,我是大头啊,货已经打包装好放入仓库了,但是数量却比通关文件上多出了两箱,所以我需要跟您确认下数量,不然货物出不了关啊。” “数量没有错,多的那两箱货是我临时加进去的,另外新的通关文件我现在让纪秘书给你送过去。” “既然如此,那就没问题了。” “嗯,那就先这样吧。” 电话说到这里就被范兴才秘书挂断了。 而顾子柏此时心中也是疑窦丛生:“财政厅需要运送什么货物?而且还需要出海关?” “范兴才秘书的资料有没有掌握?”顾子柏朝郝一民问道。 郝一民点了点头,立即从文件夹中取出一份资料递给了顾子柏。 顾子柏简单的扫视了一眼资料,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就是这份履历非常的普通,普通到如果没有深厚的背景是爬不到厅长秘书的职位。 顾子柏沉思了片刻,开口说道:“立即派人盯死这个杨昊一定要找到他们口中的仓库,另外找人去他的户籍地,调查清楚此人的背景。” “是,站长!”郝一民应了一声,随后转身招了招手,立即就有六名队员快步走出了别墅。 顾子柏再次开口问道:“对了,有没有人知道那个叫大头的又是什么来头?” “站长,我与大头是同乡,我比较清楚。”只见唐三和走到了众人面前开口说道:“大头原名叫石大伟,因为从小头就比同龄人大上许多,所以我们都管他叫大头。 此人读过几年私塾,但后来却成了一个地痞流氓,常年混迹在码头上,敲诈勒索无恶不作。 但是在四年前,他却突然间整合了码头上所有的搬运工,美其名曰是成立了一家公司,实际上就是一个大型的帮派,平日里还是做一些违法的勾当。” “看来这是抱上某些人的大腿了啊。”顾子柏笑了笑,继续说道:“既然你们是同乡,那此人我就交给你去调查了。” “是,卑职保证完成任务!” 随着顾子柏一道道命令颁发下去,整个别墅中的情报队员都像是被上了发条的齿轮似的各司其职行动了起来。 顾子柏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情报科的执行能力,他还是非常满意的。 他叮嘱了郝一民一旦有情况立即向自己汇报后,就来到了二楼一处空房间内,和衣趟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顾子柏猛地睁开了双眼,然后打开了房门,便看到郝一民和丁迟站在了门外。 “站长,丁迟刚从码头回来,他打探到了一些情报。” “嗯,效率不错!说说吧,查到了什么?”顾子柏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 “卑职刚到湖墅码头,就看到石大伟的人正在往船上运货,卑职怕打草惊蛇就没有妄自行动,而且他们还有很多打手在码头外围警戒,所以货物到底是什么卑职也不清楚,只知道这艘船是前往上海的。”丁迟将他打探到的情报说了出来,并且请示道:“后续要如何应对,请站长示下!” 顾子柏思索半晌,才开口说道:“我们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而且他们运的货物清单我希望明天早上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有没有问题?” “是,卑职誓死完成任务!”两人立正齐声应道。 第六十五章 校场集训 翌日。 “什么!没人知道里面装了什么?”顾子柏一大清早刚到来到站里,郝一民就给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郝一民严肃的点点头道:“是的,我们昨晚抓了一个搬运工回来审问。 据此人交待,只有石大伟和他的两名心腹知道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他们这群干苦力的连询问的资格都没有。” “呵呵,搞得倒是挺神秘的,有点意思。”顾子柏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这些货物勾了起来,冷笑了一声接着又问道:“有没有安排人进行跟踪?” 郝一民点了点头道:“卑职安排了唐队长与两名身手好的弟兄一同混上了船,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嗯,干得不错,”顾子柏笑着夸奖了一句,他对郝一民让唐三和前去跟踪的安排很满意,唐三和虽然脑子非常灵活,但毕竟是刚出校门的菜鸟。以后若想要担当重任,必要的历练是不可或缺的。 打发走了郝一民,顾子柏突然想到似乎有好几天没有看到乔易江的身影了,于是叫来了冯佳佳,一问才知道,乔易江竟然带着行动科去城南的校场集训去了。 这让顾子柏瞬间来了兴趣,随后便带着冯佳佳出了门。 车子刚开到校场门口,顾子柏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喊杀声。待他走进校场,原来是队员正在进行一对一的格斗训练。 乔易江此时也看到了走入校场的顾子柏一行人,他立即快步跑了过去,敬礼道:“站长,您怎么来了?” “听说你在这里搞集训,我就过来看看你的成果。”顾子柏随意的说道。 乔易江笑着回道:“这段时间站里没什么行动,卑职怕队员们长此以往会产生惰性,就带他们出来活动活动,这样总比待在办公室吹牛打牌强。” “哈哈,看来你是在埋怨我没有给你分配任务啊。”顾子柏听出了乔易江话语中的那一丝抱怨之意,调侃道。 “卑职不敢。”乔易江连忙否认,但是他心中确实有些许不满,因为最近站里面所有的任务,顾子柏几乎都交到了情报科的手中,如果他们有坐上这个科长的位置,他可能会乐得清闲。但是现在他既然是行动科的老大,就必须为手下的弟兄谋取福利,而只有出外勤任务才能捞到足够的好处,不然光靠着这几十块钱的死工资,还不够弟兄们喝几顿的酒钱。 “好了,你就别在我面前装了,你的那点心思我会不知道?”顾子柏笑了笑,紧接着说道:“之前的任务之所以给情报科,自然有我的考虑,你就别瞎猜了。但是我向你保证,一个月之内,我一定给行动科分配个大任务,到时候就怕你们要忙的脚不沾地,又要责怪我不近人情咯。” “嘿嘿,谢站长!只要有外勤任务,行动科谁敢叫苦,我第一个饶不了他。”乔易江听到顾子柏的保证,立即来了精神,简直和刚才判若两人。 “别贫了,给我介绍介绍你训练的项目和成果吧。”顾子柏笑着走到了校场的高台上对着乔易江说道。 乔易江点点头,将他心中的计划说了出来:“卑职计划每个季度都进行一次集训,训练的项目包括:枪械、格斗、体能、侦察等若干项目。并且卑职会在训练结束时对他们进行考核,如果有人连续两次的考核成绩都排名靠后,那么将被踢出行动科,并且遣送回总部。” 顾子柏听了乔易江的计划,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很好的想法!但是既然有罚就要有奖嘛,对于每次集训的前三名,站里将奖励每人两百块,如此一来弟兄们才会有动力嘛。” “卑职提弟兄们先行谢过站长了。”乔易江激动地说道。 顾子柏摆了摆手,转头看向台下众队员,这不由的让他回想起在黄埔训练的日子,顿时感觉到了一丝怀念之感,于是转身对着乔易江说道:“走,带我去靶场看看,好久没练枪了,今天正好可以过过手瘾。” “额,站长,我们这次集训申请到的子弹有限,每人每天只有二十发,而且在您来之前就已经训练完了,所以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子弹了。”乔易江此时脸色有些为难,他知道顾子柏此时正在兴头上,但是校场内确实已经没有了多余的子弹,所以他只能如实禀告。 并且之前两人在总部的时候,他就和顾子柏一起去过靶场练枪,后者每次都是两百发子弹起步,而就行动科申请的这点子弹量,估计一下午就会被他挥霍一空。 顾子柏突然被打断了兴致,脸色有些难看,皱了皱眉质问道:“怎么才每天二十发?是谢印华不批吗?” 乔易江摇了摇头道:“不是的,是我们站里面的子弹储备确实不多了,老谢甚至还带我去了一趟弹药库,仓库内的子弹总共也才五千来发了。” 顾子柏听到这个低得让人发指的弹药储备量,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他在总部还是个少尉的时候,每次练枪都有数百发子弹,而杭城这样堂堂一个乙种大站储备的子弹竟然只有区区五千发。 顾子柏此时心中既是愧疚,又是愤怒。 愧疚是因为他身为站长却对站里面的弹药情况知之甚少,而愤怒则完全就是冲着谢印华去的了。 “走!回去!”顾子柏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开始的兴致勃勃,只见他脸色难看地转身向校场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对着冯佳佳说道:“给总部发电报,立即申请一万发子弹备用。” 第六十六章 前往上海 回到站里,顾子柏就将谢印华叫到了办公室,狠狠地训斥了一顿。然后又命令其将所有的库存都重新做了一次盘点,这才作罢。 忙完盘库的工作,时间已经来到了深夜,他刚想到隔间去休息一会儿,桌上的电话却又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说!” “回来了?” “好,我这就过来!” 挂断电话,顾子柏先用冷水洗了个脸,然后才叫上严拓又马不停蹄的向南山路赶去。 两人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别墅之中,只是顾子柏却没有看到唐三和的身影,于是便问道:“就你一个人回来?” 队员点点头道:“是的,唐队长还在现场盯着,他让卑职先行回来向站长汇报情况。” “嗯,那你将调查到的结果详细跟我说说吧。” 原来,唐三和三人在上了轮船后便立即隐蔽了起来,直到今天凌晨时分,才悄悄潜入到装有那十多箱货物的船舱。 船舱内面积不大,大概也就一百平的样子,三人没花多大功夫就在众多木箱之中找到了目标。 随着一个个箱子被打开,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一幕不由地让他们大吃了一惊。 只见数不清的画卷、书籍、瓷器、美玉堆满在各个箱子之中。唐三和数了一下,发现这些箱子一共只有十箱,剩下的两箱却怎么也找不着。 三人没工夫多想,先将箱子还原后,这才小心翼翼的退出了船舱。 直到凌晨七点左右,货船便到达了上海的怡和码头,随后三人便看着货物全部被抬进了码头旁边的一间仓库之中。 唐三和本来还想进入仓库调查一番,可是这间仓库虽然明面上看起来非常普通,但是暗地里却最少有七八个暗哨在周围警戒,想要彻底查清楚,仅靠他们三人会非常的困难。 所以唐三和才会命人回杭复命,一是向他汇报情况,二则是为了求援。 顾子柏听完汇报,只是沉思了片刻,就开口命令道:“青文,你带领一队分批次前往上海支援唐三和,随身带上一部电台,方便联络。另外到了上海你要多与唐三和商量讨论,你懂我的意思吗?” “是!卑职明白!”江青文立即领命称是,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顾子柏竟然如此看重那位唐三和副队长,他心中顿时有了结交一番的心思。 顾子柏当然不知道江青文此时的想法,只见他转过头来朝着郝一民说道:“二队还是继续负责范兴才的监听,但是要加强对他的跟踪监视,我敢断言此人在杭城绝对还有其他的同伙,你务必要给我将他找出来。” “是,卑职领命。”郝一民立正敬礼道。 “好了,都去准备吧,这件事要是干好了,我为你们向处座请功!” ...... 两天后,杭城站。 “站长,情报科的电报。”冯佳佳急匆匆的走进了办公室。 顾子柏一把接过电报,仔细地观看了起来。 突然,顾子柏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两箱大黄鱼!足足有两百根之多!” 看着电文中出现的这段文字,顾子柏总感觉有些不真实,再次确认了几遍,发现并没有看错后,随即他的脸上出现狂喜的神色。顾子柏深呼了两口气,压抑住了内心的喜悦之情,这才将电文的内容全部看完。 电文大致汇报了三点内容,第一,那间仓库是在一家名为“日和商行”的名下,这家商行的底细暂时不清楚,还在调查之中;第二,昨天晚上唐三和潜入了仓库,并且找到了那剩下的两箱货物,发现箱内竟装着两百根大黄鱼;第三,仓库里面的货物只会再存放一周,下周就会装船,目的地暂时不详。 “这两箱大黄鱼一定要搞到手!”顾子柏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显然他已经将这些黄金当成了杭城站的私有财产了,紧接着他又朝着冯佳佳说道:“去买三张最近时间去上海的车票,咱们也去这十里洋场见见世面。” …… 这是顾子柏这辈子第一次来上海,他上午对冯佳佳所说的来上海见见世面并非虚言。 其实在上海正式开埠之前,这里仅仅只是一个人口数量不足十万人的镇子,连城都算不上。直到民国结束,上海的人口这才飙升到了五百八十万,足足翻了五十八倍,由此可见上海的发展速度是多么的迅速。 走出火车站,三人就坐上了黄包车。 顾子柏其实心中也这里充满着好奇,看着路边既有穿着旗袍的贵妇人,也有身穿洋装的摩登女郎,再加上驰骋的汽车,耸立的高楼,这些都不禁让他感叹着上海这座远东大都市奇妙的包容性。而所谓“十里洋场烟花地,风云际会上海滩”也在此时展现的淋漓尽致。 第六十七章 约见故人 上海,bj路。 “怎么找了个这么小的房子做据点?”顾子柏看着这间仅仅只有一百来平的小洋楼,皱眉问道。 “时间比价匆忙,而且上海的房租太贵,靠近怡和码头的房子也只有这间符合条件了。”江青文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说道。 “嗯,这个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但凡是出外勤任务,预支的经费可以多拿一些,咱们本来就是把命别在裤腰带上干活,可不能再苦了弟兄们。”顾子柏非常大气的做出了一个让众人都无比兴奋的承诺,然后才走到地图前指着仓库的位置说道:“明天晚上的任务有没有问题?” “请站长放心,我们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保证完成任务!”江青文一脸自信的拍着胸脯保证,紧接着又问道:“只是,卑职不明白为什么不将所有货物全部搬走?那十箱古董、字画的价值,卑职觉得并不会低于那些黄金?”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强盗了?只搬走黄金就是为了打草惊蛇,要不然蛇都缩在洞里不露头,我们难道也钻到洞里去找不成?而且你也别光盯着眼前这点东西,后面钓出来的大鱼才是重头戏!”顾子柏语重心长的为江青文解释了一番。 “是,卑职受教!”江青文这一声受教说的是真心实意,他确实是被眼前的利益冲昏了头脑,没有考虑到后续的收益,确实需要好好地反思一下。 顾子柏朝江青文淡淡的点了点头,接受了他的表态。看到一众队员也各个都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于是便不打算再多说些什么了:“如果没有其他的问题,就各自下去准备吧。” 说完,他就准备出门而去。 可是就在此时,他看到江青文隐晦的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自顾自率先走进了旁边的房间。 顾子柏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紧随着走了过去,关上房门问道:“青文,有事?” “站长,卑职发现今天有人在偷偷监视我们。”江青文低声说道。 “嗯?你搞什么名堂?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汇报!”顾子柏有些恼怒,呵斥道。 江青文见顾子柏脸色不对,不敢有怠慢,立即说出了原由:“监视之人其实卑职认识,他是卑职以前的战友,现在在上海站情报科任职。因为是自己人所以卑职觉得还是单独汇报给您为好。” 听到监视者是上海站的人,顾子柏心中倒是没有那么意外了,如果这么一大群青壮男子突然来沪,上海站还发现不了端倪,那反而是他们的失职了。 顾子柏思索了一阵,然后开口说道:“这件事我知道了,我自会向总部汇报,你不用理会他们,干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是,卑职明白。”江青文虽然嘴上说明白,可是脸上却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有什么屁就赶紧放!别吞吞吐吐的。” “站长,卑职觉得在上海境内出外勤任务,如果不跟他们打招呼,这其实...其实有些犯忌讳了。”江青文担心顾子柏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小心提醒道。 “哼!你只需要执行命令就行,还轮不到你来教我做事!”顾子柏冷哼了一声,眼神中还透着一股凶光。 他当然知道如果按照特务处的潜规则,这种跨区域办案,功劳一般都要分润一些给当地的站点的,在党国这个人情政治的圈子内,吃独食的人一般只有被孤立的下场。 只是顾子柏此时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现如今红党的大部队正在经历长征,而各地的地下党组织都是揭不开锅的一个状态,虽然胡德荣从来没有让他提供资金这种要求,但是他却非常清楚组织现在的困境。 金条是有固定价值的,所以这批黄金只能用于上供给上级或者发展杭城站。 但是这批古董书画却没有固定的价值啊,只要将这批文物搞到手,到时向上级汇报的数量、价格还不都是他说了算。最不济也能想个办法以白菜价卖给红党,反正他不会吃亏就是了。 所以顾子柏才会决定就算冒着得罪同事的风险,也要单独完成这次行动。 ...... 离开了上海路的据点,顾子柏带着冯佳佳和严拓住进了位于黄埔路上的查理饭店之中。 而之所以他会花大价钱住进这家饭店,除了想领略下这家远东最着名的饭店外,顾子柏还要在这里见一个重要的人。 他只是在房间简单的休息了一会儿,就下楼来到了饭店前台,拿起电话拨出了一组号码。 “喂,我是马大勇。” “马先生你好,我是顾子柏。” “子柏?你这小赤佬让我给你去德国找百浪多息,卖家我都找到了,你人却消失了,现在还好意思给我打电话?” 顾子柏听着话筒中传来马大勇的咆哮声,不自觉地将话筒挪到了一边,直到话筒中的声音渐渐消失,他才开口说道:“哈哈,马先生息怒!上次确实是我的不对,但也是事出有因。 我现在就在查理饭店,马先生能否赏脸给个机会,让我向你赔礼道歉呢?”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一阵沉默,整整过了数十秒话筒中才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你先告诉我,那批货你还要不要?” “要!” “我马上到!” ...... 第六十八章 获得情报 顾子柏打完电话还不到半个小时,马大勇就出现在了他的房间,这种速度不禁让他都感到一阵惊奇,要知道从法租界到黄浦路还隔着数个街区呢。 而马大勇现在表现出来的这种急迫之感也正好给了他可趁之机,他已在心中下定决心待会一定要将药品的价格再砍上一刀。 “一别数月,马兄别来无恙啊!”顾子柏看着坐在对面还是满脸怒容的马大勇尴尬的笑了笑。 “呵,顾站长只要不再突然失踪,马某应该还可以再多活几年。”马大勇冷笑了一声,言语中却有些无奈。 顾子柏知道马大勇既然能来赴约,那基本上就代表之前的事情他已不再追究,但是顾子柏为了顾及对方的面子,还是解释了一句:“哈哈,马兄说笑了,顾某上次确实是突然有要事在身,这才不得不爽约的,还请马兄莫怪了。” “既然顾站长都如此说了,马某自然是相信的,只是这批货压我手上这么久了,你看什么时候接收合适?”马大勇也是乘机借坡下驴,将事情就这么轻轻地掀了过去,紧接着就说出了他的真实目的。 “哈哈,货的事情我们先不急,顾某此次来上海,是另有要事想请马兄帮忙。”顾子柏打了个哈哈,轻笑着就错开话题。 马大勇听到这个回答,心中突然就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只见他定了定神,小心翼翼的说道:“不知顾站长有何事需要马某效劳?” “马先生不必如此紧张,只是一件小事而已。”顾子柏淡淡一笑,紧接着说道:“不知马先生对日和商行了解多少?” 果然,马大勇一听到日和商行这几个字眼,瞬间就明白了顾子柏这是想向他打探情报。 此时他一改之前的心态,变得有恃无恐起来,既然双方都有诉求,那就只能看谁更沉得住气了。 “呵呵,我确实是知道一点关于日和商行的信息,只是我还是比较关心那批货,做生意可是要讲诚信的,顾站长你觉得呢?” 顾子柏听闻马大勇果然知道日和商行的情报,心中顿时一喜,而且马大勇竟然还担心他还会对那批药品爽约,简直就是荒谬至极。 而在顾子柏心中百浪多息的重要性也远比这份情报重要的多,但是此时他也乐意看到马大勇误会,直接开口说道:“马先生,咱们既然都是明白人,我就直说了,你只要将我要的情报给我,那批货咱们后天就可以钱货两讫,不知马先生意下如何?” 马大勇大笑了一声,随后伸出两根手指道:“哈哈,顾站长爽快!那马某也不能太矫情,一口价两千美金,情报就归你,而且我绝对保证情报的准确性。” 顾子柏听到这个价格心中顿时一惊,他知道这群情报贩子兜售的情报肯定价格不菲,却没有到竟会如此离谱,两千美金已经相当于他五年的薪水了。但是顾子柏最终还是决定买下来再说,就算最后发现情报一文不值,他仅凭这批药物也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成交!”顾子柏干劲利落的回道,然后伸出右手与马大勇紧紧握在了一起。 随后顾子柏拿起柜子旁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两千美金,递到了马大勇手上:“马先生,希望我这两千美金,能够物有所值。”其实他的公文包中总共也才两千五百美金,这几乎是他这几个月来贩卖私盐所得的所有收益,所以别看顾子柏此时好像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其实他的心里也是心痛不已。 “这个请顾站长放心,我们既然吃这碗饭,就不会砸自己的饭碗。”马大勇笑嘻嘻的接过美金,然后将日和商行的情报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与顾子柏猜测的一样,日和商会果然是一家日本商会,而它隶属于一个名为‘日本东亚考古学会’的组织,而这个组织的目的就是专门在华从事文物的掠夺和破坏。 商会明面上的会长叫宋政,此人只是一个被推在前台的傀儡而已。商会实际的掌控者传言是一位外号叫做‘绅士’的日本人,就连马大勇对其身份也是知之甚少,语焉不详。 日和商会其实有五个仓库,除了怡和码头旁边的两个仓库外,还有三个在公兴码头附近。 每隔半年左右,日和商会就会租赁一艘货船前往日本,船上除了放置顾子柏已经知晓的古董、文物外,它们还会打着贸易的幌子从国内低价收购粮食、药品、矿产、棉纱等物品一并运回日本。此等行径,简直将他们强盗的丑恶面目展现的淋漓尽致。 第六十九章 事件升级 听马大勇讲述完日和商会的情报,顾子柏立即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之中。 显然这件事情牵扯到如此庞大的物资数量,已经上升到国家层面的博弈问题了,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少校能够做主,必须立即上报给总部。而且,他想要盗取金条的计划,时间上也必须做出调整,因为一旦由于贸然的行动而打草惊蛇,导致物资提前进行了转移,那他真就百死莫赎了。 顾子柏在心中敲定了后续的计划,紧接着便对马大勇说道:“马先生还真是神通广大,竟然对日和商会都如此了解,真是令在下佩服。” “这没什么,毕竟是吃这碗饭的,没点真本事怎么在这大上海立足?”马大勇谦虚地摆了摆手,接着脸色狡黠的问道:“顾站长,其实我们公司还可以提供买断服务的,只需要一万美元,今后日和商会的所有情报我只会独家提供给你,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买断情报?抱歉,暂时没兴趣。”顾子柏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马大勇思想还挺超前的,只是既然他已经知道了日和商会的卖国行径,那么此商会的覆灭也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了,顾子柏除非是傻子才会去花这个冤枉钱。 “是吗?那真是可惜。”马大勇语气虽然有些遗憾,但其实他心里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如果顾子柏的语气有迟疑,那说明双方还会相安无事一段时间,但是现在他如此果断的就拒绝了,那多半是要对日和商会下手了。只能说顾子柏和这些常年混迹在情报圈的老狐狸相比,还是显得有些稚嫩了。 但是顾子柏也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他话刚说完便反应了过来,瞬间就明白了马大勇的意图。 只见他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强忍着怒意威胁道:“马先生,我们今天的交易内容,一旦被我发现传入了第三人之耳,我们特务处的手段,你也应该明白。” “哈哈,顾站长多虑了,最基本的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马大勇也没想到顾子柏能这么快发现他的意图,看着正处在爆发边缘的顾子柏,赶紧承诺道。 谁知顾子柏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甚至还从腰间抽出了他那把许久未用的勃朗宁手枪,对准马大勇说道:“马先生,你身为中国人在明知日和商会已经在华搜刮无数资源的情况下,还选择了保持沉默,那你的职业操守在我这里就变的一文不值了。 念在你刚才提供了重要情报的份上,我可以不杀你,但只能委屈马先生在此地待上一段时间了。” 闻言,马大勇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随后就低头沉默起来,而顾子柏也不急,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只是枪口却没有移动一丝一毫。 约莫过了五分钟时间,马大勇才满脸苦笑的抬起了头,说道:“子柏,我就和你明说了,就凭你手下的那几个人情报人员,能在短短一天时间内查出怡和码头那两间仓库和日和商会有关联,你不觉得太过顺利了么?” “哦?那马先生的意思是这还是你的功劳咯?”顾子柏冷笑一声,心中却有了一丝动摇,因为这件事情牵扯到的物资实在是太多了,按理说日本方面的保密工作要做的很好才对,但是结果却还是让情报科摸清楚了对方的底细,此时再听马大勇这么已解释,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性。 “当然,马某我也是中国人,只是我现在的身份比较特殊,只能在暗地里帮些小忙罢了。”马大勇有些无奈的说道。 “马先生,事情是不是如你所说的那样,我自会去调查清楚。 但是你还是必须留在这间房间内,希望马先生能够理解,如果事后证明你确实帮了我们的话,顾某必定登门赔罪。”顾子柏站起身来朝着马大勇拱了拱手,然后从隔壁的房间叫来了严拓与冯佳佳,命令二人守好马大勇后,他便独自一人离开了饭店。 不多时,顾子柏就来到了bj路的据点,没有理会众队员的问好,他径直走进了电讯室。 将电讯室内的人打发走后,顾子柏将刚才从马大勇那获取的所有消息译成了最紧急、保密等级最高的电文发给了戴风农。 不到半个小时,顾子柏就收到了戴老板的回电:“停止一切行动!原地待命!” 果然,戴老板叫停了他们的一切行动,虽然顾子柏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但是突然间失去了两箱金条的支配权,还是让他心痛不已。 第七十章 确定计划 翌日,上午。 正在饭店房间内休息的顾子柏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开门一看,发现来人竟然是唐三和。而此时的唐三和满头大汗,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 “难道是出什么大事了?”顾子柏心中咯噔一下,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刚想开口询问,唐三和就抢先开口说道:“站长,戴老板来了!现在正在据点等您。” 闻言,顾子柏心中一惊,他知道昨天他发送的电报必然会引起高层的重视,但没有料到戴老板竟然亲自来沪坐镇指挥,当下也不敢迟疑,赶紧随唐三和一起前往据点。 “卑职顾子柏,拜见处座。”顾子柏双脚并拢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脸带笑意的问道:“处座,您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哼!翁广辉工作上出了如此大的纰漏,我要是再不过来,那国内的物资还不被日本人给搬空了?”戴风农杀气腾腾的怒骂了一声,紧接着走过来拍了拍顾子柏的肩膀说道:“你这次做的很好,总算是为我们特务处挽回点颜面,不然我们这次恐怕要在校长面前栽个大跟头了。” 顾子柏心中已有了一些猜测,与特务处不对付的部门有很多,但是消息能如此灵通的恐怕也只有党务调查处这一家了。 “是党务处那群疯狗又在胡乱攀咬吗?” “哈哈,疯狗这个词你倒是用的到位,现在那群人眼中除了红党,就只剩下我们特务处了。”戴风农笑着点了点头,眼神中的杀意一闪而过:“现在我是腾不出手去管他们,待解决了此事过后,我倒要看看究竟谁是那个软柿子!” 听到戴风农如此霸气的宣言,顾子柏决定再往上面浇上一层油,随即说道:“处座,上个月我发现党务处的人在暗中调查我,似乎有意将我安上一个红党的身份,当时我苦于没有证据就没有向您汇报,现在想来,这恐怕也是他们的阴谋。” “哼!你安心做事就好,党务处那边你无需在意,只要有我在,我倒要看看谁敢动你!”戴风农冷哼了一声,霸气的说道。 顾子柏闻言,心中顿时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已经事先打好了预防针,现在有了戴风农的承诺,将来就算党务处真查到些什么,在戴风农与特务处的眼中也只能是蓄意陷害了。 他立即露出一副激动的表情表起了忠心:“谢处座厚爱,卑职一定誓死效忠处座,效忠党国!” 戴风农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此次徐恩昌算是陈了你的情了,不然这批物资一旦出了国,他就算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所以这次我打算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后续的收缴任务我就交给了他来完成了,你不要有什么想法。” “卑职不敢,徐站长即是卑职的前辈,上海又是徐站长的主场,由他主导此次任务卑职没有任何意见。”虽然顾子柏早有预料,如此重要的任务,怎么都落不到他这个小小的少校头上,而且这种被别人摘桃子的感觉还是让他有些郁闷。 但是现在事已至此,既然肉他吃不上,喝点汤应该不过分吧,想到这里,顾子柏继续说道:“处座,我们杭城站此次来了这么多弟兄,不帮忙也有些说不过去,不如就将怡和码头旁边的那两间仓库交给我们来收缴,您看可以吗?” “你是还在惦记着那批黄金吧?”戴风农一眼就识破了他的想法,没好气的说道。 “嘿嘿,处座英明!那批黄金卑职已经预定了一批药品,如果失信于人总归有些不妥。”顾子柏尴尬的笑了笑,说道。 戴风农皱了皱眉道:“就是你上次电报中提到那种名叫百浪什么的消炎药?你现在就开始囤积消炎药,难道你觉得我们和日本就要开战了?” “百浪多息!它绝对是现在市面上最好的一种消炎药!”顾子柏强调了一遍,紧接着说道:“而且卑职的确有囤积药品这个想法,卑职敢断言,两年内中日必有一战!” “荒谬!校长的侍从室都不敢下这个定论,你有几个胆子敢在这里信口开河!”戴风农此时感觉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怒斥着说道。 顾子柏也察觉到刚才失言了,他虽然熟知历史走向,可是现在国党中求和派却还占据着主导地位,所以他此时也不敢多言,低着头看向地面,装起鸵鸟来。 “行了,以后说话过过脑子,别什么话都往外说。”戴风农看着他这一副无赖的模样也有些哭笑不得,摆摆手说道:“怡和码头的仓库就归你了,明天晚上7点统一行动。 但是我要事先说好,你买药品可以,但必须是用你们杭城站的那份,该上缴的一分都不能少,有没有问题?” 闻言,顾子柏脸色立即由阴转晴,立正敬礼道:“没问题,卑职谢过处座!” 虽然这批药品基本会消耗掉缴获这批黄金的所有收益,但只要放上两年,到时候就算是10倍的价格那也是有价无市。 而且顾子柏也根本没打算将这批药品卖掉,他会将一半的药品交给组织,另外一半等开战后拿去送人,到时候一瓶百浪多息就是一条命,这将是多少人情,他此时想想都觉得兴奋。 第七十一章 收获颇丰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第二天傍晚,顾子柏再次来到了bj路的据点之中。 此时据点内空荡荡的,只有唐三和还伏在桌上奋笔疾书,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顾子柏走到他身边,问道:“三和,弟兄们都去提前埋伏准备抓捕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唐三和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声吓得一激灵,看到来人是顾子柏后,这才敬了个礼回道:“卑职是刚从仓库那边回来的,因为卑职突然发现我们都遗漏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所以特意发电报提醒郝队长,最近需要加强对范兴才监视。” 闻言,顾子柏也有一些意外,他没想到唐三和竟和他想到一起去了,随即笑着说道:“不错,思维倒是缜密,现在已经六点了,你赶紧去发电报,然后随我去现场。” “是,站长!” ...... “先生,擦个鞋吧!小的这是老手艺了,保证让您的鞋跟新的一样。” “是吗?那擦得不好我可不给钱。” “您就放心吧!” 顾子柏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坐到了擦鞋匠跟前,随即又从公文包中拿出一张报纸,就这么老神在在的看了起来。 “砰砰砰!” 顾子柏刚坐下没多久,远处突然传来几声脆响。 “是枪声!” “杀人啦!” 周围的小贩与民众在听到枪声响起的那一刹那,立即乱成了一团,纷纷向反方向跑去,都想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而顾子柏淡定地看了一眼手表,发现时间刚好是七点,于是他便站起身来,从裤兜里拿出一块银元扔给了有些手足无措的擦鞋匠,随后又朝着站在不远处警备的唐三和招了招手,两人就逆着人流朝仓库方向走去。 当顾子柏两人来到仓库门口时,发现此地的战斗早已经结束了,队员们正从仓库中将一箱箱的货物搬到了门口的空地上。此时江青文也发现了顾子柏,立即走了过来,兴奋地低声说道:“站长,这回咱们站里要发财了!仓库中除了两箱大黄鱼和十箱古董外,竟然还有整整二十箱鸦片,只是这次缴获的战利品太多,咱们怎么运回去,倒是个麻烦事了。” 顾子柏没有接过江青文地话茬,而是问起了伤亡情况:“有没有弟兄受伤?” 江青文楞了一下,然后指着正双手抱头蹲在仓库旁边的那群人说道:“没有人员受伤,这些安保人员全是普通人,咱们刚一开枪,他们就立即缴械投降了。” 顾子柏点了点头,然后低头沉吟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青文,你现在带几个弟兄将这些安保人员全部交给上海站,他们问你什么你都不要说,交完人就立即回来,明白了吗?” “是,卑职领命!”江青文高声应道。 “三和,你现在去搬一箱黄金出来,然后随我一起回查理饭店。”顾子柏朝着唐三和吩咐了一句,随即又对着众人命令道:“其余人留在原地待命,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动这些货物!” “是,站长!” …… 随后,顾子柏一行人就马不停蹄的来到了查理饭店。 一进入房间,顾子柏就大笑着朝着坐在沙发上的马大勇说道:“哎呀,马兄弟,都是误会让你受委屈了!老弟我特意来向你赔礼道歉了。” “呵呵,顾站长事情都解决了?看来收获颇丰啊?”马大勇眼睛斜撇了一眼,冷笑着说道。 “哈哈,略有收获而已,那边的事情刚一结束,我这不就来找马兄交易来了么?”顾子柏并不在马大勇的充满怨气的语气,笑着命人将那一箱黄金搬到了马大勇面前,说道:“马兄,这里有一百根大黄鱼,我就一次性给你了,马兄的人品我还是信的过的。” 马大勇也没有客气,直接打开箱子就检查起来。 大概过了十分钟,马大勇就关上了箱子,淡淡地说道:“顾站长,当初我们说好的货值可是两万美元,按照市面上的价格一根大黄鱼是四百八十大洋,一百根换算成美金也才一万九千美元左右吧?你这少的可有点多啊。” “大黄鱼的价格不是五百大洋一根么?难道是我记错了?”顾子柏打了个哈哈想要蒙混过去,但是看到马大勇一脸鄙夷的表情,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说道:“行吧,你把货送到杭城的时候,我将最后那一千美元结清,这总行了吧。” 马大勇闻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成交,货物现在在香港,我托朋友用飞机运输的话,一个月内应该就能送到杭城。” “合作愉快!那药品的事情就拜托马兄费心了!”顾子柏笑着与马大勇握了握手,然后又开口说道:“我还想让马兄借两辆卡车给我用下,不知方不方便?” 第七十二章 返回杭城 闻言,马大勇诧异的看了眼顾子柏,他不清楚眼前这位杭城站的站长为什么要向他这个情报商人寻求帮助,但他其实也并不在意,而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当然没问题,待会我去打个电话,一个小时内车辆一定给你安排妥当。” “马兄仁义,我知道马兄早就想离开此地了,我就不留你了,非常期待我们的下一次合作!”顾子柏便与马大勇握手告了别。 随后他便领着众人再次回到了怡和码头,看着停在仓库门口的两辆卡车,顾子柏不禁在心中夸赞了一声马大勇的办事效率。 将所有的货物全部搬到了车内后,顾子柏还特意为每辆卡车都配备了三名全副武装的队员随行保卫,可见这批货物在他心中的重要程度。 看着卡车渐行渐远,顾子柏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次的上海之行虽然中途出现了点意外,但是结果却还是非常圆满的,不仅金条和古董落入了他的口袋,那批药品也将在一个月内达到杭城。 而他之所以不向上海站求援,原因也非常简单,无非就是看重了这批鸦片的价值,想要借机再赚一笔罢了,所以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有上海站参与其中,否则到时候恐怕好处没捞着还会惹来一身骚。 ...... 第二天一大早,顾子柏就结束了他短暂的上海之旅,与一众队员乘坐火车返回了杭城。 与此同时,在华格臬路的一栋中式楼房内我们的戴风农正在此地悠闲的喝着下午茶。 “风农老弟,昨天晚上公兴和怡和两个码头上的发生的事情是特务处的杰作吧?”一名身穿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端起身前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随后微笑着说道。 “哈哈,日笙兄的消息就是灵通,我也知道瞒不住你,就实话跟你说了,确实是我们特务处干的。”戴风农没有否认,直接承认了下来。 而从两人这种随意的聊天方式看来,二人的关系必然非同一般。 事实也的确如此,这名中年男子就是在历史上毁誉参半,留下浓墨重彩的青帮大佬杜日笙。 说起他与戴老板的关系,其实还带有非常浓厚的传奇色彩。 在戴老板还没有发迹的时候,他其实就只是一个精通赌术的小混混,当时的他不满足于平凡生活独自来到了上海滩闯荡,想要拼搏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有一次,戴老板来到了杜日笙的赌场,在赌场当中,戴风农凭借精湛的出千技术,赢到了很多钱,而这也引起了赌场中杜日笙手下的关注。 老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戴老板终于在某一次出千时,被赌场的人给识破,并将他抓了起来。 可是在被抓之后,戴老板居然丝毫不显得慌乱,反而镇定地向对方提出,想要见赌场的幕后老板杜日笙。这个时候杜日笙在上海已经有了一定的身份地位,他当时在上海滩的名声,甚至已经超过了黄鑫荣和张笑林。 于是便有了戴老板和杜日笙的第一次见面,杜日笙一直非常相信自己的眼光,所以他通过观察戴风农,发现虽然此人虽然作弊被抓,但是却丝毫不显得慌乱,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沉着。凭借着自己多年的识人经验,杜日笙认为戴老板绝非池中之物,如果给他机会的话,这人一定可以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所以在杜日笙得知戴老板想要报考黄埔军校时,他不仅命人放了戴老板,而且还主动借给他一千银元用作投资。 凭借着杜日笙给予的支持,戴老板便成功地进入了黄埔军校,虽然受到常校长第一次下野的影响,导致戴老板并未从黄埔军校毕业,但是却因祸得福得到了重用。 而待戴老板再次回到上海时,他就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去见杜日笙感谢对方当年的知遇之恩。 两人便再次相见了,杜日笙也为戴风农取得的成就感到佩服,在利益与一些草莽义气的驱使下,二人便结为了拜把子的兄弟。 言归正传,杜日笙在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后也没有绕圈子,直接开口说道:“风农老弟,这次请你过来确实是受人所托,有事相求。” 闻言,戴风农愣了一下,明显有些意外,但还是豪爽的说道:“日笙兄,就凭咱俩的关系,有事你直接说便是,能帮的我戴风农绝无二话。” “呵呵,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大姐有批货存放在怡和码头的仓库,恰巧被你们特务处给缴获了,她知道咱两是拜把子的兄弟,所以求到我这来,想要拿回那批货。” “怡和码头?”戴风农皱了皱眉,略微一思索这才想起来,那里是顾子柏昨天执行任务的地方,再联想到今天上午他收到顾子柏那封已返回杭城报平安的电报,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所在,随即开口问道:“您大姐?就是黄鑫荣的夫人林桂生?恐怕那些货里面装的都是鸦片吧?” 杜日笙并没有否认,直接大方承认道:“对,一共二十箱鸦片。” 戴风农摸了摸下巴,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日笙老哥,如果这批货是你的,我戴风农立即双手奉还绝无二话,但是如果是其他人的,那就要考虑点政治影响了,毕竟货物是在日本人的仓库内被缴获的。 我就和你直说吧,现在那批货确实是在我们特务处的手上,本来进了我们处里的东西是休想再往外拿的,但是老弟我看在老哥你的面子上,你让黄鑫荣开个价,如果合适的话,我就命人给送过去。” 第七十三章 兄弟博弈 杜日笙闻言,心中有些不悦,他没想到自己都开口求人了,他戴风农竟然还想索要好处,但是他脸上并没有任何异色,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随后它思索了片刻便拿起了桌上的电话,当着戴风农的面就拨打了出去。 “大姐,我是啊笙。” “您那批货确实是在戴老板手中,只是这些货毕竟是从日本人的仓库缴获的,如果想要拿回来恐怕有些麻烦。” “嗯,我知道的。” “好的,您的意思,我会转达的。” 仅仅说了寥寥几句话,杜日笙就挂断电话,随后朝着戴风农说道:“风农,林大姐愿意拿出一万美元赎回她这批货物,不知你是否还满意?” 戴风农闻言,表情明显愣了一下,他对林桂生愿意拿这么多钱赎回区区二十箱鸦片感到非常意外。 因为在这个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皇亲贵族都抽大烟的时代,鸦片的价格其实是便宜得不像话的,就像现如今的香烟一样,在那个年代几乎每个人都买得起。 西南和西北的一些军阀鼓励,甚至强制农民种植鸦片,再加上还有“洋鸦片”的加入,数量一多,价格自然就便宜了下来。 杜日笙仿佛看出了戴风农的疑惑之处,笑着开口解释道:“呵呵,风农老弟是不是觉得林大姐出的价格太高了?其实这批货属于‘洋土’,是从印度进口来的高级货,就算是云南的‘滇土’也比它逊色数筹,一万美金其实也仅仅是这批货物总价值的三成而已,但我大姐也算是诚意满满了,老弟你觉得呢?” “哈哈,黄夫人不愧是女中豪杰,做事就是大气。”戴风农非常满意林桂生的态度,大笑着说道:“既然黄夫人如此识趣,再加上老哥你这个说客,我这个面子是绝对要给的,我待会就安排人将货物原封不动送回黄府。” “如此,杜某便替我大姐谢过风农老弟了。”杜日笙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虽说他与戴风农两人是拜把子的兄弟,但是随着后者的权势日益变大,这种关系也慢慢地不再牢靠,如果戴风农非要抓着这件事情不放,不仅货物要不回来,可能还会被扣上一顶勾结日本人的帽子,那到时恐怕就不是一万美金能够解决的了的。 而杜日笙之所以会对此事如此上心,那是因为林桂生对他有知遇之恩,他这个人重情义,就算现在他的势力隐隐有超过黄鑫荣的趋势,但他还是在其夫妇面前以晚辈自居。 “我二人本来就是兄弟,杜老哥说这话就显得生分了。”戴风农摆了摆手,紧接着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日本人在上海不声不响的经营着如此大规模的一家贸易公司,我们竟然都没有发现,确实是失职啊!还好发现的及时,不然丢失如此大数额的一批物资,老弟我恐怕都没脸去见委员长了。” 杜日笙听闻此言,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虽然戴风农这话说的平淡无奇,仿佛就是在诉说着日本人的罪责,但如果仔细一琢磨,他话中的‘我们’这个主语用的却非常耐人寻味。 杜日笙也是个人精,只是短短一瞬间就明白了戴风农的意思,他这一生最看重名声,现在全国上下的主旋律就是抗日,他就算单单是为了博一个好名声也会积极参与其中,但是戴风农的这话明显带有一些威胁的意味,这让他心中不免有了一丝不快。 “风农老弟你放心,将来只要是对付日本人,老哥这十万青帮帮众绝对义不容辞!” “哈哈!好!有老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有了杜老哥的帮助,这大上海将来势必会固若金汤。” ...... 杭城,木板街25号。 “站长,上海急电!”冯佳佳拿着一份报文急匆匆的走进了顾子柏的办公室。 “是处座在问那批鸦片的事情吧?”顾子柏依旧低头处理着文件,自信满满的说道。 闻言,冯佳佳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轻笑道:“站长,您还是自己看看吧,卑职觉得处座更像是在命令,而不是在询问。” 顾子柏听到冯佳佳有些调笑的话语,诧异的接过电文就看了起来。 不多时,他便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无奈的说道:“弟兄们都说杭城站就我这个站长最会搞钱,但是你看看戴老板,只是一封电报就轻松拿走八成,这特务处敛财第一人的尊称,我看非戴老板莫属才对。” 第七十四章 处理文物 冯佳佳看到顾子柏脸上满是无奈的表情,出言安慰道:“站长,最少处座还给咱们站里留了五千大洋,这跟您当初预计的数值也相差无几了,所以咱们也不吃亏。” “我是怎么都没想到这批鸦片竟然都是高级的''洋土’,否则我说什么都会在上海多待几天,将这批货的价值发挥到最大,哎!真是失策了。”顾子柏自顾自地说了几句牢骚话,紧接着又说道:“算了,事已至此想再多也为时已晚了,你去安排一辆车,将那批货拉回上海去吧。” 冯佳佳赶紧点头称是,然后转身就打算立即去安排此事。 可就在这时,顾子柏突然出声叫住了她:“你先别着急走,我还有件事交给你去做。” “嗯,您请说。” 冯佳佳赶紧点头称是,然后转身就打算立即去安排此事。 可就在这时,顾子柏突然出声叫住了她:“你先别着急走,我还有件事交给你去做。” “嗯,您请说。”冯佳佳立即止住了身形,转头笑着说道。 顾子柏招了招手,示意冯佳佳走近些,这才低声说道:“你带着那些古董的照片去杭城的地下黑市,看看能不能找到买家?” 冯佳佳闻言心中一惊,随后小心翼翼的劝说道:“站长,这批古董可是在处座那边挂了号的,咱么如果就这样卖掉,处座一旦追究起来?” 虽然冯佳佳话没有说完,但顾子柏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只见他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轻笑着说道:“所以你必须给我好好打探打探价格,如果价格合适,我想处座是不会介意的。毕竟现在日本人正在北方虎视眈眈,所以咱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加强自身的实力,一旦中日开战,我们也能在战场上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冯佳佳听着顾子柏竟然能将贪污受贿和民族大义扯在一块,她不禁在心中暗骂着顾子柏‘伪君子、蛀虫’等话语,但表面上她却连连点头,并在纸上认真的做着记录。 看到冯佳佳竟然煞有其事地做着记录,顾子柏不知道他这个秘书是真的心思单纯还是故意在恶心他。 只见他一把抓过冯佳佳真在书写地纸张并撕成碎片,然后手指着头怒斥道:“用你的脑子记,这种事情能形成书面记录的么?” 冯佳佳被顾子柏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听到顾子柏训斥的话语,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是多么的愚蠢,随即羞愧的地下了头。 顾子柏有些心累的揉了揉眉心,再次叮嘱道:“古董文物这一行业的水很深,你可以先去找个懂行的做个鉴定,别到时被人骗了还不知自知。下去做事吧!” 闻言,冯佳佳立即逃似的快步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顾子柏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便将目光看向了墙上的日历。 民国24年,9月6日,星期五。 ...... 杭城,紫城巷。 “枯井同志,此次你们突然前往上海,是有什么特殊任务么?”胡德荣一边炒着菜,一边向旁边的冯佳佳询问道。 “此次的任务目标是一个叫做‘日和商行’的日本商会......”冯佳佳点了点头,随即就将特务处在上海执行的所有任务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认真地听完冯佳佳的汇报,胡德荣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哎,不得不说,国党在某些事情上,还是有利于我们中华民族的。” 冯佳佳闻言,赶紧焦急的说道:“村长同志,你可不要被他们的表面功夫给迷惑到了,他们都是一群贪得无厌的小人。” “哦?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胡德荣见冯佳佳一脸气氛的表情,失笑道。 冯佳佳气愤的回答道:“哼!就在今天下午,顾子柏竟然要我去将那些古董、字画放到黑市上去卖掉,明明就是想中饱私囊,口中却还说着一些冠冕堂皇地理由,听着都让人觉得恶心。” 胡德荣听到这件事情事关顾子柏,便更加认真的听了起来,但是他的关注点明显不在贪污受贿这一块。 为什么处理这种私密的事情会让冯佳佳这样一个刚出校门的菜鸟去做?他手底下那些科长哪一个都比冯佳佳合适。难道是在向他传递什么信息? 胡德荣想到这,随即便开口问道:“枯井同志,你将今天下午,顾子柏说的所有话都给我复述一遍,能办到吗?” 冯佳佳看到胡德荣严肃的表情,立即就将下午她与顾子柏的对话大致复述了一遍。 而当胡德荣听完她的讲述,脸上却露出了恍然的神色,随即笑着说到:“你明天将那些文物的照片送到我这来,咱们也给他来个偷梁换柱!” 第七十五章 仿制书画 翌日下午,胡德荣便从药馆后巷的死信箱中拿到了冯佳佳送过来的胶卷。 出于安全考虑,他并未立即离开,而是在药馆继续工作了大半个小时没有发现异常后,这才与伙计交代了几句,匆匆出了门。 不多时,胡德荣便走进了一家名为“张记”的照相馆。 这间张记照相馆处在南山路与北山路的交汇处,是一栋两层高的小洋楼,虽然这个时期的照相馆还属于稀罕物,而且每次拍照的费用也高达1块大洋,但是却还是有许多达官显贵或者一些追求新鲜事物的年轻人经常来此关顾。 所以当胡德荣走进门后,便发现照相馆的老板正在摄影棚中忙活着,他也不着急,而是坐在角落的椅子上静静等待起来。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照相馆老板这才将那名贵少妇送出了店门,紧接着走到胡德荣身前笑着问道:“先生,让您久等了,您是要照相么?” 胡德荣摇了摇头,说到:“刘老板,我就是想漂洗几张照片,老王说您这技术是最好的,所以我就来找您了。” 刘老板闻言,疑惑的说到:“老王?是新华小学的王老师么?” 胡德荣再次摇头道:“不是的,是惠民诊所的王掌柜。” 刘姓老板这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笑着说道:“哎呀,原来是王掌柜啊,既然是老朋友介绍过来的,这次的漂洗费用我给您打九折,您请随我上二楼来!” 紧接着,两人便一前一后来到了二楼。 “村长同志,数年未见,看来你现在过的很不错嘛。”刘老板伸出了右手调侃了一句,随后两人的手便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哎,昨天我收到少山同志的电报,让我来照相馆接头,当时我就猜到大概又是你这老家伙要和我一起做搭档了。”胡德荣假装叹息地说道,但是脸上的笑意却表达出来此时他激动的心情。 “怎么?和我做搭档委屈你了?当初要不是我背着你逃离了北平,你早就成了国党的枪下亡魂了,哪还轮得到你在这和我斗嘴?”刘老板轻锤了胡德荣的肩头两下,笑骂道。 胡德荣也是跟着轻笑了两声,随即正色道:“好了,闲话以后再说,你是来接替枫叶同志的工作?还是组织上会另派其他的同志?” “我现在的代号叫做‘报童’,已经正式接替枫叶同志的工作,并由我重新组建杭城地下组织。”刘老板迟疑了片刻说道:“虽然我觉得咱们两条线,这样横向联系的风险实在太高,但是临行前少山同志交代过可以与你联系并听取你的意见,所以我也只能执行命令。” “报童同志,杭城的情况比较特殊,出于保密的原则,我不能跟你细说,但绝对会比你想象的要安全很多,你就放心吧!”胡德荣给了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紧接着又从兜中拿出了胶卷说道:“你先帮我把照片漂洗出来,其他的事情待会再说。” 刘老板点了点头,随后便拿着胶卷进入了暗房。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便看到刘老板一脸古怪的走了出来,对着胡德荣说道:“村长同志,这些照片中的文玩古物难道都是咱们的?你这是去盗墓了吗?” “嘿嘿,你想的倒是挺美。”胡德荣没好气的回了一句,紧接着话锋却一转说道:“不过如果你能将这些物件在一周之内仿制出来,那它们说不定将来还真是咱们的了。” “一周时间?”刘老板知道眼前这位老伙计有着许多他不知道的秘密,所以他并没有多问,而是摇头说道:“那些书、画我倒是可以找人想想办法,不过也只能仿个七八成的样子,完全做不到以假乱真,至于其他的瓷器、玉石等物件,短时间内是绝对仿制不出来的。 闻言,胡德荣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哎,看来是我太贪心了,也罢,那麻烦报童同志按照照片将书、画仿制一份,将这些变现后应该也够给组织缓解一下燃眉之急了。” “行,我这边如果做好了,就会在门口挂上拍照优惠的木牌,你到时再过来取就行了。”刘老板点了点头,然后又叮嘱道:“我听下面的同志汇报说最近街面上又出现了大批的特务在大肆搜查我党同志的踪迹,你最近最好能谨慎一些为好。” 胡德荣闻言心中一惊,他知道顾子柏是绝不会让人上街搜捕红党的,那么街面上出现的那些特务显而易见就只能是党务处的人了。 “看来这件事得尽快通知村长,最好能让顾他暗地里制衡一下党务处,否则终究是个麻烦事。”胡德荣心中暗自想到。 第七十六章 借机发难 翌日,午后。 顾子柏便从冯佳佳隐晦的汇报中,得知了党务处正在杭城大肆搜捕红党的消息。 说实话,在他得知这个情况时,心里多少是有一些意外的,毕竟他来到杭城也快有一年的时间了,但在这段时间内,党务处的人都还算比较识趣,并没有做出什么给他添堵的行为,所以他下意识的就认为党务处的这位左溥站长,是一名没有野心且做事守成之人。 只是让顾子柏没有想到的是,左溥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整上这么一出,让他有些措不及防。 他刚想下令让乔易江对党务处执行反制措施,但转念一想发现杭城站已经许久没有在一起开会了,便索性让冯佳佳通知了所有部门的主官半个小时后到会议室开会。 ...... 每一次杭城站开会,谢印华永远都是第一个来到会议室的,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只见他站在空荡荡的房间内,拍了拍中山装上并不存在灰尘,随后便在最下首的位置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谢印华便看到郝一民第二个来到了会议室,他立即站起身来笑着对其说道:“哎呀,一民老弟,恭喜恭喜啊!你这去一趟上海,回来就高升科长了,想必又是立了大功了吧?这顿酒你说什么也别想再赖掉了。” 郝一民闻言,心中虽然大为开心,但是表面上还是摆手说道:“都是站长运筹帷幄,指挥得当,才让老弟我侥幸荣获一点功劳,我等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说完,郝一民赶紧走近前去,递上一根香烟并顺势拿出火柴为其点上,两人便在会议室开始吞云吐雾。 而之所以郝一民会把姿态摆的这么低也是有其原因的,在杭城站这些个科长之中,有两人他是绝对招惹不起的,这首当其冲的必然就是站长的绝对心腹,行动科科长乔易江了。 其次就是眼前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总务科科长,此人是在杭城刚建站时就在的老人,在站内的关系根深蒂固,有着极强的人脉关系,甚至传言他与侍从室的某位参谋还有连襟的关系,后台可谓是极其强硬。 正当郝一民还想着再和谢印华拉近些关系之时,便看到电讯科科长江远、刑讯科科长熊士军与乔易江,三人一同走进了会议室。几人自然是先对郝一民恭贺了一番,随后便各自正襟危坐静静等待顾子柏地到来。 顾子柏没有让众人等待太久,不多时便在他们的问候声中,大步走进了会议室,紧接着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 他先是用凌厉的眼神在众人脸上环顾了一圈,然后才开口说道:“诸位同僚,此次找大家来参加这个会议,是因为我有三件事情需要宣布。” 说到这里顾子柏语气顿了顿,抬起一根手指继续说道:“这其一,是这次的上海之行,杭城站取得了不错的成果,并得到了处座的肯定。 而参与任务的相关人员也都得到了相应的奖励,就连我这个代站长,也借此机会将这个‘代’字给摘掉了,这确实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虽然我也知道大家昨天就大致已经知道了这些消息,但我还是想要正式宣布一下,以求诸位同仁能够继续努力,再创佳绩。” 顾子柏话音刚落,其余众人便纷纷应和着鼓起掌来。只是他们心中的想法到底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顾子柏抬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示意安静,随后又说道:“这第二件事嘛,是我得到消息,有不法分子大肆在城内对抗日义士进行绑架、暗杀等不法行动,我怀疑这些行动就是日特在幕后主导的,所以老乔,你不是一直抱怨手上没有任务么?我这件事就交给你,希望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乔易江闻言,蹭的一下就站的笔直,语气坚定的说道:“是!卑职一定不辱使命!坚决完成任务!” 乔易江此时心情是有些激动的,行动科快小半年没有接到点像样的任务了,他手底下的队员也对此颇有怨言。 倒不是说这些队员有多么地敬业、爱国,而是只有在执行外勤任务中,才有大笔的油水让你捞。 如果是整个杭城站都没有任务倒还好说,但是看着情报科这几个月来,几乎各个都赚的盆满钵满,这就让行动科的队员心中有些不平衡了,也让乔易江在这段时间内感受到了沉重地压力。 顾子柏看着乔易江一副斗志满满的表情,心中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段时间没有给行动科任务,这其实是他故意为之,想压一压乔易江的性子,让他性子更加沉稳一些,而这原由与他接下来要宣布的事情有关。 顾子柏举起了第三根手指,笑着继续说道:“至于最后一件事情,则是我近期有特殊的任务需要离开杭城一段时间,但是杭城站又不能没有领导者,所以我将你们近期的表现情况上报给了处座。由处座在你们之中选出一人担任杭城站副站长。” 顾子柏说到这里卖个关子,而是将众人惊诧的表情全部看在了眼中,他微微点了点头,很满意众人对此的反应。随后他清了清嗓子,然后率先站了起来沉声说道:“下面我宣布一项任命!” 众人闻言,蹭的一下齐刷刷的都站的笔直,目不斜视地死死盯着顾子柏。 顾子柏微微一笑,低头翻开手中的文件,随后郑重地念道:“兹委任乔易江为特务处杭城站少校副站长,此状。” “果然是他!” 虽然众人早已有所预料,但真正从顾子柏口中得知答案后,心中不免还是有一丝失落的。但是他们马上就调整好了心态,纷纷一脸恭敬的注视着杭城站权力最高的两人。 顾子柏郑重地将任免状递给了乔易江,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励道:“好好干,不要让我失望!” 乔易江一脸激动的接过任免状,右脚重重往地上一踏,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多谢站长栽培!卑职一定誓死效忠站长,效忠党国!” 顾子柏轻笑着微微颔首,然后朝众人摆手说道:“易江留下,其余人都下去忙吧。” “是,站长!”众人闻言,各自敬礼后便相继离开了会议室。 待会议室的大门被紧紧关上,顾子柏便身体向后一仰,双腿就交叉的搭在了会议桌上,随即笑着开口问道:“突然让你当这个副站长,是不是觉得很意外啊?” 乔易江苦笑了一声道:“卑职确实没有一点心里准备,确实挺意外的。” “哼!你少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顾子柏佯装生气冷哼了一声,紧接着又打趣着说道:“我可是听说,最近这几个月行动科的弟兄们都在埋怨我这个站长偏心呢?” 乔易江闻言心中一惊,赶紧辩解道:“弟兄们确实有一些怨言,但他们也只是求战心切而已,希望站长能够多多体谅。” “放心吧,我还没这么小气。”顾子柏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紧接着说道:“那这次交给你的任务,你倒是可以让弟兄们好好的发泄一下了。” 乔易江闻言,他刚才就感觉这个任务绝不像表面这么简单,但是当时人太多他就没好细问,此时又听到顾子柏谈及这个任务,便有些犹豫的问道:“站长,这个任务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顾子柏余光轻轻撇了他一眼,眼神冷冽的笑道:“你感觉倒是挺敏锐的,我实话和你说吧,你此次的任务目标并不是什么日特,而是党务处杭城站的人,他们如果像往常一样老实的窝着,我还真就懒得管他们。可如今这群人竟还敢出来蹦跶,那就需要好好敲打一番了。” 乔易江是知道眼前这位老领导与党务处之间的恩怨的,所以此时他也露出一副同仇敌忾的表情,阴沉着脸说道:“站长您放心,卑职此次势必将党务处搅个天翻地覆!” 顾子柏看着乔易江一副干劲十足地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话锋一转便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现在你既然已经坐到了这个位置,那么有些事情你也有资格知道了。我此次对外宣称的特殊任务,你心中应该有所猜测吧?” 乔易江听到顾子柏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满脸都是疑惑之色,低头思忖了半晌,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半年前接触过的夏红运还有站长练习日语的事情,这才试探性的问道:“站长,是不是和那位夏先生有关?” 顾子柏闻言,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没错,他现在的代号叫蝙蝠,虽然还没有正式加入我们特务处,但是他的身份却极为特殊。 而且戴老板能同意让你坐上这个副站长的位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你与蝙蝠相识,你也算是沾了他的光了。” 乔易江闻言,露出满脸诧异之色,他没想到蝙蝠在高层的眼中竟然如此重要,甚至可以影响到一个副站长的升迁任免,他思忖片刻后便直言道:“那么您需要我做些什么?” “我今年其实并不会离开杭城,但也不会待在站里,至于对外宣称的执行特殊任务也仅仅只是个烟雾弹罢了。所以我需要你尽快找几处安全屋,我有大用。切记不能假于人手,必须你亲自去办,明白我的意思吗?”顾子柏表情严肃的说道。 虽然乔易江不懂顾子柏这么做的真正意义是什么,但他并没有多问,而是语气坚定的回道:“卑职领命!” …… 翌日,小井街,悦丰茶楼。 两名黄包车夫正蹲在茶楼对面的路口窃窃私语着什么。 “队长,都安排妥当了,茶楼内的红党今天绝对插翅难逃!”年纪稍轻一点的青年人朝着另一名中年人低声汇报道。 “安子,干得不错!”中年人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另外吩咐下去,让弟兄们一定要等红党接上头才能进行抓捕,谁要敢贪功轻举妄动,别怪我李楠不讲情面!” “队长,弟兄们都清楚这次任务的重要性,而且出发的时候我也多次叮嘱过了,您就放心吧!” …… 与此同时,正坐在悦丰茶楼之中等待着接头之人的韩睿,却还对他此时的处境一无所知,他按照接头的约定将礼帽放在了茶桌的右上角,手中拿着一份报纸,装模做样的看了起来。 韩睿原本是陕甘根据地的一名干事,但由于数月前发生的鼹鼠事件,导致杭城地下党一夜之间分崩离析,他此次接到的任务便是与新到任杭城的领导接头并接受他的指挥。 而与他一同执行此次任务的还有其他五名根据地的同志,但出于安全考虑,众人并没有结伴同行,而是约定了集合的时间地点后,分批次进入的杭城。 只是不知韩睿哪里露出了马脚,他刚一进入杭城,就被党务处的眼线给盯上了,而党务处没有立即抓捕的原因也非常简单,无非就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罢了,所以也就出现了现在发生了悦丰茶楼的这一幕。 时间就在双方焦急等待中悄悄流逝着。 大概过了二十来分钟,一名头戴礼帽、身穿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走入了茶楼之中,此人竟是张记照相馆的那位刘姓老板,也就是代号为报童的我党在杭城的主要负责人。 报童走进茶楼后,先是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视了茶楼一圈,很快就发现了端坐在角落的韩睿,看到其放置在桌角的礼帽,心中便大致确认了此人就是来与他接头的同志了。 他并没有多想,一只手将帽子取下放在胸前,就朝着韩睿的方向走去。 可就在此时,茶楼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报童顿时心中一惊,立即停下了脚步转头朝门外看去,就看到四个大汉凶神恶煞的朝他的方向快步奔来。 “该死的!”报童脸色剧变,看着迎面走来的这群壮汉,他此时已然是心如死灰,他到现在还不清楚到底是自己还是韩睿那边出现了纰漏导致被特务找上门,但是他知道此次大概是十死无生了,随即心一横右手便向腰间摸去,准备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正当报童都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之时,那四名壮汉却突然调转了方向,猛然扑向了左边的两名食客。 这两名食客显然也不是普通人,在看到一群壮汉来势汹汹朝他们扑来之时,便及时做出了反击,只见其中一人将桌子一下掀翻在地,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 但是二人毕竟是仓促应战,在有心算无心之下,二人拔枪的速度哪里比得上这群有备而来的壮汉,两人瞬间就被四把手枪顶在了脑门上。 茶楼内原本还想着看热闹的群众,在看到数把手枪的出现,便立即作鸟兽散,纷纷惊叫着逃离了茶楼。 报童和韩睿当然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有着人群作为掩护,一下子便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那两名茶客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当他们看到脑门上那四把勃朗宁手枪时,心中就已然猜出了这群壮汉的身份。 只见其中一人此时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说道:“几位是特务处的兄弟吧?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们是党…” “少他么废话,带走!”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特务处一队队长王磊打断了,然后一团破布就塞入了他的嘴中,紧接着就被人扔上了一辆卡车之中。 与此同时,在杭城的另外两个地方也在上演着类似的一幕。 这次的任务乔易江是下足了本钱,几乎是让行动队倾巢而出,再加上有外围组织和情报科源源不断情报支援。还真是做到了他当初承诺的那样,搅的党务处天翻地覆。 …… 第七十七章 去而复返 木板街,杭城特务处。 “干得不错!看来你们前段时间的训练效果不错。”顾子柏听完乔易江的汇报,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微笑着说道:“这十四个人先别审,关个三天再说。” “是!卑职明白。”乔易江应了一声,紧接着说道:“其实郝科长一共提供了五个党务处的盯梢点,但卑职觉得现在没必要做得太绝,就私自做主只让弟兄们只扫了其中的三个,您看这?” “哈哈,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这个度把握的很好,要是真逼得冯瘸子狗急跳墙向上面告状,我可没这么多时间陪他们扯皮。”顾子柏笑了笑,然后霸气的说道:“只是易江,你现在也是副站长了,些许小事你自己决定就可以了,不用有那么多的顾虑,只要有我在,杭城就翻不了天!” “是!感谢站长信任。”乔易江表情严肃地应道,他明白这是顾子柏在有意放权给他,这让他此时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并暗自下定决心绝不辜负顾子柏的信任。 “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此时,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顾子柏等待了数秒,这才慢悠悠地拿起了电话。 “喂,哪位?” “哈哈,原来是冯站长,突然接到你的电话真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啊!” “不知冯站长今日找顾某有何指教?” “哦,冯站长消息很灵通嘛!今天确实是抓了一群疑似日谍之人。” “什么!绝对不可能!我们的情报来源非常可靠,是绝不可能抓错人的。冯站长你搞错了吧?” “没这么严重吧?这样,我现在就让下面的人去查清楚,一旦有了结果,绝对第一时间通知你。” 说完,不等冯仲春回话,顾子柏就啪嗒一下将电话挂断了。然后对着乔易江摇头失笑道:“呵呵!这个冯瘸子竟然又拿他们的陈处长来压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那咱们要不要随便审两个,装装样子?”乔易江低声回道。 “不用!继续晾着!我看他能奈我何?”顾子柏大手一挥否决了乔易江的建议,接着霸气的说道:“我就是要通过这件事明确地告诉冯瘸子,在这杭城地界,到底是谁说了算!” …… 时间如白马过隙,很快就来到了十月份。 这一天上午,冯佳佳走进了顾子柏的办公室。 “站长,总部急电!”冯佳佳敬了一个军礼说道。 “都说了些什么?”顾子柏头都没有抬,继续埋头处理着手中的文件,语气淡然的问道。 因为他知道凡是重要的情报,戴老板都会独自给他发电报。而像这种直接发到杭城站的电报,重要性和保密性都要差上很多,所以他才显得有些兴趣缺缺。 “总部已查实上次行动被捕十四人的身份,确实为党务处队员,与日谍无关,处座让您将这些人都放了。”冯佳佳言简意赅的说道。 “是吗?还真是我搞错了?”顾子柏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然后接过电文仔细查看起来,大概过了两分钟,他就抬头朝冯佳佳说道:“那就赶紧将人放了吧,另外让刑讯科的弟兄放人的时候态度好一点,毕竟关了别人十多天,我们还是要表达些许歉意的。” “好的,卑职这就去安排。”冯佳佳强忍着笑意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就朝室外走去。 其实对于总部会发这样一封电报,顾子柏早有预料。上次的任务他们对外宣称是抓捕日谍,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仅仅只是两个谍报部门之间的暗斗而已。 而顾子柏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成功化解了杭城红党的危机。 并且为了不给人留下口实,在安排乔易江执行任务的当天,他就已经将任务的全部内容和他的真实目的都如实汇报给了戴风农,而戴老板的回复也很有意思,只有短短的四个字“注意分寸”,字里行间却充满了对他的纵容之意。 而且顾子柏自从与冯瘸子通过电话后,党务处明显安分了许多,所以他也不好总抓着这个事情不放,便顺势将人全给放了。 不多时,楼下就传来熙熙攘攘的喧闹声,顾子柏透过玻璃向下望去,便看到街边上有十多人正爬上一辆军用卡车,只是这十多人各个都面黄肌瘦,神情极其萎靡不振,与一旁覆手而立的杭城站众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很快,卡车就驶离了杭城站,而冯佳佳也返回到了他的办公室复命。 “站长,都办妥当了。”冯佳佳恭敬地说道。 顾子柏点了点头,然后突然问道:“对了,那批古董现在怎么样了?” 冯佳佳表情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便立即回道:“已经全部鉴定完成了,但是情况不容乐观,鉴定出来的假货有很多。” “假货?你找谁给鉴定的?你把情况仔细给我说说。”顾子柏皱紧了眉头,疑惑的说道。 “瓷器和玉器有八成是真的,但是书、画基本全都是假的。卑职找了古凤斋的刘掌柜还有方森民教授分别鉴定,鉴定的结果出入不大。”冯佳佳脸色如常的回道。 她心中此时其实非常的心虚,但是见顾子柏神色并未有太大的异常,这才稍稍安定一些。 只是她心中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顾子柏猛地一拍桌面,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手指着窗外大声骂道:“娘希匹!范兴才真他娘的是个督比,收了这么多假货还不自知,到头来还要我给他埋单,真他娘的晦气!” 冯佳佳闻言顿时颇感无语,她今天才发现跟她相处数月之久的顾站长也有如此腹黑的一面,查抄了别人的货物不说,到头来竟还数落起别人的不是,这让她没忍住,低头翻了个白眼。 顾子柏大骂了一通后,心情这才舒缓了不少,紧接着命令道:“假货全部放仓库,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到的时候。你将那些真品,挑一些品相好的留下,其余的全部出手换成现金,去吧!” 冯佳佳立即点头应声而去。 …… 民国24年10月18日,宜出行。 今天是顾子柏对外宣称离开杭城的日子,他一大早就和严拓赶到了火车站,而各科的科长、队长除了郝一民和乔易江,只要手上没有任务的基本上都来到了车站为他送行。 顾子柏原本就对这种高调的事情比较反感,所以只是与众人交代了几句,就草草地结束了交谈,随即便上了火车。 没过多久,这列火车就在一阵呜呜的声响中开始启动前往金陵。 顾子柏两人却并未前往座位坐下,而是径直走进了车上的卫生间,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两人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顾子柏与刚才相比就像是变了一个似的,现在的他看起来三十多岁,嘴唇上蓄着两撇八字胡,带着一副金框眼镜,身上的中山装也换成了笔挺的西装,让人一眼就觉得这绝对是一位成功人士。 而严拓则换上了一身麻布衣,脚踩一双布鞋,脸色还满是菜色,妥妥的一副佣人打扮。 两人看着对方的样貌相视一笑,随即就在火车行驶到嘉兴站时,就一同下了火车。 随后顾子柏便在严拓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大院之中。 突然,一道怒喝之声从两人背后传来。 “你们是干什么的?” 两人闻言转身,就看到一名三十来岁的大汉朝二人迎面走来。 “这位兄弟,我们是张三爷介绍来的,找刘老板有要事相商,麻烦通报一声。”严拓立即陪笑着走上前说道,接着还从怀中取出一包三炮台递了过去。 “张三爷?”大汉露出一副惊疑的表情再次确认了一遍,见到严拓肯定的点头,这才接过香烟淡淡地说了一句:“等着!”然后慢悠悠地走进了屋内。 这时,顾子柏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严拓的身旁笑问道:“这个张三爷什么来头?貌似挺唬人啊。” 严拓闻言嗤笑了一声道:“少爷误会了,此人哪有什么来头?就是年轻的时候做过一段时间的土匪,后来被政府招了安,顺道就在嘉兴城定居了下来,靠着当年做土匪时闯下的凶名以及十来年的苦心经营,这才在这嘉兴城中有了一定的势力,大小也算是个人物了,但也只能吓唬吓唬普通人,上不了台面的。” “嚯,这样一位地头蛇,在你眼中竟还上不了台面,你小子癞蛤蟆打哈欠,口气还真不小啊。”顾子柏哈哈一笑,揶揄道。 虽然顾子柏口口声声说着严拓口气大,但其实他心中也是这么认为的。 别看现在这位张三爷在嘉兴的势力有多大,有多么的威风凛凛、权势滔天,只要没有官面上的人为他背书,他就只能一辈子都带着土匪的污点,洗都洗不掉!除非他能像山城的袍哥那样与各个势力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样的组织才会让人感觉到忌惮,甚至连戴老板想要对其下手,也都要权衡一下利弊。 “这还不是跟着少爷您待久了,眼界开阔了么。”严拓适时的送上了一记彩虹屁。 “呵呵,奉承的话就不用说了,先谈正事。”顾子柏摆了摆手,接着正色道:“我就是让你在嘉兴搞辆车,你怎么还搞出这么多的名堂来。” “嘿嘿,少爷您这是在考我呀!如果是用特务处的身份,卑职能分分钟弄来好几辆小汽车,只是咱们现在的身份是海外归来的主仆二人,办的事情总得和身份相符吧。”严拓有些得意的说道。 “哟呵,可以啊!你小子最近进步不小,现在考虑问题也有板有眼儿了,不错!”顾子柏有些惊讶的说道,刚想再夸赞严拓两句,就看到壮汉恭敬地跟在一名胖子身后走了出来。 胖子穿着一件宽松的黄色长衫,挺着一个大肚腩,走起路来肚子上的赘肉都在上下摆动,让人看了都有些忍俊不禁。 见到两人走近,严拓赶紧向前一步,朝胖子抱拳道:“想必您就是刘老板吧?久仰大名!真是失敬!” “好说!你们二位就是张三爷介绍过来的?不知找刘某有何事相商?”刘老板敷衍的抱拳回了一礼,语气中满是质疑之意。 严拓心知眼前这位刘老板愿意出来见他们,完全是看在给张三爷面子,当下也不再客套,直接从怀中取出一张张三爷给他的名片递了过去。 名片是现代社会人们日常生活交往中不可缺少的交际工具,其实早在数百年前,中国就已经有了名片,只是叫法不一罢了。例如秦汉时期的“谒”、“刺”,唐宋时期的“门状”“名帖”,明清时的“名帖”“名柬”,清代特别是清末时期就叫“名片”“片子”了。 眼下这张名片约莫有手掌大小,通体呈灰白色,中间印有张劲东三个大字,左下角则印着“浙江嘉兴”四个字,让人感觉非常的简洁,大气。如此看来,我们的老祖宗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将“苹果公司”的那套极简文化,玩的明明白白了。 刘老板接过名片,来回翻看了几回后,脸上瞬间就挂满了笑容道:“哈哈,刘某刚刚多有得罪,还望二位多多包涵。实在是现如今三爷的名片已经极少出现在市面上了,所以刚才才多有所怠慢!” “刘老板言重了,那我就有事直说了,张三爷之前有一辆小轿车放在了您这里吧?这次就是三爷交代在下来将车子开走的,希望刘老板行个方便。” 他开的这家赌坊算的上是嘉兴最大的一间赌场了,张三爷每个月也偶尔会来他这里玩上一次,只是上个月他在离开赌场时,却并未将汽车开走,而是交代说过段时间会有人来取后,便坐着黄包车匆匆离开了。 刘老板虽然不知张三爷和眼前这两人这一顿操作下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他也不打算深究,便立即领着二人向后院走去。只是此时他却也悄悄地向旁边的壮汉使了个眼色,而壮汉也心领神会的返回了屋内。 顾子柏自然将这一幕看在了眼中,他知道壮汉大概率是去确认事情的真伪去了,毕竟一辆小轿车的价值可不菲,一名黄包车夫可能要不吃不喝十多年才能买得起一辆最便宜的福特牌汽车。 虽然现如今在嘉兴城没人敢仿造张劲东的名片,但如果真遇到不要命的人伪造名片后骗取汽车,那他刘胖子的脸面可就要丢光了。 很快,顾子柏与严拓二人便来到了后院看到了那辆张劲东特意留下来的轿车,而此时壮汉也适时的走了过来朝着刘老板微微点了点头。 就这样,两人终于开上这辆经过严拓提前两周布局弄来的轿车离开了嘉兴朝着杭城驶去。 第七十八章 刺杀行动 思鑫坊,南起学士路中段,北至承德里,西起菩提寺路南段,是非常典型的里弄型住宅建筑。而乔易江为他挑选的其中一处据点就在这个里弄之中。 这个据点是一间带有前院的两层建筑,屋内电话、电台以及生活用品都一应俱全,顾子柏还是非常满意的。 只是稍微收拾了一下房间,顾子柏就拿起电话拨打了出去。 “喂,我是乔易江。” 顾子柏并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指在话筒上轻轻敲击了三下便挂断了电话。 向乔易江告知了他已经安全返回杭城的消息后,顾子柏便拿起架子上的礼帽朝着严拓说道:“我独自出去一趟,你别跟过来了。” “少爷,您一个人出门,那安全怎么办?”严拓见顾子柏出去不带上自己,有些焦急的说道。 “少废话!这是命令!”看到严拓还想继续说什么,顾子柏有些恼怒的厉声喝道,随后觉得话语可能过于严厉,开口解释了一句:“我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海归的少爷,能出什么事情?再说我好歹也是军校出来的,你就别瞎操心了。你如果实在闲得慌,就去把里弄的情况先摸熟吧。” 说完,不等严拓回话,他就迅速走出了大门。 …… 不多时,顾子柏便再一次来到了惠民药店。 因为他发现仅仅靠冯佳佳传递情报其实有很强的局限性,比如遇到一次有多份情报或者一些保密级别非常高的情报需要传递时,这种制约性就特别明显。 所以他还是决定每过2到3个月就与胡德荣见上一面,这样一来两人不仅可以查漏补缺、制定后续的计划,而且风险也不高,这才有了他今日之行。 顾子柏站在门口向店内望去,一眼便看到了正在柜台前忙前忙后的胡德荣,他脸上微微一笑,然后眼神下意识地环顾了一圈周围,没有发现异常后,这才大步走进了药店。 “掌柜的,我想买些黄芩,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卖啊?”顾子柏来到柜台前,轻轻敲击了两下柜面,然后取下礼帽微笑着问道。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胡德荣猛地抬起头来望向顾子柏,但是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胡德荣皱了皱眉头,刚想要回绝,但当他看到眼前之人此时竟露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时,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又盯着此人看了数秒后,这才肯定眼前这位三十来岁的中年人竟然真是顾子柏假扮的。随即说道: “这位先生,黄芩咱们店里有是有,只是它毕竟价格比较贵,所以本店并未将其放到药柜之中。如果先生不介意的话,可以随我到后堂仓库先看看货如何?” 顾子柏闻言,微微颔首道:“如此甚好,那就麻烦掌柜的了。” 两人刚一进入内屋,胡德荣就打趣道:“村长同志,你这化妆技术不错啊,差点连我都没认出来!” “嘿嘿,那是自然!我毕竟是黄埔出来的高材生,没点像样的本事能安稳的坐上这杭城站长的位置?”顾子柏有些得意的说道。 “行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胡德荣没好气的念叨了一句,紧接着便正色道“我前段时间听冯佳佳汇报说你要去执行特殊任务,需要离开杭城一段时间,但是我又不好主动联系你,可把我急坏了。不过你现在既然能来我这,想来此事应该是有什么内情吧?” “没错!”顾子柏微微颔首,然后就将月色计划全部和盘托出。 胡德荣在听完这个疯狂的计划后,一时间竟也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顾子柏也没有出言打扰,房间内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胡德荣才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从组织的角度出发,你留在杭城的作用远比去执行这个计划的作用大,但是如果从民族大义的角度出发,则又恰恰相反。当然,前提是计划能够成功,否则你将是十死无生了。而且这个计划我估计成功率非常低,所以我并不赞同你去执行这个计划。” 闻言,顾子柏沉吟了半晌,这才表情严肃的说道:“村长同志,我非常赞同你的观点,但这次的机会却是非常难得,我不想放弃。 我们也只能站在民族大义的角度上来看待这个问题,因为我料定咱们国家与日本必然会有一战。 非我族类其心必诛啊,所以这一次的日本之行我必须要去! 至于国民政府,我觉得不管它现在有多么的腐败、难堪,但至少它是我们中国人的政府也是支持抗日的,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还是觉得风险太大,收益却未知,虽然山河同志给了你便宜行事的权力,但这件事我还是持保留意见,并且我会向上级汇报的。”胡德荣脸色凝重的说道。 顾子柏知道胡德荣不同意计划,并不是看不清事实,而仅仅是担心他的安全罢了,心中更是颇为感动,大笑道:“哈哈,老胡!格局小了啊,我敢断定山河同志必定会同意我的计划,你若不信,那咱们就走着瞧。” …… 时光如梭,转眼又过了十来天。 今天是11月1日,是国党四届六中全会举办的日子。 戴风农一大早就来到丁家桥16号,自从上次顾子柏向他汇报有人想要刺杀领袖后,他心里就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但他也并未声张,而是在暗地里进行调查。可是结果还是差强人意,根本没查到一点相关的线索。 他心里也是希望顾子柏提供的这个情报是假的,但万一真有如此大逆不道之人,今天这个绝佳的机会他们就一定不会错过。 所以他才会亲自来到丁家桥,目的也很明显,其一是抓捕会场周围的可疑之人,其二便是保卫领袖的绝对安全。 很快,戴风农便在会场外布置了数个隐蔽的监视点,只要行为举止稍微有些可疑之人,便被统统抓了起来。 随着常校长、汪兆铭、张雪良等国党大佬纷纷悉数到场,此时的会场之中也热闹了起来。 虽然能进入会场的人一定是做过严格的检查和筛选的,可即便如此,会场也逐渐变得嘈杂起来,各国的记者、各党派的眼线,中国人、日本人、美国人,都纷纷融入到了这有些混乱的人群之中。 开幕式很快就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国党全体委员大合影,而此时戴风农已然返回了会场并来到了常校长的休息室门外。 “钱主任,学生有要事禀告校长,烦请通报一声。”戴风农朝着站在门口的钱大均敬了个军礼,恭敬的说道。 钱大均现在的职务是陆军中将,此人不仅是校长的侍卫长还兼任着侍从室一处主任的职务,并且他还是黄埔初期的教官,戴风农便是他的学生,所以不管是从资历还是职务来看,我们的戴老板此刻也只有卑躬屈膝的份,否则分分钟就会被对方秒成渣。 钱大均看了一眼戴风农,皱眉问道:“校长正在休息,而且马上就要下楼拍照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开完会再说?” 看到钱大均神情有些不悦,戴风农连忙解释道:“十万火急,希望钱教官理解。” 钱大均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随后便进入了休息室。 不多时,钱大均便打开了房门说道:“进来吧,但你最多只有5分钟的时间。” “学生明白,多谢任教官!”戴风农赶紧拱手道谢,随后便快步走进了休息室。 戴风农刚一走入休息室,就看到常校长已经坐在了沙发上,只是他此时正用双手按压着头部,眉宇间流露出些许疲态。 看到戴风农走近并站在了身前,常校长悠悠的问道:“说说吧!什么事情能让你也称的上是十万火急?” 戴风农先是恭敬的敬了一礼,随后表情严肃的说道:“校长,学生得到情报有人可能会在此次会议上对您不利,所以学生希望您今天不要在人员复杂的场合露面。” “可能?你难道还没有查清楚?”常校长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的说道。 “学生无能,请校长责罚!”戴风农闻言,立即低头颤颤巍巍的说道。 “算了,先说说你的推断吧。”常校长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见常校长并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戴风农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出言答道:“校长,这个情报是杭城站站长顾子柏汇报给学生的,他做事情向来谨慎,此等大事他如果没有一定的把握是不会上报给学生的,所以学生认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而且匪徒一旦动手,今天可能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闻言,常校长沉思了半晌,然后转头向钱大均问道:“大均,你怎么看?” “卑职非常赞同戴处长的意见,首先今天来的中外记者非常多,导致现场的秩序有些混乱,如果真如戴处座所言有贼人隐藏在其中,我们现在也没时间去搜查了;其次张学梁、阎溪山等人都是带着侍卫来的参加会议的,这个也不可不防。所以卑职认为合景还是不去为好。” 常校长听到钱大钧也如此说,便微微颔首,心中决定不再去参加这个合影。 就在此时门外再次传来了敲门声,随后看到一名侍卫走进休息室汇报道:“委座,汪院长求见!” 常校长已经猜到了汪兆铭的目的,便向钱大钧挥手示意,汪兆铭便被迎了进来。 汪兆铭看到常凯申坐在沙发上摆出一副悠闲的模样,有些焦急的说道:“总裁,合影的时间到了,大家都在等你呢?” 常校长却只是笑了笑,对他说道:“外面太乱了,我就不去合影了,我劝你也不要去了!” 汪兆铭闻言,有些为难的回道:“阎溪山、张学梁他们都在楼下等待,如果您不去参加合影怕是说不过去吧?” 可是常凯申却只是笑着摇摇头,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 汪兆铭有些无奈,委员长不去合影,他这个行政院长如果也不去,人们还以为是中央出了什么事情呢。 他只好脸色阴沉的来到院子之中,并对别人谎称委员长正在处理其他事情,随后便一屁股坐到了最中间的位置上。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在靠近大院的警戒线外,还有着这么一群人,他们各个都手持相机,争先恐后地向前挤着,想要占据一个好位置,这样才能第一时间拍到好的照片发出新闻。 此时已经快到合照的时间点了,众人却只看到汪兆铭脸色阴郁的走到正中间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而那个位置原本是属于常凯申的,此时却被汪兆铭毫无顾及的坐了下去。 众记者看到这一劲爆的一幕,就像是闻到了血的鲨鱼一般,疯狂的向前挤着,手中的相机更是一刻都没有停过。 而有一人,脸上并没有多少兴奋的表情,反而有了一丝愁容。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杭城与顾子柏完美错过的危城义士,孙龙鸣。 只见他此时身穿一身黑色西装,手中拿着一个相机,脖子上挂着一张特别记者证,手上虽然在不停地拍着照片,眼神却一直朝着屋内瞟去。 又过了许久,还是未见常凯申出来合影,孙龙鸣心中一阵慌乱:“常贼不来可如何是好?难道又要空手而归不成?” 此时他的心中非常地不甘,眼见众人已拍完合影,正准备朝屋内走去。而他的位置却是极佳,离首排的汪兆铭、张学梁等人只有数步之遥。 “不行!此次机会难得,就算杀不了常凯申,杀了汪兆铭也一样算是为民除害了!”看着近在咫尺的汪兆铭梳着油亮的背头、堆着一脸的假笑,正与其他人相谈甚欢,这不仅让他感到十分作呕,也让他心中的杀意渐起。 想到这里,孙龙鸣不再犹豫,从外衣口袋中取出一把巴掌大小的左轮手枪朝着汪兆铭连连扣动扳机,并大声高呼:“打倒卖国贼!” 啪!啪!啪!随着三声枪响,汪兆铭闷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而平日里那些威风八面的委员们在听到枪声后,一个个都抱头鼠窜起来,财政部长孔祥西甚至连滚带爬地躲到汽车底下,简直丑态百出! 只有站在第一排的监察委员张继和他旁边的张学梁还算镇定。 张继在看到孙龙鸣开完枪想要逃跑后,立即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孙龙鸣的腰,张学梁则趁机一脚将他踹翻到地上,张继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死死将其按住。 两人见孙龙鸣已被制服,心中纷纷松了口气,可还没等他们轻松多久,汪兆铭的贴身护卫秦风此刻也跑近前来,看到这个贼胆包天的罪魁祸首,此时又羞又怒的他拔枪就射向了孙龙鸣的胸口。 张学梁见此人如此愚蠢的行径,心中惊怒不已,大骂道:“妈个巴子!人都按住了,你还开枪?不知道要留活口吗?” 他嘴中一边谩骂,一边将秦风的枪给卸了下来,眼中的狐疑之色一闪而过。 其实他在汪兆铭中枪之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绝对是常凯申干的!恰好此时又看到秦风的反常行为,更加确认了他心中的猜测,因为这像极了是在杀人灭口。 但是稍稍冷静下来,又觉得有些不对。 秦风是汪兆铭的贴身护卫,如果连他都倒向了常凯申,那我们的常校长有无数种方法将汪兆铭置于死地,好像也没有必要用到如此拙劣的刺杀手段,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的位置。 第七十九章 设法救援 听到摄影棚枪声大作的常凯申也立即意识有大事发生了,他此时心中无比庆幸,还好有戴风农及时提醒,否则今天还真是福祸难料了。 紧接着他用赞赏的目光看了一眼戴风农,随后便在一众护卫的保护下来到了会场。 他一来到大院中的摄影棚旁,就看到满脸血污倒地不起的汪兆铭。他心中一惊,连忙快步想要上前去查探,可是没走两步就被汪兆铭的妻子陈璧君拦住了去路。 陈璧君15岁就加入了马来西亚同盟会分会,是当时同盟会最年轻的会员,资历也算是足够深厚了。 只见她此时满面泪痕,抓着常凯申的衣袖声嘶力竭地怒吼道:“你不愿兆铭做事就直接讲好了,为什么还要派人来暗杀于他?” 常凯申被她这么一吼,顿时有些哑口无言,他一直就与汪兆铭存在许多的矛盾,现在汪兆铭被刺杀,而他又恰好没在现场,这很难让人不将怀疑的对象放到他的身上。 常凯申知道现在无论他怎么辩解都是徒劳,只有尽早查出凶手身份才能为他洗清嫌疑。 所以他在面对陈璧君的质问时并没有正面回应,而是安慰了几句。随后便命令戴风农三日内务必要将此刻组织头目抓获。 大概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救护车才姗姗赶来,将掩面呻吟的汪兆铭和昏迷不醒的刺客分别抬上两辆车后,现场的秩序这才渐渐恢复正常。 而第一天的六中全会就在这场刺杀事件的影响下草草地落下了帷幕。 翌日。 报纸都在争相报道着这件足以轰动全国的大事。 而顾子柏此时也正拿着一份《杭城日报》关注着这件事情。 半晌后,他放下了报纸,由于他并没有过多干预此次事件,所以历史还是像前世那样没有改变。 汪兆铭身中三枪,但是却没有击中要害,被抢救了回来。而我们的民族英雄孙龙鸣却在抢救数小时无果后死亡。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虽然顾子柏早已知道了此事的结果,但此时还是不免被孙龙鸣这种舍生取义的精神所感动。 现在的红党势力还非常单薄,混乱场面的情况一旦发生,那只会白白便宜了日本人。所以顾子柏现在既不愿,也不敢在这个时间点上做出大幅改变历史走向的事情。 一时间整个特务处马力全开,势要将所有涉案人员全部抓获。 至于常校长为何会有反应如此激烈,我们从他日记中所记录的一部分内容,就可见一斑。 2日,国之内部疑心丛生,汪夫人且疑及组织部所为,闻之殊为难过,党内之无精诚而且猜疑如此之深。 3日,茹苦负屈,含冤忍辱,对外犹可,而对内尤难,何党国不幸,而使余犹当此任也,然精神之受打击,其痛苦较甚于枪弹之入肺腑数倍,此次之弹如穿入于我心身,则我心安乐必比甚何等事快也。 从常校长的日记中不难看出,他此刻的压力非常之大,国党内外基本上都将他视作了幕后黑手, 国党整个特务集团运转起来的能量是无比巨大的,在六中全会闭幕当天,也就是11月6日,特务处就在丹阳将参与策划行刺的晨光通讯社社长贺泊光抓获,案件得以告破。 …… 顾子柏看着报纸上大肆报道着贺泊光是红党份子的言论,表情非常地平静,因为他明白我们这位常校长绝不会放弃任何向红党捅刀子的机会,这对于国党来说也只是基本操作而已。 但这种污蔑将会在一年后,被‘危楼楼主’华柯之发表的《告全国同胞书》狠狠打脸,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就在此时,一阵电话铃声打乱了他的思路。 顾子柏微微皱起了眉头,知道这个电话号码的只有乔易江和胡德荣两人,但他与这两人都有各自的线下沟通方式,除非遇到紧急情况,才能通过电话联系。所以只要屋内的电话响起,就代表着有大事发生了。 “喂!我是刘峰。”顾子柏拿起电话淡淡说道。 “刘先生您好!您上次在本店预定的黄芩今天到货了,是您来店里取?还是我派人送过去呢?”话筒中传来了胡德荣有些市侩的声音。 顾子柏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到店里取黄芩是他与胡德荣约定的紧急联络暗号,他此时知道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随即回道:“我正好要出门一趟,待会去店里取吧。” “好的,那我在店里恭候您的再次光临!” 顾子柏挂断电话后,不敢耽搁,画好妆后就坐上一辆黄包车向药店驶去。 不多时,顾子柏就来到了药店后堂。 “村长同志,这么着急找我出来,到底出什么事了?”顾子柏有些焦急地问道。 胡德荣走到顾子柏身前,压低声音说道:“我们有三名同志在上海不幸被国党抓捕了,其中有一位是sh市委的同志,他手中掌握着整个上海地下党组织人员名单,所以上级决定让你在不涉险的情况下尽快查清楚这三人被关押的地方。” “老胡,你也知道,我现在在执行月色计划,不太好露面。而且上海那边我也不是很熟,我只能说尽力而为,但是是否能查到我也没有多大把握。”顾子柏思忖了片刻脸露难色的说道。 “你的情况上级都知道,之所以还要安排你执行这项人物,主要是上海那边的同志查了两天,连执行抓捕任务的部门到底是军、警、宪亦或者是特都还没有搞清楚。 然而这位同志手中掌握的名单又太过于重要,而且名单中许多下线都是和他单向联系的,一旦其真实身份暴露,后果将不堪设想。 出于以上种种原因,所以组织才会想让你利用特务处高层的身份去秘密打探下,最少要知道关押的地点以及部门,我们才好制定营救计划。” “明白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顾子柏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又皱眉说道:“最近国党大规模的搜捕行动,好像只有抓捕刺汪凶犯的同党一事了,难道我们的那三名同志也参与其中了?” 胡德荣摇了摇头,叹气道:“组织有规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是绝对不会搞暗杀那一套的。国党这次在上海抓捕了两百多人,大多是一些发表过抗日反常言论的热血青年,那三名同志只不过是被殃及了池鱼而已。” “两百多人被捕,而且我党同志又只是被牵连?那只要等这阵风头过了,再花钱打点一二,捞人出来应该不难啊。”顾子柏皱着眉头,疑惑的说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胡德荣说到这里就闭口不聊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了解了,你将三人的化名告诉我就行,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顾子柏看到胡德荣为难的表情,便知道其中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隐秘,所以便不再多问知晓了三人的化名后,就走出了药店。 …… 回到思鑫坊,顾子柏第一时间就给乔易江打去了电话,让他先利用私人关系暗中查探下,看能否拿到此次被抓捕人员的名单。 仅仅一个小时,乔易江就打来了电话。 “喂。” “站长,卑职办事不力,什么都没有查到。” “嗯?怎么回事?” “卑职联系了两位在上海站任职的好友,但是他们都被上峰下了封口令,除非有处座的手令,否则关于此次行动的情报一个字都不能对外透露。” “好,我知道了。” 顾子柏脸色阴沉的挂断了电话,他没有料到这件事情竟然这么棘手。看来,常校长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啊。 他现在虽然还没有去上海,但其实一直在为“月色计划”做着准备工作,所以此刻他并不能轻易地露面,现在看来,想要拿到名单,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戴老板拿了,只是用什么借口才能不引起怀疑,这个就要细细琢磨一下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顾子柏便起身来到了客厅,朝着严拓说道:“去收拾下,半小时后我们出发去金陵。” “是,少爷!”严拓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惊喜地答应道,虽然他和顾子柏来到这个据点的时间不长,也就十来天,但他每天都只能待在房子里,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现在终于能出去走动了,如何能不让他欣喜若狂? 顾子柏非常清楚这一点,轻笑了声道:“记得画下妆,要是到了金陵你被人认出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少爷。” …… 11月已是深秋,金黄色的树叶轻飘飘地满撒满了整条街道,使这座金陵城的傍晚都充满了一种萧条之感。 除了这种萧条感之外,整个城市还被一种肃杀的感觉笼罩着,只见街面上到处都是身穿制服的警察正挨家挨户的做着盘查,不时更有载满士兵的军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让他都有种仿佛到了战场的感觉。 “还真是草木皆兵了啊。”顾子柏轻声调侃了一句然后就闭目小憩起来。 不多时,小车就停在了金陵大饭店门口,顾子柏定了两间房,然后来到前台拨通了戴风农家里的电话。 “喂!” “处座。” “嗯?你来金陵了?” “是。” “有事?” “是。” “你现在在哪?” “金陵大饭店。” “在门口等着,我派人去接你。” “好,卑职现在叫刘峰。” “嗯。” 没有任何废话,两人的通话就这样结束了。 只是过了短短一盏茶的功夫,顾子柏就看到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了饭店门口。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没有问题后,顾子柏便上了车,不久后车子就在一栋小洋楼下停了下来。 顾子柏刚下车,就看到王蒲城迎面走了过来,笑盈盈地朝他说道:“刘上尉,一路辛苦了,处座在大厅等你,随我来吧。” 顾子柏闻言楞了一下,当看到王蒲城脸上那一丝戏谑的表情时,才发现他早已知晓了自己的身份,随即便轻笑了一声,顺势回道:“那就有劳王秘书了。” 王蒲城微微颔首,然后便将他引入了大厅之中。 “处座,卑职刘峰前来报道!”顾子柏走到坐在沙发上看报的戴老板面前,敬礼道。 “行了,蒲城也不是外人,有事就直说!你电报都也不发,就这样火急火燎的跑到我这来,是天要塌了么?”戴风农摆了摆手,有些愠怒的说道。 “是卑职孟浪了,只是这份情报卑职觉得至关重要,所以才自作主张想要将其亲自交给处座!”顾子柏立即从怀中取出一张皱巴巴的泛黄信纸递给了戴风农。 戴风农接过信纸,刚看了数行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眼神阴鸷的问道:“这封信哪来的?” “卑职听说汪院长遇刺后,心中非常忐忑不安,随即让乔易江对廖宝昌那间饭庄再次进行了地毯式的搜查,这封信藏藏的极为隐蔽,是凿开外墙才被发现的。”顾子柏低着头,言语中有些心虚的汇报道。 “娘希匹!为什么上一次不搜查的仔细一些,还好这次校长吉人天相,但凡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国家的罪人!”戴风农将桌上的茶杯‘啪啦’一声扔到了顾子柏的脚边,指着他的鼻子怒斥道。 “卑职知错,请处座责罚!”顾子柏抬起头望向戴风农,大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 “处座,您息怒!顾站长平时工作繁忙,手底下的人出现些许纰漏也是在所难免的,难能可贵的是顾站长有着为党国鞠躬尽瘁的赤诚之心,您说呢?”王蒲城看到戴风农此刻是动了真怒,连忙上前为顾子柏开脱道。 闻言,戴风农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他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顾子柏完全可以不对饭店再次进行搜索,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查到了什么,也可以不上交给他,现在何必到他的面前来触这个霉头? 想到这里,他再看向顾子柏时,心中的怒气顿时消了大半。 随即他又坐回到沙发上,语气淡淡的说道:“看在蒲城兄为你说话的面子上,此事就暂且先给你记下,但凡还有下一次,决不轻饶!” “是,谢处座!”顾子柏双脚用力并拢大声说道,最后也没忘记朝王蒲城点了点头,这次算是欠下了一个大人情了。 顾子柏话音刚落,就看到戴老板将手中的信纸递给了王蒲城,道:“给上海发电报,派人秘密前往租界打探华柯知的下落,发现目标后立即对其秘密逮捕,另外再告诉翁广辉,我只给他半个月时间,要是抓不到人就准备回家种地去吧!” 王蒲城应了一声,立即领命而去。 第八十章 接头汇报 “处座,您刚才口中的华柯知难道就是信中所提到的‘危楼楼主’?”顾子柏开口问道。 “没错!此人也算是国党的老人了,我也没想到这背后竟是他在捣鬼。”戴风农微微颔首,然后又忿忿不平的说道:“当初校长碍于情面,才将他从牢中放出来,可谁曾想此人非但不感恩戴德,还做出此等天怒人怨之事,真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顾子柏之所以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将这位抗日反常的义士推到前台来,他也有着自己的考虑。 其一,可以借此机会获取到特务处抓捕的人员名单。 其实顾子柏一开始是想杜撰一个不存在的刘辉给戴老板交差的,但经过他慎重考虑后,还是觉得分量可能不够,事后的隐患还会非常多,所以这才如实汇报。 其二,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华柯之也会在一年后通报全国对刺杀事件负责,顾子柏也仅仅是将这个时间点提前了而已,并且他还让胡德荣提前去上海法租界通知了华柯之,这样一来既卖了他一个人情,可以让其更快的加入我党,也保证了他的安全。 其三,一旦国党确定了真正的幕后主使后,必然会放松对被捕人员的看管程度,这样我方制定营救计划之时也有了更多的操作空间。 听着戴老板一脸愤恨之色地咒骂着华柯之,顾子柏只能乖乖站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话。 只有趁着戴老板喝茶的间隙,他这才有机会说出了此行真正的目的:“处座,信中还提到一位名叫‘赵辉’的人,此人应该也是从犯,还说与卑职见过面。您也知道,卑职记忆力还算不错,只要见过面的人大多都记得住,是否需要卑职前往上海协助翁站长做辨别呢?” 说完这句话,顾子柏便望向戴风农,期待着他的回答,而戴老板仅仅是沉吟了片刻,便摇头说道:“你现在也是处于任务时期,还是少露面的好,而且赵辉也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而已,现在主要目标是抓捕华柯之,其他的人都可以先放一边。” 顾子柏听到这个回答,悬着的心瞬间凉了半截,他不惜伪造证据,而后又差点因为渎职而被责罚,仅仅只是想要安全的获得被捕人员的名单而已。 可现在戴老板眼中却只有华柯之,其他人在他看来好像都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小角色而已,这让顾子柏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无奈感。 可就在顾子柏认为自己的谋划要完全失败的时候,耳旁却又传来了戴老板的话语声:“这样吧,上海那边还关押着五十几号人,我会让翁广辉给这些人都拍张照片,然后交给你来辨认。 但如果这些人里头还是没有发现刘辉的踪迹,你就不要再折腾了,这段时间给我就老老实实待在杭城!” 顾子柏闻言愣了一下,随后便是大喜,戴风农的这席话对此时的他来说宛如天籁之音。 只是有一点他比较疑惑,为何胡德荣所说的两百多人,此刻在戴老板口中却变成了五十多人?顾子柏秉承着不懂就问的原则立即说道:“卑职遵命!只是卑职听说此次行动可是抓捕了两百多人,咱们上海站却只关押着五十几号人,难道其余被捕的人员全被党务处给抓了?” 戴风农摇摇头道,轻描淡写地说道:“也不全是,这次抓捕行动军、警、宪、特都有参与,别的部门具体抓捕了多少人我并不关心,咱们处里原本是抓捕了有七十五人,只是在前天秘密处决了一批与孙龙鸣这个贼子有关系的人员罢了。” “秘密处决?” 听到戴风农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这样一个词,顾子柏心中不免升起一股悲哀之情。 这些人也算是抗日义士的亲属了,但在当权者眼中十几人命就如同草芥一般,说杀就杀。 只有半年时间,日寇就将大举侵犯中国了,而我们的国党却还在排除异己、打压异党,大肆敛财。这如何能不让顾子柏失望,让全国人民失望。 想到这里,顾子柏的心情顿时变得无比沉重,但他表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向戴春风汇报着这段时期杭城的工作情况,直到深夜才告辞离开返回了饭店。 …… 直到第三天的中午,顾子柏才收到了王蒲城这位处长大秘亲自送来的照片。 此时的顾子柏早已调整好了心态,笑着说道:“王秘书,您随便安排个弟兄给我送来就好了,怎么还劳烦您特意跑这一趟?真是罪过。” “让别人送我可不放心,这些照片你看完后我可是还要带回处里的。”王蒲城摇了摇头,紧接着说道:“不是我不信任你,只是这件事是校长亲自过问的,所有相关部门都不敢马虎,还望顾站长理解。” “完全理解!我就在这里看,看完就还给你,不会让王秘书难做的。”顾子柏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拿起了桌上的照片。 胡德荣其实只告诉他那三位同志现在的化名,所以他并不知道他们的容貌,但是值得庆幸的是在这些照片的背面已经将名字写在了上面,这倒是省去了他不少功夫,否则他就只能凭借记忆力,将所有照片上人的相貌全部记下来,再还原给胡德荣辨别了。 只是如此一来,就算他的记忆力再惊人,也很容易产生偏差,可能就失之毫厘,谬之千里了。 王蒲城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顾子柏地旁边,看着近在咫尺地王蒲城,他也只好将戏做足,先是将照片的正面仔细辨认,最后才翻到背面扫一眼名字。 时间就在他翻看照片中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的心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往下沉去。 “难道真的被其他部门抓走了?又或者是被误杀了?那就麻烦了啊。”顾子柏心中不由的想到。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个他期待已久的名字终于还是出现在了眼前。 照片中是一名梳着背头,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虽然精神看上去不是很好,但还是给人一种儒雅的感觉。 顾子柏先是将此人深深地记在了脑海中,然后才继续查看其余的照片,而我党另外两名同志的照片,也没有意外的陆续出现在了剩余的照片当中,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此时才算真正的放下心来。 半个小时后,顾子柏将照片整齐地放进文件袋中,交还给了王蒲城并叹了口气道:“王秘书,照片我都仔细辨认过了,里面并没有刘辉。哎!可能也是我太心急了吧。” 王蒲城轻笑了声,浑然不在意的说道:“没事,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匪首是华柯之,刘辉此人也就变得无关紧要了,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顾子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调侃道:“王兄,现在既然主犯已经确认了,那么此次被捕的这些人用处就不大了吧?看来我们这位翁站长这次又要大赚一笔了。” 王蒲城眼神略带深意地望向顾子柏道:“这个我可不敢胡乱置评,还需要看上峰的意思,只是人是在上海抓的,顾站长难道也想要分一杯羹?” “哈哈,坏规矩的事情我可不会做,只是有些好奇而已,王兄多虑了。”顾子柏笑着摆了摆手道。 王蒲城微微颔首,随后看了眼手表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戴老板的意思是顾站长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还是尽快回杭城的好,您觉得呢?” 顾子柏知道戴风农对他此次私自来金陵是有不满的,当下立即表态道:“卑职今天就连夜赶回杭城,请王兄和处座放心,不会耽误计划的。” …… 顾子柏和严拓二人开了十多个小时的车,终于在第二天的中午回到了杭城。 现在这个时代的小汽车,说白了也就只是个加装了发动机的铁盒而已,根本没有什么舒适感可言,再加上路面也是坑坑洼洼,非常的不平整,想要在车上休息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所以不管是开车的严拓还是坐车的顾子柏此时都显得非常疲惫。 顾子柏让严拓回房间休息,他则强撑着疲劳之感再一次来到了‘惠民药房’。 “你怎么了?看上去如此萎靡不振?”胡德荣看着他一脸的疲态关心的问道。 “没事,只是一晚没睡而已。”顾子柏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在意,随即表情严肃的说道:“文斌同志的下落查出来了,他与另外两名同志确实是被一同关押在了特务处上海站的大牢内。” “太好了!他们现在的情况还好吧?”胡德荣激动地双手握在一起,神态兴奋的问道。 “我并没有见到真人,只是看了他们在牢里的照片而已,他们虽然精神面貌看上去不太好,但应该还没有受刑。”顾子柏便将他在金陵与戴风农和王蒲城的对话内容如实复述了出来。 胡德荣闻言,低头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之中,半晌后他才抬起头说道:“村长同志,你也算是特务处的高层了,如果我们要将三人捞出来,你有什么建议吗?” 顾子柏心中其实早有了应对之法,开口说道:“最好的方法当然就是等了,等这件事情的热度降下去后,再花钱打通关系,将人救出来应该问题不大。” 胡德荣微微蹙眉问道:“那需要等多久?” 顾子柏思忖了一会儿,说道:“现在既然戴风农已经知道了华柯之才是匪首,那么他对之前抓捕之人的关注度势必会减少很多,我预计最多一个月时间,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上海站自己也会想方设法借此机会大捞一笔的。” “一个月?我觉得时间耽搁的有些久了,不过你的意见我会如实向组织汇报的。” 闻言,顾子柏皱了皱眉头,听胡德荣这话里的意思好像他会采取其他的方法进行营救,但胡德荣是他的上线,有些事情由于纪律的制约他也不好多问。只好再次开口劝道:“村长同志,我不清楚你在担心什么?但我刚才说的方法应该是目前来说最为稳妥的,就算他们在这一个月内遭到了审讯,我相信他们也一定有办法化险为夷的,你也要对我们的同志有信心啊!” 胡德荣深深地看了一眼顾子柏说道:“你说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其中有些利害关系我不方便与你说,我会让山河同志来做这个决定的。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就不要再参与了。” 胡德荣今天的举止其实是有些反常的,顾子柏也猜到了这其中大概有他不知道的内情,所以他也不再坚持,点了点头便答应了下来。 两人又继续聊了一会,临走之时,顾子柏还从公文包中取出一叠纸钞递了过去:“这是上周刚发行的法币,一共两千块,如果组织去上海赎人,这些应该足够了。” 胡德荣接过法币好奇地打量了一会,然后笑着点了点头道:“组织现在确实挺困难的,我就不跟你这个土财主客气了。” 胡德荣目送顾子柏离开药店后,他便再次回到了内院,在另外一个房间外停下了脚步。 “嘭,嘭嘭,嘭嘭。” 随着一短两长的敲门声响起,屋内便传出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请进!” 胡德荣推门而入,随后立即关紧了房门。 “怎么样?我们这位村长小同志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吗?”一名身穿中山装的中年男子端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一本书朝着胡德荣轻笑着问道。 “山河同志,的确如你所料,潘东来同志确实是被特务处抓捕了。”胡德荣点了点头语气恭敬的说道。 “上海就那么大,既然人没在党务处,那么大概率只能在特务处了,那些军警部门可抓不住他们,这没什么难猜的。”山河同志笑了笑道:“我们这位站长同志有什么建议吗?” 山河同志手中掌握着全国的地下党组织,所以当胡德荣从他刚才的话语得知在党务处也有我们的同志后,其实并不感到意外。 “村长同志建议我们静待一个月后再用钱将人赎出来,这样风险是最小的,但是他并不知道东来同志的‘特科’身份,所以我觉得他的意见并不可取。”胡德荣如实回道。 山河同志思忖了片刻说道:“我倒是觉得他说的法子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是最稳妥的。” 胡德荣闻言有些担心的说道:“可是东来同志的身份…” 山河同志摆了摆手打断道:“放心吧,东来同志可是拥有丰富地下斗争经验的老党员了,而且文斌同志也和他在一起,两人配合配合之下,这种小场面难不倒他们的。” “可为什么您不让我将实情告诉他呢?”胡德荣有些疑惑的问道。 “如果是以前那肯定会告知他详情的,只是你也知道他现在执行的任务比较特殊,如果过多的关注上海的情况,恐怕会引起戴风农那条老狐狸的猜疑,所以为了村长同志的安全着想,还是不要让他参与此事为好。” 胡德荣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明白了!” 第八十一章 再抵上海 这个时期的元旦,在民间又被称为‘洋春节’,这是国父为了庆祝民国临时政府成立,特意宣布设立的节日,并想借此节日告知国民,新政府与旧社会决裂的决心。 为此国民政府还特意将元旦设定为全国法定节假日,全国休假一天。 只是普通民众对此并不买账,骨子里还是认为元旦是洋春节,任然坚持着过农历的春节,反倒是商界、学界及社会团体在这一天反应较为积极,元旦期间会举行一些慈善、展览、游乐、演艺等活动。 所以在民间也有了政府庆“元旦”,百姓过“春节”的说法。 此时在上海的愚园路上,就有这么一个地方,它的门外车水马龙,走入其中的人,衣着光鲜、得体看起来都是些非富即贵之辈,而这个地方就是有着‘远东第一乐府’之称的百乐门舞厅。 今日恰逢元旦,百乐门舞厅的二楼正有一场由上海商会牵头举办的庆元旦舞会。 此时舞池中早已是人头攒动,一对对男女正随着动感的音乐,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而围绕在舞池旁边的是许多用于休息和聊天的卡座,其中靠近墙边的一个卡座上正坐着一男一女,两人正神态暧昧的说着什么。 “吉田,你作为我的丈夫,在这样的场合难道不应该请我跳一支舞吗?” 说话是一名年轻的女子,长着一张标志的瓜子脸,淡淡的柳叶眉,一头瀑布般的长发如轻纱一般垂在肩上,一身紧致的旗袍更是将她完美的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 坐在对面的男子看上去30岁左右,身穿一件纯黑色的西装,戴着一副圆框眼镜,茂密的头发梳成了一个大背头。 此时男子正翘着二郎腿,左手摸着嘴唇上方那两撇八字胡,眼神悄悄地观察着大厅的情况,听到女子有些娇羞的话语,男子明显愣了一下,随后便微笑着站起身来,左手轻轻的握住女子如柔荑的小手,躬身笑道:“夫人盛情相邀,小生我必当从命。” 说完,男子便将女人轻轻拉了起来,然后搂着她的细腰便往舞池走去。 这一对青年男女自然就是顾子柏与江怡娜了,只是此时顾子柏化名李吉田,而江怡娜因为有着日本留学的经历,所以还是用的原名。 至于江怡娜为何也会参与到这个计划里面来。 戴老板给出的解释是,对于一个在国外漂泊近五年的人来说,在三十多岁的年纪还没有结婚是有些可疑的,并且江怡娜还是他的日文老师,两人身处异乡还能相互有个照应。 顾子柏当初得知这一消息时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可能暴露了,江怡娜是来监视自己的,但是后来仔细想了想,觉得戴风农考虑的事情也不无道理,而且他自信已经取得了戴老板极大的信任。 如果他的身份真的暴露了,那问题也只可能出在党务处那边,但仅凭特务处与党务处现在势如水火的关系,最起码他不可能一点风声也收不到,而且如此重要的任务是绝对轮不到他来执行了。 所以最后顾子柏还是打消了心中的疑虑,接受了戴老板的命令,于上个月与江怡娜一同悄悄前往了青岛并伪造了他们二人过往的身份信息,最后于昨日傍晚抵达上海。 在下榻的饭店中,两人又得知了今日在百乐门将举办盛大的庆元旦晚会,与会的人员大多是政商两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随即顾子柏便发动了钞能力在黑市上弄来了两张邀请函,也就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此时舞厅高台上的乐队正在演凑着华尔兹舞曲,两人便相拥来到舞池中,随着节拍的跳动,肆意扭动了起来。 一曲作罢,二人便回到了座位上,此时的江怡娜早已是满脸羞红的神色,只是这一幕落在顾子柏眼中却只换来一道略有不满的轻哼之声,随后他又犹如变脸一般脸色挂满了笑意,如同一位真正的丈夫一般与江怡娜聊起了家常。 正当两人聊得火热之时,突然被旁边一道陌生的声音打断了。 “打扰一下,两位不是本地人吧?” 顾子柏寻着声音扭头望去,便发现来人是位约莫4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此人虽然身材只是微胖,但是面部却犹如弥勒佛一般呈椭圆形,看起来颇为喜感。 “先生倒是好眼力,我夫妻二人确实不是上海人,不知先生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顾子柏朝男子微微颔首,用略带青岛话的口音问道。 男子闻言微微一笑,拉开旁边的椅子就直接坐了下来,这才自我介绍道:“鄙人常玉青,是大康纱厂的总经理。刚才在下恰巧看到两位在舞池中动人的舞姿,这让我向往不已,所以特意想要结交一番,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常玉春口口声声说着没有其他的意思,可是眼神却时不时的瞟向江怡娜那精致的脸庞,惹得她别过头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顾子柏对此倒是并不在意,身为一名特务,就要学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漂亮的女人利用自己的美貌来获取重要情报,自然也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是顾子柏现在只知道此人是大康纱厂的经理,其他的信息还暂时不清楚,所以他在接下来的交谈之中,并没有聊什么有价值的话题。 半个小时后,顾子柏便借故离开了百乐门舞厅,回到了下榻的饭店。 一进入房间,顾子柏便对江怡娜吩咐道:“发电报给老板,让上海的人查一查这个大康纱厂和常玉春的底,如果只是个普通人,今后就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江怡娜闻言点了点头,一边从行李箱中取出电台进行安装,口中还一边吐槽道:“站长,这个常玉春不仅长得肥头大耳,眼睛还一直不老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顾子柏微微一笑道:“他是不是好人这不需要我们来操心,主要得看此人有没有值得利用的价值,这才是关键的地方。” 说完,便从床上搬下一床被子铺在地上,然后和衣躺了上去,看着还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江怡娜轻声宽慰道:“你不要想太多,我是不会让我手底下的人做无谓的牺牲的,今天时间不早了,发完电报你也赶紧睡吧,明天还有正事呢!” 江怡娜闻言,脸上的表情立即转忧为喜,嘴角上翘着重重点了点头。 她以前都是作为技术人员待在办公室当中,所以并没有这种担忧,但现在她的身份已经发生了改变,从一名政府办公人员转变为了一名正在执行外勤任务的女特务,所以今天当她看到常玉春那一副色狼的模样,心中既是厌恶又是担心。 她毕竟不是专业的特务出身,所以对于出卖色相换取情报的行为她打心眼里是非常抵触的,好在顾子柏此时给她吃了一粒定心丸,这才让她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 一夜无话,时间很快就来到了第二天下午。 此时江怡娜正对照密码本翻译着刚刚收到总部发来的电报。 “站长,译好了,您看看吧!”江怡娜神情严肃地将译好的电文递给他说道。 顾子柏只是扫了一眼就将短短两行内容看了个清清楚楚。 只见他先是拿出洋火将电报点燃,随后冷哼一声道:“没想到这位常经理不仅是个色中饿鬼,竟然还是个汉奸,真是该死啊!” “那需不要将他…”江怡娜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手掌做了一个向下劈砍的手势,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顾子柏知道在特务处这种单位工作时间越久,不管是身处哪个部门,耳濡目染之下,也会渐渐地淡视生命,对于这一点,他完全能够理解,只是眼前这样一名娇滴滴的美女口中突然说出如此狠辣的话语,这让他感到一丝违和而已。 顾子柏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你现在的身份是青岛的富商之女,而我只是个流浪异乡的日本人罢了,一切不符合我们身份的事情都不能做,清楚了吗?” “是!站长。”江怡娜点头称是,但是神态却还是有些不情不愿。 顾子柏刚想再训斥几句,却突然听到街道上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他皱了皱眉头,立即走到窗户旁边向下望去。 只见街道上不知何时已有十数名警察,正挨家挨户进行着盘查。 “出什么事了么?”江怡娜此时也凑了过来,轻声问道。 “不清楚!”顾子柏摇了摇头,随后沉吟了片刻吩咐道:“我下楼去看下什么情况,你待在房间不要出门。” 说完,不等江怡娜回话就快步走出了房门。 不多时,顾子柏便来到了饭店大堂,此时前台旁边恰巧有两名警员正在询问着什么,他便立即走了上去,站在围观的人群之中默默聆听起来。 原来是法租界内有人被枪杀了,其实在大上海天天都有命案发生,之所以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关键是此人身份显赫,是外交部次长兼中国银行理事,但是名字警察却没有明说。 可顾子柏是何许人也,在特务处这两年他早已将国党内中高层的姓名、职务全部记在了脑海之中。 此时听到被杀之人的职务,他就知道被杀之人便是抗日战争之前的大汉奸—唐有仁。 此人虽贵为国党高官,但却屡次向日本出卖具有战略意义的情报,甚至还参与签订了丧权辱国的《何梅协定》。 本来如此巨奸被除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可是顾子柏此时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此人是国党高官又和日本人关系暧昧,而红党又从不执行暗杀行动,那么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那就是“民间抗日组织!”,而且极有可能与上次暗杀汪兆铭的人属于同一伙人,因为顾子柏猜测这可能是报复性暗杀。 顾子柏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他不确定在上海被抓的同志现在有没有被营救出来,如果还没有,那么再想要营救,难度将呈几何倍数的增加。 而且他从上次与胡德荣的谈话中,隐约能感觉到胡德荣就那三名被捕同志的身份应该对他有所隐瞒。 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能说明三名同志的身份绝非上海地下党员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顾子柏恨不得立即前往惠民药房,找胡德荣问个清清楚楚,省的他独自在这里瞎操心。 可是从他开始执行这个任务开始,他的身份就只是一个流浪异乡的日本浪人了,想要再利用特务处的身份为组织办事,恐怕也绝难逃过戴风农的眼睛。 顾子柏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党组织接受了他的建议,提前将人救了出来。 他站在原地整理了下情绪,随即便回到了房间。 “站长,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江怡娜见他离开了大半个小时才回来,有些担心的问道。 “没什么大事,只是外交部一名官员在家中被暗杀了。”顾子柏摆了摆手,语气平淡的说道。 “难道又是红党干的吗?这些人上个月才刺杀了汪副主席,今天又在上海刺杀政府高官?现在外敌当前,他们成天还只会窝里斗,真是可恶!”江怡娜咬牙切齿的说道。 顾子柏闻言心中非常无奈,他知道江怡娜本性并不坏,也是个非常仇视日本人的热血青年,只是这个时代并没有网络,普通人获取信息的渠道也只有报纸这一种途径。 可现如今绝大多数报社已经沦为了国党的工具,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将黑锅往红党身上扣,这也使得许多不明事理的年轻人对红党的印象急转直下。 很显然,江怡娜就是其中的一员。 顾子柏此时也不能解释,只好不置可否地回道:“也许吧。不过这些都不需要我们关心,我们只需要做好准备工作,耐心等待与蝙蝠对接即可。” “是!卑职明白。”江怡娜立即点头,高声称是。 第八十二章 发生冲突 时间匆匆而过,很快就到了与夏红运见面的日子。 在过去的十多天时间内,顾子柏两人几乎天天晚上都会去百乐门跳舞,俨然成了那里的熟客,期间还多次在舞厅之中遇到了常玉春,在顾子柏的吩咐下,江怡娜只好虚与委蛇勉强应付了过去,并没有多生事端。 吃过晚饭,顾子柏与江怡娜如往常一般来到了百乐门,还是坐在了一个靠近窗户的位置上。 两人坐下不久,就有熟悉他们的侍者端来两杯咖啡放在二人的桌前,顾子柏轻声道了谢,便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等待起来。 只是等了将近1个小时,也不见夏红运的身影,顾子柏为了避免有心人的注意,便与江怡娜走进了舞池,随着音乐的节奏开始跳动起来。 顾子柏一边左右扭动着身子,眼睛却不时望向入口的方向,就在一首舞曲快要结束的时候,夏红运终于出现在了舞厅入口处。 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他并不是一个人前来,和知鹰二竟和他一同来到了舞厅,而紧跟在二人身后一直陪着笑脸之人却是那位和他们一直纠缠不休的常玉春。 “蝙蝠出现了,不过和知鹰二也来了,你待会看我眼色行事。”顾子柏凑到江怡娜耳边轻声吩咐道。 一首舞曲很快结束了,顾子柏便搂着江怡娜回到了位置上坐下,而夏红运三人就坐在离他们大约十来米的位子上。 此时恰巧常玉春也望向了他,顾子柏便端起咖啡杯向其遥遥示意。 常玉春只是在顾子柏身上停留短短半秒,就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江怡娜,随即他的脸上便如同盛开的菊花一般浮现出灿烂的笑容,只见他点头哈腰的朝着和知鹰二说了几句,然后便趾高气昂地朝着他这边走来。 常玉春没有理会顾子柏,而是直接走到江怡娜身边坐了下来道:“江小姐,我上次说的提议,不知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常先生,请你自重!我…我不会留在上海,我们明天就会回青岛。”江怡娜身子往顾子柏的方向挪了半个身位,低着头有些畏惧的说道。 “哼!真是不识抬举!我常某人在上海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让你们就这样走了,我会很没面子的!你说呢,李先生?”常玉春冷哼了声,接着转过头似笑非笑的望着顾子柏说道。 听到常玉春这种图穷匕见的话语,他心中顿时冷笑不已,他不知道是否是和知鹰二的到来给了他底气,还是他本来就如此嚣张跋扈。 只见顾子柏站起身来走到常玉春跟前,装作声厉内荏的样子说道:“常玉春!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在下只是对尊夫人一见钟情而已,所以想娶回去当三姨太,不知李先生能否割爱呢?”常玉春满脸嚣张的表情,淡淡说道。 “常玉春,你欺人太甚!难道这大上海就没有王法了么?” 顾子柏被常玉春这话气的额头青筋直冒,再也忍不住,拿起桌上的咖啡杯就向常玉春砸去。 “哎呦!”一声痛呼之声从常玉春口中发出,随后便看到他捂住额头的手指间不停的流出鲜红的血液。 顾子柏见此情形却并不打算放过他,身子往前一跃就将他扑倒在地,手掌更是狠狠地扇在他的脸上。 “去你妈的一见钟情!” “去你妈的三姨太!” “空诺呀罗!(你这个混蛋!)” 此时这边的动静早已引起了舞厅众人的关注,爱看热闹的人纷纷离开了舞池,在距离两人数米远的地方围了个圈,正对着二人指指点点的讨论着什么。 而顾子柏最后一句日语,大多数人都是听不懂的,只当是自己没有听清,并不太在意。 但是一直注意这边情况的和知鹰二与夏红运二人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两人对视一眼,也起身走到在了看热闹的人群之中。 被顾子柏连续扇了几个巴掌的常玉春此时还处在懵逼的状态,待他反应过来后,一股深深的耻辱感直冲他的脑海,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弄死眼前之人。 可是任凭他的身子如何极力挣扎着,但是他那常年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哪里是顾子柏的对手,直到跟随他一起前来的三名小弟,在门外听说了里面情况这才纷纷跑进来进行营救。 一名小弟见到常玉春正被人压在身下挨打,立即快跑几步一脚就朝顾子柏的脑袋踢去,这一脚要是被踢中了,一个脑震荡怕是跑不了了,顾子柏只好侧头躲闪,但此时和知鹰二正在旁边,他也不能暴露他的身手,只好将身子向左边再移动了数寸,这一脚就刚好踹到了他的右肩上。 顾子柏口中发出一声闷哼,随即被向后抛飞了数米才堪堪停了下来,另外两名小弟见状,也立即跟了上来一人锁住一个胳膊,就将顾子柏架了起来,并顺势带到了常玉春面前。 此时江怡娜刚想上前求情,也被常玉春一把推倒在了地上。 “册那娘,给我弄死这宗桑。”此时常玉春已经满脸血污,表情看上去更加的狰狞可怖,只见他声嘶力竭的朝顾子柏吼叫了两句,随后便准备招呼小弟将他拖到黄浦江喂鱼。 夏红运见此情形,知道是他出场的时候了。 随即他低声与和知鹰二耳语了几句,随即出言道:“常先生,请先等一下。” 常玉春听到是夏红运的声音表情楞了一下,他知道眼前职位夏先生虽然也是中国人,但别人是在日本读的书,现在还是和知鹰二的翻译兼秘书,他自然不敢怠慢。 “夏先生,今天实在是怠慢了,待我将这件事情处理好,再给鹰二先生赔罪!”常玉春向着夏红运一抱拳,欠身说道。 “先不急,你先将围观的人驱散掉,鹰二先生想问这位先生几个问题。”夏红运淡淡一笑,指着顾子柏说道。 常玉春虽然人还在气头上,但是他却清楚的知道,他现在的权势和地位全是这位和知鹰二先生给的,所以他不敢有任何造次,立即驱散了围观的人群,并将顾子柏带到了和知鹰二面前。 和知鹰二拿起桌上的咖啡细细品了一口,然后才对着站在他跟前的顾子柏用日语问道:“我刚刚好像听到你说了日语,你是日本人?叫什么名字?” 顾子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说话的男子,并没有回答。 和知鹰二轻轻一笑,接着说道:“这里是法租界,不归国民政府管,你不要有什么顾虑,直说就好。” 顾子柏闻言,这才轻吐了一口气,点头说道:“我叫吉田正次郎,我的确是帝国的公民,只不过在1931年的时候流亡到了中国。” 和知鹰二皱了皱眉问道:“流亡?是犯了什么罪逃到中国的吗?” “吉田正次郎?你是吉田君?”只是顾子柏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耳边就传来夏红运的惊呼声,只见他快步走到顾子柏的面前,用崭新的西装袖口擦拭掉他脸上的血污,然后一把握住他的双手惊喜的说道:“吉田君,真的是你!你真的没有死!” “你是夏红运?夏君?”顾子柏思索了好一会,才不确定的说道。 “是我,是我!”夏红运激动用手指着自己,话语都有些哽咽,然后扭头朝着和知鹰二说道:“和知君,这是我在京都大学最好的朋友,吉田正次郎!” “哈哈,既然吉田君是夏君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了。”和知鹰二站起身来拍了拍顾子柏的肩膀笑着说道,紧接着用坡脚的中文对常玉春说道:“常君,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明白?” 其实常玉春在听到李吉田用日语与和知鹰二说话时,他就知道已经奈何不了李吉田了,他摸了摸还有些火辣辣的脸庞,心中充满了不甘,但他又不敢忤逆日本主子的意思,只好低着头答应了下来。 和知鹰二知道常玉春的心中肯定是不服气的,但是他却并不在意。 看门的狗如果不听话,杀了换一只就好,这对主人来说绝对只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随即他便没有再理会常玉春,而是笑着对顾子柏说道:“吉田君,你与夏君久别重逢,不如我们再去找个酒馆好好喝上一杯,你觉得怎么样?” 顾子柏自然是欣然应允答应了下来,然后走到江怡娜身边让他先行返回饭店,只是江怡娜好似还处在惊慌之中,死死拉着顾子柏的衣角不愿放手。 和知鹰二此时也看出了顾子柏的顾虑,挥手招来了一名护卫,命令其务必将江怡娜安全送回饭店,并再次警告了常玉春一番,三人这才一同走出了舞厅。 不多时,三人就在舞厅的西边找到了一间酒馆,众人便在酒馆的包房中坐了下来。 “吉田君,你这几年到底去哪里了?你怎么也不来找我?”夏红运刚坐下,就急切地问道。 顾子柏沉默了半晌,然后将身前的清酒一饮而尽,用低沉的声音开始诉说他这些年来的遭遇。 “我当初被村中孝次那畜牲推下悬崖掉进了海里,好在我从小在海边长大熟知水性,这才侥幸只受了些轻伤,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哪里斗的过那些贵族,而且我也担心会连累家人,所以我再三思量之下,并没有返回学校,而是经朋友介绍,决定坐船独自前往中国青岛。”顾子柏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说道:“只是,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的父母却以为我已经去世,悲伤过度而相继离世了。” 说到这里,顾子柏已是满脸泪痕,泣不成声。 夏红运此时看着顾子柏如此逼真的表演,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默默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过了半晌,顾子柏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失礼了!”他赶紧整理了下仪容,然后朝着夏红运问道:“夏君,你的这位朋友不给我介绍下吗?” 夏红运闻言便看向了和知鹰二,见他微微点头这才介绍道:“这位是和知鹰二中佐,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和知君现在在内务省任职。” “原来和知君是军人,真是失敬!”顾子柏站起身来朝和知鹰二微微鞠躬道:“其实我毕业后也是想要参军的,只是世事难料啊!” “吉田君你和夏君是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和知鹰二先是点头颔首,然后紧接着说道:“只是我有些好奇,吉田君来到中国这么多年就没有想过回国么?” 顾子柏闻言脸上的神色黯淡了几分,深深叹了口气道:“怎么会没有想过?我现在唯一的亲人还在北海道,我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他,只是村中孝次是贵族子弟,他的家族在日本权势滔天,我一旦回去不仅自己的性命难保,甚至还会连累我唯一的哥哥,和知君,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呢?” 和知鹰二听完顾子柏的诉说,也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吉田君,你打算一直待在青岛吗?有没有过其他的打算?” 顾子柏沉默了半晌却没有回答和知鹰二的问题,反而向他问道:“和知君,你既然是在内务省任职,应该是属于‘统制派’吧?” 闻言,和知鹰二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眼神阴鸷地看向顾子柏。 顾子柏却仿佛没有看到和知鹰二的眼神,微微一笑道:“和知君,你不用如此紧张,我虽然身在中国,但是青岛有非常多的侨民,我从他们那里知道些国内的消息,也非常正常吧?” 和知鹰二却摇了摇头道:“并不正常,虽然军队中高层中确实有‘统制派’和‘皇道派’之分,但国内的普通民众应该都知之甚少,我不认为常年生活在中国的侨民能知道这么多,所以我希望吉田君能够对我说实话。” “我在青岛是在报社上班,正好负责日本和美国报纸的翻译工作,我前年就已经知道了两派之间的争斗,村中孝次的家族正好属于皇道派!而现在最关键的是皇道派正处于劣势!”顾子柏神情非常严肃的说道。 第八十三章 抵达日本 和知鹰二低头思索了片刻,便端起桌上的清酒轻轻抿了一口,笑道:“吉田君,你刚才说了这么多,应该有其他的目的吧?” “来了。” 顾子柏心中一喜,他做了这么久的铺垫,等的就是和知鹰二这句话。 只见他再次站起身来,朝和知鹰二深深鞠了一躬,语气森然道:“我想要报仇!我要村中孝次的命!希望和知君能够帮我,拜托了!” 和知鹰二皱了皱眉头,心中暗道果然如此,他顿时觉得眼前这名叫吉田正次郎的家伙与他有些交浅言深了,随即摆了摆手道:“吉田君,你别怪我话说的直白。我们今天才初次见面吧,我并不认识村中孝次,就算他真如你所说属于皇道派,可我为什么要因为你一届流落在外的平民而去得罪一位贵族呢?” 顾子柏闻言抬起了头,眼睛直视着和知鹰二,一脸自信的说道:“因为我料定你们二人即将成为生死仇敌,而两派在未来数月内也必有一战,我想和知君最近应该有所察觉才是吧。” 和知鹰二此时虽然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可他心中却是掀起了翻天巨浪。 远在去年年底,陆军大臣林铣十郎趁着陆军人事定期调整之际,把第1师团长、铁杆皇道派成员柳川平助调任台湾驻屯军司令官,接着又命令驻守东京长达30年之久的第1师团调往满洲。 这两道命令的下达,基本就和宣战无异了,故此两个派系现在显然已经是撕破了脸皮。 而他也是上周才接到的秘密通知,命令他与数十名统制派的核心成员近期返回国内,准备集中力量对皇道派进行最后的致命一击。 可眼前这位吉田正次郎明明常年生活在中国,却能够仅凭着一些零星的碎片信息,就猜测出事情的大致走向,这恐怖的分析能力,让他这个专业的情报人员都感觉到心惊不已。 “此人是个天生搞情报的好苗子。”和知鹰二心中暗道,已经生出了招揽之意。 “哈哈,我说过我和吉田君是朋友,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和知鹰二笑着调侃了一句,紧接着又说道:“如果事情进展顺利,我倒不介意帮你这个忙,只是到时候局势混乱,我可不敢保证村中孝次一定会落入我的手中,你可要有心里准备。” 顾子柏听到和知鹰二终于愿意出手帮忙,神情显得非常兴奋,只见他朝和知鹰二深深鞠了一躬,郑重地说道:“多谢和知君愿意出手相助!只要这次能让村中孝次授首,我就心满意足了!今后势必唯和知阁下马首是瞻!” “哈哈,吉田君言重了,现在说这些还为之过早,先看看事态如何发展吧!”和知鹰二并没有盲目的自信,笑了笑接着问道:“对了,我和夏君买了后天的船票,吉田君你是和我们一起回国?还是需要先返回青岛做下准备再自行前往?” “我自然是和两位一起走,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帝国的领土了,无需再做什么准备工作。”顾子柏毫不犹豫的回答。 和知鹰二显然对顾子柏回答很满意,他微笑着示意众人端起酒杯,然后高兴的说道:“很好!为了庆祝我能结识吉田君,庆贺夏君能他乡遇故知,干杯!” 说完,三人互相碰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 顾子柏回到饭店已经是深夜11点了。 他刚走进房门,江怡娜就立即跑到他跟前有些焦急地问道:“站长,情况如何?一切顺利吗?” 顾子柏微微颔首,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这才微笑着说道:“非常顺利,我已经答应和知鹰二后天就和他们一同前往日本。” “太好了!”江怡娜高兴地挥舞着手中的拳头,她自然是知道这个任务的重要性,此时任务有了突破性地进展,她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只是她突然楞了一下,刚刚顾子柏话语中说的是我,而并非是我们,于是立即开口问道:“站长,你不带上我一起去么?” “当然,我现在的身份可是日本人,这次回国的主要目的是报私仇,如果带上会影响计划的进行。而且你也需要去趟青岛,陪我将这出戏唱完才行。” “这些卑职自然明白,只是如此一来您的安危怎么办?”江怡娜有些担忧地说道。 顾子柏却浑然不在意,摆手说道:“与取得的收益相比,这点风险算什么?而且有和知鹰二在一旁保驾护航,只要我处事低调一点,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你现在给处座发电报,把我们的情况说清楚,一旦我到了日本,可能就无法跟总部联系了。” “是!”江怡娜立即躬身领命。 …… 翌日。 金陵,特务处总部。 王蒲城急匆匆地走进戴风农,将一份文件递了过去道:“处座,这是更夫今天凌晨发来地电文,我已经译出来了。” 戴风农心中一凛,赶紧接过电文,仔细阅读起来。 他清楚以顾子柏谨慎的性格,除非有重大的情报汇报,否则不会轻易使用这条加密频道。 “好!干得漂亮!”戴风农大喜过望,他虽然一直都是认可‘月色计划’的,但是那毕竟只是个理想之中的计划,就像那空中的楼阁,总让人感觉不踏实。 可现在顾子柏才第一次接触目标,就取得了对方的信任并一同前往日本,顿时就让计划有了可操作的空间。 戴风农抬头对着王蒲城说道:“他们两人在青岛的身份没有问题吧?” “您放心!青岛站在两周前就已经布置好了,而且更夫也是从青岛出发的,如果有疑虑,他早就提出来了。” 戴风农闻言思忖了片刻,开口说道:“封丁辉搞行动是一把好手,可如果做这些细活,就没那么细致了,你还是要亲自去一趟青岛核实一下情况,此事关系到后续的计划,断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卑职这就去办!”王蒲城立即领命而去。 …… 两天后,虹口码头。 随着客轮一阵呜呜的轰鸣声响起,顾子柏开始了他在这个时代的第一次出国之旅。 “红运,你晕船这么严重怎么不早说,我也好提前准备些药品啊。”顾子柏拍了拍他的后背,有些担忧的说道。 “哎,我虽然以前坐船也会晕,但都没有这一次这么严重。但是也不打紧,忍忍就过去了。”夏红运靠在围栏上拿出手帕擦了擦嘴,目光警惕的向周围扫视了一圈,然后说道:“先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到日本后有的计划吧,我心里也好有个底。” 顾子柏点点头道:“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坐实吉田这个身份,单单是你为我背书肯定是不够的,所以我计划尽快找到村中孝次,最好还能跟他发生点冲突,这样就完全能坐实我的身份。 只是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我的样貌能不能让别人相信我就是吉田?毕竟我消失了这么多年,现在却突然出现,这很容易惹人怀疑的。” 夏红运微微一笑道:“我倒是觉得问题不大,你现在的样貌与吉田有8分的相似,再加上我在一旁为你介绍,先入为主之下,我觉得没人会怀疑你的身份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吉田的哥哥,我记得你当初说过要将人接到国内,最后怎么处理的?” “这个事情你放心,去年我就已经将吉田正一郎接到了金陵,更换了身份并安排在了一处隐秘的地方,现在虽然还处在监视之中,但是正常的生活还是可以的。” 夏红运听了顾子柏的话,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他本来就与已故的吉田是好友,而且为了民族大义他已经改变了吉田正一郎的生活,如果再害了吉田正一郎的性命,他心中势必会内疚一辈子。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一道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夏君、吉田君,原来你们两人躲在这啊,让我一阵好找。” 顾子柏看到来人是和知鹰二,便开口解释道:“夏君晕船吐的厉害,我带他来甲板上吹吹海风,缓解一下症状。” 和知鹰二微微皱眉,看着一脸惨白的夏红运关切地问道:“夏君晕船的毛病还这么严重么?需不需要我联系船医?” “多谢和知君关心,船很快就要到港了,我忍忍就过去了。”夏红运摆了摆手,拒绝了和知鹰二的好意。 和知鹰二知道夏红运晕船的病症由来已久,而且没有什么有效的解决方法,当下也不再坚持,随后三人又在甲板上闲聊了许久,便准备回船舱收拾行李准备下船。 只是和知鹰二却突然叫住了二人,说道:“差点忘记说正事了,下船后我会乘坐专列回京都军部述职,两位是随我一起前往京都还是另有其他安排?” 顾子柏思忖了片刻道:“和知君,我心中非常思念我的哥哥,我与夏君商量过了,我们先去一趟北海道,然后再去京都找你如何? “当然没问题。”和知鹰二笑着点头,接着从怀中取出纸和笔,写了一串数字递给了顾子柏:“这是我家中的电话,你们要是遇到了麻烦就打给我。” 顾子柏双手接过纸条,躬身道谢,然后郑重地将纸条收入袋中。 …… 不多时,客轮就到达了长崎港。 顾子柏两人下了船先是与和知鹰二挥手告别,随后就马不停蹄地来到了火车站买了两张最近去往札幌的车票。 长崎到札幌的路程非常远,终点在最北边,起点却是在最南边。 开车时间临近,两人便顺利上了火车。 日本这个时期的工业水平比国内要好上很多,火车自然也比国内更快、更大、更舒适。不仅提供3种等级的座位供选择,甚至还有一个车厢全是卧铺席位。 顾子柏一向谨慎,为了不引人注意,只买了二等座的车票,找到对应的座位,两人便相视而坐。 夏红运环视了四周一眼,发现此时车厢中人并不多,所以他低声询问道:“顾站长,一郎现在人在中国,我们还去北海道干什么?”” “夏君,以后只要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都要叫我吉田,我不希望因为这些小细节暴露身份。”顾子柏严肃的说道,看到夏红运郑重地点头,顾子柏才接着说道:“我多年流亡国外,现在终于回国了却不回家看望,怎么都说不过去。 而且做戏就要做全套,我们现在人在异乡,行事一定要谨慎小心,绝不能暴露任何破绽,否则一旦引起有心人的怀疑,那可能就是满盘皆输的下场了。” 夏红运深闻言,这才恍然的点了点头头感慨道:“你们这些做特工的考虑问题还是要全面一些的,在下受教了。” …… 火车就这样继续行驶了十多个小时,终于在第二天的下午达到了札幌。 两人刚走出车站,就看到车站对面的一个摊位面前,正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排队之人有的穿着华丽,有的人却衣不附体,这让顾子柏心中甚是好奇,随即便走近前查看了一番。 发现此处竟是一个募捐点,而这些排队之人竟全都是自愿到此给日本政府捐钱、捐物。 看到这里,顾子柏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寒而栗地感觉。他看了一眼同样露出震惊之色地夏红运,拉着他便快步离开了此地。 走到一处无人之地,顾子柏这才指着路边一排排破旧的房屋正色地说道:“红运,你看看这街边地房屋,日本平民的日子其实过的也是非常艰难的,但是他们却能够心甘情愿地将仅有的那点钱财捐给国家充当军费,这是一件多么让人恐怖的事情啊。 “是啊,我虽然两年没回日本了,但从和知鹰二口中也知道现在日本百姓的日子并不如意,但刚才那一幕确实让我着实震撼不已。”夏红运也是深有同感,紧接着又不无担忧地问道:“吉田君,你说一旦中日真的开战,我们能赢么?” “一定能!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顾子柏表情变得无比郑重,他凝视着夏红运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虽然日本人这种狂热的精神信仰很可怕,但反观中华上下五千年,不论国内斗的多么惨烈,可一旦遇到外敌入侵的事情,中国人都会变得无比的团结,这是刻在我们骨子里面的信仰,而这种信仰在任公提出我们是“中华民族”这个说法时,又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所以只要我们四万万同胞能够万众一心,这世上任何一个国家都休想将我们击垮! 而我们只需要将自己的事情做好,我们的同胞势必也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第八十四章 加入日特 两人又走了大概一个小时,终于在傍晚时分到达了小樽村。 小樽村是一个典型的渔村,整个村子都是靠海而建,甚至每间房子的地基都是用数根粗大的木头深深嵌入泥沙之中,而房子的底部更是与地面隔有一米的距离。 如此一来,即使遇到涨潮,渔民们也不会有任何的担心了。 顾子柏早在杭城的时候就已将小樽村的地图牢记于心,所以他此时轻车熟路的就来到一处破旧的房屋面前。 只见这间屋子靠海这边的墙壁已经出现了数个手臂粗的大洞,正面的大门也是虚掩着,并不断从屋内传来一阵阵腥臭的气味,显然早已没人在此居住了。 顾子柏刚想推门而入,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道呵斥之声。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到我们村子来想干什么?” 两人转过身去,便看到一位约莫五旬的老妇人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正用一种防备的目光打量着二人。 顾子柏见此情形不惊反喜,吉田正一郎去年就已经被暗杀了,所以他来不可的目的,当然不可能仅仅只是为了在和知鹰二面前展现一下自己重情重义。 另一个重要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坐实他就是吉田正次郎的身份,而眼前这位妇人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想到这里,顾子柏便不再犹豫,他快步走到妇人面前,朝其深深鞠了一躬,语气有些焦急地问道:“婆婆您好,请问您知不知道这户人家的人到哪里去了?这间房好像已经很久没人住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妇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警惕的反问道:“你是吉田的朋友?” 顾子柏听到吉田的名字,脸色随即流露出惊喜的表情,道:“吉田正一郎是我大哥,您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吗?” “你是正次郎?”妇人露出惊诧的表情,随后快步走到顾子柏身前上下打量起来。 顾子柏此时也有些紧张,眼前这位妇人可是证明他身份的重要人选,是他未来的一道护声符,所以顾子柏在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一旦妇人有任何怀疑的举动,顾子柏都会痛下杀手将危险扼杀在萌芽之中。 事实证明顾子柏有些多虑了,这名妇人只是打量了一会儿,眼中的泪水就已经夺眶而出,她一把紧紧抱住顾子柏,口中说道:“正次郎!你这孩子这么多年到底去哪里了?好好的一个家现在却成了这副样子,婶婶看着都心痛啊!” “您是我婶婶?”顾子柏脸色露出既悲伤又疑惑的表情,随后开口解释道:“我当初不慎掉下悬崖摔到了脑子,只记得家中有父母和哥哥,其他的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 后来又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去了中国,直到最近我在上海遇到了夏君,才知道…才知道父母早已去世多年了啊!” 说到这里,顾子柏已是满脸泪痕,拉着妇人的手不住的哽咽着。 妇人见此情形,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温言安慰道:“哎,大哥和嫂子要是知道你能平安归来,他们在天照大神身边也能安心了!” 顾子柏闻言便慢慢止住了哭泣,他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开口问道:“对了,您知道我大哥现在在哪里了么?” 而少妇却又是摇了摇头,轻声道:“一郎是在半年前突然就不见的,没有任何的预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现在的去向。或许他也和你一样,在将来的某天就突然回村了也说不定。” 谁知顾子柏闻言却是再次摇头道:“婶婶,我知道您是好意,但您可别忘了我也是海边的孩子,在这里人一旦失踪意为着什么,我想您比谁都清楚。” 妇人见此也只好轻叹一口气不再多言,两人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小半晌,顾子柏见时机差不多了,便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条提给了妇人:“婶婶,这是我一个好友家的电话,最近这段时间我都会待在他那里,您如果有事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 “怎么?你现在就要走?难道不去祭拜一下你父母吗?”妇人接过纸条,面露疑惑地说道。 顾子柏摇了摇头,低声说道:“父母大人既然已经进入了天照大神的怀抱,我这个不孝子还是暂时不去打扰为好,待日后如果能衣锦还乡再去祭奠也不迟。” 紧接着两人又聊了一小会,临别之时,顾子柏又给了妇人两千日元,让其帮忙照看祖宅一二,这才和夏红运离开了小樽村。 经过一个小时的路程,两人又回到了札幌市区,只是此时已是傍晚,所以两人随意找了一家旅馆住下,第二天就坐上了返回京都的火车。 …… 两人并没有前往京都军部,因为就凭他们两人现在平民的身份,就算与和知鹰二关系相熟也不可能进入这种军事重地的。 所以两人商量之后便来到和知鹰二的家门口,静静等待起来。直到傍晚时分,两人终于见到了一身军装打扮的和知鹰二。 看到二人到来,和知鹰二显得非常高兴,他先是为两人准备好了客房,又准备了一餐丰盛的接风晚宴。 说是晚宴,其实与会的也就他们三人而已,酒足饭饱之后,顾子柏两人刚想告辞回屋休息,却被和知鹰二开口挽留了下来。 “吉田君,请稍等一下,我有事情想和你单独谈谈。” 顾子柏闻言心中一凛,一时间有些猜不透和知鹰二的用意,只好笑着点点头便又重新坐了下来。 夏红运见此情形也非常知趣地转身离开,留下两人在房间中继续交谈。 直到夏红运关上房门,顾子柏这才一脸疑惑地朝和知鹰二问道:“不知和知君单独找我有什么要事?” 和知鹰二端起桌上的酒杯浅浅抿了一口,然后身子略微前倾,低声说道:“吉田君你独自在中国生活了多年,对中国了解很深,不知有没有兴趣来加入军队?” 顾子柏楞了一下,但马上就猜到了和知鹰二的用意,大概是想让自己作为间谍到中国潜伏并借机窃取机密情报。 而这种事情在抗战之前并不罕见,顾子柏就曾在一档解密栏目中了解到,日本人为了能顺利到中国潜伏,竟然在国内建设了一个与中国一模一样的村庄,村民虽然都是日本人,但是他们每天都是说着中文,而且生活习性处处都模仿着中国人。待村中的小孩经过多年的生活完全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后,再将他们派往中国执行潜伏任务。 所以此时顾子柏并不感到意外,但他还是佯装不解的问道:“和知君,虽然加入军队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但是这和我是否生活在中国有什么联系吗?” 和知鹰二没有回答顾子柏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吉田君对特务这个职业了解多少?” “特务?”顾子柏思忖了片刻开口说道:“是类似于中国的蓝衣社这种组织吗?” “哦?没想到吉田君竟然还知道蓝衣社?”和知鹰二微微一笑,紧接着又肯定道:“没错!蓝衣社是中国的特务组织,而我所在的奉天特务机关则是隶属于帝国的特务机构。” “难道和知君的意思是想让我当特务?”顾子柏满脸不可置信的望向和知鹰二,看到和知鹰点头后,顾子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不行,不行!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哪干的了这种刀尖舔血的事情。” 和知鹰二仿佛已经预料到顾子柏会这样回答,只见他不紧不慢的端起桌上的德利给顾子柏续上了一杯酒,然后自信的说道:“吉田君可能对特务这个职业有所误解,特务其实分为两种,你印象中的那种需要打打杀杀的属于行动派,另一种专职于潜伏和情报分析的特务则属于情报派,所以吉田君你一旦加入后,只需要继续潜伏在中国,并将你认为有价值的信息交给我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并不需要你来操心。” 顾子柏闻言思忖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道:“听上去好像不错,可是我对特务这个职业一点都不懂,到时候如果耽误了和知君的大事反倒不美了,和知君还是另选他人吧!” 和知鹰二闻言却是摆了摆手,语气真诚地说道:“吉田君你不用妄自菲薄,其实邀请你加入特务机关是经过我深思熟虑的结果。 首先,你在中国期间并未暴露帝国的身份,这一点至关重要,可以帮助你顺利的潜伏下来;其次,吉田君你的情报分析能力很强,非常契合特务这个职业。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你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可能会因此导致暴露。 但是这一点担忧现在也不再是问题了,因为我们现在身处国内,军部恰好就有无数的潜伏高手,我自然会安排他们对你进行紧急的培训,让你能在敌人之中顺利的潜伏下来。 这样的安排,吉田君应该没有顾虑了吧?” “既然和知君早已安排妥当,我如果再拒绝就有些不知好歹了。”顾子柏望着和知鹰二一脸期待的表情,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和知鹰二看到顾子柏点头答应显得非常高兴,端起桌上的酒杯朝顾子柏说道:“吉田君你做了一次非常正确的选择,将来你一定会为今天的选择感到自豪的! 另外我还会向土肥原机关长如实汇报你的情况,你是帝都大学的毕业生,按照以往的惯例,你最低也会被授予少尉军衔。 提前恭喜你了,吉田少尉!” “土肥原机关长?土肥原二!” 顾子柏没想到和知鹰二的直属上司竟然就是这位在东四省犯下累累罪行的甲级战犯。 “看来自己这步棋是走对了,如果能借助和知鹰二从而接触到土肥原二,势必可以从其身上获取到更加重要的情报。”顾子柏心中如是想到。 随即他立即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弯腰朝着和知鹰二深深鞠躬道:“往后就全仰仗中佐阁下多多关照了!” “哈哈,吉田君我们是朋友,关照你是应该的,不必如此生分。”和知鹰二对顾子柏表现的态度感到非常满意,拉着顾子柏又多喝了几杯。 直到顾子柏关门离开,和知鹰二这才默默地从身旁的公文袋中取出一份文件陷入了沉思之中,而这份文件上面赫然记录着顾子柏这些年在青岛的生活情况,以及前两天他与夏红运在札幌的所作所为。 …… 第八十五章 天诛行动 翌日,清晨。 和知鹰二便神神秘秘的带着顾子柏坐上了他的小汽车,随后快速驶离了住所。 顾子柏看着窗外越来越荒凉的景色忍不住开口问道:“和知阁下,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和知鹰二略感诧异的撇了一眼顾子柏,他虽然非常满意顾子柏对他称呼上的转变,但还是脸带不悦的说道:“吉田君,你很快就要成为一名正在的军人了,我希望你今后不管是在面对同事还是上司的时候能够做到少问多做,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说完这些,他不等顾子柏回话又为其解释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在郊区存在一个专门培训特务的特训班。 每一届培训班周期是六个月,这一届的培训班虽然已经开课两个多月了,而且能有资格到这里参加培训的学员,各个都是从军中的骨干份子。 但凭借和知鹰二特务机关中佐的身份,安排顾子柏这样一名插班生还是易如反掌的,否则仅凭顾子柏这个出入军队的菜鸟想来这里,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不多时,汽车就在一处大院前停了下来,随后便有两名手持三八式步枪的士兵上前来核实身份。 “请出示证件!” 和知鹰二没有多说什么,反而非常配合地从怀中取出军官证递了过去,士兵接过证件在证件照片和和知鹰二之间来回扫视了几眼,这才将证件恭敬地还给了和知鹰二。随后两人便搬开了路障并推开了身后的那扇铁门。 汽车缓缓向院子驶去,顾子柏忍不住向窗外望去,发现这个大院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院子的围墙最少有三米高,围墙的上方甚至还缠绕着数圈手指粗的铁丝,不知情的人来到此处,估计会误以为这是某个监狱呢。 这个院子面积虽然很大,但是院内却显得有些空旷,只有孤零零的两栋房子矗立在院子正中央。 顾子柏跟着和知鹰二走进了左边那栋三层的楼房。 和知鹰二明显对这里非常熟悉,只见他轻车熟路的就来到二楼,然后闲庭信步般走进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内。 和知鹰二刚走进办公室便大笑着朝正坐在办公桌前的一位少佐军官道:“荒川君,数月不见,别来无恙啊!” 荒川广信此时也闻声抬起了头,便看到站在他跟前之人是和知鹰二后,明显楞了一下随后便一脸惊喜地说道:“和知君!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刚回来没几天,这不就到你这里来串门了么?”和知鹰二笑着回了一句,然后非常随意地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哈哈,对你我还不了解么?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你直说便是。”荒川少佐闻言不由大笑起来,对和知鹰二说来看望他的话嗤之以鼻。 和知鹰二也不恼,他们俩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就算他的军衔比对方高了一阶,两人的交谈起来也是非常的随意。 只见和知鹰二指了指站在他身后的顾子柏道:“这是吉田正次郎,你帮我将他安排到c班,没问题吧?” “c班?” 荒川广信心中一惊,这间培训学校其实共有三种不同的班级,a班是全能班,顾名思义培训的都是全能型特务,这些人需要集情报、报务、译电、潜伏、行动所有技能于一身,甚至将他们理解为特种兵的雏形也不算夸张。 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特种兵是团队作战,而他们却往往都是单兵作战,所以a班的人数是最少的,并且各个都是宝贝疙瘩,属于王牌中的王牌。 b班是行动班,培养的是行动高手,所接受的任务一般多为围剿、刺杀、爆破等,出了需要有良好的执行能力外,他们往往还需要具备一定的侦察与情报能力,所以b班的人数也是最多的,并且他们毕业大多不会派往敌占区,而是前往类似于东北这种占领区。 c班则是情报班,他们往往不会参与任何行动,而是深深地潜伏在敌人地要害部位,源源不断地提供有价值的情报,这类人毕业后则是鼹鼠的不二人选。 只是现在每种班级都已经开课两个多月了,和知鹰二曾经也在这里任职过,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可他还执意这么做,那这名年轻人的身份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荒川广信思索了片刻,决定答应和知鹰二的要求,虽说这有些不符合规矩,但凭借和知鹰二特务机关中佐的身份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于是他开口说道:“人可以留下,但现在在c班已经开课数月了,能不能顺利毕业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规矩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你就放心吧!”和知鹰二笑着回道。 荒川广信微微颔首,随即唤来了一名中年军官道:“岛本上尉,这是c班的新学员吉田正次郎,你带他去办下入学手续吧。” “嗨!”中年军官言简意赅地点头称是。 顾子柏向两人敬了个军礼,便跟着这名叫岛本的上尉来到了旁边的一间办公室。 “我叫岛本干男,是学校的事务部长。”岛本干男走到办公桌前坐下,面无表情地做了一次自我介绍,然后又从抽屉中取出了纸笔道:“将你的姓名、籍贯、履历全部写出来,涉及机密的可以不写,其他的内容我们自会判断真伪。” 顾子柏看着眼前这名叫岛本干男的上尉,从此人的行为举止不难看出他应该是属于那种有能力、有原则但是情商低的人,这让他一时间也没有了再去套近乎的想法,老老实实接过纸笔,将吉田正次郎的信息写了上去。 当然,这些信息不包括他在中国生活的那部分。 不多时,顾子柏就将写好的资料递给了岛本干男,岛本干男接过资料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从抽屉中取出一把钥匙递了过去:“这是你宿舍的钥匙,今天你先回去安顿好,明天开始正式上课,c班只有不到四个月就结业了,我也不想知道你的背景,只希望到时你对得起和知中佐的栽培吧。” “看来此人对和知鹰二倒是挺尊重的,这或许可以利用一下。”顾子柏闻言,心中默默想到,随后他摆出一副凝重的表情道:“嗨!学生一定努力学习,绝不让诸位长官失望。” 说起来顾子柏到此地入学,其实这还是他第一次系统的学习特务知识,以前他在黄埔上学,学的大多也都是些体能以及战争方面的知识,涉及到的特务知识其实非常少。 而他现在虽然也属于特务处的中高层了,但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国内的特务系统来说,这都是一次难得的学习机会。 毕竟现在国内的特务职业其实才刚刚起步,所以不管是特务处、党务调查称亦或者是中央特科,相较于美、日、德、苏这些国家来说,我们还存在不小的差距。 至此,顾子柏便开始了他的异地学习之旅。 …… 2月25日傍晚,离京都不远的东京城此时天空已是乌云密布。连着下了三日的大雪已经堆积到一尺多深,厚厚地覆盖了整座城市,这是东京54年来最大的一场冬雪,而且看样子还要持续数日。 入夜后的东京格外静谧,此时东京警视厅附近的一间酒馆包间中,正有两名中年男子正在交谈着。 “高桥君,这么着急约我出来,是那群人有什么异动么?”坐在上首的灰衣男子朝着对面一名戴着礼帽的男子说道。 “嗨,黑川部长您真是洞若观火,第一师团明天确实有大行动!”男子摘下礼帽,一脸讨好的神色。 黑川夏希冷笑了一声,一脸不屑的说道:“大行动?那群疯子这次又是想刺杀谁了?” 高桥赖子闻言,却一改刚才嬉笑的神色,眼神无比凝重的望着黑川夏希,一字一顿的说道:“他们这次不打算搞刺杀,而是准备武装兵变!” “兵变!”黑川夏希心中大惊,在他心中皇道派不过就是一群愚蠢的理想主义者而已,这些人不仅思想迂腐,而且胆量欠佳,只会喊口号、搞暗杀,就像一群没长大小孩子似的,成天都沉浸在他们幻想的乌托邦中无法自拔。 而之所以没有对他们进行打击,是因为军部有许多高层都认为两派之间虽有政见上的偏差,但是在对外入侵的大方向上思想还是统一的,所以这半年来都还在极力对他们做着劝说工作。只是这项工作成效却并不好,高层也正在慢慢地失去耐心。 只是他没想到以往都只敢搞搞暗杀的皇道派,此时竟然有胆量兵变,随即他语气也郑重起来,开口问道:“你将你打探到的消息全部说出来!” “嗨!”高桥赖子立即应了一声,随即身子稍稍前倾低声道:“此次行动的组织者是香田清真少佐,他联合了第1师团的步兵第1联队以及近卫师团的第3联队近一千人,计划在明天发动兵变!” 黑川夏希对香田清真这个后辈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对方凭借实打实的军功,在30岁之前就晋升到了少佐的位置,随后又因为其激进的北上思想,获得了皇道派大佬的欣赏,也算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后起之秀了。 只是此次的兵变事件在黑川夏希看来还是略显稚嫩,他们竟想仅凭区区一千步兵就试图掌控整个东京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 “哼!香田清真这次真是好大的手笔,看来我们计划将第1师团调往满洲,让这群人狗急跳墙了啊,只是他们具体的行动时间你还是无法确定么?” 高桥赖子闻言摇了摇头,随后好似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黑川夏希看到他这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没好气的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遮遮掩掩的干什么?” “嗨!不是卑下有意隐瞒,只是这个消息无法证实其真伪。”高桥赖子赶紧解释了一句,只是当他看到黑川夏希正满脸阴郁的望着他时,他立即不敢再有任何隐瞒,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卑下今日到营房巡视时,无意间听到了两名士兵的闲聊,从他们口中得知野战重炮旅的第7联队好像也会参与此次的兵变行动,就是不知是否属实。” “什么?重炮旅!”黑川夏希闻言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满脸震惊的神色。 黑川夏希此刻早已没有了刚才的胸有成竹,如果兵变的部队仅仅只是千余名步兵,警务部和宪兵队完全能够应付,可如果再加上重炮旅这种重火力部队,那形式就不再是他能控制的了了。 黑川夏希沉吟片刻,立即朝高桥赖子命令道:“高桥上尉,你现在立即返回第一师团,务必探查清楚这条消息的真伪,一旦有了结果,必须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闻言,高桥赖子心中一惊,他以皇道派的身份潜伏在第一师团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了,此刻黑川部长让他不惜冒着暴露的风险给他打电话,可见重炮旅在他心中的重要的程度,他立即领命称是,随即快步起身离开了酒馆。 看到高桥赖子的身影消失在酒店门口,黑川夏希也迅速起身朝警视厅走去,他现在必须立即将这个消息汇报给陆军大臣,否则情报一旦属实,事态必将不受控制。 …… 翌日,凌晨5点。 在第一师团的营地内,突然响起了紧急集合的军哨声。 一身少佐军装的香田清真缓步走上了校场的高台,只见他目光决绝的扫视了一圈高台下的众人,顿时感到一股豪气在胸中激荡,久久不能平复。 他深深呼了两口阴冷的空气,这才高声说道:“诸位袍泽弟兄,我是咱们第一联队的联队长,我叫香田清真,相信大家应该都听说过我的名字。 今天我将大家召集到一起,是想带大家干一件大事,一件光宗耀祖的大事! 大家应该都知道,我们国家自1929年以来,整个社会的经济是每况愈下,最近这几年,老百姓为了糊口甚至出现了卖儿卖女惨况,这是任何一个大日本帝国的子民都不愿看到的事情。 只是我们百姓的生活如此艰难,可我们的政党却还在相互倾轧、财团在操纵市场,当权者在贪污腐败! 这些危害国家发展之人都是国家的蛀虫。 可这些蛀虫现在却蒙蔽了天皇陛下的眼睛,遮住了天皇陛下的耳朵,这是我们这些忠于帝国的子民绝对不会允许的事情。 所以,今天! 希望诸君能与我香田清真一同消灭掉天皇身边的党贼、财贼、权贼!拥护天皇亲政!改造整个日本!” “清三贼!” “清三贼!” …… 经过香田清真这一番激情的演讲,现场的气氛瞬间达到了高潮。 一时间,清三贼的呐喊声久久回荡在军营之中。 不久之后,各个联队就被各自的军官带领着从第1师团驻地出发,兵分数路发起了这场声势浩大的“天诛”行动。 …… 第八十六章 各方行动 “叮铃铃!” 在东京警务厅的一间办公室内,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现在的时间虽是凌晨5点多,可电话却很快被人给接了起来。 “喂。” “是我!” “说。” “兵变行动已开始,确有重炮旅参与其中,叛军现已兵分数路,分别去往了警视厅、陆军省、参谋本部等地。 部长您要早做准备。” 说完,电话就已被对方挂断。 黑川夏希听着话筒中传来的忙音,心中一片冰冷。 他虽然昨天已将第一师团准备兵变的消息报告给了时任陆军大臣的川岛义之阁下,可这才过去短短数个小时,军队根本无法调遣到位,再加上叛军有重炮旅协助,想要据守待援也成了一种奢望。 只见他轻轻地放下话筒,整个人瘫坐在了沙发上,整个办公室一时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宁静状态。 …… 2月26日,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天诛”行动开始不到3个小时,首相府邸、众大臣私邸、朝日新闻社甚至警视厅便相继被叛军占领。 由于城中秩序混乱,百姓只敢蜷缩在了家中,静待事态的好转。而城中只剩下些地痞流氓,流浪武士还在趁着此次事件大发战争财。 自此整个东京已然陷入到了一片恐怖当中。 …… 与此同时,在离东京数百里的京都机关学院中。 顾子柏正气喘吁吁地背着一个数斤重的背包,与数百名学员一起在院子中来回奔跑着。不论是a、b、c哪种班级,每天上午的课程都是体能训练,下午才是各班级的专业课。 顾子柏又一次踩着及格线跨过了终点,随后他便将背包扔在一旁,整个人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而顾子柏在这里最讨厌的就是上体能课,因为每次他都要在训练时装出一副劳累过度的模样,只有这样才符合他的人设。 此时,一名圆脸青年单手叉腰走到了他的身旁,笑眯眯的说道:“吉田君,激烈运动后最好别躺着,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太好。” 这名圆脸青年名叫中原英树,是顾子柏的舍友,也是这一个多月以来唯一愿意与他相处之人。 没错!顾子柏在这里受到了排挤。 因为能来到这里参加培训的,不是特殊部门之人就是军队中的人才,他们都是经过了层层选拔才进入了这所学院。 可顾子柏却是突然插班进来的,这如何能让这群学员心里平衡? 起初他们还怀疑顾子柏是否是哪个贵族的子弟,但最后得知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后,所有人便瞬间都对他失去了兴趣。 好在学院校规森严,这才没有出现狗血的霸凌事件,不过时常的恶语相向却是少不了的。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中原英树还愿意与他交往,这让顾子柏难免心生好感。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顾子柏也始终保留着对中原英树的一分防备之心。 顾子柏看到来人是中原英树,便站起身来,刚想说话。就看到学院的大门突然吱呀呀的全部打了开来,只见十多辆大型卡车依次朝着院内开了进来,随后在两栋大楼间的空地处停了整整一排。 顾子柏与中原英树对视了一眼,均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之色。 顾子柏刚想再说些什么,便听到院子内突然响起了紧急集合的喇叭声。 不到十分钟,整个学院两百多名学员就整整齐齐排列在了学院的广场之上。 只见荒川广信从楼房内走出来,然后快步走到了队列前面,他没有说什么多余的废话,直接命令道:“接上峰命令,京都机关学院全部学员立即前往东京执行秘密任务。现在立即回去拿上你们的装备,二十分钟后出发!解散!” 荒川广信话音刚落,在场的学员全部向着宿舍楼冲了过去,顾子柏自然也是其中一员,只是此时他脑海中正在急速的回忆着什么。 “难道是那件事情?”好似想到了什么,顾子柏一边跑一边冲着一旁的中原英树开口问道:“英树,今天是几号?” “几号?”中原英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他没想到现在这么紧急的情况,顾子柏还问他这种不相干的问题,但他还是脱口而出道:“应该是26号,小岛的生日是2月25日,昨天就是他的生日。怎么了?” “没什么。”顾子柏闻言心中一紧,随意敷衍了一句。 “应该就是二二六事件无疑了!” 本来他以为他会在京都待上半年时间,所以就将那件即将发生在东京的帝都不详事件抛在了脑后,谁曾想阴差阳错之下,竟然还是让他给遇上了。 既来之则安之吧,顾子柏此时心中其实没有过多的担忧,回到宿舍拿上装备便坐上了卡车,开始了这趟特殊的东京之行。 从京都到东京其实只有三百多公里,只是比杭城到金陵稍稍远一点而已,但这段距离却几乎横跨了三分之一个日本岛,可见国人称日本为“小日本”其实就是事实,并没有贬义的意思。 言归正传! 十二辆卡车经过十多个小时的疾行,终于在深夜到达了距离东京只有十多公里的多摩市。 待车子停稳后,所有的学员均被叫下了车,乌压压的人群站满了整条街道。 由于时间紧任务急,在来的路上荒川广信便以车为单位将学员分为了12个小组,每组设立一个组长,并且只有组长才知道与上级的联络方式。 其实这也是荒川广信的无奈之举,因为 就在两个小时前,车队的军用电台接收到了陆军省和参谋本部被包围的消息。值得庆幸的是陆军大臣川岛义之或有察觉,提前将参谋本部转移到了一个新的秘密据点,如此才得以将这个重要的中枢部门保留了下来。 出于对参谋本部的安全考虑,荒川广信便以卡车为单位将学员分为了12个小组,每组设立一个组长,并且只有组长才知晓与上级的联络方式。 由于此次任务时间紧、任务急,荒川广信甚至都没来得及做事前动员,便立即命令各小组整装从不同方向前往东京城。 顾子柏所在的小组接到的任务是探查秋叶原一带叛军的兵力分布情况,所以他们需要绕道从东京的北方进入城市。 可当他们经过数小时的跋涉来到了东京北郊时,却发现两个进城的路口均已被叛军占领。 “川岛组长,现在怎么办?”一名队员看向领头的圆脸中年人低声问道。 川岛田野默默沉吟了片刻,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当即开口命令道:“现在是凌晨2点,以我们小组的人数很难做到悄无声息潜入城内,所以我决定将小组化整为零,每两人为一个小队,这样会更安全也更加灵活。 另外我会在诚中找一处安全的地点作为我们小组的联络死信箱,并且会在其附近留下暗记,你们一旦获得了情报可以放里面,我会在每天的中午12点和下午5点将你们的情报汇总上报,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一众队员对视一眼没有说话,算是认可了川岛田野的计划。 “好!那咱们就自行组队,10分钟后分批次出发!”川岛田野见众人没有异议便一锤定音说道。 随即,众人开始寻找相熟的人作为队友,顾子柏自然是找到了与他亲近的中原英树,两人一拍即合之下便组成了一个临时小队。 …… “吉田,现在虽说还是凌晨,可前面的哨岗最少有一个班的兵力把守,我们现在想混进去可没这么简单,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两人此时正隐蔽在一处芦苇丛中,中原英树看着前路受阻,神色有些焦急的问道。 顾子柏沉吟了片刻后,从怀中拿出一份东京的地图,手指着某处笃定道:“绕路,走这里!” “浅草寺?”中原英树看着顾子柏手指着的地点露出了意外的表情,浅草寺是东京城内非常有名的一座寺庙,平时也是香火鼎盛,信徒众多。 只是寺庙的位置却处于城市的边缘区域,周身更是被群山所包围,想要从这里进城不是说不可以但却要多耗费十数个小时的时间。 中原英树思忖了一阵却还是摇头说道:“我们的任务非常紧急,浅草寺附近又全是山林,我们对此地人生地不熟,如果绕路走这里的话需要多少时间谁也说不准,所以我并不赞成你的这个计划。” 顾子柏闻言却是颔首一笑道:“英树,你的顾虑确实有道理,只是如果我们不绕路,那就只能伪装成百姓从哨岗通过,可这样一来,武器装备咱们一样也别想带进城去。 前方这个路口都已被叛军占据,想必城内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了, 而我们如果真的空手进城,一旦遇到什么特殊情况,那我们将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我可没有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上的习惯。” 中原英树有些诧异的看向了顾子柏,两人在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中,他一直认为对方的性格是内向、木讷的。 但此刻看到顾子柏思路清晰侃侃而谈的模样,哪里有半分木讷的样子,这不由得让他在心中感慨看走了眼,此人能插班进入学院绝对有他们都不知道的内情。 中原英树再次深深看了眼顾子柏,随即展颜一笑道:“哈哈,吉田你成功说服了我,那咱们就绕路走,希望你的判断是正确的。” “那好,咱们现在就立即出发,抓紧时间早日进城。” 顾子柏微笑颔首,起初他的计划只是先加入特务机关从中获取情报,只是受限于他的平民身份,拿到情报的重要程度肯定不会太高。而更为重要的情报就需要借助夏红运与和知鹰二的特殊关系来获取,只是这种途径久而久之后,夏红运的身份也势必会引起日方的怀疑。 所以当他在学院得知此行的目的时,便知道事情迎来了转机,刹那间一个计划便在他心头油然而生。 其实东京城内发生的天诛事件对他来说既是风险也是机遇,结合他前世的记忆,现在城内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要么已被杀害,要么正被囚禁在家中,处境已是无比凄惨。 此时正是结识这些权贵的好机会,要知道雪中送炭永远比锦上添花重要的多,而他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想法,就要归结于日本等级森严的阶级制度。 就像印度的种姓制度一样,平民从一出生就被灌输要服务贵族的思想,就算平民中有一些人会接受高等教育,但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也很难让人发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样的言论。 而受限于吉田正次郎的平民身份,就算他是京都大学的高材生,将来表现的再怎么出重,上升空间也非常有限。所以有一个贵族的后台绝对会让他事半功倍。 只是这种事情不确定性太大,他此时只能是尽全力去尝试,至于计划能不能如他心中所想的那样实现,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 江户城,皇居。 虽然此刻已是凌晨两点,但是皇居的政务室内却还是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而政务室正中央的书桌前正端坐着一位身穿四星陆军大元帅军装的男子,此人正是日本真正的掌控者,裕仁天皇。 只见他此时正脸色阴沉地盯着站在下首的侍从武官本庄繁大将,一字一顿地说道:“叛乱发生都快一天时间了,第二师团却还没有抵达东京?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嗨!因为城中的百姓还在陆续安排撤离,为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属下这才命令第二师团暂缓入京。 本庄繁弯腰鞠躬,语气异常恭敬。 他知道这个跛脚的说辞绝对无法令天皇满意,但他现在必须为双方都争取缓冲的时间,因为他始终认为这只是一场理念不合的反叛运动,反叛的军官秉持的也是***的理念,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更像是游行示威,而并非是叛乱行动。所以现在陆军许多高层才会对叛军生出同情的心思故而迟迟没有调动大规模的军队进行清剿。 另外一个原因是他的女婿山口太一郎也卷进了叛乱的活动之中。 果然,裕仁天皇深深地看了一眼本庄繁,随后淡淡地说道:““这是从未有过的不祥之举。要立即平息,我不希望再出什么纰漏!。 说完这些,裕仁天皇又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摔到了本庄繁面前。 “这是叛军刚送来的宣言书,你先看看吧!我希望本庄大将能看清现实,切莫自误!” 本庄繁闻言心中不由一惊,他没想到裕仁天皇的语气竟如此严厉,本来凭借他的家族在日本的地位,只要事情不是太过分,他相信天皇应该也会给他这个面子。 只是此时看着裕仁天皇那摄人的目光,他便发现事情有些超出了预料,随即他立即将视线投向了桌上的那份宣言书。 一、必须恢复天皇的绝对权力。 二、逮捕反皇道派的南次郎、宇恒一成等“元凶逆贼”。 …… …… 六、立即罢免林铣十郎。 七、任命荒木贞夫为关东军总司令。 第八十七章 计划营救 “真是找死!”本庄繁脸色铁青的读完了整份宣言书,心中不由暗骂了起来。 宣言书中除了第一点能够接受外,其余的六点看似在为天皇着想,其实条条都在触犯着天皇的逆鳞。 本庄繁没想到会受到来自叛军的背刺,他此刻只想将起草这份宣言书的猪队友给刀了,以泄心头只恨。 可就算天皇的态度已如此明显,本庄繁也并不打算放弃,他组织了片刻语言斟酌道:还请陛下姑念起事者系奉陛下之名、秉承统帅之意去行动,完全是一片为国尽忠的赤诚,请您从轻处理。 裕仁天皇闻言,猛地一拍桌面怒道:“先不论他们的精神何在,他们之所为首先就有伤国体的精华。 杀害朕的股肱老臣,如此残暴的军官,无论其‘精神’如何,也不应予以任何宽恕。 我绝不允许凶暴的将校胡作非为。要尽快将这一事件镇压下去!尽快!” 见天皇震怒,本庄繁此时再无半点侥幸,只好咋舌而退。 裕仁天皇见本庄繁退出了政务室,这才余怒未消地坐回了椅子上,口中喃喃自语道:“家里的狗一旦敢跟主人龇牙,那它离死期也不远了啊!” …… 顾子柏两人在经历了十多个小时的跋山涉水,终于在傍晚的时候走出了大山,进入了东京城内。 此时两人均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身上的棉衣也被刮出了无数的口子,显得破败不堪。 只见中原英树弯下腰,双手捧起一团积雪紧紧地将它按在了下巴的红肿处,疼的他倒吸了数口凉气随后便骂骂咧咧地说道:“我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同意你在这么大的雪天去爬山。要不是咱们运气好,在山上碰到那名猎户给我们指路,咱俩的小命可就全交代在这山上了,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顾子柏此时也有一些疲惫,索性一屁股就坐到了雪地上,然后从背包中拿出水壶咕咕喝了两口,这才笑着对中原英树说道:“有句老话说的好,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如果单从结果来看,咱们无疑是非常成功的。” 中原英树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山下传来一阵“哒哒哒”的枪声。 听到枪响的一瞬间,顾子柏蹭的一下便从地上站了起来,两人随即猫着腰子快步隐蔽到了一颗大树下。 连续的枪声整整持续了半分钟才慢慢消散,中原英树此刻凑到顾子柏身旁轻声说道:“听这声音应该是92式无疑了,就咱们现在这装备可不够那大家伙塞牙缝的,还是先撤吧?” “先看看情况再说,咱们这个位置还算隐蔽,如果事不可为再撤退也来得及。”顾子柏沉吟片刻后说道。 他从地图上研究过浅草寺附近的地形,知道山脚下有一处温泉酒店,而且从枪声的方向来看,枪战定然也是发生在那里。 而在这个敏感的时期,能装备92式重机枪这种重型武器并且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发生战斗的部队,想来也只有叛军了。 由此顾子柏不难推测出酒店中定然有什么重要的人物,需要叛军除之而后快。所以他决定留在原地静观其变,如果他们能帮上忙那自然是最好,可如果人一旦被杀,他们也能为大本营提供一份情报,反正怎样做都不会亏就是了。 就在两人准备先在原地静观其变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纷纷从树后探出头向山下望去。 只见一行四人正沿着山路慌慌张张地向山上跑去,为首的两人身穿和服脚踩着木屐,其中一人看容貌是一名年仅十七八岁的少女,而她搀扶的那人却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在他们身后则是两名全副武装的大汉,此时正护卫着这一对爷孙前行并不时抬枪向后射击。 “噗!” 就在此时,一名护卫后脑不幸被子弹击中,瞬间便瘫倒在地,没有生息。 “爷爷!”牧野和子看到又一名护卫倒地身亡,惊恐地抓紧了牧野伸显的手臂,眼神中满是担忧。 “和子不要怕!继续走!爷爷会保护你的。”牧野伸显神色镇定地安慰了孙女一句,脚下的步伐不由加快了几分。 只是牧野伸显毕竟六十多岁了,怎么跑的过久经训练的士兵? 眼见后面的追兵离他们越来越近,牧野伸显回头与仅剩的那名护卫对视了一眼,护卫立即会意地点了点头紧接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 “牧野阁下,在下会先拖住他们,您快走!” 说完,大汉便突然止住了脚步,手中两把94式半自动手枪左右开弓,短时间内就将弹夹中的子弹倾泻一空,终于逼得叛军各自找掩体隐蔽了起来,这才暂时止住了他们追击的步伐。 可还没等他高兴多久,追击之人便立刻展开了反击。 “噗噗噗。” 随着数枚子弹射入大汉的身体,这名护卫也应声倒了下去。 “哎,没想到城内已经乱到这种程度了,在如此偏僻的地方,竟然也有叛军的部队。”中原英树低声感慨了一句,然后拍了拍顾子柏的肩膀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快走吧!” “你没有注意到刚才那个领头之人的军衔吗?”顾子柏却还是待在原地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问了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军衔?怎么,那人难道还能是佐官不成?” 刚才追击的五人都是一身陆军军装,中原英树倒是没有特意观察这些人的军衔。 “没错!为首那人的肩章是三横一星,妥妥的一位少佐军官。”顾子柏语气非常肯定,紧接着他又说道:“那名老者能让叛军出动佐官追杀并且周身还有护卫保护,他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听你的意思是想要救人?”中原英树诧异的看了顾子柏一眼,随即摇头道:“且不说我们的任务只是调查、搜集情报,没有必要节外生枝。就算是真的要救人,你觉得仅凭我俩的实力能办到么?” 看着中原英树那嫌弃的眼神,顾子柏便知道定是自己平时训练的时候藏拙藏过头了,以至于被对方给轻看了,他此时也不好为自己过多的辩解,只是尴尬的笑了笑道:“我的行动能力确实有限,不过如果咱们是从背后偷袭的话,我觉得成功率还是很高的。 反正任务也是搜集叛军的情报,如果没有找到合适的动手机会,咱们也算是获得了些许情报不是?” “吉田,你如此在意这名老者,是不是早已知晓他的身份了啊?”中原英树见顾子柏还是坚持想要救人,不由狐疑地问道。 “中原君,你多虑了,我只是好奇罢了。”顾子柏立即笑着摆了摆手,否认道。 顾子柏这回确实仅仅是好奇而已,虽然发生枪战的地方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但是他还是凭借变态的听力听到了那名护卫称呼老者为“牧野阁下”,只是他在脑海中思索了许久也没想起日本有哪个大人物是姓牧野的。 可是他的这番解释却并没有让中原英树信服,反而更让其坚信老者身份必定不简单。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来,似笑非笑地朝着顾子柏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跟上去看看情况吧!” 顾子柏闻言楞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中原英树的想法,心中冷哼一声,也紧跟着追了上去。 不多久,两人便追上了叛军的队伍,来到了浅草寺的门口。 顾子柏原以为这间后世着名的寺庙此时就算不是香火鼎盛,也应该是庄严肃穆的,可走到近前才发现寺庙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破败不堪显然早已荒废了多年。 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只见那叛军头领一边快步走向浅草寺,一边举起右手打了个手势,后面四名队员便立即向其四周散去,隐隐对寺庙形成了合围之势。 顾子柏见此情形不惊反喜,他知道一旦叛军分散,就是对他们各个击破的大好时机,所以他不再迟疑,捏着喉咙“呱,呱呱”,一长两短叫了三声,向中原英树传递了进攻的信号,待远处也传来“呱”的一声肯定的回复后,他便弯腰快步向前奔跑起来,不多时身影便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月色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 浅草寺虽然早已残破不堪,但内部的本堂、五重塔、神社等基础的建筑还是保留了下来。 此刻,顾子柏正手持一柄短刀尾随一名叛军来到了五重塔内,并趁着夜幕的遮掩,一直与其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直到叛军拐弯上楼的时机,顾子柏这才快步欺身上前,从后方捂住他的口鼻,并一刀将其喉管划破。 “看来还是太久没有亲自动手,感觉都有些生疏了啊。”甩了甩被喷溅到左手上的血液,顾子柏有些凡尔赛般的自语了一句。 接着他将尸体轻轻地放到地上,然后走出五重塔开始寻找下一个猎物。 ....... “嘭嘭!” 两声突兀的枪声突然在浅草寺内响起。 而这两道连续的枪声明显就是16式自动手枪才能发出的声音,而这种手枪至今只配备给了特务机关,也就是说这是中原英树开的枪。 原则上来说,特务在对小规模的敌人执行暗杀战术时,是禁止使用枪械的,因为枪声不仅会将战术意图暴露无遗,而且会将自身陷入险地。 “娘希匹,真他娘的废物!” 顾子柏将插在一名叛军胸前的刀狠狠地拔出,口中不禁咒骂道。 他不知道中原英树现在情况如何,也不清楚寺内还有几名叛军,但随着这道枪声响起,战斗的性质已然从偷袭转变为了正面对抗。 顾子柏先将短刀插到腰间,然后双手持枪小心地走了五重塔。 不多时,顾子柏便来到了浅草神社的门口,他非常确信枪声就是从神社内传出来的,但此时屋内却是一片寂静。 他蹲在墙角思忖了片刻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将耳朵靠在一处破损的墙缝处,仔细聆听屋内的动静。 “呼哧呼哧。” 一道略带呻吟的喘息声传入了他的耳中,而从这呼吸声来看,屋内之人大概是受了伤,只是他暂时还不确定此人是敌是友,但顾子柏还是打算使用特务机关独有的暗号试探一番,就算因此打草惊蛇,屋内的叛军也只是瓮中之鳖而已。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顾子柏刚轻轻敲完暗号,屋内立即就传来了回应。 “咚咚,咚咚咚咚。” 听到回应,顾子柏绷紧的神经瞬间松弛了不少,紧接着他便弯着腰来到一扇窗户下面,双脚一蹬,整个身子就如同猎豹一般翻身进入了神社内。 神社内部面积不大,借着窗外的月光,顾子柏一眼就看到斜躺在佛龛旁边的中原英树以及他身边的两具叛军尸体。 而此时中原英树的状况也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受了重伤。 只见他脸色惨白,右手紧紧地压在腹部上,但即便如此,鲜血还是从他指尖缓缓向外流去。 “中原君,怎么搞成这个样子?”顾子柏一边快步走向中原英树,一边从包中取出干净的纱布皱紧眉头问道。 “咳咳,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这两名叛军中有一人还是练家子,一不小心被他用刺刀伤到了腰子。”中原英树再次咳出一大口鲜血,惨笑着说道。 顾子柏小心翼翼的将他压在伤口上的右手挪开,一道数十厘米的伤口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从伤口处甚至可以看到腰间的肋骨与体内的脏器。 此人没救了! 这是顾子柏看到伤口的第一反应,但他还是继续将纱布缠向了中原英树的腰间。 “吉田君,住手吧,我的身体我比谁都清楚,已经没救了。”中原英树艰难地向后挪动了半寸,稍稍坐直了点身子,然后朝着顾子柏笑道:“虽然吉田君你一直隐藏的很好,但我还是能从你身手看出来,你其实和我是一类人,都不甘于现有的身份,想要爬向那更高的阶层,只是我的运气没你好,现在就要止步于此了。” 顾子柏闻言默然不语,算是默认了他的这套说辞。 中原英树见他没有接话,又自顾自的说道:“那名老者应该是位非常重要的人物吧?否则就你这行动能力,如果没有足够的好处恐怕还不敢有营救的想法。 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我就是个反面的例子。 所以...趁现在那些叛军还没过来,你赶紧跑吧,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么?” 顾子柏看着奄奄一息的中原英树脑海中突然就冒出了这样一句话,如果抛开各自立场不谈,眼前之人也算是个忠厚之人。 “英树,你安心去吧,我现在就将最后那名叛军也宰了,好让你们在黄泉路上有个照应。” 说完,没有理会中原英树诧异的表情,顾子柏摆了摆手当作告别,然后猫着身子又从窗口蹿了出去。 第八十八章 叛乱结束 神社里面闹出的动静其实不小了,可直到顾子柏从神社出来,整间寺庙却还是静悄悄地,安静的可怕。 这很不正常。 顾子柏抬头环顾四周,发现寺内虽然长着一些杂草,但都较为稀疏,根本藏不了人。 最终他便将视线放在了唯一一座他没有踏足过的建筑――寺庙本堂。 本堂是日本叫法,相当于国内寺庙大雄宝殿这种正殿。 借着夜色,顾子柏很快便来到了本堂外。 他先是围着本堂巡视了一圈,发现这栋房子相较于寺内的其他建筑完整了很多,基本没有什么破损的地方。 而最让他感到惊奇的地方是这栋房子竟然一扇窗户都没有,唯一的入口就只有本堂的正门。 这就让顾子柏一时间犯了难,如果叛军首领正是藏身此地,那么他要是敢从正门进去,必然是被打成马蜂窝的下场。可这里又没有其他的入口,他想要侦察下情况都无法做到。 正当他左右为难之际,眼前突然闪过了一抹亮光,这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他的身子条件反射般的卧倒了下去。 可他倒在地上观察了半晌,寺内还是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常之处。顾子柏这才小心的回到刚才的位置定睛朝前方望去,这一看果然让他发现了不寻常之处。 原来在本堂的大门前有两尊雕像,左边那尊是风神,右边是雷神,这就是在日本大名鼎鼎的风雷左右护法,只是现在在两尊雕像之间竟然拴着一根极细的铁丝。 顾子柏思忖片刻便立即绕到了雕像后面,想要看个究竟。 可只看了一眼,他便吓出了一身冷汗。铁丝一头已经固定在了雕像上,另一头竟然正栓在了一个手雷的拉环上,而这个水壶状的手雷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它正是军部去年才研发出来的97式手榴弹。 这种手榴弹与以往的木柄手榴弹不同,他的体积不仅更小,威力更大,最主要的还是它引线的时间只有短短的4秒。 顾子柏上个月在学院时,就有教员讲过将这种手雷设置陷阱的方法,只是没想到这位叛军少佐竟然也知道这个方法。 “还真是个不老实的小可爱啊!”顾子柏抬头看了眼本堂,心中冷哼道。 如果双发是在战场上正面拼杀,顾子柏可能还会力有不逮,可单论伏击、暗杀这种特种作战,屋内之人就是在班门弄斧了。 顾子柏强忍住心中的杀机,开始认真观察起四周的环境,刚才的枪声可能会引来更多的叛军,他现在必须尽快解决此人。 可他观察了许久,发现这栋房子不仅有四米多高,而且外墙相当的完整,想要悄无声息的潜进去还真有些难度。 就在此时,他来到了房子的背面,而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顿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顾子柏走近一看,发现这是一棵高度约莫八米左右愧树,虽然离房子有近十米的距离,但是此树树干、树枝都很是粗壮,如果能借助这棵树作为一个跳到房子上的踏板,也许也不失为一种好的方法。 想到这里,顾子柏便不再迟疑立即一个健步就落到了树上,然后手脚一齐发力,犹如一只猿猴一般三两下就爬到了树顶之上。 紧接着他又找到了一根靠近房子的粗壮树干,双脚猛然向下一踩,人便被一股巨力弹飞了出去。 在空中滑翔了数息后,他的双臂已牢牢地抓在了房檐之上。 “还好身体素质增强了不少,否则还真不敢这样玩。” 顾子柏甩了甩被震的有些发麻的手臂,然后从背包中取出一双棉鞋套将它们绑在皮靴上,这才轻手轻脚地向屋顶中央走去。 顾子柏小心地揭开两层瓦片,透过缝隙他一眼便看到蜷缩在大堂神像后面的那名少佐军官。此人此时正端着一把军用步枪,神情紧张地盯着大门的方向,完全没有发现头顶上的异样。 顾子柏又仔细观察了片刻,确认了那对爷孙并未在屋内后,便把心放了下来,随即从腰间取下一颗97式手榴弹,扯下拉环,心中默念两个数后便扔了下去。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屋内顿时尘烟四起,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直到两分钟后,烟尘才渐渐散去。 只见那名少佐军官此时早已血肉模糊的趴在了地上,死的不能再死了。见此情形,顾子柏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现在寺内的叛军已全数被杀,只要再将那爷孙两人找出来,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他现在非常确定爷孙两人还在寺庙之中,因为这间寺庙不仅三面环山只有正门这一条通道可以进出,而且自从他进入寺庙后,就时刻关注着正门的动静。 一名六旬老者带着一名少女,想要悄然无息地从他眼皮底下溜走,顾子柏自信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他身上,所以他现在必须趁着叛军增援赶到之前找到目标,并带领他们迅速撤离。 想到这里,顾子柏立即行动了起来。他先是双手抓住房檐,脚尖轻抵墙面,人便轻松地落到了地面。 他先是拍了拍手上地泥土,随后又开始重新审视着寺庙的布局。 可看来看去也想不到这对爷孙能躲在哪里,寺内仅有的三栋建筑刚才都已被他光顾过了,院中除了几棵槐树和一口水井外,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而且刚才的爆炸声和枪声闹出的动静不小,叛军的增援可能随时会过来,所以他不打算再去检查屋内的情况了,就算寺庙中存在什么地道或者密室之类的狗血玩意,他也没时间再找了。 “不对,水井!” 顾子柏猛地一拍脑袋,想起了一处他始终没有搜寻过的地方。 水井离神社不远,他方才被中原英树的枪声吸引路过了此地,只是当时大雪纷飞,温度极低,他下意识的认为人根本无法在井中存活也绝不会选择此地藏身,所以他并没有过多关注。 但是此时仔细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寺庙既然都已经荒废多年,那么水井在无人维护的情况下极有可能干涸从而变成一口枯井。如此一来,想要藏两个人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想到这里,顾子柏立即跑到了井边,借助微弱的月光定睛向下望去。 只是让他失望的是,那一缕月光非常地微弱,仅仅只照亮数丈的距离,井的内部仍然是一片漆黑,根本无法确认里面的情况。 顾子柏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紧接着从旁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随手扔到了井中。 “哎哟!” 突然一道少女的惊呼声从井中传出,虽然声音比较轻微,但顾子柏还是听了个真切。 “呵呵,还真是躲在井中。” 顾子柏轻笑一声,他本只是想测试下这井到底是水井还是枯井,没曾想竟恰巧砸中了少女,让其暴露了身形,这倒也省了他不少功夫。 随即他便冲着井中喊道:“下面的人听着,我是帝国军人,不是叛军,请抓紧绳子,我现在救你们上来。” 可等了半晌,井中仍然没有任何动静,顾子柏知道他们心中还有顾虑,可他也不想再和这二人耗下去,于是出言威胁道:“刚才的枪声你们应该也听到了,山下的叛军随时会上来支援,你们如果再不上来,我便立即独自撤离,你们自求多福吧。” “阁下,请拉我们上去!” 顾子柏话音刚落,井内便立即做出了回应。 顾子柏嘴角微微一翘,抓起井中的麻绳用力向上拖拽。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井中之人便重新回到了地面。 此时顾子柏才有机会再次打量眼前二人。 老人个子不高,清瘦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短短的花白胡子再加上那对深邃明亮的眼眸,让人觉得特别有精神。 老人此时只装着一件单薄的和服,但他腰杆却挺得笔直,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上位者的气息。 而一旁的少女虽然长得也是清纯可人,但此时明显是受到了惊吓,只见其紧紧抱住老者的手臂,身体还情不自禁地向其身后躲去。 “感谢阁下今日的救命之恩,老夫事后定会重谢!”老者率先打破了平静,微微躬身说道。 “您不用太客气,叫我吉田就好。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您不用太放在心上。”顾子柏笑着摆了摆手,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态度,紧接着又说道:“现在叛军随时可能前来此地支援,二位先将叛军的衣物穿上防寒,然后我们抓紧时间离开此地!” 顾子柏说完就跑到刚刚发生枪战的神社内,将两名叛军的衣物全部脱了下来拿给了爷孙两人。待两人穿戴完毕后,顾子柏便再一次带头扎入了深山之中。 三人在大山中连续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在位于山腰上的一处山洞前停下了脚步。这个山洞顾子柏与中原英树昨天进城的时候就曾在此地休整过,现在看来此处作为一个藏身之所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顾子柏取出点火器,率先走入洞内然后转头对二人说道:“走到这我们暂时是安全了,今天就先在洞内休息一晚吧,等天亮了再出山。” “好的,辛苦了,吉田君!”老者此时虽然气喘吁吁却还是脸带笑意的回道。 顾子柏闻言微微颔首,见二人都进了山洞,他便将手中的点火器给收了起来,顿时,洞内又变成一片漆黑。 “哎呀!”少女见此忍不住发出了一道惊呼声。 “任何光源或烟尘都可能将叛军引来,今天就忍忍吧。”顾子柏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然后倚靠着墙壁便坐了下去。 他刚坐下就看到老者也慢慢在他身旁蹲坐了下来,并开口说道:“我还不知道吉田君隶属哪支部队呢?老夫在军中还是有些人脉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可以帮到吉田君。” “呵呵,老人家我看您还是不放心我啊!我如果想对你们二人不利,您觉得需要等到现在么?”顾子柏一眼便看穿了老者的心思,面对他的质疑倒是没有什么不悦,反而再次高看了老者一眼,他沉吟了片刻,又开口说道:“我所在部队的隶属关系并没有在国内,阁下还是不要过多打探为好。” “明白了。”老者闻言,点了点不再多问。只是他嘴角浮现的那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在昏暗的环境中并未被人所发现。 一夜无话… “嗡嗡嗡……” 突然,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顾子柏第一时间睁开了双眼,他这一晚上本来就处于假寐状态,此时听到如此大的动静,便立即准备起身去到洞外查看。 小心地拨开洞口掩护的杂草,正好看到两架飞机几乎贴着山顶飞了过去,飞机尾部还不时洒下许多白色的纸片,犹如仙女散花一般,好不壮观! 顾子柏猫着身子迅速将靠近山洞的几张给捡了回来。 《告军官士兵书》 一、诸位袍泽现在立即归复原队,仍为时不晚;二、大军已集结并包围东京,届时抵抗者将一律视为逆贼,射杀勿论;三、你们的父母、兄弟会因为你们成为国贼而感到羞愧… “结束了!” 顾子柏看完这份告知书的内容,就知道这场震惊全国的‘帝都不详事件’已然结束了。 这本来只是一场小规模的叛乱的事件,就算将皇道派所有的成员全部塞进去,只要陆军能下定决心,也是完全能够一天时间平复叛乱的。 之所以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日本陆军某些高级军官纵容的结果。而这其中又有多少权力、金钱的交易谁又能完全说的清楚呢。 此时,老者也看完了告知书,只见他深深呼出一口浊气,举起告知书朝着顾子柏说道:“吉田君,叛军应该会在短时间内被平复,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顾子柏闻言,思忖了片刻回道:“我接下来要回部队复命,二位应该也是要进城吧?如果顺路的话,我倒是可以先将你们护送回家。” “如此便拜托吉田君了!”老者并没有与顾子柏客气,微微弯腰朝顾子柏鞠了一躬。 第八十九章 返回学院 顾子柏知道这名老者的猜测没错,根据前世的记忆,叛军此时已在严冬中坚持了三天,早就疲惫不堪,士气消沉。在听到广播、拾到传单后,便纷纷脱离了叛军,返回原部队。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城中也没有了危险,三人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走出了大山,然后沿着小路朝山下走去。 没过多久三人又重新来到了浅草寺的门口。正当他们要继续前行之时,突然从寺内冲出十来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不由分说地便将他们团团围住。 顾子柏看到从寺庙中一下子涌出这么多士兵,也是惊惧交加,可当他看到士兵手臂上绑着的“宪”字臂章时,悬着的心又重新放了下来。 只要不是叛军,那他现在这个特务机关的身份就完全能够应付。 他刚想上前交涉,就看到又有两名中年人急匆匆地从寺庙中走了出来。 其中一人也是宪兵的装扮,从他少佐的军阶来看显然就是这些宪兵的队长了,另外一人则是穿着一身笔挺的陆军军装,只不过当顾子柏扫过此人的肩章时,也是被惊讶到说不话来,此人竟是一名实打实的少将军官。 “现在可是整顿叛军的关键时刻,如此一位军中高层人物怎么还有闲心到这荒郊野外来?难道是…?” 顾子柏仿佛想到了什么,立即将目光望向老者,只不过老者仍然是一副风轻云淡地表情,让人看不出端倪,好在这位少将军官接下来的动作证实了顾子柏心中的猜测。 只见他径直跑到了老者的跟前,深深弯腰鞠躬道:“父亲大人,您没事吧?” 顾子柏听到这名少将竟然称呼老者‘父亲’,他的眼角不由地闪过一丝精光,他知道这次是赌对了,眼前这名老者的身份确实远不止表面上这么简单。 “我没事,不过美子倒是受到了一些惊吓,回家可能要好好休养一阵子了。”老者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孙女,紧接着又开口询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面对老者的询问,军官立即毕恭毕敬地向着老者走近了一步,然后一五一十地将搜寻的过程说了出来。 原来山脚下的温泉酒店刚遭到叛军袭击时,便向警视厅拨打了求援电话,由于此时在酒店中修养的人员身份都无比尊贵,所以警视厅非常重视。 很快,这则消息就通过层层传递传到了在第二师团任职的二儿子大久保利夫耳中。大久保利夫在听闻父亲遭到了叛军袭击后,既愤怒又忧虑,当下便要组织人手前去救援。 只是没有上级的军令,就算是大久保这种显赫的贵族,私自调动部队也是犯大忌讳的。因此他只能通过私人的关系,临时征调了一支二十人的宪兵小队后便急匆匆地出发了。只是这一路上叛军毕竟势大,待他领着宪兵赶到温泉酒店时已经是今天上午了,那儿也早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时局崩坏,国不将国!”老者静静地听完了军官的讲述后,叹息着摇了摇头。 突然,老者好似又想到了什么,继续朝二儿子问道:“我记得高桥那老东西昨天与我一同在酒店修养的,他现在怎么样了?” 大久保利夫闻言,表情瞬间变得肃然无比,低声回道:“父亲大人您请节哀,高桥叔叔已于昨晚不幸罹难了。” 说完,大久保利夫便观察着老者的表情,他担心万一老者情绪一激动会出什么岔子。只是老者突闻这个噩耗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反而是紧紧闭上了双眼,神态显得无比落寞。 过来半晌,老者才缓缓睁开了浑浊的双眼,声音沙哑的说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家再说吧。” 随即老者便有些意兴阑珊地在一众宪兵的保护下,缓缓朝山下走去。 顾子柏并没有跟上去,现在老者的心思显然不在他这个小人物的身上,他如果再不识趣地凑上去,很可能被人误以为有挟恩图报的心思,他现在只能希望老者日后还记得今天的救命之恩,否则他一番算计可能就成了一场空。 待众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中,顾子柏才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举步朝城中走去。 …… 顾子柏独自一人走在进城的路上,发现城中已没有了军队的影子,倒是随处可以看到一队队宪兵在维持着城中的秩序。 他很快便在一颗大树上找到了一处暗记,跟随着记号的指引来到一栋三层高的楼房面前,楼房的大门敞开着并没有人把守,但他知道在大楼附近一定有很多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吉田正次郎!” 顾子柏刚走进大楼,拐角处的一间办公室内便传出一道声音叫住了他。顾子柏的记忆力很好,瞬间就听出了这道声音的主人就是学院的事务部长岛本干男。 他不敢怠慢立即走向办公室,果然看到岛本干男正端坐办公桌前看着他。 “学生吉田正次郎见过岛本部长!” “嗯,就你一个人回来?” “嗨!中原君在行动时不幸玉碎殉国了!” 岛本干男听到中原英树已死的消息却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因为这次的事件学院几乎是倾巢而出,只是到目前为止,明确已经折在了这东京城中的就有二十多人,再加上还有三十多名学员至今未归,可以说学院这次算是损失惨重了。 “所有返回的学员都要将任务的经过向我汇报,现在详细说说你的情况!”岛本干男拿出了纸和笔淡淡说道。 顾子柏知道这只是事后必要的程序并非针对他个人,所以他除了老者儿子的身份做了隐瞒,其他的事情都如实说了出来。 岛本干男做完记录,然后缓缓说道:“今天放你们一天假,去好好休息下,晚上八点咱们回京都。” “嗨!”顾子柏立即点头应是。 就在顾子柏准备转身离去时,岛本干男却突然叫住了他,然后又从抽屉中拿出了一张照片推到桌子前:“这是和知鹰二大佐让我交给你的。” “大佐?”顾子柏记得上次见和知鹰二时他还都只是中佐军衔,没想到这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军衔竟然就晋升到了大佐?也不知道是借了这次‘二二六事件’的东风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但不管怎么说,和知鹰二的职位越高对他来说都是好事。 所以顾子柏此时也没有再去纠结和知鹰二军衔的事情,反而是面带疑色地接过了照片,只是当他看到的照片那一刻,他的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眸底更是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 因为照片中的人竟然是与吉田正次郎有着深仇大恨的仇人香田清真。只是照片中此人瘫倒在了地上,腹部更有一道数寸长的可怖伤口,伤口旁甚至还散落着不少内脏器官,显然已是切腹自尽多时。 顾子柏没想到和知鹰二竟然还记得当初答应过他的承诺,甚至还特意让人送来香田清真伏诛的照片,可见他在和知鹰二的心中还是占有一定地位的。 想到这里,顾子柏立即露出激动地表情,浑身微颤着向岛本干男敬了一礼,然后双手死死捏住照片离开了办公室。 …… 时光如梭,岁月如流。 距上次的反叛事件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顾子柏早已返回了位于京都的特务学院当中,再一次开启了他的学习之旅。 而和知鹰二也于两月前离开日本返回了位于奉天的土肥原机关,夏红运做为和知鹰二的随身翻译自然也是随行前往。 如此一来,顾子柏在日本又成了孤军奋战,好在他已经嘱咐了夏红运,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将他们在日本的情况汇报给总部,否则长时间不与总部联系的话,就怕以戴老板那多疑的性格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就在昨天已经完成了所有的考试,等待成绩下来就要被分配到各个,顾子柏此时也正在苦恼如何才能回国。 顾子柏就在昨天完成了潜伏班所有的结业考试,现在只等成绩下来,他们就会被分配到各个特务组织,有可能是臭名昭着的特别高等警察课,也有可能是陆军或者海军中的特务组织。 而顾子柏的去向其实在他刚进入学院就已经定下了,他是和知鹰二推荐进来学习的,毕业后自然要跟随他前往东四省进入土肥原机关,也就是后世竹机关的前身。 所以只要他的成绩能够及格,就能顺理成章的进入日本的核心特务机关,如此一来,这个特务处抵死谩生出来的‘夜色计划’才算是顺利完成了它的第一阶段。 “吉田正次郎!现在立即跟我走!”就在顾子柏还在宿舍中思考着往后的计划时,岛本干男推门走了进来。 “嗨!” 顾子柏闻言自然不敢有任何异议,只能满口答应,可他心底却泛起了嘀咕,如果只是通知他结业成绩以及分配的去向这种小事,根本不用岛本干男这位事务部长亲自来宿舍通知他,而且看岛本干男的神情,竟比平时的扑克脸还要严肃几分。 “难道又有什么变故?”顾子柏心中此时有了一丝不安的感觉。 不多时,顾子柏便一路跟着岛本干男来到了院长室外。 岛本干男轻巧了两下房门便走了进去,然后大声说道:“禀报院长,学员吉田正次郎已带到!” “岛本部长幸苦了,你先去忙吧。”荒川广信笑着朝岛本干男颔首道。 “嗨!”岛本干男随即便退出了办公室。 顾子柏此时才发现荒川广信的旁边竟还坐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而且这名中年人竟还坐在主位上,连荒川广信都坐在他的下首位置。 “吉田君,过来坐!”荒川广信看到岛本干男离开了办公室,便朝着顾子柏招了招手,笑容可掬地指着他另一边地沙发说道。 “嗨!”顾子柏立即点头称是,走到了沙发前坐了下去,然后双手放在膝盖上,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 他此时心中地疑虑更盛了,按理说就算他即将毕业,不再是学院的人了,但荒川广信作为学院的院长,今天对他的态度也客气地有些过头了。 荒川广信见顾子柏坐了下来,便指着他朝着旁边的中年男子恭敬地说道:“大久保阁下,这位就是吉田正次郎。” 中年男子闻言先是朝着荒川广信微微颔首,然后才转头笑着对顾子柏说道:“吉田君,今天我是特意过来看望你的。” “看望我?”顾子柏此时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看刚才荒川广信的介绍显然此人并不认识自己,随即他面露疑色问道:“阁下,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吧?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呵呵,我叫大久保利和,与阁下确实是第一次见面,但家父你一定认识,三个月前你还在浅草寺救过他的命呢。”大久保利和轻笑了两声,随后竟站起身朝着顾子柏鞠了一躬。 看到中年男子向他鞠躬,顾子柏连忙站起来点头回礼,其实他在听到‘浅草寺’这几个时便基本搞清楚了事情的缘由。 他原本都快将那对爷孙给忘记了,可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那日离开时态度如此冷淡的老者,时隔三个月后竟然还会让他的儿子前来谢恩。 但最让顾子柏惊讶的还不是这个事情,而是中年人的姓氏‘大久保!’。 大久保家族是日本最顶尖的贵族之一,被誉为明治维新第一政治家、维新三杰之一的大久保利通便是家族的创始人,如果眼前这位中年人真是赫赫有名的大久保家族的成员,那么顾子柏当初看似莽撞的冒险行为,现如今会得到他远远意想不到的回报! “哦,原来阁下是那位老先生的儿子啊,只是那位老先生不是姓牧野么?怎么阁下却姓大久保?”这也是他现在颇为疑惑的地方,要不是因为他眼尖看到那名护卫的军衔是佐官,他也不会选择冒险去救人,到时候恐怕这爷孙两人就要暴尸荒野了。 “这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家父是随他义父牧野吉之丞的姓,具体原因我不便多说。”大久保利和微笑着为他解释了原因,紧接着又说道:“总之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感谢阁下的,如果吉田君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提,不管是钱财还是职务方面我都会尽量满足。” 顾子柏此时可以确认眼前之人绝对就是豪门大久保家族的一员,因为他说话的语调虽然儒雅,但表达出来的意思却非常霸气,甚至连旁边坐着的院长荒川广信也被他忽视掉了,直接将钱权交易摆在了台面上,完全没有避讳的意思。 顾子柏此刻的心情也是激动万分,金钱他是看不上的,他一直追求的都是极致的权力,在国内时如此,现在到了日本更是如此,只是吉田正次郎的身份毕竟只是一个平民,在日本这个等级森严的国家,平民想要当官基本上是痴人说梦,要不是他是名校毕业再加上和知鹰二的举荐,他可能连尉官都混不上。 所以现在这个机会对他来说可谓是至关重要,在如果将这么大一份人情看成是一次简单的交易,顾子柏又会觉得太亏了,因为不管大久保家族的权势如何滔天,那也要遵循既定的规则,吉田正次郎现在的职位只是少尉,经过大久保利和的运作顶天也只能是一个上尉,还是到不了佐官,却会白白浪费掉这一份人情。 顾子柏思忖了许久,决定再赌一把,于是他朝着大久保利和恭敬地说道:“大久保阁下,我能和您单独谈谈么?” 大久保利和闻言微微一笑,觉得顾子柏可能还是有所顾忌,其实以他们家族如今的地位,就算借给荒川广信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外面乱嚼舌头。只是顾子柏毕竟救了他的父亲,所以也适当照顾了他的感受。 只见大久保利和只是朝着荒川广信随意挥了挥手,荒川广信便轻“嗨”了一声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第九十章 获得强援 待荒川广信关紧房门,大久保利和这才端起桌上的香茶轻抿了一口,然后淡淡笑道:“吉田君,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人,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顾子柏深呼了一口气说道:“我并不想和你做交易,而是想跟您合作!” 大久保利和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放下茶杯饶有兴致地道:“哦?有点意思,你继续说。” 顾子柏点了点,紧接着说道:“您能到这里找我,应该调查过我的身份了。 我家世代都是北海道上的渔民,父母省吃俭用供我上了大学,就是想让我出人头地从而可以改变这一现状,但是后来我发现他们都错了,错的非常离谱。 在我们国家平民如果没有后台,没有背景是绝对没有出头之日的,所以我想让您来做我的后台,当我的背景,不知您有没有兴趣?” 听完顾子柏的话,大久保利和此时脸上已没有了笑意,只见他双眉紧蹙冷哼道:“哼!你这是在怨恨如今的社会制度吗?你说想要与我合作,那么我想问问吉田君,凭什么!凭我的身份为什么要和你一个小小的少尉合作?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真是可笑!” “大久保阁下,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您先别生气,请听我说完。 首先,我知道自己的分量,根本无法去改变什么,所以只会去迎合现有的游戏规则,这点请您放心。 其次,您可以将跟我的合作当成是一项稳赚不赔的投资。 如果我将来一事无成那是我能力不行,您今天就当是听了个笑话。但万一我运气好爬到了关键的位置,到时候只希望阁下能给予我一点小小的帮助。 最后一点,我的职业是特务,不日将去满洲任职。 与支那比起来,帝国的领土还是太小了,支那现如今除了满洲外,其余的地方可都是未经帝国开发的处女地啊。 万一将来有一天,帝国真的能完全占领支那,那我这个忠于大久保家族的先行者,能为大久保家族提前获得多大的好处,恐怕连阁下您都难以想象!” 大久保利和听完顾子柏的解释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将身子微微后仰轻靠在了沙发上,这才露出笑容,朝着顾子柏说道:“听起来确实很诱人,看来这就是你敢跟我谈合作的底气所在了吧?只是你可能还不知道士官的晋升是有停年限制的吧?” ‘停年?’顾子柏确实从未听说过这个名词,但听大久保利和的语气,想来这个东西会对他的发展非常不利。 大久保利见他一脸疑惑的表情,便已经确定了心中的猜想,轻笑了一声紧接着又说道:“每一名士官想要晋升,都需要在他当前的军衔上待满一定的年数才能达到晋升的前提条件,这就是停年规则。 而你们特务士官的停年时间要比普通的士官都要久,例如你从少尉晋升中尉需要最少两年时间,中尉晋升大尉需要三年,而从大尉晋升至少佐则需要整整五年,你的意思难道是想让我先等你十年,然后再在考科时助你晋升少佐,最后你再以这小小的少佐身份帮我们家族在支那谋取利益吗?” 顾子柏闻言心中也是无比震惊,他没有想到这个时期的日本竟然就有如此苛刻的晋升条件,而大久保利见那充满戏谑的话语,也让他此时羞愧不已。 这件事情确实是他懈怠了,竟然先入为主的觉得日本的晋升体系会与国内的一样,从而忽略了两国国情的差异性,这绝对会被大久保利见看轻,错失这次绝佳的机会。 大久保利见看着顾子柏脸上不停变换的神色微微一笑,然后从沙发上站起来说道:“你刚回国不久,对部队中一些规则不熟悉也不能全怪你。 所以我决定可以暂时跟你合作,但如果你在支那的表现不能让我满意,吉田君你就自求多福吧。” 顾子柏本来都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可大久保利见地一番话又让他重燃了希望,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语气非常诚恳地说道:“嗨!我一定不会让阁下失望的!” “知道为什么我会同意与你合作吗?”大久保利见朝顾子柏问道。 见顾子柏摇头,大久保利见便走到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因为我喜欢既有野心又有头脑的人,而你恰恰就是这种人,希望我的投资不会失败。” “嗨!”顾子柏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朝着大久保利见鞠了一躬。 大久保利见微微颔首,紧接着径直走到旁边的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我是大久保利见,给我转接第一师团土肥原二中将!” 当顾子柏听到土肥原二名字的时候顿时心中一凛,随即他便装作若无其事般坐回了沙发,其实耳朵却在聚精会神地听着两人地对话。 “我是土肥原二。” “土肥原将军,我是大久保利见。” “原来是大久保议员,不知您找我有何指示?” “哈哈,就是想和你随意聊聊,哪有什么指示。” “哦?看来阁下应该没在东京吧?” “土肥原将军不愧是搞情报工作的,猜的就是准。我现在其实在京都的特务学院,这里应该是你的地盘吧?” “您怎么去那里了?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处理么?”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有一个晚辈在这里学习,我恰巧路过京都就过来看看他。” “那想必也是一位青年俊杰了,只是不知叫什么名字?日后我也好给他加加担子,能者多劳嘛。” “他叫吉田正次郎,说来也巧了,他还是你的爱将和知鹰二大佐给推荐来学习的,想必他应该比较清楚。” “听您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和知大佐的确向我汇报过,只是吉田君这么重要的身份竟然都没有调查清楚,真是失职。” “哈哈,没你说的这么严重。行了,今天就先聊到这,等我回到东京再去拜访你吧。” “嗨,我到时一定恭候阁下的大驾。” 说到这里大久保利和便挂断了电话,随后返回沙发前坐了下来,看着对面还是一副正襟危坐模样的顾子柏,没好气的说道:“行了,装成这副样子给谁看呢?刚才的电话你也听到了,路我已经给你铺好了,要是这样还混不出头,你就自己切腹吧!也省的我再来找你麻烦。” 顾子柏此时心里其实早已经乐开了花,他原本在说有停年的制度后,还想着要走走和知鹰二的路子,看有没什么办法可以缩短年限。 可谁曾想眼前这位大久保家族的公子竟然这么给力,这已经不单单是铺路这么简单了,这就相当于别人出门一个多兰盾,而你出门直接就是神话装,对其他人来说简直就是降维打击,估摸着只要他不自己作死,以后在特高课就可以横着走了。 “嗨!阁下请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为大久保家族谋取最大的利益。” …… 与此同时,远在东京第一师团团部的土肥原二刚刚挂断电话,便双手合十撑着下巴,脸上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他先是回想了一遍刚才的通话内容,确认了仅仅只是需要关照一下他的后辈,并没有其他的暗示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虽然两人并不在一个系统之中,交集也非常少,但像大久保利见这种有权有势的顶级贵族其实是他最不想得罪的那一类人。因为这种贵族不仅人脉极广又经常能够接触到各种高层人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穿了小鞋,你还自能自食其果,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想到这里,土肥原二从旁边的抽屉中拿出了一份文件。 文件首页标题赫然写着“关于特务学院毕业学员分配情况”,土肥原二随即打开了文件,终于在最后几页找到了吉田正次郎的名字。 名字下方记录着此次结业考试的成绩,除了体能是勉强及格的三等外,其它的科目例如情报分析、电讯、潜伏、跟踪等等均是优秀的一等。 最下方还有一行字写着建议职务:奉天特务机关特高课副队长。 土肥原二思忖了片刻,拿出笔将职务那一行划掉,然后重新写上‘建议职务:奉天特务机关特高课正队长’,写完后他又拿起电话叫来了秘书。 “将这份文件交给军部审核,另外再发一份电报给和知鹰二大佐,让他再整理一份关于吉田正次郎详细的资料给我。” “嗨!”秘书接过文件便退出了办公室。 顾子柏哪里想的到大久保利和简简单单一个电话的威力会如此之大,当天就让他的命运发生了改变,有了大久保家族做背书,可以预见一段新的传奇故事,正在悄然展开。 本卷完。 第九十章 获得强援 待荒川广信关紧房门,大久保利和这才端起桌上的香茶轻抿了一口,然后淡淡笑道:“吉田君,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人,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顾子柏深呼了一口气说道:“我并不想和你做交易,而是想跟您合作!” 大久保利和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放下茶杯饶有兴致地道:“哦?有点意思,你继续说。” 顾子柏点了点,紧接着说道:“您能到这里找我,应该调查过我的身份了。 我家世代都是北海道上的渔民,父母省吃俭用供我上了大学,就是想让我出人头地从而可以改变这一现状,但是后来我发现他们都错了,错的非常离谱。 在我们国家平民如果没有后台,没有背景是绝对没有出头之日的,所以我想让您来做我的后台,当我的背景,不知您有没有兴趣?” 听完顾子柏的话,大久保利和此时脸上已没有了笑意,只见他双眉紧蹙冷哼道:“哼!你这是在怨恨如今的社会制度吗?你说想要与我合作,那么我想问问吉田君,凭什么!凭我的身份为什么要和你一个小小的少尉合作?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真是可笑!” “大久保阁下,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您先别生气,请听我说完。 首先,我知道自己的分量,根本无法去改变什么,所以只会去迎合现有的游戏规则,这点请您放心。 其次,您可以将跟我的合作当成是一项稳赚不赔的投资。 如果我将来一事无成那是我能力不行,您今天就当是听了个笑话。但万一我运气好爬到了关键的位置,到时候只希望阁下能给予我一点小小的帮助。 最后一点,我的职业是特务,不日将去满洲任职。 与支那比起来,帝国的领土还是太小了,支那现如今除了满洲外,其余的地方可都是未经帝国开发的处女地啊。 万一将来有一天,帝国真的能完全占领支那,那我这个忠于大久保家族的先行者,能为大久保家族提前获得多大的好处,恐怕连阁下您都难以想象!” 大久保利和听完顾子柏的解释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将身子微微后仰轻靠在了沙发上,这才露出笑容,朝着顾子柏说道:“听起来确实很诱人,看来这就是你敢跟我谈合作的底气所在了吧?只是你可能还不知道士官的晋升是有停年限制的吧?” ‘停年?’顾子柏确实从未听说过这个名词,但听大久保利和的语气,想来这个东西会对他的发展非常不利。 大久保利见他一脸疑惑的表情,便已经确定了心中的猜想,轻笑了一声紧接着又说道:“每一名士官想要晋升,都需要在他当前的军衔上待满一定的年数才能达到晋升的前提条件,这就是停年规则。 而你们特务士官的停年时间要比普通的士官都要久,例如你从少尉晋升中尉需要最少两年时间,中尉晋升大尉需要三年,而从大尉晋升至少佐则需要整整五年,你的意思难道是想让我先等你十年,然后再在考科时助你晋升少佐,最后你再以这小小的少佐身份帮我们家族在支那谋取利益吗?” 顾子柏闻言心中也是无比震惊,他没有想到这个时期的日本竟然就有如此苛刻的晋升条件,而大久保利见那充满戏谑的话语,也让他此时羞愧不已。 这件事情确实是他懈怠了,竟然先入为主的觉得日本的晋升体系会与国内的一样,从而忽略了两国国情的差异性,这绝对会被大久保利见看轻,错失这次绝佳的机会。 大久保利见看着顾子柏脸上不停变换的神色微微一笑,然后从沙发上站起来说道:“你刚回国不久,对部队中一些规则不熟悉也不能全怪你。 所以我决定可以暂时跟你合作,但如果你在支那的表现不能让我满意,吉田君你就自求多福吧。” 顾子柏本来都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可大久保利见地一番话又让他重燃了希望,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语气非常诚恳地说道:“嗨!我一定不会让阁下失望的!” “知道为什么我会同意与你合作吗?”大久保利见朝顾子柏问道。 见顾子柏摇头,大久保利见便走到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因为我喜欢既有野心又有头脑的人,而你恰恰就是这种人,希望我的投资不会失败。” “嗨!”顾子柏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朝着大久保利见鞠了一躬。 大久保利见微微颔首,紧接着径直走到旁边的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我是大久保利见,给我转接第一师团土肥原二中将!” 当顾子柏听到土肥原二名字的时候顿时心中一凛,随即他便装作若无其事般坐回了沙发,其实耳朵却在聚精会神地听着两人地对话。 “我是土肥原二。” “土肥原将军,我是大久保利见。” “原来是大久保议员,不知您找我有何指示?” “哈哈,就是想和你随意聊聊,哪有什么指示。” “哦?看来阁下应该没在东京吧?” “土肥原将军不愧是搞情报工作的,猜的就是准。我现在其实在京都的特务学院,这里应该是你的地盘吧?” “您怎么去那里了?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处理么?”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有一个晚辈在这里学习,我恰巧路过京都就过来看看他。” “那想必也是一位青年俊杰了,只是不知叫什么名字?日后我也好给他加加担子,能者多劳嘛。” “他叫吉田正次郎,说来也巧了,他还是你的爱将和知鹰二大佐给推荐来学习的,想必他应该比较清楚。” “听您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和知大佐的确向我汇报过,只是吉田君这么重要的身份竟然都没有调查清楚,真是失职。” “哈哈,没你说的这么严重。行了,今天就先聊到这,等我回到东京再去拜访你吧。” “嗨,我到时一定恭候阁下的大驾。” 说到这里大久保利和便挂断了电话,随后返回沙发前坐了下来,看着对面还是一副正襟危坐模样的顾子柏,没好气的说道:“行了,装成这副样子给谁看呢?刚才的电话你也听到了,路我已经给你铺好了,要是这样还混不出头,你就自己切腹吧!也省的我再来找你麻烦。” 顾子柏此时心里其实早已经乐开了花,他原本在说有停年的制度后,还想着要走走和知鹰二的路子,看有没什么办法可以缩短年限。 可谁曾想眼前这位大久保家族的公子竟然这么给力,这已经不单单是铺路这么简单了,这就相当于别人出门一个多兰盾,而你出门直接就是神话装,对其他人来说简直就是降维打击,估摸着只要他不自己作死,以后在特高课就可以横着走了。 “嗨!阁下请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为大久保家族谋取最大的利益。” …… 与此同时,远在东京第一师团团部的土肥原二刚刚挂断电话,便双手合十撑着下巴,脸上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他先是回想了一遍刚才的通话内容,确认了仅仅只是需要关照一下他的后辈,并没有其他的暗示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虽然两人并不在一个系统之中,交集也非常少,但像大久保利见这种有权有势的顶级贵族其实是他最不想得罪的那一类人。因为这种贵族不仅人脉极广又经常能够接触到各种高层人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穿了小鞋,你还自能自食其果,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想到这里,土肥原二从旁边的抽屉中拿出了一份文件。 文件首页标题赫然写着“关于特务学院毕业学员分配情况”,土肥原二随即打开了文件,终于在最后几页找到了吉田正次郎的名字。 名字下方记录着此次结业考试的成绩,除了体能是勉强及格的三等外,其它的科目例如情报分析、电讯、潜伏、跟踪等等均是优秀的一等。 最下方还有一行字写着建议职务:奉天特务机关特高课副队长。 土肥原二思忖了片刻,拿出笔将职务那一行划掉,然后重新写上‘建议职务:奉天特务机关特高课正队长’,写完后他又拿起电话叫来了秘书。 “将这份文件交给军部审核,另外再发一份电报给和知鹰二大佐,让他再整理一份关于吉田正次郎详细的资料给我。” “嗨!”秘书接过文件便退出了办公室。 顾子柏哪里想的到大久保利和简简单单一个电话的威力会如此之大,当天就让他的命运发生了改变,有了大久保家族做背书,可以预见一段新的传奇故事,正在悄然展开。 本卷完。 第九十一章 前往奉天 奉天是如今sy市的别称,十六世纪中期清廷以“奉天承运”之意在此建立了奉天府,1928年底,张雪良宣布东北易帜服从于南京国民政府后,改名为沈阳,直到1932年,伪满洲国成立后又再次更名为奉天。 两月后,奉天的火车站。 一列从上海出发的列车缓缓驶进了站台。 只是本该空空如也的月台上,此时靠近出站口的位置却站着三名身穿日本军装面容冷峻的军人,看这三人目不转睛盯着进站的火车这架势,应该是准备迎接着什么人。 待火车停稳后,车上的乘客立即鱼贯而出,只是当这些乘客看到月台上站着的日本军人后,却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拨人。 一波人脸上带有些许惧意,宁愿绕一个大弯走向出站口。 而另一波人面色如常地从日本军人身旁走过,还不时讥笑着对另一群人指指点点。从这里其实不难看出,前者应该是生活在伪满洲国的中国国民,而后者则是日本侨民。 就在此时,人群中却走出五位青年人径直朝着日本军人走去,这几人身穿西装手里提着统一制式的行李,身材壮硕、表情冷酷,一看就是平民百姓惹不起的角色。 “后勤科中森正裕奉命前来迎接诸位,诸位一路幸苦,请先随我上车吧。”中森正裕看着朝他迎面走来的众人敬了一个军礼,微笑着说道。 中森正裕虽然是后勤处的一名上尉组长,职务比眼前五人都要高,但他却清楚这几人全部是从特务学院毕业的学员,而有资格进入学院的人又基本都是从各个部队中选拔出来的精英,所以这些人一旦毕业大多数都会被授予少尉军衔,少数起点较高或者背景深厚的学员甚至是中尉军衔。 而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特高课在各个特务机关中特殊的军事地位。 奉天特务机关又名土肥特务机关,它下辖有政务科、经济科、文教科和特高课四个部门,但前三者在机关中的地位要远逊于后者,这也是隶属于政务科的中森正裕就算还不清楚这些人的职务却还对他们异常客气的原因。 “中森上尉您太客气了,我们边走边聊吧。”为首的青年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众人便一起走出车站登上了一辆运兵车。 在回机关的路上,中森正裕为众人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机关的情况,他们这才知道他们之所以会同行,原来是因为今年特高课进行了扩编,而他们的职务都是小队长。 只是他们的职务虽然相同,但除了顾子柏是少尉军衔外,其他四人却都是中尉军衔,因此他们都认为顾子柏是一位有着强大背景的贵族子弟,否则无法解释这次的事情以及当初在学院闹得沸沸扬扬的插班事件。 所以这一路上都对他非常恭敬,而顾子柏自然不会傻到去否认这种事 不多时,汽车便在众人闲谈之中很快到达了他们目的地。 顾子柏随着众人下了车,便看到前方出现了一扇拱形的石门,石门上还刻着几个大字“奉天特务机关”。 石门下还有两名全副武装的守卫,中森正裕随即上前交谈了几句并拿出了他的证件。可能是因为他们人员比较多,守卫接过证件检查了一番并打了一通电话确认后,这才放下了警惕同意众人进入。 顾子柏随着中森正裕一行人穿过了石门下的桥洞,印入眼帘的竟是一个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的院子,院子东、西、北三个方向分别有着一栋房子。 经过中森正裕的介绍得知东边面积最小的那栋房子是食堂,西边的那栋是他们这些普通士官的宿舍,而深处那栋坐北朝南的四层楼房则是机关人员日常办公的地方。 “今天天色已晚,咱们先去宿舍安顿下来,明天一早我再带大家去办入职手续如何?”中森正裕见已快到下班的时间,便对众人提议道。 他们五人先是坐船达到上海,然后又马不停蹄地上了火车,现在早已是疲惫不堪自然是欣然应允。 宿舍的房间是按照职位来分配的,与他同行的四人都是中尉军衔,待遇自然要好上一些,给了他们两间双人房,而顾子柏只是少尉,则被分配到了一间四人间中。 顾子柏千里迢迢到奉天又不是来享受的,住的地方人越多反而更便于他收集情报,他对这样的分配结果并没有任何不满。 中森正裕不愧是干后勤的,不到半个小时时间便将众人的住宿问题安排地井井有条,随后他便向众人告辞并约定明早八点一同再去办理入职手续。 “中森上尉,请等一下!”正当中森正裕准备离开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了顾子柏的声音。 “哦,原来是吉田君,是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中森正裕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察言观色的本领早已是如火纯青,他早已从众人的交谈众听出顾子柏的背景定然不凡,现在也自然不会交恶于他,于是微笑着问道。 “嗨,我有些事情需要向和知鹰二科长汇报,可是刚才看到大楼那里还有士兵守卫,我现在还没有入职恐怕无法通过,所以想请中森上尉带我前往。”顾子柏先是敬了一个军礼,然后恭敬地说道。 “哈哈,我还当是什么事呢?既然吉田君有要事禀报,那当然没有问题,请随我来吧。”中森正裕哑然一笑,满口答应了下来。 有中森正裕的带领,一路上自然是畅通无阻,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特高课课长室外。此时正有一人坐在课长室外,顾子柏定睛一看,此人不是夏红运又是何人?随即走上前去开心地笑道“夏君!数月不见,你如今风采依旧啊。” “吉田君!”夏红运抬头一看发现来人竟是顾子柏,瞬间也是激动莫名,自从他们两人京都一别已经有半年时间没有见面了,他在这段时间内收集了很多情报,可都没有办法联系上顾子柏,现在看到他又来到了奉天自然是欣喜若狂,刚想上前说些什么,突然发现顾子柏的身后竟还有一人。 他立即止住了身形,疑惑地问道:“吉田君,这位是?” “来,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后勤科的中森正裕上尉。”接着他又转头朝着中森正裕说道:“中森上尉,这位是我的老同学也是和知课长的随行翻译夏红运,夏君。” 虽然夏红运无官无职,但中森正裕自然是知道夏红运的,毕竟作为机关中唯一一名中国人却能获得特高课课长如此信任,夏红运想不出名恐怕都很难。 “夏翻译,久仰大名。”中森正裕伸出手与夏红运握了一下,随即他便察觉到眼前这两人只怕还有其他事情要聊,立即识趣地说道:“你们先聊,我还有其它事情需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顾子柏见中森正裕如此识趣,自然非常满意,立即再次鞠躬表示了感谢。 待中森正裕的身影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两人才将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夏红运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顾子柏抬手给制止了。 他隐晦地指了指旁边的课长室随后大声说道:“夏君,和知课长在办公室吗?” 夏红运立即会意道:“课长就在办公室内,吉田君你自行进去就行。” 顾子柏微微颔首,朝着房门敲了几下,随后便推门走了进去。 顾子柏一走进办公室便看到和知鹰二此时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顾子柏右脚轻踏敬礼道:“属下吉田正次郎,奉命前来报到!” “哈哈,吉田君一路辛苦了,咱们不用这般生分,快坐!”和知鹰二大笑着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一把拉住顾子柏将他拉到旁边的沙发前坐下。 和知鹰二看着眉宇间还有些疲态的顾子柏,笑着说道:“这一路上没出什么事端吧?你们这行人都是我特高课的骨干,当初听说你们从上海下船,我还甚是担心你们的安危,看来是多虑了。” 顾子柏闻言有些感动的回道:“谢课长关心,其实我们刚下船就被上海的特务给盯上了,只是他们并不敢对我们动手,只是一直在暗处监视,直到我们上了开往奉天的火车,他们才解除了监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异常发生。” “这些支那人当然不敢对帝国的军人下手,他们要是敢有任何异动,那就是对帝国宣战,到时只怕帝国的军队将踏遍支那的每一寸土地!”和知鹰二冷哼了一声,随即自豪地说道。 顾子柏赶紧点头附和道:“那是自然,属下在支那呆了这么多年,早就看透了这个国家的本质,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小人,根本无法和帝国的军队抗衡。我现在只希望帝国的皇军能早日将这片广袤、肥沃的土地收入囊中。” “不用等太久了,我觉得最多一年时间,你的愿望恐怕就会实现了。” 闻言顾子柏心中便是一惊,现在离日军发动‘七七事变’确实已不足一年,如果他们现在就已经制定了计划,那么他也必须尽快找到证据提醒国红、两党早做准备才行。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看来我有幸能看到这”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我也仅仅只是猜测而已。”和知鹰二笑着摆了摆手,随后好似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先不说这些了,我问你你和大久保家族到底是什么关系?土肥原机关长前几天还发电报向我询问这事,可我竟然一点也不清楚,被他训了个狗血淋头。 但我的确未曾听你聊起过这些,吉田君我将你当成朋友,可你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瞒着我?” 顾子柏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像是蒙受了天大的冤屈似的,一脸委屈地朝和知鹰二解释起来:“课长,您误会我了!大久保立和阁下确实来学院找过我,可那也是我第一次见他啊。 他当时言辞凿凿地说我是大久保家族旁系的后辈,可我却从未听家人说起过这件事情,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真的。 但我觉得如果我真是大久保家族的旁系子弟,也许这对我将来的发展会更有好处,所以最后我便模棱两可地应承下来。” 顾子柏自然不会将真实情况给说出来,既然大久保立曾与土肥原二说过他是前者的后辈,那他当然不会错过这种顺着杆子往上爬的机会。 而顾子柏也确信没人敢去跟大久保家族求证这件事情,所以他是大久保家族之人这个事会借土肥原二的口,一传十,十传百,最终成为一个既定事实 和知鹰二仔细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可能还真是误会他了。 如果吉田正次郎知道自己有大久保家族的背景,那怎么可能会被逼到远遁他国的地步。甚至仅仅只是收拾一个小贵族香田清真竟还需要以加入特高课作为筹码。 想到这里和知鹰二基本上已经相信了顾子柏所说的话,只是当他看到顾子柏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就问道:“行了,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不一般了,那你对以后的工作安排,有没有什么的想法?” “想法?”和知鹰二这话让顾子柏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即疑惑的问道:“属下没有明白课长的意思,军部不是已经任命我为特高课的小队长了吗?难道是有什么变故?请课长明示。” 和知鹰二摇了摇头说道:“你不要多想,你的职务没有变,还是特高课的队长,只是我手头上有个任务你非常合适,只是这个任务很危险,我正在考虑要不要交给你。” 顾子柏闻言立刻将身体挺的笔直,大声说道:“课长,我现在是帝国的军人,将来就算战死沙场也是我的荣耀,属下早有了这个觉悟。” “好!我没有看错人。”和知鹰二笑着拍了拍顾子柏的肩膀,紧接着又说道:“这个任务很早之前我就想让你去执行,毕竟你在支那待的时间很长,非常适合此次的任务。只是你现在突然成了贵族子弟,这才让我有了顾虑,既然你早有觉悟,那么这个任务便非你莫属了!” “这他娘的不会又让我潜伏回国党吧?”当他听到和知鹰二刚刚所说的话时,脑子里第一时间就冒出了这个想法。 第九十二章 准备返沪 顾子柏压抑住心中想要吐血的冲动问道:“课长,到底是什么任务让您如此慎重?” 和知鹰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柜子中拿出了一张世界地图铺在了茶几上,然后指着日本所在的位置感叹道:“帝国相较支那,无论是在国土面积还是人口上都要远逊于后者,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最近几年帝国为了建立满洲国以及可能出现的战争,大肆制造了数量庞大的装备武器,这让帝国的各种资源在短时间内被消耗一空,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好在帝国在多年之前便预料到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随即在支那全国设立了数个商会,这些商会表面上是做着正常的买卖,但背地里却收集着支那的各种矿石、珠宝、古董等物资资源运回国内。 而当国内有了这些物资的注入后,各个产业果然很快便恢复了生机,展现出一副欣欣向荣的大好局面。 可是好景不长,大约在半年前,我们在上海的商会突然遭到了金陵政府特务的袭击,不仅商会被查封了,整整一船的物资也全部被金陵政府给缴获一空! 虽说这些物资中有很多都是非法所得,但用真金白银买来的也占了大半,这可是连内务省也心疼的一笔大数目,就这么白白扔在了上海。 最可恨的是这件事情连累我们特高课也损失了一名潜伏在国党政府高层十数年的王牌特务,可谓是损失极其惨重!好在其他地区的商会在得到消息后及时的隐藏了下来,这才没有受到牵连。 可是在失去了上海这个最重要的资源获取渠道后,国内半数以上的相关工厂产能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为此内务省责令我们必须竭尽全力在上海重新建立商会。” 和知鹰二足足说了十来分钟才堪堪止住了话头,而顾子柏听完他的这番话,心中却掀起了惊天巨浪。 他没想到这才刚到奉天,眼前这位课长竟无意间透露出了如此多的重要情报,可见和知鹰二现在已经完全将他当成了自己人。 顾子柏将和知鹰二刚才说的话再次梳理了一遍,心中有了一些猜测。 首先,上海那个被捣毁的商会,应该就是他亲自参与剿灭的日和商会,而那名潜伏在国党政府的鼹鼠自然就是省财政厅副厅长范兴才无疑了。而日和商会这种组织在中国竟远不止一个,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在中国的大地上,无数的资源正源源不断地流向日本。 其次,商会的作用其实只是收集和运输,它们收集到的资源基本都是用真金白银买来的,如今内务省既然催促重新建立商会,那么非法获取资源的渠道自然是已经就绪,也就说明上海还有一只甚至数只比范兴才隐藏的还要深的鼹鼠。 最后一点,日本由于近几年为了制造军备,导致国内的经济情况每况愈下,甚至需要靠掠夺中国的资源才能满足生产要求。 顾子柏右手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后问道:“所以课长您想让我去上海重新建立商会?” 和知鹰二郑重地点了点头:“由于满洲国的事情,支那人对我们充满了敌意,所以当初在建立商会时我们便找了一个亲近帝国的支那人作为傀儡会长并推到了前台。 事后,内务省分析了失败的原因,认为问题可能就出在此人身上。所以我们决定往后会长的人选必须是自己人,而你就是我推荐的最佳人选!” “属下定不负课长重望,誓死完成任务!”顾子柏突然猛地站起身来,表情严肃的说道。 他的内心此刻是非常激动的,刚才还想着怎么将这些情报传递回去,现在竟摇身一变成为了上海商会的负责人,这简直就是瞌睡有人送枕头,还将被子给他盖上,只能说惊喜来的太突然,让他都有些措不及防。 和知鹰二向下压了压手示意顾子柏坐下,然后笑着说道:“你有这样的决心我感到很欣慰,我已经为你安排了一位助手名叫井川良野,你到了上海就可以见到他,他会协助你将商会重新建立起来。” “助手?”顾子柏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找出隐藏在国内的日本商会,如果天天有个助手待在身边,那他做事绝对会畏首畏尾,效率也会大打折扣。 和知鹰二看到顾子柏的脸色,就明白他可能误会了什么,随即笑呵呵地说道:“你别多想了,我实话跟你说吧,其实井川良野才是日和商会幕后真正的掌权之人,要不是他这次出的岔子实在太大,凭他的资历是绝不会被贬到给你做助手的,你要知道他在支那待的时间并不比你短啊。” 顾子柏刚刚的确有怀疑过和知鹰二给他安排助手的目的,不过在听完他的解释后,顾子柏的心里确实放松了不少,只是这位素未蒙面的助手不管资历还是经验都要比他强,现在却沦落到给自己当助手,如果仅仅是戴罪立功这一个原因他是不会信的,那么现在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贵族身份再次取得了决定性的作用。 “嗨!属下定会多咨询井川前辈的意见。”顾子柏回道。 和知鹰二微笑颔首道:“呵呵,尊重前辈是应该的,只不过商会一旦运转后,涉及到的资金将是一笔天文数字,吉田君我对你肯定是放心的,可井川良野待在支那的时间太长了,所以还是需要你关注一二,毕竟不是谁都对金钱不动心的,我的意思你明白?” “嗨!属下明白!” 顾子柏听了这番话,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和知鹰二对井川良野并不是完全的信任,他就有办法将此人给踢出局,否则只会碍手碍脚。 “嗯,你明天先办理入职手续,然后尽快前往上海吧。” “嗨!” 顾子柏敬了一个军礼,随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而此时坐在沙发上的和知鹰二双手交叉,脸上流露出思忖的神色。大约过了半晌,和知鹰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课长!” “嗯,立即发电报给绅士,第一,告诉他近期会有人前往上海与其接头,让他协助来人重新秘密建立商会。第二,让他监视新商会的资金流动情况,一旦发现异常立即汇报!” “嗨!” …… 是夜。 “吉田君,帮我品鉴品鉴这秋刀鱼味道如何?”夏红运笑呵呵地从厨房中端出一碟菜放到了顾子柏面前,满脸期待地说道。 “肉虽然稍稍老了点,但比起一些餐厅里做的也不遑多让了。”顾子柏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满意地点头道。 “哈哈,我可是练习了很久的。来!咱们以茶代酒先为我们久别重逢先干一杯。” “干杯!” 很快,一桌饭菜就被两人给消灭干净了,夏红运先是将桌上的剩饭剩菜端进厨房,随后便走进了旁边的书房,顾子柏见此情形立即会意地跟了进去。 待顾子柏走进了书房后,夏红运立即关上了房门轻声说道:“这间书房的墙壁和门窗我都做过特殊处理,隔音效果非常好,只要不是在房间内大喊大叫,否则外面是完全听不到的。” “够谨慎!红运你越来越像一名合格的特务了。”顾子柏笑着打趣了一句,随后话锋一转道:“言归正传,我们分开的这半年收集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么?” 夏红运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道:“在日本的时候,我这个翻译其实已经没有了用武之地,跟和知鹰二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而我们回到奉天后,和知鹰二又突然升职成了特高课科长,成天坐在办公室里处理事务,一待就是一整天,我根本就没有机会。” 顾子柏闻言却是笑着摆手道:“没关系的红运,我早就说过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你也不用刻意去打探消息,只需要帮我盯紧和知鹰二即可,他现在的身份不一般了,有可能无意间说的一句话,里面就蕴含着重要的情报,所以你要记住并分析他说的每一句话,然后试着从中找出可能存在的情报。” 夏红运也是极其聪慧之人,立即就明白了顾子柏话中的意思。 只是如此一来,虽然他个人的风险可以降到最低,但情报的获取概率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对了,上个星期和知鹰二突然邀请我,想让我做他的秘书?但是被我婉拒了,当时我就觉得事有蹊跷,特高课课长秘书的职务怎么会让我这个中国人担任?你说这是不是日本人开始怀疑我了,给我设下的陷阱?” “什么!”顾子柏心中一惊,随即摸着下巴认真思忖起来。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顾子柏抬起头有些无奈的说道:“红运,下次再遇到这么重要的事要先说啊,好在这应该只是一次普通的试探,如果这是陷阱,恐怕我们两人待会就会出现在审讯室了。” “你怎么这般笃定只是次试探呢?”夏红运有些不解地追问道。 顾子柏本意是想让夏红运自己想明白其中的门道,可现在他还是一脸疑惑的表情,顾子柏只能为他解释道:“你与和知鹰二认识的时间也有好几年了,你认为他会不知道以你中国人的身份不适合做他的秘书吗?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堵住其他人的嘴巴,是在保护你。否则凭他的手段,想要套你的话简直轻而易举。” 夏红运闻言心有余悸地叹气道:“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原来当时我答应做他的秘书才是大难临头啊。” 顾子柏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凭你们如今的关系,大难临头倒不至于,但往后对你就会有所防范了。你毕竟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现在身边又都是特务,所以你一定要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将安全放在首位,现在能否获得情报已经不强求了,以后绝对会有你为国出力的机会。” “明白了,我会注意的。”夏红运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对了!你刚回国内还没有和处里联系吧,我在郊外藏了一部电台,需不需要我将电台偷偷取过来?” 顾子柏立即出言阻止道:“不用!根本没必要冒险。和知鹰二已经为我准备了一部专用的电台,我随时可以向任何地方发电报,而且我敢保证没人敢来查我。” 随后顾子柏便将他这半年来的经历全部告诉了夏红运。 夏红运听了他的讲述瞬间愣在了原地,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惊叹道:“简直是匪夷所思!大久保家族可是日本响当当的大贵族,竟然会选择跟你合作,我现在想想都觉得不真实。 可如果他们真的愿意为你的身份做背书,那将来能够获得的好处、便利恐怕会多到你难以想象!” 看到夏红运惊讶莫名的表情,顾子柏心中也不免有些得意,这也是他此番日本之行最大的收获,只见他轻笑了一声随后开口说道:“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和知鹰二能放心地派我去上海建立商会,不也正是看重我现在的身份么? 只是高收益往往伴随着高风险,想要维持住和大久保家族之间的这层关系,我就必须在国内做出成绩,为他们谋取利益,否则留给我的恐怕就只有刨腹谢罪这一条路走了。” 第九十三章 重返上海 翌日。 顾子柏一行五人在中森正裕的带领下很快就办完了入职手续。 顾子柏的职务还是特高课行动队小队长,只不过他此时的军衔却不是原来的少尉,而是中尉。 其实他能无视停年规则迅速晋升到中尉,除了他有大久保家族的背景外,另一个重要原因则是井川良野的军衔就是中尉。 如果作为副手的井川良野军衔竟然比负责人的军衔还高,那么势必会造成权力或指挥上的混乱。 所以和知鹰二再三考虑后,昨天还是将他的升职申请提交给了军部并获得了批准,虽然正式的文件还没下发,但有了特高课课长的授意,后勤处自然不敢有异议。 回到宿舍,顾子柏换上了这套崭新的军服,他仿佛又回到了他刚加入特务处时的场景。那时他还是穿着国党的军服,现在却穿上了日军的军服,可他做为一名正宗的红党党员愣是没穿过红党的军服,想想都觉得讽刺。 看着镜子中自己头上这顶棕色的帽子,上面那枚黄色的五角星怎么看都让他觉得刺眼,随即他抬起右手,将手掌握成枪状,对着镜子里那个露出邪魅笑容的人轻喝一声“啪!”。 …… 五天后,虹口码头。 顾子柏身穿一件灰色的中山装,手里提着一个行李箱孤身一人再次来到了这座有着“十里洋场”之称的大上海。 “去汇丰银行!” 顾子柏坐上了一辆黄包车,他现在需要去一趟银行。 在来之前,和知鹰二已经为他在汇丰银行开了一个户头,并在这个账户中存了五万美元的经费用于商会的建立。 如果只是单纯的创建一个商会当然用不了这么钱,它最大的作用还是为了疏通各方面的关系,但以吉田正次郎的人设,里面的门道他自然是不清楚的,所以这就需要由井川良野来为他引线搭桥了。 顾子柏坐着黄包车很快便来到了汇丰银行,现在的汇丰银行并不像后世似的,取个钱还需要提前预约,所以过程不没有什么波折。 走出银行大门,他本打算先找个饭店住下,可就在此时,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突然传入了他的耳中。 “先生擦个鞋吧?” 顾子柏寻声望去,便看到蹲坐在路边的一名擦鞋匠正微笑着看着他,此人虽然穿着破旧而且蓬头垢面,但顾子柏一眼便认出他就是自己许久未见的老同学兼同事-历盛章。 顾子柏其实对于有人来与他接头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他早在奉天的时候就已经发了电报给戴老板汇报了他抵沪的时间,只是没料到来的人会是历盛章。 他心中微微有些惊讶,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他先是看了一眼脚下的皮鞋然后走上前去打趣道:“好啊,只是如果没擦干净我可不会付钱。” “先生您请放心,包您满意!”历盛章腼腆地笑了笑,拿起一块破布便闷头擦了起来。 历盛章擦的很认真,看上去还有模有样的,想来应该是有特意训练过,只用了不到五分钟时间,鞋子便被他全部擦了一遍。 顾子柏看着油光锃亮的皮鞋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从钱夹中抽出十元法币递了过去。 “哎呀,这么大值的钞票我可找不开啊,我身上总共才五块钱,您要不换一张面值小点的?”历盛章看着递过来的法币,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说完还同时将装钱的盒子递到顾子柏的面前,想要以此来佐证他话语的真实性。 顾子柏定睛一看,盒中果然大多都是一分、一角、五角的纸币,全部加起来都不足五块钱。 只是此时他根本没空在意这些,他的视线已集中在了钱堆中的一张白纸之上。 “瑞香茶馆,甲字房。”短短一瞬间,顾子柏便记住了纸条的内容,随后他若无其事地朝历盛章摆了摆手道:“我今天心情不错,剩下的钱就当是赏你的!”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历盛章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忙不迭地点头称谢。 顾子柏洒然一笑,转身坐上一辆黄包车离开了。 “师傅,听你口音是上海本地人吧?”在回饭店的路上,顾子柏与车夫随意聊了起来。 “自额,瓦是上海人。” “那我请教你个事,上海有哪些环境好点的茶馆,师傅你能不能给我推荐下?” “当然没问题,要说这环境最好的茶馆自然是法租界的泰和茶楼了,只不过那地方现在为了迎合洋人不仅在茶楼里面卖咖啡,甚至连茶的口感也变得越来越不地道了,所以您如果只是想喝茶我不建议您去那儿。 其次便是公共租界的瑞香茶馆了,它虽然没有泰和茶楼气派,但里面的曲唱的好听,只是每壶茶的价格都非常昂贵,像我们这种赚个辛苦钱的平民百姓可消费不起。 环境好的茶馆就这两个,剩下的就只有市区里面的老茶馆了,只是这种茶馆三教九流都有,您这一看就是做大买卖的人肯定是不会去的。” 车夫也是位健谈之人,一边拉着车一边将上海茶馆的情况全部告诉了他。 黄包车很快就达到了市区内的一家饭店,顾子柏此刻也非常谨慎,他并没有办理入住,而是在饭店的大堂闲坐了十分钟,然后又重新坐上了一辆黄包车。 不多时,他便来到了瑞祥茶馆并敲响了甲子房的房门。 咚咚咚! “请进!” 顾子柏听到房间内的声音楞了一下,然后面带笑容推门走了进去。 “王秘书,没想到来见我的人居然会是您,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顾子柏刚一进门就看到了端坐在屋内的王蒲城,他笑着拱了拱手道。 “哈哈,你现在可是宝贝疙瘩,处座接到你的电报就特意让我过来见你一面,其他人来我们可不放心。”王蒲城指着他旁边的座位笑着打趣道。 顾子柏顺势坐了下来开口询问道:“对了,历盛章知道我们的计划么?” “他只知道你在执行秘密任务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现在知道夜色计划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我们不会给你增加任何暴露的风险,你放心吧!”王蒲城摇摇头道。 顾子柏微微颔首,倒不是他不信任历盛章,只是现在计划有了重大进展,而他在日本的情况出于保密原因他并未在电报中提及,所以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说说吧,你在日本一待就是大半年,想来收获不菲吧?”王蒲城往顾子柏的杯中倒上热茶笑着问道。 “这就说来话长了……”顾子柏有些感慨地呼了一口气,随后便将他在日本的经历以及现在的任务还有他自己的一些猜想一股脑地全部说了出来。 顾子柏足足说了半个小时才堪堪讲完,而反观王蒲城,只见他此时脸色涨红,眼睛瞪得老大,显然还处在震惊之中。 直到又过了半晌,王蒲城这才呼吸有些急促地问道:“子柏,你确定没有跟我开玩笑?” “王秘书,您觉得我是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么?”顾子柏有些自得的笑了笑,随后反问道。 “好!”王蒲城猛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激动的说道:“你刚才说的事情每件都非常重要,我会连夜回金陵当面向处座汇报。” 顾子柏赞同的点了点头,虽然这年头发电报的安全性并不低,但只要还是机器操作就存在被监听的风险,而且此事涉及到的方方面面都太多,也只有当面汇报才说的清楚。 “王秘书,江怡娜现在在哪里?”顾子柏突然问道。 “怎么突然问这个?”王蒲城皱了皱眉疑惑道:“你去日本之后,她为了配合你一直都还待在青岛。” “和知鹰二希望我不要再与江怡娜来往,毕竟我现在的身份是贵族旁系,如果被人得知娶了个中国媳妇,可能会对大久保家族的名誉造成影响。”顾子柏如实回道。 “这样最好不过了,其实处里为了坐实你的身份在青岛花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如果你这边再不出成果,估计都会有人怀疑是处座中饱私囊了,好在你没有辜负处座的期望。”王蒲城笑了笑继续说道:“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顾子柏思忖了片刻回道:“断了与江怡娜的联系当然没问题,只是我觉得参与这件事情的人员如果一直留在青岛始终是个隐患,我建议可以设计一场意外,例如火灾、车祸都行,实际上我们会将相关人员全部调回总部并且他们不再参与任何外勤任务,您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 “想法不错,我会向处座禀告的。我只有一个要求,一定要查出隐藏在我国各地日本商会的名单!因为这已经关系到了国本,你务必要重视起来!” “是!卑职誓死完成任务!”顾子柏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自然不敢怠慢,立即高声领命。 第九十四章 井川良野 沐浴,在北方叫洗澡,在南方谓冲凉,而上海人称为汰浴。 说到沐浴那自然就离不开澡堂,在此时的上海澡堂文化也是非常盛行的。 对许多上海人来说上午喝茶睡觉,下午澡堂泡澡的日子才是最享受的,也才有了“上午皮包水,下午水包皮”这样的说法。 上海的澡堂大致分为两种,一种叫做混堂,通俗讲就是公共浴室,这种澡堂消费比较低,深受平民百姓的喜爱。 另一种叫做盆汤,简单来说就是在盆中沐浴,但盆中的洗澡水却是经过精心调配的,更重要的是洗浴环境十分优美,价格自然要贵上许多。 顾子柏此时就身处在一家名为御水池的高档盆汤浴室内,正舒服的泡着盆汤。 这里为每一位泡澡的客人都安排了独立的房间,房间四周更是种满了各种鲜花树木,环境甚是优雅美丽,让人仿佛置身园林之中一般。 顾子柏在盆中泡了许久,直到水温渐渐降下来,他这才浑身舒坦无比地躺到了一旁的小床上。 躺在床上闭目休息了一小会儿后,顾子柏便摇响了床边挂着的铜铃。 “铃铃铃!” 不到一分钟时间,就有一名年轻的侍者走进了房间。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给我安排一名按摩师傅。”顾子柏懒洋洋地说道。 “好的,请问您有相熟的师傅吗?如果没有我可以给您介绍。”侍者微笑回道。 “我听朋友说有一位姓黄的老师傅手法不错,你就让他来吧!” “先生您真是慧眼识珠,黄师傅可是我们御水池手艺最好的师傅,而且现在他正好没活,我这就给您安排,请稍等。”侍者微微欠身便退出了房间。 不多时,门外就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随后一名手提着小木箱的中年男子便走进了屋内。 黄师傅看上去约莫四十岁左右,个子不高,穿着一件灰色的褂子,消瘦的脸庞上一双不算明亮的眼睛深深地陷入了眼窝之中。 顾子柏看到此人的样子眉头轻蹙,但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趴在床上向其招了招手道:“黄师傅是吧?麻烦你了。” 黄师傅微笑颔首,紧接着打开木箱从中拿出两条冒着热气的毛巾盖在了他的背上,然后便开始为他按摩。 黄师傅不愧是御水池的王牌,手艺确实非常好,就连他这种日夜紧绷的身心也不由感到无比的舒坦。 很快,背部的按摩结束了,顾子柏便被领到旁边的椅子上继续享受捏脚的服务。 他拿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随后轻声说道:“黄师傅你看起来很面善,像极了我认识的一位朋友,你是不是有亲戚在金陵工作?” 闻言,黄师傅手上的动作一顿,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笑着回道:“我世代居住在上海,并没有其他兄弟姐妹,想来先生是误会了。” 顾子柏微微一笑道:“井川君,你的精神面貌看上去有些萎靡啊,这可不像是一名帝国军人该有的样子,难道是还没有从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吗?” 顾子柏今天能来到这里当然不是单纯的为了泡澡,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与眼前这位代号为“绅士”的井川良野接头。 他早已从和知鹰二的口中得知了井川良野的掩护身份是按摩师傅黄立,刚才那番对话也仅仅只是让对方确认他的身份而已。 而井川良野在听到顾子柏说出接头暗号那一刻,就知道眼前之人就是新到任的组长‘雪猴’,他始终认为日和商会被剿灭,仅仅是鼹鼠范兴才的暴露导致的,并不是他们小队的原因,而现在大本营突然空降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组长下来,明显就是对他能力的不信任。 “我的样子仅仅只是伪装罢了,而且上次的事件是意外,具体的情况我已经像课长汇报过了,就不劳组长费心了。”井川良野面无表情地说道。 “看来井川君对我颇有成见啊!不过我相信只要我们相处一段时间后,你一定会对我有所改观的。”顾子柏淡淡一笑,好似浑然不在意他的态度一般继续说道:“但在此之前,我需要知道你手上掌握的高级鼹鼠还有小队成员的详细信息。” “这不可能!我接到的命令只是协助你运输物资,其他的事情恕难从命!”井川良野听闻此言就如同被踩了尾巴一般瞬间炸了毛。 顾子柏最初的目的是想从其口中得知他们小队成员的掩饰身份,但看到井川良野的态度便知道自己恐怕难以如愿,所以他在刚才交谈中才会故意加上高级鼹鼠几个字眼,想要诈他一拨。 果不其然!井川良野如此气急败坏的反应,已经说明了我们的政府之中还存在一名甚至是多名像范兴才这样的高官是日本人的鼹鼠。这让顾子柏的心里不由的沉重起来。 当然,他也可以直接向和知鹰二询问,对方应该也会告知他,但如此一来,一旦鼹鼠被捕他也逃不了干系,而且这样做也会从侧面反映出他御下能力的不足,得不偿失。 “井川队长,我现在可是你的上级,你这是要抗命吗?”顾子柏脸色阴沉低声喝道。 “呵呵,我们的军衔都是中尉,你只是职务比我高一点而已,而且我的直属上司一直都是和知课长,你就少在我面前拿着鸡毛当令剑了。” 其实井川良野的这种行为在军中已经属于以下克上了,成功了倒还好,别人只会说他不畏强权,勇气可嘉,可一旦失败那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而他的底气则来源于和知鹰二的一封电报,电文的内容是让他监督顾子柏资金使用的情况以防贪墨,所以他下意识的认为课长对这位新组长并不是完全信任,只是他不知道和知鹰二也曾对顾子柏说过相同的话,这只是一种御下之术罢了,更何况顾子柏还有贵族的身份做背书,他的这种行为将来迟早是要被清算的。 但此刻顾子柏其实并不想与其关系闹得太僵,虽然日本的各个潜伏小组基本都不会横向联系,可井川良野毕竟在中国潜伏了这么多年,多少知道点其他商会的消息,如果顾子柏想将它们全部揪出来,那从他这里作为一个突破口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 “既然川井队长不愿意给我名单,我也不强求。但我必须提醒阁下,这项任务就连内务省都极为重视,我不想因为你个人的喜恶导致任务失败,否则失败的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了的。” 井川良野见顾子柏不再坚持找他要名单,态度也有所缓和,淡淡说道:“任务的重要性我比你清楚,我们的分工本来就不同,只要你在资金上不对我掣肘,我保证所有物资都能顺利到达仓库。” “但愿如此吧。”顾子柏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句,穿上衣物后便离开了御水池。 …… 走出御水池的大门,顾子柏并没有立即乘坐黄包车回饭店,而是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并沿着马路两旁的便道向前慢慢走去。 他现在脑子中的信息非常杂乱,这让他经常会出现一种混乱的感觉,所以他每过一段时间都必须将这些信息重新梳理、分类,这样他才能更清晰地为将来制定出一个大致的计划。 首先,他在特务处已经完全获得了戴老板的信任,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站长,权力小了很多,但只要明年日军一旦发动战争,他的地位势必还会水涨船高,届时一定能为红党提供无数的重要情报。 其次就是他现在的这个贵族身份必须全力经营下去,贵族说白了还是最看重利益,所以他必须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既能将潜伏在中国的日本商会扫荡一空,又能为大久保利和带去丰厚的利益,到时候就算任务失败导致和知鹰二心有不满,最少他还有大久保家族做后盾,应该可以蒙混过关。 现在他的当务之急还是要与组织取得联系,只是他已经向胡德荣发了数封电报,可是却迟迟未见其回复。 当初自己在杭城掌权时,胡德荣都因为忌惮党务处而将电台藏在了郊外。现在他已经离开杭城大半年时间了,想来老胡接收电报的频率只会变得更低,所以他能做的也只能是在约定时间内继续发送电报,并耐心等待老胡的回复。 第九十五章 大新百货 顾子柏一边走一边思索,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南京路。 突然,前方的一位老者引起了他的注意。 老者看上去大约五十来岁,身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腰上还分别绑着两个大袋子,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顾子柏觉得有些好奇便悄悄地走上前去,此时老者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街上的行人和来往车辆,并且时不时还从一个袋子中拿出一把豆子放进另一个空袋子内。 顾子柏默默观察了数分钟,这才看出了些许端倪。 原来老者正用豆子计数行人及各种车辆往来的流量。 这不就是后世的市场调研么? 顾子柏心中很是震惊,瞬间对老者的身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先生,您这是在统计这条街道的人流量么?” 老者有些不悦地转过头望了顾子柏一眼,然后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还是将豆子一颗一颗地放入袋子中。 顾子柏此时也意识到他的行为的确有些冒失,所以没有再出言打扰,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默默等待起来。 大约过了十分钟,老者这才缓缓站起身来,只是他并没有理会顾子柏而是扭头就朝便道的另一边离去。 顾子柏楞了一下,心想这老头还真有点意思,随即便追了上去低声说道:“老先生你先别急着走,我猜你应该是对这条街上的房产感兴趣吧?不然也不会在这里统计人流量。” 老者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他确实如顾子柏所说打算买下街对面的房子,所以才会连续三天在这里观察街道的人流量,而他之所以会对顾子柏态度冷漠,是因为早已有数人出于好奇想与他搭讪,这让他根本无法专心做事,搞得他不厌其烦。 只是眼前之人一开口就简单的道出了他真实的目的,这让老者心中很是震惊。 他不由地停下了脚步,先是朝顾子柏打量了一番,随后微笑着抱拳说道:“小友倒是心思机敏,老朽蔡森不知小友如何称呼?” “在下李吉田。”顾子柏也是微笑回礼。 不过他在听到蔡森这个名字时总感觉有些耳熟,努力在脑海中回想了片刻,突然面露惊讶地问道:“您难道就是香港的那位百货大王蔡森?” “百货大王可不敢当,只是在商界略有薄名而已。”蔡森微微一笑,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顾子柏没想到他仅仅只是随意闲逛下,竟然都能遇上将来上海四大百货公司之首的老板蔡森。 只是现在上海还只有“先施”、“永安”、“新新”三大百货公司,不过顾子柏算了算时间,应该今年大新百货公司就会开始动工修建,所以蔡森今天到此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他的百货公司选址而来。 想到这里,顾子柏定了定了心神,笑道:“蔡老,马上就到晚饭时间了,如您不嫌弃,不如由我做东请您吃顿便饭如何?” 蔡森心里也一直想知道顾子柏是如何猜出他的目的的,便微笑颔首欣然同意了顾子柏的建议。 顾子柏知道蔡森是广东香山人,就在南京路上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粤菜馆走了进去。 两人刚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蔡森便率先开口道:“老夫在南京路上已经观察了三天,你是第一个轻易看出我目的的人,小友还真是聪慧过人啊。” “蔡老过奖了,我也只是观察比较仔细而已。”顾子柏“原因其实很简单,首先只有商贩会在意南京路上人流量的多寡。 其次我看您衣着光鲜、气势不凡,又不像是路边的小贩,而此地又是南京路与尼荫路、劳合路的交汇点,属于最繁华的地段之一。再加上您时不时会望向街对面的那几间住房,所以我这才推断您应该是对街对面的房子有兴趣。” “啪啪啪!…”顾子柏话音刚落就看到蔡老竟轻轻为他鼓起掌来,同时口中感叹道:“观察细致入微,分析有理有据!真是后生可畏啊!” “蔡老谬赞了,小子可不敢当。”顾子柏谦虚地笑了笑,紧接着又身子凑到老者跟前神秘兮兮地说道:“您老是想在这里新建百货大楼吧?冒昧问一句,此事不知是否已经定下了?” “这只是我初步的构想而已,还没有最终确定下来。”蔡森淡淡说道。 “是因为资金的原因吗?如果是的话,在下倒是可以帮忙。”顾子柏立即说道,别看他表面上说的风轻云淡,可他心底此时却异常紧张,因为在他看来这家即将建设大新百货简直就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虽然和知鹰二只给他五万美金的启动资金,但只要蔡森同意他入股,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全部投进去,并且还会想尽法子多筹集资金,毕竟明知稳赚不赔的买卖谁都愿意参与其中。 如此一来,将来不仅会有资金支援红党,甚至还能为大久保家族赚取足够的利益。 “哦?小友难道是想入股?”蔡森有些诧异地问道。 “没错!”顾子柏立即连声肯定,语气中没有一丝的犹豫。 “呵呵,这倒是稀奇了,我身边的朋友都劝说我不要在上海建百货公司,因为上海已经有了三家大型的百货公司,现在再掺和进去竞争会非常激烈,而且自‘一二八事变’以来通货膨胀严重,此时开设新店风险会非常大。”蔡森微笑着侃侃而谈,仿佛他说的这些都是有点而非缺点一般,随后又朝顾子柏问道:“怎么样?小友现在还想入股吗?” 顾子柏必须承认蔡森说的都是实话,但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他又怎么会放弃? 只见他仅仅思忖了片刻便开口说道:“您朋友说的这些问题的确是客观存在的,但您也有自己的优势。 首先,先施、永安、新新这三家百货公司都是外国货比较多,走的都是高端路线,而您在香港和广州的大新公司既做洋货又卖低端的产品,如此一来就与另外三家公司产生了错位竞争压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其次,您在香港有着丰厚的资产和广泛的人脉,就算是打起了价格战,您的优势也比他们要大上很多。 最后一点,是小子我自己的一点私心,我计划近期成立一家贸易行,如果能与贵公司达成供应合作,想来会是双赢的结果。 所以综上所述,我非常看好您的大新百货公司!” 听完顾子柏的讲述,蔡森此刻心中无比震惊,眼前这位年轻人的想法竟然和他不谋而合,尽管此事风险不小,但他的优势更大,所以不管家人朋友怎么规劝,他还是决定在上海开设一家规模最大的百货公司。 只是虽然他很欣赏眼前这位年轻人,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不知道此人将来会不会拿着股份掣肘于他,而且他的资金非常充沛,所以并没有让外人入股的打算。 “想不到小友眼光竟如此犀利,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不服老都不行了。”蔡森感叹了一句,紧接着又说道:“只是我虽然是公司的老板,但其实还有很多的股东,小友想要入股的事情,我也要参考他们的意见。不过小友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说服他们,让我们达成双赢。” 顾子柏听到这里,心不由地沉了下去,他其实知道整个大新集团就是蔡森的一言堂,说什么要回去说服股东的言语显然是在搪塞于他,但顾子柏表面上却还是神色如常微微一笑道:“有劳蔡老了,那小子就静候您的佳音了。” 不多时,晚饭便在两人愉快地交谈中结束了,离别之时两人甚至还互相留了对方的联系方式,顾子柏看着蔡森离去的背影,脸上逐渐露出轻蔑地笑容。 “去太古路!” 顾子柏随手找来一辆黄包车,告知了车夫目的地后便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很快黄包车便到达了目的地,顾子柏下了车沿着街道走了不到两分钟,转身便消失在了一个巷口之内。 这是一条很有特点的巷道,巷道两旁竟泾渭分明地坐落着两种风格迥异的弄堂。 左边密密麻麻的那种三开间、五开间的老式弄堂,而右边则是最新式的花园式弄堂。这种新式的弄堂既不像别墅那样显眼,却又处在人流密集的街道之中,最重要的是它独门独户,私密性也能得到很好的保护。顾子柏便是走进了这样一家花园式的弄堂内。 此时屋内正有一男一女两人恭敬地站在顾子柏面前。 “小惠,交代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顾子柏靠在椅子上,轻声问道。 “我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在南京路盘下了一栋楼房作为我们商会将来的总部,另外商会的注册申请也已经提上去了,三天后营业证明就可以办下来。”张小惠恭敬答道。 “很好,商会建成后你就作为我的秘书协助我处理日常的事务,黄聪你则潜伏在普通职员之中,替我监视这些支那人的一举一动。”顾子柏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给两人安排了任务。 “嗨!保证完成任务!”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张小惠和黄聪并不是两人的真名,男子其实叫中林聪一,女的叫山下惠子,两人均是隶属奉天特高课的特务,是和知鹰二特意派来协助顾子柏完成任务的。 顾子柏看过两人的履历,能力都非常强,除了他们略带北方的口音外,就连顾子柏一时也看不出他们是日本人的破绽。 “黄聪,你明天去趟南京路与劳合路交界的路口,向那附近的商户和租户透露一个消息,就说有位香港的富商要在这里建造一栋超大型的百货公司,这片土地将会越来越值钱,越早出手亏的会越多。”顾子柏冷笑了一声,既然上天让他遇到了蔡森,那么大新公司的股票他就势在必得,就算因此会用上一些非常规的手段他也在所不惜。 吃过晚饭,顾子柏像往常一样回到房间,先是在电台上输入了一段特定的频段,然后拿起书架中的一本小说便靠在椅子上无聊地翻看起来。 他原以为今天又会像前几天一般毫无收获,可让他意外的是电台突然亮起了绿灯,伴随着一阵滴滴声从耳机中传了出来。 顾子柏大喜过望,赶紧将电报的内容抄录并立即译了出来。 “情况已知悉,我部会尽快赴沪!村长。” 看着落款上那个熟悉的代号,顾子柏此时才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他迅速拿出打火机将电文烧毁,然后关掉电台走进了卧室。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两天。 第三天中午,顾子柏刚在屋内吃完午饭就看到黄聪急匆匆地推门而入。 “组长,事情今天发生了变故。” 顾子柏闻言皱了皱眉,随即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出什么事了?” “属下按照您的指示在暗中散播地皮涨价的消息,前两天都非常顺利,那些住户都表示会静待房价继续上涨。 可到了今天上午情况还是发生了变化,一群地痞流氓出现在了那些沿街的商铺门外,顾客看到一群凶神恶煞般的壮汉出现在门口,哪里还敢进去买东西,商铺内自然门可罗雀了。” “那些商户没有报警么?” “报警了,可巡捕一来那些地痞就走,等到巡捕离开他们又会接着回来。地痞们只是待在商铺店外,巡捕也拿他们没有办法。”黄聪如实回道。 “呵呵,有点意思,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蔡老也会玩这种花招。”顾子柏笑着感叹了一句,紧接着又吩咐道:“你继续到现场去监视,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妄动,我自会想办法处理。” “嗨!” 待黄聪领命离去,顾子柏这才起身来到了书房,不多时,一封电报便被他发送了出去。 …… 第九十六章 杜家公馆 金陵城,鸡鹅巷53号。 “处座,渔夫发来电报!”机要秘书王蒲城拿着一份电文急匆匆地走进了处长办公室。 “什么事?”戴风农放下手中的钢笔抬头问道。 “渔夫想借用青帮的力量,所以想以李吉田的身份结识杜日笙,希望您能够从中帮忙搭桥引荐。”王蒲城一边将电报递给戴风农一边说道。 戴风农仔细将电文看完随即冷笑道:“真是翅膀硬了,主意都敢打到我身上来了?他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查清日本人隐藏在中国的商会,而不是入股什么狗屁百货公司,真是乱弹琴!” 如果是其他人被处座这样责骂,那王蒲城一定会认为这个人差不多要完蛋了,但如果换成是顾子柏,那么可能就另当别论了。 果不其然,仅仅过了片刻戴老板的脸色就犹如变戏法一般由阴转晴,只见他指着王蒲城笑骂道:“算了!这臭小子也算是为党国牺牲良多了,你就以我的名义发电报给日笙兄,就说我一个朋友的晚辈最近会去拜访他,让他帮忙照拂一二吧。 不过还是要警告渔夫,做事情要分轻重缓急,不要整个人都钻钱眼里面去了,否则一旦耽误了正事我决不轻饶!” “是,处座!”王蒲城立即领命而去。 …… 两天后,顾子柏新成立的吉荣商行终于在马斯南路一栋两层的办公楼内开张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顾子柏算是初到上海,基本上还没有朋友,所以开张仪式办的冷冷清清也符合常理,而且他对这些事情也并不在意,简单的叮嘱了两人尽快招人后,便拿着刚制作好的名片来到了位于华格臬路上的杜公馆。 “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吗?”顾子柏敲了几下门,没过多久就有一名门房打开门朝他问道。 “鄙人是吉荣商行的经理李吉田,今天特意来拜访杜先生,烦请通报一声。”顾子柏轻笑着朝门房拱了拱手道。 门房名叫孙二狗,他能坐稳杜公馆门房的位子,眼力劲自然不会太差,他早已从顾子柏的口音和穿着上得出了结论,眼前之人只不过是一个外地来的小商人,妄想着能得到杜老板赏识从而一步登天。 只是顾子柏并不知道想见到杜老板就必须先找管家黄伯预约,像他这种不懂规矩直接上门求见的,已经多年未见了。 “杜先生不在,你以后别再来了。”孙二狗此时也懒得再和顾子柏废话,只见他仅仅只是朝着前方一挥手,便看到街边巷口中突然窜出数名青壮大汉朝着顾子柏走去。 顾子柏看着隐隐对他形成包围之势的壮汉,他便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引起了对方误会,总部发来的电报也只说已经联系了杜日笙并让他自行前往杜公馆。他自然不知道求见杜日笙还有这种规矩。 但顾子柏此时并没有慌张,而是从容地从西装口袋中拿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这位兄弟,请不要误会!我的长辈确实是杜老板的好友,这次便是他让我来找杜老板的,你只需帮忙通禀,如果杜老板还是不见我,李某可以任凭各位兄弟处置!” 孙二狗见对方说的言辞凿凿,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还是犹豫着接过了名片,可就在他刚接触到名片的一瞬间,便发现名片下竟还压着一根小黄鱼。 见顾子柏如此上道,孙二狗的脸色立即由阴转晴,他拿起名片看了一眼然后说道:“黄伯今日恰巧在府中,我可以替你禀报一次,可一旦查出你说的是假话,那你今天估计就要爬着回去了。” 孙二狗说完不待顾子柏回话便转身朝屋内走去。 杜公馆其实是由一幢中式传统两层楼房和一幢中西合璧风格的三层楼房组成,两幢楼房之间还有一个面积不小的院子。 孙二狗穿过中式楼房的大厅便来到了院落之中,此时正有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小憩,阳光透过他树叶的缝隙,一缕缕地洒在他的身上,给人一种宁静祥和之感。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杜公馆的管家黄伯。 黄伯原名黄勇,其父亲是青帮大字辈的大佬,所以他自小便是在打打杀杀的环境中长大,算是名副其实的帮二代了。 黄勇性格豪爽敢打敢拼,这种性格与年轻时的杜日笙极其相似,所以两人很快便成了好友。如今十几年过去了,虽然黄勇名义上只是杜公馆的管家,但明眼人都知道不管是青帮还是杜府这一个人之下千人之上的到底是谁。 “黄伯!门外来了一个商人,他自称是老爷故交的后人,我看他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不敢妄下定论,所以特来向您请示。”孙二狗恭敬地走到黄伯身旁,在其耳边轻声说道。 黄伯缓缓睁开微眯的双眼,没好气的说道:“哦?怎么个煞有其事的样子?” 孙二狗呵呵一笑,将顾子柏交给他的名片和金条全部都递到了黄伯面前道:“这是那人为了收买我给的金条,我觉得倘若他与老爷并无关系,应该不会下这么大的本钱才是,所以这才来向您禀报。” “看来你小子又被人给看扁了啊?金条既然是给你的,你就收好吧。”黄伯也是淡然一笑,根本没有在意金条而是扫了一眼递过来的名片。 只是当他看到名片上“李吉田”这个名字时,瞳孔不由微微一缩,随即他不动声色地接过名片,然后朝着孙二狗说道:“这个李吉田确实是老爷的故人之后,今天老爷恰巧不在,你先将他领到书房,我先和他聊聊。” 杜日笙接到戴老板电报那天,黄勇也是在现场的,所以他才会看到李吉田这个名字时表现出了异样的情绪。 虽然戴风农电文中只说李吉田是他的一个晚辈,但杜日笙与黄勇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哪里会猜不出这李吉田大概率也是一名特务,只是既然戴风农不愿明说,他们也乐的装傻充愣而已。 不多时,顾子柏便被带到了位于二楼的书房之中。 “狗娃子你先出去,我要和李先生单独谈谈。”看到两人走进书房,黄勇朝孙二狗挥挥手道。 “是,黄伯!”孙二狗立即拱手称是,随即转身离去。 “李先生,请坐!”看到房门被关上,黄勇先邀请顾子柏入座,紧接着笑着道:“今天老爷没在家,但他特意交代过我一定要好好好招待你,如果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也可以跟我说。” 顾子柏找杜日笙帮忙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与其从总部或杭城站调人支援,倒不如借用上海青帮的力量,这么做既方便,风险还会小很多。 虽然会让杜日笙怀疑他的身份,但此人虽然在历史上毁誉参半,可他在抗日这件事情上还是态度坚决并且有所贡献的。 只是此时站在顾子柏身前的并不是杜日笙而是他的管家黄伯,如果黄伯仅仅只是奉命行事倒还好说,可一旦杜日笙向他和盘托出了电报的内容,那此人就是个潜在威胁必须列入重点关注对象了。 “黄伯您是长辈,叫我名字就行了,不用跟我这么客气。”顾子柏抱拳道:“小子我确实遇上了一些麻烦,本不该因为这些小事来叨扰世叔,可对方实在是欺人太甚。我们仅仅只是正常的商业竞争,可他们竟然勾结地痞流氓跟我玩阴的,而且我听闻他们公司背后还有洋人撑腰,我是斗不过他们了,所以才想找杜世叔给我出出主意。”顾子柏一脸愁苦的表情,半真半假地将情况说了出来。 黄勇听完顾子柏的讲述,仅仅思忖了片刻便笑道:“洋人也没什么来不起!法租界内就是洋人多,每年失踪几个也属于正常现象。” 顾子柏刚才那番话其实也是在试探黄勇到底知道多少? 现在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杜日笙没有将真实情况如实相告的话,黄勇是绝对没有理由也没有这个胆量为了他而对洋人下手的。 别看黄勇此时说的轻巧,其实在法租界一旦有洋人失踪或者被害那都是会惊动各国领事馆的大事,就算是强如青帮这种庞然大物的地头蛇,如果做的太过火,也是会招惹不少麻烦的。 而顾子柏不担心杜日笙会暴露他的身份,是因为他熟知历史,所以对杜日笙有这个信心。但他对黄勇并不了解啊,不管杜日笙是如何信任黄勇,顾子柏此刻已经下定决心向总部禀报此事,并调查清楚黄勇地底细,必要时甚至可以将这个潜在风险提前扼杀掉。 不过此时他还是要作出一副激动的样子,抱拳鞠躬道:“小子谢过黄伯的鼎力相助。” 黄勇微微一笑,随后打开房门朝门外的守卫说道:“让志青过来一趟。” 很快,就看到一名年轻男子敲门走了进来。此人看上去年龄与顾子柏相仿,身穿一件蓝色的长衫,梳着一个大背头,嘴角还一直挂着淡淡的浅笑,这让顾子柏感觉他更像一位温文尔雅的富家公子而不是一名青帮的流氓。 黄勇看到男子走近便指着男子为顾子柏介绍道:“这是聂志青,是我们青帮年轻一派的佼佼者,有头脑够胆色,你现在的麻烦相信他能帮你处理好的。” 紧接着他又看向聂志青说道:“志青,这位是李吉田李老板,他现在遇到点麻烦,这段时间你就跟在他的身边帮他处理一下吧。” “是,黄伯。”聂志青没有询问原由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现在时间还早,你先陪李先生去南京路看看情况吧?那些地痞流氓不足为惧,只是他们身后可能会牵扯到洋人,你行事要小心一些。”黄勇叮嘱了聂志青几句,就让他现在就去帮忙处理。 …… 半小时后,顾子柏与聂志青便又来到了南京路上。 此时临街的那几家店铺经过这几天的骚扰根本就做不成生意,索性没有开门营业。 可就算如此,那些地痞似乎还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们,只见在这些店铺旁边的一片空地上,这些地痞甚至嚣张的玩起了牌九,完全是一副死磕到底的架势。 在来时的路上,顾子柏便将详细的情况告知了聂志青,所以当聂志青看到这些人竟如此狂妄后,口中冷哼一声便独自一人走了过去。 “哥几个玩牌呢?加我一个呗?”聂志青走到他们面前,笑嘻嘻地说道。 众人纷纷扭头看向聂志青,发现来人仅是一名瘦弱不堪地年轻人,其中一名胖子随即便站起身来指着他怒骂道“我们兄弟几个玩牌,你个小赤佬也敢来凑热闹?赶紧滚蛋,否则别怪我们兄弟几个对你不客气!” 胖子的话音刚落,就看到一道白芒从眼前闪过,随后他便感到一阵钻心的痛感从掌心袭来,原来胖子整个手掌已被聂志青从袖口中抽出的短刀砍落在了地上。 聂志青甩了甩短刀上的血液,淡定自若地说道:“我这辈子最讨厌被人用手指着,更何况你的嘴巴还臭的很!所以我才一时没忍住,真是抱歉!” 听到聂志青如此轻描淡写的回答,众人这才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他们没想到眼前这名看上去弱不禁风的青年出手竟如此狠辣。 此时,靠近胖子的两名同伴立即从打牌的木桌下抽出两把斧子,满脸怒意地向聂志青砍去。聂志青见此情形仍然没有慌乱,闪身躲过两道劈砍,随后双脚左右开弓便将两人踢倒在地。 “砍死他!” 此时这群人的头目看到同伴接连受挫终于坐不住了,只见他突然“嘭”的一声拍案而起,然后大喊一声便领着余下的六人将聂志青团团围住。 见此情形聂志青非但不急甚至还嗤笑出了声:“呵,跟我们青帮比人多?我看你们是想多了。” 只见他将两根手指放入嘴中吹了一个响亮地口哨,随后便看到从四周的人群中走出数十名手持武器的壮汉将这些地痞全部围在了中间。 头目听到聂志青自称青帮之人时便有了不详的预感,再看到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且各个都脸露凶相的壮汉时,他就算再傻也明白今天是踢到铁板了,但他还是摆出了一副凶悍的表情,色厉内荏地说道:“我知道你们青帮势大,可你无缘无故砍断我弟兄的手掌?今天你如果不给我哥老会一个说法,恐怕说不过去吧?” “这里是法租界,是我们青帮的地盘,你们敢将爪子伸进来我就敢剁了!还想跟我要说法,你算老几?”聂志青不紧不慢地点着一支烟,随后将火柴扔到头目的脸上,霸气地说道:“全部打断腿扔到街上,我要让别人好好看看,这就是跟我们青帮作对的下场!” 聂志青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身后阵阵惨叫之声。 “李老板,我按照你的要求将他们的腿全部打断了。”聂志青回到小汽车上,朝着坐在后座的顾子柏说道。 “多谢志青的鼎力相助了,今天之事算我李某人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定有厚报。”顾子柏拱了拱手笑道。 “好说。”聂志青也是含笑点头,不过很快他又略带疑惑地问道:“李老板,我有一事不明,这群人背后一定还有人指使,真的不用抓一个审一审吗?” 顾子柏闻言却是摆了摆手道:“不用了!哥老会也只是收钱办事而已,他们知道的估计还没有我多呢。 现在这条街的秩序既然已经恢复,那么我自然还会继续将价格炒上去。 我们现在只需要静待正主上门就好了,只是为了防止他们狗急跳墙,所以这段时间的安全问题就要拜托志青了。” “放心吧,只要你一直待在租界内,我绝对保你万无一失!”聂志青轻笑颔首,言语中非常地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