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乡女匪事》 第1章 引子 老爷爷今年大概有九十岁了,但是你要问他,他是不会说的,只说:“才七十,还小着嘞!” 听说当地有这么个说法是,过了七十岁,阎王就会派小鬼来勾了。 所以老爷爷年年都七十,从来不说真实的年龄,怕小鬼听见呢。 房前有一座山,叫牤牛岭,老爷爷说:妞,你想知道山为啥叫这个名么,爷爷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个老头,家里只有老伴和两个姑娘,再就是养了一头小毛驴,这头小毛驴可能干活了,就有一样,特别能吃。 他家门后头,有个栓驴用的木头桩子,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长了一蓬草。 哎,你说可怪哈,这蓬草啊,毛驴明明今晚上给吃光了,明天早晨又长出来了。 一天两天的,老头还不当回事,可时间长了,老头觉出古怪了。 他把这草一挖,嘿,你猜挖出来个啥呦,一个小泥盆。 他看这也没啥稀奇的,就把这盆啊,洗吧洗吧,扔米缸里头了。 过几天啊,他老伴觉出不对劲了,怎么这米干吃不少呢。老头跟家里人一看,这怕不是个聚宝盆吧。跟啥放一起,啥就怎么用都不少。 自从有了这个聚宝盆,家里人也不出去劳动了,每天锦衣玉食,成了村里的富裕户。 但是幸福的日子,总是很短暂。 问题就出在,两个闺女都要出嫁了,大的也要这盆,小的也要。那是啊,谁得了这盆,那子孙后代都不用犯愁,没好日子过了,这谁不想要啊。 老头和老伴可难为坏了,俩闺女都是亲生的,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啊。 你都说,这不给谁也不好啊。 可给了谁,另一个肯定不能乐意。 又可惜,这聚宝盆只有一个,不够两个闺女分的。 老头琢磨了整整一天,傍晚对两个闺女说:“爹把这个盆藏起来,你们俩谁先找到喽,这盆就归谁。到时候,也就怪不着我和你娘偏心谁了。” 两个姑娘一宿没合眼的找啊,家里家外,远处近处,哪里都找遍了,可是怎么也没找到这个盆。 快天亮的时候,实在撑不住,就都累得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老伴出去抱柴火打算做饭,结果抬头一瞅,我的个天老爷呀,惊慌得大叫:“孩子她爹,快点出来看呢,咱家门前,怎么突然出现一座大山呀?” 老头和俩闺女出来一瞅,喔嚯,可是不得了! 原来他们门前,就是个不大点的小池塘。 这一夜之间,小池塘没了,原来小池塘地位置,变成了一座上矗天,下矗地的大山。 好家伙地,这山遮天蔽日、形如倒卧的牤牛,风吹过来,还发出“哞哞”的叫声。 老头一拍脑袋瓜子:“坏喽,可是坏喽!我把聚宝盆,藏池塘里头了。没想到,这聚宝盆,竟然把小池塘变成大山了,这可咋整啊?” 俩闺女那个哭嚎啊,本来想着得了这聚宝盆,以后万事不愁,结果聚宝盆一夜之间就这么没了。 可再哭再嚎,也没办法不是。聚宝盆压在山底下了,谁还有那能耐把山掀开咋滴。 到最后,不光俩闺女谁也没得到,老头夫妻俩也失去了这聚宝盆。 老爷爷捋着胡子最后说:“这是老一辈传下来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因为这山形似牤牛,叫声还跟牤牛一样‘哞哞’地,后来就把这座山叫牤牛岭。 老辈人都说,这山呢,每年还在长高呢,风吹发出的‘哞哞’声,兴许啊,就是这聚宝盆在里头拱的。” 老爷爷又说:“我们祖上啊,其实不是这里的人,听说是因为得罪了旗人,康熙年间从山东逃荒过来的。 老祖宗哥俩,老大叫陈功,是我的祖爷爷,老二叫陈玄,在来逃荒的路上,出去讨饭,在大青山走散了。 唉,可惜我活了大半辈子,也不知道大青山,到底在哪里。要不然倒可以过去再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叔祖爷爷陈玄的后人。 祖爷爷陈功那时候找了很久,也没找到老二陈玄,又怕后头有仇家追杀,不敢停下来呀,只能继续往前走。 那时候真是穷得啥也没有,用扁担一头挑着装先人的骨灰坛子;一头用筐,挑着四五岁的儿子。 走到这牤牛岭上,扁担“咔嚓”一声就断了。筐里的孩子掉到了地上,连装先人的骨灰坛子,也摔得稀碎。骨灰撒了一地,那山风一吹,想收也收不起来了。 祖爷爷心想,兴许是自家先人,相中了这块地方。 索性,就在坛子打碎的地方,偷偷起了个小坟,做了标记,自己也留在了当地。 那时候这座山头,连带着周围几百里的地方,都是一个姓刘的大地主家的,祖爷爷就留在大地主刘家做了长工。 他能吃苦,又会做人,干了不到一个月,就被提拔,当了长工里的打头的。 所谓打头的,就是所有当长工的,每天得以打头的干多少为标准,打头的要是铲了三十陇地,普通的长工也必须铲三十陇,要不然是要扣工钱的。 祖爷爷不像别的打头的,仗着身强力壮,就拼命的干,把些老的或者体力不好的累的够呛,甚至让人家因为总是完不成任务,被地主给开除不用。 祖爷爷就估摸着大家伙能干多少,地主又能接受大家最少干多少。 然后他自己,干得不多不少,恰恰好。 有的时候自己干完了,还会帮一下,那些干得慢的长工。 这样,地主和长工们都喜欢他,他也就安心留在了这里当打头的,又续了弦,生了个丫头。 真正让祖爷爷离开刘家,是在一年的初冬。 据说祖爷爷身高有一米九还要多,魁梧健壮。那年他三十多岁,正当壮年,可以双肩扛四麻袋黄豆,胳肢窝还能各夹一麻袋,上十米高的跳板不用歇气。 所以每年赶大车去城里送黄豆,都是他和另外一个半拉子去。 所谓半拉子,可能相当于现在所说的学徒一类的,年龄小,不是成手,给的工钱也少。 大多数是家里实在是穷,没办法,只能送给地主家干活的半大孩子。 话说他俩赶着马车,去城里送完了黄豆回来,为了在天黑前赶到家,抄了个近路。这个近路,唯一的不好就是得过江,那时候还没有江桥。 按说往年江面,是早就应该封冻了的,偏赶上那年,天气暖和,上冻晚,水面就薄薄的一层冰,看着就危险。 但是不走不行啊,地主规定的,必须天黑到家,不到家就扣工钱。 祖爷爷胆子大,看准了有块地方的冰,好像比别处厚些,赶着马车,一口气过了江。 刚刚才上岸,那块冰“哗啦”一声就碎了,仔细一看,原来冰下是一群鱼在托着,他们一过江,那鱼就散了,冰也就碎了。 半拉子“哇”的一声哭了,一摸,吓得尿裤子了! 从那以后,祖爷爷就不给地主当长工了,人家地主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忒不自由,还危险。 用几年攒的余钱,买了一小块地,开了点荒,养了几头牛。 说来也怪,他干什么,什么就赚钱。 明明是灾荒年,别人家连种子都收不回来,祖爷爷家却还是丰收; 买来的时候明明是病牛,谁想到了祖爷爷手里,不出十天好了不说,竟还是怀着孕,带着崽子过来的。 慢慢的积蓄越来越多,祖爷爷也没什么嗜好,唯一的心愿,就是多攒点钱,好把牤牛岭买下来。 先人塟在那里呢,也算是陈家的祖坟了。 这个愿望,到了祖爷爷孙儿辈,终于完成了。 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是富甲一方的大地主。 良田千顷、车马无数、开磨坊、油坊、糖坊,这个地方也由原来的名字,改成了现在的名字-——陈家磨坊,以他们的姓氏,和最初从事的行业命名。 本文的这个故事,就从陈家磨坊开始讲起—— 第2章 算计 陈家开始败落是晚清时候的事。 当时当家的是陈家大爷,陈家老太太的独子。 陈家大奶奶嫁过来,几年都没有生养。老太太着急,就给儿子另娶了八房姨太太,可过了多年,陈家大爷依旧没有子嗣。 老太太急得没法子,除了陈家大奶奶,她会顾忌着儿媳妇正房的颜面。 剩下那些姨太太,每当她们跟陈家大爷行房的时候,她都贴门缝听着,很怕各房伺候得不周到,耽误子嗣。 可姨太太们的肚皮,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任凭陈家老太太,不是打就是骂的,也没用。 俗话说病急乱投医,这个时候来了两个南方人,当地的人,管他们叫南蛮子,上门来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掐会算,绝世好卦。” 陈家老太太忙不迭的,让他们给算一卦,南蛮子煞有介事的,掐算了半天,然后说: “老太太,你们家大爷,这辈子命里是应该有十儿八女的,但是你门口这座牤牛岭给挡住了,来不了啊!” 陈家老太太一听就急了,忙问:“那咋办,可有办法?” 南蛮子说:“破是能破,但是泄了天机,我俩是要折寿的,这价钱嘛——” 老太太一听,忙叫人:“赶快打赏,不可亏了两位先生!” 两个南蛮子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首先准备一篮子鸡粪,最好是那沤了三年以上的。然后拿上木柴,火把,锹镐,多派几个精干之人,于夜里跟我们进牤牛岭。” 陈家老太太知天机不可泄露,恐问了南蛮子也不会说,所以,马上指派人手,准备夜里进山。 到了夜里,不说老太太及陈家一干人等,彻夜未眠,焦急苦等。 单说这两个南蛮子领着众人,进了牤牛岭,先指派人手把牤牛岭上,两个隆起的大土丘给务必挖出来。 众人齐心合力,没多大会功夫,两个挺大的土丘就给挖出来了。 但奇怪的是,土丘里面竟各有一个一间房子那么大的,硬土疙瘩。 任凭人们怎么用锹挖,用镐刨,也不碎,简直比那铁疙瘩还硬。 牤牛岭名字的由来,这是因为这山,形似一头倒卧的牤牛,无论有没有风吹过,山体都会发出\\\"哞哞\\\"的叫声,好似千百头牤牛,齐声叫唤一样,所以得名叫牤牛岭。 但是,从这天晚上开始,牤牛岭就空有其名了,再也没有这“哞哞”的叫声响起,而是和其他山一样,风吹过林子才会有“飒飒”声,牤牛再也不叫了。 老辈人说,牤牛让两个南蛮子给骟了,把牤牛的两个牛蛋蛋挖出来,那骟了的牤牛没了精气神,自然不能叫唤了。 好好的风水,就这么让南蛮子给破了。 咱再说这俩南蛮子,他们把土丘平完了,让众人回去,单把火把给他们留下。 长工们乐不得的赶紧回家,就都散了。 却不想老奶奶临行前,秘密的吩咐两个长工,务必要看清南蛮子到底要干什么。 毕竟牤牛山是老陈家的坟茔地,所以这两个人就悄悄的,跟在南蛮子后面,想看他们还有什么把戏。 众人走了之后,南蛮子用火把把篮子里的鸡粪给烧着了,撒在祖坟的周围,只留了一个出口。 鸡粪还稍微有点湿,只冒出一缕一缕的难闻的浓烟,两个南蛮子一动不动,趴在出口的草丛里。 等了大概一袋烟的功夫,从坟后面撒着欢,跑出来一对小金马驹儿,足有尺把长,金光灿灿的,在夜里分外耀眼. 它们耳鬓厮磨,亲亲热热的,绕着坟走了一圈,大概是被熏着了,小脑袋瓜直扑棱。 其中大一点的,领着小的往留出来的出口跑去,将将跑到出口,两个南蛮子猛的拿出个布口袋,死命往小金马驹儿头上套去—— 眼瞅着就要套住了,那俩盯梢的长工其中一个竟忍不住紧张的喊了一声:“哎哟妈呀!” 小金马驹儿受了惊般,转身就跑进坟里,无影无踪。 两个南蛮子再想抓时,已是迟了。 长工得过老奶奶吩咐,若是南蛮子做了什么诡异的事,概不论如何,定要把他俩捉回陈家。 南蛮子哪里是常年干体力活的长工的对手,才三五下,就被长工擒在手里,押解回去。 老奶奶和满院子的人都还未睡,见南蛮子垂头丧气的被押了回来,又听长工描述详情,情知定是受了骗,老奶奶悔得,恨不得杀了他们俩。 南蛮子见势必逃脱不掉,也就说了实话。他们是受了隔壁村刘家的指派,专程来破陈家的风水的。 却无意中,于一个晚上路过陈家的祖坟的时候,听见里面在唱:“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鸡粪熏烟子。” 然后一对小金马驹儿,颠儿颠儿的跑出来了,边跑还在边唱着。南蛮子一看,这可是绝世好东西呀。 这是绝世好风水才能孕养出来的绝世宝药,吃了,说不定能长生不老。 他们受了刘家的厚礼,算出来要破陈家风水,必得先骟了牤牛。 得小金马驹儿又必得鸡粪熏,陈家是大户,祖坟岂容他们随便来去。 知道陈家没有子嗣,故此以这个为借口,施毒计,破了陈家的风水。 却没料到,终是功亏一篑,没得到小金马驹儿,而经此一吓,风水一破,小金马驹儿断不会再出现了。 陈家押了南蛮子见了官,原来这刘家,就是祖爷爷当年做长工的那家,早就败落了。 也怪陈家富了以后不知道收敛。 有一次陈家大爷,喝醉酒了,就和人显摆他们家的发家史,把先人骨灰坛子碎了,就地在当时还属于刘家的牤牛岭,偷偷做个小坟的事情,抖搂得是一干二净。 话传到刘家耳朵里,他们不怪当年是自己家人抽大烟,赌钱,把好好的家业败坏了。 这下子,怪上了陈家,认为是陈家故意让先人,占了他们的福地牤牛岭,才致他们家败落。 后来刘家舍了血本,花了大钱,托人平息此事。对于他们家破坏陈家祖坟,也就不了了之。 就只苦了那两个南蛮子,据说陈家使了钱在狱里直接弄死了。 陈家老太却从此一病不起,认为是她坏了陈家风水,没几日,就去了。 说也怪,自从老太太没了以后,姨奶奶们就接二连三的怀了孕,足生了十二个儿子。 陈家却真的就此慢慢败落了,听说老太太临去的时候,每天早晨醒来,就流眼泪,说: “我又看见了,满屋子是黄大仙呢,以前都是从外面,给咱家往柜子里叼钱。现在是从咱家柜子里,往外叼钱呢,家要败了,败了······” 黄大仙就是现在所说的黄鼠狼,那个时候人们迷信,见了也不敢直呼其名,都尊称黄大仙。 临终要儿子发下毒誓,永世不得与刘家来往。 得了儿子,却也败了财,不知道是不是命中注定,陈家人财不能两得啊。 还有的老辈人说,陈家老太太八字不好,妨碍子孙。 证据是,她一死,可不陈家大爷,子嗣就兴旺了。 终归最后,也没个定论。 老爷爷说:“这是从老一辈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没人知道真假。” 接着,老爷爷又叹了口气,然后说:“其实真正让陈家败落的不是被人破了风水,而是陈家自己的人,俗话说:天作孽,犹可活;人做蘖,不可活啊。” 都说小老婆生的孩子败家,八个姨奶奶生的十二个儿子,没一个成才的,依仗着家里有钱,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尤其是赌。 老十二好点,他只有八岁,还是个孩子,是七姨太生的,比他最小的哥哥还要小十岁,老太爷宝贝的不得了。 偏生这老十二嘴甜,人活泛,把老太爷哄得什么似的,所以几个哥哥,甚至姨奶奶们都不知道的事儿,老十二也都知道。 单就一样,这孩子爱吃芝麻糖,虽说是家里就开着现成的糖坊,糖也不是随便吃的,大人们总是怕小孩子吃坏了牙齿。 几个哥哥赌钱输的狠了,就拿点糖,贿赂老十二,他就能给哥哥们弄来现钱。 你猜怎么着,那时候用的钱还是铜钱。 老太爷把钱锁在一个木头箱子里,上面只留了一个孔,刚刚好能把钱放进去,想取必得有老太爷的钥匙。 老十二小的时候就爱琢磨个东西,他用个细铁丝弯了勾,然后勾住铜钱的孔,往上一拉,这钱就到手了,这么着不痛不痒的,渐渐的满足不了几个哥哥的胃口了。 几个哥哥又有了什么算计呢?且看下回分解。 第3章 家败 陈家的最终衰败,从陈家大爷的两个儿子,陈家老二和老六说起。 要不过去都说,小老婆生的孩子败家呢,陈家大爷这几个姨太太生的孩子,没一个成器的。 整天仗着家里有俩钱,无所事事,输耍不成人。 他俩最先出事,在赌场被人设了局,欠了隔壁村仇人,刘家大少爷刘道先的,巨额赌债。 刘道先扬言,要是不还钱就要打到家里来。 这还了得,陈家老太太的遗言是,永世不许与刘家来往,何况是赌债,老太爷知道了,非扒了他俩的皮不可。 这一日,老二又到了赌场,刚刚好被刘道先碰上:“怎么的,二少爷,什么时候还钱呢?是不是想让老子,上你家讨去呀!” 老二忙不迭的说:“哎,别别别啊,兄弟这不正筹措着还钱呢。可是,这也得容兄弟一段时间呢。” 刘道先眼睛一翻:”什么什么,老子哪有那闲功夫等你一段时间呢? 你今儿个就说准了,什么时候还?要不然你就甭走了! 你们家那么多房子和地的,可别跟老子哭穷,说没钱呢!” 老二哭丧个脸说:“大哥,那房子和地,也不是我说了算呢。再说就算是我真想卖了换钱,他也得有买主不是啊!” 刘道先一听,马上来了精神:“好,只要你能把房契地契弄出来,买主你不用愁,还保证给你个好价钱。 不过就是这房地契,你小子就未见得能弄出来,索性老子帮人帮到底,你附耳过来。” 然后这般这般,如此如此的交代了老二,老二兴冲冲的就回家去了。 且不说他是怎么说通了几个兄弟的,反正都同意了他的做法。 他们激老十二:“你肯定不知道爹的房地契,都藏哪了。你要是能拿来,哥给你买一大包芝麻糖。” 小孩子大抵是好强逞能的,何况还有糖吃。就说:“哥你们就等好吧!” 过去是没有乳胶漆的,屋子里墙上都是糊的墙纸。老太爷就把房地契,用墙纸糊在了他自己屋子的墙里。 趁着一天老太爷不在家,老十二三下两下的,把柜子后面的墙纸撕了,拿出来房地契,把柜子又挪回原位。 谁也看不出来有人动过了,然后猴子献宝一样,把东西给了几个哥哥。哥哥们拿到房地契,高兴得给了他一大包芝麻糖。 老十二抱着芝麻糖,心里乐开了花,这下子,可以藏起来吃好久了,不然娘总说,小孩子吃多糖,牙疼。 却不知道,从此以后,他此生,再未吃过芝麻糖。 再说陈家老二,他马上找到刘道先,把房子和地脱了手,还卖了个好价钱。跟买主约定好,五天后来收房子、收地。 老太爷出去溜达,回来了完全都不知情,只看到几个儿子喜上眉梢,就问:“你们几个小兔崽子,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老二上前说:“爹呀,我们几个请了一个游方高僧,批了您的八字,说您明天开始有灾星啊! 您要是能躲过去,就能活到一百二十岁,要是躲不过去,爹,您就危险了!” 然后几个儿子都做悲痛状,老太爷这年也七十有余了,人岁数大了,大抵会怕死,所以赶紧问:“那说没说,得怎么躲啊?” 老二忙说:“说了,让您从明天开始,要蹲在板凳上,不能离开板凳,更不能出屋一步。 窗户和门都得捂严实了,一点光也不能让进,外面有什么动静,您也不能出来看。您只要出去一看,灾星就找到您了。” 老太爷看儿子们的样子,不太像撒谎,马上就同意了。 板凳早就做好了,比正常的宽、长一点,老太爷第二天,就正式进入躲灾星的程序里,由老十二负责送饭送水。 这七天,屋外面沸沸扬扬,哥几个把所有的牲口,车,家什都卖光了,买主赶着大车,来拉了一趟又一趟。 老太爷在屋里听着,问送饭的老十二:“什么声音呢,怎么这么多人呢?” 老十二笑嘻嘻的说:“替爹赶灾星呢!” 老太爷哪里晓得,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也会骗自己,信以为真,再有什么响动也不再问了。 陈家大奶奶因为一直没有子嗣,所以现在是万事不管,整天吃斋念佛。 反正自己也没孩子,娘家也没啥人了。活到这个岁数,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也够本了。 以后姨太太的孩子们,孝顺自己,自己就算得了福报;不孝顺自己,那自己在这世界上也了无牵挂,大不了一死了之。 所以,听见外头乱哄哄的,人家问都不问一声。 姨太太们问起来,几个儿子只说是要购进新的,旧的老太爷吩咐要让卖了的。 她们不知就里,想是自己的亲儿子,哪里能知道里面有猫腻呢。 到了老太爷躲星的第五天,所有该卖的都卖完了,钱也都到手了,外面的房子也已经找妥,就等着第二天搬家了。 所有的长工短工也都打发回家了。 到了后半夜,三姨奶起来解手,过去的厕所都是在屋子外面,用木头搭的,简易的小房子。刚蹲下,就觉得有人用棍子捅自己屁股,吓得裤子也没提好,就跑屋里去了。 陈家那时候虽已不如从前,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有几十间房子,上百倾良田。 房子一多,长工老妈子又都打发回家了,就显得分外的阴森,三姨奶就跑到五姨奶屋里去了。 她俩的屋子紧挨着,跟五姨奶说:“五妹子,刚才我上厕所,有人拿棍子捅我屁股。” 五姨奶说:“净瞎扯,黑灯瞎火的,在咱们自己家,哪能有人捅你屁股啊,赶紧睡吧!” 三姨奶不敢回自己屋,就说:“那妹子,今晚我在你这屋睡吧。” 五姨奶说:“那敢情好啊,有个伴,热乎。” 俩人正说着话呢,就听咣当一声,门被顶上了,回头窗户也让人从外面顶上了,五姨奶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刚往窗户上一趴,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从窗户外面就给了她一下子,等她喊了一声:“哎呀妈呀!”栽倒炕上。 三姨奶只见她一只眼珠,已是被捅了出来,血顺着空了的眼窝往出冒,眼珠子耷拉在脸上,人已经昏死过去了。 三姨奶也“妈呀”一声,吓得昏过去了。 等她们醒过来的时候,才知道家里进了强盗了。 不只把五姨奶的眼珠子捅出来了,还杀了三姨奶的儿子老七,抢走了所有卖地卖房子的钱。 老七是想藏起来一部分,谁知道那些人好像知道是多少钱,都在谁那里一样。 结果老七就被杀了,整整砍了十三刀。 三姨奶看到老七,又昏过去了,这次再也没醒过来。 没等老太爷躲够七天呢,陈家大奶奶就把他请出来了,还没等听完呢,吐了两口血,嘴里喊着:“家败了,家败了!” 一口气没上来,就没了。 房子和地都卖光了,各房只能分家另过,略微还值钱的,就是几个姨太太的一点首饰了,那就还是各归各的。 陈家大奶奶生无可恋,也不想跟着姨太太们的儿子过日子,就趁人不注意,吞金自杀了。 从此,陈家是彻底败落了。 后来,剩下的十一个兄弟,从事什么行业的都有。 老十二长大了以后,从来不和他的哥哥们来往。 恨他们在他小的时候,骗他背叛了父亲,害得自己家破人亡,也再没吃过芝麻糖。 讲到这儿,老爷爷又叹了口气,说道:“老十二后来做了一辈子铁匠,年轻的时候长得俊呢······” 老爷爷好像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里,然后慢慢地说:“我爷爷叫陈厚魁,就是老十二。” 第4章 意外 话说老十二陈厚魁小的时候,家道还没衰落,老太爷就给他订了一门亲事,对方姓刘,因为在衙门口当差,所以都叫他刘二衙役。 老太爷想得好,光有钱不一定行,还得有权不是。 但是他能认识的人,能攀上关系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所以费尽心力的托了媒人,在陈厚魁五岁的时候订了刘家的八姑娘,那时候八姑娘才三岁。 等八姑娘长到十五岁的时候,陈家已是败了,陈厚魁在一个铁匠铺子里,当着学徒。 这个时候,刘二衙役已是老了,家里由儿子当着家。 他八个姑娘,四个儿子,前七个姑娘嫁的都是有钱的人家。 单就这老八,命不好,算命的说犯八败,八败属煞,这不还没过门呢,陈家就先败了。 属羊,偏又是三月里生的,都说三月羊守空房,克夫。 刘家当时和陈家定亲的的时候,合八字的时候,是让算命的先生,现编的八字,没敢拿真的跟陈家合。 现在看来,陈家的败落根本就没八姑娘什么事。 可那个时候人还封建,别人不说,八姑娘可是打小,就背着沉重的负担呢。 她又是小老婆生的,亲娘死的早,刘二衙役的大老婆还看不上她,所以性格内向得很。 只跟一个娘生的七姑娘好,这七姑娘倒是嫁了个好人家。 家里是个大地主,姓齐,七房守着一个独生子。 七姑娘肚子又争气,才过门一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身份立刻不一样,马上就接替家里的大娘当了家。 说的是这一年的七月,七姑娘身子不大好,捎话来让八姑娘去,一听姐姐病了,八姑娘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就去了姐姐家。 七姑娘的婆家离娘家有二十多里路,家人派了马车送了八姑娘去,说好了回来的时候,七姑娘家派人给送回来,家里就不去接了。 七姑娘其实倒也没什么大病,就是总胃疼,按现在的说法可能就是胃溃疡或者普通的胃病,反酸不想吃饭,几天过去也就没事了。 知道八姑娘在家里呆着没意思,就借着这个因由让妹妹来散散心,却不成想,一片好心反倒给妹妹害了。 七姑娘要是老早知道,就是死也不会接妹妹来的。 这话得从七姑娘的五叔公说起,他性格暴躁,现在的说法,就是有家庭暴力倾向,前后打跑了四个老婆。 虽然家里有钱,可恶名在外,却是再也没人,肯把姑娘嫁给他了。 三十七八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不知怎么的,就盯上八姑娘了。 过去农村的大户人家,要是没分家的话,都是几十口人住在一起。 八姑娘住在姐姐这一屋,和五叔公的房间紧挨着,晚上八姑娘要去厕所,过去农村厕所都是在屋外面。 七姑娘问:“用不用姐陪你?” 八姑娘说:“不用了,也不黑,外面还有月亮呢。” 一个人就去了。 这厕所离屋有五十米左右,在种菜的园子里,过去没有化肥,所以厕所后面都有一个粪池。 园子里种的都是向日葵和苞米,七月的时候,都高过人头了,风一吹,飒飒的响。 到底是孩子,八姑娘多少有点害怕了,后悔没让姐姐陪来,走两步,回头看看,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似的。 刚走到粪池,想想晚上也没人,厕所里面黑灯瞎火的,不敢进去,就褪了裤子想在粪池边上解决就算了。 还没等蹲下呢,就觉得头皮发凉,已是被人把嘴捂上了,那人拖着她,就进了旁边的苞米地。 这时候的八姑娘都吓傻了,直到那人把她按到地陇沟里,觉得后背让石头咯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她才又清醒过来,她个子高,按现在的标准也得有一米七以上,虽然从小养尊处优,没干过什么重活,可是也有把子力气,开始拼死了挣扎,边挣扎边叫: “七姐,救命啊---” 也是八姑娘命硬,正这个时候七姑娘的三婶婆也出来上厕所,听见有人喊救命,又听见苞米地里扑棱扑棱的直响,吓的边跑边喊: “来人啊,有贼啊——” 夜深人静的声音特别的响,那人也慌了,从苞米棵子里捡块石头就往八姑娘头上砸。 就着月亮地儿,八姑娘看是五叔公,就喊:“五叔公我认得你了!” 五叔公吓得一激灵,转头就跑了,慌里慌张的把鞋还掉了一只。 这时候院里的人都跑出来了,八姑娘吓的全身都软了,动都动不了了。 几个老婆子给她把裤子提上了,也不敢问她让人怎么样了没有。 当家的是七姑娘的老公公齐思明,问:“是谁,到底是谁欺负的你?” 八姑娘光顾上哭了,一时半会也说不了话,单会指着那一只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三婶婆过去把鞋捡了,看看,认得,三婶婆是个工心计的人,没说。 二婶婆却是个没什么心眼,心直口快的:“哎,这不咱家老五的鞋嘛,敢情是老五呀!” 齐思明狠狠瞪了一眼二婶婆:“也不能是老五的鞋就说是老五做的呀!那还兴许干活的时候,掉这的呢。” 八姑娘刚缓过一口气,刚要开口说是五叔公,齐思明不等她开口,把手一挥:“带她先回房去!” 然后示意让七姑娘跟他过去。 几个老婆子扶着八姑娘回房咱先不提,先说这七姑娘和齐思明。 一到齐思明屋里,七姑娘就哭了:“爹,可得给我妹妹做主啊,我妹妹才15岁,还没嫁人呢!” 齐思明脸一沉:“儿媳妇啊,你这可说错了,怎么能凭一只鞋就认定是你五叔公呢! 再说,你既然嫁到我齐家,自是以我齐家为主,是我齐家的人,当然也得先顾及我齐家的脸面。 就算真是你五叔公做的,你首先就不能张扬啊,你想啊,你要是张扬出去了,首先你丈夫,你儿子,以后出去就抬不起头做人啊!” 七姑娘说:“爹,我娘死的早,您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不管怎么说我都要给她讨回个公道啊! 要不然我将来怎么还有脸回娘家,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娘呀!” 齐思明一拍大腿:“我说儿媳妇啊,你真糊涂啊,就算我豁出去了,咱们给你五叔公送官,让官府治他罪。 可你就不替你妹妹想想,她还没出阁就先这样了,咱们知道没咋样。 可别人呢,传扬出去,老陈家还能要她了吗?就算要了她,还能对她好吗?你可想清楚了呀!” 看七姑娘还是哭,然后又和颜悦色的说:“你看呢,咱们也不能亏了你妹妹,她马上要出阁的人了,咱们多给随点礼。 然后吩咐出去,让谁也别声张,当这事从来没发生过,你说怎么样? 还有啊,前一段时间你相中的那翡翠烟袋嘴子,爹让人给你买来,你让你妹妹给你爹带回去,你看好不好啊? 不是爹护着你五叔公,实在是爹也是为了你妹妹和你们好啊!这样,你先回去,劝劝你妹妹,有什么要求让她只管提。” 七姑娘哭哭啼啼的回到房里,见着妹妹,看妹妹已是哭得昏死过去了,抱着妹妹直叫:“可怜的妹妹呀——” 第5章 疯癫 拿凉水给八姑娘泼到脸上,没多大会,八姑娘醒转过来,七姑娘说:“妹妹,姐对不住你,姐马上送你回家,我让他们给你套车去。” 出得门来,七姑娘招呼个长工孙三:“你去马上给套辆大车,我要送我妹子回家。” 孙三垂手立着不动,说:“嫂子,老爷子不让套车,说让八小姐住一段时间再回去,现在回去情绪激动怕出什么意外。” 七姑娘知道定是自己的公公,怕妹妹回去告诉家里,父亲和哥哥不依,闹出什么事来。 公公还没想好万全之策之前,是不会让妹妹,走出他家的大门的。 可妹妹在这儿自己也是不放心。 五叔公还是和没事人一样,坐在院子里逗狗玩儿,边拿眼睛瞟着七姑娘的房门。 七姑娘本不是胆小之人,也不由得心里先就咯噔一下,越发的想把妹妹送回家去,离开这是非之地。 吃过晌午饭,八姑娘好多了,没有刚开始那么激动害怕了,跟姐姐说:“姐,我要回家,不想在你家呆着了。” 七姑娘说:“好,等忙过这两天,姐就送你回家。” 八姑娘本就是内向的人,姐姐这样说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心里不痛快,自己在那生闷气。 等到了晚上,七月的天已经就很热了,都是开着窗子睡觉,窗子离地刚好到人的腰,八姑娘睡在小外甥的旁边,睡着睡着,就觉得有人摸自己的脸。 睁开眼一看,窗子外面站一个人,背对着月光,脸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是谁,扎撒着手,正摸自己的脸,又是摸又是掐的。 八姑娘“嗷”的一声就起来了,那黑影一弯腰就跑没了,等七姑娘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妹妹两眼发直,指着窗户,哆嗦成一团。 七姑娘抱住妹妹连声问:“老八你怎么了,怎么了?快告诉姐姐呀!” 八姑娘一句话也不说,眼睛就直直的瞪着窗户外面。 七姑娘拍着八姑娘的背哄她:“没事没事,七姐在这呢,别怕别怕啊,好好睡一觉就好了,乖啊!” 好容易把八姑娘哄睡了,这一天又惊又怕又恨又惧,七姑娘也累得很了,倒头一觉到天亮。 早晨醒过来,七姑娘一摸旁边,儿子还在,妹妹不见了。 慌忙的跑出去,找了个遍也没见到八姑娘的影子,七姑娘也不顾公爹的警告了,坐在地上就放声大哭起来,就说: “都是你们老齐家人把我妹妹给害了。” 齐思明铁青着脸,倒背着脸坐在炕上,一声不吱。 七姑娘恨的拿着马鞭子就把五叔公的门给踹开了,一找,人也没有了。 七姑娘吓得跑去也不管什么公爹不公爹了,拽住齐思明的袖子就不放手,一叠连声的喊: “你还我妹妹来,是不是你让五叔公给我妹妹害了,你说,五叔公到底在哪,是不是他把我妹妹给抓走了,你还我妹妹命来!” 齐思明瞪眼看着儿子:“赶紧给你媳妇领回房去,不像话!” 且不说七姑娘在齐家哭天喊地的找妹妹,单说八姑娘,晚上让人又隔着窗吓了一下,神智就有点不清了,心里光想了一个念头:“我要回家!” 然后自己穿上鞋,迷迷瞪瞪的就往家的方向走,回家要经过一座山,叫燕窝山,形似燕窝而得名。 都说那后山上有条狼道,一到月圆之夜,狼就齐集在后山的狼道上,两只前爪放在嘴里,一起放声嚎叫,声音像小儿的哭声,令人听了毛骨悚然。 八姑娘就是在月圆之夜独自回的家,没人知道她在路上到底有些什么遭遇,反正她被人找到的时候已是疯。 认不得人,嘴里就是叫着:“别碰我,求求你别碰我!” 怕光,更怕人。有人说她是让狼给吓着了,也有人说五叔公可能一直跟着她,不定是把她给怎么样了,所以才疯了也说不让人碰她。 不过,最终也没人知道了,即使八姑娘真的说出什么来,谁又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呢。 刘二衙役虽然老了,但是老而弥辣,原来看陈家败落了,本有悔婚之意,还没等说出口女儿却先就疯了。 他请了好几个有名的老中医,来给八姑娘治病,吃了几个月的药,钱花得似流水一样,人还是疯得不轻,丝毫不见起色。 让大儿子去找七姑娘问是怎么回事。七姑娘看看板着脸的公爹,再看看一脸焦灼的丈夫,牙牙学语的儿子,泣不成声。 只锤着自己的胸口,跟自己的哥哥一遍遍的讲: “是我害了妹妹,都是我,我为啥要让八妹来我家啊,要是八妹不来我家,怎么会疯了呀!都是我,都是我害了妹妹呀!” 齐思明嘴里嘶嘶地吸着气,好像牙疼一样,说:“不管咋样,八姑娘都是从我家回去才疯的,这样,将来八姑娘结婚,我给出嫁妆。” 七姑娘恨恨的看着公公,真想吐他一脸吐沫,这一家子真是好不要脸。可丈夫和儿子自己也舍不下,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哥哥走了以后,七姑娘就病了,每天都胸口闷,憋屈呀。 找大夫也看不出来什么毛病,吃不下饭,一天天的消瘦下去,落了个心口疼的毛病。 齐家的人都知道自家理亏,也不敢惹她,五叔公在一个夜里,被人弄到粪坑里,淹死了。 谁也不知道,这事情是谁干的。 只有刘二衙役,独自喝了一晚上的酒,八姑娘再怎么样不得宠,也是他的女儿,齐家还以为七姑娘不说,他就不知道了! 猫有猫道,狗有狗道,这点小事,自己想要知道,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齐家以为瞒着,这事就完了! 可想得美! 老虎不发威,当人家是病猫呢!人家刘二衙役,就是岁数大了,不爱折腾了。再一个,毕竟是七姑娘的婆家,不好让他们家,倾家荡产。 只惩处了五叔公一个人,就算拉倒了。不然,不闹个天翻地覆,他都不是刘二衙役! 再说八姑娘这里。 治了几个月,刘二衙役眼见着八姑娘是治不好了,派儿子去陈家,让陈家赶紧娶回去,至于聘礼就全免了,另外有丰厚陪嫁。 其实陈家也风闻八姑娘疯了,但一来是老太爷在世的时候订妥的,不好违背先人的意旨。 二来家贫,也是实在无力悔婚另娶,好在这刘家聘礼都免了,就匆忙的把八姑娘娶回了家。 但是没想到八姑娘疯的如此厉害,往往走出去几天,找不回来家。 后来跟陈厚魁生了一个姑娘和两个儿子,家还是一样穷,孩子倒是生得不错。 村人都叫八姑娘老疯子,她的本名叫什么反倒没人知道了。 第6章 相看 且说陈厚魁和老疯子的闺女叫陈秀秀,比两个弟弟都要大,十六岁出嫁,大弟弟陈勤八岁,小弟弟陈俭才五岁,都去送亲。 陈秀秀嫁的这户人家,姓石,就只一个独子,这点陈厚魁还是满意的。 过去的大户人家哪家不是几十口子人啊,小媳妇嫁过去不受个二三十年气,简直是不可能的。 自己家里又没钱,多半就是嫁过去了,不只受气,还得被瞧不起。 在婆家做得主说了算的,大都是娘家很有钱的主儿。 单说相亲的时候,石家住在离陈家磨坊有二十里地的岳家油坊。 当时是个冬天,腊月里滴水成冰,那时候也没火车汽车的,有钱的赶个大车,没钱的只有靠走了。 石家人倒是来得很早,早晨六点多钟,天还没亮,就到媒人王麻子家了。 陈厚魁到的时候,石家人正在喝开水,暖身子呢。 一进屋,石老头就先站起来了,大高个,最少有一米八,挺胖的,看媒人打眼色,没等陈厚魁说话,先就上前一步打招呼: “哎哟,老哥哥,可辛苦了,你看这大冷的天,快喝口热水暖和暖和!” 待人非常热络。 都说第一印象很重要,陈厚魁先就对这石老头,有了个好印象。 再看那小子,跟石老头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看那墩儿就知道准矮不了,倚墙角坐着,披个老羊皮袄,长及膝盖。 低头也不言语。 过去农村家的孩子大抵如此,不怎么见过世面,不说话也没站起来,陈厚魁只当这孩子害羞,也没当回事。 唠了些闲话家常,陈厚魁问在墙角坐着的石家小子:“叫个啥名啊?” “石进祥。”石家小子规规矩矩的答,两只手放在膝盖上。” 石老头对儿子说:“进祥啊,抬起头来,让你大爷看看。” 石进祥抬起头来,那眼睛却往旁边看着,并不看陈厚魁的脸,还是规规矩矩的,本分人家孩子的样子。 陈厚魁叼着旱烟袋,想:“这孩子看着倒还算老实,秀秀嫁过去许也不能吃苦。” 心里就多少有那么点子活泛了,他最怕的就是女儿会吃苦。 知道自己老婆是个疯子,天天乱跑见不着人影。 从女儿懂事到现在,为了这个家,可真是没少挨累。 不说家里家外的忙活,单只这两个小弟弟,差不多都是女儿哄大的。 他也没想把陈秀秀,嫁到多有钱的人家去,怕娘家穷,婆家瞧不起受气,只想给女儿寻一家小门小户的,人口少点,饿不着冻不着就行。 看石老头是个挺机灵的人,儿子又老实,所以私下里就基本同意了。但还是多少有点不放心,就说: “这么的吧,我回去征求一下秀秀的意见,领秀秀也上你们家瞧瞧,大兄弟你看咋样?” 石老头赶紧说:“那敢情好,来之前来个信儿,我也好准备准备,老哥呀,我看呢,咱们有缘呢,这亲家肯定能做成!” 陈厚魁回到家,跟陈秀秀一说,陈秀秀有点不同意,说: “爹呀,有点太远了,我要是嫁那么远,回来一次都难,咱家我也不放心呢,更不放心我娘!” 陈厚魁心里就一酸,想着丫头还这么小,就光知道惦记着爹娘,她娘还是个疯癫的,几时抱过她,亲过她,照顾过她了。 就暗暗的决定,姑娘出嫁的时候,即使倾尽所有,也要让她风风光光的,决不能亏了她,毕竟人生就这一次啊。 不过陈秀秀考虑的也是,要是寻个近一点的地方,没准时不常的,可以帮衬着点家里。 但是方圆十里,谁都知道他陈厚魁老婆,是个疯子,过去都讲疯子会遗传,即使生下来的,是个正常的孩子,说不准啥时候也会疯呢。 想在家附近,找一个好婆家,太难了。 陈秀秀也不小了,在过去十六岁出嫁,也算正常,不能因为家里的情况不好,拖累了孩子。 不说陈厚魁在家左思右想的,那石家可是快为了这头婚事,忙坏了,他们是早就听说陈秀秀能干的,人长得又水灵。 石老头家农闲的时候,用秸秆编草帽卖,有一次来陈家磨坊卖草帽,无意中看到了她,一看之下,立马就相中了。 回去跟石老太说:“这儿媳妇我可是要定了,人长的水灵不说,活计还好。 我看见她坐在院子里给她妈绣的那小鞋,蝴蝶都像是会飞一样。 就是可惜了那老疯子,也穿不出来个好样子。” 石老太听他当家的这么说了又说,不由得对陈秀秀又好奇,心里多少又有点子不服气。 想当年石老太,可也是十里八村,标志的大美人呢。 隔了几天,陈家捎来话说,赶在腊月初六来相看。 石家先煮了几块五花肉,等到陈家人来的时候,简单切一切,撒上点盐和葱花,放大锅里一蒸,就是一道现成的硬菜。 除了肉,再就是大白菜,土豆了,过去那年月,也没有大棚什么的,冬天要么吃点咸菜,要么就是酸菜,土豆。 能吃上肉的已经算上等户。 陈秀秀和他爹,坐了别人送粮的大车来的,媒人王麻子得了臁疮腿,不方便,就没跟着来。 天冷下车的时候,陈秀秀脚都快冻僵了,石老头冲石老太使眼色,老太看这姑娘果然水灵灵的,心下欢喜。 忙不迭的爬上炕,那时候的被褥,都是直接码在炕上的。 讲究的在被褥上面,盖个布帘子,不讲究,或者穷的人家,就只那么放着。 且说老太上得炕去,三下两下,就把被褥上面盖的,一个大红缎子的被面,扯下来了。 露出叠得整整齐齐,五颜六色的,十几床被和褥子,都是缎子面的,红的艳,紫的炫,粉的嫩,绿的新鲜。 秀秀最喜欢的就是被褥。 家里穷,买不起棉花和布,更别提缎子绸子了。 她和两个弟弟盖一条小薄被,被里子因为用得时间长了,不光是分不清原来的颜色,更破的补丁摞补丁。 两个弟弟睡觉不老实,爱打把势,每晚都要冻醒几次。 爹娘的更是,里面连棉絮都几乎快没了,就只剩着被套。 爹和娘晚上几乎就不脱衣服,穿着棉衣服睡。 看到这么多新被,让陈秀秀激动得想哭,又想笑。还没等石老太把被褥,给她盖在身上呢,心里就已经是有点愿意的了。 石老太又把裤腰上的十几把钥匙,给陈秀秀看,指着炕上地下的,七八个木头箱子说: “这些呀,将来都是你们的,里面都是我和你叔,这些年来攒的家底。” 再看石老太耳朵上戴着金耳环,手上戴着金镯子,全身富丽堂皇的,透着富贵气。 陈秀秀决定,就这家了。虽然离娘家远点,但有钱,多少可以帮衬点娘家。 谁知道,就是这么一个决定,确几乎葬送了陈秀秀的一生。 第7章 结婚 他们在炕上说着话,已经做好了的饭和菜,怕凉了都放在锅盖上,用热气熏着。 话说石家养了一头小花猪,因为太小,就没舍得杀,想等等再大点卖了毛猪,挣点钱,正好给儿子结婚用。 可巧腊月初六,这天的天气奇冷无比,石老头怕小花猪冻坏了,赶到厨房隔壁的厢房里了。 这一炕的人在正屋,聊得正热乎着呢,谁也没注意猪。 等要开饭的时候,石老太出来端菜,一看,可是不得了了,那小花猪站在锅台旁边,左一口菜,右一口饭,摇头尾巴晃的,吃得正香呢。 把个石老太气得,拿烧火棍就打猪,小花猪嗷嗷叫着可就冲进屋里。陈秀秀下炕刚想看看,能不能帮老太搭把手,干点啥呢,猪直冲着她过来了,一下把她撞倒在地。 倒没撞怎么样,不过那时候人都迷信,凡事讲究个顺当,相亲竟然让猪给撞了,这猪在那时候叫黑煞神,代表不吉利。 陈秀秀隐隐约约的感觉,心里也不知道哪里怪怪的,不踏实。 出村子的时候,陈秀秀还又回头瞧了瞧石家的房子,发现石家的房子在村子里,显得尤其的破败矮小,不觉得心里犯了嘀咕,问她爹:“爹,不是说石家是上等户吗?怎么房子这么破啊,还没咱家的好呢。” 陈厚魁想了想:“许是他们会过日子,有钱不舍得盖房子用吧。” 话是这么跟闺女说的,到底心里也犯了寻思,等晚上到了家,立马去了王麻子家。 王麻子家兄弟七个一起过,没分家,地倒是不少,可真要是均摊到个人头上,其实就没多少了。 他刚吃完萝卜馅的饺子,边剔牙边放着萝卜味的屁。 那时候要想吃顿饺子,非得赶到年节不可,平时是万万吃不起的,都穷。 赶巧这天是王麻子的生日,照理当地有个说法,生日是娘的苦日,要净饿一天,什么也不许吃,纪念娘生养不易。 即使有做寿的,大都是岁数大一些的老人,但断不会吃饺子,饺子是要捏边才能包上的,俗话就说那是:捏寿,不吉利的。 王麻子就好这一口,老娘死得又早,也就不管那些个禁忌,每逢过生日,都让老伴给他包萝卜馅的饺子吃。 他哪样都好,能说会道的,就只一样上不得台面,爱放屁,一翘屁股一个响屁。 陈厚魁进得屋来,闻到冲天的萝卜屁臭味,不觉得皱了邹眉,但因为有求于人,却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离王麻子稍远点坐下说: “老哥,我今儿跟秀秀去了那石家,看家里都还行,就是那房子怎么那么破呢,不是说是上等户吗? 秀秀过去了住哪里?夏天好说,冬天难熬啊。你跟兄弟交个底,他家到底咋样,我就这么一个闺女,你老哥可不能把你侄女,往火坑里推啊!” 王麻子一听就急了,脸上的麻子在灯底下都泛光: “大兄弟啊,你这不是埋汰你老哥吗,你老哥可不是那不讲究的人啊,能给我大侄女介绍,不像样的人家嘛! 实话跟你说吧,人家老石家那可不比老地主家差,钱有的是。就是一样,会过日子,仔细,人家不想把房子弄那么好,弄太好招贼嘛。 现在这世道,你也知道,多乱呢。 我跟你说,这样的人家,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进祥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老实本分着呢,模样又俊,跟秀秀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陈厚魁还是犹豫的样子: “老哥,要是那么仔细,连个好房子都不舍得盖,不是兄弟多虑,怕秀秀过去了吃苦啊,你知道,秀秀这孩子这些年,哪享着一天福了!”那时候说谁仔细,其实就是抠门的意思。 王麻子立刻发誓: “大兄弟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哥哥给你打包票,绝对是个好人家,保证不能给秀秀气受,不然你要是真不放心,老哥就替你把这门婚事给退了。” 说完好像是馋东西吃一样,咂了咂嘴:“不过,这么好的人家可是多少人惦记着呢,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说句实话,兄弟你别介意,秀秀也不好找好婆家啊,她娘那样,你家又不富裕。” 然后拖长声往后一靠说:“难呢——” 这一声正击在陈厚魁的软肋上,他也知道要想帮秀秀,寻下一门好亲不容易。 赶紧赔着笑说:“兄弟就这么一问,既然老哥都给保证了,那就这么定了吧,只要孩子好,家世好,彩礼什么的都好商量。” 婚礼定在第二年的七月,找有名的算命先生钟先生给算的,说是黄道吉日,百年都难得一遇的好日子,本来有些想提前或者押后结婚的,听得说的天花乱坠,都改到了这天,就好像现在五·一,或十·一扎堆儿结婚一样。 不过有一点不好,就是这吹鼓手不好找,幸亏石老头见机得早,早早的就把厨师、吹鼓手、花轿,这些琐碎的东西都备齐了。 到了正日子,吹吹打打的来迎亲了,老疯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也没新衣服,秀秀就只把她惯常穿的衣服,洗干净了,头面打理齐整,给她拿了两块煮好的猪骨头,让她吃着也就不会闹了。 秀秀穿了一身簇新的红衣服,脸上用线把汗毛都绞掉了,俗称开脸,新媳妇必得这样,是一方的习俗。 拿写喜字的红纸用唾沫舔湿了,往两个脸蛋上贴贴,就成两个红脸蛋了,倒也还透着喜庆。 出门的时候,陈秀秀跟他爹抱了抱,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了,陈厚魁从兜里拿出来个小布包,打开是一副银镯子,说: “秀秀啊,你在家没少给家里出力,可你爹没本事,也没什么能给你的,打了一副镯子,你带着吧,算是爹的一点心意。” 陈秀秀含着泪让老爹给戴上了。老疯子不知道怎么的,猪骨头忽然不啃了,扔下直奔秀秀,嘴里不清不楚的叫: “你别走,你陪我玩儿,陪我玩儿!” 陈秀秀眼泪刷的就下来了,抱住她娘就嚎啕大哭起来,众人忙拉开,说:“哎哟哎哟,出门掉几个金豆子就行了,也不好掉太多的,也要给婆家留点啊!时间可是不早了,早点走吧,路还远着呢。” 架上轿吹吹打打的就直奔岳家油坊而去。 第8章 大水 到了吉时,地上铺了毛毡,主婚的齐三泰刚要喊:“一拜天地。” 就眼瞅着地上,正还是响晴的天,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水啊,一忽到脚面子了,一眨眼过脚脖子了,再一眨眼要没过膝盖,马上就要没腰了。 两个新人还在地上跪着,小年轻的都害羞,没人吱声也不敢站起来。 等下半晌水小点了,大家注意的时候,就只剩新郎官四仰八叉的躺在猪窝顶上,新娘子和陈家小儿子陈俭,可是让洪水给冲走了。 石老太抚胸打掌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的天老爷呀,你还让不让人活了呀,倾家荡产的娶个媳妇,还让大水给冲走了,我的个亲妈呀,没天理了呀!” 石老头倒还冷静,马上请了几个村里相好的,帮忙去找人。 回来的人都说:“安邦河上游下了几天的暴雨,这场大水把临近的大片地方都淹了,找新媳妇恐怕难了。” 言下之意是,陈秀秀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 石老头不信邪,自己拿个布口袋,背了几个干粮,顺着安邦河就找下去了。 走了好几天,水渐渐的小了,原来是上面的东山上的山洪爆发了,这水比不得正常下雨发的洪水,山洪多半是来得急,去得也快。 且不说石老头在焦急的找着陈秀秀。 单说陈秀秀被水冲走了以后的遭遇。 话说陈秀秀正还在地上跪着呢,只觉得一股水就冲过来了,将她裹挟着,她想抓住个什么东西,可旁边什么也抓不到,挣扎了半天,勉强抱住一头正玩命游水的老母猪,可这猪也不让她抱呀。 再说那猪挺大个肚子也不好抱,浮浮沉沉的,陈秀秀抱不住了,觉得胸腔里堵的难受,又喝了几口脏水,慢慢的就要沉下去了。 濒临死亡的人,大多求生意识决定了最终,能不能够生存下去。这天是陈秀秀的好日子,她想活着,非常想活下去。 她拼命的蹬腿,想划出水面,就是她的拼命挣扎,终于引起一个人的注意。 这个人叫崔玉和,是天宝镇上开杂货铺的,崔老能的小儿子。 才不过十七八岁,现在来说就是一个帅哥型的人,一米七八,不胖不瘦,白净面皮,一双丹凤眼,不大,但有神,难得的是还长了两个小酒窝,一笑起来就给人很纯洁阳光的味道。 他正和几个伙伴在河边打捞,上游漂下来的箱子或者别的物品。上游爆发了山洪,倒是便宜了住在安邦河下游的人家,许多人都拿长杆子在水里划拉。 运气好的还能捡到猪啊,马的。 这崔玉和不过是刚听到消息,可巧让他看见水里有个东西扑棱棱的在那里动,以为是一头小猪什么的,兴奋的急忙用杆子去扑拉,太远,够不到。 崔玉河从小也是河边长大的,依仗着水性不错,看水也不是太大了,扑通一声就跳下去了,游到跟前,陈秀秀却已是支持不住,在往下沉了。 崔玉和才看出来原来是一个人,另外两个小伙伴也扑通跳了下来,帮衬着他把秀秀拖了出来。 到了岸上,崔玉和顾不得自己,忙看陈秀秀,见她脸色发青,怕是要不行了。 忙把她仰放在自己腿上,拼命按压她的肚子,陈秀秀吐出来一口脏水,开始咳嗽起来。 睁开眼看到一个陌生男子的脸,关切的看着自己,羞得脸立刻就红了。崔玉和看人醒了,忙问:“姑娘,还好吧!” 秀秀点点头,示意可以把自己从怀里放下来了,崔玉和脸也一红,忙放下她。 说:“你是哪里人呢?怎的就淹着了?” 再看她身上穿着一身红衣服,心下就明白几分了,敢情是个新娘子。 陈秀秀低着头小声说:“我拜堂的时候大水就来了······” 说不下去,就哭起来。崔玉和哪见过这阵势,挠了挠头:“那你家离这儿多远啊?” 陈秀秀说:“我娘家在陈家磨房,婆家在岳家油坊。” 崔玉和说:“哦,那你离婆家近,等水退了,送你回婆家吧。” 就这样,陈秀秀暂住在一个寡妇家。 过了几天,水退得差不多了。刚巧有个老头是岳家油坊的,赶集来这儿,被大水隔住了,跟石家又认识,可以领秀秀一起回村子。 临要走,陈秀秀对崔玉和千恩万谢的,倒弄得崔玉和不好意思起来。 等陈秀秀到了石家,石老头正在家里叹气呢。 他已经回来了,找了几天,也没找到,以为陈秀秀准是不在人世了。 陈俭也没找到,只好派人去陈家送信,这边继续找着。 陈秀秀能回来,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马上被石老太引进屋里,在小炕上坐下,已经就要三伏天了,虽然发过大水,可也不怎么凉。 蒙头的喜帕子冲没了,只能就那么坐着等新郎。 石老太进来摸摸索索的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白布,铺在褥子上。陈秀秀知道,那是要等新娘子和新郎入洞房的时候用的,脸就羞红了。 石老太出去以后,这新郎却左等不来,右等不来,陈秀秀是新媳妇也不好去叫。 正焦急的时候,石老头已是引着石进祥进来了。 秀秀一直也没见过石进祥站着的时候,见过的有限几次,他都是倚着墙角坐着。 现在他一进来,秀秀才惊恐的发现,原来这石进祥,竟然是个大罗锅儿,弯个腰,头费力地仰着。 陈秀秀心里,就好像是腊月里喝了冰水一样,顿时瓦凉瓦凉的。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当时只看他坨儿挺大,脸生得也周正。 再看石老头那身子骨,想来定差不了。 谁知道人家每次都穿老羊皮袄,正坐在墙角,两面墙一挡,要是他不站起来,哪里看得出是个罗锅儿啊。 订了婚以后就再没见过面,也没看过穿夏天衣服的样子,可恨这媒人王麻子,也瞒住了不说。 陈秀秀就想马上冲出石家,反正也没拜堂,赶紧回家去,扑到她爹怀里大哭一场。 这石老头可也不是吃素的,敢瞒住儿子是大罗锅儿的事,自然早就想好了对策。 马上捉住陈秀秀的手说:“儿媳妇啊,爹对不住你呀!千不该万不该瞒住你进祥是罗锅。 但是罗锅也不耽误啥事不是,你看他下地跟别人一样干活,吃饭喝水没影响。 再说,这样好啊,你也不用担心他出去找别人啊。 咱们家进祥老实,决不会欺负你的。咱家的家底子还殷实,等我和你婆婆过世了,还不都是你的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9章 知情 陈秀秀不同意,爹也不叫了,就说: “石叔,再怎么的,你不该瞒住我爹。你也是当父母的,要是你闺女嫁了个大罗锅子,你知道了能舒服吗?不行,我要回家!” 马上就要走。石老头看样子不好,举起大巴掌就猛扇自己的脸,嘴巴子打的山响,没等几下嘴丫子就淌血了,石进祥呆呆的看着,也不言语。 陈秀秀皱着眉头说:“石叔你这是干啥呀!” 石老头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给陈秀秀磕头如捣蒜:“儿媳妇啊,进得咱石家门就是有缘,天注定你就是石家的媳妇了,你看洞房你也进了,再回家你咋嫁人,你爹咋见人,你就不怕人家笑话吗? 你不怕,你就没想想你爹你娘,他们就不怕别人戳脊梁骨吗!” 陈秀秀说:“那是我家的事,不用你管,再说我跟你儿子,可也还没拜成天地呢,这洞房也不用入了,我要回家!” 说着就往外走。 石老头见机得快,返身出去,从外面把门反锁上了,任凭陈秀秀怎么喊,怎么叫,怎么捶门就是不给开了。 这边石进祥一看他爹出去了,马上跑到门口也用拳头捶门,嘴里大叫:“爹,娘,我怕,我要出去,不要和妖怪在一起,快让我出去,我要娘搂我睡觉!” 他爹在外面说:“进祥啊,你只要把爹和娘,交代过你的那事给办了,爹就放你出来,让你娘搂着你睡。” 石进祥一听,马上说:“好,爹你可说话算话,让娘等着我别先偷睡,我马上就脱她衣服!” 折转身就扑过来,陈秀秀吓得往后一闪,石进祥扑了个空,栽倒地上,也不起来,手刨脚蹬的哭:“我要找我娘,摔死我了!摔死我了!” 外面石老头说:“进祥,别哭,只要你办了,爹就给你找娘!” 石进祥起来用衣服袖子,抹了下鼻涕眼泪,到陈秀秀跟前说:“妖怪,这回你可不许跑了,让我抓住脱光了衣服,我就能去找我娘了!” 三下两下把自己的衣服脱光了,上来就抓着陈秀秀的衣服领子,死命的拽。 陈秀秀这时候也清楚了,这石进祥不但是个罗锅儿,还是个傻子,不能怪爹,只怪自己有眼无珠,天生命苦。 拼死的跟进祥挣扎,要说陈秀秀身子板也好着呢,那时候的人长得丰盈的才算俊俏的,陈秀秀稍微有一点点胖,但绝不是那种胖得难看的。 都说个头随爹,她也总有一米七高,但终归是个女的,怎么能撕扯过男人,何况石进祥是个傻子,下死力气,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 陈秀秀边挣扎边喊:“救命啊,快来人啊!救救我!” 在静谧的晚上,声音凄厉得传遍了整个村子。但那些村里人,石老头都是打过招呼的了,谁也不肯来救一个嫁给傻子的弱女子。 陈秀秀终于放弃了,最后一点点力气,也在石进祥的猛烈攻击下,丧失殆尽了,她流着泪想,这可能就是自己的命了。 谁想石进祥把陈秀秀的衣服全扒下来,竟然连看都没再看一眼,马上像得胜的将军一样扭着跑到门边,对他爹叫:“爹,爹,快放我出去,我办完了。” 石老头问:“你真办完了?” 石进祥不回答只使劲捶门,看门还不开,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起来了:“爹,你和娘骗我,说好了脱了她衣服,就让我和娘一起睡觉的嘛!呜呜·····” 因为陈秀秀反抗激烈,石进祥的鼻子也破了,他拿床上的白布拼命擦鼻血,看到血,更是哇哇大哭个没完。 原来这石进祥晚上还得吃奶,十几年来没一天离开过他娘,连晚上他娘上厕所,石进祥都得跟着。 他这哇哇一哭,他娘可心疼了,跟老头说:“反正那事也办了,就让进祥出来吧,别把他哭坏了身子。” 石老头一开锁,石进祥马上不哭了,一头拱进他娘怀里,哈哈就笑了。 陈秀秀一个人躺小炕上流了一晚上的泪,不过幸好石进祥只会脱光了衣服,男女之事还不会,总算还有个清白之身。 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寻机会跑回家。 第二天早晨石老头把锁给打开了,看陈秀秀气色不大好,脸拉的跟马脸一样长。 老头和老太就都没敢吱声,陈秀秀也不吭声,自去拿脸盆洗漱。 老太进屋去拿白布一看,上面血迹斑斑,出来跟老头一使眼色,俩人高兴得什么似的,他们可不知道那其实是石进祥的鼻血。 刚洗完脸,听见院子里人声嘈杂的,好几个老太太进来了,刚一进门就跟石家二老道喜。 然后围着看新媳妇,这摸摸,那瞅瞅,齐赞生得俊俏,其中一个拍拍秀秀的屁股说:“哎哟,老嫂子可是好福气啊,这新媳妇屁股大,第一胎准是小子!” 把个陈秀秀臊得,脸通红通红的。 折腾了一会儿,一个老太太进屋抱了一床被就走了,另外几个也都进去把被抱走了,连陈秀秀昨晚睡的新被也抱走了。 石进祥在他妈那屋还没醒,石老头拿个小褂子,给他把肚皮搭上,让他继续睡着。 陈秀秀不知就里,也不管心里有多别扭了,到底也还是孩子,耐不住好奇,问石老太:“她们怎么把咱们的被都抱走了呀?” 石老太看看老头,老头蹲那抽旱烟袋也不吱声,老太以为儿子和媳妇已经圆房了,陈秀秀就是知道了实情,也不能怎么样了。 就低了头说:“那被,是借来的!” 陈秀秀就急了:“啥,难不成都是借来的?” 老太声音几不可闻:“是,都是借来的。” 陈秀秀问:“那箱子里呢,不是说都是你和爹攒下来的家底吗?” 老太说:“只有一口箱子是咱家的,里面是两床被,剩下的箱子都是借来的。” 一看石老太耳朵上和手腕上的金首饰也都没了,不用问肯定也是借来的了。 陈秀秀坐地上可就哭开了,原来不光人是残次品,连什么殷实人家上等户,也都是假的。 白天石老头两口子看得紧,陈秀秀不敢跑。 熬到晚上,石老太把箱子里的被拿出来,陈秀秀可又哭了。 这被,比她娘家盖的还破,上面尽是尿骚味,原来这石进祥不只是个大罗锅,傻子,还是个尿炕精。 陈秀秀打定主意绝不能嫁给石进祥,也更坚定了她要逃跑的决心。 她天真的想,反正也没拜堂,洞房也没圆房,回家还可以再找一个对心思的好人家,这次有经验了,可得好好的相看一下。 第10章 归家 到了晚上,七月天还很热,石老头想反正也已经圆房了。 看陈秀秀的样子,虽然是不高兴,但是旧社会的女人,都讲究个三从四德的,谅也不能,再闹腾出个什么事来了。 加上这几日事情实在是多,毕竟上了年岁的人,熬不住,和老太睡得都很熟。 陈秀秀听见,石老头夫妇那屋传出来鼾声了。 赶紧穿好衣服,轻轻的从窗户跳了出去,直奔家跑去,等石老头发现的时候,她已经一口气跑回家了。 到了家,陈秀秀见着陈厚魁就哭开了,把经过一说,陈厚魁大骂王麻子,马上领了她去王家。 谁想,王麻子早就去了一百多里地的大闺女家,养病去了。 没办法,父女俩只好回了家。 原来从石老头看好了陈秀秀,就开始托,跟陈家关系很好的王麻子,给儿子提亲。 但王麻子是知道石进祥情况的,所以死活不同意。 发了狠话:“就是死,我也不能干那缺德的事,秀秀那么好的姑娘,我不能坑人家。” 再说钟先生,他不光是个算卦的先生,还是个老中医,尤其祖传的偏方,专能治别人都治不了的狂犬病和臁疮腿,而且是石老太的亲哥哥。 可巧王麻子得了臁疮腿,钟先生正给王麻子看着病呢,受了妹妹的请托求他: “王老哥,你要是把我外甥这门婚事给说成了,我保给你治好臁疮腿不说,还不收你一分钱。” 王麻子倒是有骨气,索性连腿也不去治了,反正就是不给保这个媒。 石家也想过求别人,但是一来不认识陈家磨房的人,二来媒人也都不愿意做那损事。就一直拖着。 这人吧,你自己可以万事不求人,但是如果是你的亲人,你就不得不低头了。 话说王麻子有个小儿子,叫老烧肉,这名的由来是因为有一次过年,他独个把全家人的一满盆红烧肉,给偷吃没了,本名恐怕连他爹娘都忘了。 这老烧肉不过六岁,出去玩儿的时候,也不知道让谁家的疯狗给咬了,回来就头疼,恶心。 后来就怕风,渴了却又不敢喝水,全身抽搐,嘴里荷荷有声,请了先生瞧过,都说是狂犬病。 当世除了钟先生恐怕无人能治好了。王麻子只好硬着头皮去请钟先生,钟先生就只一句话:“答应替我外甥跟陈家提亲,而且得保证成功,就给老烧肉治病。” 王麻子蹲在地上抓着头发,想了大半晌,同意了。 老烧肉治好了,又活蹦乱跳的,钟先生就催王麻子去提亲。 便有了上一段骗婚的闹剧。 话说陈秀秀回了家,石家派了几次人来接,石老头自己也来了几次,陈厚魁刚开始还见面,后来索性大门一锁,直接不让进屋了。 没奈何,自知理亏,石家也就不怎么来了。 经此一事,陈秀秀不怎么出屋,怕被人指指戳戳的,小弟弟陈俭也还没有音讯,虽然不断的去找,但经过了半年,希望也属渺茫了。 正当陈厚魁一家人要放弃了的时候,突然有了陈俭的消息。 这消息的来源是这样的。 陈家虽然穷,但是乐善好施,哪怕有一口东西,要是来个要饭的,都宁可自己家人饿着,让讨饭的人吃饱。 这一天下着鹅毛大雪,家里人都围坐在火盆旁边,唠闲嗑呢。 有人敲门,陈厚魁出去一看,是爷俩,说姓韩,天冷给孩子求口饭吃。 老的大概四十岁上下,小的不过七八岁,身上衣衫单薄,大冷的天,脚上穿着草鞋,露着脚趾头。 忙让到屋里,给倒了热水,又让陈秀秀把剩的高粱米饭给热了热,拿了点咸菜让爷俩吃着。 天已经晚了,就留他们住下,家里只有两床被,怕这爷俩冷,都给他们盖了。 陈家的人,就穿着棉袄睡在炕上。陈厚魁和韩老头挨着睡,无意间说出来,自己的小儿子七月份的时候,让大水给冲跑了,现在也没找回来。 韩老头说:“我九月份的时候,去离这百里的柳树屯,倒还真见着过这么一个孩子,眉心有颗红痣,也是发大水的时候给冲过去的,现在一户姓刘的人家里,给养着呢。” 陈厚魁一听,这自己的小儿子陈俭也是眉心有一颗红痣,十有八九必是儿子了,高兴得前半宿没怎么睡着,后半宿倒是睡得很香。 等醒来了一看,韩家父子已经不在身边了。 再一看两床被也没了,忙着下地就要去追,却是连自己和大儿子陈勤的鞋也没了,只剩了韩老头和他儿子的草鞋,在地上放着。 陈家是穷人,冬天也只那一双鞋,过去都用乌拉草,絮在一种叫毡疙瘩的鞋里,一穿七八年。 没办法只得穿了韩老头的草鞋,出去看,竟连自己家圈里的母牛,也不见了。 眼看着地上是自己的毡疙瘩的脚印,就知道定然是姓韩的穿了自己的鞋,偷走了自家的牛。 马上跟大儿子陈勤追出去,撵了二十多里路,也没撵上。想是韩家父子走得早,路上人也多了,脚印繁杂,找不到了。 父子俩只好垂头丧气的回来。但好在终于知道了点儿陈俭的消息。 回到家陈勤看着老爹,闷声闷气地说:“这可咋整啊,牛没了,来年耕地可咋整,唉!” 陈厚魁烦躁地抓抓头发,说:“咋整,能借别人家的牛用一下,就用用。 然后给人家送点黄豆。实在借不着,咱爷俩就当牛,自己拉犁耙呗。” 陈秀秀也犯愁,家里本来就穷得叮当响,好容易有条牛,母牛还揣崽子了,有小牛犊子还能卖几个钱,让家里宽裕宽裕,结果让人还给牵跑了。 就跟陈厚魁说:“爹,以后可别啥人都让进家里了,好吃好喝的也就算了,总不能让他们冻死。可这连吃带偷的,谁受得了啊!” 陈厚魁也没办法,谁能想到呢。只能说:“算了,好歹知道你弟弟的消息了,不让他们进来,上哪能知道去。 总之好人是会有好报的,我不信人都那么缺德。他们父子偷了东西,但是要能捋着他们提供的线索,找到你弟弟,不光等于没损失,我还赚了呢!” 商定好了隔天去柳树屯找儿子,却不知道,正有一场天大的祸事,等着陈家呢。 第11章 白狗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陈家的小儿子陈俭,确实是在柳树屯的刘家呢。 这刘家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就是那个使坏招,诱惑陈家哥几个卖家产的刘道先家。 他家哥们九个,过去没计划生育,家里有十个、八个孩子的人家很多,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哥们几个没分家,在柳树屯紧挨着安邦河边上住。 那河边正好是个官道,行商的客旅,要去天宝镇的话必得经过这条路。天宝镇是个南北交通要道,本地人口倒也没多少,但是外来经商的人比较多。 发大水的时候,刚巧刘家老四牵马去河边饮水,无意中救下了扒住木箱子漂下来的陈俭。 问他叫啥倒是知道,家在哪里,父亲是谁,他可就说不清了。 毕竟岁数还小着呢,过去农村人家里头,要是没有啥认识字的人,一般这么大的小孩,没有说像现在这样什么早教啊,启蒙班,幼儿园的,就在家里头跟着大孩子们憨吃憨玩的,自己的名字,也最多知道个小名。父母叫啥,家在哪里,那还真是说不清。 周围就他们这一家,离村子很远,过去也没那孤儿院啥的,能送去收养一下。小孩这么大了,也不能真的见死不救。 没办法就先养着陈俭,反正小孩也小着呢,吃不了多少东西,刘家家大业大,不差他那一口。也等待有一天,如果他家人能够找来,再给他领回去。 陈俭倒不是个讨厌的孩子,虽然才五岁,倒是什么活都爱干,长得也白胖可爱,话说得虽然不太清楚,但是小孩还挺勤快。指使他干点啥,他虽然干不了多少,但是呢,乐颠颠地在旁边一蹲,跟着大人帮忙,还挺逗趣的。 刘家本来兄弟们就没分家,小孩子也多,十几个小孩子,很快就玩儿得熟了。 跟其中一个叫刘玉蓝的小姑娘,玩得尤其的好。刘玉蓝是老七刘道云的独生女儿,跟陈俭一般大,长得粉妆玉琢,非常可爱,俩人常常手拉着手,出去一起玩儿。 老七刘道云比较宠女儿,就这么一个独女,那是捧在手里怕冷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百般宠爱都不为过。看闺女跟这小孩能玩儿到一起去,对陈俭也特别的照顾。 这样过了快半年,还是没人来找陈俭,刘家也死心了,想着也许陈俭的父母,说不定也淹死了。 不然不能过了这么久都没人来找。这要是个女孩,还可能是家里重男轻女不重视,丢了也不在乎。但这可是个男孩,过去五岁,都属于差不多养住了,不会轻易死的,可以传宗接代的预备役,轻易没谁家能舍了。 没人找来,那就养着吧,不过是个孤儿,家大业大的,也不在乎多这一个孩子了。 陈俭在刘家待得倒也滋润,吃的穿的,都比在家好。 在家里一个疯子娘,本来多少当初嫁过来有挺多陪嫁,也让疯子娘都给败坏没了。家里穷得叮当响,吃不上,穿不上的,在刘家,好歹吃得好,吃得暖,慢慢的还胖了点,身量也高了。 话说这几天,刘道先正烦着呢,其中一件事,是家里养的大白狗虎子。 这狗全身没一点杂毛,刚开始,就是因为图它长得干净,眼睛清澈澄明,看着机灵,才从别人家里抱来的养着的。 它倒是长得奇快,才不过半岁的时候,就成大狗样了。刘道先整天领着他,比对他新娶的小老婆水仙还要好。 说到这新娶的小老婆水仙,可真是水灵。刚从窑子里赎出来的,爱撒娇,会打扮,这大白狗不知怎么的,竟也喜欢上了水仙。 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趴到水仙的旁边,头跟水仙的头挨着。他想跟水仙亲热一下,虎子就朝他呲牙,嘴里直哼哼。 谁要是敢说水仙两句,虎子也要冲人家吠叫。水仙喜欢大白狗,喜欢得不得了,直说大白狗虎子,就是她的守护神。 直到有一天晚上,刘道先出去上厕所,就瞧见虎子趴在墙上,前腿悬空,人立起来,学人走路呢。 立时惊得呆住了。 那天偏巧是个满月,虎子绕墙走了一段,然后两只前爪一抱,竟然朝月亮拜了几拜,拜完了,又开始人立起来,学人走起路来,姿势诡异地,让刘道先竟然觉得有点仿佛自己走路的样子。 刘道先吓得屁也没敢放一个,赶紧跑回屋里,跟水仙说: “我的个亲妈呀,虎子该不是要成精了吧,怎么我看见,他学人走路还拜月亮呢!竟然还拜得有模有样的,可吓死我了!我跟后头看着,都没敢吱声。” 水仙不以为然的说:“哎呀,老爷子,那算个啥呀,晚上拜个月亮,多正常呀,人家虎子将来许是要的道成仙的,到时候,咱们说不定,还能跟着沾点光呢。嘻嘻。” 刘道先惊起一身汗,水仙竟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正常的,黑狗能除邪气,白狗可不吉利,无缘无故地拜月亮,这哪里还能有好啊。 这样想着,可是越来越让白道先害怕了。竟然觉得水仙的眼睛跟虎子出奇的像,在夜里发出蓝荧荧的光,他不由得往旁边挪了挪身子。 虎子估计是练习完了,在外面挠门要进屋。冬天天冷,水仙疼惜虎子,也就没怎么让它在外面的狗窝里住过,都是把它放进来,挨着水仙在炕上睡。 水仙听到虎子哽哽叫着挠门,立马下炕就要去开门,刘道先一把把水仙拽住,但马上,又像让火燎了一样,松开手,只说: “别去,今晚让它在外面睡吧,也该看看家护护院了,你看谁家养狗,是养在炕上的!” 水仙嗔怪的:“哎哟,老爷子,是谁打虎子小的时候,就给养炕上的,虎子小的时候,我可还没进这个家门呢!” 说着就要去开门,白道先顾不得了,大喝一声:“你给我回来,这家到底谁说了算,我说不让它进来,就不让它进来!” 水仙看刘道先真急了,嘟着嘴赌气,背对着他睡下了。 虎子还在外面扒门,哽哽的叫着,刘道先索性拿被子蒙住头,可那声音,还是不由自主的钻进耳朵里,整折腾了一夜也没睡好。 第二天,刘道先围着这狗就转上了,是杀呢,还是不杀呢? 第12章 劫匪 刘道先终究还是怕了,跟几个兄弟只说虎子眼睛发红,八成是要疯,别咬了孩子们,张罗着趁虎子不注意,把它给勒死。 准备好了绳子,家里几个小年轻的,嘻嘻哈哈的就去找虎子。水仙听说要杀了虎子,正在那里摩挲着虎子的背,眼泪汪汪的说: “虎子啊,人家想杀了你吃肉呢,唉,千不该万不该,你学什么人走路啊!当个人可有什么好啊,让老爷子看见你,他能饶了你吗!真是舍不得你呀,再咋地,咱也算是交情一场啊!” 拿脸贴在虎子头上,眼泪顺着眼角,全流在虎子的脖子上。 虎子竟像是听懂了一样,也用头蹭着水仙的脸。正难舍难分的时候,白道先和打狗的人来了,看到这个场景,他对水仙一声断喝:“你快给我滚过来,妇道人家知道个什么!” 虎子突然挣脱水仙的怀抱,直奔白道先冲过来,一下就把他撞了个大跟头,叼住他的大腿肚子,狠狠的咬了下去。 给白道先疼的爹一声、妈一声的叫唤。直喊人,快把虎子乱棍打死。 老三的儿子,看旁边立了一个大锤,拿起来二话没说,只一锤打在虎子的后背上,虎子一个踉跄,嘴仍然咬住白道先不撒口。 再一锤打了虎子脑浆迸裂,那嘴还咬住他的大腿肚子不放呢,血溅了白道先一身。水仙扑过来,喊:“虎子,虎子!” 虎子的嘴竟然松开,吐出来一滩血,血里有个石头大的东西,咕噜噜的滚到水仙脚底下。 水仙已是吓得呆了。几个年轻人看着那石头好玩儿,用锤子一砸,里面跟石头一样,只不过是血红血红的。 后来有人说那是狗丹,如果虎子炼成了,就成精了。反正都是那么一说,大家当玩笑了,也没人当真。 虎子的肉,刘道先没让人吃,拖着埋到南边地头上了。 可从这天开始,水仙像魔障了一样,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指着炕头喊:“虎子又来了,又来了!全身都是血,说是要领我去呢!” 把个白道先吓得,不敢在这屋炕上睡,跑到大老婆房里去了。 可巧没过几日,家里的人,都去南边地里往家里抱秸秆,烧炕用,也不知道怎么的,大晴天打了个炸雷,就只见一个大火球,在众人身边滚来滚去的,吓得大家急忙抱做一团。 火球没一会儿就不见了。众人虚惊一场,也不抱柴了,赶紧的就跑回家。 等到家的时候才发现,水仙怎么没了,刚还在地里指手画脚的来着。 派人去地里一找,却是烧焦的一团,黑漆漆的,只一双鞋还能认出是她来,竟让冬天的雷给劈死了。 众人不知,刘道先心里却害上怕了,晚上总是做噩梦,梦见虎子变成白狗精也来找他来了。 都说做贼心虚,这刘道先可还真就是个贼。 这刘家兄弟几个不是小贼,是劫匪。 他们家自打祖上败落了以后,子孙不争气,抽大烟的抽大烟,逛窑子的逛窑子,家底早折腾空了。 偏他们已是过惯了好日子的人,哪里能过穷日子,便走上了歪路。 想当年陈家十二个儿子,设计瞒过老太爷把家产都卖空了,刚拿到钱,当天晚上去抢劫的,就是他们哥儿九个。 但是办了那个案子以后,他们却不敢在那附近住了,就搬到了柳树屯。 一来是为了避免被陈家发现。二来,这里紧挨官道,又是个小山岗子,方便他们抢劫。 平时是本分的农民,到了有商队的时候,看着油水大就下手。 哥儿九个加上子侄,也有三十几号人,手里置办的打劫的家什,都是当时最好的,连官兵用的,都未见得好过他们的。 不说刘道先在这烦恼,却说这时候,正有商队在官道上往柳树屯来呢。 刘家为了方便打劫,早在前面百里的地方,安排了老四的儿子狗子,伪装成开杂货店的当探子,看到有商队,马上就骑快马通知刘家准备。 这次这个商队看着,倒是票大买卖,十几辆大车,车上都是描金的箱子,人也都衣着光鲜,看着就像是有钱的主。 狗子早早把消息报到刘道先这,刘道先却打心眼里,不想做这单生意,心里总还是惦记着白狗的事,七上八下的,不舒服。 赶巧这天早晨又发生了一件事,让他可更不想去打劫了。 早晨出去上厕所,一只乌鸦呱呱叫着,拉了一泡屎在他衣服领子里,给他呕的一早晨没吃饭。 他打定主意,不去做这单生意了。 听说大哥不做这票买卖,老三是个火爆脾气,马上来问:“大哥,咱咋不去啊,听说那主儿可肥着呢?” “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早起就被乌鸦拉了泡屎,在衣服领子里,忒晦气。”刘道先倒背着脸,坐在炕上,也不回头看他三兄弟。 “嗨,大哥,你咋越来越迷信,越来越胆小了呢!乌鸦可不就是,可哪拉屎的玩意嘛,指不定它飞着飞着,拉哪里就是了。你还能就为了这个,就耽误大买卖?大哥,咱去吧!” 然后搓搓手说:“这不,刚相中一个姑娘,还准备讨来做二房呢。” 刘道先正好有气没地方撒呢,马上呵斥他兄弟:“你们呢,就是不知道收敛,得装穷,知道吧!不然咱就一个庄户人家,个个都娶几房姨太太,人家能不怀疑嘛!别在这罗嗦了,快出去!” 他三弟看大哥真急了,边嘟囔边往出走:“你自己讨好几房姨太太就行,别人就不行!” 等他兄弟走出去了,刘道先想想倒也是,一个乌鸦一只白狗,能成什么事,自己可能是老了,人越老越胆小。 光靠种地也挣不了多少钱,一大家子,男男女女的,将近六七十口子人,要吃好喝好,不容易。 这些年干这没本钱的买卖,无数回也是危险重重,还不是都熬过来了,哪一回也没出事。 想了想隔着窗又喊他兄弟:“老三,你让大家准备家伙吧,一会儿就去,再派个人,看看商队到哪里了。” 老三听他大哥又同意去了,不禁心花怒放,仿佛看见了如花似玉的姑娘,已经来做了二房了,马上喊人开始准备。 却不知这一次刘家,却真正的碰到了硬茬子,险些被满门抄斩。 第13章 闲事 刘家每次动手,都不在自己家跟前,抢了东西,也从来不放在自己家,怕被人发现。 因为一直谨慎,所以多年来,都没出过什么纰漏。 这次他们,还是选在离家三十几里路的,二道沟动手,那里山深林密,行人稀少,却又是商旅,去天宝镇的必经之路。 去探的人,回来说估计商队要到了,刘家的人,都把脸蒙上了,埋伏在路边。 没多一会儿,商队就过来了,人不多,也就十几个,身上也不像是带着家伙的样子,都挺悠闲的走着。 刘道先倒隐隐约约的觉得,哪里有点不妥。 照理这么大的商队,拿的又是贵重物品的话,应该最起码带着家伙,有几个精壮的小伙子压车才对。 而这些人,倒好似游山玩水一样,没一点警惕担心的样子。 还没等刘道先考虑周全呢,老三已是扑了出去,只一刀,就把前头骑马的人,给连肩带背卸了。 剩下的人一看,老三动手了,纷纷拿上家伙,也跟着动上了手,这队人也没见怎么反抗,扔下东西,自顾就都跑了。 刘家人旨在求财,抢到东西就心满意足,也不去追跑的人,高高兴兴的,子赶着十几辆车就往回走了。 他们在离此不远的三道沟子,有家亲戚,抢了东西,都是放到人家米仓里。 那家人也感觉出来,东西好像不是正道来的。但因为刘家,总是肯舍得花大价钱租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等到了米仓,才顾得上看箱子里面,都是些什么好东西。 老三手急,一刀就把箱子上的锁劈掉了,打开一看,惊叫一声,忙叫刘道先过来看,只一眼,刘道先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猜怎么着,那上好的箱子里,装的竟然都是些砖头木块,再打开其他的,莫不如此。 情知上当,刚吩咐急撤,却已是来不及了,大队的官兵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原来这商队,不过是官兵的诱敌之计。也合该刘家有事,话说七月份,他们做了一票生意,可巧被抢的是,官老爷于大龙的亲爹。 清末官府势微,但于大龙是个什么都敢干的人,着实的让他敛了不少的财,本想着世道不好,先让老爹带了金银细软回老家,等待时机自己也脱身回去,竟不想在半路上,让刘家不光劫了财,把个老爹,也让他们给活活踢死了。 直气得于大龙两眼喷火,他倒也不是个莽撞人,想着单派人去抓,不一定能抓到,所以设计把他们一网打尽。 一排火枪手拿枪瞄着刘家人,刘家连想抵抗都没办法,乖乖的束手就擒了。 刘道先抢来的钱,大多不敢花,存在米仓里。 这下于大龙,不光是破了多少年以来的遗留案子,还借此十倍百倍的,找回来自己的损失,心里早乐得开花。 又吩咐人,让去刘家把所有男丁,包括正吃奶的男孩也不放过,全抓到了大牢里。 这里面也包括了陈俭,官兵只管抓人,谁管你到底姓什么叫什么,刘家只剩了女人,都哭做一团,自然更没人替陈俭申辩了。 陈厚魁正是在他们被抓进去三天后,去的柳树屯。 他穿着叫花子韩老头的破草鞋,鞋里陈秀秀给垫了点破布头,又背了个面口袋,里面装了点黄米面的豆包。 因为是冬天,路滑,天黑得也早,光靠两条腿走,一天也就走四五十里。 第一天平安无事,晚上陈厚魁借住在一个农户家里,那家人很热情,炖的白菜土豆,焖的大黄米饭让陈厚魁吃了个饱。 晚上睡在热炕上,他想着,明天兴许就能见到儿子陈俭了,高兴得,竟有点睡不着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厚魁谢过留宿的人家,就出发了。 刚走到村子口,就看俩人正打在一起,一个高个子的,把矮个子的压在身子底下,抡圆了胳膊,正要往矮个子身上捶,陈厚魁赶紧过去,劝那高个子:“哎,大兄弟,别打了,都是乡里乡亲的,这么打不是打坏了吗!” 那高个子“呸”了一口:“你别多管闲事,今天我非打死这猪狗不如的畜牲!” 然后啪哧一声,给了那矮个的一耳光。 矮个子像杀猪了样叫唤:“哎呀,打死人了,好汉快救命啊!” 高个子又要打下去,陈厚魁看那矮的,已是鼻口窜血,忙把高个子就往起拉,正挣扎的功夫,矮个子得了空翻身起来,捡了块石头就把高个子脑袋敲破了,陈厚魁赶紧放了高个子,又去拉矮个子。 高个子吃了亏,这回也不去打那矮个子了,对着陈厚魁就是两拳。 陈厚魁也被打蒙了,想着我可就是个拉架的,怎么这回成挨打的了,自己还是找儿子要紧吧,也不想跟他们纠缠,折转身就跑。 高个子在后面就追,那矮个子直在后面拍着手叫:“好汉快跑,好汉快跑!” 陈厚魁穿了双不合脚的草鞋,没一会儿就让高个子追上了,高个子上来就打,嘴里骂着:“让你多管闲事,让你多管闲事!” 陈厚魁可也不是吃素的,毕竟当铁匠多年,有一把子力气,只一只手抓住高个子的胳膊,往后来个过肩摔,地上都是冰,高个子被摔得立时七荤八素的。 矮个子刚刚还叫得欢,看高个子被打了,突然跑过来,陈厚魁还以为他是来道谢的呢,没防备,他竟然当胸,给了陈厚魁一拳,嘴里叫着:“哪里来的混蛋,敢打我哥哥!” 才知道原来,人家是亲哥俩打架,这闲事管得,倒是有点过头了。 这时候高个子也从地上爬起来了,也过来帮他弟弟打陈厚魁。 正打着,一个老头跑出来,喊:“快住手,别打了!” 陈厚魁是想停停不了,那哥俩倒还听话,马上住了手。 老头上前,问陈厚魁是怎么回事,细一讲,老头倒乐了,说:“他们是亲哥俩,矮的是兄弟,高的是哥哥,弟弟非要把老娘接到城里住,哥哥怕老娘在城里住不惯,非就不让。 俩人都是急性子,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我是他们俩的亲娘舅,先替他俩给你道歉了,你可别见怪啊!” 叫那俩人:“快过来,给这老哥道歉!” 指着高个子说:“你呀,亏你还是个哥哥,这事做的也太不对了,人家好心劝架,你却打上人家了。” 高个子脸一红:“我就是气我兄弟,在衙门当个小差,就不知道怎么好了。 非要接我娘去城里,那城里有什么好啊,老娘去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不让去,我兄弟还骂我,所以才动手打他的。” 他舅舅说:“你们俩啊,就没想着,要问问你娘,她到底想去不想去?你俩倒是先打上了!” 那弟弟马上一拍脑门:“哎呀,忘了这茬了,还没问娘想在那里住呢!光跟我哥吵架了!” 陈厚魁看着这哥俩,还有自己这闲事管的,真是一言难尽,是不是都有点缺心眼啊! 第14章 见刘 这哥俩马上又和好了,陈厚魁让他们闹得哭笑不得,自己还急着去柳树屯找孩子,看也没自己什么事了,就要上路。 老头和那哥俩挺热情,非要留陈厚魁吃点饭再走,看他实在是着急的样子,也不再强留。 弟弟爽快,听说陈厚魁,还要走四五十里路去柳树屯,竟把自己上好的棉鞋脱下来,硬让陈厚魁穿上。 己穿了他的破草鞋,送出去老远。 话说晚上,陈厚魁已是到了柳树屯。 刘家虽然住在这里,却离村子很远,独门独院,心急见孩子,顾不得天都黑透了,跟一个老头打听去刘家的方向。 那老头拿奇怪的眼神看陈厚魁,想说什么,只张了张嘴,就没再说,给他指点了方向,陈厚魁直奔刘家去了。 到了刘家,也就现在的下午四五点钟,那时候的农村,冬天农闲的时候为了省粮食,大都吃两顿饭,正应该是吃晚饭的时候,却见刘家黑漆漆的一片,大门紧闭,竟无半点灯光。 陈厚魁只觉得身上发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试着敲了敲门,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也不敢跳进去,连着大喊:“家里有没有人啊?” 叫了十七八声,也没人应。只得再回村里,想着再找个人打听一下。可巧那指路的老头还在路上,正挎个小筐,拿个叉子捡路上的牛粪呢。陈厚魁忙问:“老哥,我打听个事?” 那老头说:“是刘家的事吧?” 陈厚魁忙说:“正是。我家住在陈家磨坊,七月里发大水,小儿子被水冲跑了,找了快大半年也没信儿。 前几天一对要饭的父子到我家,说这儿的刘家收养了一个,让大水冲来的孩子,跟我儿子倒是很像。 我来看看,没想到他家黑咕隆咚的,一个人也没有。想跟老哥打听一下情况,听没听说过他家,收养过这样一个孩子。” 老头眯着眼睛想了想:“好像倒是真听说,大水冲下来一个孩子,大概有四五岁大小,是刘家老四救的。 但可不知道,是不是你家的孩子。他们跟我们都不怎么来往。” 陈厚魁一听,兴奋得心跳都快了半拍:“那他家人呢,都在哪里啊?我想见见他们救的那孩子,老哥可知道他们的去向吗?” 老头说:“唉,兄弟你来晚了呀!孩子你恐怕是见不着了,刘家出大事了,你还没听说啊?男的都让官府给抓进大牢里去了,女的大多都回娘家了,屋子给官府封了!” “那我那小子呢?”陈厚魁急的声音都有点变了。 “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估计着也给抓大牢里去了,听说只要是男的,吃奶的孩子都给抓去了。” 陈厚魁忙问:“那抓到哪里去了老哥你可知道吗?” 那老头想了想:“听说都抓到天宝镇的大牢里了。” 顾不得谢过老头,陈厚魁连夜赶往天宝镇。 早晨到了天宝镇,陈厚魁也不清楚到底大牢在哪里,正不知道跟谁去打听的时候,有人拍他的肩膀:“嗨,老哥,你怎么又在这儿了呀,不是说去柳树屯吗?” 回头一看,竟然是打架的那矮个子,赶紧说:“兄弟想找关犯人的大牢在哪里。” 那矮个子扑哧就笑了:“你可问对人了,谁都不如我知道!不过,我告诉你也行,你也得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去大牢,莫不是家里有人,坐了牢了?” 陈厚魁忙说:“不是不是。” 把儿子怎么丢的,又怎么来找的一说,矮个子听了直皱眉头。陈厚魁忙说:“是不是让您为难了呀,不然我问问别人去吧。” 矮个子忙摆手:“老哥,不是那意思,而是这事难办,咱到我家我跟你再细说吧。” 陈厚魁身上也没多少钱,到了镇里,也摸不着个地方,索性就跟了矮个子回家。 到了他家里,矮个子让媳妇,烫了酒炒了个鸡蛋,跟陈厚魁边喝边说。原来这矮个子叫赵文振,正是衙门里的狱卒,陈厚魁想,这下遇到贵人了,下地就要给赵文振磕头。 赵文振你看他跟他哥哥挺驴性的,但是人倒很仗义,他要是看顺眼了一个人,那人让他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跟陈厚魁对上脾气了,看陈厚魁要给他磕头,忙一把扶起来说:“大哥你这是干啥呢,兄弟只要能帮上忙的地方肯定帮忙,老哥你也不用这样啊。” 然后对陈厚魁说:“这样,老哥你等会吃完了,就先在我家住着,正好给老娘准备的房间还正空着呢,我明天一早就给你去打听。” 就这样,陈厚魁就先在赵家住下了。 这赵文振倒是守信之人,还真当了正事给办的,去牢里找了相好的狱卒,还真给他找到了陈俭,一问,倒真是陈厚魁的儿子。 但是案子已经立为重案了,于大龙还指着这桩案子升官呢,凭赵文振的本事还真就办不了。 晚上回去跟陈厚魁一说,陈厚魁可是上火了,牙立时就疼上了。 这赵文振到底算是官场上的人,跟陈厚魁说:“现在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了,只能去求刘家,看他们谁是当家的。 幸好现在还没正式过堂审问,让他们在过堂的时候,跟老爷说陈俭不是刘家人,你再适当的花上点银子,一个五岁的小孩,想来不至于就没救了。” 陈厚魁也没经过这场面,想想也只能如此。 刚巧赶到赵文振值班,他悄悄的带了陈厚魁进了大牢,先去看了陈俭,只见他蜷缩成一小团,躺在泥地上,地上还汪着一摊水,也不知道是尿还是米汤。 见到陈厚魁,陈俭哇的一声就哭了,隔着铁栅栏拼命抓他爹的手,喊:“爹,爹,快让他们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赵文振马上说:“老哥,看到是你儿子就行了,可千万不能让别人听到,他们是重犯,按理是不能探望的。咱还是赶紧办正事要紧。” 陈厚魁知道不能给人家赵文振带来麻烦,赶紧哄陈俭:“陈俭啊,别哭,爹过两天就来接你!” 顾不得他的哭喊,含着泪赶紧走出去。 这边赵文振早托人打听出来,刘道先是当家的,带了陈厚魁,直奔关押刘道先的牢房。 刘道先倒还没受什么刑呢,于大龙这两天,光顾着把玩从刘家没收的赃物了,高兴的屁颠屁颠的。 想着刘家的人早晚是个死,早审晚审就无所谓了。所以所有被抓来的人头面倒还齐整。 话说陈厚魁一见到刘道先,竟不觉得愣住了,当年陈厚魁才八岁,那时候刘道先可是快三十岁的人了,成年人的变化不大,孩子的变化可是非常的大。 刚听说刘家当家的叫刘道先的时候,陈厚魁就想过,是不是那个当年的刘道先。 一见,竟果真是。 真是感慨万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第15章 被捕 赵文振催他:“快点说吧,不然一会儿来人了就不好讲了。” 然后闪身出去把风,单留下陈厚魁和刘道先。 陈厚魁说:“你就是刘大哥吧。” 刘道先默然的点点头。陈厚魁轻咳两声:“大哥,先谢谢你救了我儿子陈俭。” “哦,陈俭是你儿子啊。”刘道先说完就低下头不再说话。 陈厚魁说:“大哥,兄弟想求你个事,你看行不?” “想让我对官家说陈俭不是刘家的人,是吧!”没想到刘道先倒先说出来了。 陈厚魁忙说:“是!求求您再救他一命吧。” 刘道先眼睛往上抬,说:“行啊。” 陈厚魁这会也顾不得两家的恩怨了,忙给刘道先跪下,说:“谢谢,谢谢大哥了!” 正这时候赵文振看到有人朝这边来了,想着喊老哥陈厚魁不一定能知道自己喊他,所以就喊:“陈厚魁快出来!” 那刘道先听得有人喊,马上眼珠转了转问:“你不会是陈家磨坊的陈家人吧。” 陈厚魁本不想承认,但是又觉得对将死之人也没必要撒谎,就说:“我是陈家磨坊来的。”等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刘道先马上脸就沉下来了,说:“原来陈俭竟然是陈家人!” 一阵狂笑:“哈哈哈,如果不是你们祖上把骨灰埋在我家山上,坏了我家风水,刘家又怎能做贼,以致败落至此!哼哼哼,我刘家是要绝后的,所有男丁都会死,你们陈家就派一个陪葬都舍不得吗?” 陈厚魁听得毛骨悚然,想再求求刘道先,可是赵文振急喊,只得匆匆出来,另做打算。 却说这赵文振为什么急喊陈厚魁出来,因为于大龙要提审刘道先,想看看再还能不能挖出点油水来。没想到刘道先极其配合,马上说:“我还有一个藏东西的地方,在陈家磨坊陈家,但藏哪里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那家有一个人还正在这镇上呢,你们可以抓他来问问,他叫陈厚魁。” 于大龙可不知道陈刘两家的恩恩怨怨,高兴的赶紧派人在镇上缉拿陈厚魁。 也合该有事,本来陈厚魁看事情突变,赵文振毕竟是外人,也不好总麻烦人家,拜托他帮忙多费心照顾照顾陈俭,自己回家去请媳妇老疯子的姐姐七姑娘家帮帮忙,毕竟人家是有钱人,认识的人想必也多。 他走在大街上突然看着一帮人围着一个告示看,几个兵在那里把守着,要说你走就快走,可他非得去看看贴的是什么。 他倒认字,毕竟家败落的时候都八岁了,在私塾学了几天。一看,见上面写的正是通缉自己的告示,不敢再仔细看折转身要跑,也巧了,陈家磨坊的私塾先生王二贵到镇上办事,他也是看到一群人围着个告示在看,那时候人喜热闹,没什么娱乐活动,看人多就往哪钻,图个新鲜,再说都是很久才去一次镇里,总想着能有点新鲜事回家跟乡亲炫耀一下。 刚挤到跟前,看着猫腰往出钻的陈厚魁,他跟陈厚魁是从小玩到大的,总是连名带姓的称呼,在镇上遇到,挺高兴的,想问问他孩子找的咋样了,他是个大嗓门,冲着陈厚魁就喊:“哎,陈厚魁,孩子找着了吗?” 陈厚魁忙冲他摆手,意思是别喊,可他想着是招呼他让他过去呢,更走近点说:“陈厚魁,不说你去柳树屯了吗,怎么跑这来了?” 所有的人都听得真切,当兵的一听,马上过来拽住陈厚魁的袄领子,说:“好大胆的劫匪,青天白日竟然就敢来看告示!” 押了就要走。王二贵看傻了,马上说:“官大爷,您抓错人了吧,陈厚魁怎么能是劫匪呢,是再老实不过的庄稼人了!” 官兵斜眼看了看王二贵:“你和陈厚魁什么关系呀,莫不是也是一伙的,再多嘴连你一块抓起来!” 王二贵吓的立马不敢言语,陈厚魁对他喊:“二贵,回去告诉秀秀,让她去找她七姨想想办法,陈俭也在牢里呢,我们都是被冤枉的!”还想再说什么,官兵已是推搡着他走远了。 王二贵吓得半天没挪动步。本来是来镇上买东西的,也不买了,撒丫子就直奔陈家磨坊跑。却不知道此一去,竟把陈秀秀竟推到了水深火热的深渊中。 且不说陈厚魁被抓进去的遭遇,先讲王二贵连跑带颠的跑回陈家磨坊的事。 他踉踉跄跄的跑到陈家,也顾不得拍门,直直的冲进去,见着陈秀秀就连喘带两只手比划着喊:“不,不,可不好了!” 陈秀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扶住王二贵说:“王叔,啥事不好了呀,您慢点说,别急。” 王二贵才喘匀点气过来:“秀秀呀,你爹让官兵给抓走了,说你爹是劫匪,强盗!” 陈秀秀吓得呆了,缓过神来忙问:“王叔,到底咋回事啊,我爹去柳树屯找我兄弟去了,怎么您说他让官兵给抓走了呢?” 王二贵把在天宝镇见到的情景一说,陈秀秀也摸不着头绪,不知道爹怎么找兄弟反而和陈俭一起给抓进大牢了呢。 但爹让自己去找七姨帮忙,想一想也真是没有别人可以帮自己的。送了王二贵走,陈秀秀就跑去齐家找她七姨去了。却不知七姑娘竟已是将死之人,帮不上她的忙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对一个将死之人浪费点笔墨想来您定也不会有意见,就简单的在这里交代一下。 当年八姑娘,就是陈秀秀的娘因为到七姑娘家看姐姐回去后竟然就疯了,从那开始,七姑娘就落下个病根,不能想事情,一想什么事就头疼心口疼,更不能有人提起老疯子八姑娘,一提就心悸,往往难受得几天不吃饭。 从生了二儿子以后,不知怎的就又迷上了打牌九,打牌九的时候仿佛就好了一样,有说有笑的。她公公齐思明在世的时候因为总是觉得八姑娘的事对她抱愧,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齐思明过世了,七姑娘的男人齐远文更是不管她,尤其是娶了两房姨太太以后,知道她心里苦,更是由得她的性子。 第16章 泼水 前两天,算起来也就陈厚魁离家的第二天,七姑娘心里惦记着妹妹老疯子,想着都到腊月了,马上就要过年,自己妹妹家里,肯定连年货都还没钱置备呢,陈俭丢了快半年,老疯子有的时候,想起来也会问陈俭上哪里去了,毕竟母子连心。 她让家里的车夫套上大车,带了两床新被,又拿了几件儿子穿剩的衣服,让家里给准备了十斤猪肉,一袋白面,一袋子粉条,拿了几袋糕点和糖果,去了陈家。 老疯子看见七姐来了,只去抢那糕点和糖果,也不和七姑娘说话,七姑娘也习惯了,并不计较。 陈秀秀见七姨又拿这么多东西来,忙张罗着让她坐下,眼瞅到中午,七姑娘住的地方离陈家总有十多里路,想留七姨吃个饭,可家里一点油都没有了,就说:“七姨您坐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七姑娘不知道陈秀秀去干啥,就说:“那你去吧。” 老疯子和大儿子陈勤,边吃糖果边拿眼睛瞟着七姑娘,这时见陈秀秀拿着油瓶子走了,狡猾的想,可能七姑娘是要在家里吃饭,那么多好吃的,岂不都要让这个女人吃没了吗! 她也是没吃没穿的日子过的,穷得也吃不到什么,有了吃的,总怕别人抢没了。 就跟陈勤悄悄的说:“陈勤,这个老太太要在咱家吃饭,她一吃,好吃的就该都没了,咱们就什么都吃不着了。 你姐去借油了,咱们趁你姐不在家,用凉水把这老太太轰出去,她就不在咱家吃饭了。” 陈勤八岁了,多少懂点事了,说:“那是七姨,对咱们很好的,好吃的也是她送来的呀,再说,姐知道了该生气了。” 老疯子鼓动陈勤:“你姐不是出去了吗,这事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啊。哎,要是不泼她,我就不让你吃糕点了,都是我的!” 她说着,就真把所有的糕点和糖果,都往自己怀里抱。 陈勤一来怕真的不让他吃,二来正是调皮的年纪,听说泼水,觉得很好玩儿,赶紧说:“行,娘,我听你的。” 两个人就去了厨房,七姑娘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只见陈勤端个盆,老疯子也端个盆,盆里都是水,哗的一声,竟全泼到自己身上了,从头到脚全都湿透了。 她俩嘻嘻哈哈的,又去水缸里舀水,又来泼她。 老疯子还边泼边骂:“死老太太,你赶紧给我走!快走,别在我家吃饭,我家的好东西都让你吃了,我和孩子吃什么啊!” 然后,又是一大盆冷水,兜头泼下来。 正是腊月里,七姑娘虽然在屋里,身上也冷成一团,气得哭着说:“老疯子呀,姐姐不是来吃你饭的,是给你送东西的,七姐不吃你的饭,你别泼姐了,姐马上走!” 开了门就跑了出去,哽咽着喊赶车的:“咱们走,回家!” 赶车的车夫,看七姑娘身上往外冒白气,那是因为外面的温度低,衣服马上就要结冰了才会那样。 不敢细问,只把个自己赶车穿的,老羊皮袄脱下来给七姑娘披上,忍着冷,飞快的赶着大车回齐家了。 等陈秀秀借了油,回来问陈勤:“七姨怎么不吃饭就走了呢?” 陈勤哈哈大笑,老疯子使劲瞪他。 她虽然疯,但多少还是有点怕陈秀秀说她。 她一瞪眼,陈勤憋住笑,跑了。陈秀秀莫名其妙,想问老疯子也问不出来什么,七姨也走了,也就不问了。 话说七姑娘回到家,因为是自己亲妹妹泼的水,不能跟任何人说,心里却又憋屈,回来的路上,多少也受了点风寒,到家就病倒了。 躺炕上动也动不了,头疼,流鼻涕,也就是现在说的重感冒。 可巧,有个平时一起打牌九的,叫张三,凑了个牌九局,还缺一个人。 就派自家的小丫头来叫七姑娘。七姑娘心里憋的慌,也想着上外面去坐着玩一会儿,散散心,就不顾自己身体不舒服,穿了一件大皮袄就去了。 这牌九可就打到后半夜了,张三他们本来留七姑娘,说:“老姐你再玩儿会吧,等天亮了再回家。外面黑灯瞎火的不好走。” 张三家离齐家可也不太远,大概不到一里地。 七姑娘玩的时候不觉得,这一不想玩了,马上感觉身上哪里都难受,就说:“不了,张三兄弟,我回去了,也没多远,撒泡尿功夫就到家了。” 平常玩到后半夜,七姑娘自己也回过家,所以出来了并不怎么害怕,想一个老太太,打的牌九也是小钱,并不曾大赌,可也不能有人惦记。 谁想,七姑娘还就想错了,真就正有人在这惦记着她呢。 七姑娘走到半路,就看见几个人,过来喊她名字,没等听清楚呢,其中一个人,拿手拍了她头一下,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几个人扯着她,就往西山上去了,那西山上是个坟圈子,大多是些穷人葬在那里,别说平时没什么人,现在是腊月里的深夜,可更没什么人了。 那些人把七姑娘扔在坟地里,把她大袄兜里装的那点赌资,全掏了出来,把坟上别人家给死人烧的纸灰,包了一包,放在了七姑娘的兜里,拍拍手就走了。 也是命不该七姑娘冻死在这,可巧有个喝醉酒的老头,赶个车在这一带迷路了,走到后半夜也没走出去,总是绕来绕去的,过去说是让鬼打墙了,说鬼一齐把手捂住人眼睛,让你往哪转,你就只看到哪的路。 老头正在这转,看见几个人打这往出走,他迷了一晚上,就也不管是人是鬼了,就想找着路好出去。 但是那几个人跑得飞快,他也喊不住,刚巧走到七姑娘脚底下,那马就不走了,站在那里。 老头跳下来一看,妈呀,是个老太太。 酒也吓醒了一半,就抱着七姑娘摇,过去有拐卖人口的,专拐卖小孩的就叫拍花子的,用点药抹在手上,一拍小孩就自己跟着走了,或者直接把小孩拍昏迷过去。 七姑娘中的,大概也是那种类型的。这老头怎么摇也没摇醒,老头想了想,从车上拿下来喝剩半瓶的酒,猛喝一口,然后朝七姑娘面上一喷。七姑娘一激灵,醒了,看眼前一个皱巴脸的老头,吓了一跳,“嗷”一嗓子:“你谁呀?” 老头也吓一跳:“你是谁啊?深更半夜的不在家,跑这来,要不是因为你身上还有热乎气儿,我还以为你是个女鬼呢。” 七姑娘朦朦胧胧的想起来,好像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但是那名字还是自己在娘家的时候的小名,从结婚可再没人喊过了,然后就是一个人,拿手摸了自己头一下,就什么也都不知道了。 她看看四周,敢情是坟地,忙对老头说:“我是齐家的大奶奶,不知道怎么就到这了,你把我送回家,我家人不会亏待你的。” 老头哭丧着脸说:“但凡我要是能走出去,还用得着在这画圈吗!我让鬼打墙了,找不到出去的路啊。” 七姑娘只好说:“那不如就等一会儿,天亮了,自然就解了鬼打墙了,咱们再出去。” 七姑娘心想,都听人说,要是让鬼打墙了,男的撒泡热尿冲四周一泚,女的不能用尿,把舌头尖咬出血来,合着吐沫一喷,那鬼就跑了。 但这老头是个陌生人,再者七姑娘也就是听人家那么一说,自己也没试过,所以也就没提这事。 第17章 无望 坟地里阴森森的,鬼火乱窜,也不知道是什么怪鸟直在头顶叫唤,把个他俩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幸亏等了两个时辰左右,天蒙蒙亮,那几个人跑的脚印也能看清了。 老头扶七姑娘坐到大车上,俩人可算走出去了。 见离家已经不远,七姑娘心里就不怕了,那老头着急回家,就说:“大妹子,我就不送你了,我一晚上没回家,家里人也担心,你离家不远的话能自己走就回吧。” 怎么劝他到齐家领赏他也不去。七姑娘想着老头虽然不去,自己也得给老头点钱,没人家自己可不就得冻死了嘛。就跟老头说:“大哥,你既然急着要赶路,我也不留你了,这有点钱不多,您拿着买点酒喝吧。” 就摸大袄兜里的钱,一摸,还在,她掏出来可就“哎呀”叫了一声,手一抖那纸包掉地上了,只见是用一块给死人烧剩的黄纸包着的,掉在地上散开来,烧过的纸钱像黑色的蝴蝶在半空中飞舞。 老头吓得“妈呀”一声,差点吓得尿裤子,赶着大车就跑,恨不得爹妈给自己多长几条腿,跑得更快点。边跑边想着,这准是碰到女鬼了,还给自己阴间的纸钱嘞! 七姑娘也有点迷糊了,她觉得自己昨晚是跟张三他们打的牌啊,可一会儿又不确定了,想自己好好把钱放在兜里的,怎么就跑坟圈子睡着了,自己这兜里的钱又都变成纸钱了。 本来就重感冒,又受了惊,挣扎着回到家,可是更重了。 她也不敢去问那晚上到底是不是跟张三他们打的牌,怕人家笑话,更不敢想是不是自己那晚一起打牌九的是鬼。等到了陈秀秀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了。 话说陈秀秀紧赶慢赶的到了齐家,七姑娘的儿子齐坤阴沉着脸坐在堂屋里,见到秀秀冷哼一声,算是打过招呼了。 秀秀知道齐家人瞧不起自己,自古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她也习惯了,局促的站在门口,小声问:“表哥,我七姨呢?” 齐坤头不抬眼不睁的说:“还找你七姨干嘛,她都快让你妈给祸害死了!” 原来赶车的人回家就把七姑娘在陈家的遭遇都讲给大少爷了,把个齐坤气得够呛,现在他娘又昏迷了,刚把大夫请来,正在里面给瞧病呢。 陈秀秀吓了一跳:“七姨怎么了?” 齐坤一拍桌子:“少他妈给我装糊涂,我娘好心好意的给你们送东西,你们还让老疯子腊月里往我娘身上泼冷水,你们还是不是人了!” 陈秀秀大惊:“表哥,什么时候的事啊,我不知道啊,真的!” 齐坤一挥手:“去,去,去,赶紧给我滚出去,从此这门亲就算断了,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陈秀秀张嘴还想再说话,齐坤大喝一声:“滚!” 陈秀秀家虽穷,但从小懂事,没惹过人烦,头一次让人家骂,站在门口就哭开了,一扭身刚想跑。 七姑娘的丈夫齐思文正陪着大夫从里间出来,看见她“咦”了一声,以为陈秀秀是来探望病人的,招呼她:“秀秀来了呀。” 他比较喜欢陈秀秀,自己没姑娘,一直当她是自己女儿一样。 陈秀秀本想赶紧离开这里,七姨夫招呼自己又不好马上走,再想想还有求于人家,自己走了,爹和弟弟可怎么办,就又回来了。 没想到那瞧病的大夫却正是钟先生,她不想再和任何与石家有联系的人说话,眼睛只瞟了瞟,就转到齐思文这儿,叫了声:“七姨夫。” 齐思文笑笑:“秀秀坐。” 齐坤在那边不干了:“爹,你咋还理她们,我娘都快被她们家人给弄死了,她还好意思来!” 齐思文瞪了他一眼:“住嘴,你八姨是个疯子,她能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嘛,她要懂事就不是疯子了,你给我出去!” 齐坤被他爹呵斥,恶狠狠的看了陈秀秀一眼,梗着脖子出去了。 陈秀秀忙问:“我七姨咋样了?” 齐思文回身看看钟先生,叹一口气:“恐怕是不行了。” 陈秀秀大惊:“怎么那么严重,难道真像表哥说的那样是我娘给泼水冻着了吗?” 齐思文摸摸陈秀秀的头:“唉,不关你娘的事,都是你七姨的命,是命啊!” 看陈秀秀和钟先生都站着呢,摆摆手:“坐,你们都坐。” 陈秀秀看齐思文伤心欲绝好像突然间就老了十岁,犹豫着要不要再求他,正不知道怎么开口呢,齐思文问她:“家里人都还好吧?有啥事就直接说,咱都是实在亲戚,见外就不好了。” 陈秀秀想了想,到底把家里最近发生的事跟齐思文说了一遍。 齐思文沉吟了片刻,说:“这个事恐怕不好办呢,现在的衙门是于大龙说了算,他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只认钱不认人啊。” 陈秀秀从手腕上把结婚时她爹给她的那副银镯子取下来:“七姨夫,我们家现在再也没值钱的东西了,这副镯子您拿去,余下不够的钱我们会慢慢还,七姨夫,求您救救我爹和陈俭吧!” 说着就给齐思明跪下了,齐思明赶紧扶起她,说:“你放心,你家的事就是我家的事,七姨夫一定替你想办法。” 吩咐人叫来齐坤:“你去账房多支点钱,去镇上你岳父那里一趟。” 原来齐坤的岳父是个举人,跟于大龙素来相好,想必能说得上话。 陈秀秀看她姨夫肯帮忙,心里总算是安稳点了,去看了她七姨,眼见得是不行了,脸色灰败,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哭了一回,看也帮不上什么忙,跟齐思明打了招呼回家等消息。 正走到半路,可巧碰到齐坤骑着马从后面过来,见到陈秀秀,勒住马对着她嘿嘿冷笑。 陈秀秀忙道:“表哥,辛苦你了,谢谢你肯救我爹和兄弟。” 齐坤撇撇嘴:“你真以为我去镇上是为了救你爹吗?哈哈哈,我拿这钱逛窑子,喝花酒,你爹,你兄弟,死不死的跟我有啥关系!死了才好,死了才妙,哈哈哈哈!” 说完打马狂奔而去。 陈秀秀愣在当地,现在真是求告无门,欲哭无泪。 第18章 邪念 也是天无绝人之路,陈秀秀正在这哭呢,可巧钟先生从齐家回来,大略已经知道她家的事,最近因为陈秀秀偷跑回家,石老太把所有的责任都赖到钟先生给算的结婚日子不吉利,整天去他家哭闹,把个钟先生烦的。 看到陈秀秀在这哭,忙讨好的说:“秀秀呀,这是怎么的了?齐老爷不是都派人帮你办去了吗,怎么还哭啊?” 陈秀秀心里憋屈,正找不着人说呢,就哭道:“七姨夫是说让给办,可我表哥不给办呢!” 说完又哭上了。 钟先生一听,笑眯眯的说:“嗨,不就是个于大龙嘛,我跟他熟啊,这事要是让我办,不出三天你爹和兄弟一准出来。” 陈秀秀马上止住哭声:“钟先生您要是能把我爹救出来,让我给您做牛做马都行!” 马上就要给钟先生叩头。 钟先生伸手搀住她:“我也不用你做牛做马,你只要再回石家,老老实实的做我外甥媳妇就行了。” 陈秀秀一愣,见她犹豫,钟先生捋着胡子说:“答应呢,我就给你办去。不答应呢,就算了。就听你一句话了。” 又像牙疼似的吸着气说:“哎呀,你一句话就能让你爹和兄弟生,也是你一句话就能死,可得想好了啊。” 陈秀秀想这哪里是一句话呀,这是自己一生的幸福啊,呆在当地,不做声。 钟先生看她不说话,把手背到身后,打着“唉”声:“听说马上就要开堂了,一定罪就是神仙也救不出来喽!” 迈步就要走,可那眼睛还斜斜的扫着陈秀秀。 陈秀秀想到爹和兄弟,一咬牙,一把抓住钟先生的衣襟:“钟先生,求您救我爹他们吧,如果真能救出来,我愿意再回石家。” 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个劲的流下来。 钟先生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但就那么一瞬,一想到妹妹没日没夜的吵闹,心又复铁硬:“好,一言为定,三日后你去大牢接你爹跟兄弟吧。” 且不说陈秀秀回家苦等消息,单讲钟先生怎样救出陈厚魁父子。 和陈秀秀分开以后他就奔天宝镇去了,到了天宝镇径直进了于大龙的府上。你道他一个草头医生,有什么能耐跟于大龙套交情,救死囚犯,还别说,他还真就有那本事,话得从于大龙的几房姨太太说起。 于大龙万事不愁,单只愁没儿女,姨太太娶了七八房,就是不生养,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也是没用,把于大龙愁的,可巧有一次听个衙役说钟先生医术高,包治百病,通天文,晓地理,便差人请进府来。 钟先生进得府来,略看了看,摇头晃脑的说:“哎呀,你们这是被冤鬼缠上了,他们在阴间把守着,来你家投生的他们就给捉走啊!” 于大龙为官多年,自己知道到底造了多少孽,过去的人还迷信,问钟先生:“那可怎生是好?” 钟先生其实就为了逗弄点钱花,平时不光行医,没事还给人批八字,看阴宅,跳大神,没他不能的。 所以就应承下来,嘴说要准备一下香牲纸马,就先回家了。 可巧他有个邻居的侄女刚巧是于大龙的小妾,因为久未生养,脾气暴烈,跟几个姨太太不合,于大龙不胜其扰,给她休了。 他这侄女改嫁他人,谁想才不过半年竟然怀孕了,钟先生听说了,自己细细的一琢磨,还真给他想到了,他想一定是于大龙有毛病,大夫看的都是姨太太们,谁敢说给于大龙看是不是有病啊,男人都忌讳这个。晚上睡不着觉,钟先生想出个损招来。 第二天他又去于大龙府上,只说已经准备好了,但要先看看几个姨太太谁是有福之人,于大龙忙招呼下人将姨太太们领来。 九个姨太太往那一站,真是花枝招展,个个长得漂亮,钟先生其实是个老色鬼,平时要在别人面前保持自己好郎中形象,只得装得道貌岸然的,他见七姨太长得最水灵,鹅蛋脸,丹凤眼,杨柳细腰,肤如凝脂,把个钟先生看得口水直流,拿了八字装模作样的掐指算来算去。 算了半天,对于大龙道:“咳咳,七姨太是大福大贵之人啊,我要给她单独驱邪,不知老爷意下如何?” 于大龙忙吩咐下人准备好房间,钟先生说:“驱邪之前七姨太要沐浴更衣,只能穿内衣裤,不然恶鬼躲进衣服里面驱不出来反为其害呀。” 七姨太按照吩咐躺在床上,胳膊腿全露在外面,只穿一个粉红兜肚和短裤,白生生的身子晃得钟先生睁不开眼,马上对于大龙说:“老爷,可以开始了,但驱邪期间是不允许人进来的,即使老爷您也不行,否则恶鬼附体,可了不得啊!” 于大龙连连点头,吩咐下去,闲杂人等一概不准进屋。 钟先生马上把门关紧,顺便插上门栓,告诉七姨太不可乱动,一手持剑,一手拿出几张符咒,嘴里念念有词,左劈右刺,上蹿下跳,直到忙出一身汗来,方才把符咒用火折子点燃,灰烬全倾入一只蓝花瓷碗里,递给七姨太:“七太太您快喝了,驱邪避祸,恶鬼难进!” 七姨太不疑有它,一饮而尽,钟先生又让七姨太解开兜肚,假装闭上眼,手里执一管笔,口里喝道:“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恶鬼让道,诸神归位!” 边在七姨太肚皮上乱画,等他画完一通,微眯眼睛一看,七姨太已是睡过去了,你道怎地,原来他在水里放了蒙汗药,一见七姨太已经中招,把衣服一脱,饿虎扑狼样扑上去。 等七姨太起来,微感异样,但能被选中证明生子有望,在于家地位自然非比寻常,心下高兴,也没多想。 出去见钟先生已正坐在上位,跟于大龙喝茶聊天,见七姨太出来,钟先生笑眯眯的对她说:“恭喜七太太,贺喜七太太,驱鬼已经功德圆满,七太太可放心,必能喜得贵子。” 七姨太连忙道谢,娇笑着对于大龙说:“老爷,还不快快打赏钟先生!”谁想钟先生连连摆手:“不要,不要,等到七太太怀上麟儿之时再打赏不迟,现在就是给我定不肯收。况且如果这次怀不上,说明恶鬼厉害,我还要再来府上给姨太驱邪。” 于大龙本来为人吝啬,况且多少对钟先生驱鬼之说半信半疑,多少名医也未医好,他一个乡下医生怎的说治好就治好了,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听人说有希望,便试上一试。 因此,淡淡的说:“也好,等到老七怀上了定然重重打赏。” 自己是一方父母官,谅钟先生也不敢说什么,遂派人送出府去。 第19章 出狱 谁想过了一月有余,七太太果然害喜,找大夫过来看,竟然怀上孩子了,把个于大龙高兴的,赶紧派人找钟先生,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 设上等宴席款待:“先生果神人也,多亏先生,不然恐于家要绝后了!” 吩咐人赶紧封大大的红包给钟先生,钟先生大言不惭的接过去,剔着槽牙说:“这还不把握啊,恶鬼随时会来,必得定期驱鬼才行呢,” 于大龙忙说:“一切都靠先生了!” 自此钟先生隔三岔五的去于大龙府上驱鬼,七姨太的便宜是不能占了,不过却让他挣了不少钱。 话说钟先生让人通报进得于大龙的府上,刚见到于大龙就开始痛哭流涕:“哎呀,老爷呀,可是不好了,昨晚我梦见太上老君给我托梦,说孩子保不住了!” 于大龙惊得把含在嘴里的一口茶“噗”喷钟先生一脸:“怎么,怎么回事,你再给我说一遍!” 钟先生哭丧着脸说:“太上老君说了,你这大牢里有陈姓父子俩是冤枉的,他们天天喊冤,这冤情就上达到了天庭,所以玉皇大帝派太上老君来收这孩子了。” 于大龙忙叫来衙役问:“大牢里可是有陈姓父子,快快查来!” 可巧这衙役就是赵文振,他马上趋前一步:“回老爷,确实有一对陈姓父子,每天喊冤。” 于大龙道:“快,快去,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事犯的案子,都马上给我放了。” 赵文振刚要走,于大龙又喊住他:“给他们父子打赏点银子,数目你看着办吧!” 回身对钟先生说:“你赶紧想法告诉太上老君,就说我已经把人给放了,让他千万可别来收我的孩儿。” 钟先生点头如捣蒜:“一定,一定。” 且说赵文振飞跑去大牢,只说老爷吩咐,没费什么劲就把陈厚魁父子给弄出来了,又找账房支了点银子,知道于大龙吝啬,也没敢多支。 陈厚魁父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陈俭见到他爹就一个劲的哭,陈厚魁以为是赵文振把他放出来的,千恩万谢。 赵文振忙说:“哎呦,老哥,我可是想救你,但我没那本事啊,听说是一个乡下的郎中救的你。” 陈厚魁想不起来谁能有这本事救自己,问道:“哪个郎中?” 赵文振道:“听别人都叫他钟先生,名字叫什么可不知道了。” 陈厚魁“哦”了一声,知道这钟先生是石老太的亲哥哥,想是看在曾经亲戚一场救的自己,也没多想。当下拿出于大龙赏的银子,塞给赵文振:“大兄弟,这些日子麻烦你了,这点银子不成敬意,一定要收下!” 赵文振坚决不收,说道:“本来想留你去家里喝点酒好好唠唠,但是想必老哥家里急得很,趁天还早,老哥早点回家吧。” 谢过赵文振陈厚魁领着陈俭往家走。 路过当时贴告示的地方,想自己一辈子老老实实,竟差点冤死在大牢里,不由得感慨万千。 见那告示底下又围了一圈人,领陈俭过去一看,只见一个马脸男人,约莫四十岁上下,个子挺高,不过瘦得好像竹竿,一件灰袄披在身上,也不知道被什么烧得一个洞一个洞的,手指甲极长,里面藏污纳垢,再看那脚上,穿了一双鹿皮靴,好好的靴子可踩得七拧八歪的,一看就是个大烟鬼。 男人左手领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女孩,右手领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两个女孩头上各插了一根草,一看就是卖姑娘的,旁边人群里有人骂:“作孽呦,本来好好的大富大贵的人家,抽大烟硬是把家给抽败了,家里老婆活活让他给气死了,家里现在穷得叮当响,为了抽大烟开始卖姑娘!” 陈厚魁细一打听,原来这老头姓徐,本是旗人,家大业大,清朝旗人子弟不用劳动官府自然给分房子分地,比汉人的生活那是好太多了。但是这姓徐的不学好,整天就知道溜鸟,抽大烟,嫖妓,把个好好的家全败光了,老婆也让他给气死了。 七个儿子看不惯他,都去参军谋生路了,家里现在是房无片瓦,地无一垄,单剩两个女儿,他还要给卖了换钱抽大烟。 陈厚魁看天气这么冷,两个丫头就穿着单衣裤,脸蛋冻得红彤彤的,小姑娘一直咳嗽着,准是冻病了。 心下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手伸到衣服兜里,刚巧碰到于大龙赏的银子,家里穷,但还能吃上饭,不至于饿死,不过要想给儿子娶媳妇可就费劲了,心想不如花钱把俩丫头买回去刚好长大了给儿子当媳妇。 就问那汉子:“老哥,俩丫头多少钱呢?” 那汉子上下打量他一回,有气无力的说:“你能有多少钱呢?” 想必是看他穿得破烂,怕他买不起,陈厚魁忙把银子掏出来:“这些够不够?两个我都要了。” 那汉子看见银子眼睛一亮,但转而呸了一声:“你那点钱还不够买一口猪呢!” 陈厚魁道:“钱是不多,但你放心我是绝不会亏待她们的,我有俩儿子,跟你俩闺女差不多大,正好配成两对。” 把陈俭往前一推:“这就是小儿子,你看看,跟你小闺女可不是正好嘛,大儿子在家里呢,模样比这小的还俊呢!” 徐姓汉子淡淡看了一眼道:“看着孩子倒不错,就是钱太少了,你再加点,把小的卖给你。” 陈厚魁道:“我就这么多钱,再多一分都没有了。” 徐姓汉子不知怎的鼻涕眼泪齐流,想是烟瘾犯了,抓过陈厚魁手上的银子说:“就这么着吧,便宜你了,小的你领走,大的不行。” 说完把小的往陈厚魁怀里一推,拽着另一个女孩直奔鸦片馆而去。小姑娘从陈厚魁怀里挣脱出去,追着她爹和姐姐,边跑边喊:“姐姐,姐姐!” 那大的女孩也回头喊:“妹妹,妹妹!” 女孩跑到姐姐怀里,大哭不止,徐姓汉子过来抓住小女孩的胳膊一搡,把她掼到雪地里,喝道:“别跟过来,快走快走!” 拽住大的头也不回的钻到鸦片馆里。 陈厚魁过去抱起小女孩,给她拍拍身上的雪,脱下自己的大褂给她披上,问她:“丫头,你叫个啥?” 小姑娘抽抽搭搭的说:“我叫徐艾蒿。” 陈厚魁知道艾蒿是长在燕窝山里的一种药材,但不知道为什么给取这个名字,也不做理会,抱着她领着陈俭回家去了。 刚进村子,就碰到王二贵,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不一般。 一见陈厚魁,王二贵就擦开眼泪了:“你可回来了呀,你们家出大事了。” 陈厚魁忙问:“我们家咋了?” 王二贵哭哭啼啼地就给他讲了他离开家的事。 第20章 母亡 陈家磨坊离俄国非常近,当地有很多人都曾经去过俄国干活,有句歌谣唱道:“一过海参崴,挨些个大巴掌,见些个大鼻子,吃些个酸咧巴。” 也有很多俄国人过来烧杀抢掠,都管俄国人叫老毛子。 平时他们都是成帮结伙的来,陈秀秀去齐家求助的时候,有个落单的俄国人来到陈家,正赶上老疯子端个盆和陈勤,就着咸菜条子你一口我一口吃饭呢。 俄国人看见刚出锅的大黄米饭,软软粘粘的,比硬邦邦的大咧巴好吃多了,就想跟老疯子换着吃,可是陈厚魁去过海参崴,从那带回来过大咧巴,老疯子吃过,酸溜溜的,她不爱吃,就不跟他换。 两人就在这抢米饭,俄国人又高又壮,老疯子肯定不是他对手,就喊陈勤:“陈勤,快跟娘一起抢啊,不抢老毛子就抢去了!” 陈勤也过来抢,俄国人急了,用枪托子打他,别看老疯子有疯病,母性还是在的。 她就去咬俄国人,俩人撕扯在一起,也不知道怎的,枪就走火了,“嘭”的一声,老疯子中枪倒地。 俄国人看闯祸了,踢开门往外跑,陈勤扯开喉咙就喊:“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老毛子杀人了!” 听到喊声,村子里的人全出来了,平时没少让老毛子祸害,他们成群来不敢惹,一看这次就一个,拿着镰刀斧子把俄国人给围上,还没等他开枪呢,已是被愤怒的村民打死了。 等进去看老疯子,早不行了。 虽说老疯子从结婚就疯到现在,可一日夫妻百日恩,陈厚魁听完不禁热泪长流,飞奔回家。 家里就等着他回来下葬了,家里穷,连个坟茔地也没有,只好找齐远文帮忙,上次没帮上陈厚魁的忙,本来心里就有点抱歉,这次老疯子死了,齐远文马上让腾出块地方,让老疯子先入土为安。 没有深埋,只挖了薄薄一层土,里面用木头垫好,把棺椁浅浅的放在上头,面上覆一层土,等将来找到合适的地方再起出来重新安葬,所以这不叫下葬,叫打墓子。 一切处理完毕,陈厚魁大病了一场,春天才稍有好转,石家又不断的派人来接陈秀秀。 陈秀秀见钟先生确实把她爹救出来了,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所以一直拖着,可也不能失信于人,本想再等爹稍好点再去,谁想钟先生派人捎来狠话:“我能让你爹和你兄弟出来,自然也有办法让他们再进去!” 陈秀秀心内害怕,不敢和爹说实情,这一天,收拾了一下,也没什么拿的,不过是几件破衣服,跟他爹说:“爹,我要回去石家了。” 陈厚魁大惊:“怎么突然又要回去了?那石家是个狼窝啊,好不容易出来,可千万不能回去呀。” 陈秀秀垂泪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也想开了,人的命,天注定,人是扭不过天的!我已经是嫁过一回的人了,不回石家,这辈子也是再嫁不出去了!” 陈厚魁拿拳头捶炕:“没人要,爹就养你一辈子!” 陈秀秀道:“爹,我知道家这样我本不该走,可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爹您就别拦着我了!” 陈厚魁见拦不住陈秀秀,气得捶胸顿足的哭,没奈何,只得让她去了。 陈秀秀一路边走边哭,歇歇停停的到了石家,石老太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转前转后的紧忙活,一会儿给拿把葵花籽,一会儿给抓把炒黄豆,晚上的时候,石老太把她和进祥关进房里,这几个月石老头和石老太面授机宜,甚至现身说法,终于教会了进祥男女之事,陈秀秀心如死灰,也不再反抗,觉得这一生就这样了,再没什么盼头。 过了一年,生了个女儿叫小猫,从此一门心思都放在小猫身上,谁想到三四岁上才发现原来小猫和进祥一样,也是个傻子。 陈秀秀欲哭无泪,麻木机械的过日子,还不到二十岁的人,就好像秋末的稻草人一样,没一点活气。 谁想到陈秀秀二十岁生日的那天,她生命里的那个人终于出现了。 话说这天正是陈秀秀的二十岁生日,这几年石家全仰仗她,下地干农活是一把好手,农闲的时候用秸秆编草帽,炕席,搓麻绳,陈秀秀手艺巧,编的花样多,价钱总能比别人卖得高,日子渐渐的有了起色。 石老太和石老头心下,多少是感激她的,这天石老太早早的起来,拿出平时不舍得吃的白面,给陈秀秀擀面条吃。 农村有讲究,生日的面条要擀得又宽又长,寓意宽心长寿,石老头也早早起来到灶下把火点着,洗了几个鸡蛋扔到锅里正煮着呢,就听“咣当”一声,外面好像门被推开的声音。 石老头忙出去一看,见院里立了三个人,其中一人全身是血,却是陈秀秀的大弟弟陈勤,另外两个人扶着他,看模样都不认识,慌忙喊:“秀秀,秀秀,快出来看你兄弟。” 陈勤呲牙冲石老头一笑,牵动嘴角的伤口疼得“哎呦”一声,陈秀秀正在里面给小猫穿衣服,左哄右哄的就是不穿,听见公爹喊她,忙跑出来,看见陈勤,“妈呀”一声:“你怎么弄的呀,快,快进屋去!”再一看,陈勤左边的人是齐坤,另一个有点眼熟但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谁,只跟齐坤略一点头,帮忙扶着陈勤进屋。 到得屋里,看她兄弟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伤得怎样,忙央求石老头去把钟先生请来。 钟先生正吃饭呢,石老头一把从炕上把他拽下来,一叠连声的说:“大哥,快,快跟我走!” 反身把钟先生的药箱子背上就往石家跑。陈勤的伤倒是并无大碍,不过是些皮肉伤,养养就好了,忙活了半天,钟先生给开了几味药,内服外敷的都弄好了,回家吃饭暂且不表。 这边石老太给老头使个眼色,石老头赶紧跟她去灶下忙活去了,想是怕他们有什么话不好当着他们面讲。见公婆都出去了,陈秀秀问她兄弟:“你这是咋了,跟人打架了?” 陈勤这时候十四五岁,个头随他爹长得高,已经块一米八了,也就脸稚嫩,还能看出来是个孩子。陈勤嘿嘿一笑:“姐,说来话长了。 第21章 送钱 原来陈家穷,小孩子正长个子的时候,吃得多,又买了个童养媳徐艾蒿,添一口人吃饭,就有点供不起了。 可巧齐远文那里招长工,并不指望陈勤挣多少钱,能让他吃个饱饭就行。 去求了齐家,齐远文马上就答应了,本来以陈勤的岁数,顶多是个半拉子,给开成人的半份工钱就行。 但念在死去的七姑娘的情分上,齐远文答应按正常的工资给。 陈勤在家野惯了,哪里愿意受约束,不过见爹硬让他去,没办法就去了。 刚巧去的时候赶上过小年,齐远文吩咐人给陈勤做了一身新衣裳、新鞋。 他从生下来到现在也没穿过新衣服,高兴得欢蹦乱跳的。 晚上齐远文让长工们杀了头猪,请他们们吃饭,每人赏了点钱。 劳作了快一年,又赶上过小年,都说要打牌放松放松。陈勤还是孩子,吃完饭就困了,没去打牌在房间里睡觉,新衣服新鞋怕被别人偷去,就塞到被窝里抱着。 正睡得香呢,就觉得脸上“啪啪”让人扇了俩大嘴巴,一骨碌爬起来,屋里黑呼呼的啥也看不见,战战兢兢下地把油灯点着了,一看,新衣服和鞋也没了,“哇”一声就哭了。 长工们在隔壁打牌,一听他哭,都过来看:“怎么了,怎么了?” 陈勤把经过一学,众人满屋找,半个人影也没有。 陈勤又不像是在撒谎,脸上两个通红的巴掌印呢,可见扇巴掌的人用劲不小。 他到底是齐远文的亲戚,虽然穷,但蘑菇不济,长到金銮殿上了,也得多少巴结着点。 马上有人去禀报齐远文,齐远文一听就急了:“这还了得,好好的在屋里不光被人揍了,衣服还丢了,准有内鬼,我去看看!” 跟着报信的长工就过来了,进屋挨个问长工,都说一直在隔壁屋里打牌呢,谁也没过来,长工头儿姓宫,都管他叫大宫。 齐远文问他:“你干嘛吃的啊,连个人你都管不好,能不能干了,不行趁早换人!” 大宫晚上吃得多点,让齐远文一吓唬,不知道哪里岔着气了,“咯咯”的开始打饱嗝。 刚开始大家都忍着不敢笑,齐远文先笑了:“得了得了,就这么点出息,以后注意点,陈勤你过来,让七姨夫看看,可别哭了,不就衣服嘛,回头让人给你再做一套,” 陈勤哭哭啼啼的:“还有鞋呢!” 齐远文笑骂:“你个臭小子,知道了,再给你做双鞋,这回可自己看好了,别再让人偷去了。” 大宫忙说:“老爷放心,这回我帮他看着。” 说着又打个嗝,下面又来了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笑话他呢,就听那房梁上“哈哈”一声先笑了。 都抬头往上看,只见齐坤趴在房梁上,抱着陈勤的衣服,脸色尴尬。 刚才谁也没想到要往上看,哪里想到他打完人,躲那上头去了。 齐远文这个气呀,你说这么大的人了,竟然干这不靠谱的事儿。 气得直哆嗦,喝骂:“你个缺大德的,赶紧给我滚下来!” 齐坤素来怕他爹,忙不迭的下来,齐远文抡圆了胳膊“啪啪”几个大耳刮子,把个齐坤打得嘴丫子淌血,站都站不稳了。 齐远文道:“畜生啊畜生,我咋养了你这么个畜生,你给我滚得远远的!” 这屋里一闹腾,齐宅里早有人去报信给齐坤的老婆,齐坤今年也二十好几的人了,可就是不学好,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东玩玩西逛逛,整天惹是生非。 他老婆倒是知书达理,赶紧过来,见他公爹在气头上,忙拉了齐坤回屋,齐远文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自己儿子就那个样子也没办法,安慰了陈勤几句也回屋去了。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但从此齐坤就恨上陈勤了。 齐远文的小儿子齐朗在省城里面念书,快两年没回来了,隔一段时间就要派人去送一回钱。 过完年又到了送钱的时候,谁想到从这一年开始,因为各方势力割据,民不聊生,官逼民反,抢匪横行,闹上胡子了,在北方,土匪,当地人就叫胡子。 仿佛一夜之间就起来十几帮,其中以靠山好和大柏杨最厉害,人多武器精良,神出鬼没,专门打劫有钱人家。 往省城去的官道更是他们打劫的重点,让谁去送钱谁不敢去,这时候齐坤眼珠转了转,故意使坏,就给他爹出主意:“爹,不如让陈勤去,他是个小孩子,没人注意。” 齐远文本不想让陈勤冒险,可又再想不出来还有更合适人选,也就同意了。 让账房把钱交给他,叮嘱道:“钱可一定拿好啊,要是让胡子劫去了你表哥可就得饿着了。” 陈勤头一次出门,一听说去省城可给他高兴坏了,忙道:“七姨夫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保证把钱送到。” 冬天赶大车不方便,大宫给牵头马,没敢牵好的,怕被胡子盯上,只牵头一般的,再套了个木爬犁,车上装了点冻白菜做掩护,就让他启程了。 陈勤离家几天有点想家,一个人出去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往哪里走,就顺便赶着爬犁回家一趟。 陈厚魁正在打铁呢,一下一下的抡铁锤,身上都汗湿了,看他儿子回来,高兴得一把抱住,摸摸头看看脸:“哎呦,我儿子胖了,哈哈哈哈。” 陈勤从怀里摸出来几个用油纸包着的白面饼子,给他爹:“爹你快吃,还热乎着呢。” 陈厚魁马上正色道:“是不是你偷人家的,可不能偷人家东西吃啊,咱穷也要有穷志气!” 陈勤道:“这可不是偷的,是七姨夫拿着给我路上吃的,他让我上省城给二表哥送钱去。” 陈厚魁忙把陈勤嘴捂上,四下看有没有人听见,慌张的说:“快别嚷嚷,万一让别人听了去,告诉胡子劫了你可怎么办!” 心里也暗怨齐远文,明知道路上不安全,遍地胡匪,这么小的孩子你让他去送钱不等于让他去送命嘛,但是给人家干活,人家让干什么,可不就得干什么嘛,谁让自己穷呢,没办法的事。 把儿子拉到僻静处问:“你把钱都放哪了?” 陈勤一指自己,钱袋子系在他的裤腰带上呢,陈厚魁一看:“这哪能行呢,这不是明着给人送钱呢嘛。” 让陈勤把钱袋子除下来,又想了想,出去把爬犁从马身上卸下来,略微比量了一下尺寸,从炉子里拿出烧得通红的铁,开始打上了。 陈勤在边上帮他爹拉风箱,没一会儿,陈厚魁打好了两片薄铁片,锃光瓦亮的,转身用凿子,把爬犁两条腿底下,都凿成空的,把钱袋里的银子装进凿空处,拿做好的铁皮往上一箍,刚刚好。 陈勤赶紧拿过来几个小钉子,乒乒乓乓,钉好了。 陈厚魁拍拍儿子肩膀说:“这下你可以上路了,记住,在路上千万别拆开铁皮,啥时候见到你表哥了,啥时候拆开。” 陈勤连连点头。陈厚魁终是不放心,再叮嘱儿子:“千万记住,钱是小事,大不了丢了咱赔,命是大事,宁可不要钱也要保命!” 把白面饼子给儿子又揣到怀里,千叮咛万嘱咐才让陈勤去了。 第22章 出走 话说陈勤一路无事,眼见得马上就要到省城了,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一天,坐在路边正喂马呢,突然听见前边马蹄乱响,直奔他这儿就来了。 陈勤想跑已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十几个胡子把他围上了。领头的是个麻脸:“喂,小子,干啥的?” 陈勤装作迷迷糊糊的样子:“我是走亲戚的。” 看是一个孩子大约他们也没怎么在意,让一个人过来搜他:“老大,身上就几块干巴饼子,啥也没有!” 麻脸看看,说:“把他那马牵过来。” 他旁边有个男人刚才一直没吭声,这时瞅了瞅陈勤说:“大哥,瞧他穿得破破烂烂的,准也是个穷人,不如放过他吧!” 麻脸道:“你刚加入进来不懂规矩,没听说贼不走空嘛,出来一趟要是什么都没弄到,忒晦气。再说,穷人谁家养得起马,能养马的证明还没有穷到家。” 边说边让旁边的人:“去,把马牵来。” 陈勤见势不好,忙跪下叩头:“大爷,你行行好,别牵我马行吗?我娘病了,我拉点冻白菜去省城,卖了好给娘治病!” 麻脸见旁边几个胡子脸上,也动了恻隐之情,只得说:“马我牵走,爬犁和白菜给你留下,反正现在离省城也很近了,耽误不了你的事。”几个胡子上去把马解下来,一窝蜂的跑掉了。 陈勤哭哭啼啼的,只得自己拉着爬犁往前走,好容易挨到省城见到齐朗,把钱交给他,齐朗和他哥不同,为人善良,见到他很是高兴,领他各处逛逛,吃了不少好吃的,才让他回去。 回家把事情一说,齐远文倒没怪他,只叹世道不好,人心不古。 转过年到了春天,开始播种,齐家地多,人手不够,连齐坤都被派去监工。 陈勤虽小,却人高力不亏,干活绝不比一个成年人干得少,可齐坤就是看陈家人不顺眼,非想着要把他赶回家。 他把大宫招到跟前,大宫一米八还多,是长工里面力气最大的,齐坤对大宫说:“你敢不敢跟陈勤比力气?” 大宫笑着回道:“大少爷,不是我大宫吹牛,要是论力气,方圆几百里地的人,都比不了我,别说是个小孩子了。” 齐坤站起来:“好,你去,跟他比搬苞米,赢了我重重有赏。” 大宫乐颠颠的就去了,正赶上休息,大家都在地头上喝水,说说笑笑的,大宫喊陈勤:“哎,你过来。” 陈勤躺地上枕着锄头,嘴里叼根草,看那天上的云彩一会儿像绵羊,一会儿像麦秸垛,迷迷糊糊的困劲上来了,听得有人喊他,赶紧站起来。 大宫说:“小子,你敢不敢跟我比力气?” 陈勤本就是个野孩子,在家里小伙伴那里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马上说:“行,来吧,咱俩咋比?” 大宫一指旁边堆的苞米种子,说:“咱俩每人扛六麻袋,看谁先跑到那边的地头,行不?” 陈勤道:“行!咋不行,我还怕你咋滴!”搓着手就站起来了。 早有旁人把苞米袋子放到他俩肩上,一边放三袋,有人喊“开始”,他俩飞快的就跑开了,大宫正当壮年,三十七八岁,仗着有一把子力气,一个箭步就冲出去了,到那边地头有二里地左右,刚开始的一里地,把陈勤远远的甩后面了。 大宫心下暗喜,回头大喊:“小子,你输定了!” 陈勤一听赶紧加快脚步也往前跑,常人扛一麻袋跑都困难,别说扛六麻袋了。 大宫常年干体力活还好,陈勤才十四五岁,个子虽高,岁数在那里呢。 但谁想到他天生神力,本来他爹在家交代过他不可跟人争强好胜,所以他刚开始就没发力,被大宫这一刺激,也是小孩子心性,马上甩开膀子往前飞奔。 大宫万没想到陈勤这么厉害,也拼命往前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陈勤早已经冲到终点。 大宫连累带气,心里一急,“哇”的一声吐出来一口鲜血,众人忙把他扶下来躺倒,齐坤厌恶的看着他,道:“怎地这么不中用!” 一甩袖子走了。 隔天陈勤回家,给他爹送发的工钱,炫耀似的对陈厚魁学了一遍,原以为他爹定能夸他能干,谁想到陈厚魁抄起棍子,噼噼啪啪就是一顿打,边打边骂:“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不可依仗着自己有把子力气就逞强,你一时痛快了,可想到大宫落下了病根,一大家子人靠什么生活!” 直打得陈勤遍体鳞伤,讨饶为止。 回到齐家趴在炕上正生闷气呢,有个小伙计叫孙贵吉,比陈勤稍微大点,有十五六岁光景,扒拉他:“我明个就不干了。” 陈勤问:“那你干啥去呀?” 孙贵吉诡异的笑了一下:“当胡子去。” 陈勤一下坐起来:“啥,当胡子去!” 孙贵吉忙捂住他的嘴:“嗨,你小声点,别让人听了去。” 陈勤小声问:“那你为啥要当胡子去呀,好好的在这干活,还能吃饱饭,多好啊!” 孙贵吉撇撇嘴:“一年干到头能挣几个钱啊,还不都让齐远文挣了。我二舅在靠山好那里当胡子,一天就能挣这些。” 他拿两个手指一比划,陈勤惊道:“啥,咱一年也挣不到那些钱呢。” 孙贵吉洋洋得意的说:“是啊,我可是要挣大钱去了,哎呀,娶个媳妇,再生上几个,像你一样的大胖小子。啧啧,比地主老财还滋润呢。” 陈勤一听心也动了,起身说:“那你也带上我吧,行不?” 孙贵吉马上摇头:“不行不行,我去当胡子家里人都知道,你家里人肯定不同意你去,我不能带你。再说,你这么小,到那里能干啥啊?” 陈勤把胳膊一撸:“瞧瞧,我不比你有劲!大宫都不是我对手。” 孙贵吉也是小孩,当然希望一起去好有个伴,就说:“好,明个一早咱俩就走,可有一样,你谁也别告诉,不然就走不成了。” 陈勤嘿嘿一笑,道:“你放心,我保证谁也不告诉,就咱俩知道。” 第23章 救人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他俩就跑了。 齐家院外,孙贵吉他舅舅吴清,正等着呢,一看他外甥又带了个人来,当面也不好埋怨,只好领着他俩回驻地。 靠山好这帮胡子,属于当地比较大的一支,主要驻扎在燕窝山上,老百姓盛传燕窝山是狼窝,专门有狼道,每到月圆之夜,狼都在狼道上集合,一齐蹲在地上仰头嚎叫,所以不大有人来,正好方便胡子们行事。 他们在山上建了房子,连舂米的碾子,磨盘都有。 陈勤他俩一上去,吴清马上带他俩见大当家的,议事厅在一间石屋里,里面东歪西倒的躺了几个人,酒气熏天,像是刚喝完。 吴清轻咳一声:“大当家的,我把外甥带来了。” 面朝里躺着那人想是大当家的,仍旧躺着,只说:“找个地方让他先住下吧。” 吴清回道:“是。” 蹑手蹑脚的出来,带上门,领他俩到旁边一间屋里住下。 约傍晚时分,只听人声鼎沸,外面吵吵嚷嚷的,吴清面有喜色:“干活的回来了。” 带了他俩出去,只见十几头高头大马,马上人挎着洋枪的也有,手拿扎枪的也有,更有两个人拿着镰刀,原来他们武器,也不像外间传说的那样好。 再一看后面,把陈勤吓了一跳,就见他表哥齐坤,和另一个年轻人,被五花大绑的扯在马后,敢情是被胡子绑了票了。 齐坤对陈勤再怎么不好,也是亲戚,陈厚魁早告诉过他,亲戚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再怎么也不能见死不救。 可这么多人,陈勤一时还不敢轻举妄动,只躲在吴清身后静观其变,寻机再想他法。 孙贵吉眼尖,回头对陈勤说:“哎,那不你表哥吗?” 他也知道齐坤对陈勤不好,就说:“在齐家咱怕他,现在他算落到咱眼皮底下了,咱怕他干啥!” 拿起几块石头就冲齐坤身上掷过去,齐坤被打,忍痛往这边看,见陈勤和孙贵吉夹在胡子堆里,心里暗呼不好,知道自己平时待下人狠毒,不晓得他俩要怎么对付自己。 许是听得外面人声,石屋的门嘭的一声被推开,人群马上安静下来,吴清小声说:“大当家的出来了。” 打头出来一人,陈勤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是劫他马的麻脸,万没想到他竟然就是靠山好的大当家的,心里顿时对这帮胡子有了厌恶之情。麻脸一摆手:“兄弟们辛苦了,快,备酒!” 看向齐坤两人:“这就是那两只肥羊吗?好,这次可得多敲点竹杠,哈哈哈···” 众人下去吃饭不表。 陈勤把孙贵吉叫到一边:“你得帮我个忙。” 孙贵吉以为他要报复齐坤呢:“让我帮你揍齐坤啊?” 陈勤忙说:“不是,是救他。” 孙贵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救他?” 摸摸陈勤的头打趣道:“你小子没被烧糊涂吧,他那样对你,你还救他!” 陈勤低头说:“我知道这事挺让你为难的,可我不看他还看我七姨夫面子呢,你知道我七姨夫待我不薄。” 孙贵吉平时跟他交好,家里比陈家还穷,平时齐远文,赏给陈勤点什么吃食,陈勤都和他一起吃,现在求到他了,他不好意思拒绝,说:“咱们问问我舅吧,他在这里时间长,许能想出点招来。” 他们俩找到正在喝酒的吴清,吴清一听,酒都吓醒了,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要是让大当家的知道,还不是死罪呀,我们当时歃血为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哪能当叛徒呢。” 又警告他外甥:“看着你这兄弟,不许他胡来。” 折转身又去喝酒去了。 孙贵吉像解脱样两手一摊:“我说不行吧,这是哪?这可是胡子窝,救人就别想了,咱也进去喝两盅吧。” 拉着陈勤就要进去,陈勤一挣,说:“我闹心,回去睡觉去。” 胡子们喝酒闹了大半夜,唱的跳的吐的,什么样的都有。 陈勤悔大了,恨自己怎么一时鬼迷心窍跟了来。 后半夜胡子们还在喝酒,陈勤穿衣出去上厕所,刚来也不知道该去哪,就往后面走,路过一间屋子,听里面有人说话:“你是怎么被抓来的呀?” “我是喝花酒回家的路上。你呢?”这声音一听就是他表哥齐坤。 另一个声音道:“我给家进货在半路被抓的。” 陈勤趴到门缝上往里一望,见地当央放了一盏煤油灯,他们俩个被吊在房梁上,想是把人质抓到胡子窝里,就放松了警惕,竟然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陈勤轻轻推开门,齐坤一见,惊呼出声,陈勤赶紧过去捂住他嘴,低声说:“我是来救你的。” 说罢解开绳子把他放了下来,另一个人低声央求:“好汉爷行行好,也救我一救吧!” 陈勤想一个是救两个也是救,过去也给解开放了下来。 胡子们喝得正高兴,也没人放哨,三个人摸到马棚,牵了三匹马,陈勤扯下衣襟把马蹄子都用布包上,省得让人听见马蹄声,打马扬鞭就飞跑下山。 三人好不容易脱险,在路上正跑着,突然扑刺刺从树林子里,跑出来几匹马把他们拦住,前头一人大声断喝:“什么人,赶紧给我下来!” 天已是蒙蒙亮,只见来人五短身材,秃顶龅牙,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齐坤“妈呀”一声,差点从马上翻下去,你看他平时耀武扬威的,到这时候可就不行了。陈勤道:“我们是赶路的,你们是干嘛的?” 领头的矮子哈哈大笑:“你说我们是干嘛的,劫道的呗。” 陈勤见他们就四五个人,手里也没见有真家伙,不过是带了几根棒子,想是流匪,不成气候,心下有底,也不怕他们,不过是拼了,他可再不想回胡子窝了。 紧紧攥着拳头,瞪眼看着他们。 矮子一看说:“嗨,来劲了不是,还想打怎么地!” 齐坤吓得马上告饶:“大爷,我们不敢,求您放过我,真是没钱,有钱一早就给您了。” 说时在马上连连拱手。 那矮子本来见陈勤凶神恶煞的样子,有几分害怕,现在一看齐坤那孬样,胆气顿时壮了起来。 一棍子朝陈勤就抡过来了,陈勤一躲,没躲过去,棍子稍扫在脸上,脸颊火辣辣地热,手一摸,全是血,陈勤见了血知道不动真的是不行了,合身扑向矮子,矮子一个不留神,顿时让他扑下马去,仗着一把子力气,把个矮子打得哭爹喊娘的,杀猪一样叫唤,其他几个人一看陈勤的狠劲,发一声喊全跑得无影无踪。 第24章 波澜 陈勤抹抹脸上的血,一看衣服上也染得都是,顾不得那么多,三个人也不管地上的矮子叫唤,纵马一直往前跑。 跑了一阵已经是天光大亮了,陈勤辨辨方向,看离姐姐家不远,就跑姐姐家来了。 听完陈勤的讲述,陈秀秀惊得呆住了,讲:“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再看齐坤,连惊带吓,好不容易脱险一放松早睡在炕上打上呼噜了。陈秀秀再看向另一个人,总觉得那人在哪里见过,一时想不起来,就问:“请问您贵姓啊?” 那人说:“我姓崔,叫崔玉和。” 陈秀秀惊叫一声,赶紧喊自己的公婆,石家二老不知道什么事,忙进屋来,就见陈秀秀指着崔玉和道:“爹,娘,他就是当年发大水的时候救我的恩人呢。” 石家二老就要给崔玉和行礼,崔玉和忙伸手扶起来道:“当时也是凑巧,谈不上恩人,要说恩人,这小兄弟才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当下说了一会儿话,石老头毕竟经过的事多,对崔玉和说:“你们三个人最好是都躲一躲,胡子已经知道你们的家在哪里了,万一再去抓可就糟糕了。” 崔玉和道:“我家是外来户,在当地也没什么实在亲戚,况且这种事也不好去别人家,万一连累了人家于心何安呢!” 陈秀秀不等石老头说话马上接下来:“恩人,如果不嫌弃就留在我们家吧,我们不怕,再说我兄弟暂时也不能回家,也得在我家养病,也好有个伴。” 石老头虽然也是有点担心会因此牵连到自己家,却也不好说什么,因此,等齐远文派人来接走齐坤后,崔玉和和陈勤就暂时住到石家了,石老头又托人捎话给陈家和崔家,好让他们放心。 他却不知道,崔玉和的到来,在他们家将掀起怎样的波澜。 春天正是农忙的时候,石家有几亩薄田,石进祥是什么也干不了的,反倒连累一个人照顾他。 现在多了陈勤和崔玉和索性就不让石老太去地里干活,让她在家做饭,照顾石进祥和小猫。 本让陈勤也在家里面好好养伤的,他自己说:“鸡皮狗骨头的,养什么呀,又不是个姑娘。”也跟着去地里面干活。 大概也就过了有十天左右,忽然王二贵跑来石家,对陈秀秀说:“大侄女啊,可是不好了,胡子来家把你爹给绑走了,说你兄弟从他们那里把什么人给领跑了,喊杀喊打的。” 陈勤在里屋听见出来了,王二贵一看慌忙道:“哎呀,你可赶紧躲一躲吧,听说那帮胡子正满世界找你呢!” 陈勤问道:“王叔你知道是哪一股胡子吗?” 王二贵答道:“听说是靠山好,来了足有一百多人呢,那阵势,吓死个人啊,你说你可怎么把胡子给得罪了呀?咱们陈家磨坊老少爷们都不敢动弹啊!” 陈秀秀不想让王二贵知道太多,怕他嘴不牢靠让别人再知道,忙把话接过去道:“叔,您见哪家是因为得罪胡子他们才去的,胡子本就是祸害人的,我兄弟您原也是知道的,小孩子哪能有地方得罪他们呢,不过是找个因由想要钱呗。” 王二贵也不是糊涂人,也不再坚持问下去,只说:“你们还是快想想办法救人吧,陈俭和艾蒿先在我家呆着,你们放心,不会让他们饿着。”陈秀秀道了谢,王二贵回家不表。 单说石老头听得陈厚魁被胡子绑了去,也是一愁莫展,石老太倒还镇静,道:“不如找我哥看能不能帮上忙,他一天天的给人瞧病,见得人多,许能帮得上忙。” 说着让石进祥去找了钟先生来。 钟先生刚巧在家,过来一听情况,沉吟了一会儿,道:“我倒是认得一个人,这人叫花舌子,胡子绑了肉票大多不敢直接去肉票家里讲价,花舌子就专门替各股胡子讲价的差事,从中间分点钱。” 试探的问陈秀秀:“不如我帮你们找花舌子试试?” 陈秀秀本是厌恶钟先生,但自己也没经过什么事,真就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办,只得说:“那谢谢大舅帮忙。” 平时陈秀秀见了钟先生总是爱搭不理的,现在叫他舅,钟先生心下也是高兴,忙起身去找花舌子。 花舌子不过三十岁出头,可是个能人,原来只给人保媒拉纤,后来闹起了胡子,他不知道怎么的摇身一变,竟变成专门替人跟胡子讲价的人了,这样的人过去就叫说和人,也叫话事人。。 前年他被牛踢伤了腰,是钟先生给治好的,见了钟先生来,忙客气的让到屋里,花舌子是个机灵人,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给钟先生倒了水,只静静的等钟先生开口。 钟先生微咳一声:“大兄弟,老哥有点事相求!” 花舌子忙道:“好说,好说,但凡兄弟能帮上忙,定当效劳。” 钟先生把事情经过一说,花舌子微微皱眉道: “老哥,这却为难兄弟我了,照说如果单是人被绑去了,那还好办,凭我跟他们的交情,说上一说花点小钱可也就放了。但这次陈勤那孩子可闯了大祸了,虽然还没喝过歃血结盟的酒,但也算是入了伙了,他把那两个秧子给放了,那算是吃里爬外,是叛徒,胡子可最忌讳这个,这事,非是兄弟我不帮忙,却是真难办呢!” 到他这可就管人质叫秧子了,过去胡子绑来的人都叫秧子,他们最爱绑富人家里岁数大的老头或者小男孩,家里的长辈和小孩没有哪家不赎的,老的是老太爷,那得赎吧,不赎可就是不孝,过去不孝的罪名可不轻啊。小的更金贵,尤其那有的人家就一个儿子的,千顷地里一根独苗,更得赎啊。这老的呢,就叫老秧子,小的叫小秧子。 陈厚魁家里穷,又正当壮年,如果不是因为陈勤,断没人绑他的。 钟先生见事情难办,从药箱子里拿出一颗老山参,递给花舌子:“听说兄弟媳妇刚生完孩子,吃山参最是补气血。” 花舌子最疼惜媳妇,他媳妇身体又不好,原托人想买棵山参给补补,只愁一时买不到,见了山参忙不迭道谢,拿进去给正伺候媳妇的小姨子,让赶紧宰只母鸡和着山参炖了给媳妇吃。 他媳妇在里间屋里睡着,想是听见他们说话,醒了,只轻轻的叫花舌子:“你就想办法帮帮钟先生吧。” 花舌子极听媳妇话,就说:“我试试吧,不过靠山好的大当家不太好说话,我找二当家的试试。” 钟先生忙道:“那我就在家听您的消息了。” 第25章 酷刑 过了两天,花舌子回信,让带钱去赎人,去胡子那里赎人叫上香。 地点定在燕窝山脚下的岳家窝棚。陈家不用说了肯定是没钱,石家也穷,倒是不知怎的,齐远文知道了,感激陈家救了齐坤,又因为这事被连累,派人把钱送了来。 可有了钱让谁去送还是个麻烦,石家二老岁数大肯定是不行的,陈秀秀一介女流,又怕去了被胡子糟蹋。 陈勤又正被胡子通缉,真就是无人可去。 正为难着,崔玉和站起来说:“不如让我去吧,我去把陈大叔赎回来,要说这事多少也因我而起,我被救出来却连累陈大叔,心里不安。” 石老头忙道:“你也不能去呀,他们还正愁抓不到你呢!” 崔玉和淡然道:“即使抓住了也不过就当没被救出来而已,总不能连累陈大叔。” 陈秀秀原本只当他是恩人,凡事照顾他,见他文质彬彬像个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本来没当回事。 这次见他敢挺身出来,不由得仔细看他那脸,在油灯下竟显出十二分的俊秀,十二分的风流,自古英雄爱美人,美人又何尝不爱英雄。 平时看惯了周围乡亲们村里村气的样子,这一遭崔玉和敢站出来,就像那戏台子上演的大英雄一样,陈秀秀看得痴了,小心肝怦怦乱跳。 陈勤嘴里含着根草棍,满不在乎的道:“我去,怕什么,脑袋掉了碗大的疤,祸是我闯下的,自然要我去平了。” 石老头一想,那么多钱让崔玉和带着,又对他不是知根知底的,万一他拿了钱跑路可就害了陈家了,所以不吭声,单让陈秀秀做决定。 陈秀秀想崔玉和毕竟是外人,虽然自己兄弟把他救了,但是怎好让人家去冒险。 便说:“崔大哥,让陈勤去吧,他去过一回,路也熟些。” 崔玉和也不好再坚持,便说:“那我又怎可以袖手旁观,不如这样,带这么多钱去赎陈大叔路上不安全,要过好几个胡子的地盘,我陪陈勤到燕窝山下,进了靠山好的势力范围就回来,你们看可好?” 别人再无异议。 陈秀秀做了点干粮给他俩带上,这次也没敢骑从胡子那里抢来的马。石老头出主意让把钱装到烟荷包里,这样即使有人劫道也不一定想到在这里。 吃过早饭两个人就步行去了。 走到半路,天已擦黑,两个人正商量着要就近找个村子住一晚,可四野荒凉,不像是有人家的样子,正四处看呢,突然大道上跑来四匹马。 但听得铃铛响亮,一眨眼功夫就到近前,是四个人,难得的是长的一模一样,想来是四胞胎,约二十岁左右,身形高大,每个人脖子上都带着茶杯大的铃铛,穿着黑色对襟大布衫,可笑腰上竟然栓着大花布条子,长长的拖拽着,每个人手里都端着鸟铳,把他们二人围起来喊道:“哪个绺子的?老实回答便罢,不然让你们脑袋开花!” “”绺子“指代的哪一股的意思。 崔玉和怕陈勤不知道轻重,惹恼他们。 忙回答:“回当家的,我们是给靠山好上香的。” 领头的那人说:“那来抽一锅烟吧。” 过去都抽旱烟袋,年轻人也不例外,崔玉和腰间挂着烟荷包鼓鼓囊囊的,崔玉和硬着头皮只得实话实说,回道:“我这烟荷包里面有钱,是赎家里人的,听说都施了酷刑了,再不去命恐怕就没了,这钱也都是借的,我们本是穷人家,只求几位爷们行个方便。” 那领头的说:“你们既然说了实话,我们就饶了你,要是不说实话,早给你没收了。” 崔玉和忙跪下磕头,道:“谢谢大当家的,可是前面我们也走不了呀,还有好几股胡子,求大当家的发发善心,赏个办法。” 其中一个胡子说:“大哥,那靠山好也太缺德了,早听说他们不分贫富,什么样人都抢,你说有那精穷的人家,本来就家无余粮,再被抢了,让人家怎么活呀!听说他们看见谁家有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就祸害,这是没天良。咱们就是没那么多人,不然就去端了他们,也给一方百姓除个害!” 那大哥呵斥道:“别乱说话,小心隔墙有耳,你知道那乱草丛里有没有人啊,咱们现在先得把队伍拉起来,别的以后再说。” 又想了想道:“我们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吧,如果别人问你,你就说你们是温家沟大荒子,二荒子,三荒子,四荒子的边条,我送你们过去,不过你们可千万别说漏了。” 胡子的亲戚统称“边条”,一般胡子一听这人是边条就不动手了。 其中两个把他二人拽到马上,带他们奔燕窝山去了。一路上倒是碰到几绺胡子,可温家兄弟一打招呼就都散了。 第二天平安到达,温家兄弟说:“我们就不能再送你们了,已经到靠山好的地界,你们快去赎人吧。” 两人千恩万谢,目送他们走远。 崔玉和本想跟陈勤一起去,陈勤再三不肯,只得做罢,说好在山底下等他和他爹回来。 话说陈勤到了山脚下的岳家窝棚,天已擦黑,早有放哨的胡子看见,笑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不是能跑嘛,怎的又回来了!” 临走的时候陈秀秀嘱咐他不可以随便发火惹事,把爹救出来要紧。 所以陈勤笑嘻嘻的说:“还不是想念您老得紧,赶紧的就回来了。”那胡子见陈勤还是个孩子,啐他几口,也就不和他一般见识,领他去见大当家的。 大当家麻脸叫王老虎,心狠手辣,是几股胡子里面最缺德的,不光抢富人,连穷人也不放过。 陈勤把秧子给放跑了,气得他七窍生烟,逼吴清找到陈勤家绑了陈厚魁,让胡子使劲打。 他们管打人质叫鞭秧子。 四个胡子把陈厚魁按倒在地,把两个大拇指和两个大脚趾用麻绳栓上,四蹄倒挂吊到房梁上,人在底下使劲推,把人推得像荡秋千一样。 陈厚魁一百七八十斤的分量全在手指脚趾上面,细细的麻绳深深的勒进肉里,没一会儿就血肉模糊。这种刑罚,胡子管叫“上大挂”。 过去只有深恨一个人,才会给“上大挂”,派人在底下像荡秋千一样悠着。 王老虎站在那里看了半天,感觉还是不解气,吩咐胡子:“你们给我使劲悠他,再给他灌点辣椒水喝喝,他们家小崽子敢放跑我的秧子,我就先让他老子尝尝鞭秧子的乐趣,哈哈哈哈” 第26章 放跑 胡子们这两天没少折磨陈厚魁,幸好晚上的时候孙贵吉总趁人不注意给他喂点水喝,不然恐怕早就没命了。 话说陈勤见到王老虎,王老虎一声令下:“把这小兔崽子给我抓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胡子过来就把陈勤给绑了。把他腰里的烟盒包一把扯下来,递给王老虎。 王老虎随手扔给旁边的一个人,那人瘦小枯干,脸色蜡黄,一看就是个大烟鬼,对他说:“看看钱数对不对。” 那人数了数,朝王老虎点了下头。王老虎道:“好了,收队回寨子。” 陈勤见没放他爹走,气愤不已:“大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个说法!我是来赎我爹的,你先讲好了多少钱我也一分没少的带来了,即使你恨我要杀要剐,但也得先把我爹放回去不是,不然以后人家知道你不讲信用,谁还敢来赎人,你还靠什么挣钱养活这么多人!” 王老虎喝骂:“你个小毛孩子,懂个屁!老子今儿个还就收了你的钱,既不放你爹也不放你了,你能怎么着我!” 陈勤怒目圆睁,看着王老虎骂:“你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你快放了我爹,不然老子生吃了你!” 王老虎不怒反笑:“我就看你今天怎么生吃了我!来人呢,把他爹押来,狠狠地给我打!” 陈勤被几个胡子抓着想挣也挣不开,气得大骂不止。 没一会儿,陈厚魁被人押过来,腿也瘸了,身上都是血。 陈勤到底是小孩子,见了他爹放声大哭,陈厚魁对王老虎说:“千错万错他还是个小孩子,求求您就放过他吧,您想怎么着都冲我来,要杀要剐我都不带皱一下眉头的。” 王老虎说:“你算个什么东西,攥在我手里你还不抵个蚂蚁,还敢跟我讨价还价!给我打,打死他们爷俩为止!” 几个胡子上来就打上了,陈厚魁想过去护着陈勤也是不能。 正这时,旁边出来一人,对王老虎耳语了几句,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王老虎点点头道:“既然二当家的给你们讲情,那我就放了老的,小的押回去再行发落。” 几个胡子听了,马上放开陈厚魁,喝道:“快滚!” 陈厚魁不走跪在地上磕头:“求求大当家二当家行行好,放过我儿子吧,我跟你们回去!” 王老虎一翻白眼:“别他妈给你脸不要脸啊,放你走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你还得寸进尺了呢!再不走连你一块抓回去!” 陈厚魁就是不走,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头都磕出血来了,那二当家的不忍心,过来扶陈厚魁,边扶边用衣袖挡着嘴小声说:“老哥快先回家吧,你儿子我肯定给你救出去。” 陈厚魁见他有点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张着嘴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那人又低声说:“我姓韩,不忘当年寒夜一饭之恩。” 说时,猛踢他一脚,大声道:“你他妈的还不快走,再啰嗦,索性连你一起绑上山喂野狼!” 陈厚魁细往他脸上看,才想起来这人就是当年要饭的韩姓汉子,就是他告诉自己小儿子陈俭下落的,却也是他偷了自家的被子和鞋,还有好大一头牛,连夜跑了的那人。 知道再求也不顶事,只得信这韩姓汉子的话,先回家另做计较。 放下陈厚魁一瘸一拐回家不表,单说陈勤被押着回靠山好山寨的路上。 一个胡子把他拴在马后,在地上拖拽,都是山路,路面全是石头沙砾,把陈勤的身上划得一道道的血檩子。 走了不长一段路,只见孙贵吉打马过来,他没跟王老虎他们一起下山,这是从山上下来接应他们。 一见陈勤,他就拿马鞭狠狠的抽他,边抽边骂:“你个王八羔子,老子好心好意带你投靠大当家的,你可倒好,把到手的秧子给拐跑了,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今儿我非打死不可!” 对押着陈勤的胡子说:“大哥,把他交给我吧,我跟他有仇,肯定好好鞭他,您老辛苦,快在前面走,早点回山寨喝酒吃肉,山上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回去庆功了!” 那胡子喜滋滋的道:“那敢情好哇,兄弟你费心了。” 把拴陈勤的绳子头交到孙贵吉手里,打马往前面跑了。 孙贵吉接过绳子,放缓马缰绳,又用鞭子狠狠的抽陈勤。 一抽脸上就是一个血道子,陈勤心里觉得对不住他,人家好心好意领自己入伙,自己却连告诉也不告诉他一声,偷偷把齐坤他们放跑了,想来孙贵吉这个介绍人也没少被胡子们打骂。 心中到底有愧,也不吭声,低着头闷声走路。 旁边的胡子听说寨子里的酒肉都准备好了,都着急往回跑,这样孙贵吉他俩就走到最后了。 等到四下无人了,孙贵吉拿出一把小刀来,一下挑断绑陈勤的绳子,小声说:“你快往正西跑,你跑出去一会儿,我就对胡子说你往东跑了。” 陈勤一愣,转而热泪盈眶,自己已经连累了他,非亲非故的,可再不能让他为自己冒险了。 赶紧说:“那怎么行,我可不能连累你呀!” 孙贵吉道:“我没事,大不了挨一顿打,你要去了就得丧命啊,咱们俩一起来的,我可不能看着你死啊,你快走,再迟就来不及了!” 说着一推陈勤,低声说:“你快走,别担心我,我舅舅在这,再怎么也不会打死我!” 陈勤含泪看着孙贵吉:“大哥,你保重!”转身奔西面撒开腿就跑开了。 跑出去好一会儿,远远的就听见孙贵吉在那里扯嗓子喊:“秧子跑了,秧子跑了,快来人呢,他往东面跑去了!” 陈勤也不敢回头看,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树林子里跑。 天都黑透了,跑到后半夜,也不知道究竟跑出去多远,估摸着胡子也追不上自己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吃呼吃的喘上了。 正歇着呢,冷不丁一回头,看见身后有一道绿莹莹的光,冷冷的看着自己。 把陈勤吓得“妈呀”一声,心里叫不好,这不是狼嘛,初春狼都缺吃食,最是凶狠,忍不住再仔细看,哪里是一匹狼,影影绰绰竟然有三十几匹之多。 不由身上冒出一身冷汗,心里暗叹,想不到自己没交代到胡子手里,敢情要喂狼了不成。 想到这里,也不顾身体的疲累,起来就跑,他在前面跑,狼在后面就撵开了,狼比人跑得快得多,眼瞅着就撵上他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7章 狼狈 也是命不该绝,前面也不知道谁在树林子里开了一块荒地,地里竟然堆了一大垛麦秸,足有两人多高。 陈勤三下两下就爬上去了,到了顶上腿已经软了,连惊带吓又累,动都不敢动。 狼很快就围上来了,黑夜里狼眼睛冒着幽幽地绿光,吓得陈勤连大气都不敢喘。 所幸这麦秸杆又光又滑,狼试了几次,没爬上来,急得在地上直乱转。这时有一匹狼把头一仰,“嗷”的一声叫开了,其它的狼也都不再乱走,全蹲坐在地上,仰天长啸,声音如儿啼如枭呜,在这深夜里,听得人毛骨悚然。 陈勤听村里老辈人讲过,知道它们是在叫同伴,这么多的狼已经够吓人的了,要是再来一拨,可怎么办呦! 还幸好它们上不来麦秸垛堆,也幸好麦秸秆堆够高够大,现在别无他法,只能在这上面捱得一刻是一刻了。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陈勤就见狼们也不再叫,也不动了,却也不见有别的狼来,心下放松警惕,困劲上来了,不知不觉趴上面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河里游泳,游啊游,游啊游,漂漂悠悠的,忽然来了一条呲牙咧嘴的大鱼来咬自己,一惊醒了。 幸亏是醒了,不然就让狼给吃了,只见来了一匹狼,这只狼,比其它的狼高,壮,毛色锃亮,脑门上带着一个白月牙形状的标记。 他听得家里陈俭的童养媳徐艾蒿说过,这样的狼是狼里面的巴图鲁。 艾蒿是满族人,她们管勇士就叫巴图鲁。这样的狼也像巴图鲁一样,受到狼们的景仰。 这只狼,身上还背了一只老狼,只见那老狼,毛都已经快脱光了,仅剩的一点毛像牛皮癣一样贴在身上,眼睛半眯着,耷拉着头,无精打采的。 他不由得“哈”的一声笑出声来,自言自语道:“看来真是没狼了呀,连这样的老狼都被背出来当援兵了。” 那老狼听见他笑了,眼睛忽然睁开,精光四射,哪里是一匹老狼的眼神。 老狼嗷嗷叫了两声,巴图鲁像得到命令一样,背着他走到麦秸垛前,老狼伸嘴叼了一口草,再嗷嗷叫几声,别的狼听到命令,马上齐奔过来,每个狼叼一口麦秸扔到远处去。 把陈勤惊得,心下暗道:“妈呀,可坏喽,这老狼分明是村里老人们讲的狈呀!要真的是狈,吾命休矣!” 再看那老狼前腿短,后腿长,更确定了,这就是个狈。都说狼狈为奸,狈战斗力不行,但智商可是杠杠的。 这样还了得,这么让群狼听狈的指挥叼下去,岂不是一会儿功夫就让它们把麦秸垛堆叼倒了嘛,急得真是汗如雨下。 巴图鲁狼背着老狼沉静地远远站着,在夜色里尤其的显得鬼祟。 过了一会儿,老狼似乎嫌狼们叼得慢,嗷嗷的发出催促,狼们叼得更快了,眼瞅着麦秸垛就要倒了,陈勤小命就要不保。 忽听得几声清脆的枪响,两只狼应声倒地,只见一人骑着马手使双枪,边跑边射击。 狼们全转过身去不叼草,准备反扑。 老狼这时又嗷嗷叫了起来,一半的狼转过身继续叼草,另一半去攻击。 那人手里的枪不停射击,转眼又有两匹狼倒地,老狼嗷嗷几声,狼们原本奔着人去,这下改变策略直奔马而去,一只狼扑近身去,一口咬到马腿上,马一惊,前蹄跳起,那人没防备,一下被掀翻在地。 狼们猛扑上去,撕咬那人,那人的枪被咬掉在地,他从绑腿里拔出一把雪亮的匕首,砍刺狼,嘴里边喊:“你有没有火折子,赶紧把麦秸点着,不然咱俩可都没命了!” 陈勤一摸腰里,火折子还在,马上点燃了,往麦秸堆上一扔,春天天干物燥,那火苗子腾的一下就起来了,那人边用匕首刺狼边拼命的往麦秸垛这边跑。 火光一起,狼被吓得四散奔逃,巴图鲁狼背着老狼,正站在那里观看,老狼想是非常气愤,嗷嗷叫着呼唤溃散的狼群。 狼本怕火,没一个听它的,它恨得咬巴图鲁,巴图鲁想也怕火,本就想跑,见老狼又再咬它,气得把老狼往地上一摔,自个直窜进树林跑了。 那老狼被惯到地上,正挨着麦秸垛,身上的毛一沾火就着起来,它嗷嗷叫着,想爬起来跑,爬起又摔倒,连着几次。 陈勤看得明白,这老狼的前爪本来就比后爪短得多,所以只得让狼背着才能走路,它自己根本走不了。 正看着,那人已经把被狼咬掉的手枪拣回来了,陈勤就着月光看清楚了,竟然是靠山好的二当家的。 他以为是追他来的,所以退后一步,随手捡起个棒子握在手里,全神戒备。 二当家的扑哧就笑了,道:“我既然救了你爹,自然也是救你而来,你放心,我绝不是追捕你的。” 他的胳膊和腿上都被狼咬伤了,流着血,自己把衣服大襟扯破了,撕下布条子缠上,才说:“几年前我家遭逢不测,一路乞讨走到你家门口,是你爹见我们可怜收留了我们,不然我和儿子可能早就冻饿而死了,可恨我们临走竟然还偷了你家的被和鞋,哦,还有好大一头牛。” 陈勤依稀记得有这么一件事,二当家的又说:“今天是月圆之夜,狼们会在这一带活动,我怕你被狼所害,故此前来保护你,多少弥补一下当年我偷你们东西的愧疚。” 再一指地上快烧焦的老狼问陈勤:“你听说过狼狈为奸这句成语吗?” 陈勤跟王二贵读过几天私塾,点头道:“知道。” 二当家的说:“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狈,你看它前爪短,后爪长,根本不能奔跑捕食,但它永远在狼群里吃得最好,还要狼群里的勇士巴图鲁亲自背着,只因为它计谋了得,任何狼解决不了的难题它都有办法,这就叫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啊,你将来要学狈,别学狼,狼虽然厉害,但终归是有勇无谋。” 陈勤忙道:“谢谢二当家的教诲,谢谢二当家的救命之恩。” 心下却对他的话不以为然,想那狈再厉害还不是让我一把火给烧死了,狼虽然有勇无谋,但是可都跑走了。 脸上不由得多少表现出来不服气的样子,二当家的笑笑:“将来有一天你自会明白我今天说的话了。” 又摸摸陈勤的头:“你今天烧死了狈也算是为民除害,每年死在狼狈手里的山民不计其数,你杀了狈便是断了狼的左膀右臂,狼也就不成什么气候了,这么多年我总想杀狈,可是因为它过于狡猾,总未能如愿,当年我一家三口出来逃荒,却不想妻子被狼狈所杀,恨之入骨,后来投靠胡子也多半因为离燕窝山后的狼道近,宰杀方便。现在你替我报了仇了,我妻子想必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说罢向陈勤长揖及地,陈勤一闪身躲开,忙道:“二当家的言重了,您才是我的救命恩人呢,若您不提醒我,我哪里晓得要用火烧。” 二当家哈哈一笑,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你我互为恩人,哈哈哈哈。” 站起来说:“走吧,小兄弟,我护送你一程,天还没亮,不知道狼还会不会再回来,两个人一起总可以有个照应。” 第28章 截胡 陈勤和二当家看看天上的北斗星,辨了一下方向,二当家的说:“咱俩往西走,西面是官道,到了官道上你顺着路就能回家,不过,你最好找个亲戚家先躲一躲,大当家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略沉吟了会儿,又说:“最好你把名字也改上一改,以后行事方便。”陈勤点头称是,两人一路往西去。 走了没多一会儿就到了官道上,二当家的从腰里取出一只布口袋,递给陈勤。 陈勤不知是何物,接到手里沉甸甸的,打开一看,好家伙,原来是四根金条。 二当家的说:“拿回家让你爹买几亩地种吧,年纪大了,铁也怕是要打不动了,再说,庄稼人还是手里有土地心里踏实。” 陈勤忙推辞不要,二当家的一瞪眼:“还跟我客气啥,当年不是你们,我们父子命都没了,还谈何挣金子挣银子呀,这是我欠你们的,快揣好喽!” 陈勤只得收下,二当家的见天已蒙蒙亮,就说:“叔就送你到这了,你快回家吧,免得你爹惦记。” 陈勤忙道了谢,对二当家的说:“想求您一个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二当家的忙道:“讲吧,叔能帮上忙的定当尽力。” 陈勤说:“我有个哥哥,跟我同来你们山寨上香,不过我没让他跟我一起去岳家窝棚,只让他在燕窝山脚下等着,您能不能告诉他一声就说我们父子均已脱险,让他可以先回去了。” 二当家的笑道:“我当是什么事情,就这么点小事,你放心吧,我一定给你把话带到。只是他姓甚名谁呢?” 陈勤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他就是我从你们山寨里面救出来的那姓崔的哥哥。” 二当家愣了一下,陈勤忙说:“您如果不方便,那就不用了,只当我没说好了。” 二当家的哈哈一笑,道:“我只是想姓崔的这小子倒也是个人物,才被救出去,又敢跑到我们地界来,放心吧,大侄子,叔一定给你办好喽。”挥挥手转身消失在晨曦里。 陈勤一个人顺着官道往家走,怎么的也得先看看他爹到没到家。 约莫到晌午了,肚子里咕咕直叫唤,小孩子不禁饿,可这四处还是很荒凉,一个村子也没有,他找了一处乱石岗站上去,手搭凉棚往远处看有没有炊烟,就见远远的从对面跑过来四匹马,再一听喤喤的铃铛响,走近了一瞧,可不正是脖子上挂铃铛的温家兄弟。 温家兄弟也看到了陈勤,到得近前,都跳下马来,大荒子问:“小兄弟,把人赎出来了吗?” 陈勤回道:“赎出来了,几位哥哥这是去哪啊?” 大荒子还没回答呢,就听见几声呜咽的“唔唔唔”声从大荒子马上横放的麻袋里传出来,见陈勤好奇的看。 大荒子笑嘻嘻的说:“也该让她出来透透气了。” 说着过去解开麻袋,从里面拽出一个大姑娘来。 姑娘大概十五六岁,身上穿着粉底白花掐蓝边小衫,外套一件大红坎肩,底下是一条蓝色碎花裤,脚上一双黑色绣花鞋,大辫子又粗又黑,直搭到屁股上,小胸脯鼓鼓的,再看那脸上,容长脸面,一双丹凤眼,眉毛斜斜上挑,鼻子又挺又尖,小姑娘一看就透着股精明样。 大荒子把她嘴里塞的布条子扯出来,那姑娘看到陈勤就喊:“你快点来救我呀!” 陈勤一愣,知道这姑娘定是温家兄弟抢来的,但自己实在不想再惹麻烦,谁想那姑娘又叫:“你个杀千刀的,自己媳妇被别人给绑了要做压寨夫人都不吱声,我高凤莲算是看错你了!” 一听她这么喊,可把大荒子几兄弟吓了一跳,忙问陈勤:“她怎么说是你媳妇?” 那姑娘直对陈勤挤眉弄眼。 陈勤是个聪明人,一想定是这姑娘想让他救自己,胡编乱造,也给自己个借口好救她,觉得这事挺好玩儿。 胡子抢姑娘本就不对,如果自己救下了她,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就说:“大哥,她确实是我还没过门的媳妇,能不能求几位大哥把她给放了,兄弟在这谢谢哥几个了!” 说着连连作揖,那大荒子问他兄弟:“哎,你们听说过高老杆的侄女是许过人家的吗?我怎么没听说过呀!” 他几个兄弟也都摇头说没听说过,他又问陈勤:“你小子他妈的可别是见哥哥我抢的姑娘漂亮,见色起意吧?你这毛都还没长齐呢,就敢来截胡,敢骗我小心我整死你!” 陈勤忙赔笑道:“兄弟哪敢骗大哥呀,您不是也听见刚才她骂我嘛!” 那姑娘感激的看着他,也跟着说:“去年他爹就去高家屯我们家上门提的亲,我叔叔不同意,他爹非死切白赖的,去了七八次才成,本来定的是今年秋天结婚的。” 大荒子本来有点怀疑,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以为是真的,但是好不容易抢来的压寨夫人哪里舍得就轻易的放了。 就说:“就算你们是订过亲的,可我这也不能白抢一回吧,我们当胡子的规矩你应该知道!” 拿眼斜瞟着陈勤。 陈勤一瞧,这是让上香啊,自己倒是有二当家的给的四根金条,可又不能轻易的全拿出来,万一他们知道自己有钱可是不得了。 他这一犹豫,那姑娘以为他不舍得花钱,马上说:“咱俩订婚一场,就算你不舍得拿钱赎我,你只要把我送回家,我叔叔定会把钱加倍给你的。” 那意思就是你只要把我救出去不会亏待你的。陈勤让姑娘一激,他本来就有点豪侠之心,马上对大荒子说:“大哥,您说要多少钱才能行?” 大荒子想了想,他知道陈勤刚去靠山好胡子那里上过香,现在手里一准没钱,所以就将他一军。 笑呵呵的道:“大哥我也不难为你,知道你没钱,要是我要的多了,是欺负你,这么的,你就少给点,意思到了就成了。” 他欺负陈勤刚赎完人,手里没钱,陈勤说:“一根金条行不行?” 大荒子以为陈勤吹牛,就说:“那敢情好啊,一根金条都能娶她这样的十个姑娘了,你只要现在能拿出来一根金条,我说话算话,立马放了她。” 陈勤道:“当真!” 大荒子一拍胸脯,说:“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 第29章 心悦 陈勤伸手到布口袋里,摸索出来一根金条,递给大荒子道:“大哥,您验一下成色。” 大荒子惊得目瞪口呆,万没料到陈勤真能拿出来金条,顿时哑口无言。 二荒子见状,知道大哥是真的喜欢高凤莲,不想把高凤莲放走,就说:“这第一道关你是过了,可还有我这第二道关呢。” 高凤莲高声叫:“你们要钱也都给你们了,哪里还有那么多关呢!你们说话不算数,亏得还号称什么大英雄呢!” 大荒子脸腾一下就红了,冲他兄弟摆手:“算了,放了她吧。” 二荒子不依,道:“你们过了我这关我二荒子绝不再难为你们。” 高凤莲道:“那过了你这关你两个兄弟是不是还要让我们再过他们那关呢?” 二荒子道:“那就不用了,只要你过了我这关,一定放你走,如果我兄弟不放你走我跟他们拼命。” 高凤莲说:“此话当真?” 二荒子道:“当真。” 陈勤见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扛下去,就问:“请问二哥这关是什么?” 二荒子道:“女人都希望男人有把子力气,我就跟你比力气,如果你赢了,我们乖乖放她走,如果你输了,嘿嘿,这丫头得乖乖留下来做我大哥的压寨夫人不说,你怀里剩的金条都得给我们留下!” 陈勤一惊,敢情自己早露了底了。没奈何,只得走一步算一步。 那边高凤莲可就哭上了,连哭连骂:“你们几个缺大德的,大人跟小孩比力气,哪有你们这样的,你们不得好死!” 大荒子听得烦,本来自己说好了放人又没放,脸上已经挂不住,现在她再一骂,可就更挂不住了,他们哥几个本也不算坏人,只因为家里穷,才出来做了胡子,心地倒还是善良的。 心里想好了就算陈勤输了,也定放高凤莲走,可又盼着他弟弟赢,这样就算他放了高凤莲,面子上多少也不会那么难看。 二荒子把衣服脱了,里面只剩个小褂,刚在初春,天还有点凉,就见他胳膊上的肌肉鼓胀着,一看就有几把子好力气。他对陈勤说:“咱俩也不比别的,就比掰腕子吧,简单又快,天已经晌午了,我们还赶着要回家吃饭呢。” 陈勤点头,两人就开始了。 温家兄弟以为二荒子取胜是十拿九稳的,陈勤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却不知道陈勤天生神力,只一用力,就把二荒子给掰过去了。 二荒子一向自负力气大,这一下被个小孩子给赢了,顿时恼羞成怒,一回身去马上拔出鸟铳,就瞄准陈勤。 高凤莲吓得“妈呀”一声,陈勤不由闭上眼,以为这一下准没命了。 就听大荒子喝骂:“你个没出息的家伙,咱愿赌服输,怎能这么没意气,说出去,还不得让人戳我们温家脊梁骨!” 上去就给了二荒子一个老大的耳刮子,二荒子怒目看他哥哥,反身上马就跑了。 大荒子一跺脚,说:“罢了罢了,真是让人家笑话呀!” 回身上马,冲陈勤一拱手,道:“姑娘是你的了,咱们后会有期!”一夹马肚带,三个人扑刺刺跑远了。 陈勤吓出一身冷汗,站在当地,半天没缓过神来。 只听高凤莲在身后喊:“快给我松绑呀,这烂绳子都快勒死我了!” 回过神来,去把高凤莲的绳子解开了,却见高凤莲已是吓尿了裤子,她见陈勤看她,却也并不害羞,只说:“人家刚才吓死了呢。” 显是见过大场面的,不像乡下姑娘那么忸怩。 过来拉了陈勤的手道:“哎呦,真是没想到哇,你小小年纪,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说时笑眯眯的用小指,挠了挠陈勤的手心,这才放了手,拍着手道:“人家饿死了,你还有没有钱,咱吃点饭去吧。” 陈勤哪里经过这个场面呀,平时也没跟小姑娘拉过手啊,已是羞红了脸。 高凤莲用手指刮他鼻子:“哈哈,还会害羞呢!” 陈勤囧得不行,把个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到哪里是好。 两个人正闹着,就见大路上尘土飞扬,跑来十几匹快马,高凤莲眼尖,大声喊:“叔叔,叔叔,我在这呢!” 前面那人急勒马缰绳,那马人立起来,差点把人掀翻在地,后面的人也都停下了。 陈勤细看前面那人,想来就是温家兄弟口里所说的高老杆。 只见他上身穿黑布大裳,下身穿绸缎裤子,想来是有钱人家。腰间别了一把枪,头发花白。 再看脸上,小眼鹰鼻,颧骨高耸,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之人,又看他那鼻子,想到高凤莲将来岁数大了必然也是那般,不由“哈”的一声就笑了。 高凤莲正扑在她爹怀里哭呢,高老杆轻拍他闺女后背,安慰着,忽听得有人笑,不由得拿眼睛逼视陈勤,皱眉问道:“这小子是谁?” 未等陈勤答话,高凤莲从高老杆怀里仰起头道:“是你侄女的救命恩人。” 如此这般一说,高老杆脸上神色稍稍缓和,命令身后的人:“给这小伙子拿上两根金条。” 你道他怎么出门拿这么多钱,原来他是雇了人来救侄女的。 如果硬的不行,来软的就得用到钱,身上何止带了两根金条。 下人拿两根金条递给陈勤,陈勤只取了一根,道:“刚才我也只给了温家兄弟一根,多的这根我不能拿。” 高老杆道:“另一根是赏给你的,你救了我高老杆的侄女,自然不能亏待你。” 陈勤回道:“我也没出什么力气,不过是碰到了,顺水人情而已,不必感谢。” 听陈勤这么说,高凤莲走过去,拿了另一根金条硬塞到他手里,说:“快拿着,这是你该得的,你不拿我叔叔可真生气了,我叔叔生气可吓人了呢。” 说罢笑嘻嘻的,嘟着小嘴看着陈勤。 陈勤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女人,这么温柔的对待过。 他妈是个老疯子,生不生气都打人。 姐姐陈秀秀每天忙不完的家务活,哪来的闲工夫哄他呀。 高凤莲又用手扯扯陈勤皱巴巴的袖子,陈勤不由得心里一荡,忙把眼睛从她脸上移开。 高凤莲想是平时看惯了别人这样痴迷的样子,扑哧一笑,下人扶她上了马,高老杆一行人就走了。 留下陈勤痴痴地看着远去的人,一时竟呆住了。 第30章 动心 陈勤过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手里握着金条,觉得那金条上有一股甜丝丝的香气,像高凤莲身上的味道。 又感觉手心里还是痒痒的,好像高凤莲一直还在那里笑嘻嘻的挠着他手心。 心里一忽喜,一忽甜,迷迷瞪瞪的回了家。 回家以后见他爹已经回来了,只是手指受伤,筋脉受损,已是不能再打铁了。 幸好有二当家给的金条,买了几亩薄田。 陈厚魁从此在家种地,又买了两头牛,让陈俭和徐艾蒿去荒草地每日里放牛。 怕胡子再来抓人,把陈勤送到隔壁村的田姓地主家当了长工,按下暂且不表。 且说崔玉和被二当家的告知陈家父子已经获救,赶紧跑回石家报信,正赶上他家里托人捎信来让他千万不可回家,说胡子放出话来要抓他, 给他送来钱和衣物,让他暂避一时。 他把钱交给石老太,算是伙食费,石老太见他钱给得大方,心下欢喜,每日里伺候得很是周到。 崔玉和是个勤快人,陈勤不在,石家又只剩石老头和陈秀秀两个劳动力,地里的活也干不过来。 虽然石家人只说不用他帮忙,他也是每日里去地里忙活。 这一日,石老太身体不爽,陈秀秀怕她一个人照顾不过来石进祥和小猫,只把石进祥放到家里让她带着,让石老头在家给老太煎药,自己带了小猫去地里种菜。 崔玉和也跟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小猫缠着陈秀秀讲故事,陈秀秀就柔声给小猫讲: “从前有个大姑娘,她有个后妈,后妈生了两个弟弟,就讨厌她,每天打她骂她,经常不给她饭吃,就想着早点把她害死。 有一天后妈想出来一招,她白天不给姑娘吃饱饭,到晚上就给姑娘炒肉吃,姑娘饿了一天,就使劲吃,这后妈坏呀,她把肉炒得特别特别咸,一到晚上姑娘就口渴。 口渴就得喝水呀,后妈也不让点灯,姑娘摸黑就去喝水,后妈早给她准备了一大缸子水,她在水里放了很多蚰蜒。 姑娘渴得很,又看不见,当然都喝进肚子里了。 这么过了大概半年,就见那姑娘越来越懒,越来越馋,肚子还越来越大。 姑娘的父亲就问这后妈,说姑娘是怎么的了呢,怎么这样了呀? 后妈扭扭捏捏地就说,哎呀,我不敢说。 那父亲说咱自己家人有什么不敢说的。 后妈就说,这姑娘啊,一准是怀孕了,总看见她跟家里的长工眉来眼去的。 父亲一听就信了,看姑娘的样子也确实像是怀孕的样子,怕丢人,就决定不等姑娘把孩子生下来,先把姑娘活埋了,这样别人就不能知道自己姑娘怀孕了。 这天,人都请好了,挖坑的挖坑,还有吹鼓手,怕人说他活埋姑娘,只对外人讲说姑娘死去的妈想她了,让她去陪妈妈,是喜事。 乡人愚昧,不疑有他。这姑娘从一早就没吃饭,别人都忙着,尤其是后妈,高兴的什么似的,知道姑娘马上就要被活埋了,哪里还再有心思给她做好吃的啊。 姑娘饿得前腔贴后肚的,姑娘有个姨妈,对她最好,但是再好也阻止不了活埋姑娘。 见她都要死了,就问她,说你还想吃点什么呢? 姑娘说啊,我呀,就想吃油汪汪的大油饼。 她姨妈就回家里,把家里所有的白面和油都用上了,给姑娘烙了很大很大的一个油饼,趁热乎给姑娘拿来。 姑娘刚想吃,邻居大妈过来看她,她不好意思当着别人面吃油饼,着急就把油饼压屁股底下了。 邻居大妈来了见到姑娘就哭啊,可怜她呀,姑娘想赶快吃油饼,给她馋得都受不了了。 但是大妈就是不走,还一边哭一边说,说这么多年的老邻居了,跟姑娘亲娘当年关系那么好,可是自己没能耐,救不了姑娘。 就这么唠唠叨叨的说了大概半个时辰。 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见从姑娘屁股底下往出爬蚰蜒,一条一条的,爬出来就都趴到油饼上面啃,把邻居大妈给吓得呀,赶紧出去叫人来看。 等人来了一看,蚰蜒一个个都撑得肚子鼓鼓的,趴那不动弹,再一看姑娘肚子,哎呀,怎么变瘪了呢。 原来,她喝进去的蚰蜒在她肚子里面下崽儿,吃得又好,养得一个个肥肥胖胖的,所以肚子就撑大了,又让蚰蜒给拱的又馋又懒。 人们赶紧把她爹叫来,说你可看看你姑娘吧,肚子里怎么这么多蚰蜒呢? 姑娘后妈生的弟弟才五六岁,不懂事,就对大家说,是我娘让我捉的蚰蜒放到姐姐的茶缸子里给她喝,所以姐姐生小蚰蜒。 人们一听就明白了,敢情是后妈要害姑娘。 姑娘他爹一看自己娶的媳妇这么恶毒,正好坑也挖好了,就让人把后妈给活埋了,从此姑娘和家人一起好好过日子。” 小猫是个傻子,流着口水问:“娘,啥是蚰蜒呀,好吃吗?我也要吃。” 陈秀秀哄她道:“蚰蜒呀,是一种很多脚的虫子,咬人,可疼了。”小猫说:“那我以后打蚰蜒,不跟它玩儿。” 陈秀秀就微笑的看着她说:“好,我们小猫最乖了。” 娘俩高高兴兴的说着。 崔玉和走在旁边,看陈秀秀目光温柔,眼睛眯成月牙状,嘴角微微抿着,两个小酒窝忽隐忽现,身量高挑,穿的虽然是布衣,却文秀美丽,不由得看呆了。 小猫又吵着让陈秀秀猜谜语。 陈秀秀温柔的笑着说:“好啊,我们小猫长大了,会给娘出谜语猜了。” 小猫是个智商不高的傻孩子,她的谜语都很简单,无外乎石老太教的那几个,先出一个说:“有一个东西真奇怪,头顶上长草,肚子里说话。” 说完仰脸看她娘,陈秀秀装作猜不出来的样子说:“哎呀,这是什么呀,娘猜不出来!嗯,是小猪吗?” 小猫拍手笑:“不是不是,娘再猜。” 陈秀秀装出很懊恼的样子说:“可是娘很笨呀,猜不出来怎么办啊!” 第31章 不孕 小猫说:“没事没事,娘你好好猜。” 陈秀秀只能装得犹犹豫豫地样子,说:“不然是大公鸡,喔喔喔叫着每天早晨第一个起床!” 小猫又哈哈大笑嚷道:“娘真笨,真笨,是房子!哈哈。” 陈秀秀也跟着笑,宠溺的看着小猫。 崔玉和见她们玩得高兴,不由得插嘴道:“小猫也给叔叔猜一个谜语,好不好?” 小猫这些天跟崔玉和混得熟了,就说:“好啊好啊,你听好了。” 歪着头想了想道:“树上有俩梨,小孩看着真着急。” 陈秀秀脸腾一下就红了,原来这个谜底是乳房。 崔玉和想必也知道,红着脸对小猫说:“小猫,咱们换一个好不好,这个叔叔猜不出来。” 小猫高兴得跳起来,一把扯开胖丫的前襟,陈秀秀不防备,露出白花花的胸,小猫对崔玉和嚷:“叔真笨笨,就是这个呀。” 说时扑过去吃起来。原来小猫虽然已经四岁,却还不曾断奶。崔玉和脸也紫涨起来,别过头不敢看,心里怦怦的乱跳,手心里都是汗。 陈秀秀尴尬得扯开小猫:“快别吃了,娘得干活了。” 小猫扑地大哭起来,躺着打滚,泥土和眼泪混在一起,弄得脸上花花溜溜的。 陈秀秀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心里七上八下的,只觉得脸烧得滚烫滚烫的。 崔玉和过去抱起小猫,给她扑打身上的泥土,哄道:“小猫,叔叔陪你抓麻雀吧,好不好?” 小猫立刻不哭,跟着崔玉和在前面跑。 陈秀秀失神的看着这一大一小,她跟石进祥这辈子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快乐。 石进祥是个傻子,智商甚至还不如小猫,她都不敢想未来,也觉得自己根本不会有未来。 但是从崔玉和来了以后,她觉得自己活得有点生气了,不再像死人一样的过日子,可是,她不敢想下去,因为觉得,不可能。 可是,真的不可能吗? 其实崔玉和也是个可怜之人,他们家是从山西逃难过来的,那时候崔玉和还小,全仗他爹崔林有腌咸鸭蛋的秘方,一般人家腌咸鸭蛋都要25天左右才能取出来吃,他家只需腌7天,取出的鸭蛋却又比别人家腌的自有一番风味,好吃得不得了。 刚开始腌好了没有铺面,都是挑着担子到集市上卖。 后来闯出了名号,崔家咸鸭蛋供不应求,慢慢积累了原始资金,在镇上开起了杂货铺,不光卖鸭蛋,也卖些针头线脑,布料等杂货。 到崔玉和十四岁时已经成了当地数得上的富商。 到了崔玉和十五岁,给他娶了一房媳妇,叫董翠花,比崔玉和大三岁。 董翠花的爹有个诨号叫董大眼子,是镇上开赌场兼放高利贷的,手底下一帮子打手。轻易没人敢惹他们。只有一个独女,叫董翠花。叫个董大眼子疼宠得不得了。 崔林因为是外地人,乱世之中,他认为要想自保,必须结一门厉害的亲家。 可这翠花真是丑啊,方头方脑,一双小眯缝眼,继承了开赌场父亲的狡诈阴狠,脸上布满了铜钱大的红疙瘩,层层叠叠。个子不高,黑胖黑胖的,最可怕的是那声音,瓮声瓮气,打雷一样,比男人还更像男人。 偏生又脾气暴烈,稍不如意就要打人,结婚没几日就把崔玉和打得鼻口窜血,崔林到现在却是悔之晚矣,想休妻再娶却又碍于亲家的威慑,只能让儿子打落牙齿吞到肚里。 崔玉和无可奈何,实在忍受不了,就借进货之名出去多走几日散心。 这样过了两年,翠花没有生养,一无所出。 找先生看过,原来这翠花竟没生育能力。 翠花在家里大喊大叫,吵了几日,吓得崔家人都远远的避开,没人敢惹。 崔林见实在不行,壮着胆子跑到董大眼子家,董大眼子早已知晓女儿不孕,嘴里叼着大烟袋,头不抬眼不睁的说:“怎么的,嫌我闺女不能生孩子了!” 崔林忙道:“不是不是,我哪敢呢!” 董大眼子阴恻恻的一笑:“我料到你们也不敢,我的闺女,谁要是敢让她受一丁点委屈我就叫他好看!” 崔林哭丧着脸回道:“那是那是,我来就是想让您劝劝翠花,别让她因为这个上火,看她这两天挺难受的,别弄坏了身子。” 董大眼子抬头看看崔林:“还算你们有点良心,只要你们对得起我闺女,我自然也不能亏待了你们。” 喊下人:“去把小五叫来。” 没一会儿就见下人领来一个姑娘,大概十七八岁,蔫头耷脑,穿一身蓝色粗布衣服,进来低头看地,也不吭声。 董大眼子道:“小五,你跟崔老爷子回家,我把你赏给崔玉和做小妾,你要给我好好伺候着,千万别丢了我董家的脸面。” 挥挥手道:“我也乏了,你们去吧。” 崔林吓得忙道:“亲家,这是怎么说的呢,我家那小子有翠花一个就够了,不能生养就不能生养了,我们认了,大不了到时候看谁家有不要的小子领养一个。您这给他赏个小妾,我们哪里受得起呀!” 董大眼子斜眼看着他道:“亲家,你心里咋想的我就不用说了,我能活多久?总有走的那天,只要你记得今天我对你父子的好,将来别亏待了翠花就成了。” 吩咐下人:“你跟着一起去,告诉翠花,就说小五是我让过去的,要是敢闹,小心我揍她。” 崔林心下暗喜,虽然休不了翠花,好歹又给了个小五,这小五虽然长得也不咋地,总比翠花是强多了。 再者,有了小五,崔家也不至于断后。千恩万谢的领着小五回家了。 到了家里面,翠花正啃猪蹄呢,她这几天是什么好吃要什么,她心里也难受,哪个女人知道自己不能生孩子能不难受呢,没别的办法,她就靠吃东西减轻点自己的痛苦。 见崔林领回来一个姑娘,家里的下人趋近前来把她爹的话一说,翠花可不干了,喊着:“我不活了,给我拿绳子来,我要上吊!给我拿衣服来,我穿衣服,你们谁都别拦着,我去跳河!” 本来她长得就丑,这一闹腾,披头散发的,小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的红疙瘩跟着乱颤,吓得崔家人跟鹌鹑似地,一动都不敢动。 第32章 纳妾 闹了半天,见也没人理,自己觉得没趣,嚷着:“我要回家问我爹,看他是不是这么狠心对待他亲闺女!”一阵风一样疯跑出去。 到了家里,董大眼子正让姨太太给捶腿呢,她过去拉开姨太太就对着她爹嚷嚷:“爹,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他爹把眼一瞪,见她的样子骂道:“你瞅瞅你自己,啊,哪有个女人样,像个疯子似的,你给我坐下!” 翠花见她爹恼了,嘟着嘴坐到旁边,姨太太讨好的说:“姑奶奶回来了,我给您准备好吃的去。” 说完扭着腰出去了。 董大眼子见姨太太出去了,才对翠花说:“你说爹今年多大岁数了?” 翠花道:“五十六呗。” 她爹道:“你还知道你爹五十六了呀!爹还能有几年活头,现在是爹还在,崔家敬着你,爹要是不在了呢?” 翠花趴到他爹肩膀上:“爹你咋净瞎说,爹能长命百岁!” 崔大眼子道:“傻话,谁能活一百岁呀,就算能活一百岁,那时候爹是没牙的老虎谁还会怕啊!爹让小五给崔玉和做小妾,等她生下了孩子,就让孩子管你叫娘,这样你将来也有个依靠,在崔家地位也能稳固。至于小五,生完孩子我就叫人把她悄悄给卖了,你放心,爹心里都有数,爹还没老糊涂呢。” 翠花道:“抱养一个不就行了,何必让他纳妾,岂不是白便宜了他。” 董大眼子叹一口气,道:“抱养一个孩子爹也不是没想过,可你想啊,咱们愿意,但是崔家未必愿意,即使现在愿意了,将来会怎么样谁又能知道啊,万一爹不在了,你怎么办?爹想来想去只有这个是最好的办法了。” 翠花这才转怒为喜,乐颠颠的跑回崔家。 到了晚上,崔林喜滋滋的张罗让崔玉和跟小五圆房,翠花难得安静地躲在屋里。 也就安静了一晚上,第二天天还没亮,新人还睡着,翠花咚的一声把门就踹开了,开口就骂:“你个贱蹄子,骚货,都几点了,就知道睡觉,还不快点起来做饭,老娘都要饿死了!” 小五忙不迭的爬起来,三下两下穿好衣服,蔫蔫的去灶下煮饭。 这一晚上以后,翠花再不让崔玉和近小五的身子,两人多说一句话都招来一顿打骂。 小五被赶去店里看店,每日里打杂卖货,腌咸鸭蛋,她看着木讷,其实蛮有心计。 每日里崔家店里卖的货又杂又多,收款也没有专人,再说她现在是崔玉和的小妾,也没人防着她,竟给她钻了空子,每天藏起来一部分钱,攒了两个月。 这一日,翠花又找借口打了她一顿,小五的脸被扇肿了,胳膊挨了一烧火棍,青紫青紫的,崔玉和看着心疼,却也没奈何。 小五实在忍受不了,趁人不注意带了钱竟逃跑了。 董大眼子派人找了很久也没找到,想是跑得远了。 又过了两个月,董大眼子再派人送来个姑娘,叫倩如,才十五岁,这姑娘争气,没过两月,就怀孕了,把崔家高兴的,什么重活也不让干,只让她好好养胎。 董大眼子又嘱咐翠花,千万要沉住气,等生下孩子再动手把倩如卖掉。翠花的脾气本就暴烈,忍了又忍。 到了年三十晚上,崔玉和看倩如怀了两个月身孕,就把花生糖果多给倩如抓了几把。 让翠花看见了,气得破口大骂。 倩如怕她,赶紧赔礼道歉:“翠花姐,是我不好,是我不对!” 说时“啪啪”扇自己耳光,翠花见她怕了,心里得意,就说:“你要是真知道错了,去,上仓库里给我取冻梨吃,我就饶了你。” 崔玉和忙道:“我去,倩如正怀孕呢。” 翠花抄起扫帚就打,边打边骂:“你就知道心疼小狐狸精,是不是不把老娘看在眼里了!” 崔林见状在旁边给倩如使眼色,倩如只好说:“翠花姐,我去,您别打了。” 哭着跑到仓库,冻梨怕老鼠啃,用个筐挂在房梁上,倩如个子娇小,够不着,搬了个凳子,站在凳子上踮起脚用个铁钩子钩,“啪叽”一下凳子没踩稳当,摔了个大马趴。 起来就觉得肚子火辣辣地疼,跑到厕所里,蹲了许久,沥沥拉拉下来一滩血,显是流产了。 她还小,没人告诉过她,也不懂是怎么回事,见不再流血,就提起裤子回仓库取了冻梨进屋。 翠花正在屋里骂呢,一见倩如进来,就骂:“你个小骚货,怎么这半天才回来!” 倩如忙道:“刚才肚子疼,去了趟厕所。” 崔林吓了一跳,就问:“没什么回事吧。” 倩如说:“没事,可能是拉肚子。”自去把冻梨放到水盆里用水化着上面的冰。 吃过年夜饭,翠花要吃梨,倩如把冻梨上面的冰碴掰干净,给翠花端过来。 翠花正在热乎乎的火炕上坐着,吃着凉哇哇的梨,心里高兴,就递一个给倩如:“你吃一个。” 倩如陪笑道:“我肚子疼,不想吃。” 翠花见倩如脸色煞白,头上冒虚汗,想是真的肚子疼,就想祸害她,就说:“让你吃是抬举你,你敢不吃!不吃看我不怎么收拾你!” 倩如害怕,忍着肚子疼,吃了一个冻梨。 翠花见她吃得勉强,就逼她:“你再吃一个。” 倩如肚子疼得实在受不了,可又不敢得罪翠花,只得又吃了一个。 翠花见也祸害得差不多了,才道:“下去吧。” 倩如得了赦令般,跑回屋里躺在炕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夜。 谁想过了一段时间,就见倩如越来越瘦,脸色蜡黄,找来大夫一看,说是小产,又因为流产不完全,竟是没得救了。 崔玉和欲哭无泪。倩如的肚子像铁一般硬,吃不下饭,人渐渐憔悴得很,本就瘦,这下更是跟个纸片人般。 翠花见倩如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每日里对倩如非打即骂,有一天晚上,倩如趁人不备,上吊自杀了。 再让崔玉和纳妾,他却不想再害了别人,抵死不肯,倒合了翠花的心意。 董大眼子见他闺女这样,只是叹气以后闺女自作自受必得受苦,却也没奈何,最后从别人家买了个男孩养着。 不是亲生的,翠花也不喜欢,不过是算对崔家有个交代,每日里又迷上赌博,天天流连在娘家跟人打牌,没钱就派下人来取,崔林气恼不已,却是敢怒不敢言。 崔玉和的日子过得像在油锅里煎着,难受得哭都哭不出来。 却说崔玉和在石家住着,每天和陈秀秀日出而做,日落而息,陈秀秀性情温顺,人又漂亮,不由得情窦暗生。 只盼着这一辈子胡子都别放过他,好让他永远不能回家,永远在石家和陈秀秀这样子过下去。 可是这样的愿望只能是奢望而已,平静的生活在某一天忽然就被打破了。 第33章 情定 石老太病得严重,石老头寸步不离的守着,石进祥最是黏石老太,但是病人一般都怕吵,所以石老头就让石进祥在屋外玩儿,平时有时候也会让他自己玩一会儿,都没什么事。 这天合该有事,村里有几个半大小子,十五六岁,从石家经过,议论着说:“听说山里有酸浆子,可好吃了,咱们去采吧。” 那酸浆子是一种植物,叶子和嫩茎咬在嘴里酸溜溜的,过去的年代没什么零食吃,小孩子只能从大自然中找。 石进祥吃过酸浆子,一听,也没跟他父母说一声,就跟着几个小子身后去了。 到了晚上,陈秀秀和崔玉和领着小猫从地里干完活回来,洗洗手要做饭了。 陈秀秀问:“进祥呢?去哪了?” 石家二老才想起来一下午都没见他了,赶紧出去找。 到了后半夜,石进祥倒是自己回来了,一进门就喊:“我脑袋疼,疼死我了。” 一头栽倒炕上,昏昏睡过去。 石家人以为他是玩儿得累了,浑没当回事,中间石进祥醒了一次,陈秀秀就问他:“你今天上哪去了?咋那么长时间才回来。” 石进祥说:“我去一堆坟圈子边上采酸浆子吃,里面有个坟咧开个大口子,上面坐一个穿红衣服的小孩,冲我招手,让我跟他去呢。” 陈秀秀听他说的话神叨叨地,就骂他:“净瞎扯,快睡觉,这一天胡扯些啥呀!” 石进祥嘟囔着,道:“不信算了,谁骗你们谁是小狗子。” 翻过身就又昏睡过去。 石进祥一向睡得沉,陈秀秀也不理会他。 谁想到第二天早晨一扒拉,竟然已经死了。 把个石老头疼得,虽然儿子是个傻子,但是也是心头肉啊,石老太也哭天抢地,却也是没办法。 陈秀秀心下暗伤,哭得尤其悲伤,自己的命可怎么就这么苦,嫁了人,偏是个傻子,这又死了,小猫自己也是指望不上的,也是个傻的。 陈秀秀的悲伤,崔玉和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又见这个女子虽然悲伤,可还是硬撑着操办石进祥的丧事,临危不乱,不觉爱意里又多了一份敬佩。 等操办完石进祥的丧事,已经是夏天了,胡子的风波仿佛从来没有过一样,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崔家几次派人来催崔玉和回家,他总说石家对他有恩,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其实心下明白,自己是放不下陈秀秀。 跟陈秀秀接触的时间越长,他越觉出她的好,一分钟见不到陈秀秀心里都想念,甚至他觉得陈秀秀好像越是在身边,他越是想念。 石老头和石老太经过这件事,全部病倒,只剩陈秀秀和崔玉和去地里干活,留下小猫给石家二老倒个水,拿个饭什么的。 这一日,陈秀秀和崔玉和正在地里铲地,刚还火辣辣的大太阳,没想到只一转眼工夫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附近有个土地庙,年久失修,却也顾不得脏了,两人紧跑几步进去,里面也不知谁放了几堆稻草,崔玉和把稻草铺平,招呼陈秀秀坐下。 两个人身上都淋得湿透了,虽然已经初夏,天气却还是凉的,陈秀秀禁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崔玉和忙问:“是不是冷了,可别凉着啊。” 说着把自己身上的粗布小褂脱下来给她披上。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天空突然黑下来,狂风阵阵,陈秀秀不由往崔玉和身边靠了靠。 崔玉和不禁心里一荡,不由自主的反手握住她的手。 陈秀秀手往回一缩,没抽回来,却也不再动弹,任崔玉和握着,心里如小鹿乱撞。 黑暗里崔玉和轻轻的贴过去,陈秀秀和他脸贴着脸,觉得天地都在旋转,心里从未有过的甜蜜。 外面狂风暴雨,庙里却是旖旎春光。 两个人很晚才回到石家,陈秀秀脸色红润,从来没有过的俊俏。 石老头躺在炕上问:“你们俩个人都淋湿了吧?快去换换衣服。” 陈秀秀娇羞的看崔玉和一眼,答应着进屋去。 石老头又说:“听隔壁的王婆过来说,今天东北方向刮的龙卷风,把房顶都刮跑了,一个老太太在路上走路,没找到地方躲,头皮都被扯下去了,以后刮风可得注意呀。” 陈秀秀答应了一声换好衣服去灶下做饭。 崔玉和过去帮忙,见陈秀秀正忙活着,在锅里烙玉米饼子,腰肢细软,脸上被灶下的火光映着,清纯动人。 不由得拿热辣辣的眼光看着她,陈秀秀害羞得不敢回看他,却又忍不住不去看他。 崔玉和再忍不住过去捉住陈秀秀的手,陈秀秀使劲挣却挣不脱,把脸羞得通红。 两人正闹着,忽然看见小猫站在旁边瞅着拍着手笑,把两人吓一大跳,就听见小猫喊:“爷爷,你快来看呢!” 小猫在厨房一喊,石老头脑袋疼,不耐烦的呵斥她:“喊啥呀,爷还没死呢,老实在那跟你娘玩儿吧。” 陈秀秀忙从锅里用锅铲子铲出来一块玉米面饼子给小猫,柔声道:“去,出去玩儿去,好好玩儿啊,别摔倒了!” 小猫拿了饼子笑嘻嘻的跑出去。陈秀秀跟崔玉和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陈秀秀嗔怪的看着崔玉和,见他一脸的惶恐,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崔玉和看得痴了,过去抱住她,陈秀秀忙挣脱,指指屋里,又指指外面,意思是里面有老,外面有小,让崔玉和别乱闹。 崔玉和心领神会,便老老实实的帮她往灶里填秸秆烧火。 俩个人不时的眼光碰到一起,心里都甜丝丝的,陈秀秀还是第一次体验到什么是幸福。 过了大概半月有余,崔家催得实在是急,没办法,崔玉和要回家了,陈秀秀心里一万个不舍,表面上却不能表现出分毫,心里愁苦,眼圈红红的。 崔玉和在没人的地方安慰她:“别哭,最迟秋上我就来接你和小猫。”心里打定主意要休了翠花和陈秀秀在一起。 这一天早晨,吃过饭就要送崔玉和回家,石家二老还不知道他二人的私情,感念崔玉和这些天的帮忙,所以吩咐陈秀秀尽自己家所能做了一桌子菜给崔玉和践行。 正吃着,就见陈秀秀的弟弟陈勤飞跑进来,喊道:“姐,姐,可不好了,快回家看看吧,出大事了!” 第34章 纠纷 陈秀秀一惊筷子掉到了地上,这几年家里事情不断,一听出事,心里就咯噔一下,忙问陈勤:“咋了咋了,你快说呀!” 原来陈勤拿了二当家和高老杆给的金条,回家陈厚魁买了几晌地,这地是从田姓地主手里买的,正是陈勤做工的那家,却也巧,正跟刘家挨着。 现在的刘家是刘道先的七弟刘道云当家。 照理刘道先全家所有男丁都得问斩的,幸亏老七的媳妇娘家有点来头,拿重金贿赂了于大龙,放了老七刘道云,讲好可以再放一个,选来选去,选中了刘道先的儿子刘贤。 刘道云只有一个闺女,快四十岁上才生的,叫刘玉蓝,后来再没有生养。 农村没儿子是让人笑话的,以前一大家子也没分家,侄子十多个还好点,现在刘家除了他所有男丁都要问斩,所以由刘道先做主,把刘贤过继给老七当了儿子,正好一起从牢里出来了。 刘家在另一个地方尚有一个藏金窝,只不过不如被官兵搜到的那个大,可也够他们什么都不干,过富裕日子了。 但这刘道云比较谨慎,他刚出大狱,不太敢张扬,所以就去陈家磨坊只买了几晌薄田,也没雇长工,自己种着。 听得人说陈厚魁把他旁边的地买了,他倒没怎么的,毕竟年纪大了,就只想过一些安稳日子,不想再刀头上舔血,打打杀杀的。 刘贤却不然,才二十岁出头,血气方刚,他爹在大牢里千叮万嘱要他出来以后有机会定要找陈家报仇。 他可不想想他们是因为打劫才获的罪,一心只怪上了陈家,怨陈家当年把祖先埋在他们山上,坏了风水。 已是夏天,地里的庄稼都长得很高。北方的黑土地,不是种大豆就是种玉米,两块挨着的地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种一样的庄稼的,怕不通风影响作物生长。 但因为两家有仇,都不想让对方占了便宜,所以都种了一样的作物,玉米。 这一天,刘贤吃过晚饭,独自到地头上踅摸,心里想是放个大牛来把陈家的庄稼苗啃了好呢,还是自己现在趁人不备给它都拔了好。 正琢磨呢,就听路边有两人在那里争吵,一个说:“是你把界碑石往我这边挪了!” 另一个道:“我没挪!” 吵得不可开交。见是陌生人,刘贤也没理会,往两家交界的地头走,不小心被什么绊了一下,他一低头,原来是界碑石。 在过去,两家地的交界都会埋一块界碑石,做为分界线。 刘贤想起刚才听见陌生人说的话,不由得计上心来,快步跑回家,拿来铁锹,这界碑石埋得年头想是很长了,挖了足一个时辰才挖出来。 他往陈厚魁家挪了五陇地,再挖了个深坑给埋了起来。别小看这五陇地,过去陇都长,五陇差不多快一亩地了。 那时候穷人家别说一亩地,一分地都没有的都有许多,为啥过去说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就是这个意思。 要不过去咋还有长工呢,就是没地,只能靠给地主种地挣点吃喝。 这就看出来这刘贤有多损吧,他把一切都弄好了,拍拍身上的土,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再说第二天,陈厚魁到地里铲地,他扛个锄头,到地里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仔细一看,怎么界碑石被挪了呢,碑身上的土都是新的,坑也是新的。 一想,准是被刘家人给挪的,好家伙,足占了自家快一亩地了。 地是农民的命根子,他扛着锄头就跑刘家去了,进得门去就开始高声喝骂:“好你个刘道云呢,你个黑心肝的,敢这么欺负我啊!” 刘道云正在那里逗刘玉兰玩儿呢,见陈厚魁凶神恶煞的跑进来就骂,他虽然不想惹事,但到底是劫匪出身,并不怕事,见人家欺负到自己家来,就也喝骂:“你撒的什么野,你当这是哪了,信不信我用盒子炮掐断你的腿!” 陈厚魁道:“你敢呢,还有没有王法了,走,跟我去大牌会去!” 说时就拉刘道先,刘道先一甩手,道:“我凭什么要跟你去大牌会?”陈厚魁气得眼睛像要冒火一般,道:“你还在这装什么糊涂,你把界碑石往我家挪了五条陇,你有什么事明刀明枪来,别背地里做绝户事!” 刘道云更糊涂了,道:“什么界碑石,什么五条陇,你慢点说!” 陈厚魁道:“我跟你没话说,你快跟我去大牌会。” 刘道云道:“去就去,谁还怕谁不成!” 两个人一路骂骂咧咧的去了大牌会。 这大牌会是民间自己成立的组织,几个村子为了防范胡子打劫,组织一些青壮年一起训练,哪里有胡子过来抢劫,他们就武装起来跟胡子对抗,虽然武器比较落后,因为老百姓支持,倒是让一些胡子不太敢来了,平时也干一些调解纠纷,做和事老的工作。 职能大概相当于现在的居委会加民兵连的工作。 他俩进得大牌会,王二贵正在那里拿个笔描告示呢,大致意思是要村民自救。 见他二人气喘吁吁的进来,吓了一跳,就问:“你们这是咋了?” 他知道陈刘两家是世仇,二人到得一起绝没什么好事。 因为王二贵是村子里唯一识文断字的先生,所以很多大牌会里的事情比如断个邻里纠纷,或是小偷小摸什么的都由他负责。 陈厚魁气喘吁吁的把界碑石被挪一事讲述一遍,这刘道云也是刚听明白,自己是真的没动过,但是刘贤是不是动过就不好说了。 所以他对陈厚魁道:“你也别说我动过,我呢,也别说我没动过,咱俩叫上王二贵一起去地头看看不就知道动没动过了嘛。” 陈厚魁瞪着眼睛道:“我刚从地头回来,难不成我这么大的人能骗你不成!” 王二贵忙插嘴道:“既然你们相信得着我王二贵,请我来当这和事老,自然都要听我的,是不是?” 二人齐声称是。 王二贵道:“那么二位看这样行不行,我找几个大牌会里面德高望重的老者,一起去地头验看一下,你们看好不好?” 陈厚魁还要再嚷嚷,王二贵忙使个眼色,他俩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自然是非常好,知道有什么事王二贵肯定是帮着自己的,既然他使眼色,自己也就不好再嚷嚷,就不再吭声。 王二贵果然找了几个老者,一行人就奔地里去了。 到了地里,几个老者先去看界碑石,一看,碑上的泥土都是新的,显见得是被人新埋上的。不用说,界碑石一定让人移动过了。 刘道云无话可说,刚想承认,就见刘贤从另一边地里走过来,远远的喊:“哎呦,几个老爷子怎么这么闲着,没事跑这来玩儿了,你说蚊子这么多,赶紧回家纳凉多好!” 刘道云一见他来,忙迎上去小声道:“你个冤家,是不是你挪的界碑石?” 刘贤也小声的说:“爹,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 第35章 界碑 刘道云见他成竹在胸的样子,只得跟他一起过来,一个老者道:“你们刘家也太不地道了,怎的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干缺德事,也不怕小孩生下来没屁眼。” 这老者是陈厚魁家的邻居,平日里很得陈厚魁照顾,因此上说话向着他。 刘贤道:“还不知道谁干缺德事呢?” 那老者一听他还敢反驳,不由得大怒:“不是你,难不成还是陈家!” 刘贤道:“我们也正想找你们评评理呢,今天早晨我就见界碑石被人挪过了,我还怕是看错了,特意去找了田家当家的,他过来一看,说是有人害我们,把界碑石往我家这边挪了五条陇。” 那老者一惊,回看陈厚魁,道:“大侄子,可有这事?” 陈厚魁脸紫涨起来,道:“大叔啊,我是您从小看到大,我啥时候做过那缺德事啊。” 正说着,就见田家大当家的田家昌穿了一身紫绸缎的衫裤,一身赘肉颤颤巍巍的抖着过来了,想是怕地里脏,只跟个伙计站在地头上,尖着嗓子说:“一早刘家大侄子来找我,说有人胆敢挪了界碑石我还不信,原来果然有人挪了!” 王二贵想这下可好了,陈厚魁买的就是田家昌的地,他自然知道界碑石原来到底在哪里,就说:“大家别吵,听田大当家的讲话。” 田家昌清了清嗓子,说出一番惊人的话:“是陈家挪了界碑石,占了刘家五条陇!” 陈厚魁本来以为他来了定能还自己一个公道,谁想到是这个结果,脖子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上去就掐住了田家昌的脖子,喝骂:“你是不是瞎了狗眼,你好好看看,明明是刘家挪了界碑石,占了我陈家的地!” 田家昌被掐着脖子,直翻白眼,王二贵怕出人命,忙上前掰开陈厚魁的手,道:“这是咋说的呢,快松开手,有话好好说!” 陈厚魁松开手,田家昌被掐得喘不过来气,咳咳的咳着。 陈厚魁道:“田大当家的,做人要讲良心,我还记得你卖给我地的时候,这界碑石正对着前面的大杨树,你还对我说,这杨树正对界碑石吉利,俗话说前不栽杨,后不栽柳,你说界碑石正对着的是后面,杨树不是在前边。你现在看这树和界碑石可还在一条直线上吗。这界碑石明明是被人往我这边挪了,你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呀!” 田家昌恼怒的道:“我可从来没说过这话,这话是你自己瞎编的。” 陈厚魁气急了,抬手就要揍田家昌,王二贵忙抱住他,喊他:“冷静,冷静!” 陈厚魁一想,自己急也没用,关键要证明这界碑石不是自己挪的。 既然田家昌不承认,那只好把地契拿出来按上面的亩数,重新丈量一下了。 他就说:“你卖给我的是两晌地,你看除了这五陇地我这可还有两晌地吗?” 田家昌死鱼眼睛一翻,道:“怎么没有,加上那片乱葬岗子,两晌地还多呢。” 陈厚魁气得简直要吐血了,就骂:“你还是不是娘生父母养的呀,还是不是人造的?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那乱葬岗子什么时候算我买的地了!” 田家昌道:“你不承认也改变不了事实。” 陈厚魁终于明白,必是刘家父子买通了田家昌来害自己,人家既然已经做好了圈套,自己哪还有胜理。 他做最后一搏,不理田家昌,只对刘家父子道:“你们既然都说自己没挪界碑石,那敢不敢跟我去关帝庙赌咒发誓?” 刘道云知道理亏,就不想去,刘贤在身后小声说:“爹,不去就证明咱心虚,去!” 刘道云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请王二贵和几个老者做见证人,一行人到了关帝庙。 陈秀秀跟崔玉和赶来的时候,他们正到了关帝庙里。 三个人跪在关老爷前面,陈厚魁先说:“关老爷呀,我陈厚魁发毒誓绝没有挪界碑石,如有不符,让我两个儿子都死于非命!” 说完跪地砰砰叩头。 王二贵忙道:“哎呀,怎么用孩子发毒誓呢!” 陈厚魁直起身来道:“我姓陈的问心无魁,人在做,天在看,我没什么好怕的。” 眼睛直视刘道云道:“我一共两个儿子,我都敢用他们发毒誓,你就一个闺女还有什么不敢的!” 刘道云知道自己理亏,不敢发毒誓,刘贤见了,心里暗急,想那不过鬼神之说,谁又当真见过了,有什么可怕。 他结婚早,已经有四个闺女,就说:“我们有什么不敢的,我刘贤发誓,如果挪了那界碑石我四个闺女不得好死。” 当时得天花是最厉害的病了,得上了一般都非死不可,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他就信口开河,接着道:“让她们得天花,麻疹而死!”刘道云见他发得毒誓太毒,就掐他大腿,他也不以为意。 陈厚魁站起来道:“你们就回家等着报应吧。那几陇地我给你们了,不要了,看你们的闺女可有没有命种粮食去!” 王二贵心里明镜似的知道陈厚魁是冤枉的,但是人家田家昌给做了证人,没办法了,他就想吓唬刘家父子一顿。就摇头晃脑的说: “据《稽神录》记载,唐代江西庐山有个卖油的,对家中老母孝顺万般,结果竟惨遭雷劈,一命呜呼。他老娘非常愤怒,赶奔主管生死的九天使者的祠庙里去闹事。 神仙很快便托梦给她,说你家小子的问题出在哪里呢,他‘恒以鱼膏杂油中,以图厚利。’ 原来,唐代动物油的价格大多低于植物油,这小子掌握了门道,一直往植物油里掺鱼杂油,以牟取暴利。所以假借雷电之手劈了他。 你们呢,可别把关老爷不当回事啊,关老爷灵着呢,会显圣的,要是你们谁欺骗了他,他可真就收了谁的孩子啊!” 刘道云心下就怕了,再看刘贤神定气闲,浑是没事人一般,他叹了口气,心里不以为然,却也是不能出卖刘贤。 第36章 病来 闹了一回,陈秀秀和崔玉和陪着气哼哼的陈厚魁回家不提。 却说刘道云的独女刘玉蓝,就是当年陈俭在刘家跟着一起玩的小姑娘, 现在搬到了陈家磨坊。 这一日,徐艾蒿和陈俭两人一起去放牛。 草地上放牛的孩子很多,老烧肉和陈俭最好,每天都在一起,艾蒿长大了点,不过越长大越显得丑了,长脸,小眼睛,鹰钩鼻子,也就皮肤白一些。 老疯子死了,陈秀秀嫁得远不能总回来,也没人照顾孩子,陈艾蒿头发里和身上生了一窝一窝的虱子,脸总是花花溜溜的,几岁的小孩子没人给收拾可不就干净不起来么。 没有凳子高呢,就得每天刷锅洗碗做饭,身上天天一股子油烟子味,小孩子们都不愿意跟她玩儿,就连陈俭也不愿意领她,她倒也并不生气,自己玩儿自己的。 早晨的阳光很好,铺陈在地上,草上的露珠闪着璀璨的光泽,牛悠闲的在地上吃草。 陈俭和老烧肉躺在地上找了个葵花叶子盖在脸上遮阳光,躺那假寐。就听扑棱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自己身旁,陈俭爬起来一看,就叫:“哈,一只小麻雀,呀,被人把翅膀打断了!” 正拿在手里玩儿呢,忽然听见有清脆的女声叫:“别动,那是我才打下来的,快还给我!” 抬头见一个小姑娘,约莫七八岁,梳两个朝天辫子,穿一身绿色团花衫褂,小脸白白净净的,瓜子脸,杏核眼,小嘴撅着看着陈俭。 陈俭觉得有点面熟,那小姑娘已经喊上了:“哎呀,你不是陈俭吗?”扑上来就抱住了他,又跳又叫,高兴的直撒欢,陈俭也想起来她是刘玉蓝。 刘玉蓝问陈俭:“你怎么在这啊,我还以为你也被砍头了呢,狠狠的为你大哭了一场。” 说时指着自己的酒窝道:“你瞧,这就是哭的,一哭,脸蛋的肉就下去了,出来两个坑。” 没等别人笑,自己倒咯咯的笑出声来。 陈俭道:“我爹把我救出来的,你咋在这呢?” 刘玉兰道:“俺家搬陈家磨坊来了,以后能常常见面了。”说罢掩着嘴笑。 陈俭把麻雀递过去道:“这是你打的?” 刘玉兰自豪的说:“是啊,我刚才用弹弓打下来的。我爹教我的,百发百中。” 陈俭羡慕的说:“你爹可真厉害,我爹天天就知道种地,别的什么也不会。” 刘玉兰道:“那你明天还来这儿,我接你去我们家让我爹教你,好不好?” 陈俭道:“好啊,我明天一准在这等着你。” 刘玉兰说:“咱们打勾勾。” 说罢伸出小指,两个人勾在一起唱:“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刘玉兰拿过麻雀说:“我要回家了,明天见吧,一定要等我哦。”挥挥手连蹦带跳地跑走了。 第二天,陈俭早早的就等在那里,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陈俭想,刘玉兰这是怎么的了呢? 小孩也有了点忧郁的事了。 话说陈厚魁回到家就气病了,不吃不喝,地是他的命,可他的命竟然让人活生生给切掉了一半,他心疼得心都在滴血。 陈秀秀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何况石家二老也病着,只得苦劝了他爹一回,又依依不舍的目送崔玉和回家,才一步三回头的回石家去了。 日子照常过下去,陈厚魁的病渐渐的好了起来,身子却是再不如前。这一天,他早早的起来去开院子里的门,刚打开,恍惚间见他爹穿一身黑衣裳,拄着一根乌漆嘛黑的龙头拐杖颤巍巍的进来。 他不由得眼含热泪喊了一声:“爹呀!” 陈老太爷深情的看着他,点了点头,道:“老十二啊,爹想你呀!”陈厚魁不由自主的跪下去,抱住他爹的腿呜呜哭了起来,陈老太爷用枯槁的手轻轻抚摸陈厚魁的头,道:“关老爷知道你的冤屈了,知道这村子里的人心都坏了,今天就派瘟神进村了,从今天开始你千万别再开门,任何人家也不要去,可一定要听话啊,爹走了。” 陈厚魁只觉得手里一松,再看哪里有他爹的影子啊。 他哭喊着追到门外,耳边就听徐艾蒿喊:“爹,你这是追啥呢?” 他才清醒过来,看身后徐艾蒿瞪着眼看他,冷丁记起来老爹早已经让他们哥几个气死过去几十年了。 可刚才却又那么清晰,分明不像是梦,自己手里甚至还有爹的体温。不敢对徐艾蒿说,怕小孩子害怕,就道:“爹没事,刚才来阵风,把爹烟荷包吹跑了。” 艾蒿歪着头看看,一指:“爹,你烟盒包可不好好挂在腰里呢吗!”咯咯就笑了。 陈厚魁回到屋里,越想这事越邪性,就告诉徐艾蒿和陈俭:“你俩从今天开始别去放牛了,就呆在屋里玩儿,不许出院子门,谁来也别给开门,村子里八成要闹胡子,开门小心给你俩逮去!” 那时候谁不怕胡子呀,小孩子晚上不睡觉,大人一吓唬:“胡子来了!”小孩马上就不敢哭了。所以从这天开始陈家就跟村子里的人断绝了往来。 说来也真就邪性,村子里果然开始闹开病了,都是全家人一起病倒,都说这是窝子病,谁也不知道这病是因何而起,瞧病的大夫先还来,后来回家以后又把自己村子的人全传染上了,吓得没被传染上的大夫都躲起来,谁也不敢再来给看病。 这病也奇怪,并不死人,只是让人全身无力,严重的竟然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陈厚魁就骂:“都是刘家不积德,让大家跟着倒霉!” 他想起那天早晨老爹的话,悄悄跑去关帝庙,给关老爷烧香磕头,念叨:“关老爷呀,你要惩罚刘家就单惩罚他们吧,别连累这些无辜的人了。” 有听见的,跑去告诉刘家,刘贤气在心头,病得厉害却又不能把陈厚魁怎么样,只得暗暗咬牙,躺炕上把陈厚魁的祖宗八代骂了个遍。 也合该刘家倒霉,刘贤的媳妇病得轻,她老娘在隔壁村子病得厉害,连炕都下不来了。 娘家哥嫂都在镇上开酒馆,家里没人照顾,刘贤媳妇心疼老娘,见刘家父子虽然也病得不轻,扶着墙还能慢慢走,不至于饿死。 就抱了最小的闺女四妞回了娘家,没伺候几天,她哥嫂回来了,原来镇上也闹上窝子病了,没人出来吃饭,他俩趁着没病,领着孩子想着回乡下躲一躲,却不想乡下早就开始了。 家里有人照顾老娘,她惦记着家里的孩子和刘贤,就赶紧抱了四妞回家。 没想到四妞回到家没几天,就开始高烧不退,身上起了疹子,哭闹不止。 四妞不过七个多月,大眼睛,睫毛长长的,最得刘贤宠爱,把刘家人急得,也没地方找大夫,就算是找了人家也铁定不来。他们病得 又都不轻,想抱孩子到别的地方看病也是不能。 只能眼看着四妞受苦,却无可奈何。 第37章 仇恨 过了几天,四妞的哭声越来越微弱,想是要不成了。 刘贤媳妇哭得像个泪人,没想到这还不算完,家里的另外三个闺女加上刘玉蓝也都开始高烧不退。 刘贤媳妇就骂刘贤:“你个挨千刀的呀,都是你做了损事还拿孩子赌咒发誓,这下好了,闺女们都要死了,我也不活了,剩你一个人,你就清净了!” 刘贤“啪”的给媳妇一耳光,道:“老娘们净瞎胡说个什么!” 他媳妇红着眼,披散着头发跟个女鬼似的,冲他嚷嚷:“你就知道打我,你打呀,你打死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就这么点本事啊,你有能耐把闺女治好了呀!” 说时拿头往刘贤身上撞。 听得这屋闹起来了,刘道云也正病着,走路都走不了,他拿个板凳撑着,气喘吁吁的好半天才走到门口,有气无力的说:“你们俩可别吵了,这要是传出去多难听啊!” 刘贤狠狠瞪他媳妇一眼,她媳妇还是一个劲的哭。 刘道云叹了口气,刘玉蓝也病着,他就这么一个闺女,比他自己的眼珠子还金贵,可也只能干瞅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刘玉蓝正昏睡着,他坐到旁边看着,忍不住流下泪来,不知道自己还能看这孩子几眼,明显的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了。 昏迷中刘玉蓝瘪着嘴委屈的说:“爹不让我去见你呢。” 他知道,必是自己前几日不让刘玉蓝见陈俭,闺女这是委屈上了,想来现在她心里还不高兴呢。 他拍着刘玉蓝说:“闺女呀,只要你好了,你想干什么爹都不会拦你了,再也不拦你了,你快好起来吧!” 不由得哽咽出声。 忽听得刘贤屋里传出刘贤媳妇撕心裂肺的哭声,原来大妞死了。他紧紧把刘玉蓝搂在怀里,生怕一撒手自己的闺女也没了。 到了晚上,刘家谁也没心思吃饭,几个大人轮流守着几个孩子,第二天早晨,二妞也去了,没多大功夫,三妞也没了。 刘贤媳妇只坐那干嚎,眼泪哭干了,活动的力气都没有。 刘贤木然的看着,面无表情,像死人一样。 晚上,刘贤媳妇哭累了,多日担惊受怕,日夜操劳早已经心力交瘁。眼看着几块心头肉一样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地没了,只剩四妞眼见也是不成的了,竟然紧紧搂着四妞昏睡过去。 刘贤见自己媳妇睡着了,双手还和老母鸡一样护着孩子,眼泪不住地流下来。 难道真是上天降下报应,那么相这几陇地来说这个报应也太重了。天杀的陈厚魁竟敢诅咒我刘家,好好好,你们等着,此仇不报我刘贤死也不瞑目。 本想着一抹脖子和几个孩子一起死,可现在他突然又有了活下去的动力:那就是复仇! 两手像洗脸似的把脸上的眼泪抹去,拿起墙头的鸟铳,一咬牙冲出屋去,他病还没好,踉踉跄跄的却也是顾不得。 陈厚魁一家吃过了晚饭,早早地熄了蜡烛准备睡觉了。 忽然听到外面大门咣咣地响了起来,陈家以为是来了胡子,大气都不敢出,躺在炕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撞门声越来越小,最后重重地响了一下,就没了动静。 陈家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陈厚魁小声说晚上谁也不行再点灯,说不准胡子再摸回来使个回马枪。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还没亮陈厚魁就起身,背负着双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天边慢慢泛起鱼肚白,新一天的太阳破雾而来,小村子里多了一丝生气。 陈俭和徐艾蒿醒来看陈厚魁有心事,也不敢和他说话。 陈俭拎了一大桶水,艾蒿拾了一些干草两人去喂牛了。 这些天,牛总是这么拴着没有啃食新鲜青草,毛都不那么光滑了,明显也瘦了很多。 说来也奇怪,刘家三个孩子相继死去,村里的其他人却奇迹般的好起来。 这使全村更加相信是刘家占了陈家的地,而且还连累他们一起受罪。背地里全都咒骂刘贤,都是说些:不得好死、让胡子剐了、让狼撕碎、雷劈成八瓣等等非常恶毒的话。 刘贤知道背后有人骂他,此时的他全然不理会那些人。一颗仇恨的种子早已种下,在心里最暗的角落里慢慢生根发芽,这也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刘贤晚上去找陈厚魁报仇,没想陈家大门紧闭竟是无功面返。不过刘贤却不着急似的,好像那陈家父子是他手里的猎物,怎么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不能让三个孩子的尸体烂在屋里,原来是实在没力气,再者刘贤媳妇像疯了一样护着就是不让埋,一动孩子她就骂:“我妞还活着呢,还活着呢,谁敢动我跟谁拼命!” 天气这么热,尸体都有腐烂味了,趁媳妇闹得累了睡过去的功夫,刘贤找了一个小车想把孩子放在车上,准备找个地方埋了。 过去未出阁的小女孩如果死了,做的棺材不能有底,太小一点的孩子更不能用棺材,只能随便用草席一裹埋到乱葬岗子,大多就让野狗给分吃了。 他把三个孩子刚放到车上,见四妞也是活不成了,反倒不如别让她遭罪了,就去抱四妞往车上放。 刘贤媳妇却醒了,紧紧抱住四妮不放手。刘贤上前去抢,他媳妇抱着四妮用头使劲的撞墙,边哭边骂:“四妮没死还喘气呢,你个禽兽,再抢四妮我也不活了。” 边说边咚咚撞墙,满脸是血,刘贤一看也没了办法。转身跑了出去,推着小车去埋三个孩子。 刘贤媳妇,不顾满脸的血抱着四妮说:“四妮不怕哦,有娘在。快点好起来吧,娘就你一个孩儿了。” 刘贤推着车子专捡偏僻的地方走,出了村很远,看了看四下没人挖了一个两米见方的深坑一会就把三个孩子埋了。 虽说刘贤心狠,但俗话说虎毒还不食子呢,三个孩子一下没了却也不禁悲从中来,趴在坟上哭了好一阵:“可怜的孩子啊,你们姐几个好好地,到了阴间别走散了。要是要钱就给爹托个梦,爹给你们烧过去!” 几阵阴风吹过,刘贤打了个冷战,抹了抹眼泪转身就要走。可不知怎么腿却动不了,不晓得是麻了还是几个孩子的魂灵把着他的腿不放,刘贤开始害怕起来。哆哆嗦嗦地说道:“你们可别吓爹,你们的死都怪陈家,爹一定给你们报仇。” 说完竟跪下,当当当磕了几个响头,再起身腿脚就好使了。刘贤推着小车飞似地朝家的方向狂奔,等到了家才发现小车上的铁锹也颠丢了。 第38章 报复 回到家中,看见满脸是血的媳妇抱着孩子还坐在炕上呢,刘贤心中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几步上去就把她从炕上拽到地上,一顿拳脚跟上去。大喊大骂,把气都发在她身上:“把四妮给我,你说她活着,让她叫娘啊、叫爹啊。” 刘贤媳妇一愣神的功夫,孩子就被刘贤夺去。 刘贤也好像是不死心,抱着孩子盼着奇迹出现。叫喊着说道:“四妮儿,是爹啊,你要是还活着你倒是动一下、出个声啊!” “妮啊,孩子啊,是娘啊!”刘贤媳妇也大叫着说。 两个人哭喊半天也没见四妮动弹一下,刘贤媳妇还不死心,怎么也不让刘贤抱走,刘贤也不管那么多了,一脚把他媳妇蹬翻在地,抱起孩子就跑了。 怕人看见,把四妮裹在怀里,七个多月的孩子裹在衣服里也不怎么太显眼。 路上有几个村里的人见了是他,早就狠啐了几口老远地躲开。 本想让他们姐几个葬在一起,可一想刚才发生的事,刘贤竟有些怕。绕子半天也没敢去,见路边有一大片齐膝高的青草地便走了过去。 见四下无人,抱起四妮又往前走了几步,放在了一个池塘边上:“四妮啊,爹就送你到这儿了,记得去找你的几个姐姐吧!” 又站了半天,心里仍然期待四妞能像平时一般伸出手来让他抱,又知道终是妄想,当下含着两泡泪回家了。 陈厚魁等陈俭和徐艾蒿吃完饭,让两个人把牛牵出去放一放,拴久了容易得病,顺路到地里看看庄稼长的怎么样了。 等两人牵着牛出了院,陈厚魁又想起了心事。 陈俭和徐艾蒿不知道陈厚魁有什么心事,只道是还为那几陇地的事想不开。 其实不然,陈厚魁当时也是在一气之下立了毒誓,自从听说刘家几个姑娘都死了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 虽说刘贤不是什么好人,可毕竟孩子是无辜的,没成想几陇地就要了人家孩子的命。 陈厚魁看着天际长长叹了一口气,道:“造孽啊!” 本想去刘家解释一下,可又一想还是算了,这个时候去只能是火上浇油,还不如不去,一切顺其自然吧。 地里的苗长的很齐整,杂草也长出了不少。 陈俭和艾蒿说:“该铲地了。” 徐艾蒿应了一声说:“是啊!” 徐艾蒿牵着牛,陈俭也学起他爹闷闷不乐想起自己的心事:“刘玉兰咋样了,是不是也病了,不知道今天她能不能出来玩,能不能见着她呢?” 牛拴久了,突然看到前面的草地发疯了一样狂奔了过去。徐艾蒿看着陈俭想心事不理自己,猜也猜不出来,心里也烦乱起来。 就像大多数女孩子那样,心里不高兴就愿意摆弄个什么东西,徐艾蒿把拴牛的绳子缠在手里绕来绕去。当牛狂奔起来,想撒开手中的绳子已然是来不及了,被牛带着在草地上滑出去很远才停下来。 陈俭赶紧追了上来,扶起徐艾蒿。幸好是草地身上只划破了点皮,倒也没有受伤。 陈俭不想理她,捡了一条细树枝去打牛了。 徐艾蒿揉着手,手被绳子勒的火烧火燎的疼。 “哎呀,妈呀!”陈俭不知道怎么了,大叫起来。 徐艾蒿还以为牛又发疯了呢,赶忙跑到陈俭旁边,牛正好好的吃草呢,也没什么事啊。 可顺着陈俭的目光看去,不知道谁家的小孩被扔在池塘边上。 陈俭愣愣地杵在那儿,直盯着小孩的尸体不敢动。 倒是徐艾蒿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勇气,走近了仔细看,她觉得这孩子咋看都不像死了。 乍着胆子,摸了摸那孩子的脉搏又试了试气息,把耳朵贴在小孩的胸前,艾蒿好像发现宝贝似的,高兴地叫道:“是活的,心还跳呢!” 陈俭一听也来了精神,胆子也大了起来,又是听又是看的。 徐艾蒿说要把这孩子抱回去,陈俭一听开始犯难了,怕他爹不同意,可要把孩子扔这儿吧,还于心不忍。最后还是决定把孩子抱回去,要是爹不同意到时候再说吧。 没等牛吃饱,陈俭牵着牛,徐艾蒿抱着还有一口气的孩子就往家走。让人出乎意料的是两人一说,陈厚魁想都没想干脆地答应收养下来,什么时候孩子父母来寻亲就还给人家。 不提陈俭的不解,只表徐艾蒿怎样照顾捡来的孩子。 先把孩子身上的湿衣服脱下去,取出被给孩子轻轻盖好。陈厚魁让熬了一大盆香菜籽水,据说香菜籽功能发表、透疹、开胃,用于感冒鼻塞,痘疹透发不畅最是有效。 趁热给孩子把身上都通擦了一遍,让她出了一身透汗。 徐艾蒿就守在孩子身边,陈厚魁和陈俭也是大力支持,所需所用一点都不心疼。 第二天,天朦朦亮的时候。孩子奇迹般地恢复了过来,小脸上有了一丝红润之色,疹子都出来了。 只不过身体还是很虚弱。 却原来刘家小孩子不过是出疹子,家里没人知道,大人生病不愿意做饭烧热水喝,每日里做一大锅饭,怕坏用凉水过凉,孩子们吃了冷饭喝了凉水,竟是把疹子又激回去了。 幸好四妞正吃奶,不能吃饭,又遇到陈家稍懂一点,这才总算逃过一劫。 徐艾蒿每天熬小米糊糊喂孩子,孩子一天天好转。 又过了些日子,孩子完全康复。 陈家父子也开始铲地了,留下徐艾蒿在家里做饭、看孩子、喂牛。 日子也算是过得充实,这期间陈俭见过几次刘玉蓝,不过忙于家活倒也没有时间在一起玩。 期间,陈厚魁通过王二贵通告本村和附近几个村子说陈家救了一个孩子,是谁家的可以领回去,也不要什么答谢。 很长时间也没有认领,事情就这么撂下。 刘家也没想到这一层,只想是外村谁家的孩子生病没钱治或是家里孩子多,养不活扔了。 刘贤深信自家四个孩子都已经死了,只有他媳妇总觉得孩子还活着,可听说刘贤已经给埋了,也就任命了。 他们在抱怨老天不公的同时,更加记恨起陈家,而刘贤则在心中盘算着怎样报复陈家。 第39章 伤人 昏暗的煤油灯映照下,陈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更深的刺激了刘贤,他拿起枪瞄准了陈厚魁,咬一咬牙就要开枪。 突然见陈厚魁把孩子抱了起来,那孩子和四妞一般大小,光着屁股,身上着了一件短褂,陈厚魁一只手托住她屁股,另一只手抓住她后脖领子,一上一下的举着玩儿。 孩子高兴得咯咯大笑,小手扎撒着,嘴里“啊,啊”的胡乱喊着。 他一时竟觉得那枪有千斤重,陈厚魁要是死了,这几个孩子多倒霉呀,心里不由存了一点恻隐之心,枪慢慢的放了下来。 徐艾蒿去厨房端出来一只碗,像是米糊之类的,就着陈厚魁的手一勺一勺的喂那孩子。 陈勤爬到炕上整理孩子的小被,想是喂过孩子以后就要让她睡下了。 这么温馨的场景,让刘贤想起自己媳妇也曾经这样喂过四妞,四妞生下来不知道怎么的,媳妇竟然没奶水,不得已,只能每日里煮点小米,嚼烂了喂她,再后来长大点了,就做米糊给她吃。 一想到自己的四个死去的孩子,他的心,复归铁硬,举起枪,喊了一声:“陈厚魁!” 陈厚魁背对着他手里抱着孩子让徐艾蒿喂着吃呢,一听见有人叫他,一回头,就听“砰”的一声,陈勤竟然大叫一声倒下去了。 原来他叫的一瞬间,陈勤刚好站起来要下炕,正好挡在陈厚魁的前面,他一枪就把陈勤的腿给打伤了。 再想打第二枪,就见陈厚魁放下孩子已是跳了起来,他知道陈厚魁力气也是大得很,他的鸟铳再放第二枪还需要现装药,如果没有枪,他定是打不过陈厚魁的。 慌忙间往屋里一瞥,合该他见着,四妞被陈厚魁放到炕上,听见枪响,正往响声的地方爬呢,刘贤蓦的看见四妞,吓得魂飞魄散,一个死了的孩子突然冲他爬过来,比陈厚魁出来还令他害怕,头发根都竖起来了。 吓得扔了枪,掉头就跑,直恨他娘给他少生了两条腿。 他一口气跑回家,跑得满头大汗。 刘贤媳妇精神好点了,见刘贤这么晚还没回家,枪又不见了,正惊慌的等着他呢,一见他,忙问:“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刘贤嘘嘘带喘的道:“我去陈家报仇去了,就开了一枪,也不知道人死没死。给我收拾个包袱,多带点钱,我得出去避一避!” 刘贤媳妇吓得够呛,刚死了四个孩子,丈夫又杀了人要逃走,不禁放声大哭。 刘贤看他媳妇只顾着哭,也不收拾东西,就骂:“哭哭哭,就知道哭,哪天再把我哭死就好了!” 他媳妇赶紧收起眼泪来,翻箱子倒柜给他收拾。 这边刘道云听见这屋里有响动,就过来看看,他刚和老伴哄刘玉蓝睡下,刘玉蓝病倒是没什么大碍了,就身子还弱些。 他过来见刘贤鼓着腮帮子皱着眉头在炕沿上坐着,他媳妇收拾衣服打包袱,就问:“黑灯瞎火的,你这是要干啥去?” 刘贤垂着头,“我打死了陈家的人,得出去躲一阵子。” 刘道云不觉得顿足,气得骂道:“你个畜生啊,就知道闯祸呀,要不是你自作主张讹陈家的地,能出这档子事吗,丫头们也不见得死啊,现在你又杀了人,唉!” 在地上转了一个圈,又道:“你也这么大了,我和你娘指你养老是不中了,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自己混吧!” 说时回自己屋里拿出来一只钱口袋,把家里的现钱都给刘贤装了,送过来,“自己在外面好好过,别委屈自己,有什么为难遭灾的,赶紧托人捎个信来,总之家里还是好想办法,能帮你一定会帮你。” 刘贤也忍不住伤心,虽然不是亲爹,但平时待自己不薄,再加上自己的命也是刘道云救的。 跪下去“嘭嘭”叩了几个响头,“儿子不孝,让爹跟着担心了。请恕儿子不能尽孝,等儿子一旦混出名堂来,一定回来!” 又转身对他媳妇说:“你在家一定要好好孝顺爹娘,如果敢不好好伺候,小心将来我回来收拾你!” 他媳妇一边哭一边点头。 他挎起包袱大步往出走,走到门口,像又想起什么来似的,嘴里念叨:“我怎么好像在陈家见到四妞了呢。” 他媳妇一听,眼睛顿时一亮,停了哭泣,忙问:“当家的,你说在哪里见到四妞了?” 刘贤自己摇了摇头,道:“唉,许是我看花了眼,已经死了的孩子,哪里还会在陈家见到呢!” 说时头也不回的走出村子。 剩下他媳妇在那里呆站着,目送刘贤消失在夜色里,许久她回过头来,跟刘道云说:“爹,我想去陈家看看。” 刘道云皱皱眉道:“去干啥呢,人都打死了,你去陈家还不得活吃了你,别去了。四妞都死好多天了,埋都埋了,就别心存妄想了。” 刘贤媳妇嘴里应着,心下决定一定要去陈家看看,她心里总觉得四妞没死。 第二天天一亮,她就去陈家,就只见陈家的大门紧锁,拍拍门,没人应,想是陈家死了人,可也应该搭灵棚啊,怎么没人呢。 陈家住的地方在村东头,离开村子有一段距离,并不和大家住在一起,当时是为了方便陈厚魁打铁,现在不打铁了,可也没钱另外盖房子,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 刘贤媳妇蹲在陈家门口等着陈家人回来,昨晚又惊又怕,一夜没睡,不由得靠住门框睡着了。 梦里听见四妞依依呀呀的向她扑来,她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高兴的伸出手去要抱她。 正幸福着呢,冷丁就觉得有人拍她一下子,一睁眼,见王二贵站在面前,手里抱个孩子,她以为是四妞,不由伸手就去抱,王二贵往旁边一躲,她一下抱了个空。 再仔细一看,那孩子分明比四妞要大,穿个开裆裤,显见得是个男孩子,她的心往下一沉,失望蔓延了她的全身。 第40章 四妞 王二贵厌恶的看着她:“你来干啥,还要害人呢?我说你们家是不是害人没够啊?占了别人的地,还要杀人咋地,这是老陈家人命大,但凡他们运气不好点,人就被你们打死了!” 刘贤媳妇苦瓜着脸道:“我不是来害人的,我是来赔礼的,打人的是我当家的,他早跑了,我和我爹都不知道他怎么能干这缺德事呢,陈家人怎么样啊,没什么事吧?” 其实王二贵也没十足的把握说是刘家人开枪打的人,当时天已经黑透了,屋里点着灯,屋外看屋里清清楚楚的,屋里看屋外可一点也看不仔细。 连陈厚魁都是根据推测想可能是刘家人,但也不确定,毕竟陈勤跟胡子也有过节,兴许是胡子也说不定。 王二贵也就是吓唬一下刘贤媳妇,谁想到她一下承认了。 王二贵素来和陈家交好,一听果然是刘家人干的,不由得怒火中烧,骂道:“你们刘家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没事讹人家地,拿孩子赌咒发誓是你们自己愿意的,现在孩子死了,又怨上陈家了,你们还是不是个人呢,知不知道‘人’字那两撇是怎么写的啊!真是,咋说呢,要早知道你们是这样的一家人,当时大牌会就不应该同意你们搬来陈家磨坊住!” 刘贤媳妇低着头哭,一个劲的抹眼泪,啥也不说,就在那里扯着衣襟委委屈屈地哭个没完。 王二贵见她哭得心烦,就说:“你快回家去吧,来看什么看!我明告诉你,好人有好报,人没死!你们就缺大德吧,没准哪一天大人也得遭报应!在人家门口哭哭啼啼地,也不怕人家膈应!快走快走!” 说着抱着孩子就要进门去。 刘贤媳妇赶紧拽住他衣袖,“王二哥,我跟你打听个事,听说陈家前些天拣了个孩子,我想看看。” 王二贵把衣袖子一把扯过去,“啊呸,咋的,你们还想对那孩子下手啊!我就问你们还是不是个人,是不是个人!” 刘贤媳妇垂泪道:“你误会了,我是想看看那孩子是不是我家四妞。” 王二贵奇道:“你家四个孩子不是都死了吗,那孩子怎么能是你们老四。” 猛然醒悟般:“啊哈,是不是你们知道那孩子是谁家的,想冒认过去骗钱呢?门都没有!快点走,别在这又想着讹人,再这么无赖,就抓大牌会去游街!” 刘贤媳妇慌忙道:“王二哥这说的是哪里话呢,我们再缺德可也不是那样的人呢,你也是有孩子的人,就可怜可怜我这当娘的吧,四个孩子都死了,我也是死的心都有啊!听说陈家的孩子像是四妞,我这心里就感觉好像四妞真的没死。你们就是骂我打我,我也得看看才能死心呢!” 说着又呜呜大哭起来。 王二贵其实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尤其见不得女人哭,看她可怜,就说:“孩子在我们家呢,陈家的人送陈勤去钟先生那里急救去了,腿八成要残疾了,唉,你们家呀,真是作孽呦!” 说着领刘贤媳妇往家走。 王二贵媳妇正在那里做饭呢,她平时也讨厌刘贤媳妇,见王二贵把她领家里来了,就冲王二贵喊:“你没长心呢,咋啥样的人都往家里面领呢!” 气鼓鼓的拿眼白瞪她。 刘贤媳妇低下头去,不敢吭声。 王二贵忙摆手,说:“她说湘莲是她们家四妞,非让我带她过来看看,我也是没法子,我不带她来,她就在人家陈家门口哭着不走,让人看着多不好,咋也是乡里乡亲的,虽然他们家不讲究,但咱们可还是讲究人,让她看完了,也就不这么无赖了。” 把儿子放在一边,他儿子锁柱已经会走了,跑过去拿树枝子满院子追着大鹅玩儿。 王二贵媳妇叉着腰叫:“什么什么,咋可能是她家四妞?四妞不是早因为他爹造孽被老天爷收去了嘛!” 王二贵瞪他媳妇一眼,“老娘们别瞎吵吵,快把孩子让她看看,好让她赶紧走。” 他媳妇被他吆喝,瞪他一眼,进屋把孩子给抱了出来。 刘贤媳妇满心欢喜的一看,心里却立刻凉透了。 原来这孩子根本就不是她的四妞。 她也不知道怎么踉踉跄跄的走回的家,爬到炕上,竟然就一病不起了。 王二贵在家里问他媳妇,“你怎么把咱闺女给抱出来让她看呢,咋不抱湘莲出去呢?” 他媳妇抱着闺女笑嘻嘻的道:“我怕她冒认孩子,这种人啥事都能干得出来,万一她要是敢说我闺女是她孩子,我非扒了她的皮不可。”说罢回身轻轻悠着睡在摇篮里的湘莲,道:“婶子好吧,婶子替你把恶人赶跑了,不然恶人把你抱家里去可咋办呦!” 转眼到了秋天,陈勤的腿被刘贤打残废了,走路只能一瘸一拐的,挺好的小伙子,就这么给毁了,仍然去田家当着长工。 虽然报了官,刘贤逃了,就剩刘家老的老,小的小,也不能把他们咋样,只能认倒霉。 家家开始收拾庄稼,人人起早趟黑的忙碌着,这事先还被人当茶余饭后的谈资,慢慢的新鲜劲过去就没什么人提了。 日子像流水一样,慢悠悠的过着。不想,陈秀秀那边却分外的不平静。 原来,自从崔玉和走后,讲好了最多等到秋天的时候就来接陈秀秀走,已经深秋了,还没见来。 更可怕的是,陈秀秀发现自己怀孕了,石进祥已经死了,算日子,这孩子是崔玉和的。 孩子在陈秀秀肚子里一天天的长大,她只得穿上最肥的衣服,使劲勒紧腰带,掩饰自己的肚子。 可是,这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石老太有一天似乎已经起了怀疑,“秀秀呀,我怎么见你越来越胖了呢?” 陈秀秀忙道:“许是最近吃的饭比较多,就胖了点。” 石老太用半信半疑的眼神看着她。陈秀秀忙躲进屋里,身上却是被吓出一身冷汗。 她决定去镇上找崔玉和。 却没料到崔玉和那边可是出了大事情了。 第41章 发威 话说崔玉和回到家,每天魂不守舍的,翠花虽然常常呆在娘家玩牌,可也看出来了,就问他:“你是怎么了,一天像没魂儿了似的?” 他只得搪塞过去,推说自己这些日子让胡子吓坏了,时不时就愣神。 翠花不疑有它,继续每日里玩得昏天黑地不回家。 完全没有为人妻的半点样子,别说没给丈夫做过一顿饭,更是没有给崔玉和洗过一回衣服。 每次衣服脏了,崔玉和都是偷偷摸摸的晚上趁没人的时候洗 ,生怕别人撞见。 有的邻居实在看不过去,就对崔玉和说,你也不管一管媳妇,天天跟一帮大老爷们打牌耍钱,哪有这样当媳妇的。 还有的说老娘们就是欠揍,狠狠打一顿看她老不老实。 崔玉和不是不想管,一个是管不了,再也是懒得管。正好翠花出去,自己倒能落个清静,要不看着她那张让人闹心的嘴脸,还不得更烦。 崔玉和这些天正在心里盘算着休了翠花,好娶陈秀秀过门。 虽然她犯了过去女子的七出,《仪礼·丧服》说:“七出者,无子,一也;淫泆,二也;不事姑舅,三也;口舌,四也;盗窃,五也;妒忌,六也;恶疾,七也。”亦作“七去”。就是:不孕无子、红杏出墙、不孝父母、饶舌多话、偷盗行窃、妒忌无量、身患恶疾。这七处之罪翠花最少也占两个。 可是碍于她娘家的势力,崔玉和还是有忌惮的。 毕竟自己家是外地来的,以前要是没这层关系可能还没这么怕,现在有这个关系了,想把董大眼子的闺女休了,还真就得需要不是一般的勇气。 他在家左思量右思量,也不敢跟他爹他娘商量,就自己个每日里闷在屋里逗抱养来的那个小子,他给起的名字叫崔勇,希望这孩子将来别像自己这么窝囊。 崔勇比小猫大点不多,聪明伶俐,每日里极会讨他的欢心,倒是多少解了他郁闷相思之苦。 眼见得秋天都快要过去了,他还没想出来万全之策,对陈秀秀的思念更是日夜煎熬着他。 农历九月十五。 崔林五十大寿,请了不少的邻居过来吃饭。这当然不能少了亲家董大眼子,提前好几天就打发人去请了。 至于他来不来是另外一回事,但这个过场是不能落下的,礼多人不怪嘛! 没想到董大眼子还真的来了,还送了厚礼来。 不过让崔家不高兴的是,董大眼子竟带了好些个狐朋狗友凑热闹。 崔林和崔玉和虽说心里万般不悦,可脸上还是满脸陪笑,为了给一帮牛鬼蛇神进屋好生招待,特地请了村里能说会道的陪酒,就算是代表东家。 崔玉和心里有事,又苦于不敢说,心里烦,一个人坐在那里一杯接一杯的喝闷酒。 眼前总是浮现出陈秀秀的样子,含羞带怨的看着他,仿佛在问:“你怎么还不来接我呢?” 靠着酒壮胆,也有点是喝多了,踉踉跄跄的走到董大眼子那桌,扒住他肩膀,“爹,我要休了你闺女!” 董大眼子正跟他那些狐朋狗友喝得起劲呢,崔林特意给他们安排在一桌,一听崔玉和说要休了翠花,董大眼子眼睛一瞪,站起来说道:“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一拳打了上去,“他妈的,你小子喝多了吧!” 这一拳打得崔玉和跌坐在地上,满屋子的人一下都静了下来,齐刷刷地都往这边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崔玉和一愣,借着酒劲爬了起来。两步走到董大眼子跟前,满嘴酒气贴着董大眼子的脸道:“我没喝多,我···就是要休了翠花,我讨厌她,讨厌她!” 又转过身,当着众人,大声说道:“今天——老子要休妻,休了董翠花,大伙——给我做个见证。” 屋里的人一听都在底下议论开了,看着董大眼子如何收场。 毕竟董大眼子在这镇上也算是个人物,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自己姑娘要被休,董大眼子无论如何也不会轻饶了崔玉和。 有的开始替崔玉和担心,也有不少人幸灾乐祸想着这下有好戏看了。 董大眼子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崔玉和竟然说要休了自己闺女,脸上就挂不住了。 老脸一拉,马上就要发作,还没等他发作呢,他旁边一人站起来就给了崔玉和一脚,骂道:“臭小子,怎么跟你老丈人说话呢!” 崔玉和平时从不跟人动手,文文弱弱的样子,喝了酒,也合该有事,后腰被人狠踹了一脚,一个狗吃屎飞了出去。 这人的一脚着实踹的不轻,崔玉和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门牙也掉了,腰眼处像是针扎一样疼。 多日来郁积在心中的怨气一下子暴发出来,在村里这么多人面前丢这么大的脸,更使得崔玉和全身血脉直往头上涌。 崔玉和咬咬牙忍着疼,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谁打的我,我要加倍还回去! 只见崔玉和满脸是血地从另一张桌子底下晃晃悠悠地爬了出来。顺手抄起个酒坛子,也不问问人家练没练过铁头功,二话不说照那人脑袋上就砸过去了。 没打过架的人出手本就拿捏不好分寸。 崔玉和气极之下十成的力道砸了下去,就听那人“哎呦”一声,“咕咚就栽倒在地,腿蹬了两下,不动弹了,血顺着泥地蜿蜿蜒蜒地流了一地。 崔玉和见到血,酒就醒了三分,吓得呆在当地,不能动弹。 此时的崔玉和,气是出了,却惹下了泼天大祸。 崔林不喜欢热闹,也不喝酒,就没和大伙坐一起。 本来这今天的老寿星应该坐在上位过寿的,可董大眼子带来的这帮人不好惹,只想着好好招待他们别惹他们不高兴。 他亲自在厨房张罗着让厨师上菜呢。 听得外面大声吵闹,不知道咋回事,这时跑进来一个邻居慌慌张张地跟他说:“哎呦,老崔呀,可不好了,出人命了,你快过去看看吧,你儿子打死人了!” 崔林一听两腿直发软,心道:“不想出事,不想出事,可这事怎么还是来了!” 忙跑出来看,只见一个人满脸是血躺在地上,其他人都离得老远,生怕惹祸上身。 看样子想是已经死透了,吓得崔林不知如何是好。 第42章 兼施 董大眼子领来的这个朋友,是个小混混,不过这个小混混可跟别人不大一样,他正是于大龙七姨太的弟弟,叫胡小个子。 其实他个子很高,足有一米八,因为平时特别爱占小便宜,锱铢必较,所以人们就管他叫胡小个子。 七姨太肚子争气,一索得男,给个于大龙高兴得,马上升七姨太当了正房。 在家里面当家做主,七姨太的弟弟也跟着沾光,没事在乡里耀武扬威,胡作非为。 董大眼子结交他也无非是想利用他跟于大龙套交情。 可巧崔林的生日,胡小个子在崔大眼子家里玩牌九,见有好吃的,非得跟着来,一分钱贺礼没拿不说,还交代走的时候要拿点崔林家的咸鸭蛋。 董大眼子也不是太敢招惹他,就领他来了。 没想到就这么个寸劲,怕什么来什么,还就出了这么个事。 董大眼子毕竟见过世面多,一探胡小个子的鼻息,虽然微弱,但还有口气在,没死呢。 赶紧让他手下的人,“快扶胡大爷进屋里去。” 又叫另一个伙计,“赶紧去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不一会儿伙计领大夫来了,这时候胡小个子的头已经被胡乱包上了,血凝固后成了暗黑色。 崔玉和从没跟人打过架,见流了这么多血,坐在旁边哆嗦成一团。 反倒是翠花,满不在乎的还在桌子上吃鸡腿呢。 一点都不把先前崔玉和说的休妻的话放在心上,只道是他喝多了在撒酒疯,两只手沾的都是油,嘴巴子上也是。 崔大眼子刚才只顾看人死没死,现在见先生来了,松了口气,回头看见他闺女,一瞪眼,“就知道吃,吃!咋不吃死你!” 翠花吓了一跳,赶紧从桌子旁边绕过来,立在她爹身后。 先生过来把了把脉,回头对董大眼子说:“没什么大碍,只是皮外伤。开些内服外敷的药就可以了,注意多休息休息,少食辛辣之物,不能行房第之事,用不了多久就会痊愈。” 董大眼子吩咐人跟大夫出去抓药,一屋子的人都松了口气,崔玉和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头深深的低下去。 见没什么事了,董大眼子叫崔玉和:“来,小子,你给我出来。” 崔玉和低着头跟出去,董大眼子走到僻静处,左右开弓噼噼啪啪给崔玉和十几个嘴巴子,打得他嘴丫子淌血,头昏脑涨。 董大眼子打完了,长出口气道:“你给我记着,只有我闺女休你的份儿,你没有休我闺女的份儿!别说是休,就是对我闺女稍有不妥,我都让你们全家人,吃不了兜着走,信不信我能让人杀你全家!” 这时候崔林也跟了过来,他怕董大眼子一气之下伤了自己儿子。 董大眼子见是崔林也不搭理他,两眼一翻,道:“不知死活的东西,闯大祸了!” 崔林赶紧把能想到的好话说了个遍,亲家长亲家短的赔不是。 董大眼子阴沉着个脸,比死人好看不了多少,也不说话。 崔林走到崔玉和身后,一脚蹬在崔玉和腿弯处,嘴里还骂道:“还不给老丈人跪下叩头赔罪!” 崔玉和应声跪倒在地,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任凭他爹打骂。 过了好一阵子,董大眼子开口道:“此事可大可小,不知你们崔家想怎么办!” 崔林一听事有缓和的余地,忙凑前一步说:“全听亲家的,亲家说咋办,那咱就咋办。” 董大眼子冷哼了一声,道:“全听我的,这是什么话,好像我董大眼子欺负你们似的。” 崔林心里不高兴也不敢反驳,接着拍董大眼子的马屁,笑着说:“亲家见多识广,别和我们一般见识。这不懂事的小子我一定好好管教,亲家放心,以后他敢再提半个‘休“字我第一个不答应。” 见董大眼子脸色稍缓和了点,“亲家,你看眼前的事怎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啊,用人用钱亲家尽管吩咐就是!” 董大眼子心想,还算这老头上道,不过脸上却一点也没表现出来,更没给崔林一点好脸色。 掏出烟盒包,慢条斯理的卷着烟,说道:“被打的是于大龙的小舅子,要是他知道这事决不会善罢甘休!” 抓了一小把上好的烟丝放在一张卷烟纸上,边卷边说:“撇开胡小个子的事不说,先说我姑娘的事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说要休了我姑娘,怕是日后我也没法混了。” 崔林一听心惊,不知道董大眼子肚子里有什么道道儿! 董大眼子卷好了烟,狠狠地掐去多余的地方,点着了烟吸了一口说:“我给你们两条路,一,崔玉和从此不再提休妻的事,不管以后翠花好与不好都得好好待她。这样,我的老脸可以不要,胡小个子那边我也可以帮你们压下去。第二,咱们一拍两散,姑娘我领回去。不用我动手,我一句话,胡小个子就能要了你们全家性命。” 崔林一听也吓得直哆嗦,老实本分的他哪里遇到过这阵式。 双腿一软和崔玉和并排跪到了一起,赶紧说道:“亲家啊,玉和不懂事,我替他向您陪罪!”崔玉和比他爹好不了多少,也吓得不轻,头磕在地上如小鸡啄米。 不停地说:“爹啊,我错了,爹,我以后一定对翠花好,再也不提休她的事了!” 董大眼子见这崔家父子已经服软,想必日后不敢对翠花不好。 脸色一变,笑了起来,说道:“你看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我替你们顶着!玉和啊,快扶你爹起来,这地上多凉啊!” 崔玉和忙道:“谢谢爹,谢谢爹!” 崔林也低声说道:“多谢亲家了!” 董大眼子见事情已经解决,忙道:“想必胡小个子也快要醒了,我过去看看,准备十坛子咸鸭蛋,再找一辆马车,一会儿好用!” 崔林忙去准备,见亲家走远,董大眼子拿手拍了拍崔玉和的肩膀,慈眉善目地道:“我自己的闺女我心里有数,她又懒又馋,还蛮不讲理,我都知道,回去我好好教育她,好姑爷,你放心!” 又弯腰伸手给崔玉和掸了掸膝盖上的灰,笑眯眯地道:“咱们爷俩出来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太长了不好。走,咱爷俩回去看看胡小个子醒了没有。” 第43章 耍胡 崔玉和吓得不敢吭声,只得随在董大眼子身后回到家里。 胡小个子还没醒过来,董大眼子告诉下人交代下去,不管任何人都要说是胡小个子自己跌到酒坛子上的,如果谁说了是崔玉和砸的,就跟谁没完。所有人都爽快的应了。 一个是摄于董大眼子的威力,二是胡小个子为祸乡里,横行霸道,穷的富的都恨他入骨,终于有个人敢打他,正好大快人心,人人拍手称快,乐得替他隐藏。董大眼子道:“走吧,都回去喝酒,玉和啊,去叫厨房再做几个好菜!” 一众人等随董大眼子回到屋里,又开始喝酒。 只留下一个人照顾胡小个子,不多时,胡小个子哼哼唧唧地醒过来。睁开眼睛看了看,说:“这是哪儿啊?我记得我好像是这喝酒,然后让崔家那小子给我打了。” 想抬起头来,一动弹,哎呦妈呀,咋还头痛欲裂呢,用手一摸,奇怪,头上怎么缠着厚厚地布条子,缠得特别的厚实,像戴了个棉帽子一样。 那人还没回答呢,胡小个子先就忍不住骂上了:“这他妈的,大热的天谁给我戴个这么老厚地帽子,真他妈的坏!可闷死我了,还特妈的特别的疼!哎呦哎呦,真疼啊!” 那人一听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边笑边说:“胡哥,谁敢给你乱扣帽子啊!也就只有嫂子有本事给你戴个有色的帽子!哈哈哈哈。” 胡小个子知道那人取笑自己,刚要动手,那人却一把把他摁在炕上。道:“胡哥,可别乱动,小心头上的伤。你这头上的伤可老大个口子了,好容易找老中医给你包上的,可不敢往下摘呀,伤了风,可容易得破伤风!那家伙的,得了破伤风可得死人呢!” 要说这人也是圆谎高人,按照董大眼子交待的跟胡小个子讲了一遍,不但如此,还为了增加可信度添枝加叶地润色了不少:“你说说你,胡哥你这么大的人了,喝点猫尿,就不知道咋整好了,自己硬把酒坛子往自己脑袋上扣,还说啥,别人都是千杯不醉,你是千坛不醉,结果把自己脑袋差点就给开瓢了。你说说你可悬不悬,真是好悬把自己小命给整没了!” 胡小个子虽说当时有点喝多了,可心里还是清楚明白的,明明记得是崔玉和用坛子砸的。可是这小子说的跟真事似的,不像是骗自己,可要说有哪里不对劲,胡小个子一时也说不上来。 用手摸摸头,有点糊涂地说:“真是我自己摔的?不对啊,我怎么记得是崔玉和打的呢!”自己眼珠子转来转去,没整明白。 “我出去撒泡尿,你在屋里等我一会儿!”胡小个子多了一个心眼,借着撒尿的当口跑了出去。 见茅房有一个和他一起来的人也在那撒尿, 就问:“崔玉和呢,他打完我跑哪去了!” 那人边撒尿边骂胡小个子,”你小子喝傻了,是您老人家自己摔的,什么崔玉和打的呀!就您这身份地位,借他俩胆子,他也不敢打呀,您说是吧!咱这镇上有几个敢惹你的,谁不知道你姐夫是谁,姐姐是谁呀!天王老子都不敢惹你,姓崔的借他俩胆子,他也不敢打你呀!” 那人撒完尿要走的时候,搂着胡小个子的肩膀小声地说:“这话别让别人听见,让人笑话,你这样以后董哥还怎么敢带你出来呀!是不是,咱都是好兄弟,别整得太难看。喝醉酒不丢人,丢人的是,喝醉酒还诬赖好人。兄弟,好好想一想吧。” 胡小个子本想诈一下那个人,一听这话就有些半信半疑地摸摸头,难道真是自己撞的,那可丢人了。 平日里胡小个子总吹牛说自己多么的能喝,什么千怀不醉呀,万杯不倒等等,不着边儿的话一直都挂在嘴上。其实他根本喝不了二两,一喝就容易上头,一上头就容易迷糊。其实董大眼子敢让众人骗他,也是因为知道他这点才决定骗他的。 胡小个子站那里想了半天,想不出来了一二三,赶忙随那人一起进了屋,一看众人都在那里喝得热火朝天的,个个都满面通红,划拳行酒令呢。 看他进来,有不少人朝他点头。 胡小个子现在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再看崔玉和正在厨房忙着和厨子一起准备下酒菜,也跟没事人儿似的,就是他的脸有点肿。按理说要是他砸的自己,自己头坏了,他脸不应该肿啊,胡小个子自己琢磨半天,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来。索性不想了。 董大眼子见胡小个子进屋,招手让他过去。 胡小个子走了过去,未等董大眼子开口,抢着说道:“不好意思,刚才喝多了,给董哥丢脸了!那啥,你们都喝好了没有,嘿嘿,兄弟我有点喝多了,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董大眼子强忍住没笑,道:“没事,没事,自家兄弟别见外,再说这里也没有外人!都是自家兄弟,丢啥人呀!退一万步讲,就是丢人,那也是肉烂在锅里,哈哈哈。” 又道“兄弟,头上伤怎么样了?疼不疼,要不要再请郎中给开上几服药?” 胡小个子摸摸头,说:“这点伤还算事儿啊,没事儿没事儿!不用那么麻烦!” 董大眼子道:“我让亲家找了辆车,送兄弟回去,过几日我再去看你!在家好好养伤,吃好喽,喝好喽!等伤好了,咱兄弟们再战江湖!” 胡小个子觉得自己再呆下去也没意思,忙答应下来。 董大眼子送他出屋时,趁人不注意,塞给胡小个子一根金条,小声说:“兄弟,你伤在我亲家这里,当哥哥的也多少有些过意不去,这点钱就当医药费吧!” 其实这是董大眼子留的一个后手,怕是日后万一走漏了风声,现在用钱把他嘴堵住,到时候真让他知道了也不至于太过计较。 胡小个子推辞了一番,道:“哎呀,那兄弟我就财黑了,嘿嘿嘿。” 把金条往兜里塞了又塞,生怕丢了。 等看见马车上那么多成坛子装的咸鸭蛋,更是高兴得不得了,连头上的伤都忘了疼,咧着嘴说:“让胡哥您破费了!嘿嘿嘿!” 说完跳上马车,赶车老板一扬鞭一会儿就走远了。 这边,陈秀秀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启程要去镇上找崔玉和。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44章 见鬼 秋风又冷了许多,叶子纷纷下落,仿佛是想在无情的冬天来临前找寻一个温暖归宿。田地里庄稼收获后,只留下大片的荒芜,草枯黄了,云的脚步也开始随风变得匆忙。时间迈着不急不缓的脚步,一天又一天,向前,再向前。 陈秀秀计算着日子,已经有四个月没有崔玉和的消息。 是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不能脱身,还是因为他心里已经不爱自己。肚子一点点大起来,每天都为如何掩饰自己而发愁。 石老太好像已经感觉到了什么,总是问她最近怎么胖这么多啊? 陈秀秀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撒谎说:“秋天干的活多,吃的也多,所以就胖了。” 可总这么下去肯定不是办法,还幸亏秋天穿的稍厚点,才没有那么明显。 石老太也不傻,偷偷看着陈秀秀,有时候也和石老头嘀咕是不是陈秀秀偷人了,给石进祥戴了绿帽子,怀孕了。 石老头不相信,骂她别瞎说,让人听见石家的脸面还往哪搁啊! 这一天早晨,陈秀秀翻开黄历,上面写着第二天是黄道吉日:宜远行!这是不是老天爷的安排呢。 陈秀秀对此深信不疑。 于是挑选一些鸡蛋放在篮子里,和石家人打了招呼说要去镇上卖鸡蛋,再买些日用品回来。 以前都是石老头去的,石老太不放心的说:“还是让你爹去吧,现在世道乱,一个女人家不安全。” 陈秀秀的脸色就有点难看。 石老头忙道:“让秀秀去吧,一共没多远,最近地里活多,看把秀秀累的,让她到镇上看有没有相中的布扯回来一块做身新衣裳。” 陈秀秀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心里多少有点难受,不知道此一去是个什么结局。 小猫让石老太哄着,到镇上来回最快也得大半天时间,怕小猫哭又给她吃了一个鸡蛋。 陈秀秀穿着宽大的衣服,头上包着红色的头巾,挎着鸡蛋篮子朝集市大步走去了。 她在路上高兴的如同出笼的小鸟,竟不知不觉的哼起了崔玉和教过她的歌。 且说崔玉和这边,自从上次休妻不成反倒差点出事,崔玉和心里更是郁闷。 喝了酒就往炕上一躺,家里的大事小情全由他爹处理。 崔林只道是儿子受了惊吓,也就不管他,由着他的性子来。 翠花赌气回娘家去住,董大眼子把生意交给别人打理,自已时不时就骂翠花一顿,“你他妈的给老子丢脸,不争气,做个女人还不会吗?多和男人亲近亲近,石头也会生出感情来。人靠衣服马靠鞍,丑人打扮也好看。现在他崔家是看我在还活着呢,爹要是死了,看他们不一天打你八遍才怪呢!” 还别说骂了几天,翠花也多少开了点窍。 跟他爹要了钱,买了不少新衣服、脂粉回来开始对着镜子打扮起来。 等打扮完了,让董大眼子看,董大眼子看了直摇头,又骂她:“给你钱让你打扮,你怎么打扮的跟个母夜叉似的!没听说红配绿是狗屁嘛!你瞅瞅,你上身穿个大绿花袄,下身穿个红裤子,帽子你要戴就好好戴着,偏只顶在脑瓜尖上,像什么样子啊,嘴唇子抹得跟刚吃完那死孩子一样,你快给我回屋换了去!妈的,可吓死老子了!你要不是我闺女,我一准找道士收妖,把你给收去!” 翠花也不管他爹怎么骂,一扭头,心里美滋滋地往崔家跑。 “美人也不是没见过,涂脂抹粉谁还不会呀。”翠花对自己这身打扮倒是挺满意,脸也抹的够白。 路上不少行人见她过来,都禁不住要惊悚地多看两眼,这使得她更加高兴,整个人像一朵喇叭花似的,得意的在秋风里乱颤。 崔玉和喝完了酒倒在炕上又睡着了,迷迷糊糊觉得口渴的要命。 轻飘飘的起身,咕咚咚喝了不少水。转身又进屋时,醉眼朦胧地,怎么感觉是陈秀秀住的屋子。 崔玉和也不管别的了,开口就叫道:“秀秀,秀秀!” 叫了半天也没人应,崔玉和觉得有些累,有些迷糊,到了炕边上,想着坐着等会儿。 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再过一会儿困得实在不行,倒在炕上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听得耳边有人喊他的名字:“玉和啊,玉和!” 崔玉和说道:“是秀秀吗?秀秀啊,我好想你啊。” 说完一把搂过叫他的人,一阵奇香顺着鼻口传进大脑,想念如同洪水般在一刻全都爆发出来。 过了不知多久,崔玉和醒了过来。 四处看看,哪里还有半点陈秀秀的身影。 原来是一场梦,崔玉和用手擦了一下汗,又有些口渴。掀开被,就要下炕,一掀被不要紧,差点把崔玉和的魂吓飞了。 身边横躺着一个人,脸似白纸,口唇血红,身子光溜溜肥肥胖胖的。崔玉和从炕上一下子就跳倒地上,两腿一软坐在地上。再看一眼,见那人翻了个身,嘴巴张开,流出一滩口水。 崔玉和又吓了一跳,大叫一声:“妈呀,有鬼啊!快来人呢,有鬼呀!” 拿起衣裤飞似的蹿出屋,七下八下地穿上,跑到了外面。 崔林听着儿子没好声的叫唤,还以为儿子又被儿媳妇翠花给揍了呢,赶紧跑了过来。 “玉和啊,咋地了这是?又挨揍了?”崔林问。 “爹啊,可不好了,我屋里有鬼啊!鬼没揍我,但是就躺我身边,红嘴白牙,吓唬我啊!”崔玉和抱着他爹大腿不放手。 崔林这么大岁数了,什么没见过,就算是真鬼他也不怕。道:“没事,你等着,爹去看看。” 一进屋,崔林也吓了一跳。 妈妈呀,这哪里还是人呀,分明就是个鬼!而且是活见鬼! 过去在北方,死人下葬时就会给死人烧的童男童女的纸人替身,崔林一看这炕上躺着的人,就像是纸糊的童女似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惨白惨白的,嘴唇却又血红血红的。 饶是崔林自诩这些年在杂货店进货,走南闯北,见识过无数的大场面,也不禁吓得他头发根倒竖,脚底板发凉。 第45章 私奔 崔林壮了壮胆,没办法,身后是儿子,再是害怕,当父亲的也得在前面挡着。 走上近前仔细看了看,长出一口气道:“哦,原来是翠花啊,怎么化的这妆啊,可吓死人呢!我这条老命都吓没了半条!” 这时翠花也醒了,一看崔林离的这么近,大叫一声抓起被子护在自己胸前。 崔林一见儿媳妇衣衫不整,再待下去也不合规矩,忙出了屋。看见儿子还在那哆嗦呢,说道:“玉和啊,别怕,没事。你床上那个不是翠花嘛,咳咳,自己媳妇怕啥,进去吧。别跟她吵吵,省得她又揍你!”背着手唉声叹气地走了。 临走嘴里还嘟囔:“真吓人,这孩子,化妆比不化妆还吓人!” 崔玉和缓了半晌,刚要进屋,就见一个伙计跑进来,“少东家,少东家,外面有个女的找你!”挤眉弄眼地说:“嘿嘿嘿,还挺俊的一个小媳妇。”那时候女人结婚头发都得在脑袋后面盘个髻。没结婚的大姑娘那都是大辫子。所以大姑娘还是小媳妇一眼就能从头发上看出来。 崔玉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顾不得满身的酒气和乱蓬蓬的头发,向大门走去。 翠花已经醒了,听见伙计通报说有女人来找崔玉和,自己下了地,鞋也没穿追了出去。 回娘家的时候,董大眼子就对翠花说过,崔玉和不会无故说要休妻的,怕是在外面有人了,让她以后多长个心眼,盯着他点儿。 崔玉和来到大门口,万万没想到的是来找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陈秀秀。多日不见的思念,经过胡小个子的假死和董大眼子的大巴掌的摧残,现在见了倒也觉得没什么了。 崔玉和有些生气地说道:“你咋来了,不是叫你在家等着吗?你来这都有谁知道?” 陈秀秀一摸肚子,有些生气的说:“我能等,就怕他等不了呀!” 崔玉和怕被人看见,也顾不上问陈秀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忙说:“过两天我去找你,快回吧,让人瞧见了不好!” 陈秀秀见崔玉和竟只怕自己被人看见,一点都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亲热劲。难道他全忘记当时是怎么答应自己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我也不是非要来找你不可的,来这只想问你一句话,我肚子里怀的你的孩子,你到底要是不要,我好有个计较。” 崔玉和不由一愣,店门外面人来人往,怕被人看见,却也顾不上多想,只想陈秀秀快点走,他现在可真是怕了董大眼子的大巴掌,还有董大眼子毫不容情地说出弄死他全家的话,自己家想来在董大眼子眼里,弄死跟捏死个蚂蚁一样容易。怎么还敢忤逆董家。遂答道:“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明天晚上在镇外大山根下的老庙里会合。我再跟你说道说道。” 陈秀秀还不知道崔玉和心态的转变,一听他要跟自己约见面,心里别提有多美了,转身就要走。 崔玉和也赶忙往家里去,这时候翠花跟疯子似的从大门后跳出来,大叫道:“快来人呢,崔玉和大白天就和别人搞破鞋了!臭女人青天白日就敢来家里了,大家伙都来看呢!” 崔玉和一见不好,事情这是要闹大,赶紧拉住翠花胳膊捂住她的嘴。朝陈秀秀使个眼色,让她快跑。 陈秀秀怀了孕本就身子重,肥大的衣服也不合身跑不几步,一个踉跄重重摔倒,鸡蛋都碎了,无一幸免。地上黄糊糊、滑溜溜一片,陈秀秀起来再跑,脚底一滑又摔倒了。 翠花见了嘎嘎怪笑,使劲一甩挣脱崔玉和的手,跑过去,对着陈秀徐边打边骂:“你个骚货,小狐狸精,臭婊子,敢勾引我男人,你也不问问老娘我是谁!” 陈秀秀一边护着肚子一边哭,崔玉和从后面抱住翠花, 陈秀秀向前爬了几下,起身一路小跑出了镇子。 这边翠花被崔玉和抱住,见人走远了,急得直蹬腿儿,叫道:“好啊,崔玉和,我去告诉我爹!” 崔玉和忙道:“翠花啊,你这是咋地了,打人家卖鸡蛋的干啥啊!” 翠花一听是卖鸡蛋的,再见地上果然一堆碎鸡蛋,心里虽然还是多少有点疑虑,但在娘家她爹一再交代她要有女人样,要温柔。不由得顿时就蔫了,问道:“卖鸡蛋的?那她跑啥啊 ?她不心虚跑啥呀!” 见翠花半信半疑,崔玉和圆谎更卖力了,笑道:“你看你这妆,化得跟个吊死鬼儿似的,谁见了不怕啊。别说她怕,我也怕,爹不也让你吓一跳吗?” 翠花皱起了眉头,自己说道:“难不成真是卖鸡蛋的,怎么不像呢,再说,卖鸡蛋的为什么要指名道姓的单找你呀?” 崔玉和怕她再追,拉着翠花的胳膊进了院,自去哄翠花。 这时不远处的墙后闪出了一条人影,冲他们的背影嘿嘿一笑,向西面跑去。 这事就算过去了。陈秀秀回了家,就说自己半路遇到胡子,自己害怕,跑回来的时候就把鸡蛋全打碎了。石家人也没多想, 这年头胡子多,碰上了当然保命要紧,几个鸡蛋算个啥。 天渐渐黑了下来,夜格外的静。 崔玉和晚上没再喝酒,在炕上躺着怎么也睡不着。把和陈秀秀两人之间的事,前前后后想了一回,自己是真的爱她吗?可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又怀了自己的亲骨肉,只能向前走,想回头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崔玉和焦急地熬过了一个长长的白天。终于到了晚上,崔玉和收拾好东西朝镇外走去。等到了庙前发现陈秀秀已经到了,崔玉和问道:“来多长时间了,累了吧!快歇歇。” 陈秀秀娇羞地说:“我不累,你累了吧。要不要我给你捏捏腿。” 崔玉和温柔的握住陈秀秀地手道:“我想好了,休妻我是不能了,我也跟你说过,我们家惹不起她家,咱们私奔吧,等孩子生下来,如果外面实在不行,咱再回来,如果外面好,咱就把小猫一起接来,在外面过自己的小日子,你看可好?” 陈秀秀含泪点头,道:“可我什么也没准备呢。” 崔玉和晃晃手里的包袱,道:“我准备了些钱,想来在外面呆个一年半载的不成问题,你就不要再回家了,万一家里人发现就走不了了。” 陈秀秀见事以至此,虽然心里万分舍不下小猫,也只能如此。过去寡妇要是偷人被逮住也只有死路一条。现在能跟崔玉和私奔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只寄希望于将来在外面日子好过了,把小猫接过去。 两人选了一条小路朝另外一个镇子走去,没走出多远,就从路边的小树林子里跳出来几个人。都蒙着面,手里拿着家伙,冲他俩大喝道:“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牙若迸出半个不字,管宰不管埋!你俩快把值钱的东西都给我拿出来!不然就留下你俩的狗命来!” 第46章 梦碎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想不好,这怕不是遇到胡子了,这可咋办呀! 崔玉和本来还挺仗义,原来是未经风雨,少年意气,浑不知怕的,还有一腔子的热血。不然当时也不能吸引得陈秀秀情根深种。 可后来经过胡小个子的假死,他当时真以为胡小个子死了,吓得魂飞魄散。后来又让崔大眼子狂扇十几个耳光,又威胁恐吓了一番。这人的心态跟刚到石家的时候肯定是不一样了。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极端胆小。 崔玉和一看,他俩哪反抗得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壮硕汉子呀,就吓得一直抖。陈秀秀可不干了,想着这钱要是让他们抢去了,以后两个人可怎么活啊,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就拼命护着不给,几个人二话不说上来就抢,一个女人怎能争得过男人。两个人的包袱被抢了去。 崔玉和强撑胆子说:“几位好汉爷,钱拿去就放了我们俩吧,你看我媳妇还大着肚子呢。求求好汉爷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俩吧!” 其中一个人大笑道:“放了你们,说得轻巧,给我打!往死里打!” 几个男的上来就开始打,对陈秀秀就是吓一吓,倒没真动手,可对于崔玉和来说可是要了命了,几个人把崔玉和往死里打。 没几下崔玉和就瘫在地上不动了,怕是已经离死不远。 陈秀秀吓得跪地求饶:“好汉爷,求你们放了我男人吧,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们,别再打了,再打就打死了!你们也就求财,咱也没啥深仇大恨,何必往死里打我男人呀,就放我们夫妻一条活路吧!往回小女子给您几位好汉爷立长生牌位,天天焚香上供,求求你们了,饶了我们吧!” 领头的蒙面人喋喋怪笑道:“你男人?哈哈哈,是你的野男人吧!还夫妻,也不照照镜子,你俩也配,啊呸!一对野鸳鸯,好意思称夫妻,可笑掉爷的大牙了,哈哈哈哈。” 其他几个人一听也跟着哈哈大笑,其中一人过来捏住陈秀秀的脸蛋,“小娘们不赖啊,不如跟了大爷吧,大爷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伺候得你舒舒服服的,咋样!大爷我可是真汉子,不比你找的这个小弱鸡好上千百遍,哈哈哈。” 陈秀秀吓得体如筛糠,只知道磕头求饶。这时又从树林子里过来几个男人,也都蒙着面,满身酒气,一个人问:“打死了吗?可千万得打死呀,上头交代的,不能留他活口,半死不活可不行!” 那领头的蒙面人规规矩矩的答道:“听您老的吩咐,没打死,现在还留他一口气呢。等一会儿再打死他。” 那人上前踢踢崔玉和,见已是昏死过去,吩咐道:“想法给我把他弄醒过来。” 有人过去掐崔玉和人中,半晌,崔玉和悠悠醒转,忙爬起来,苦苦哀求道:“求您们放了我们吧,我们都是穷人,媳妇刚还怀着孕,你们要什么都给你们,只求饶我们一命吧!” 那人“呸”的一口啐到崔玉和脸上,“饶你们一命,做大梦吧!” 让底下的人,“给我往死里打!” 那些人又霹雳啪嚓的开始了,陈秀秀磕头如捣蒜,知道那人是当家的,过去抱住那人的大腿,哭求道:“求你们放过他吧,求求你们了!” 那人抬起脚,照陈秀秀面门上就是一脚,陈秀秀“哎呦”一声跌出去好远,脑门上的鲜血马上就下来了。她还是不死心,又爬到那人脚底下,哭道:“你们要是非得要了他的命,就连我的一起拿去吧,我也不活了啦!” 那人阴恻恻地道:“想死啊,想死容易啊!” 像突然发现新大陆一样,“你男人说你怀孕了,不如让你们一家三口在阴曹地府团圆吧,他一个人上路太孤单了。” 说完照准陈秀秀的肚子就一脚,陈秀秀疼得抱紧了肚子,躺地上不能动弹。 崔玉和还没死,神智还清醒,没命的喊:“我们跟你们远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什么非要置我们于死地啊?” 那人不再理会陈秀秀,让他手下人停下来,过去蹲到崔玉和身边,背对着陈秀秀,哈哈一笑,道:“那么老子让你死也死个明白,你看看我是谁!” 说时扯下蒙面布,就听崔玉和叫道:“你,你,怎么会是你?” 那人道:“你以为什么事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吗,他妈的你当老子是傻子骗呢!这回你死也死得瞑目了吧。” 抬起脚,一脚踹到崔玉和心窝,崔玉和猛的吐出一大口鲜血,头一歪,不动了。 那人见崔玉和已死,蒙上蒙面布,站到陈秀秀身边,道:“你要是真想替你男人报仇,就找董大眼子,是他指使我们来杀你们的。” 说完一声呼哨,全都消失在夜色里。 陈秀秀疼得紧紧捂住肚子,下体温热,用手一摸,满手鲜血,顾不得这些,她挣扎着爬到崔玉和身边,托起他脑袋,大声叫:“玉和,玉和,玉和啊!” 崔玉和一动不动,陈秀秀大恸,喊道:“我在你面前发誓,今生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董大眼子血债血偿!” 就见崔玉和的头微微动了一下,嘴里又涌出来一口鲜血,陈秀秀惊喜不已:“玉和,玉和你怎么样啊?” 就听崔玉和微弱的声音道:“我——可能是不中了,你要——照顾好孩子,欠你的——来生还!” 陈秀秀哭喊道:“你挺住,一定要挺住,没事的,一定没事的!”紧紧抱住崔玉和的头,放声大哭。 崔玉和道:“害我的人是——” 陈秀秀赶紧说:“我知道,是董大眼子,你放心,我不会让他逍遥法外的,你快别说话了,歇一歇,我去找人救你!” 崔玉和眼睛翻白,艰难的喘息着,用尽最后一口气:“不是,不是董——” 头一歪,竟是气绝身亡了。 陈秀秀用尽全身的力气摇晃崔玉和的头:“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啊,不是答应要带我离开去过好日子的吗,你说话得算话啊——” 可是崔玉和再也不能回答她了。 山风呜咽声中,陈秀秀哭累了,抱着崔玉和昏睡过去,在梦里,她发誓,一定要替他报仇,一定。 第47章 发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秀秀在梦里就听见人声鼎沸,有人拼命摇晃她肩膀。她勉强睁开眼睛,见十几个人站在面前,其中一个人,大高个,大马脸,俯身看着她。咱们说,这不正是胡小个子么。但当时陈秀秀可不知道这人是谁,还以为就是个过路打抱不平的人呢。 陈秀秀只觉得身上绵软无力,硬撑着抬起头,就听那人道:“你们这是怎么的了?” 陈秀秀喉咙里像冒火般,说不出话来,另外一人道:“嗨,胡大爷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答呀?” 陈秀秀使劲咽了咽唾沫,道:“我们遇到打劫的了。”声音嘶哑,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胡大爷问:“是谁打劫你们的啊,我看这男的已经死了。要不要替你报官呢?” 陈秀秀一想起崔玉和跟自己已经是阴阳两隔了,不由得悲从中来,呜呜咽咽哭了起来。那胡大爷厌恶的瞅了她一眼,旁边的那人又道:“别光顾哭了,哭有什么用啊,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胡大爷心地最是善良,见你孤单一人可怜,怕也不知道怎么报官,刚巧我们大爷的姐夫是衙门里的于老爷,快求我们大爷帮你,替你男人伸冤吧。” 陈秀秀一听,勉强挣扎起来给那胡大爷跪下“嘭嘭”磕了两响头,含悲带愤地道:“我一定要替我男人报仇,求胡大爷成全!如果胡大爷帮小女子报了仇,就是小女子天大的恩人,小女子情愿天天吃素帮大爷祈福。” 胡大爷眯缝着眼睛,道:“那你可知道这贼人姓甚名谁啊?” 陈秀秀道:“听他们说是镇上的董大眼子。” 胡大爷道:“这可奇了,难道贼人还会主动告诉你是谁干的吗?我可知道那董大眼子可是家财万贯呢,在镇上开赌坊,大烟馆子,怎么可能干这抢劫的事呢,你可不要胡乱冤枉人啊。” 陈秀秀咬牙切齿地道:“实不相瞒,我和他并不是原配夫妻,我俩本是偷偷想好。我男人想休妻娶我,这董大眼子恰是我男人的老丈人,想必是因此杀人报复。” 胡大爷点点头:“这样说倒是有几分是了,素闻董大眼子的闺女翠花刁蛮无理,任何男人也是容她不得。不过董大眼子护犊子厉害,兴许是因为这个杀人。这么的吧,你跟我去一趟衙门,报案讲一下案情,也当个证人,我也好让我姐夫替你们伸冤。” 陈秀秀千恩万谢的跟着他们去了。 到了衙门,没费什么事,于大龙似乎早有准备似的,早早安排了师爷,草草给陈秀秀做了笔录,按了手印,崔玉和的尸体停在尸房,只等他家人来认领,就放陈秀秀回家了。 陈秀秀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村子,路过村外的土地庙,再也支撑不住,扑倒在地上放声大哭,这里是跟崔玉和一起呆过的地方,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崔玉和的气息,哭累了,以后的日子还得过下去,想起崔玉和临终交代一定要好好对待肚子里的孩子,她一路奔波劳顿,才想起来孩子,摸摸肚子,自己一个寡妇要是生了孩子,真不知道要怎生面对,不由又哭了半晌。 好在那群贼人只是打死了崔玉和,不知怎的临走竟然并没有带走崔玉和从家带出来的包裹,这包裹还躺在角落里。 陈秀秀过去把包裹打开,见里面有几件崔玉和惯常穿的衣服,她睹物思人,又是一顿哭,再翻开底层,有几锭银子,心里不由得踏实点了。有了钱,万一因为肚子里的孩子不容于石家,最起码有钱可以养活他。 这东西是万万不敢带到石家的,她在土地庙里转来转去,找了个别人扔下的破锄头,出去在庙门口那棵老松树下深深的挖了个坑,把包袱埋进了坑里。 看看全都办稳妥了,她觉得肚子剧痛,强忍着往石家走。 到了石家,石老头正着急呢,陈秀秀不声不响的出去两天还没回来,见她满身沾的都是血,吓得问她:“哎呀,你这是怎么了呀?” 陈秀秀疼得脑门子上都是冷汗,道:“我去地里想拣点别人家刨剩下的土豆,谁想到遇到一个被狼咬的人,他爬着像我求救,我就救了他,把他送到咱们旁边那屯子去了,姓汪还是姓王我可没听清,他身上都是血,沾我一身,可惜了我这一身衣服了。” 石老头听得半信半疑,但也不好说儿媳妇什么,知道再问也问不出来个名堂,就道:“那快进屋里洗洗换换衣服吧。” 等陈秀秀进屋里了,他出去叫石老太,“你去看看儿媳妇怎么回事,出去那么久像个血葫芦似的回来了。” 石老太鬼鬼祟祟的凑近老头的耳朵旁边道:“我就说咱这儿媳妇八成是不守妇道,你还不让我说。你看看,照我说的话上来了吧,出去两天,也不说是去哪里了,我猜她准是会野汉子去了,等我进屋拿话敲打敲打她。” 石老头忙拦住她:“哎,你可别的,这要是吵起来,让邻居听到多不好,再说,退一万步,真的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还能咋地。咱进祥没了,小猫还小,不指望她,还能指望谁呀!” 石老太一跺脚:“咋地,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有我活着一天,她就别想造反。”扭着屁股就进屋找陈秀秀去了。 陈秀秀正在屋里换衣裳呢,背对着门,知道公公在外面不能进来,所以也没插门。 石老太进屋她也没注意,刚把衣服脱下来,冷不防石老太在背后阴测测的道:“秀秀呀,你这是从哪里弄一身的血呀?” 陈秀秀一回头,石老太以前只是见她明显的胖了,但深秋都穿得厚,鼓鼓囊囊的看不出来啥,这次突然见陈秀秀小腹微隆,显见得是有了四五个月的身孕了。不由得怒火中烧,道:“你跟娘说说,这些日子你怎么胖的呀,怎么光胖上肚子了呀。” 说时上去就下死劲按陈秀秀的肚子。 陈秀秀本来肚子就疼得厉害,被石老太下死力气按,疼得“哎呦”一声,赶紧用手护住肚子。石老太恶狠狠的道:“怎的,娘摸一下都摸不得了吗?” 陈秀秀见石老太平时慈眉善目的,现下却突然面目狰狞,目露凶光,不由得害怕,忙扯过一件衣服挡在身前,赔笑道:“哪里哪里,天太凉,娘的手有点冰,所以一冷忍不住就喊了。” 石老太却已是心下雪亮,她平时没事惯常替村妇接生,什么不知道啊。便皮笑肉不笑的道:“那就最好了,最好是怕冷,不是怀孕,不然我石家可就丢大磕碜了,媳妇偷汉子,我家进祥泉下有知也不能闭眼呢。” 说完嘭的一声摔上门出去了。 陈秀秀一屁股坐到炕上,吓出一身冷汗。 第48章 产子 陈秀秀肚子一直丝丝缕缕地疼,时断时续的,勉强吃罢晚饭,收拾完碗筷,一下就栽倒在床上。小猫爱听鬼故事,赖在石老头屋里,幸得这样,陈秀秀现在可是真的没精神带她。 苦苦挨到后半夜,肚子实在疼得受不了,陈秀秀不敢在屋里呻吟,怕石家二老听见,披上衣服,带了点草纸一步一挪总算是走到茅厕,蹲了许久,只觉得坠涨着疼,她生过孩子,这感觉跟她生小猫差不多。 她疼得上气不接下气,快支撑不住的时候,觉得身下“哗”的一声,知道是羊水破了,不由心下不觉一惊,难不成老天爷连个孩子也不肯给她留下嘛! 她还心存幻想,肚子却越发疼得厉害,没多大会儿,就听见哧溜一下,下体滑出来一个东西,就着月亮地一看,大拇指般的一个孩子,皮肤透明的,四个月大已经成型了。她心里疼得像要裂开了一般,孩子竟是没了。 毕竟生过孩子,也不敢声张,赶紧自己简单处理了一下,不敢把孩子就那么留在厕所里,厕所后面是粪池,她顾不得多想,捡起孩子和胎盘扔到粪池里,又找来棍子使劲往里面按了按。 一向是她掏粪池,想着等自己好点了定当把孩子捞出来葬个好地方,现在只能对不住孩子了,自保要紧。 收拾完天已经快亮了,听鸡叫了头遍,她赶紧扎紧腰带往屋里走,刚要开门,就见石老太推门出来,见到她就问:“起来这么早哇。” 她忙道:“是啊,肚子不舒服,有点拉肚子去厕所了。” 石老太“哦”了一声,狐疑的看了看她,道:“怪不得你脸色这么不好,快回屋去吧。” 说着直奔厕所就去了,陈秀秀在心里暗呼侥幸,差一点就让石老太碰个正着。 回屋里刚躺下,就听石老太大呼小叫的,她身上难受也没起来,过了一会儿,就听门“咣当”一声被踢开,石老太一把就揪住了她的头发,连抓带打,嘴里骂着:“你个破鞋,你个骚货,你养野汉子,生野孩子你!你给我们家进祥戴绿帽子,你不要脸,我打死你!” 石老头忙赶过来把石老太抓住,道:“你干什么呀,大清早的发什么疯!快麻利的放开秀秀!” 石老太像疯了般,回身用手捶石老头胸脯,“你个老不死的啊,咱进祥才死几天就让人给戴绿帽子了呀,我可不活了呀!可气死我了呀,你说说咱这是娶了个什么儿媳妇呦,可埋汰死个人了!可怜我的好大儿,就这么让这死娘们活生生戴了顶绿油油地大帽子!我儿子在地底下还不得气活了呦!” 滚倒在地上,手脚乱刨乱蹬,哭得爹一声,妈一声的,赶上过年杀猪的叫声了。 石老头拿眼看陈秀秀,陈秀秀不知道石老太到底知道多少,只得试探着说:“娘啊,我一直本本分分的做媳妇,您怎么说我偷野汉子,生野孩子呢?可不兴这样糟践人呀!” 石老太跳起来,破口大骂道:“你还敢狡辩,你还不承认!那厕所里血糊呲啦地,是不是你昨天见我知道你怀孕了,怕我看出来,晚上趁天黑就把孩子打下去了,你说,你给我说呀,是不是,是不是!” 陈秀秀听她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不由松了一口气,道:“娘啊,我正好来月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些天让胡子吓着了,来得特别多,而且还不规律,本应该初十来,这不,初一就来了。我还正想问问,看啥时候舅舅有时间,让舅舅给看看呢。“ 石老太哪里肯信,再见陈秀秀圆滚滚的肚子明显的扁了,可恨手里没有证据,不由心里想出个恶毒的坏主意,就道:“让我信你也行,你不是说没偷野汉子,也没生野孩子嘛,那好,你敢不敢现在去东大河,光脚从河里走过去,再走回来?” 石老头喝道:“你还疯个没完了呢,这是什么天啊,你要冰死孩子啊,那河上都有冰凌子了,马上就封河了,谁傻啊,从河里光脚走过去!” 石老太嘴角含着狰狞的笑,不看石老头,只问陈秀秀:“你到底敢不敢?不敢,不敢就说明你心虚!你就是给我们家进祥戴了绿帽子,偷了野汉子,怀了野孩子!” 陈秀秀被逼得没法,知道如果自己不去河里走一趟,想必这事没法子善了,万一再让石老太发现孩子的尸体,自己就更被动了,索性答应她的要求。 陈秀秀毕竟年轻,却不知道这次去河里走这一遭,竟使得她今后的岁月遭受了无数病痛的折磨,几乎差点死去。 按下陈秀秀咱先不表。 且说董大眼子这里。这天刚蒙蒙亮,董大眼子昨晚在赌坊玩儿了一晚上,秋天的生意并不那么好,无外乎是镇里的几个常客,真正好的时候要等到农民卖完粮食,手里都有了大把的余钱的时候。 所以董大眼子让赌坊早晨关门,伙计们吃点饭,他困得难受,回家要睡个早觉。 刚刚从乡下买了个大姑娘兰枝,他原配也就是翠花的娘死得早,又娶的这几房姨太太没一个争气的,只生了个丫头片子,没一个生儿子的。他已经五十岁出头,这么大一摊子家业,总得有个儿子接替才成。 董大眼子一想到兰枝,那股子新鲜劲还没过,虽说一夜没睡困得不行,可还忍不住想要和她亲热一番。 他摸到兰枝那炕上,兰枝还睡着,被窝热乎乎的。董大眼子冰凉的大手触到兰枝身上细嫩的皮肤,不觉得气血翻涌,两耳嗡嗡作响。兰枝颇懂男女之事,躺在那儿装睡,任那双大手在身上四处游走。见兰枝不动,这更加激发了董大眼子的兽欲。三下两下除了衣服爬上炕,把兰枝抱住。 公鸡拍打翅膀飞上房顶,迎着初升的太阳喔喔喔地啼叫起来。 董大眼子的二姨太早就醒了,躺在炕上听着兰枝房里的动静也没多想。翠花她娘死后,这家里全是她打理着,董大眼子知道她最老实厚道把钱物都交给她管着。 三姨太刚刚起来,出去倒尿壶路过兰枝窗前,听到屋里传出来的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声,气极败坏地说道:“骚货,还真会勾人儿!”把尿壶往地上重重一摔跑回屋里。 三姨太回到自已屋里,又爬进被窝里,被窝里没有一丝暖气儿凄凉的很。只听房门一响,一个人钻了进来。轻车熟路般摸到炕上,一把就把她抱住。三姨太一惊,刚要叫人,来人忙用手捂住她的嘴,神神秘秘地说道:“嘘,别喊,是我!” 三姨太定睛一看,原来是胡小个子。害怕地小声说:“这天都亮了,大白天的你咋来了!” 胡小个子嘻嘻一笑,问道:“董大眼子在家吗?在哪个屋儿里?” 三姨太不知道这胡小个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没好气地反问道:“问这干啥?反正不在我屋里。” 胡小个子得意地道:“这你就别管了,告诉我们他在哪个屋里就行,一会儿您就瞧好吧!” 第49章 三娘 三姨太伸出白嫩的小手,遥空向兰枝屋里一指。胡小个子点点头,色眯眯地凑过上去亲了她手一下。摇头晃脑地道:“啧啧啧,这董大眼子真不懂怜香惜玉啊,哪能让你这么个活色生香地大美人守活寡呢!一会儿让哥哥疼疼你!” 胡小个子说完跑到门口,吹了一声口哨,又指了指兰枝的屋子。 几条人影从房前屋后蹿了出来,直奔兰枝的屋里。一个汉子一脚踹开房门,几个人冲了进去。董大眼子和兰枝两个人都光着身子,见突然进来这么一帮子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愣连拿东西遮掩都忘了。 几个人见有好事儿可看,都哈哈大笑。说道:“董大爷真是好兴致啊!这天都大亮了,还在这耕耘呢!” 另一个淫笑着道:“董大爷是宝刀不老,佩服啊佩服!” 旁边的一个领头儿的还算稍有点正事儿,止住笑意,干咳了几声。正色说道:“董大眼子,有人告你谋杀,跟我们走一趟吧!” 董大眼子厉声喝道:“什么?说我谋杀,可有证据?我董大眼子可不是谁都能诬陷得了的!” 那人干笑两声,道:“大爷你也别难为小的,小的也是听差办事的,乖乖的跟我们走,有话你到大老爷面前说去。快点把衣服穿上,跟咱走一遭。有没有事,得官府里面的大老爷说了算。” 董大眼子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多说无益,慢腾腾的穿衣服。兰枝不敢当着众人穿,羞得用被子把头一蒙,索性不见人了。头是盖住了,可一双白嫩的小脚却露了出来,几个官差看得是直咽唾沫。 董大眼子下炕穿上鞋,心里还多少不甘心就这么被绑走,一拱手,道:“几位兄弟,是不是弄错了,我的为人你们是知道的!这是不是有啥误会?不然兄弟几个留下来,咱哥几个整几盅酒,唠唠嗑,有啥讲不开的,咱敞开了讲。你们也知道我董大眼子是个明白人,不会亏了兄弟们。” 这几个人董大眼子认识,是赌场里的常客,平时给他们不少的关照。想着能拿钱摆平的事,就拿钱消灾,不然到了公堂上,拿多少可由不得自己了。 领头的一个道:“董大爷,小的只是奉命前来。至于对与错只能去和于大人讲了,今日真的是对不住了!”说完另外两个人一按董大眼子,架着他就走。 家里都是女眷,没经历过什么事儿,都吓得哭个不停,全没了主意。二姨太年纪大一点,仗着胆子问道:“请问我家老爷犯了什么事?啥时候能放回来?” 一个官差不耐烦的说:“杀人重罪!” 三姨太最后一个出来见董大眼子被人架着,她没哭没闹,倚在门上,嘴角讥诮地撇着,冷冷地看着。 翠花跟崔玉和睡了一觉,才安分了不到一天,这两天又犯了牌瘾找别人玩去了。 崔玉和两天没回家她也不在意,只要有吃的有玩的就行,其他的早就抛到脑后。 这天翠花早早到了打牌的地方,刚要脱鞋上炕玩儿,只听一个牌友说:“翠花啊,你咋还来玩呢,你男人被人打死了,你爹也被官老爷抓起来了。” 翠花一听虎劲就上来了,站在炕上拿起鞋冲说话的人就扔,旁边的人纷纷躲避。翠花大声骂道:“你男人才死了呢,你爹才让官府抓了呢!”作为回报又加了一句,“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那人手捂着头,生怕翠花再扔什么东西打她,说:“是真的,不信你回娘家看看。我青天白日的没必要咒你。” 对于自己的男人倒没啥,可是听自己爹被抓,翠花说什么也不能再玩了,捡起鞋慌忙穿上往董大眼子家跑去。 到了娘家,只见二姨太还在院子里哭呢,翠花问道:“二娘你哭啥啊,我爹呢?我爹去哪里了?” 二姨太把董大眼子被抓的经过和翠花说了一遍,翠花不相信地说道:“不可能,我爹不会杀崔玉和的!” “怎么就不会,你爹最疼你,听说崔玉和要休了你,约莫为了给你出气,就把他给杀了。!你爹最疼你,为了你,啥事干不出来!哼!”三姨太从屋子里慢慢地走出来,手扶在翠花肩上接着说:“翠花啊,别恨你爹,他这么做都是为了给你出气呀!” 此时翠花心里也没了主意,不禁悲从心生,放声大哭,“爹啊,你被抓走了,以后可谁管我啊!” 三姨太道:“傻孩子,你爹还没死呢,你哭啥啊!” “三娘,三娘,爹说你最聪明,救救我爹吧,翠花给三娘磕头了!”说完,翠花竟跪在三姨太面前,磕起头来。 要知道翠花娘死的早,除了他爹的话还多少听点,对这几个姨太太们的话没一句能听进去。为了爹,这翠花还真什么都不顾了,可见董大眼子在翠花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三姨太扶起翠花,假装心疼地说道:“快起来,不管以前怎样,毕竟我们是一家人不是。百年修得共船渡呢,我哪能袖手旁观呀。” 二姨太也说:“对啊,咱们是一家人,快听听你三娘有什么好办法?” 翠花和二姨太都等着三姨太开口,三姨太略微迟疑了下,说:“办法不是没有,就看翠花你有没有胆量去找一个人,只要他开口你爹就有救了。” 翠花大声地说:“敢,我什么都敢,为我爹杀人我都敢?三娘你快告诉我该咋办?” 三姨太说:“好,你爹真没白疼你。你这样,你带些钱去县里找沙大人,只要能满足他的胃口,什么事都好办!” 董大眼子的几个姨太太走的走跑的跑,家里的钱也没剩下多少。 只还有二姨太和三姨太没走,等着董大眼子回来。最后三姨太看翠花带的钱不多,从自己的私房钱中拿出了不少给翠花带上。温言细语地嘱咐翠花:“你呀,也别急,到沙大人那里,好好跟人家说道说道,把钱给沙大人,满足了沙大人的胃口,你爹很快就出来了。好了,天不早了,你去吧。” 翠花对这个三娘多年不好的看法一下子改变了许多,竟生出了不少的感激之情。 第50章 筹谋 这三姨太可是没安啥好心让翠花去找沙大人。但是翠花也不知道呀。这边心里头还感激三姨太呢。 话说翠花哭哭啼啼去县城找沙大人。 一路无话,第二天到了县城。 翠花从来没出过远门,三姨太从赌坊里挑了一个精明强干的伙计陪着她,那伙计叫秦六子,也从来没出过门,不过人挺机灵,进城就找了个人打听沙大人的住处。 翠花傻乎乎的问:“干啥不直接去衙门找他,去他家干啥?” 秦六子忙赔笑道:“大小姐,咱们这是私事,再说给人家送礼什么的,不好直接去衙门,人家忌讳。” 翠花“哦”了一声,道:“那咱赶快去呀,我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越早去说不定我爹也能早点出来,唉,就怕我爹在大牢里面受苦呀。” 秦六子忙道:“大小姐,咱最好等晚上去,咱是送礼的,白天人多眼杂的,去了让别人看见不好,咱也不好办事啊。” 翠花也没经验,只得听秦六子的,临时找了个大车店住下。过去也不叫旅店,因为住店的大多是赶大车进货,或者拉人出来采买的,所以就叫大车店。秦六子说要去打听一下沙大人什么时候回家,就出去了。 剩翠花一个人,中午吃罢饭闲得心慌。翠花从兜里摸出来临走时二娘交给她的信,信是他爹托人从牢里偷带出来的,想来是时间紧,董大眼子只写了一段话: 吾女翠花:我没杀人,是于大龙刻意嫁祸于我,想谋了咱们家的财产。他们不会让我活着出去的,别想法子救我,房子和地,短时间不要出手,不然恐怕有危险。拿上家里和赌坊、大烟馆子所有剩下的钱,赶快远走高飞,谁也不要相信,切记切记。 要不人都说老而弥坚呢,这人越老,经历的事情越多,看事情一般都八九不离十。 翠花在她爹的羽翼下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经过什么磨难。虽然二十多岁了,却仍是个不通世事的人。 她看来看去,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爹跟于大龙的小舅子胡小个子平时称兄道弟,好得跟一个人似的。通过胡小个子给了于大龙不少好处,怎么又会嫁祸她爹。 崔玉和到底死于谁人之手?虽然她不是多喜欢自家男人,但毕竟夫妻一场,心里还是多少有些难受的。但父亲绝不可能杀崔玉和这点她是相信的,就在前两天父亲还训斥她要好好伺候丈夫,绝不会反过去又去杀他,父亲虽然是无恶不作,但对自己很疼爱,爱屋及乌,怎么可能杀崔玉和。 这一连串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爹是自己的主心骨,疼宠自己多年,父女亲情,怎能说走就走,远走高飞翠花也不敢出门呀,她本来就是个窝里横,离开他爹的庇护就怂了。 她想来想去,想不出个头绪,深深叹口气,还是得救爹呀。眼看天渐渐的黑下来,崔六子过来叫她,“大小姐,咱们该去沙大人府上了。” 翠花简单收拾收拾,也就是净了一下头面。从包袱里取出带来的银票揣到怀里,俩人一前一后的去了沙府。 这沙府位于一处僻静处,门前几株垂柳,干巴巴的就剩下枯枝,府门紧闭,门口俩大石头狮子呲嘴獠牙的倨傲的看向两边,翠花瞧得稀奇,“这沙大人怎么住这么偏僻的地方,跟荒草甸子似的。” 崔六子忙道:“大小姐,可不敢这么说,万一让里面的人听见就不好了。” 翠花捂住自己的嘴,“哎呀,我忘了这是在县城里面,还以为在咱们家呢。嘿嘿嘿” 崔六子在心里说:“嘿,你以后可没机会再像以前那么肆无忌惮的胡言乱语了,董家马上就要倒大霉,看你还能张狂多久啊!” 他在董家没少受翠花的气,因此这次董家出事他有些幸灾乐祸。能跟着来是因为三姨太给了他钱,让他办另外一件事。并许诺给他好处,他才跟着出来的,不然才不会跟翠花来呢。 崔六子心里这么想着,但是表面上还得装着对翠花很恭顺,“大小姐,我去叫门了。” 翠花点点头,面上没什么,心里却不由得七上八下。不知道沙大人是什么样的人,能否答应帮忙,万一不答应帮忙又该怎么办。 里面有人应门,不耐烦的探头出来问:“谁啊,什么事?大晚上的不让人清闲!” 这宰相门前三品官呢,门房狐假虎威,崔六子在赌坊看得多了,也不以为意。赔笑道:“我们是从天宝镇来的,有事求见沙大人。请您老行个方便,通传一下。” 那人懒懒地说道:“天宝镇,没听说过。大人没空!” 说完就要关门。 崔六子怕他把门关上再叫就难了,急得把腿伸到门里,那人一见,“嘿,怎么的哥们,耍臭无赖是不是!咱可不怕你们讹人。” 崔六子忙说:“不是不是,大人您误会了,我们这有一封信,求您送给沙大人,大人见了自然会见我们。”说时从兜里掏出信函和一块碎银,一起塞到那人兜里。 那人微微一笑,“还算你懂点规矩!你等着,我给你送进去。”咣当把门关上,进去送信去了。 翠花和崔六子立在门口等候,闲着没事看看这儿,看看那儿的,甚是好奇。 没多一会儿,那人出来了,不耐烦地喊道:“大人让你进去。” 崔六子跟着也要进去,那人一瞪眼,道:“不是你,你在外面等着,让她一个人进去。”一指翠花。 翠花忙不迭的跟着他进去,留下崔六子在外面等候。 一进去是个小小的方厅,不太大,陈设极其简单,竟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想必这沙大人也是城府深的人,财不外露,霸气内敛。 当差的说,“在这儿等着吧!”没说大人什么时候来,更不知道要等多久,翠花也不敢多问。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时间慢慢地过去。翠花从来没有经过这样的事,呆在一个地方这么长时间,而且还是一个人。地方狭小,翠花如同一头困兽在方厅里转来转去,显得极其的不耐烦。眼见着就要到半夜了,翠花实在是累了倒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翠花刚睡着,当差的就来叫她。翠花一惊,叫道:“大人,大人,给大人请安!” 当差的没好气的说,“什么大人,看好了再说,别乱讲!”又说“大人处理完公事,这么晚了,大人也累了。吩咐我带你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翠花说:“不行啊,外面还有人等着我呢?我回去,明天再来。”说完就要往外面走,她是不想住在这里,怪吓人的。 当差的说:“你今天走,明天大人见不见你,那可就难说了。” 翠花一听,万般无耐只好住下。由差人引着到了内宅,进了一间屋子。房门一推,差人说:“这就是你的房间,今晚就住这儿吧。” 当差的走了,翠花迈步走进屋子。这屋子与方厅截然不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两盏高大的红烛绽放温柔的光焰,烛泪不时地流淌下来。桌上除了蜡烛,还有几样小点心,一壶茶冒着热气。一张大床上铺着红色的被褥,除了墙上挂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外,翠花还是比较喜欢这间屋子的。 翠花想想也不早了,困意上来,吃了几口东西脱了衣服上床就要睡。 正在这时,门一响,进来一个男人。 第51章 比丑 翠花吓了一跳,慌忙坐了起来,道:“你是谁?怎么进这屋了?” 来人道:“别怕,你可是天宝镇董翠花啊!” 翠花见来人说出自己名字,也不觉得太害怕了,答道:“是啊,你是谁!” “我就是你要找的沙大人,”说着走近了两步,借着烛光打量了一下坐在床上的翠花,笑道:“哈哈,天底下竟有你这般丑的女人。真是丑得清奇!”这沙大人说完,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看见这翠花就好像自己照镜子一般。 翠花一听这话,差点气炸了。从小崔大眼子对她千娇百宠的,自己在镇子上又有势力,从来没人敢说她一个丑字。再就着烛光一看来人,也忍不住嘎嘎地拍腿大笑,说:“说我丑,——嘎嘎,你也比我好看不了多少!——嘎嘎” 沙大人道:“咱俩是半斤八两,哈哈哈哈!” 翠花见大人也不生气,犯起了口无遮拦的老毛病,笑道:“你看你眼睛长的,跟个蛤蟆似的,鼓鼓着。脸上都是金钱斑,比那花豹子强不到哪里去,哼哼哼,他妈的还好意思笑话我!” 沙大人气急道:“你这一脸麻子长的怕是鬼神见了都要怕三分,我比你可好多了!” 这沙大人的丑在官场里是出了名的,很多人都不敢请他到家里去,怕吓着妻儿老小。这沙大人倒也有些自知之明,除了到衙门其它地方是很少去的。不过却娶了好几房美如天仙的姨太太,气得别人直咬牙。 翠花嘴快习惯了,马上又回了一句,道:“好嘛,你看你的脸像是给牛屁股坐了似的,三扁四不圆的,哪还有个脸样啊!” 翠花说完又嘎嘎地笑起来,沙大人也笑了起来。翠花心想,这大人倒挺好玩的,一点官架子也没有。 正得意呢,只见沙大人,脸一沉,低声喝道:“放肆!嘴上没个把门的,你爹怎么教育你的!敢说大人我丑!哼,还没人敢这么说呢!” 翠花一下子不言语了,知道自己说错话。 沙大人道:“有其父,必有其女。想必你老子也不是什么好人,死有余辜!” 翠花见沙大人真的动气,顾不得自己只穿着内衣,跳下床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哀求道:“大人,您大人大量,别和我小孩子一般见识。求您救救我爹吧,他真的没杀人!我爹可是个大好人,都是他们想谋夺我们家财,硬是冤枉他的!” 沙大人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实话告诉你,你爹是必死无疑了。”走了两步又坐到椅子上,跷起二郎腿,“索性说与你听,知道吧,你带给我的信里写的就是让你爹死。等你爹死了,三姨太好和自己的姘头把你们家的钱财洗劫一空。” 本来他已经收了三姨太的钱,不应该告诉翠花的,但刚才翠花的态度激怒了他,觉得告诉她也不能怎么样,不过是一个平民百姓罢了,真想弄死她还不跟个蚂蚁一样容易。 翠花一听就要往外跑,想赶回去阻止三姨太。 “怕是早已经来不及了,傻丫头,明天回家买一口好棺材准备给你爹收尸吧!”沙大人也未起身,还是坐在那儿手里端着茶杯,喝了口茶悠闲地说。 翠花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自己老爹眼看着就没救了,家里的财产又要被三姨太夺去。现在,沙大人收了钱不仅不救他爹,还在这儿冷嘲热讽的说着风凉话。 董家人骨子里的彪悍劲上来,来到沙大人面前一把打翻他手中的茶杯。不管他官不官的,乱打一气,边打还边骂:“你这狗官,拿人钱财,却不办事。我打死你,打死你!” 沙大人应声而倒,抱头乱叫。 翠花见沙大人倒在地上,不禁打的更来劲了。 沙大人好像也不觉得疼似的,直说:“打的好,打的好!”翠花见沙大人有些反常,停下不敢再打。 沙大人忙道:“哎,你怎么不打了。”翠花哪见过这等奇怪的事,虽是心中不解,但救人心切也顾不了许多。照着沙大人的话做,翠花听得云里雾里的,这都是哪跟哪啊。 沙大人站起来伸伸腰,满脸笑地道:“今天的事,绝不能传出去,还有只要你以后答应随叫随到,我保证救出你爹。” 翠花想想这倒不难,打人谁还不会啊,又不用挨打,便爽快答应下来。 沙大人写了封信交给翠花,道:“明天一早你就回去,把信交给于大龙,晾他不敢不放你爹!” 翠花收好信,沙大人一脸兴奋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天微亮,翠花就早早起来,简单收拾一下,出去就要走。 前脚刚迈出去,就听门后有人说:“这就要回去啊!” 翠花吓了一跳,什么时候,门后躲个人,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开口说道:“沙大人让我今天走的,不信你去问问。” 那人一笑,道:“不用问了,我刚从大人那出来,这就是大人的意思,大人说今天晚上要详细问问案子。” “那这信......”翠花从怀里取出信来问当差的。 当差笑了笑,道:“这还不简单,一会儿我去找和你一起来的人,让他带回去就行了。” 翠花不放心地说:“能行吗?要是这信没了,我爹还得在牢里受苦。” “不会,不会,让他直接去找于大龙。此事重大,谅他也不敢大意!”当差的忙解释,以打消她的顾虑。 翠花实在没有办法,心道,求人办事可真难呢。无奈只能再呆一天,当然是好酒好菜的招待着,翠花吃饱喝足中午竟有些困意。反正也没什么事可做,上床睡觉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等翠花醒来,天已经黑了。她揉揉睡眼,四处打量,“这是哪儿啊,我怎么在这儿!”这一觉睡得时间太长,头脑还不大清醒,一时间忘记自己还是在沙大人府上。半响,看着墙上的古怪东西慢慢清醒,骂道:还有这样的人,真他妈的犯贱! 正在翠花愣神的时候,沙大人推门进来,没有昨天的陌生整个人自然多了。显出一副迫不及待的神态。 翠花本就大咧咧的,对于男女这事也不大在意。再说也嫁过人,什么事也都见过、经历过,只是稍稍有一点不好意思。 “翠花啊,本大人想了你一天了。”说完就抱住翠花,激动得不行。 翠花一愣,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心道:他是第一个说‘想我’的人,崔玉和那死男人从来都没说过。他在床上也是厌恶我,不是真心的喜欢我。脸一红羞愧难当,用手捂着脸,心咚咚咚地在胸口乱撞。 这一晚,两个人上床睡在了一起。 第52章 奸计 话说崔六子回到天宝镇,因为原来得了三姨太的钱,所以他并没有把信直接交给于大龙。而是给了三姨太,三姨太识得几个字,见是要让于大龙放了董大眼子,不由大吃一惊,自以为办得稳稳妥妥,没想到竟然失了算,不晓得翠花是怎么把沙大人给溜须住了,慌里慌张的马上去找胡小个子。 胡小个子见信里写着,要他姐夫放了董大眼子,另外追查凶犯,心里不由得害怕起来,万一追查到自己身上可就糟了,他姐夫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是不惜一切的,简直六亲不认,何况他只是于大龙小老婆的弟弟,说是小舅子不过是别人抬举他,他自己心里可有数着呢。 心里没了底,盘算来盘算去,倒让他想出一条奸计来。附到三姨太的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遍,三姨太高兴得直拍巴掌,叫人找来崔六子。 三姨太故作悲伤地对崔六子道:“我给你备了点银子,你赶紧带着家人逃难去吧,也不知道翠花是怎么得罪了沙大人,他信上告诉于大龙要把董家老小包括伙计都抓起来,幸亏你先把信给我看了,不然咱们谁也逃不掉,你快回去收拾去吧,我们马上也得走了!” 崔六子一听,吓了一大跳,他也不知道这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时候官府腐败,想杀个人就像踩死个蚂蚁一样,他又没钱没势,董大眼子厉害不厉害,不是照样让人家给投到大牢里去了。左思量,右考虑的,吓得赶紧回家带了老婆孩子,拿着三姨太给的钱,连夜跑了。 吓走了崔六子,再也没人知道她让崔六子去沙大人那里,瞒着翠花偷偷送信的事了。即使翠花知道了也死无对证。 话说当时把翠花送到沙大人那里,就是三姨太听一个抽大烟的人,说沙大人喜怒无常,贪婪成性,只要给钱,杀人放火,无所不为。当时让翠花去,也是她算准了翠花的脾气,以为沙大人拿了她的钱,不给翠花办事。翠花那狗脾气发作起来,沙大人一生气,肯定会要了翠花的命。 可她算计好了一切,却万万没想到沙大人和翠花两个丑人,竟然看对眼了,在短短的两天内关系竟然突飞猛进到如此地步。 目送崔六子走远了,胡小个子笑嘻嘻地把手伸到三姨太怀里乱摸,三姨太皱着眉头一躲,胡小个子一愣,道:“钱财要到手了是吧,这么快就想甩了老子,没那么容易!”说着过去就搂。 三姨太赶紧躲开,赔笑道:“死鬼,你说什么呢,人家早就是你的人了,钱财还不是咱俩的嘛,说什么鬼话呀,谁又想甩了你呢,你可真是的!” 胡小个子道:“那干啥不让人家快活快活?” 三姨太道:“以后快活的时间长着呢,现在可还不是快活的时候。” 胡小个子道:“那还有什么事啊!” 三姨太一扬手里的信道:“喏,这个你想怎么办?沙大人可是让你姐夫放人呢,一旦人放出来了,又有了沙大人做靠山,咱们可就奈何不了董大眼子了。” 胡小个子扑哧一笑,“就这事啊,这有什么愁的呢,我告诉我姐夫今个就把董大眼子结果在大牢里,保证神不知鬼不觉,你就等好消息吧。” 三姨太道:“那翠花回来怎么办?我本想着把她支到沙大人那里,趁她不在,好把赌坊和大烟馆子从二姨太手里抢过来,等她回来黄瓜菜都凉了,现在可好,她也不知道使的什么法子,把沙大人给说动了,站在她到搭上沙大人了,我的钱可白送了。” 胡小个子道:“我的女诸葛,你还会怕翠花不成,她现在一个寡妇,又啥可怕的,老崔家儿子死了以后更不待见她,何况能给她撑腰的老爹马上就要见阎王去,没依没靠的,怕她什么!你等着,她只要一进天宝镇我保证第一时间抓住她,把她卖到深山老林里给老光棍子当媳妇。” 三姨太这才转怒为喜,笑道:“只怕山里一辈子没见过女人的老光棍子也嫌她丑呢,哈哈哈。” 胡小个子一把抱住三姨太,“她哪有我的心肝小宝贝漂亮啊!”俩人滚到了一起。 傍晚的夕阳把天边映得红彤彤的,董大眼子站在窗口凝视着天际,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很是伤感,他进了大牢,倒是没受什么罪,直接给关到死囚犯牢房里,连堂都没过。他是见过世面的人,一看形势不好,赶紧想办法托人给家里送信,算来现在已经四天了,一点音讯都没有,想来是凶多吉少。 可叹自己连个儿子都没有,两个丫头片子,就翠花大点,却是个不争气的东西,想来也是指望不上的,既然人家成心要陷害自己,恐怕很难逃脱。 难道是自己做恶太多,上天降下报应。忽然想起古人的一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立刻就报。上天有眼,怎能不报。” 他正在这长吁短叹,一个狱卒进来了,提着个食盒,笑眯眯的道:“董爷您这几天受罪了。” 董大眼子见是个新狱卒,也就二十多岁,便拱拱手道:“小爷辛苦,劳烦您了!” 狱卒把食盒放到地上,示意董大眼子坐下,他不明白狱卒的意思,所以迟疑着没敢坐。那狱卒笑道:“董爷但坐无妨,都是自己人。” 董大眼子不明白,看着他,他道:“三姨太托人进来要我特殊照顾你,还送了这只食盒,您快趁热吃吧。” 董大眼子心下暗喜,虽然早就看透自己可能必死无疑,但是知道家里有人还知道惦记他,心里也是安慰又高兴的。 本来死囚犯是不能吃外来东西的,想是家里人给了这狱卒钱财,方才能送进饭来,一高兴,马上道:“差官大爷,不如您也吃一点儿吧。” 狱卒摆摆手,道:“不了,让外人见了不好,董爷您慢用,我在外面给您把风。”说完一转身就出去了。 董大眼子这几日来是王八钻灶坑——憋气带窝火,牢里的饭菜又实在难以下咽,所以基本什么都没吃,就喝了点凉水,早饿坏了。 狱卒一走,忙打开食盒,就见里面先是一整个炖蹄髈,肥而不腻,一只香酥鸭,皮焦里嫩。一碟花生米,炸得刚刚是火候,再一碗酸菜炖血肠。外配一碗白米饭,两个馒头,一小瓶烧刀子酒,都是他平时最爱吃的。给他高兴坏了,马上拿起筷子甩开腮帮子就大吃特吃开了。吃得高兴,把筷子一扔索性动起手来。 刚吃了块蹄髈,就觉得肚子咕咕噜噜的叫唤,没当回事,又撕了一个鸭大腿,放进嘴里啃着,拿起酒瓶子灌了一口酒,吃得别提多高兴了,吃着吃着,他就感觉滴滴答答的往下流鼻涕,用手一抹,吓得大叫一声,原来是血,黑紫色,黏糊糊的,带着腥臭味。 他惊恐地站起来使劲拍牢门,喊:“快来人呢,救命啊!” 第53章 积怨 那狱卒晃晃悠悠的过来了,脸上带着古怪的笑,“瞎叫唤什么呢,董老爷,好好享受你的美食吧。” 董大眼子觉得自己的眼珠子使劲往外涨,口干舌燥,脑袋像要炸裂了般,鼻子和嘴里往外涌着黑色的血沫子,想说什么却已是不能做声了,两只手狠狠的扼住自己的脖子。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暮春的柳絮般,轻飘飘的要飞起来了似的,耳边听那狱卒还在说:“董老爷,有怨报怨,有恨报恨,这可不关我的事啊,全是于大龙吩咐我做的,你要是变成厉鬼,找他去算账,可千万别连累我啊,你放心,逢年过节我肯定给您老人家烧纸钱祭拜祭拜!” 第二天早晨,董家接到衙门的通知,让人去领董大眼子的尸体,只说是他在牢里畏罪自杀。 董家也没有什么人了,走的走,逃的逃,剩下的二姨太也被三姨太给赶跑了。三姨太雇了人去领了董大眼子的尸体回来,当天就火化了,说是暴毙的人必须得赶紧火化,不然会诈尸,危害乡里。 等翠花回来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了。这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三姨太和胡小个子打着如意算盘,心道:“人都化成灰了,就算翠花那傻丫头回来又能怎样,有沙大人给他撑腰又能怎样?一个丫头片子,回来还不是我们想咋样,就咋样。” 偌大一个院子只剩下三姨太和胡小个子,另外还有几个他们的心腹之人。照董大眼子兴盛之时的风光气派差了很多,院里也没多少人走动。赌场和大烟馆的生意一落千丈,都传董大眼子一死,董家就败落了,再没人和官府及附近的胡子有联系,只怕还没到赌场钱就被胡子劫了去,要不就是赢了钱也带不走。 大白天的三姨太没敢让胡小个子多留,两个人草草地行了房事,三姨太就把胡小个子撵走了。 却说董大眼子的三姨太打发走了胡小个子,自己也没闲着,打发人将一些数额较大的赌债收了回来,把赌场里的钱物都敛到一个小包里,埋到床底下。三姨太对于这个胡小个子不是那么信任,所以决定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胡小个子什么时候不喜欢自己,也好有个保命度日的钱。 傍晚的时候,天宝镇外出现了三个行色匆匆的赶路人。两个男的高大威猛,背后斜插一把大刀。刀身寒光闪闪,红色的刀穗随风摆动,杀气外露。到了镇口,三人稍做停留,借着落日的最后一丝余辉,只见那两名大汉中间所保护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董翠花。 沙大人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谋财害命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心狠手辣的,怕翠花有什么不测,所以派了两个人保护她。 这两人一个叫金元,一个叫金凯。两人早年间受过沙大人的莫大恩惠,此时沙大人一声招呼便前来帮忙。 翠花早已心急如焚,停了一下便又接着赶路了。 没走出去多远,从暗处跳出十来个人,拦住翠花三人的去路。不由分说便冲了上来,出手便是狠招,招招夺命,专门往人的厉害地方使劲。 翠花两旁的大汉,相视一笑,也不见拔刀,几拳挥出去便有人倒在地上,都没来得及“哼”上一声,就一命呜呼死翘翘了。 剩下的人一看,心道遇上高人了,只恨爹娘给少生了两条腿,扔下手中的凶器飞跑着逃命去了。 翠花一惊道:“原来两位大哥功夫如此了得,多谢,以后我和你们两位学功夫吧!” 两人点头一笑,算是作答,三人又疾步赶路往董家而去。 路上无话,三人急着赶路,不多时就到了董家大门外。金家兄弟见翠花停住脚步不往前走,金元问道:“是这里吗?” 翠花只见自家大门紧闭,门上挂着白色的招魂幡,两旁立着花圈。死气沉沉,顿时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中升起。一推大门,吱吱吱的声响,沉重的大门应声而开。 眼前的景像更让翠花心跳不已,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纸灰味,往日的大厅也全是白色、黄色的冥纸。一个女人跪在棺材的一侧,哭哭啼啼,大把的纸钱扔到通红的火盆里。 金家兄弟轻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翠花飞也似地冲进灵堂,叫道:“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摆这些破烂是什么意思,咒我爹啊?” 三姨太也不言语,一听哭得更欢了。口里不住地说道:“哎呀,我的冤家啊,你去了,可叫我怎么活啊!”边说还边用头撞棺材,棺材左右摇晃,好像里面的死人要诈尸了似的。 翠花虽说认不了几个大字,可桌上供着的牌位上的‘董’还是认得的。心道不好,知道出了大事,“爹啊,你这是怎么了。”说着用手直扒棺材,“爹啊,我来救你了!” 翠花一用力,棺材盖掉落在地上,差点砸到一旁的三姨太。翠花也不害怕,探头去看。可奇怪的是里面只有黑色的寿衣,不见董大眼子的尸体。“哭什么哭,快说这是怎么回事,我爹呢?” “翠花啊,你爹他......他...他去了!”三姨太装着万分伤心的样子说道。 翠花一时没明白怎么回事,傻问道:“我爹,去哪儿了,沙大人已经答应放我爹了啊?” 三姨太止住哭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道:“你爹知道逃不过去,畏罪自尽,死在狱中,今天早上官府让家人去领尸首,镇上都说暴病死的人,得赶快火化,否则不吉利。” 翠花心道:“再怎么不吉利,难道一天也等不了吗?就不能等到自己回来再火化、下葬吗?一定是想毁尸灭迹!”经过了这两天,翠花再不是那个又蠢又白痴的样子了,这无论啥人,经历的事情多了,都不能是一张白纸了,多少会有点子长进。 翠花懒得再听她讲故事,不等三姨太说完,骂道:“放你妈的狗臭屁,就是你害的我爹,还在这儿装孝子贤孙!” 三姨太刚要争辩几句,翠花早就抡起胳膊,双手蓄劲一个大巴掌扇了过去,将三姨太打翻在地。不等三姨太起来,狠狠一脚踩在三姨太肚子上,说道:“两位哥哥,把这谋杀亲夫的娘们给我捆起来!” 两人办事一向干净利落,找来一段绳子三下两下就把三姨大绑了个结结实实。 翠花站在一旁,慢慢地说:“我再叫你一声三娘,三娘啊!我问你,我爹可曾亏待过你?你为什么非要置我爹于死地?” 三姨太知道事情败露,胡小个子的人没能抓住翠花,自已想活命是不可能的了。 想到这一层,三姨太也不害怕了,反正烂命一条,倒不如临死前一吐为快,哈哈一笑,说道:“为什么?你说为什么!自从你爹娶了兰枝,根本就没正眼看过我。三年呢,整整三年!没在我这儿过一次夜,天天和那些后娶的小老婆亲热。你也是女人,要是你男人这样对你,你能不恨?” 第54章 殉情 翠花听着三姨太幽怨地说着,心里多少有些感叹,自己的爹什么样,翠花是知道的。但这也不能成为害人的免死牌,想到路上那些想杀自己的人,翠花心里想出个主意,一丝笑意闪过。接着又冷冷地看着三姨太,问道:“这就些,没有别的了?” “就这些,还没够吗?”三姨太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愤愤的直咬牙,“只可惜,没能亲眼看见你爹死,不过即便我死了,你爹也早被我弄死了,我不亏,不亏!哈哈哈哈!” 翠花咬牙切齿地道:“好吧,那就送你上路,去陪我爹吧!有些事,你不说我也知道,半路想杀我的人全都交待了。”说完,看了看金元和金凯。 两人上前用绳子套住三姨太的脖子,就要活活勒死她。 三姨太不知翠花使诈,只道是胡小个子带人去,没能把翠花怎么样,为了活命把所有的事全推到她身上了。 心里想自己死也要再拉一个,既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就死一个董大眼子怎么能够本,那就让胡小个子也下阴曹地府陪自己吧。尖声叫道:“都是胡小个子的主意,是他,是他要害你爹的。是胡小个子,是...是...” 没等最后一句话说完,翠花一使眼色,金凯手一用力,三姨太双手抓住勒在自己脖子上的绳子,双脚蹬了几下,眼睛睁得老大,直直地看着董大眼子的牌位心有不甘地死了。 三姨太一死,翠花便哭开了。金家兄弟在江湖上混迹多年,早看惯了生死,安慰了几句便不再说话,一人拉过一个长条凳子躺在上面,怀抱着大刀闭目养神。 董大眼子平时虽说对翠花凶,可都是为了她好。这个时候翠花是完完全全明白了,心道:“爹啊,我一定给你报仇!绝不让你死不瞑目,血债血偿,那些害了你的人,我都要让他们下地狱。” 看着死去的三姨太,自己心里的怨气多少消散一些,可是麻烦的是,三姨太的尸体怎么处理。沙大人再照顾她,这平白死一个人也说不过去。 翠花叫醒了金家兄弟,如此这般的安排了一下,两个人抬着三姨太的尸体出了门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自己守在棺材旁,边落泪边烧纸钱,往日董大眼子对她的好,这会儿一幕幕地全在脑海里面闪过。董翠花娘死得早,董大眼子一直对翠花娇宠着,这时候,老爹也没了,翠花真感觉生无可恋,要不是还有为她爹报仇这点念想撑着,她都想随老爹一起死了。 天亮了,厚厚的一堆纸钱也正好烧完。翠花拍拍身上的灰,慢慢的站起来,腿一软又跪了下去。像是跪久了腿不听使唤,膝盖生疼。金家兄弟已经回来了,还是睡在长条板凳上,一听有动静马上醒了过来,扶起董翠花。 翠花说:“没事,没事,昨晚的事,你们二位都办好了吧!” 金元说:“好了,放心吧!啥差错都不会有的,您呢,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在肚子里吧!” 翠花听了,点点头,道:“这可真是有劳两位哥哥了,本想让您两位休息一天,可还有一件要紧的事,要两位哥哥帮忙办一下!” 金家兄弟一起说:“有事尽管开口,不必客气!沙大人都交代好了,这几天就先紧着您的事儿来。” 翠花道:“那好,就请您二位哥哥帮我把胡小个子抓回来,他才是杀我爹的真凶。” 停了一下接着说“不过,他是于大龙的小舅子,一定要小心,别让人瞧见!” 金家兄弟一走,翠花便招来剩下的董家下人。 十几个人站在院中,等着翠花训话,现在能掌家的,也就只能是翠花了。所以众人的态度变得很快,都恭敬地看着翠花,这些下人向来就是谁得势就帮谁。 翠花一夜未合眼,有些疲惫地说道:“我爹死了,现在我当家,愿意跟我的就留下。想走的也不会难为你们,工钱一分钱不会少发给你们。” 十几个人没一个想离开的,乱世之中,能够安身立命的地方可不多。董大眼子虽然死了,但是刚才的阵仗,这些下人可都看见了,一瞧就是董翠花又攀上了高枝,以后的日子不一定差了。所以纷纷都表示愿意留下。 翠花说:“好,从现在起,你们的工钱涨一倍。若是干的好,还会涨,只要你们对我没有二心!但是要是被我发现你们背叛了我,那也别怪我姓董的不仗义!是杀是剐可就不一定了。” 众人连连道,不敢不敢,一定对主家鞠躬尽瘁,不敢背叛。 这里按下不表,只说翠花吩咐下去,说三姨太昨夜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让剩下的人再找些镇里的人一起出去寻一寻。 众人离去,敲锣打鼓的去找人了。翠花歇了一会,只等着金家兄弟的好消息。 下午的时候,众人抬着三姨太的尸体回来。他们是在镇外的树林子里找到吊在树上的三姨太的。翠花自然少不了一番表演,呼天喊地的直说三姨太是为了她爹殉情而死,一定要厚葬什么的。十几个下人和镇里的不少人摇头叹息,说这三姨太性子太烈,董大眼子子娶了个好媳妇。 没人知道事情的真相,翠花就这样把三姨太的死遮掩了过去,更没人想到会是她杀了三姨太。 天黑透了,半夜,金家兄弟背着一个大麻袋从外面走进来。直奔翠花房里,见了翠花,两人把麻袋住地上一扔,只听一声闷哼从袋里传出来。 翠花道:“没人瞧见吧?” 金家兄弟齐说没有,解开麻袋,把胡小个子像抓小鸡似的从麻袋里拎出来,重重摔在地上。胡小个子嘴被破布塞着,眼睛用黑布蒙得严严实实。两人看了看翠花,意思问她怎么办。 翠花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打!” 金家兄弟霹雳啪嚓就打开了,不多时,胡小个子便躺在地上不动了,怕是已经昏死过去。 金凯从井里打了一桶冰凉的水,对准胡小个子的脸面泼了过去。胡小个子哼哼唧唧醒了过来,喘着粗气,嘴里直哼哼,想是有话要说。翠花懒得听他说,让兄弟俩接着打,沷水,再打。 折腾了大半宿,这胡小个子好生生的一条命,现在也许就只剩下半条不到了。 翠花扯下蒙在胡小个子眼睛上的黑布,死死地盯着他,要是眼睛是一把刀,翠花早就已经狠狠地扎了胡小个子百刀、千刀、万刀了。 一见是翠花,胡小个子立时清醒了不少。两眼露出十分恐惧的神色,心道:“坏了,看这架式今天活着走出董家希望不大啊!这婆娘不一定放了自己。” 一边叫唤,一边想办法把这事和自己撇清关系。两只小眼睛滴流乱转,无数的主意和谎话在心里转来转去,现在胡小个子要做的就是快速从这些谎话中挑出一条来,就像是赌博,一旦选错说错了,小命也就不保。 不知道胡小个子能否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为他自己争回一条命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55章 谎言 结果胡小个子准备好的说词一句都没用上,口吐金莲的本事也没有机会施展。 话说董翠花家里有一个密室,是她爹董大眼子早年间修的,为了躲仇家,胡子,或是官府。他爹知道干他们这一行,得罪人多了不能不防。只可惜,没有机会用,就已经命丧黄泉。 翠花小的时候,董大眼子带她进来过,对她说要是什么时候有人要杀你,你就藏起来,谁也找不着你!那时候候翠花小,不懂事,只是高高兴兴,当是他爹和她捉迷藏呢。 现在忽然想起这个密室,走到董大眼子的牌位前磕了几个头,然后把桌子移开,推了推墙上的一块石头。一扇门出现,石制的台阶直通到地下。多年没人进出,里面散发出阵阵霉味,很是难闻。 翠花吩咐金家兄弟把胡小个子带到密室里,交待要好好折磨这个人,但千万不能让他死。 胡小个子的姐姐,也就是于大龙的七姨太,多少天不见自己弟弟心里有些不安。央求于大龙派人四处找找,于大龙道:“找什么找,整天花天酒地的,现在指不定在哪快活呢!” 七姨太不依不饶,非要于大龙派人找,无奈之下于大龙派了手下的差人四下打听胡小个子的消息。 翠花这些日子里开始接手自家生意,边学边做,慢慢聚拢人气。生意上小有起色,按翠花的意思,就是把胡小个子软禁起来,天天折磨他,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些天,胡小个子吃了不少的苦头。 金家兄弟从外面得到消息,于大龙正派人四处找胡小个子,提醒董翠花这事还是要早做了断。 这一日,董翠花很晚才从赌场回来。锁好了门,来到地下密室的入口,闪身到了里面。里面点了两盏油灯,昏暗的光线下只见胡小个子蜷缩在角落里。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吓得浑身发抖,显然这几天金家兄弟把胡小个子折磨够呛,明显是怕极了。叫道:“ 好汉爷饶命,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翠花下了决心,今天就要杀了胡小个子,为她爹报仇,过去问道:“胡小个子,还有什么话要说,再不说没有机会了。” “饶命啊,翠花,啊,不对,翠花姑奶奶呦,你爹不是我杀的,都是你三娘的主意,我和你爹没什么过节啊,就算是我和你三娘有一腿,可也不至于杀你爹啊。” 见翠花不言语,胡小个子知道翠花有几分信了,就接着道:“像她那样的娘们,我有的是,犯不上为了她,杀了你爹啊,翠花姑奶奶,这全是误会啊。” 董翠花不说话,冷冷地看着胡小个子,心道:“看你还能编出什么故事来,只要你停了,老娘就送你上西天。”这些天来翠花梳笼她爹的产业,多少有了一点女强人的气质。 胡小个子把多日来想好的说词,像是背台词一样背了出来:“我和你爹的关系好,你是知道的,除了和你三娘的事,再也没有对不住你爹的事。你家赌场的生意也是由我和我姐夫罩着,我真没害你爹,都是你三娘啊。......” 翻来覆去的说了半天,胡小个子终于说完。两个小眼睛睁得滴溜圆,可怜巴巴地看着翠花,只求翠花放了他。 翠花见他说完,道:“死到临头,还他妈的满嘴屁话。”说完从背后拿出一把刀,一步步朝他走过去。 见董翠花下了决心要自己死,胡小个子终于说了实话,“翠花啊,我说,我都说,你爹是于大龙下毒害死的。我只是一时糊涂,受了你三娘的蛊惑。你要是把我杀了,就再也不知道崔玉和是怎么死的了?再也不知道害你爹的元凶是谁了?” 翠花一愣,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别的事,想道又是胡小个子乱说,一刀扎在他大腿上。说道:“说,是谁?谁杀的崔玉和,又是谁害我爹?” 胡小个子忍着剧痛,说道:“我说了,你能饶我不死吗?” 翠花冷笑道:“那就看你说的是不是实话了,兴许我高兴会饶了你的狗命!” 胡小个子说道:“事有先后,要不是陈家的陈秀秀勾引你男人,见财起意杀了他,事情败露,又把崔玉和的死推到你爹身上,也就不会有你三娘指使我,要你爹死在大牢里了!你真正的仇人,是陈秀秀,是她杀了你丈夫,又害死你爹。你要是杀我,不但于大龙不会放过你,就连你家的赌场也开不下去了。赌场是你爹多年的心血,你就忍心败在你手里!” 把他怎样派人看到崔玉和和陈秀秀在门口讲话,怎样一起私奔全说了出来。 “真的,你说的都是真的?”董翠花厉声质问道 胡小个子道:“翠花姑奶奶呦,我都落在你手里了,都血糊刺啦地这样了,还敢说假话不成!” 看了看翠花态度好像有些松动,恬着笑脸道:“你放了我,我不但能帮你把陈秀秀抓起来,给你报仇。你家赌场的生意,我也会照应着!翠花姑奶奶你看咋样?” 翠花半信半疑地看着胡小个子,说:“真是陈秀秀?” 胡小个子斩钉截铁地说道:“那还有假,千真万确!求你放了我吧,以后官府有什么事我都能给你顶着,赌场的生意可不能没有官家照应啊!” 翠花想了半天,说道:“好,谅你也不敢说假话。要不是真的,我随时都能要你命,能抓你一次,也就能抓你两次。” 说着一刀挑开胡小个子身上的绳子,“不过,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兑现你的承诺?” 胡小个子道:“这个你放心,我胡小个子说到做到。” 见翠花还不大相信自己,胡小个子一把抢过翠花手里的刀,心一狠,咬牙剁下自己小手指,“这个留下做个见证,要是我不办事,手脚任你来拿!” 这胡小个子还真狡猾,半真半假的一番话还真把翠花给唬住了。 翠花见胡小个子这番举动,信了三分,加上日后赌场生意上,少不了这人,便就放了他。说道:“现在外面都在找你,出去了知道怎么说吗?” 胡小个子心里激动,想着,哎呦我的亲娘哟,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得快脱身才行,忙说道:“这个不用翠花姑奶奶您费心,我就说是掉山里猎熊的陷阱里,手让铁夹子夹断了。” 翠花一笑,放了胡小个子。 胡小个子回到于大龙那里如何扯谎不提。 单说董翠花心中开始恨起了陈秀秀,好好的一个家,让她给生生拆散了,暗暗咬牙道:“陈秀秀,你等着,我要把你千刀万剐,让你不得好死!” 第56章 病危 董翠花把生意交给金家兄弟,怕胡小个子不办事,自己又去找沙大人了。翠花想一刀杀了陈秀秀可太便宜她了,自己一定要让她身败名裂,把她抓进大牢里,往死里折磨她,到时候有她好受的,最后什么时候要她死,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儿! 想到这里,翠花得意地笑了笑。到了沙大人那里自然少不了那玩意儿,经过前两次翠花更有经验了,好像也开始喜欢上这的方式。把沙大人弄得什么似的,舒服的不得了。 现在对于翠花,不管她有什么样的请求,沙大人都会答应。两个人又缠绵了几天,沙大人府里的人,也都想不明白,好几个如花似玉的姨太太们不要,却天天和一个丑鬼一样的女人混在一起。只是在背地里谈论,都觉得好笑。 秋的脚步远了,冬天来了,今年雪下得早。一入冬就下了一场大雪,雪纷纷扬扬,北风呼啸,打在脸上像刀割的一样生疼。白色的积雪覆盖着大地,村里家家户户的炉火终日不灭,抵挡寒气。 陈秀秀自从上次刚流产,又在婆婆石老太的逼迫下,在冰凉刺骨的河里趟了一个来回后,便就一病不起倒在炕上。又念及崔玉和以及腹中孩子的死,心中起了一股急火,这外寒侵体、急火攻心之下使得陈秀秀的病更重了。 女人这个时候本就怕风,不懂事的小猫看外面下雪,一会开门,一会关门。屋子里石老太也没给生火取暖,冷得不行。 石老头见老婆子和疯了一样非要让陈秀秀死。有一天实在看不下去了, 道:“你个死老太太,把陈秀秀整死了,小猫怎么办?” 石老太把脖子一梗、头一扬,不服气地说:“我养小猫,我照顾她!” “你以为,你这样伤天害理的做恶事,老天能让你活多久,你一死,小猫这傻孩子也活不长。你就做孽吧,赶紧好好照顾照顾陈秀秀,毕竟是小猫的亲娘,不会亏待小猫!” 老头说完去给陈秀秀屋里烧炉子去了,打发小猫去和石老太玩儿去。屋里暖和了一点,走近了看,陈秀秀脸色铁青,出气多,进气少。 陈秀秀缓缓睁开眼睛断断续续低声说道:“爹啊,我怕是不行了,小猫就托付给你了。要是我死了别把我和小猫他爹埋在一起。我想一个人在阴曹地府四处走走看看,行吗?爹?” 石老头心软,一听眼泪哗哗直淌。哽咽了几下,最终没说出话来。来到石老太面前,啪啪就是几嘴巴打得石老太直愣,骂道:“你个老不死的,打我干啥,哪得罪你了?” 怀里小猫也学石老头的样子,打了石老太几嘴巴,接着学石老太骂人:“你个老不死的,老不死的!” 石老太心里正火着呢,小猫又不老实,石老太把小猫往炕上一摁,照着她屁股狠狠地打开了。 小猫疼得嗷嗷直哭,也不知道哪错了。老头抢过孩子,骂道:“你个疯子,太狠毒了,虎毒还不食子呢。” 哄了半天,小猫才止住哭声。 陈秀秀在屋里听到小猫哭,想起来过去看看,可身子沉得根本就动不了。骨头缝里像是有蚂蚁在咬一样,钻心的疼,心想:“小猫啊,以后只能靠你自己了,娘要走了。回想这一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嫁人还嫁个傻子,刚刚看到生活甜美,品尝到了爱情的滋味,不幸的是崔玉和又死于非命。”陈秀秀再想想自己,咋就这么命苦呢,要是有来生,一定投胎到富贵人家,嫁个自已喜欢的男人! 石老头看小猫不哭了,对石老太说:“你给我听好了,我去找你哥,看看还有没有法子救陈秀秀。看好小猫,把陈秀秀屋里的火烧的旺旺的,要是我回来看火灭了,我就休了你!” 那个时候女人对于被休是很害怕的,更何况石老太这么大岁数,被休了可太丢脸了。那时候,村子里要是谁家出了被休的女人,那是耻辱,根本没法活。 于是稍有收敛,抱着小猫到陈秀秀屋里烧炉子去了。 见石老头一走,石老太又来了坏主意,把窗户纸上捅了一个大洞,凉风裹着雪花不时地钻进屋子里。平常人对于这点风感觉不到什么,可对于刚流过产,又趟过冰河的陈秀秀来说,那可是要了命了。 陈秀秀只觉得浑身很冷,像是在冰窖里一样冻得直发抖。把被子蒙在头上也无济于事,陈秀秀满脸通红,牙关紧咬,烧得都迷糊了,不住地叫着:“爹啊,兄弟啊,你们谁来救救我!” 亲人之间心血相连,陈秀秀在石家受罪,她爹陈厚魁好像有了感应。不住地打着喷嚏,和陈俭、徐艾蒿直念叨说:“真这几天也不是咋地了,咋这么想陈秀秀呢,心里乱慥慥地,慌得狠”。 陈俭也说这几天心里老是不静,别是姐姐真出了什么事吧,爷俩商量明天起早就去,反正冬天也没什么活。 话说石老太这边,她见陈秀秀紧蒙着头,咯咯坏笑道:“小猫啊,你看你娘在被窝干啥呢,好像是在吃肉呢!不然她咋蒙着个头呀!你快掀开她被窝看看。” 小猫一听不干了,拽着石老太衣襟叫道:“我也要吃肉,我也要吃肉,我要吃!” 石老太笑眯眯,徐徐善诱地摸着小猫的头,道:“奶奶这可没有肉,想吃肉,找你娘要去!快点,乖孩子,掀开你娘的被窝,就能找到肉了!啊哈哈哈!” 小猫从石老太怀里挣脱出来,跑过去,一把掀开陈秀秀的被子,说道:“娘啊,我要吃肉,给我点吃!你别自己偷着吃!” 凉风如同一把利剑,直刺向陈秀秀的身体,陈秀秀本来就烧得稀里糊涂地,又被冷风一激,一口气没上来,昏死过去。 外面的雪已经一尺多厚,行走起来,很是费力。本来两三个时辰的路,石老头却走了大半天才到钟先生那里。 到底钟先生能不能救陈秀秀,且看下回分解。 第57章 救回 下午,石老头到了钟先生家门口。只见大门紧闭,门口厚厚的积雪也没有打扫过,石老头拍门拍了很长时间,也没人来开门。雪越下越大,石老头站在门口不停地敲门,高喊道:“老哥,快开门呢。是我,你妹夫。” 又过了许久,听得屋门一响,有人出来,半天才到大门口。里面的人问道:“是谁啊,我现在不给人瞧病了!” 石老头忙说:“老哥,是我啊,你妹夫!” 钟先生听是石老头,只是“哦”了一声,并没给石老头开门。 石老头有些奇怪,但也不好多问,说道:“老哥,我们村里有一个产妇,流产又受了严重的风寒,现在快要不行了,求我上您这儿讨一个方子。您看能给一个不。” 石老头没说是自家媳妇陈秀秀得病,怕钟先生笑话,也不敢请他去家里瞧病。 可现在钟先生连门都不开,还说不瞧病了,这也不知道是咋了,怕是真请钟先生也不能去。钟先生也懒得管是谁得病,碍于两家的亲戚关系,告诉了石老头一个治病的方子,说完转身往回走。 石老头有些担心的问:“老哥,出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尽管说,别和我见外,咱们又不是外人。” 钟先先边往屋里走边说:“不用了,这事儿啊谁也帮不上忙!” 说完进了屋,看着躺在炕上的糟心儿子,不住的摇头叹气,道:“钟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老天这是要我绝后啊。” 原来钟先生的儿子天天不务正业,逛窑子,得了花柳病,现在叫性病,那病在过去根本就没法治。现在钟先生的儿子,全身上下都溃烂得不成个人样子,怕是快不行了。 钟先生一气之下,大病了一场,毕竟是唯一个儿子,虽然还有一个,但是于大龙那个他也不敢认呢。这又气又恨儿子不争气,也实在是没精神给人瞧病。也是的,儿子都没了,他再挣钱有啥用呢,过去农村里头,儿子就是一辈子的念想,一辈子的指望,没了儿子,整个人都没精气神了。 话说石老头回到了家里,刚一进院就追着一只老母鸡满院子跑。石老太正在屋里哄小猫玩呢,听见外头鸡飞狗跳地不消停,赶忙出来看。见是石老头,问道:“你抓鸡干啥?不年不节地,咋地,馋肉吃了?” 石老头没好气地说:“嗯呢,我馋肉了,杀鸡吃肉!” 小猫听到有肉吃,欢天喜地地也跑去撵鸡。石老太就骂:“准是给那骚娘们吃,吃吃吃,偷野汉子还有功劳了,还给杀鸡吃肉,我呸!吃了也得烂头、烂腚、烂肚子,” 石老头也不管石老太,知道她心里有气。自己又何尝不气,不恼。可有啥办法,为了傻孙女,打落牙齿也得和血吞呢。 陈秀秀活着,小猫就有个亲娘,再咋地,她得对自己亲闺女好。自己老两口年纪大了,说不定啥时候就两腿一蹬死了。到时候小猫咋办!毕竟是儿子唯一的血脉呀。为了小猫,也得让陈秀秀活着。 石老头逮住鸡,用刀破开鸡腹,取出里面的鸡肠子,用细线绑好就放到水里煮。一旁的鸡直蹬腿呢,石老太过去用脚踩住鸡脖子,一会儿鸡就不动了。 石老太看看锅里煮的鸡肠子,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弄得满屋子都是。嫌弃地撇撇嘴,打开门,放屋里的怪味。 看石老头用筷子一刻不停地扒拉锅里的鸡肠子,不解地问道:“不炖鸡,煮肠子干啥,又腥又臭的,你要吃啊?” 石老头骂道:“滚蛋,用不着你管。” 石老头留了个心眼,怕这疯婆子暗中使坏,也就没告诉她实情。半个多时辰一过,老头取出鸡肠子扔掉,舀了一大碗汤水。 陈秀秀在炕上蒙着大被,一动不动,像是死了。石老头端着碗走过去,轻声叫了叫:“秀秀啊,秀秀,来喝药吧,喝完就好了。” 陈秀秀此时已经离鬼门关不远了,只听得耳边有人叫自己,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更开不了口答应。 石老头见陈秀秀不答应,知道她可能病情恶化了,事不宜迟只能强灌。一手把陈秀秀的嘴捏开,另一只手拿起碗就往她嘴里灌。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一碗汤灌进去,又舀了两碗给她灌下去。 又给陈秀秀盖好被,上面压了一个大被。 石老头也不敢离开,把屋子里烧得热乎乎的。他靠窗户坐着,就觉得脖子后面小风直吹,脖子发凉发硬。回头一看,窗户上挺大的一个窟窿,老头骂了一句,又找了一块窗户纸把洞补好。 陈秀秀三碗汤下肚,身上开始发汗,脸上也逐渐有了血色。到了晚上,贴身的被缛全都湿透了,像在水里泡过一样。石老头找了干爽的被子,把湿的换下。 到了第二天,陈秀秀恢复了神志,悠悠转醒。眼睛转了一圈,要不是看见屋里的石老头,陈秀秀还以为自己死了呢。 多日没有吃东西,陈秀秀觉得特别饿,声音微弱的说:“爹啊,我饿了!” 石老头夜里一直照看着陈秀秀,不敢合眼,就怕石老太使坏。天亮的时候,刚一迷糊就听见陈秀秀叫自己,开始石老头还不相信,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陈秀秀又叫了几声,石老头才反应过来,激动地跑过来。说道:“好,好,好,秀秀啊,你等着啊,这就给你做吃的去。” 经过石老头的精心照料,硬是把陈秀秀从鬼门关给抢了回来。 石老头正在厨房给陈秀秀熬小米粥呢,陈厚魁父子就到了。进屋就问:“亲家,秀秀现在可好,也不知道咋地,我这几天心里乱哄哄的,总是不踏实,想看看她。” 石老头一看是亲家来了,忙道:“亲家啊,这两天正想请你呢,你来得正好,快屋里坐,一会儿再细说!” 陈家父子进了屋,石老太看见他们也不说话,把头一扭。陈厚魁觉得肯定出什么事了,知道石老太是个刁蛮不讲理的,也不理会石老太,坐下等石老头。 石老头做好了粥,进屋和陈厚魁直陪罪,过意不去地说:“亲家啊,我老石头不是人,没照顾好秀秀。现在秀秀病着呢,正想去请你,可这两天一直脱不开身。” 石老太在一旁大着嗓门,扬声说:“她那是活该!” 石老头骂道:“闭上你的狗嘴,不说话还能把你当哑巴卖喽咋地!” 陈厚魁焦急地问:“人呢,现在怎么样了?” 石老头答道:“我去钟先生那儿讨了个方子,连夜熬的药给她服下。现在好多了,用不了几天就能好!” 石老太又播了一句:“偷人有功啊,还得我们两个老的伺候她!” 陈家父子并不知道陈秀秀和崔玉和的事,陈厚魁人厚道,也不想和一个女人计较,倒是陈俭实在听不下去了,生气地说道:“偷人咋了,你们家的傻子死了,我姐还非得给他守寡不成!” 第58章 打架 陈厚魁瞪了陈俭一眼,陈俭嘟嘟嘴,头一扭不说话了。 石老头领着陈家父子去看陈秀秀,陈厚魁端着熬好的小米粥喂陈秀秀吃,边喂边说:“秀秀啊,来张嘴,咱吃点东西,多吃点东西好得快一点。” 陈秀秀实在打不起精神,迷迷糊糊的闭着眼睛吃了两口,心里想这声音,怎么那么像自己爹呢。睁眼一看,不是自己爹又是谁,不但自己爹来了,弟弟也一起来了。陈秀秀心里所有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叫了一声“爹”,哽咽着就再也说不话来了。 陈厚魁忙安慰道:“秀秀啊,咱不哭,不哭哦,爹这不是来了吗?听话,好好养病,有什么事儿,都有爹给你做主呢!” 陈秀秀见亲人一来,心里顿时温暖起来,这一高兴,病也好了大半。经过几日慢慢调养,渐渐好了起来。有一天陈俭给陈秀秀端药的时候,心里纳闷:“这是什么药啊,怎么这么臭啊!” 见了石老头就问:“这是啥药啊?咋这味儿呀?” 石老头小声说:“这就是钟先生教的方子,把带屎的鸡肠子两头用绳子系上,好熬水,连服七天这病就能好喽。” 陈俭也不懂,就笑:“这玩意儿也能治病,钟先生可真神了!” 石老头又说:“别和你姐说,说了怕她喝不下去。还有啊,钟先生说这两天最关键,千万不能再受风着凉,否则就会前功尽弃!明天是第六天,再过一天就痊愈了!” 石老头见陈秀秀家里人来了,自己也不方便再去陈秀秀屋里。陈俭回去自然不会和陈秀秀说,只盼着姐姐的病早点好。 第六天,陈厚魁见陈秀秀病好了大半了,自己出来四五天有些不放心家里,留下陈俭在石家,自己先回去了。 第七天,临走对陈秀秀说:“秀秀啊,以前家里穷,让你受了不少委屈。现在家里条件好多了,要是在石家不顺心就领着小猫回来,爹养得起你!”陈秀秀双眼含着热泪,不住地点头。 今年冬天来得早很多,一些动物还没准备足过冬的粮食呢,天就下起了大雪。这天一睛,小鸟啊,松鼠啊,野猪、还有黑瞎子,都忙着出来找食,为了过冬储存食物和冬眠用的能量。 陈厚魁在路上见到不少动物为了争食打架的,野猪三三两两的在地里拱土,还远远地见着一只黑瞎子,北方黑熊就叫黑瞎子。 老辈人讲,这黑熊为什么叫黑瞎子呢,是因为它眼神不大好使唤。迎风它能看见,顺风的时候,它额头上的毛发比较茂盛,加上顺风它嗅觉不太闻得到人味儿,所以像瞎了一样。人都寄希望于它瞎了,所以就叫黑瞎子。 这有经验的人,离老远看见前面有黑瞎子,就跑到它的顺风口,幸运的人就可以躲开它。 话说现在,陈厚魁有些纳闷,奇了怪了,这黑瞎子往年这时候都早已经冬眠了。现在是寒冬,落了大雪还能见着黑瞎子,陈厚魁活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回经历。 半路上,碰到两个行色匆匆的官差,陈厚魁心道,不知道哪家又要倒霉了。这年头,当官的比那些山上的胡子、土匪还要不讲道理。陈厚魁见了远远地躲开了,唯恐惹祸上身。 两个官差一老一少,老的四十出头,年轻的二十不到的样子。年轻的边走边骂,“他妈的,大冷的天,雪这么厚,还得去拿人。”岁数大的官差说:“那有什么办法,谁叫咱们就是干这个的!” 两人正说话呢,听到远处树林里不知道是什么嗷嗷叫,声音传出老远。 年轻的好奇,说:“叔啊,这是啥东西在叫唤,咱过去瞅瞅。” 年长的劝道:“有啥好看的,快去石家拿人,别耽误了正事,到时候老爷怪罪下来,咱们担待不起!” 年轻的撒赖说,“没事没事,看一眼就回来,误不了事的,叔,就让我看一眼去吧,就一眼,咋样?” 年长的没办法只好同去,两人寻声而至,走近了一看,只见黑瞎子和野猪正打架呢。 野猪和黑瞎子可能是因为争食或是争领地起了争执,开始并没有直接打在一起,先是相互吼叫示威。 成年的公野猪和黑瞎子脾气都比较暴躁,谁也吓不倒谁,渐渐得凶残的本性展露出来。 野猪长着长长的獠牙,身上皮厚,加上它每天没事就去松树上蹭,蹭一身厚厚的松树油子,足有一寸,估计这也是它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你想啊,这皮毛上又厚又黏腻的一层,啥动物咬它都咬不透啊。 这个黑瞎子特别的高壮,站起来比人还高很多,差不多也有近两米。一看就膘肥体壮的,可不是个好惹的。 野猪哼哼哼直叫唤,比声音,自然比不过黑瞎子的吼声高,野猪并不示弱,倒退了几步猛地朝一棵碗口粗的树撞去。 树应声而倒,野猪得意地叫了几声,一对小眼睛盯着黑瞎子。 这成了年的公野猪差不多也有五六百斤重,力气自然小不了。 黑瞎子一见“呵呵呵”的一声吼,看到身边一棵比碗口稍粗的树,两只宽大熊掌牢牢抓住树干,侧身躬腰用力一拔,树连根而起。 黑瞎子好像还意犹未尽,又接连拔了几棵。两只前掌离地,直立身子站了起来,高声拍着自己的胸脯子吼叫。 两个畜生你来我往,比试起了拔树的本事。 最终野猪比不过黑瞎子,气得“嗷嗷”直叫,就跟杀猪的叫声一样一样的,声音又尖又细,传出去老远。 两个当差的赶到的时候,只见十几棵树,东倒西歪横在地上,一片狼藉。 年轻人兴奋地说:“叔,你快看,它俩是不是要打起来了!” 年长的男人还是比较有经验,小声说:“别吵吵,小声点,咱俩爬树上去看!省得被发现喽。” 两头畜生叫着,一点点试探性地慢慢走近,只见它俩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不远处的树上,年轻人问:“叔,你说哪个能赢?” 年长的男人说:“不好说,小声点别说话了,让这两个畜生听见咱们的声音,到时候谁都跑不了!” 两个人不言语,只见野猪后退几步,低叫一声伸出獠牙,朝黑瞎子猛力撞去。 黑瞎子早有准备,庞大的身躯一点都不笨,身子一闪躲开了野猪的一击。 同时转身,野猪发动第二次进攻,这一次野猪明显加快速度。 黑瞎子想躲是来不及了,等野猪靠近,猛地一挥右掌拍向野猪。野猪头一闪,熊掌“啪”地拍在野猪前胛骨处,野猪一下被打出两米多远。 第59章 猪胜 野猪皮厚也不见受伤,拌拌身上的雪,抖着身子就起来了,晃了晃脑袋,可能摔得有点晕。起身仰头呵呵叫了几声,又朝黑瞎子撞去。 不过这一次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黑瞎子见野猪不如前两次快,以为野猪受了伤。不避不闪,想快点结束战斗。两前掌着地,只等着野猪冲过来。 这黑瞎子蓄势待发,看野猪一到近前,两前前掌向前一扑,摁住野猪挥掌猛拍。 野猪被黑瞎子摁住,也不闪,任黑瞎子又拍又咬,厚厚的猪皮常年磨山蹭石,夏天在松树上蹭,厚厚的松脂和皮肤结在一起变得无比结实。黑瞎子根本就咬不动。 野猪在黑瞎子的近处,用一尺多长的獠牙去顶黑瞎子,黑瞎子虽说力大,可皮肉却不如野猪结实,慌忙闪开。野猪不依不饶,追着黑瞎子一拱一拱的。 黑瞎子跑的快,不过也差点让公野猪刺到。见不远处有一棵大树,三四个人合抱那么粗,快跑几步,噌噌爬到了树上。 公野猪见黑瞎子爬到树上,无计可施,把气撒在大树上,狠狠地撞了几下。在树底上又转了几圈,好像炫耀一样高声叫唤。 见公野猪得胜,从远处小树林中,走出一头母猪领着四五个小野猪崽儿。小野猪崽长得不大,身上有暗黄的条纹,很可爱。 跑过来围着公野猪,兴奋的撒欢。最后,公野猪仰头朝黑瞎子叫了几声,昂着头骄傲地朝林子深处走去,母猪和小野猪崽儿紧随其后。 树上的黑瞎子见野猪走远,怕它再回来,又往高处爬了爬。上面的树枝细,它坐在上面,还不时地折断身边的小树枝往屁股底下垫。树枝越垫越多,越垫越多,它屁股底下的树枝,终于再也承受不住黑瞎子巨大的身躯,咔嚓一声响,树枝断了,黑瞎子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疼得它直叫唤,这黑瞎子的呼痛声比较奇特,在远处一听,就好像是黑瞎子在笑似的,“哈哈-哈哈!”是这样的声音。 树上的年轻人,哪里见过这场面,一时没忍住,也跟着哈哈笑出声来。 黑瞎子听力极好,刚才注意力全放在野猪身上,现在野猪一走,远处的笑声被它发现了。本来跟野猪打架就输了,憋着气呢,现在一听还有人在一边,瞬时一怒,朝两个人藏身处跑来。 年长的男人暗叫不好,不动声色地说:“一会儿黑瞎子过来,它要是往树上爬,你就用刀砍它爪子,千万别慌!” 说是不怕那是假话,年轻的男人,在树上拔出刀准备着。果然,黑瞎子跑过来就往年轻人所在的树上爬,年轻人用刀砍。黑瞎子爬了几次就放弃了,在树下用前爪拍树,怀抱粗的树被它拍得“咔咔”作响,树身直晃。 年轻公差一手提刀,一手扶着树,吓得魂飞魄散,一个没注意,手一松从树上掉了下去。 黑瞎子过去闻了闻,伸出大舌头就朝年轻人脸上舔。 年轻人惨叫道:“叔啊,救命,救我啊!” 年长的男人在树上不出声,他知道,这时候下去两个人都得没命,只能等待时机。 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刮得落雪满天飞。黑瞎子嗅觉灵敏,眼力却不是很好,一起风,年轻人趁机朝南爬了几步。 黑瞎子一见人不见了,雪又大更是看不见,伸长鼻子寻找人的气味。刮的是北风,黑瞎子在北面而年轻人在它南面,这一迎风黑瞎子自然就闻不到气味了。 仰起头四处嗅,风稍小一些,年长的男人见机会来了。从怀里取出一支镖,一扬手就朝黑瞎子眼睛打过去。 黑瞎子一声嚎叫,捂着眼睛跑开了。年长的男人赶紧从树上跳下来,扶起年轻人,两个人飞快地朝镇子跑去。 这年轻人重伤,得尽快回去医治,去逮捕人的事,就暂且撂下了。 果然,不出翠花所料,胡小个子不办事,不见于大龙去抓陈秀秀。沙大人给于大龙发了一个官文,督促于大龙尽快办案,缉拿杀崔玉和的元凶:陈秀秀。 于大龙接到官文又拖了几日,此前设计夺董大眼子家产的事落空,让于大龙很是不高兴,所以也就迟迟不去拿人。 这一日翠花来到于大龙府上,质问于大龙,又以沙大人来压于大龙。无耐只能去拿人。 早上派去两人还没回来,现在翠花就坐在公堂上,等着审陈秀秀呢。一干人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影,都有些着急。 翠花讽刺道:“于大人,你两个手下办事还真行啊,去抓一个女人也这么费劲!” 于大龙迫于沙大人的面子不便发做,只能忍气道:“快了,翠花你别急,大雪天的不好走啊,想必快到了,人一到,咱们马上就开审。” 两人说话之际,从门外进来两个人,正是那早上派去拿陈秀秀的公差。年长的男人的扶着年轻人,年轻人一身是血。 其他的衙役忙上前帮忙,扶住受伤的年轻人,纷纷问这是怎么了。 于大龙也过去问:“难道她拒捕不成,还反天了呢!” 年长的男人,把事情的经过一说,自然略去是因为好奇,看黑瞎子和野猪打仗受的伤,只说遇到黑瞎子了。 于大人道:“快去找个大夫给他瞧病,都下去吧!” 转身对翠花说,“你看这事,今天是不行了,明天吧。” 第二天,翠花来找于大龙,于大龙推说有重要公务在身没见她。事情又往后拖了一天。 且说陈秀秀在弟弟陈俭和石老头的照料下,逐渐复元。第七天一过,陈秀秀就已经和常人无异,只是身子还是有些虚弱。这几天姐弟俩没事就唠唠家常。 又过了一天,陈俭要走,陈秀秀想让弟弟多呆几天。可陈俭执意要回去,说不愿意看石老太的苦瓜脸,天天还指桑骂槐,摔摔打打的。约好了,等陈秀秀完全复元再来接她回陈家住一些日子。 可惜,还没等陈俭走呢,就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60章 抓捕 陈俭要走的时候,石老头出来送,两个人一前一后刚来到大门口。未等开门,大门就被人重重踹开,幸亏陈俭眼疾手快一把拉过石老头,要不石老头非非被撞伤了不可。 “这可是陈秀秀家啊,快叫她给老子出来!”中年官差进门就吵吵嚷嚷的。 石老头一见是官府的人,普通小老百姓哪有不怕的道理呀,不敢得罪,忙上前陪笑:“两位官爷辛苦,我是陈秀秀她公爹,你们是不是找错人家了。这些天我们家陈秀秀一直在家里养病,没出去过啊!” 年轻的公差一听火更大了,用手一推石老头,嘴里开始不干不净起来:“滚一边去,你个老东西,要不然把你一起带走,你信不信,到时候就说,你是同党!” 这些当差的整日混在当官的身边,官话、套话、吓唬人的话学了不老少,耍起官架子来倒也是有模有样的,威风十足。 另一个年纪大的当差的脾气好多了,就是前天和年轻差人一起看黑瞎子,和野猪打架的那个。此人颇有些城府,功夫也不错,经验丰富,知道小心使得万年船的道理,任何人都不可小觑,万一人家将来有个什么成就,现在得罪了,指不定将来就给自己带来祸事。 也怕年轻公差把事闹大,出了什么岔子回去不好交待。劝说道:“行了,咱们去拿了人,回去好交差,其他的事以后再计较。” 年轻官差听年纪大的公差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明白,这是叔在提醒他,别把他兄弟受伤的账算在陈秀秀身上。要算的话,回府里到了大牢,有得是时间。 原来,这些当差的,彼此间都多少有点亲戚关系。今天来的年轻人和受伤的那个当差的,是兄弟俩,这年纪大的是他们的亲叔叔。 两个再不多说,锁拿上陈秀秀就要走。陈俭到底还小,血气也盛,拉着陈秀秀的胳膊不让他们走。问道:“我姐犯了什么法,你们到底是凭的哪一条王法,带她走!” 年长的差人答道:“有人上告你姐杀人,我们奉命拿她回去给大老爷回话,小伙子快放手,我们急着回去复命!” 年轻差人不耐烦地说:“叔,和这小子不用说那么多,来,我告诉你凭什么!”走到陈俭跟前,一脚踹到陈俭小肚子上,疼得他倒在地上直打滚。 陈秀秀一见,眼睛红红地说:“我跟你们走就是,求官差大哥,别难为他们!” 说着就被推推搡搡地带走了。 陈俭挣扎起来,就要追出去,石老头毕竟年长,劝他道:“孩子,还是赶紧回家去跟你爹说一声,尽快商量商量该怎么办,这官府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有事没事,进去都得脱一层皮。我在这边也找找人,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俭也不过是个孩子,没奈何,只能听从石老头的话先回家。 石老头不放心陈俭一个人回去,找了一辆马车送陈俭回去。 到了陈家,石老头说道:“亲家,陈秀秀受了诬陷吃了官司,咱们都赶快想办法救人吧!具体情况你问问陈俭,我得马上回去找人帮忙营救秀秀。” 话不多说,一扬鞭子,赶着马车直奔钟先生那里。 他认识的人里面,也只有钟先生能和官府的人说上话。钟先生家依旧是大门紧闭,石老头拍了很长时间的门也不见钟先生出来。 天色已晚,石老头只好赶车回去,准备第二天再去。 陈家这边也着了急,一个女人进了大牢还能有好嘛,所以急着想办法救人。 陈厚魁把认识的人都想了一遍,忽然想到很久以前救过陈俭的那个狱卒赵文振。连夜收拾东西,去找赵文振,临走告诉陈俭不要乱来,在家里好好看家。 借着月光,陈厚魁在雪地里赶路。雪在月光下闪闪发亮,脚步走上去发出有节奏的嘎吱——嘎吱地响声。 天还未没亮呢,他就到了天宝镇。凭着记忆找到赵文振的家门口,怕打扰人家睡觉,只好等在门口。 早上赵文振的老婆出来倒夜壶,推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一个人,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夜壶摔到地上。看着面熟却想不起是谁,走近了看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说道:“哎呦,是老哥啊,咋不进屋呢,这大冷的天!来,快进屋暖和暖和。” 陈厚魁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哎呀,大兄弟媳妇,这大清早的,你们还没起,可真是打扰了你们了。” 赵文振的老婆笑着说:“啥打扰不打扰的,都是乡里乡亲的,怕啥啊!来,进屋。”说着扯着陈厚魁的衣服带他进了屋,这赵文振还没起床呢。 赵文振媳妇叫道:“醒醒,当家的,快醒醒,看谁来了,快起来!” 赵文振听媳妇叫,睁眼一看,笑着说道:“老哥啊,你咋来了呢!这太清早的,还没吃饭吧。” 冲着老婆说,“快去做点饭,再给老哥烫壶酒, 我和老哥好好叙叙旧!” 陈厚魁来的时候风风火火,到了这儿一看人家这么热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不多时,简单的酒菜上桌,赵文振给陈厚魁倒了满满一怀酒。不等赵文振举怀,陈厚魁一口就把酒干了,酒一下肚,陈厚魁心里的事就再也憋不住了。说道:“兄弟啊,老哥命苦,我家的孩子,陈秀秀受了诬陷摊上官司了。” 赵文振忙说:“老哥,你慢慢说,别急,有事咱们慢慢想办法!” 陈厚魁把事情和赵文振说了个大概,赵文振一听事情紧急,简单扒拉几口饭,酒也没喝,就下桌去大牢那边打听消息去了。 很快,赵文振带回来不好的消息。他道:“这次你家秀秀得罪人了,而且这人后台很硬,就是于大人也没有办法。” 看着陈厚魁失望的表情,接着说道,“老哥,赶快想想别的办法吧,天无绝人之路。老哥你放心,虽然我现在不当差了,不过凭多年的老关系,让你家陈秀秀少受些罪,还不是难事!” 陈厚魁谢过赵文振,心情沉重的往回走。到了家里,两个儿子都焦急地等着他的消息呢,陈厚魁绝望地说:“你姐,唉,没救了!” 第61章 劫狱 大儿子陈勤回来取过冬的衣服,正赶上这事。见爹没了主意,说道:“怕啥,没事!正的不行,咱来邪的,他们会,咱也会!” 陈勤问躺在炕上的陈厚魁:“爹啊,上次我给你的金条还有几根。” 陈厚魁无力地说道:“买地,置办东西只用了一根,还有四根!” 陈勤想了想道:“那先给我拿两根吧!” 陈厚魁小时候家里家大业大,也算是见过世面,没把几根金条看得很重。取出金条交给陈勤,叫他要千万小心。不是担心金条,而是担心儿子,怕他拿了金条,话说财不露白,万一被人发现了,再谋了孩子的命去。 此时的陈厚魁已经是对救回陈秀秀,不抱什么希望了。可是陈勤想折腾就让他折腾去,别万一现在不支持孩子,将来陈秀秀有个好歹,陈勤留下一辈子的遗憾。也不得不说,陈厚魁心里多少也抱着点,万一这孩子折腾出名堂,救陈秀秀出来的希望。 就这么地,陈勤怀里揣着金条就出了家门。其实他也没啥主意,就是个小孩子,最远的地方去过镇上,能有啥见识呀。 本想去官府贿赂于大龙。可又一想不行,过去年代,这些当官的都是吃人饭,不拉人屎的畜生,收了钱不办事是常有的。 不走正道,走邪门歪道咋样?陈勤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温家四子。他们几个虽说是胡子,倒是还有几分仗义。去找他们,兴许还有希望。 于是打定了主意,飞奔去找温家兄弟了。 到了温家兄弟的山头上,兄弟几个对陈勤还算客气,只是二荒子还记得上次比力气赌输的事,见了陈勤来,狠狠瞪了他一眼。 大荒子笑道:“俗话讲,无事不登三宝殿,兄弟上山来,定是有事吧!” 陈勤客气地说道:“大哥,小弟遇到难为事了,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能帮我。你们在附近几个山头是最仗义的,本事也最大,其他人我都信不过。” 古话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大荒子一听,很是高兴,笑道:“这倒是实话,兄弟说吧,只要我们哥几个能帮上忙的,定会出手。” 陈勤把事儿和温家兄弟一说,四个人一听都直摇头。 大荒子说道:“兄弟,你这是开玩笑呢吧,去大牢里救人,那叫劫狱,抓住了是死罪,是要掉脑袋的!” 陈勤也不说话,从怀里掏出两根沉甸甸的金条,咣当一声扔在桌上。 老三老四见了金条,两眼直放光,老二也直咽唾沫,最近活不太好,已经很久没有进账了。 老大虽活了心,但毕竟老道多了,道:“这是要玩命的事儿,光我们几个兄弟怕是不成,还得多请几个人!” 陈勤为了救人,豁出去了,道:“这只是一半,事成之后,兄弟再奉上另一半!” 这下几个人完,全是被镇住了,老大咳了一声,道:“好说,好说,看在我们认识的份上,我们哥几个答应帮你这个忙。换了是别人,再给我们这些,我们也不干!” 几个兄弟也附和着,说,“对对对!看你是熟人,咱们才帮忙的,不然摆明了掉脑袋的事,给多少钱也不敢干呢!” 陈勤心里暗骂,胃口真是大啊,可嘴上却说:“那小弟在这里,就多谢四位哥哥了!” 几个人同陈勤商量,什么时候动手,陈勤说:“事不宜迟,越快越好,现在他们决想不到有人敢劫狱,去了成功的机会,会更多一点,也更安全一点。” 温家兄弟很快招集了二十多人,都是手下的精兵强将,换好夜行衣,骑上快马,借着月光直奔天宝镇而去! 先派了一个人,骑马去前头打探消息。 那人到了大牢外,发现大牢外面,戒备森严,足足有十多个当差的在把守。牢里光线幽暗,有多少人也看不清。 快马回去告诉大荒子,说道:“大哥,外面一共有十五个当差的,牢里有多少因为太远,没看清!” 大荒子道:“撤!” 其他的几个兄弟问道:“这就回去啊,就算再多,也就三四十个人,我们兄弟还怕他们不成。” 还有的说,“没事,我们二十几个人,一个杀俩,恐怕还没够分呢!哈哈哈。” 大荒子道:“你们懂个屁,这对方的虚实没摸清,断然下手,那不是找死吗?”看了一下众人,“谁敢保证,陈秀秀就关在这牢里?” 众人一听,俱都低头不说话了,大荒子道:“这事儿不能急,得从长计议,撤!”一扬马鞭,扬长而去。 接下来的几日,大荒子都派人去打探牢里的情况。多日的打探,最终大荒子放弃了劫狱的想法,因为这些天来每天看守的人都不下三十人,没有一丝机会可乘! 到了嘴边的肥肉吃不着,手下的弟兄都有些不满,说大当家的胆小怕事。 大荒子知道下面人的想法,并不多加理会,闷在房里想办法。又过了好几天,陈勤过来催促。 大荒子说正在想办法,陈勤也不好再多说,怕他们哥几个,一翻脸不干了,瞎了钱不说,人也没法救,只有一个字‘等’! 这一天,大荒子在屋里闷得头疼,换了普通百姓的衣服,打算亲自到镇上走一趟。只和自家三个兄弟交待了一下,就偷偷下山去了。 陈秀秀进了大牢就没一天的日子是好过的,翠花天天盯着审问,晚上牢里又冷得要命。 虽然赵文振确实给打了招呼,但县官可不如现管。那些牢头表面答应了,回头不办事,他也没法。因此陈秀秀可是挨了不少毒打。 第一次去抓他的年轻差官养了几天伤,现在已经能走动了。刚一好就去大牢里,折磨陈秀秀,骂道:“你个扫帚星,你个骚货,老子就是为了拿你归案,才受的伤。这脸也毁了,谁敢嫁我这样的。” 脸上纱布一揭,只见脸上肉没了大半,白骨外露,眼睛也瞎了一只,甚是骇人! 外面一个当差的听见,接话说:“没人嫁你,你娶她不就得了吗?”一阵淫笑传过来,受伤的差官看了看陈秀秀身材凸凹有致,胖乎乎的脸蛋长得也不错。顿时起了色心,两眼放光,朝陈秀秀一步步走过去。 陈秀秀大病初愈,这些天又不停的挨打,哪能抵得过年轻力壮的差官,就在这紧急关头,就听得外面一声咳嗽,进来一个人。他是谁呢,陈秀秀到底能不能躲过一劫,且看下回分解。 第62章 猴戏 且说大荒子从镇子里待了三四天,穿得破破烂烂的,装成个要饭花子。从早到晚就待在于大龙家门口不远处,紧盯着于家的一举一动。偶尔也会有好心人施舍几个小钱。 你别说,这大荒子装得还真挺像。 他听说于大龙有一个独子,这几日每天上午,都能见着于家一个老妈子领着于大龙的儿子出来,到街上玩一会儿。大荒子摸准了规律后,便回到山上。 他衣服也顾不上换,打发手下人去叫几个兄弟过来,说有要事商量。 几个兄弟听说大哥回来,赶忙来到大哥的住处。 二荒子问道:“大哥,探听到什么消息了?咱们什么时候,再去劫狱救人?” 老三老四也都看着大哥,等着大哥说话。 大荒子笑了笑说:“当然,要不这几天我不是白去了嘛!” 之后,也不和几个兄弟多解释,叫四荒子去把镇上耍猴的老孙头叫来,还嘱咐他务必要让老孙头,把耍猴和变戏法的家伙什都带来。 几个兄弟不明白,想是大哥脑子出了问题,放着正事不办,要看老孙头耍猴儿! 大荒子卖了个关子,说等老孙头来了,就知道咋回事了。 下午的时候,四荒子下山去找到了老孙头,老孙头听说大荒子要自己去,二话不说带上全套的东西,赶着大马车就来了。 一个是不敢不来,再一个,老孙头也欠大荒子一个大大的人情,不好不来。 大荒子吩咐几个兄弟召集手下的弟兄们,都来看耍猴。就说是兄弟们辛苦,看看耍猴变戏法,大家伙一起乐呵乐呵,又交待伙计备些好酒好肉。 兄弟们在山上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听说有热闹看,都高兴得屁颠屁颠的全都来了。 老孙头见了大荒子客气了几句,歇了一会儿,这边就准备好了表演用的东西。 酒菜上齐,一群胡子们也吃开喝开了,气氛一上来,老孙头就开始表演了。 先是耍猴,几个小猴儿穿着花衣服,小裙子,学着女人扭捏的样子,一边挠腮帮子,一边使媚眼,时不时还撅起嘴,学人亲嘴的样子。那丑萌丑萌地样子,虽然辣眼睛,看着倒也逗趣。 不时有人朝小猴扔点花生米什么的,小猴想吃,老孙头不让。猴子就朝老孙头直呲牙,还有一个小猴崽子,拿个不大点的小菜刀,像模像样地吓唬老孙头。 把这些山上的胡子们笑得是前仰后合,也不喝酒了,都盯着看耍猴。 耍猴表演结束,又变了几个小戏法,最后是老孙头拿手的绝活:“偷天换日!” 过去卖艺的为了吸引观众看,所以起了较为神奇的名字,按现在来说类似于‘大变活人’之类的魔术。 老孙头见大伙高兴,说道:“各位兄弟,这个戏法是我压箱底的手艺,今天大家高兴,我老孙头也豁出去了。不过啊,这个戏法,得要有人配合才行,我一个人玩不了。哪位兄弟愿意上来啊?” “我来,我来!”下面的兄弟都想上来,老孙头用手一指人群中的一个,特别瘦小的小伙子。说道:“你,就是你了!” 众人把老孙头围在当中,瞪大了眼珠子想看老孙头怎么变,更想找出他的破绽。 大马车停在人群当中,老孙头回身一拉,一大块盖在车上的黑布被扯了下来,露出一个精致的漆花箱子。老孙头打开箱子给胡子们展示,意思是说里面没有夹层。他让瘦小伙子躺进箱子里面,盖好上面的板,用黑布一罩。 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围着马车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停下脚步,叫道:“都看好了哦!”说着一扯黑布,箱子一开,里面蹲着一个小猴儿正吃着东西呢。 那瘦小伙踪影不见。 众人有的不信,过来上下寻找,可哪还有那人的影子。都纷纷称奇,拍掌叫好。 大荒子一直笑眯眯地看着,表演一结束,就叫四荒子领着老孙头进了自己屋。老二老三也随着进去,不一会儿,那个瘦小伙也进了屋。 四荒子说道:“咦,这小瘦子他不是山上的人啊!” 老孙头一笑,说道:“四当家的,对不住了,为了戏法好看,我没告诉你,这个是我的徒弟。” 四荒子不解,自己和老孙头一个车来的,没见着这个徒弟啊。正要问其中的门道儿,大荒子止住四荒子说道:“行有行规,不要再多问了!” 说完,朝老孙头一抱拳,说道:“老哥,辛苦了,这次请你来是有事情,求您帮忙。” 老孙头抱拳回礼,道:“大当家的言重了,有事尽管开口!” 大荒子道:“我有一哥们的姐姐被官府抓了去,想救她出来,只有抓住于大龙的宝贝儿子去换才有希望,但我们去抓非常困难,希望您能帮我们这个忙,不知您意下如何。” 老孙头一听,有些为难,这抓官老爷的儿子,还要不要命了。不过转念一想,大荒子敢直接对自己说出来,自己哪里还有余地不答应。答应还则罢了,不答应,估计今天就是自己丧命之时。知道这么个天大的秘密,哪可能饶了自己。 没奈何,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说道:“大当家的当年救我一命,一直没有机会报答,这次能为大当家的尽点微薄之力,我老孙头万死不辞。” 老孙头知道,一旦事情败露自然是死罪,于大人还能饶了自己啊。可不答应,自己现在就得死。罢了罢了,就当还大荒子,当年救命之恩吧。 要说孙老头也是一个人物,他是河北人,家乡尚武,几乎人人会两下子。孙老头年轻的时候,好勇斗狠,很是得罪了一些人。 他当年受仇家暗算,奄奄一息的时候,是大荒子出手,救了他一命,也到底是看在这情份上,还是答应下来。不然真奔着鱼死网破,大荒子他们这么多人,还真不一定能占到多少便宜。 再者他跟大荒自己说的话,也是话里有话,用话点大荒子呢,办这事也是冒着掉脑袋的危险的,如果办成了,就算是还了救命之恩,日后再有事相求,那就要看情况了。 大荒子自然明白,笑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当年也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老孙头哈哈一笑,道:“大当家的果然仗义,这次大当家的说怎么干,我老孙头就怎么干!” 几个兄弟听得一知半解,也不多问,这种事有大哥在,根本不用他们几个操心! 大荒子见老孙头答应下来,就让三个兄弟到门口守着,别走露了风声,自己和老孙头商量起了细节。 第二天,老孙头说要去踩踩点,在哪里‘撂地儿’。这是他们的行话,意思是去实地考察一下,看看在哪里下手。 大荒子派老三和老四两个兄弟同去,倒不是怕他跑了去给于大龙报信,而是毕竟人心隔肚皮,也不得不防着点! 下午,几个人回来,又开始商量细节上的事。到了晚上,一切准备妥当,只等第二天动手抓人了。 第63章 绑走 第二天,大荒子选了几个身手好、人又机灵的兄弟,办这种事人多了反而不好。算上老孙头师徒俩,一共十六个人。 一行人到了镇口,按事先商量好的计划,打乱分开进城,以免引人注意。 老孙头赶着大马车,直奔于大龙家门口,准备好家伙什开始表演。于大龙府上的守门过来说:“嗨,这是于老爷府上,不许在这儿耍把戏,赶紧走赶紧走!” 老孙头陪着笑脸,“兄弟路过此地,大爷行个方便吧。这地方宽敞,人多热闹。” 说时悄悄拿了点钱,塞到守门人的手里,守门人得了钱,道:“那快着点啊,别让大爷看见了,兄弟我也跟着你们受连累。”自去门口待着。 老孙头把家伙什一字摆开表演。他先演了几个小把戏,什么变花啊,猜豆子呀,翻花绳啊,套圈啊。又把几个小猴拎出来,做出各种鬼脸,逗得人们哈哈大笑。那时候人们的娱乐生活很匮乏,来个耍猴戏的都算大事,看热闹的人一多,渐渐人多了起来。 人群中有好几个是大荒子手下的弟兄,也装成看热闹的。 快到中午的时候,有人在老孙头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老孙头来了精神,声音嘹亮地喊道:“各位,各位,想不想看‘偷天换日’啊!” 看热闹的起哄,一群人大喊大叫,“啥是偷天换日啊?想看,想看,快点演吧!” 老孙头又说:“这把戏我一个人不行,得有人配合,请问有哪位愿意配合我啊!” 见没几个人答应,又道:“哪位肯配合,表演一结束,有好东西相送!”老孙头一指车上的几个小白兔,接着说,“这兔子又肥又大,吃肉渴酒,别提有多香了。要是家里有小孩,养个兔子,给孩子玩儿也不错啊!” 一听有东西送,这便宜谁还不想占,有不少人叫着:“我愿意,我愿意!” 老孙头说:“哎呀,不好意思,只能选一个人上来。来,来,就你了,那个瘦小伙儿!”一指站在人群中自己的徒弟。 这个时候,于大龙家的老妈子领着孩子已经出来了,见门口围了一大群人,小孩子好奇啊,就拉着老妈子的手直往人堆里钻。看起热闹来,高兴的直拍手。 老孙头和自己徒弟表演起来‘大变活人’的把戏,按照程序,展示道具,人进去。最后一扯黑布,箱子里的人不见了,猴蹲坐在里面,众人哈哈大笑! 不一会儿,老孙头的徒弟从人群中出来,走到台上。老孙头拿了一只兔子送给了徒弟,徒弟装着十分高兴的样子下台了。 老孙头冲四方团团一作揖,说:“我老孙头说话算话,还有一次机会,这次上来表演的,咱送两只兔子。谁来?” 几个人一见能得着兔子,都纷纷举手要上来,不等老孙头选呢,跑上来一个小胖孩儿,小孩儿身穿一件绸缎面儿的小红袄,小脸也红扑扑的。着急地说:“我来,我来,谁也不许跟我抢,我爹是于大龙!” 众人一听,谁也不敢上了,谁敢因为一两只兔子去得罪于大人啊。 老孙头一见‘鱼’上钩了,拿起铜锣,当当当敲了三声。街口的大荒子和手下的兄弟听见锣声,骑上马也准备动手了。 “好,好,好,来,孩子,别害怕。”老孙头抱着于大龙的孩子,就放到箱子里,黑布一蒙,他左绕三圈,右绕三圈,嘴里念念有词,等再一打开箱子,哪里还有孩子的踪影,只有一只小猴子,坐在里面吃花生呢。 大伙已经看过了一次,没有觉得多么新奇,掌声也不多。老孙头全不在意,说道:“今天的表演就到这儿吧,后会有期!”坐上马车,手中的鞭子一扬,“驾!驾!驾!” 马身上重重的挨了几鞭子,拉着车撒欢儿冲出人群。 看管于大龙儿子的老妈子这才回过神来,叫喊道:“快来人呢,少爷被人绑了啊!”边喊边往府里跑去叫人。 大荒子见老孙头赶着马车跑过来,安排了几个兄弟陪同老孙头一起走。自己和几个兄弟等在路口,那些当差的也不含糊,一会儿就追了上来,领头的是一位年纪稍大的差官,骑着一匹黑马,等到了跟前一看,正是那天去抓陈秀秀的人。 大荒子兄弟装做不敌的样子,边战边退,出了镇口。几人腿一夹马肚子,也不用鞭子抽打,马自己就加快了速度。 把后面的差官甩开了一大段距离。后面的人也一扬鞭追了上去。领头的差官远远看去,前面的马队和绑走于大人儿子的马车已经会合到了一起,喊了一声:“别让他们跑了,快追!” 前边跑后面追,很快就到了一处三岔路口,领头的差官只见前面的马车和马队骤然分开,各自选了一条小路分头跑去。 领头的差官一挥手,后面几个人去追马队,自己领着几个人朝马车的方向追去。 这些官差平时也不习武,只知道吃喝嫖赌的,身体早就垮了,哪里还能追得上大荒子兄弟的马队。一会儿就被甩得老远,后面的人见追不上,天也擦黑,不敢再追下去,拔转马头住回走。 再说那领头的老差官带着几个兄弟,很快就追上了大马车,毕竟马拉着大车跑不快。 等官差追到了近前看,车上哪里还有什么人,只剩下一个小猴子穿着人的衣服,手里拿着小鞭子,像模像样的赶着马车呢! 当差的让马车停了下来,到了车上打开箱子,里面早就没人了。 领头的说:“给我仔细的搜!” 手下的几个当差的,几下就把箱子踢烂,把马车上上下下找了个遍,包括箱子底下车上的夹层也用刀挑开,哪里还有人。 领头的叫道:“不好,上当了,他们早把人带走了,少爷不在这马车上,赶紧的,大家赶紧去追!” 又顺着岔道往回赶,这时候再追可就为时已晚了,大荒子等人早就不见了。 第64章 两难 众官差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是怎么回事呢,明明前后脚的事,一直跟着马车呢,最后咋就剩个猴儿在车上!” 可想而知,当于大龙看到那只猴儿时的愤怒表情。 于大龙骂道:“你们这些饭桶,就知道吃喝嫖赌,一个个的酒囊饭袋,全都没用、该死......” 相反,大荒子和手下的兄弟绑了人回到山上,高兴的不得了。又是吃,又是喝,甚是高兴! 大荒子举起酒杯,敬老孙头,说道:“这次全仗老哥哥了,来,兄弟敬你一杯!” 老孙头一笑,道:“不敢当,可不敢当,这都是大当家的计策高明,要不然也没那么容易得手,更谈不上全身而退!” 大荒子哈哈一笑:“来,弟兄们,喝酒!” 没去的兄弟就问身边去过的人:“哎,兄弟,说说,是咋回事儿啊?跟我们说说,我们也好长长见识!” 那个去过的人说:“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当老孙头赶着马车冲出人群后,大当家等人就做好准备。等老孙头与大当家会合时,大当家派四当家的带着一个小猴赶着马车先走,告诉四当家的,等到镇外岔路口时再会合。 老孙头与徒弟一人骑一匹马,和我们大队人马混在一起。把于大龙的儿子用袋子一装,口一系,由二当家和三当家带着,快马加鞭先回山上了。 接着就是大当家的带着我们阻截官差,边打边退,到了岔口,四当家的把马车的缰绳交到小猴手里。等大当家的一到,四当家就骑着一匹快马,同我们一起跑了。 最后那人说道:“你猜怎么着?那些官府的狗腿子啊,只抓了个猴儿回去!” 哈——哈——哈,众人听完笑成一片。 大荒子等人本打算送信给于大龙,叫他把陈秀秀放了,可转念一想,陈秀秀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用于大龙的儿子交换像有点吃亏。 所以,去送信时,大荒子让人又加了一条,金条五十根。心道:一不做,二不休,好好敲他一笔‘解解馋’。 董翠花是三天两头的跑来找于大人,道:“还审个什么劲,直接打入死牢,砍头不就完事了。” 于大龙本就不喜欢这像男人一样的丑女人,再者翠花还坏了他的好事,他自然不会那么听翠花一个小寡妇摆弄。 回道:“按律是须有人证,物证,凶手要在认罪状上签字画了押,才能定罪。再者,砍头也得到明年秋天啊!没听说过秋后问斩,秋后问斩的嘛?” 翠花没打过官司,也没和官府的人打过交道,哪里能说得过于大龙,气得鼓鼓的!但又没有办法,只好又去找沙大人,沙大人说,这事也不能太着急。 翠花道:“你是他的上级,一句话不就行了吗?” 沙大人摸着翠花的大腿,说道:“这个嘛,得一点一点来。”手顺着大腿一点点向上,接着说,“在官场上,谁还没有几个靠山。” 一阵云雨过后,沙大人又写了一封公函,催促于大龙快些结案,否则小心头上的乌纱帽。 翠花粗略识得几个字,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问道:“沙大人,这信管用吧!”。 沙大人嘿嘿一笑,道:“要是不管用,你再来找我啊!” 于大龙正在火头上呢,翠花拿着沙大人的书信求见。 手下的人来报说:“大人,这董翠花站在门口神气的很,还直呼大人名姓呢!” “还反了她呢,一个丑娘们,就仗着沙大人给他撑腰。啊呸,老子可不听她那一套!”于大龙一拍桌子,十分恼怒地说道。 不过,说归说,做归做。 “去,把她带进来!”于大龙吩咐下去。 翠花见着于大龙把信一递,说道:“于大人,是不是收了陈秀秀家里钱呢,迟迟不结案!” 于大龙忍着怒气,说道:“不敢,翠花姑娘,回去再等几日,我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迫于上面沙大人的压力,只能好言相劝,再慢慢想办法。眼下最重要的是找自己的儿子,翠花的事还真不能急。 不知道绑他儿子的是什么人,更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不过他隐隐地觉得,这事恐怕跟陈秀秀的案子有关。 一旦定成死罪,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是以,于大龙只能往后拖! 手下当差的四处打探,一天下来也没寻到人,就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于大龙很是不解,不知道是何人所为?若是胡子还好办,花钱消灾,多少钱自己都出得起;但要是哪个仇家那可就糟了,儿子的小命就难保了。 到了晚上,于大龙躺在床上也没合眼,七姨太哭了一天,现在刚睡下。只听得——嗖——嗖两声响,屋里茶桌上的蜡烛应声而灭。 于大龙躺在床上不动,不叫,他知道这是绑匪来送信了。果然,等他起身重新点上蜡烛,四处寻找,只见一把寒光闪闪的飞刀插在窗对面的门上。 于大龙打开信一看,吓了一跳,不禁‘啊’了一声坐了起来。“什么?十根金条,还要放了牢里的陈秀秀?” 于大龙口中不停地说,“啊、啊、啊,这、这、这!” 七姨太也被惊醒,走过来道:“怎么了?” 于大龙耷拉个脑袋,把信一举,道:“你自己看吧!” 七姨太的反应比于大龙还要激烈,趴在炕上又哭又叫地嚷:“你快把人给放了,金条痛快地给人家呀,早点办了,好把咱儿子接回来,儿子说不定在那边,吃多少苦了呢!” 于大龙苦笑道:“你说得轻巧,人是沙大人指定要杀的,我把人放了,这乌沙帽也就没了,说不定人头都得落地呀!” 七姨太哭道:“这可怎么办呢,我那苦命的儿子啊!” 于大龙劝说了几句:“别哭了,总会有办法的,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七姨太哪里还听得进去劝,儿子是她的心肝宝贝儿,要是儿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想必也活不成了。 于大龙越听越心烦,吼道:“别他妈地哭了,有完没完!哭、哭、哭,就知道哭,哭个屁!哭要是能解决问题,老子现在就放声大哭!” 七姨太气鼓鼓地瞪着泪眼,道:“想什么办法,我又不是你师爷!”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于大龙这时候一拍脑门,叫道:“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第65章 师爷 原本官府里有一位师爷,姓田,名树。人称田鼠,也有管他叫田耗子的。据说此人很有学问,颇有些谋略。 等于大龙上任时,不知怎的,这田树突然提出要辞官回家。于大龙问田师爷为什么要辞官,田师爷推说,自己年岁大了,身体也不中用了,回家颐养天年。于大龙并没有诚心实意的挽留,给田师爷一些钱就让他走了。 一听‘师爷’两个字从七姨太嘴里说出来,于大龙突然想起师爷田树这个人。 他这也是实在没招了,俗话说病急乱投医。管不管用,只能找到田师爷,问问再做打算了。 “来人,备马!”于大龙对外面高声吩咐一声,准备去见田师爷。 天宝镇五里外,田家村。 田师爷在自家院子里,坐在逍遥椅上,手里捧着一壶热茶,趁着天晴在外面晒太阳。 于大龙带着重礼,领着两个心腹,一会儿就到了田家村。 只听说田师爷住在田家村,但手下的人也都没来过,只好打听村里的村民。村子本就不大,师爷在他们这里,已经算是了不得的人物了,哪个不知道田师爷的家啊。 在村民的指引下,于大龙和手下三人到了田师爷家门口。 手下当差的刚要推门进去,被于大龙给拦住,自己走过去在门上轻扣几下。 田师爷晒着太阳,哼着小曲儿,喝着茶,小日子过得悠哉悠哉的,听到有人敲门,迷迷糊糊地问道:“谁啊?” 于大龙在门外回道:“田师爷,是我,于大龙求见!” 田师爷也不起身,仍旧坐在椅子上,说道:“哦,是于大人呢,快请进来呀!” 于大龙带的那俩心腹推开门,三人进入院中,见田师爷那模样,于大龙恭维道:“田师爷真是好兴致啊,瞧您老,这派头好像老神仙下凡啊!哈哈。哈哈!”说完,干笑了几声。 田师爷说道:“哪里,哪里,于大人说笑了,老了也没什么事做,晒晒太阳,混日子罢了。” 两人客套话说了半天,于大龙正色说道:“田师爷,我也不绕圈子了,这次来呢,实在是在下有事相求,不知田师爷肯不肯帮忙?” 田师爷一拱手道:“于大人言重了,于公于私,我田某人都不会坐着看您的笑话?” 于大龙道了一声谢,也就不再客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 田师爷沉思了片刻。摸着山羊胡子不吭声。心里想着儿子回来对他讲的话。 田师爷的儿子在省城上学,回来对田师爷讲,外面要变天了,以后什么官府啊,衙役呀,都没了。 这小镇子上,也是早晚的事情。但是现在么,还是最好不得罪于大龙,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万一得罪了他,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他垂死挣扎,想不开再捎带上自己,就不好了。现在还是先应付应付他。 于是招招手,于大龙走近一步,把头伸过去。 师爷在于大龙耳边低声说道:”你呀,先这么办,然后再那么办!“ 于大龙听完,叫道:“妙,妙,妙,师爷真乃神人也! 且说陈秀秀在狱中受尽了非人的折磨,那天幸亏赵文振去看陈秀秀,才免于被人奸污。 这天,那个让黑瞎子伤了的官差又来了,因为是去逮捕陈秀秀的路上被咬伤的,所以对陈秀秀恨之入骨。 他脸上和身上缠满了红布条子,血渗出来,把红布染成了黑色。进来二话没说,对陈秀秀就是一顿毒打。最后,还用匕首在陈秀秀脸上划了几刀,说道:“你让老子毁容,老子也给你弄个花脸!” 大牢里根本就没有取暖用的炉子,窗户外面的窗户纸,早就破败不堪,风雪不停地刮进来。陈秀秀渐渐的快要冻僵了,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她感觉自己已经死了,崔玉和朝着她招手,还有她的疯子娘,也微笑地看着她。慢慢的陈秀秀不觉得冷了,身体轻飘飘地往高处飞,去抓崔玉和的手,去抓她娘的手。 突然,身子猛的一沉,梦见几个官差拉住自己的腿,她使劲踢呀踹啊,可那些人就是不放手。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官差拉走了,再也支持不住,不禁急得大叫。 于大龙看着床上遍体伤痕,哇哇乱叫的陈秀秀,问道:“这他妈的是谁干的,还有没有王法了?人都还没有定罪呢,这咋就打成这样了?” 你说他能不知道陈秀秀在大牢里的遭遇吗,这中间都有好多是他吩咐人干的。 但是他儿子在别人手里呀,他也怕呀,万一放走了陈秀秀,陈秀秀恨他让人在大牢里折磨她,再不放他儿子,或者依葫芦画瓢,折磨他儿子。所以,现在他是给陈秀秀卖好来了。 当班的狱卒一看,事情不好,只得将事情和盘托出,把那个官差供了出来。 于大龙对狱卒说:“好生给我伺候好了这人,算是将功补过,要是再出了差错,哼哼——等一会儿把那个祸害陈秀秀的当差的抓起来,妈的,竟然敢背着老子,偷偷给人上刑,这还了得!真是反了天了!” 那狱卒忙答道:“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办好,一定办好!” 于大龙又让人找来大夫,给陈秀秀瞧病,怕陈秀秀一死,就没法去救儿子了,告诉大夫说:“一定要把人给我救活喽,治好了有赏!治不好有罪!” 这边交待完,又让人把那个虐待陈秀秀的官差抓了起来,关在单独的小牢房里。 处理完眼前的事,于大龙吩咐当差的去请董翠花。 不多时,翠花随着当差的,来见于大龙。 于大龙见了翠花笑着道:“这些天让翠花姑娘久等了,现在案子已经查明,确是陈秀秀杀的人,她自己也招认了。” 翠花一听很是高兴,说道:“那多谢大人了,今天来的着急,也没带礼物,过两天我再给大人送过来。” 于大龙打着官腔道:“那倒不必,我只是秉公办案。我已经向上官禀报过了,明年秋后问斩。不过——” 翠花见于大龙话说到一半不说了,着急地问:“不过什么啊?” “不过,到明天秋后,可是还有近一年的时间!”于大龙看着翠花说。 “没事,我可以等,正好让她在牢里多受点罪,那么快的让她死了,便宜她了。”翠花眼珠子转了转,心里冷笑,这于大龙竟然还想从自己手里勒索钱财,真是好大的胆子。 明明沙大人已经交代他,要马上杀了陈秀秀。沙大人是他的顶头上司,他不敢反抗。现在杀陈秀秀之前,竟然还敢激将自己,想让自己表现得迫不及待,好拿捏自己。 真是想得美,自己偏偏还要表现得不那么着急。看最后着急的到底是谁,哼! 于大龙一笑,撇撇嘴说道:“夜长梦多哦,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啊,比如说:她家找到上面的人替她出头,保她出去;要么花钱找胡子来劫狱,这大牢年久失修的,让她跑了也说不定啊!” 第66章 行刑 翠花翻了个白眼,语气生硬地说道:“于大人,有话直说!” 于大龙说:“好,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那我就直说了吧,有两条路要你选:一,等明年的秋后问斩,这中间我可不保会出什么岔头;二,尽快问斩,不过得花些钱,疏通上上下下的关系。” “好,我选后者,说吧,要多少钱?”董翠花也看出来了,即使有沙大人的指示,这于大龙就是不办,一直拖着,万一真要是他暗中使坏,把人放跑了,就说是胡子劫走了,自己也还是真没啥办法,憋着气问道。 “十根金条。”于大龙一字一顿的说。 翠花一听在心里骂道:“于大龙,你他妈的这个狗官也太黑了。竟然要老娘十根金条!” 当初三姨太虽然让翠花指使金家兄弟给勒死了,但三姨太偷偷埋起来的钱,翠花可没找到啊。 她现在手里的钱,也都是赌坊和大烟馆子里每天的现钱,还真没多少。要是给于大龙拿十根金条,那就得卖地了。 想到卖地,也有点肉疼,于是翠花坐那里,半天也不吭声。 于大龙等了一会儿,见翠花半天不说话,怕是嫌多,说道:“上面的人啊,他们胃口都大得很,看在沙大人的面子上,缺得少了,我可以替你担着点。 但是要是差太多,就没办法了,好处我又一分捞不着。要是你不愿意就算了,我还有别的事,恕在下失陪!” 说着就要往外面走。 翠花见于大龙要走,咬咬牙说道:“十根就十根,不过以后赌场和烟馆子,于大人可得多照应着点!” 见翠花同意,于大龙满脸堆笑,道:“这个自然,我和你爹可是多少年的老关系了,你不说,我也会照应着你的生意!” 翠花大胖脸一嘟赖,问:“那,什么时候问斩!” 于大龙回道:“快,不出三日,到时候通知你!” 三天眨眼间就过去了,于大龙早早的请了董翠花过来。 翠花见杀她男人和间接杀了她爹的人,终于要问斩了,不由得高兴得热泪盈眶。 于大龙假模假式的端坐在公堂上,喊:“把人犯陈秀秀带到堂上来。” 下面早有衙役拉了陈秀秀跪到大堂上。翠花今天特意好好打扮了一下,她心里下意识的想,你陈陈秀秀有什么好的。 我翠花是丑,可今天我还绫罗绸缎穿着坐在这,你呢,你生得漂亮,却已经是将死之人,我就要让你好好看看我。 所以没等于大龙说话呢,翠花先就喊:“骚货,你给我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看看!” 那妇人缓缓把头抬起来,吓得翠花“妈呀”一声。 就见那妇人的脸上也不知道被什么人用刀划得横七竖八的,显是刚划没多久,血迹斑斑,划开的口子的肉像小孩的嘴一样往两边张着,脸肿得跟个倭瓜似的,根本看不出来是不是陈秀秀了。 翠花虽然胆子大,也被吓得不轻,哆嗦着问于大龙:“大人,她这是怎么的了?” 于大龙讨好的道:“这小贱人害得你家破人亡,所以我让底下的人好好修理了她一下,嘿嘿嘿。” 翠花看得心里瘆得慌,别过脸去不敢再看,于大龙见此,对底下的衙役使了个眼色,那些衙役忙把妇人押了下去。 于大龙问翠花:“翠花姑娘可还要去法场看行刑吗?” 翠花道:“怎么不去呢,这人可是我花了整整十根金条买的呀。” 说时站起身形,迈步就往外走。于大龙赶紧跟在身后。 两个人没多大会就到了刑场。附近的老百姓来了不老少,听说今天要斩一个偷奸杀人的女人,那时候平时也没啥热闹可看。 所以远的近的都来了,把个刑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翠花和于大龙到的时候,衙役早把那妇人押到刑场,头上给罩了一块黑布,大冬天的,仅穿了一身单衣,跪在那里,体如筛糠。 翠花反倒心下略有不忍,但一想起她爹和崔玉和,又复铁硬。眼睛瞪得溜圆坐在那里看着。 突然人群骚动起来,就见一老一小排开众人,一路哭着挤到人犯跟前,那老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秀秀呀,爹知道你是冤枉的,你不可能干出这等事来。” 不是陈厚魁和陈俭是谁呀,这陈厚魁站起来仰头对着天喊:“老天爷快开开眼吧,快把那冤枉我闺女的挨千刀的王八蛋,一个响雷给劈死了吧!” 回过身又对着看热闹的人喊:“父老乡亲们呢,我闺女是被冤枉的,坏人干了缺德事,让我闺女给顶罪呢,你们就看着吧,老天有眼,那些人一定会遭报应的!” 胡小个子躲在人群里面看热闹呢,一听这老头在这里乱喊,他听到“报应”二字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做了亏心事,一听人家喊他就心虚,忙招手叫过来一个衙役,那衙役认得他是于大龙的小舅子,忙过来,俯身道:“舅爷有啥指示?” 胡小个子皱着眉道:“你快喊人去把那老头和小孩赶走,你看他乱喊一通成什么样子了!” 那衙役忙喊了两个人,上去一左一右把陈厚魁架着就拽下去了,陈俭跟在身后,对拽他爹的衙役又踢又打。 他也不过十来岁的样子,让其中一个衙役一脚踹倒在地,陈俭倒也顽强,爬起来还跟在身后踢那踹他的衙役,反倒把衙役气乐了,骂道:“小兔崽子挺厉害呀。” 反正孩子小,踢得也不是很疼,就不去理他,专拽陈厚魁。 陈厚魁边跟衙役撕吧边喊:“青天大老爷,冤枉啊,我闺女冤枉啊!” 乱世里被冤枉的人可太多了,人人只求自保,虽然同情他,大家也只当看个西洋景,没人理睬他。 这边午时三刻了,行刑时间已到。 翠花从来没见过杀人,激动得鼻翼翕张,于大龙靠在椅子背上,想是见得多了,见怪不怪,闭目养神,老百姓人人屏息静气。 就见刽子手把明晃晃的大刀一举,就听到“咔嚓”一声。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67章 见恼 且说大荒子这边,给了老孙头几十两银子,一来是报酬,二来算是赔偿老孙头的损失。 老孙头拿了钱和徒弟早早的下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他们也不能再回天宝镇了,如此,只能远走高飞,不然被于大龙抓住,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剩下的拿出五根金条换成银子,分给兄弟们,还有五根要留着日后,招兵买马,扩大势力。 正当众人喝得高兴的时候,就听外面有人大骂:“温大荒子,你个王八蛋,收钱不办事,你个杀千刀的,不得好死,你给我出来!”。山上的一个兄弟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你他妈的骂谁骂惯了,信不信老子给你脑袋上开个瓢,看血是黑的还是红的!” 大荒子在里面正乐呵呢,这会兴致高,不大在意地,一挥手,叫手下一个兄弟出去看看,兄弟回来说是陈勤。 大荒子手里拎着酒坛子,微醉,走了出去。见大当家的起身,众人也都随后跟了出去。 陈勤见着大荒子也不害怕,骂得更起劲。 原来陈勤找完大荒子后,心里还是不踏实,怕他们办事不力,就偷摸地又跑去找靠山好那帮胡子,悄悄约出来孙贵吉,跟他一说。 孙贵吉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现在大当家的偶尔喝多了,想起你来还要臭骂一顿,你要是去求他,救你姐姐,那你可真是痴人说梦话了。你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没准不到一刻钟,小命就不保啊!” 陈勤知道孙贵吉因为放跑自己,在胡子堆里不咋受欢迎,因为他舅舅,才能留下来。也不为难他了。 告别孙贵吉,他悄悄又回来了。 这一回来可倒好,直接得知陈秀秀已经斩首示众了。 可把他给气得。心说,大荒子啊大荒子,枉我还给了你,我陈家的半幅身家,你可知道对于穷人来讲,这五根金条,是可以发家致富的。 可我给了你,要是不能救人,你就得把这钱还回来,可这不声不响的,就吞了我五根金条,这亏我可不能吃。想着,他可就跑这闹来了。 大荒子收了赎金,正这下令大庆三天,论功行赏呢,高兴着呢,而且单凭自己的计谋,办得这么漂亮的活,多少有点洋洋得意,锦衣夜行,没啥成就感呀,特别想跟别人显摆显摆。见他骂,也不生气,心里还美滋滋地想:“嘿,小崽子,等一会儿大变活人,你姐姐突然出来站到你面前,就说你怕不怕!” 二荒子可不管这个,他本就对陈勤有气,听他骂得没完,冲上去狠狠扇了他两个耳光,又飞起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陈勤趴在地上,脖子被二荒子踩得死死的,动也动不了,可嘴里还没停,不住地骂人。 大荒子提着酒坛子走过去,慢慢地把酒浇在陈勤头上,顺着两耳流到脸上。看着地上的陈勤说道:“我的兄弟为你出生入死,你却不识抬举的骂人!哼哼,好个不识抬举的!” 陈勤不服气地说:“救人,说的好听,人呢!” 四荒子嘴快,抢着说:“你姐——” 没等四荒子说完,大荒子给了四荒子一拳,道:“老四,跟他废什么话!” 指着地上陈勤的鼻子接着说,“你姐死了,五根金条就算是辛苦费。赶紧给我滚回去,别他妈的不识抬举,不然把你绑了!” 大荒子本来打算跟陈勤显摆显摆自己的丰功伟绩,百般的计谋都不如自己神来这一笔。陈秀秀就让陈勤直接领回去。 可听他不住声地一顿骂,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子呢,大荒子就改变了主意,想要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吃点苦头! 说完让两个手下的兄弟,架着陈勤把他拖下山。 “大哥,你这是?”四荒子见陈勤走了,不解地问道。 大荒子哈哈一笑,道:“没别的,就是想让他吃点苦头,等过段日子再告诉他们陈家!我挨他这一顿骂,还不得报复回来。再说了,到时候咱们让陈秀秀好胳膊好腿的回家去,不比现在伤痕累累的强。” 四荒子嘿嘿嘿一顿傻笑:“哥哥哎,你莫不是看上那娘们了,嘿嘿嘿,细皮嫩肉,屁股还大,做我大嫂子也不错,兄弟们说,是不是!” 山上的胡子们跟着起哄,说大当家的既然看上了,就留下来给大当家的当个压寨夫人不就得了,还送回去干啥呀。自古以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多好点事儿啊! 这些胡子一天天的没啥新鲜事,跟老娘们也没啥区别,特别爱凑热闹,扯八卦。 大荒子喝了一口酒,说道:“好,说的好,一会儿就入洞房,哈哈哈!走,兄弟们接着喝!” 其实大荒子就这么开玩笑的一说,他还真不是个啥都能下得去口的人,那陈秀秀救回来的时候,血糊拉的一个人,尤其脸上横七竖八的伤口,看着就渗人,一般人可下不了口。 陈秀秀就在大荒子的山上,那么被斩首的人是谁呢? 那只不过是听从田师爷的计策,找了一个替死鬼。这替死鬼不是别人,正是伺候于大龙儿子的那个老妈子。于大龙气这老妈子没看好儿子,被胡子给掠走了,就拿她当了替死鬼。 所以行刑的时候,那脸上用刀被划得看不出模样。 也怕陈秀秀活着出去,被人认出来告诉翠花,所以索性让人把她的脸也给划破了相。 三个月后,陈秀秀的伤基本痊愈,不过再不是过去那个美人了,脸上横七竖八的都是疤痕,变得面目狰狞。 大荒子就要派人送她下山。可陈秀秀却不肯走,这些天在山上过惯了整日无拘无束的日子,想到再回石家,心里就堵得慌。对大荒子说道:“大当家的,我不想走,想和你学武!” 大荒子有些有敢相信的说:“你说什么?不走,还要学武!” 山上的兄弟一听可乐坏了,山上的这些胡子,几个月也见不到一个女人,这下好了,山上多了一个女胡子,虽然丑了点,但到底是个母的。光是每天听听声音心里也觉得舒服。 大荒子半真半假地开玩笑说:“你当这是你家啊,说不走就不走,还要学武?想得怪好的,这又吃又住又学的,你给我多少钱?” 陈秀秀一听急得哭了起来,她没想到大荒子会这么说,扑通跪在地上,说:“我也是苦命的人,大当家的就让我留下吧,婆家也是再也不想回去了!你让我留下,我给你们洗衣服做饭!” 大荒子见她可怜,想想大家都是苦命人,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谁愿意上山当胡子,于是就让她留了下来。 没事的时候,胡子们操练,谁有闲工夫,谁就教她一会儿。也得说这陈秀秀还真挺适合这个,不过半年,就学得像模像样了。 拳脚功夫,使刀用枪都是一把好手,不少山上的胡子都不是她的对手。 眼见得快一年了,不知道自己爹和两个弟弟怎么样,小猫也不知道还认不认得她这个娘了。 很想回去看看,婆家是没脸回去的,石家人想必也早以为自己死了。可去的地方只有娘家,陈秀秀和大荒子打了声招呼,就下山了。 晚上到了家门口,见四下无人,翻墙跳入院中。本想先去弟弟屋里,可怕他岁数小害怕,家里人都以为她死了再以为她是个鬼,给孩子吓着。 来到陈厚魁屋门口,见屋里亮着灯,陈秀秀敲了敲门。 “谁啊?”一个陌生的声音问道。 第68章 见面 陈秀秀吓了一跳,这是谁的声音呢,说陌生呢吧,还多少有点熟悉。激灵一下,陈秀秀想起来了,这不是钟先生的声音嘛,但是却又不像原来那么响亮,嘶哑疲惫。 陈秀秀正在门口犹豫呢,就听身后一声惊叫,“是秀秀吗?” 陈秀秀回头,见她爹端着脸盆站在面前,她哽咽着答,“爹,是我啊,秀秀回来看你来了。” 陈厚魁手里的脸盆“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惊恐地退后一步道:“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陈秀秀蹲在地上,把脸盆拣了起来,不敢抬头看她爹,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陈厚魁见此情景,刚还惊疑不定的心,突然就明白了,这一定是陈秀秀,甭管她是人是鬼,都是自己的亲闺女! 上去一把抱住,禁不住老泪纵横。陈秀秀在她爹怀里,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爹抱着她,无论什么困难都替她挡着遮着。 心里面那种踏实的感觉,从结婚后就再也不曾有过。却又不敢放声大哭,怕惊动了邻居,只小声抽泣着。 爷俩正在这哭呢,就听门”吱呀”一声开了,探出个毛茸茸地小脑袋来,稚声稚气地喊:“爹!” 咯咯娇笑着跑出来扑到陈厚魁腿上。陈秀秀止住哭声,低头一看,问她爹:“这就是艾蒿捡来的那个叫湘莲的孩子吧?” 陈厚魁点点头,抱起湘莲道:“湘莲快喊姐姐。” 湘莲转了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喊:“姐姐。” 把个陈秀秀喜欢的不得了,这孩子长得白胖白胖的,梳着两个小辫子,穿个小花棉袄,眼睛大大的,圆圆的脸蛋儿,煞是喜人。 不由想起自己的闺女小猫,心下黯然。陈厚魁一拉陈秀秀道:“走,进屋说去,详细给爹说说,这是咋回事啊。” 陈秀秀低头道:“爹,我不进屋了,我这脸,别把我弟他们吓坏了。” 陈厚魁道:“别把家人想得都那么胆小,他们胆大着呢。” 把湘莲放到地上,告诉湘莲,“快进屋告诉你哥和你姐,就说姐姐回家了。” 湘莲答应一声撒开两条小短腿就往屋里跑,边跑边喊:“姐姐回家了,姐姐回家了 屋里陈俭和徐艾蒿还没睡呢,过去没有机器扒苞米,都是人用手,一点点往下搓玉米粒,他俩正搓玉米粒呢。 陈俭嫌徐艾蒿搓得慢,正生气呢,听见湘莲喊,撅着嘴嘟囔:“干活那么慢,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拣个孩子来我们家!” 徐艾蒿也不吱声,就一个劲的低头搓玉米。这话陈俭说过多次,徐艾蒿早就见怪不怪了,知道其实陈俭也是喜欢湘莲的,就是嘴里这么一说而已。 她不跟陈俭一般见识,站起来出去看湘莲,湘莲一阵风跑进来,带进来一股子凉气,徐艾蒿把湘莲的小手握在自己手里,爱怜的道:“一天就知道瞎跑,冷了吧,是谁小狗爪子冰凉啊!” 湘莲仰头看着徐艾蒿,笑嘻嘻地道:“是湘莲,是湘莲小狗爪子冰凉。” 说完自己呵呵的笑。抽出小手往身后指,“姐姐,姐姐。” 艾蒿往湘莲身后看,一下子就呆住了,吓得不敢说话,用手直拽陈俭,陈俭不耐烦的道:“干啥干啥,拽啥呀!” 一抬头,也不由得也吓了一跳,见他爹身后领进来一个人,头上包个灰头巾,身上穿着灰色的棉袄,再仔细看那脸,全是疤痕,左一道右一道,甚是吓人,就眼睛清澈明亮,似乎是一个很亲近的人。 他迷茫的站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人到了近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都长这么高了,快赶上姐姐了。” 他“哇”的一声就哭了,他听出来了,这是姐姐,是陈秀秀,紧紧抓住姐姐的手,哭道:“姐,原来你还活着啊!” 扑到陈秀秀怀里就哭了起来。湘莲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见陈俭哭了,徐艾蒿也偷偷的抹眼泪,爹更是眼泪汪汪,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她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时间,屋里的人全都哭开了。 哭了一阵子,终于大家都冷静下来,陈厚魁问陈秀秀:“闺女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陈秀秀就把别后的情形讲了一遍,听到陈秀秀在大牢里被人毒打,毁容。陈厚魁不禁又是一阵伤心,又听到陈秀秀现在落草到温家兄弟的胡子窝,不由得又是担心又是害怕。 握着陈秀秀的手道:“闺女,你就回家里来吧,家里再穷也还有你吃和住的地方,再说这二年比以前强多了,别再在胡子窝里面混了,万一被官府抓了,那可是死罪呀。” 陈秀秀淡淡一笑,道:“爹,这世道不容人好好过日子呀!我要是回到家里,万一被人知道我没有死,还活着,不光连累你们,我也一样活不成啊。再说,就算是可以好好的待着,人言可畏呀。 光乡亲们的口水吐沫就能把我淹死,反倒不如在胡子窝里,大家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谁也不能瞧不起谁,吃香的喝辣的,自由自在,挺好的,我也习惯了。” 陈厚魁细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也就不再强迫陈秀秀回家,只是长叹了一口气道:“可怜小猫啊!” 陈秀秀一听眼圈就红了,伸手从衣服兜里拿出来一包银子,递给陈厚魁,“爹,这些银子麻烦爹给石家送去,千万别说是我让送的,现在还不能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的消息。” 陈厚魁收了,道:“秀秀啊,你放心,爹一定把这些给石家送过去。” 陈秀秀眼泪汪汪的道:“真想看小猫一眼呢!” 陈厚魁道:“这么的,你在这儿啊,先住几天,明天我去石家接小猫,就说让小猫上咱家来玩儿上几天,想来石家也不能不让,你趁机,不就可以见到小猫了嘛。” 陈秀秀擦了擦眼泪道:“那就辛苦爹了,爹,您老人家一天也没享过闺女的福,反倒让您替我操心了。” 陈厚魁道:“傻孩子咋净说傻话呀,你能活着就是让爹享大福了。”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对徐艾蒿道:“艾蒿啊,你赶紧拿脸盆,打点开水给钟先生端过去。” 陈秀秀想起刚才敲她爹门时,听见仿佛钟先生的那个声音,就问道:“爹,怎么我像是在咱家听见,钟先生的声音了呢。” 陈厚魁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你没听错,确实是钟先生在咱们家呢,唉,这钟先生啊,可是遭了大祸了!” 欲知钟先生遭了什么大祸,且看下回分解。 第69章 丧子 话说钟先生老婆死得早,只得了一个儿子,叫钟宝。钟先生对儿子寄予厚望,指望着他,能子承父业,虽然不见得能大富大贵,但这人啊,你看你要是没钱可以少吃饭,可以少穿衣,但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吧。 谁都怕死,生病就得治病,当大夫是永远不会失业的。况且自己还会算命,瞧风水。 从钟宝很小的时候,钟先生就开始教他。可惜,这钟宝不争气,也不知道像谁,从小就偷鸡摸狗的,长大了,输耍不成人,还爱喝花酒,逛窑子,把个好好的家给败坏得不成个样子。 这次竟然得了花柳病,以前得的一些病,小来小去的,钟先生就给他弄点小药治好了,现在这个厉害,钟先生把头发想得都白了,也就刚刚琢磨出来点端倪。 他想呀,只要知道是什么病,就好对症下药。却不想,钟宝这病不等人,一天一个样,发展得极快,没奈何,钟先生只能下猛药,那药里有几味药极珍贵,迫得钟先生把地和房子都卖了。 这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只要能治好钟宝的病,他是什么都豁出去了。 钟宝的病发展得厉害,到最后鼻子和耳朵都烂掉了,整张脸跟个烂柿子似的,甚是骇人,身上也开始起大水泡,流脓淌水,非常恶心。 本来钟先生以为那病再厉害,凭他几副药也定能药到病除,结果,反而病得更厉害。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买房子的人家,儿子急着结婚,钱也都付给钟先生了,就赶他们父子搬家。 钟先生本以为可以搬去妹妹家里暂住,可石老太一看钟宝那个样子,怕他的病传染,死活不同意。 也是巧了,正好让陈厚魁来看小猫,正好给赶上了,见钟先生没地方住,念及当年钟先生救自己和儿子的恩情,再又当初陈秀秀也算是钟先生告诉的偏方治好的,终是承了钟先生的情。 就让钟先生搬去陈家暂住。 他可不知道钟先生救他们父子,是为了要挟陈秀秀的,不然就是打死他,也不会让钟先生去的。 钟先生也实在是走投无路,有人伸出援手,赶紧抓住,就用个破板车,拉着一些旧家当,跟儿子搬去了陈家。 到了陈家后,钟宝没几天就病死了,他那个病发展的快呀,钟先生都没啥心理准备呢,这儿子就没了。 钟先生那个伤心呢,要不说他也是够可怜的,青年丧妻,老年丧子。人生的悲惨事儿还都让他遇上了。 这儿子虽说活着的时候,这么不好,那么不好的,可当人一死,还是悲痛的大哭起来。 陈厚魁也不太忌讳,忙着帮钟先生打理儿子的后事,钟先生非常感激。徐艾蒿也没觉得怎么样,湘莲还小,不知道害怕,只有陈俭阴沉着脸,老大的不高兴。 陈厚魁见儿子这样,很是不满:“小孩子家懂什么,别哭丧个脸,干活去。” 陈俭心里有火,也不敢发作,很是不理解自己的爹,倒是徐艾蒿受了不少他的气。 丧事并没有大操大办,一来钟先生手里的钱已经用光了,二来,按当地的风俗,没结婚的小辈死了,都是草草的入土了事。 钟先生拿出最后的一点钱,给死去的儿子置办了一套上好的寿衣。给儿子穿寿衣的时候,钟先生不禁又老泪纵横:“儿啊,爹给你穿新衣,别吓爹啊。你娘去得早,爹不曾让你受过委屈,要啥爹就给买啥,也算对得起你了。” 说到动情处,钟先生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眼前满是儿子小时候乖巧的样子,围在他身边看着他配药很是好奇,不停地问:“爹啊,这是啥,爹啊,那又是啥......” 停了一会儿钟先生又哭道:“都说那边冷,爹给你做了最厚的棉衣,到了那边儿啊,你就去找你娘,别再乱跑了。爹也没几天活头了,用不了多久就去找你们,咱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钟先生边哭边说,断断续续的,钟宝病得太久,身上溃烂的不成样子,有的地方衣服和身上的皮肤已经粘在一起了。 钟先生不忍心用力,找了温水,慢慢化开结痂的地方,然后再给他穿上新衣服。 眼看就快到中午了,钟先生还没给钟宝穿好寿衣,陈厚魁在门外着急但又不好意思去催。 北方的习俗,是死人必须在中午十二点前下葬,否则就不吉利,万一来不及,中午没下葬,那就只能再等上两天。 死人死后下葬的时间是一天,三天,要么就是七天,只有亲人在,才在家里停放三天,长辈去世也有七天后才下葬的。 陈厚魁在门外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去敲了钟先生的屋门,告诉他时间到了。 寒冬腊月,地冻得梆梆硬,五六个壮劳力用镐头刨了很长时间,才把下葬的坑挖好。 眼看着要下葬了,钟先生扑在棺材上大哭起来,叫道:“儿啊,你这一走,只剩爹一个人,爹可怎么活啊?” 徐艾蒿在后面听得清楚,心里不禁也随着悲伤起来,眼泪不觉地落下来。 陈俭见状骂道:“你哭个什么劲,他是你啥人呢,你就哭,真没出息!” 陈厚魁拉着钟先生的胳膊,劝道:“老哥,人死不能复生,别再伤心了。这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什么事都好说!” 等棺木入土后,钟先生还是舍不得走,摸摸墓碑,说:“儿啊,天冷,爹把衣服给你披上!”说完脱下自己的棉袄盖在坟上。 办完丧事,回到陈家后,钟先生就一病不起,大病了一场。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想必是病重,再者也是不想活下去了,一心求死。 陈俭去送了几次饭见钟先生不吃,就再也不去了,“爹啊,钟先生不吃也不喝,我看是要快了!” 陈厚魁一巴掌打上去,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净说些缺德话,再说着话,我打折你腿!”说着转身去找擀面杖。陈俭一见不好,脚底抹油,溜了! 徐艾蒿忙拦着陈厚魁,道:“爹啊,我去试试,看能不能劝动钟先生!人是铁,饭是钢,老这么不吃饭,还不得饿死!” 第70章 心思 陈厚魁开始是不同意徐艾蒿去的,他自己去看过钟先生,头发多少天没洗,披散着,神志也不太清,一身臭烘烘的味儿。 只怕徐艾蒿一个小姑娘去了被吓着,所以都是让陈俭去送饭。陈俭去送饭,嫌弃钟先生身上的味儿不好闻,每次都是把门一开,远远地放在门口,喊一声”钟先生,吃饭了!”便跑开了。 钟先生可能是真不想吃,也可能觉得别人没把他当人看,想想当年自己是多么的风光。不说是锦衣玉食也差不了多少,如今却落得如此田地,寄人篱下,哪里还能吃得下饭。 陈厚魁见徐艾蒿执意要去,就问:“你不害怕啊?” 徐艾蒿笑着说:“有啥好怕的,是人又不是鬼,还能把我吃了咋地!” 陈厚魁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去,跟在她身后,一起去看钟先生。 徐艾蒿把饭菜又热了一遍,端着热腾腾的饭菜去钟先生屋里。走到钟先生面前,低声说:“钟叔啊,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看着钟先生的样子,陈厚魁直摇头,心想儿子说的没错,看钟先生的样子怕是要不好,这分明是不想活了呀。他不愿意再往下想,开口劝道:“钟老哥,你倒是吃口饭呢,不吃不喝地这哪能行啊!” 钟先生躺在炕上,两眼望着屋顶不说话。 陈厚魁对徐艾蒿使了个眼色,徐艾蒿明白这是要她走,可她不忍心看着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等死。端起碗筷,来到钟先生身边,又低声说:“钟叔啊,来,吃饭,我喂你,小心烫哦!” 说着还用嘴吹了吹,就像是喂湘莲那样的小心细致。“钟叔啊,张嘴!这人呢,啥时候都得吃饭呢,不然真有个好歹的,可不能当个饿死鬼呀!” 还别说,经徐艾蒿这么一哄,钟先先真开口吃饭了。人说有病的时候,不管多大岁数都是一个小孩儿,得哄着才行。 陈厚魁看着心里也高兴,心道:“这个童养媳算是买对了,孝顺。对外人都这么好,等我老了对我,嘿,那也准不会差!”禁不住满意地直点头,笑眯眯地看着徐艾蒿。 徐艾蒿见钟先生终于开口吃饭,也非常高兴,叫道:“爹,爹,你看,钟先生开始吃饭了!” 陈厚魁忙道:“看见了,爹看见了!那啥,你就在这多陪陪你钟叔,开导开导他。我去刷碗,今天你就别刷碗了。” 徐艾蒿见自己的方法有了效果,也挺高兴,就说:“那行,爹,今天就劳累您了。” 想着趁钟先生不反对,再接着喂几口饭菜,可钟先生却紧闭着嘴,再也不肯吃了。 徐艾蒿不禁有些失望,说道:“钟叔啊,是不是饭菜不好吃啊,那你说,你想吃啥?我再给你做去。” 陈厚魁一拉徐艾蒿,两个人来到屋外,“闺女啊,这事不能急,得慢慢来,钟先生开口吃饭就是个好兆头。” 徐艾蒿一愣,心想怎么突然叫上‘闺女’了呢,以前都是叫艾蒿啊。她听见陈厚魁喊自己闺女,心里一热,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很想哭。张口刚喊了声“爹”就哭开了。 陈厚魁不知道咋回事呢,以为刚才是吓着了,忙安慰她。可他哪里知道,徐艾蒿其实是心里高兴才哭的。她从小娘死的早,亲爹抽大烟,没钱的时候非打即骂,有钱了,人影也见不着,根本就没疼过她。所以刚刚陈厚魁亲切地一喊‘闺女’,艾蒿就感动得哭开了。 徐艾蒿抱住陈厚魁的胳膊,哭着说:“爹啊,我不怕,你不在我身边呢吗?” 陈厚魁说:“不怕就好,不怕就好。” 徐艾蒿说完,一下子又跑开了。 把陈厚魁一个人撂在外面,陈厚魁摇摇头:“这孩子怎么回事,稀奇古怪地,咋今天感觉她怪怪的呢!” 从这天开始,就由徐艾蒿一个人照顾钟先生,钟先生的情况时好时坏。高兴了就使劲吃,不高兴好几天也不吃饭。 徐艾蒿也不急不恼,变着法子哄着钟先生。有几天钟先生又不吃饭了,徐艾蒿给他喂饭他也不吃,正巧陈厚魁在外面叫艾蒿,艾蒿扭头朝外回了一句“爹啊,我在这儿!” 等她再一回头,钟先生正笑呵呵地,张大嘴等着喂饭呢。徐艾蒿心道:“这钟先生咋回事,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 拿起勺子,喂了钟先生一口饭,钟先先吃完把嘴一闭,又不吃饭了。徐艾蒿真是一个头,俩个大,想想可真是头疼,这咋又不吃了。 钟先生撇撇嘴,像小孩一样,委屈巴巴地望着徐艾蒿,“你再叫我爹,我就吃饭,不叫,我就不吃!”这把头一扭不说话了。 徐艾蒿可真是哭笑不得,想着算了,这么个可怜人,叫爹能让他吃饭,就叫几声能咋地,叫了他,自己也不会少块肉。就叫了一声,“爹啊,吃饭!” 果然,钟先生一听,又张着嘴等着喂饭了。 经过徐艾蒿的精细照顾,钟先生一天天的好转。等陈秀秀回来的前几天,钟先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身体虽然多少还有点虚弱,但已经没有什么大碍,精神头可好太多了。 这一天,钟先生故意装着不吃饭,徐艾蒿送了饭来,见钟先生不肯吃,就问:“钟叔啊,咋地了,是不是我做的菜不好吃啊。” 钟先生把脸一板,说:“你咋不喊我‘爹’了呢,你喊我,我就吃。” 徐艾蒿脸一红,说:“呀,钟叔还记着啊!” 钟先生看徐艾蒿脸红,略带顽皮地说:“艾蒿啊,这些天苦了你了,本来我都不想活了,可你一喊我爹,就又舍不得走了。” 徐艾蒿红着脸说:“钟叔,我也没干啥啊,就是给你送送饭!” 钟先生神色一转,凝重地说:“艾蒿啊,你是童养媳,那陈俭对你可好啊?” 艾蒿这个年经还不大懂那些大人的事,低头说:“还行,就是老骂我,还不愿意和我一起玩儿! 钟先生哦了一声,不再说话。要说这人心呢,都是肉长的,这些天徐艾蒿是怎么照顾他的,他心里能没数么,那陈俭对他态度啥样,徐艾蒿对他啥样,他心里门清。本来他就一个心存死志的人,这世上他真觉得生无可恋,就是现在人说的,感觉人间不值得。 他唯一的儿子死了,倒是还有一个,但那个名义上,是人家于大龙的儿子,他敢去认么!唯一的妹妹,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选择袖手旁观,拒绝帮助他。他能不寒心么! 这些日子都是跟他无亲无故的徐艾蒿照顾他,让他对这人世间还有点留恋。毕竟,这钟先生,你别看他为人多少有点那么没有底线,但那也是为了生存,他呢,心底多少还有点良心。 所以,他就想现在还不到死的时候,咋也得回报徐艾蒿一点。不能亏欠这个跟自己无亲无故的小姑娘。再一个,过去那时候,童养媳地位那是相当低的,在家里都不如一个奴仆受重视。 陈俭对她天天吆五喝六,不是打就是骂的。可以想象得到,以后两人真圆房了,徐艾蒿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所以,他想给徐艾蒿,至少一点安身立命的本事。如果将来真有那么一天,徐艾蒿在陈家待不下去了,即便她没有娘家,但是出去了,也不至于饿死。 哪怕将来徐艾蒿日子过得好,多一点依仗也不是啥坏事。 多日来他心里一直盘算着这件事,此时听艾蒿说完,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第71章 学医 “艾蒿啊,你想不想和我学医?”钟先生坐在炕上,一句话突然出口。 徐艾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更是瞪得大大的,问:“钟叔,你说什么?学医?” 钟先生点点头。 徐艾蒿有些疑惑:“可是我不识字啊?再说我一个女孩子家学医,人家会让我瞧病吗?” 钟先生不屑地说:“谁说不识字就不能学医,谁又说女孩子不能学医,只要你肯学,我就能把你教会!再说,不识字你可以学啊,谁也不是天生下来就识字的。” 看徐艾蒿还有些犹豫,就又说:“俗话说得好,技多不压身啊,现在学了,不定以后什么时候就能用上,有个手艺总比没有强!” 钟先生只是说了其一,至于担心以后陈俭对她不好,她也可以自己活下去的话。钟先生并没有说,那只是万一,只是最坏的打算。现在钟先生想报答徐艾蒿对自己的照顾,也想把自己一身的本事传下去。 既然儿子没了,当然,就算儿子钟宝还活着的时候,他也不学的。倒是这徐艾蒿,心细,人又善良。 识不识字倒不是最重要的,不识字,大不了自己以后教她就成了,她也还小,边学识字,边学医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就看徐艾蒿肯不肯下苦功夫去学了。 这钟先生,你别看他现在只是一个在乡村里四处行医的草头医生。其实人家祖上可真的是辉煌过的。他的祖爷爷是在清朝宫里头,当过御医的。再往上数,家里也还有无数个在当时有名的名医。可以算得上中医世家了。 只不过后来,他祖爷爷在宫里得罪了一个皇子,全家人受了迫害,被发配到北方这苦寒之地。 过去中医大多是祖传,很少有人会传给外人。所以,钟先生虽然没有学会祖上的十成医术,五六成是学会了。 那些啥秘方,偏方就不说了,光宫廷里那些养生的药丸子做法,就会好几十种。真拿出去,也都是钱呢。 再有,钟先生家里攒的那些祖传的医书。那可才真是宝贝。他们家祖上可没少搜集一些稀有的,甚至是绝世的医书。你想想,那时候他祖爷爷是御医,地位在医生里,就属于顶尖了。 过去医生这职业并不受重视,属于中九流,跟算卦的,和尚道士地位一样。能混到御医,那就多少算是个小官了,同时也是对他医术的肯定。 所以巴结的人肯定有,人吃五谷杂粮,不可能不生病,生病谁不想找个厉害点的医生啊。 他只要放出风去,说想收藏点医书,那肯定有求医的,或者跟他示好的,准备以后求医方便的人,给他送点。 这医书可就不老少了。钟先生本来想留给他妹子,石老太。万一有一天他不在了,把这些书传给小猫的孩子也好。 为啥说传给小猫的孩子,不传给小猫呢,因为小猫遗传了她爹石进祥,也是个傻子。生活都不能自理,根本就学不了医术。 所以钟先生本来想着,妹子石老太那也算自己最亲近的人了,她的后代,也算是自己的血脉亲人,将来小猫腰是能结婚,生出来不傻的孩子,那这医书传给小猫的孩子,这也算是肥水没流外人田。 如果石老太不想把这医书,传给小猫的后人,那就交代她,有机会给于大龙家的那个儿子。也当是自己这个亲爹,给儿子留的一点念想。 但是自己妹妹的袖手旁观,让他可寒心喽。血脉亲人,还不如个无亲无故的外人对自己好。 所以,他决定把他这一身医术,和那些个医书,都传给徐艾蒿。 至于说,为啥陈厚魁收留的他,他却只感谢徐艾蒿,却不感谢陈厚魁。那是因为,在钟先生心里,陈家那是欠了他的大恩的。 是他救出了陈家父子,不然,陈家父子早就见阎王去了。 当然,他是不会觉得,这是用陈秀秀的幸福换来的。 所以,陈家供他吃住,都是应该的,反而徐艾蒿并不欠他的,却全心全意对待他,让他感动了。 陈秀秀回家的时候,徐艾蒿已经和钟先生学了好一阵子了,只是钟先生不让她告诉别人。徐艾蒿只说是钟先生教她识字,对学医的事只字未提。 听说钟先生在她家里,陈秀秀并没有和她爹提起,从前钟先生,是如何逼迫自己回石家的事。 那些往事,陈秀秀就打算让它们烂在肚子里。再说,在她生命垂危的时候,是人家钟先生的偏方救的她。所以,前尘了了,啥也不想说了。 经历了生死起落后,她什么事儿都比以前看得开了。 陈厚魁说完钟先生的遭遇,陈秀秀轻叹了口气,道:“想不到钟先生这命也挺苦的,他一个人,岁数又这么大了,就让他住这儿吧!” 钟先生其实也就五十多岁,那要是在现代,还正龙精虎猛呢。可你别忘了,这是在民国,人们那时候生活水平特别低呀,大家都吃不饱,穿不暖,成年劳作,能活到五十多岁的人,都算高寿了。 幸亏钟先生好歹是个老中医,自己平时保养点,再加上行医的人,不用干啥农活,多少有点小钱。 不然那要是一般人,经历这么一场,也差不多就见阎王去了。 陈俭一听陈秀秀说,让钟先生在自己家住,气得直跳脚:“天天他啥活也不干,还得让艾蒿伺候他,把这儿当什么地方了呀!跟他无亲无故的,凭啥让他在咱家住呀!” 陈秀秀微微一笑,爱怜地摸摸陈俭的头,“凡事不能都想到坏处,人都会有个为难遭灾的时候,谁也不敢保证一辈子,都能顺顺当当的,万一我们什么时候不好了,不是也希望有人能搭把手吗?你说是不是啊。” 陈厚魁边在炕沿上磕烟袋锅子里的烟灰,边吆喝陈俭: “小兔崽子,当年要是没有钟先生出面救咱俩,咱们早就死了,人可不能过河拆桥啊!要有良心,要知道感恩呢,你小子还得多像艾蒿学学,你看艾蒿比你小,但是可比你懂事多了。” 徐艾蒿被夸奖,涨红了脸,低着头,嘴紧紧抿着,忍住笑。 湘莲在旁边冲陈俭做鬼脸,陈俭小声嘟囔,“我又没求钟先生去救我,他自己愿意的!” 陈厚魁一听,从炕上就跳下来,骂道:“我打死你个臭小子!” 伸手就要扇陈俭耳光,陈秀秀忙拉住他,劝道:“爹,陈俭还小,他也就嘴硬,随便那么一瞎说,您老人家可别当真喽。” 转头对陈俭使眼色,“快去抱点柴火,一会儿姐给你们烙黏米面饼子吃。” 湘莲一听有好吃的,忙推陈俭:“小哥,小哥,快去抱柴火,湘莲饿了,要吃饼子!” 陈俭趁机赶紧出门,陈厚魁在身后还骂他,“真不是个东西啊,我怎么养了这么个白眼狼啊!” 第72章 小猫 夜里,陈秀秀噩梦连连。牢里受的那些折磨,在陈秀秀记忆里烙下深深的印记。 夜,静极了。她感觉自己迷迷糊糊地穿上衣服出了屋,纵身翻墙来到外面,一轮残月挂在天空。月色朦胧,夜如水,树枝上星星点点的积雪,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不真实。回想这段日子里所发生的事,她感觉就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 不知不觉走出了很远,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但此时她的心里却是无比的凌乱,何去何从,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全是未知。石家是没想回去,自己家里,也不能久留,那么只有一条路:上山,当土匪。 “陈秀秀啊,你跟我走吧,我想你了!” 陈秀秀听得是崔玉和的声音,抬头一看,崔玉和一身白衣,正站在远处。陈秀秀也不害怕,跑过去就扑。只见崔玉和的人影一下飘到很远,又说,“陈秀秀啊,你来啊!” 陈秀秀赶忙又追,可哪里能追得上,那影子又飘出了很远。陈秀秀觉得眼前是那么真切,可就是追不上。 就觉得心里酸楚莫名,仿佛所有的委屈都齐齐涌上心头,就想扑到崔玉和怀里,大哭一场。那影子还在飘着,忽尔东,忽尔西,可崔玉和的脸却越来越模糊。 冷丁一激灵,就醒了。 看着旁边的徐艾蒿还在睡着,想起了崔玉和,心想要是不发生那样的事,两个人现在在一起多幸福啊。不由得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徐艾蒿睡在陈秀秀旁边,听见陈秀秀在哭,腿还乱蹬,以为是做噩梦了。 轻轻推她,“姐姐,姐姐,醒醒,快醒醒!” 陈秀秀不好意思说自己哭了,就支吾道:“是刚才做噩梦了,没事,继续睡吧。” 轻轻拍了拍徐艾蒿,翻转身也沉沉睡去。 第二天,陈厚魁去接小猫,陈秀秀就在家里帮忙干些家务活。 另外,陈秀秀嘱咐陈俭和徐艾蒿,“别和外人说我没死,更别说我上山当了胡子。让外人知道了,恐怕得连累咱们家。” 陈俭说:“姐,放心吧,我又不傻,艾蒿她也不会说的!” 徐艾蒿抱着湘莲,心思没在这里,也没听到陈秀秀姐弟俩在说什么,脑子里想的全是那些药名。 湘莲听说“胡子”,拽着徐艾蒿的衣服就问:“啥是胡子啊?” 徐艾蒿正走神呢,听湘莲一问回过神来,说:“柴胡者,气香,味苦,和解表里,升阳疏肝。” 湘莲也听不懂,就开始闹开了,陈秀秀和陈俭也听得云里雾里的,都一脸不解地看着艾蒿。 徐艾蒿看几个人都看着自己,觉得很是尴尬,挠挠头问:“湘莲,你说啥?” 陈秀秀忙过来解围,从她怀里抱过湘莲,笑着说:“来,姐姐告诉你,什么是胡子。” 湘莲胆子很大,见陈秀秀脸上长长的伤疤也不害怕,还用小手去摸,“湘莲呢,姐姐告诉你,胡子啊,就是抢别人东西的人,骑着大马,谁都得给钱,很威风的。但是呢,这胡子呀,有好一点的,更多的是坏人。遇到了,就得赶紧跑啊!” 湘莲一听,叫嚷着:“我也要当胡子,我要骑大马,我也要去抢别人的东西!” 陈秀秀扶额:“好孩子是不能抢别人的东西的,也不能当胡子,记住了吗?记不住,就不能吃好吃的!” 湘莲嘟嘟小嘴:“我要下地,拉粑粑去。” 正当几个人在这说话呢,陈厚魁赶着马拉的大爬犁回来了,脸上的眉毛,胡子都是白花花的霜。 爬犁上坐着一个小孩,裹着厚厚地羊皮大袄。 一进屋,陈厚魁把马鞭子往旁边一扔,就破口骂道:“他妈的,这石老太也真不是个东西!” 陈秀秀忙过来问:“爹啊,咋地了?” 陈厚魁没好气地说:“还能咋地,我去接小猫,那老不死的死活不让小猫来,我就跟她翻了脸。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要不是石老头拦着我,非给她几个耳光子不可。” 陈俭也附和着说:“那老太太就该打,上次我去就想揍她!” 徐艾蒿一拉陈俭,不让他多说话。 陈秀秀知道石老太的脾气,原来还好,自打自己出了那么档子事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人变得尖酸刻薄,嘴又损,想是爹在那里受了委屈。 就安慰陈厚魁道:“爹啊,别生气了,别跟她一般见识,她一个老太太,能懂啥道理呀!” 陈厚魁兀自气鼓鼓的,却也不再叫骂。大伙把注意力转向小猫。陈秀秀过去把小猫身上的大衣脱了,一看不禁吓了一大跳,“妈呀,这还是小猫吗?咋变得这么胖啊!” 这小猫胖得身子圆滚滚的,像是一个肉球,陈秀秀叫小猫,“小猫啊,还认识娘吗?我是你娘啊!” 小猫目光呆滞,眼中无神,根本就不认识陈秀秀了,只喊:“我饿了,我要吃的!” 陈秀秀看向正生着闷气的陈厚魁说道:“爹啊,你看,小猫这是咋地了,这么胖不说,咋还不认人儿了呢?” 陈厚魁平时很少发脾气,也不知道石老太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把他气成这样,气着说:“咋地了?都是老石太太干的好事,小猫一不听话,老太太就给小猫吃东西。小孩儿没有数,大人也不懂事,愣是把孩子给吃成这样! 听石老头说,现在小猫吃东西得有人看着,不然自己不知道饥饱,有多少吃多少,有一次,差一点撑死喽。” 陈秀秀听得直咬牙,恨不得把石老太给撕碎了才解恨,一时间也没了主意,本来快一年没见,想好好和孩子亲近亲近,没想到这小猫成了这样。 抱着小猫就哭开了。小猫被她抱得紧,人本来就胖,气喘得厉害,拼命下死力推陈秀秀,一个不小心陈秀秀被小猫推倒在地,小猫在那里跺着脚拍着手笑,“哈哈,矮冬瓜,滚地球,滚,滚,滚···” 陈秀秀“哇”的一声就哭了,那“矮冬瓜,滚地球”什么的,想来是别人骂小猫的,却被她记住,现在骂起自己的娘来了,陈秀秀怎能不伤心呢。 艾蒿想起钟先生不是正好在这儿吗,让他看看兴许还有办法,就说:“姐,要不让钟先生给瞧瞧可好?” 陈秀秀一听徐艾蒿的话,如梦初醒,抱起小猫就来到钟先生屋里。 钟先生闲着没事,正睡觉呢。人家一家人团聚自己也不好过去,吃完了早饭,又来了一个回笼觉。 陈秀秀进屋就给钟先生跪了下来,哀求着说:“钟先生,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 钟先生起身一看,陈家人都在,忙下了炕,鞋也没穿双手扶起陈秀秀,说道:“孩子啊,可别行这么大的礼啊,我这个老头子受不起啊!来,快起来,有话慢慢说!” 陈秀秀起身,抱着小猫给钟先生看,钟先生看了一下小猫的眼睛,闭上眼睛开始号脉。半天,缓缓睁开眼,说道:“这孩子身上也流着我钟家的血,我妹子那人我知道,不那么靠谱。把个孩子糟践成这样。唉!你家在我最为难遭灾的时候收留我,我就告诉你们吧。” 说完,看了一眼陈俭和艾蒿。 陈厚魁也是个明白人,看钟先生不往下说了,就把两个孩子打发出去。看着钟先生说:“老哥,有话直说吧!” 钟先生停了一会儿,接着说:“刚才我是怕两个小孩儿听了害怕,不过这事儿就算是大人听了,也会怕上三分,你们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第73章 难办 屋里只剩钟先生,陈厚魁还有陈秀秀三人,钟先生压低了声音道:“今天这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不许对第四个人讲半句。你们先发毒誓,要不我是不会说的。” 陈厚魁看着钟先生,这咋还神秘兮兮的,以为他的病没好利索呢,就问:“老哥,不就是给孩子治个病嘛,至于这样?” 钟先生有些生气地道:“你们不发毒誓就算了,当我没说!”往炕上一躺,把棉被蒙在脸上,不再说话。 陈秀秀见钟先生发脾气,忙道:“舅舅啊,我发誓,要是我和别人说半句,准叫我天打五雷轰!”说完,拉了一下陈厚魁的衣袖使了个眼色。 虽然陈秀秀是决意不回石家,而且恨死了石老太,但是也还是出于礼貌,按照过去的叫法,叫钟先生舅舅。 陈厚魁无奈,为了外孙女小猫,犯不上跟钟先生较劲,他要怎样就怎样,只要能治好小猫,便也忙道:“老哥啊,你别生气,怪只怪我见识短,我也发誓,要是我陈厚魁对别人说了,我不得好死!” 钟先生听两个人都发过毒誓,掀起被,起身道:“小猫的病,只能用陪葬的银扁方,还得是埋在坟里,五十年以上的,磨成粉末做药引子,再搭配别的药材来治。” 过去北方人,管这个银簪子,就叫银扁方。因为是个长方形的,又扁又方,往发髻上一插,美观还能固定头发。 那时候穷人哪有几个能戴得起银首饰的呀,所以一般得是家里有俩钱,才舍得陪葬这个。 且说陈厚魁听完,一惊说道:“老哥,你这是啥偏方啊,又恶心又吓人的,再说上哪儿弄这东西啊?”过去那埦坟掘墓,那是缺大德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不是盗墓子的,一般人谁干这缺德事啊。 钟先生一脸无奈地道:“你不要忘了,我还是小猫的舅姥爷,我能害她嘛。” “真的只有用这东西,才能治我家小猫的病吗?换个方子不行吗?”陈厚魁皱眉道。 钟先生不紧不慢地道:“你看小猫现在吃得肚子滚圆,两眼无神,连自己娘都不认了,况且她脸上生了个大脓疮,很凶险,不出一个月,小猫恐怕就有性命之忧!” 匆忙间只见到小猫巨肥,现在陈秀秀才想起来,小猫那脸上,确实长了老大的一个包,还以为是冻疮,原来竟是脓疮。 过去脸上长脓疮是九死一生的,很难治。不由得心下惊慌。 陈厚魁没怎么注意到,以为钟先生不过是危言耸听而已,就道:“真有这么严重吗?老哥,你可别吓唬人啊!” 钟先生见陈厚魁不信自己说的话,多说无益,不再搭理陈厚魁。 陈秀秀突然开口问道:“舅舅,您说哪里能找到这东西?” 钟先生低声道:“牤牛岭,那里有一座古坟,刚才出去上厕所,听东边的葛家小子说,田家的大少奶奶昨晚喝药死了,横死的,没在家停棺,起早就埋了。有新坟在那里做掩护,你们挖完老坟也不会,有什么人注意。” 那牤牛岭本是陈家的坟地,可当年陈厚魁他们哥几个,早把坟地也给卖了,把祖先的骨尸,捡到口袋里,埋到乱葬岗子上了。 现在的牤牛岭几易其主,归了田家。 陈厚魁自从那次刘贤偷挪界碑石,田家大当家的田家昌,给作了假口供,就恨上田家了。 陈勤在田家当长工,几次劝他回来,他就是不听,为这事爷俩没少生气。 所以听得需要去牤牛岭,那脸上的表情就非常勉强。 陈秀秀见她爹犹豫,沉声说:“我自己去!” 陈厚魁一听,骂道:“你还真信呢,挖人家祖坟的缺德事,咱可不能干呢。那可是缺了大德,将来生小孩儿都没屁眼子。” 陈秀秀见她爹不同意,大声地喊道:“那您说咋办,还能眼睁睁看着小猫死啊,我是她娘,只要有一点办法,我都要去!” 陈厚魁哪里能拦住陈秀秀,要是以前兴许还能拦住,可陈秀秀跟胡子学了武,这力气就大了许多。 陈秀秀跑到门外,拿起镐和铁锨就要去。陈厚魁只好用话稳住陈秀秀,“秀秀啊,听爹话,你看天都黑了,去了也不好找。明天爹和你一起去,确定好位置,咱晚上就动手。听话啊,把家什先放下。” 陈秀秀听陈厚魁要和她一起去,又说得在理,就把东西放下,跪下给陈厚魁磕了几个头,哭着说道:“爹,谢谢您!” 陈厚魁扶起陈秀秀爱怜地道:“秀秀啊,傻孩子,一家人不用这么多客套!你去看看小猫,咱明天一早就去。我去准备准备,路也不近乎,还得去借匹马。” 陈秀秀进屋去看小猫,陈厚魁叫陈俭,让他去借马。陈俭出了屋,陈厚魁一把拉过陈俭,低声说道:“你看好你姐,哪儿也别让她去!我出去一趟,有重要的事要办!” 陈俭还想多问一句,可陈厚魁已经大步走出了院子。从没看自己爹这么严肃过,陈俭也不敢问,回屋紧盯着陈秀秀。 晚上,下起了大雪。 徐艾蒿做好了饭,给钟先生送了一份,天冷,几个人就坐在热炕上,边说话边等着陈厚魁回来吃饭。左等不来,右等也不见人影,大人还好,小猫早就顶不住了,吵着要吃。 没办法,陈秀秀就先给小猫盛了一碗高粱米饭,没给她盛菜,只把一点猪油抹到饭上,再放了一点大酱,猪肉在热饭上融化开来,和着酱香,满屋子飘开来。 湘莲本来还能再忍一会,可一见小猫开吃了,还直吧唧嘴,香味直飘到自己鼻子底下,馋得直咽唾沫。 陈秀秀也给湘莲盛了一碗,抹上猪油,拌点大酱,两个小孩子平时很少能吃到这么香的饭,高兴得直哼哼。 陈秀秀问陈俭:“爹干啥去了,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啊?” 陈俭直摇头,答道:”不知道,爹走得急,什么也没说!” 外面的风很大,像是一只老虎,发出‘呜呜’的吼声,火炕上很暖和,夜已经深了,几个孩子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屋门一开,一股冷风夹着雪花扑了进来。 陈俭和徐艾蒿一激灵,醒了过来,“爹,您去哪儿了?”艾蒿下了炕用笤帚,给陈厚魁扫身上的雪,陈厚魁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看陈秀秀不在屋里,厉声问道:“你姐呢,不是让你看好你姐吗?” 陈俭一脸委屈,道:“刚才还在呢,可能是去撒尿了吧?” 陈厚魁见陈俭还在炕上坐着,怒骂道:“还不去找去,你个小兔崽子,这点事都办不好。” 艾蒿从没见陈厚魁发这么大火,跟着陈俭一起去外面找人去了。 陈厚魁是怕陈秀秀救子心切,连夜去挖坟了,也忙出去找了。外面找了一圈,也不见陈秀秀,陈厚魁说道:“坏了,坏了,这丫头现在怎么这么不听话。” 徐艾蒿见钟先生屋里,还亮着灯,就小声说道:“爹,姐会不会在钟先生屋里?” 陈俭腿快,几步就跑过去,推开门一看陈秀秀还真在。“爹,姐在这儿呢!” 陈厚魁道:“让你姐出来,快点!”心道还好,只是一场虚惊。 陈秀秀出了屋,几个人一起往自家屋里走。陈俭怕冷,跑在前面推开门,没等进屋呢,就听他大叫了一声‘妈呀’。 后面的几个人也来到门口,往里一看,一身黑衣服的老头盘腿端坐在炕上。 第74章 惊吓 陈厚魁说道:“怕啥,这是我请的瞧病的先生,都进屋吧!” 原来这陈厚魁出去,是另外请郎中去了,他倒不是信不过钟先生,只是挖坟掘墓的事太缺德了,他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方法,治小猫的病,是以,花了重金请来大夫到家里给小猫看病。 陈厚魁说道:“先生先吃口饭吧,暖和一下身子。” 那人道:“不必了,先瞧病吧!”这人在四里八乡的也是个小有名气的老中医。 陈秀秀抱着小猫过去,小猫吃了不少饭菜,现在正睡得香呢。陈秀秀抱着她,也没把她弄醒 。 那人伸手扒拉小猫的眼睛,看了看,摇了摇头,拿过小猫的胳膊放到自己腿上,伸两指号脉,突然“咦”了一声,陈厚魁吓一跳。 再看那大夫,面色突然凝重,闭上眼伸三指搭在小猫脉门上。 时间像凝滞了般,屋子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有微微的呼吸声,过了好半天,那大夫张开眼,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陈厚魁忙道:“先生,怎么样,这孩子的病——” “恕我学艺不精,救不了这孩子。病耽误的时间太长,脾胃受损不说,体内积热也难以排除,最要命的是孩子脸上这疮,怕是只有神仙才能医得!” 冲陈厚魁一抱拳,:“老哥,不好意思,本人学艺未精,治不了孩子的病,多有得罪了。这诊金嘛,我也就不收了,告辞告辞!” 起来下炕就要走。 陈厚魁赶紧上前道:“先生留步,这天寒地冻,还下着雪,您可否先将就在我家,住上一宿,等明日一早,再走如何。” 那先生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妹妹就在这屯子里住,我可暂住她家。” 陈厚魁忙拿了点碎银子给先生,那人推辞不取,便也只好做罢,由他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陈厚魁和陈秀秀,只能又去钟先生那里,询问坟的具体位置,到时候有什么要特别注意的。 问完两人开始准备晚上所需所用之物,只等晚上行事。 那几座老坟,是钟先生无意中发现的。年轻时钟先生还给人看风水,选墓穴,按五行八卦推演,算出在牤牛岭半山腰,有一处风水宝穴。 等钟先生带人上去一看,原来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只好作罢,另选地方。 那一处龙潭穴,在半山腰一泉眼旁,钟先生看了一圈,不得不佩服给这位墓主人,看风水的人。是以,钟先生对这件事印象非常深刻,若想取这样药引子,非那里不可。 到了晚上,无风无雪,月朗星稀,陈厚魁和陈秀秀带着东西朝牤牛岭而去。 在当地的传说中,牤牛岭可不是一般的山,确实有几分古怪。不知道他们父女二人此行会有什么事发生。 且说陈厚魁和陈秀秀,两人没走出多远,陈厚魁趁陈秀秀没注意,用铁锨把儿,就将她敲晕了,然后把她送了回去。 自己带上所有的东西,一个人去了,他怕陈秀秀岁数小害怕,再者也不想她发生什么事。 他哪里干过这种事儿啊,在路上想想就害怕,为了孩子治病,也顾不了那么多,豁出去了。 实在害怕就哼个小曲,要不就高喊几声,给自己壮胆儿。 牤牛岭是一座荒山,平时就少有人去,现在是冬天,大雪封路又是夜里更是没半个人影。 积雪很厚,上面形成一层硬壳,走起来和平地差不多,消耗不了多少体力。 远远的望去,牤牛岭越来越近。陈厚魁加快了脚步,半个时辰后,他到了山脚下。 抬头望上去,山上的小路被厚厚的雪覆盖着,偶有几处突兀的岩石露出来,看上去就仿佛一副,巨大的水墨画。 此时的陈厚魁哪里还有心情,欣赏眼前景致,按照钟先生说的地方,向半山腰走去。这牤牛岭看起来不高,可这一段山路,陈厚魁费了好大的劲,等到了半山腰坟地时,已经累得浑身是汗。 陈厚魁放下身上背的东西,边歇着,边打量着四周,钟先生说的那几座老坟边上,果然有一处新坟。 坟头上压着几张镇坟纸,风一吹“刷拉刷拉”直响,听得陈厚魁头皮发紧,开始觉得有些冷。 忙拿出一些香烛,冥纸点燃了,四处祭拜,吓得口中念叨着:“各位别见怪,我只是为了救人,才来打扰各位,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 把剩下的冥纸放在一起点着,借着微弱的火光,陈厚魁拿起铁镐开始刨坟。 冻土层足有一尺多厚,到再深的地方,就改用铁锹来挖。 差不多一个时辰,才碰到棺木。 刚要开棺的时候就听得有奇怪的声音,咚—咚—咚。陈厚魁侧耳细听,那声音又消失了,“难道是我听错了,都是死人,还能活过来不成。” 等过了一会,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咚—咚—咚,同时还有微弱的喊声。 这一下,可把陈厚魁吓坏了,也不敢再动棺木,四处寻找看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咚—咚—咚—,这回他听出声音,是从边上的新坟里发出来的,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没错,就是这儿。 陈厚魁壮着胆子,大声说:“田家媳妇,对不住了,把你惊动了,我给你赔罪!” 说完还拜了拜。 等他抬头再听,响声更大了,坟上的土也开始松动,只见一只手从土里慢慢的伸了出来。‘让我出去,让我出去,这里好冷啊!’ 陈厚魁一听腿都软了,颤抖着,叫道:“你是人,还是鬼!” ‘我是人,我还没死。’ 陈厚魁心道,哪里有鬼说自已死了的,就像那酒鬼,喝得再多,也非说自己没醉一样。 再不敢搭话,拎起铁锨跑到老坟边上,几下就打开棺材盖儿。那棺材盖儿都酥了,年头久了,木头糟烂完了。 想拿人家头上的银扁方,那就得摸头盖骨,也不知道,他打开的这座坟里埋的,是男是女。这也就是碰运气了。 还好,他挖的这座里面埋得是个女的,头发还没烂完呢。 他忍着恶心和害怕,就想扒拉着,找银扁方。 带来的工具全用不上,只能俯下身靠近棺材,一股恶心的臭味直入鼻腔,胃里翻江倒海一阵恶心,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已经到了这一步,只好忍着,接着找,旁边那女声,喊声不停,‘救—我,我要——出去。’ 把个陈厚魁吓得,白毛汗都出来了,终于手一停,摸到了一个黑乎乎的扁平的东西。 就着月光,仔细瞅瞅,这银的首饰在棺材里,被腐蚀得黑乎乎的,还脏兮兮的。 但看这形状,还有上面的花纹,就是自己要找的银扁方了。 陈厚魁找到东西了,赶紧揣兜里。 旁边那女声还在悲悲戚戚地喊:“救我出去——我要出去——” 我地妈呀,可把个陈厚魁吓得差点就尿了裤子,一急之下,工具都没拿,打开的老坟也没给人家填上。 现在只恨爹娘给他少生了两条腿,踉踉跄跄地就往山下奔去了。 第75章 治愈 陈秀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身边只躺着小猫,陈秀秀只觉得脑后疼的厉害。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回想了半天,才想起本来不是要去挖坟去吗?现在怎么还在家里,爹呢? 知道陈厚魁自己去了,这么晚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赶紧去找陈俭,陈俭睡得正香,迷迷糊糊地问:“干啥啊,姐?” 陈秀秀说:“快穿衣服,去找爹。” “爹又去哪儿了,深更半夜的睡觉也睡不好,真是的。”陈俭抱怨道。 陈秀秀急了,说道:“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快点!” 陈秀秀和陈俭匆匆出了村子,没走多远就见一个人躺在地上,两人跑过去一看,正是陈厚魁。姐弟扶起陈厚魁问道:“爹啊,你咋了?” 陈厚魁有气无力地说:“我没事,快回家吧!” 两人不再多问,扶着陈厚魁往家里走。等到了家,陈厚魁往炕上一躺便开始昏迷,而且发起了烧。 陈秀秀打发陈俭去请钟先生,自己给爹盖上棉被,握着她爹的手,眼泪不住地落下。“爹啊,你咋就不让我和你一起去呢,也好有个伴。为了救小猫连累爹了,爹啊,你可不能出什么事儿,这个家不能没有你啊!” 钟先生似乎早就料到会有事,一直没睡,陈俭一敲门钟先生就出来了。 陈俭着急地说:“钟叔啊,去看看我爹吧,我爹病了!” 钟先生和陈俭一前一后,进了屋,陈秀秀哭得和泪人似的,钟先生安慰道:“孩子别哭,没事的,让我看看!” 陈秀秀止住哭声,起身让出地方,钟先生坐在炕边,给陈厚魁号脉,过了一会,说道:“你爹只是惊吓过度,又外感风寒,没什么大碍,我开个方子,天亮你们就去抓药吧!另外,我再开个方子,把小猫需要配伍的那几味药,也一起抓回来。” 钟先生开完药方,就回屋睡觉去了,临走对陈秀秀说:“有事叫我,不必客气!” 陈秀秀恭敬地说:“那多谢舅舅了,劳烦你老了,您快休息吧!” 第二天,陈秀秀去镇上药铺买药。 镇子里沸沸扬扬的,正在传着一件事,说是有人把刘家祖坟给刨了,还把田家大少奶奶给惊的诈了尸。 陈秀秀一听,终于知道自己爹,为什么会惊吓着了,原来田家的大少奶奶诈尸了。 陈秀秀到了药铺,里面的伙计也在谈论这件事呢,一个说:“这刘家怕是得罪什么人了,要不谁会去刨他家祖坟。” 另一个说:“那也不一定啊,没准坟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听说已经报官了,官府正四处抓人呢。” 两人一见陈秀秀进来,不再多说,问道:“请问是瞧病,还是抓药啊?” 陈秀秀客气地说:“麻烦您,我是来抓药的。”把方子一递,等着取药,心里盘算着,刘家报了官会不会查到自己家,万一查到了自己怎么说啊。 原来,那几座老坟都是刘道云家的。 不大一会儿,药铺的伙计隔着柜台,递过两包药,说道:“一共一两半银子,知道怎么煎药吧!” 陈秀秀忙取出银子,拿过药道:“知道,知道,小哥,多谢您了!” 路上无话,回到家中,按钟先生的方法,开始煎药。陈厚魁服了药,昏昏沉沉又睡了。 小猫可就没那么听话了,一闻药味,那是死活也不肯吃。钟先生在一旁说道:“给她灌下去!别耽搁了,本来就治得有点晚,早一天治,早一天好,省得往后遭罪。” 钟先生、陈秀秀,再加上陈俭和艾蒿,四个人强按住小猫,把药灌了下去。 钟先生也没走,就坐在炕上,观察小猫的反应。 因为这药方他从没给别人开过,说实话,心里多少有些没底,等小猫没事了才敢走。 小猫喝了药不到半个时辰,就开始哭闹不止,上吐下泻,从嘴里往外冒黑色的脓水。 陈秀秀看着钟先生,问道:“舅舅,小猫这样,会不会有事啊?” 钟先生说:“没事,没事,让她吐,把脏腑里的毒,吐出来就好了,一会就没事了!这就算好利索了。” 还真是,过了一小会,小猫不吐也不哭了,慢慢地睡着了。 钟先生一见小猫没事,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告诉陈秀秀她们好好照顾着,自己回屋睡觉去了。 钟先生走后,陈秀秀告诉陈俭和徐艾蒿,说:“要是有官府的人来问,就说爹这几天一直病着,没出过门!” 陈俭和徐艾蒿答应下来,陈秀秀听说官府的人,正在查盗墓的事,怕两个孩子说露嘴了,所以提前嘱咐他们一下。 想着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去叮嘱了湘莲。 事情到并没有像陈秀秀预料的那样,发展下去。只因为现在的刘家时运不济,刘贤一跑,家里更加落败。 官府里是不给钱不办事,刘家已经拿不出多少钱给官府,官府只是装装样子,查了几天,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刘道云领着刘家人去山上把坟重新埋好,烧了纸钱,一肚子的怨气。 刘道云想:“这要是放到以前,谁敢来干这种事,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现在家道中落,这祖坟也保不住了。” 想到这些,不禁长叹一口气,骂道:“刘贤小王八羔子,跑出去这么长时间也没个信,不知道是死是活?” 刘贤媳妇说:“爹啊,你放心吧,没事。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刘贤且能活个千年万年的,不会有事。” 刘道云知道家里四个孩子的死,让刘贤媳妇恨上刘贤了。可孩子死也已经死了。大人还得过下去不是。 拄着拐仗抬起头,望着天,满含希望地说:“希望他能混出个人样回来,在我死之前,还能见着刘家的风光!” 刘贤媳妇劝道:“会的,会的,爹您别着急!不管好样孬样,他在外头都能活得好好的。像他那种人,别人都死绝了,他且死不了!” 刘道云听罢,说道:“希望如此吧!唉!” 说完拄着拐仗颤颤巍巍地往山下走,不好走的地方,刘贤媳妇怕他摔着,去扶他,没想到老头脾气大的很,很是要强,把手一甩,不用她扶。 只好跟在刘道云身后,慢慢地下了山,回到家中。 第76章 过年 眼看着一年到头了,进入腊月家家户户都开始置办年货:杀猪、蒸粘豆包、包冻饺子、炸肉丸子、炒瓜子、买糖果,鞭炮。俗话有钱过年,没钱也一样过年。 陈家今年的收成好,家中也富裕些,加上钟先生在这,还有小猫也在这里,年货办的很多。 临近年关的时候,陈勤也从田家回来了,把一年的工钱交给陈厚魁,半真半假地说:“爹啊,我攒的钱,够不够说媳妇儿啊?” 陈厚魁吃了钟先生的药,没几天就好了,马上要过年了,每个人心里都高高兴兴的。放下一年里的让人心烦的包袱,迎接新年的到来。 他见儿子回来很是高兴,听了这话,笑呵呵地说:“我儿子行啊,身板真壮实,又长个了,快撵上爹了。咋,这就有相中的对象了,哪家的姑娘啊!你放心,你攒的钱要是不够,差多少,爹都给你补上。” 陈俭跟着起哄,“我要有嫂子了,哥,嫂子长得俊吧!哪家的呀?” 陈勤脸一红,不好意思了,说:“哪有啊,我就是随便说说。”说着抱着小猫,把话岔开,“你看这孩子长得可真快啊,都快要认不出来了,快叫舅舅,叫完给你糖吃!” 小猫吃了钟先生给开的药,接连吐了七天,从那之后明显开始好转,吃东西也开始有节制,脸上的脓疮慢慢消退下去。 神智也恢复不少,见湘莲在那边吃糖呢,她也馋得不得了,憋了半天笨笨地喊了声‘舅——舅’。 陈勤笑着摸摸小猫的头,说道:“小猫最乖了,来,吃糖!” 腊月二十五,陈家过年的东西准备差不多了,请来钟先生,几个人开始玩牌九。 钟先生是很有脸面的人,推辞了很久也不肯过去,最后是陈勤和陈俭两个半大小伙子,生拉硬拽把钟先生请到了屋里。 陈厚魁说道:“老哥,快请上座,这家里数你年纪大,这正位得留给你坐。” 明显,陈厚魁已经把钟先生当成自家人了,钟先生甚是感动,眼睛有些湿,说道:“大兄弟啊,有你这句话,我就很高兴了,再怎么说你是一家之主,正位还得你来坐,不能坏了规矩!” 陈家人多,年过得很是热闹。 石家就可怜了,只剩下两个老人,过年和不过年没有什么两样。石老太想小猫,让老头去接小猫,老石头到那儿一看,小猫在这儿过得比在自己家过的好,把想说的话又咽回肚子里。 回到家里和石老太撒了个谎,就说陈家正给小猫治病呢,等过完年再说吧。 石老太太不服气地说:“接回来,在这儿我也能给小猫看得起病。” 老石头一撇嘴,骂道:“你他妈的得了吧,孩子都看不好,还治病呢,小猫差点没让你给撑死!” 一句话把石老太太的嘴堵住,便不敢再吱声。两个老烟枪背对着背,抽着自家种的旱烟,饭也很少吃,屋里全是烟气。 腊月二十九晚上,鞭炮声响起。新的一年来到,过去的一年就随着时间消散了。 湘莲和小猫两个小孩乐得合不拢嘴,有新衣服穿还有好吃的,小姑娘不像小子愿意放鞭炮,她俩提着纸糊的红灯笼满院子跑,要不就是站在大人身后看看热闹。 一直到年初一,家家团聚,北方的风俗,到了初二姑娘回娘家串门,便开始有走亲戚的。 也有不少开始赌博的,这时候翠花的赌场生意开始火爆起来,几乎是场场爆满,通宵达旦。 翠花自己根本忙不过来,胡小个子时不时过来帮忙,金家兄弟守着赌场,怕有闹事的耽搁了生意。 翠花怀了孕,也是造化弄人,你说当时董大眼子可没少给她请医生,结果诊断出来她宫寒,几乎绝了做母亲的希望。 现在跟沙大人也就那么几回,反而还怀了孩子。这要是当时跟崔玉和有个孩子,后来的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可惜,天意如此,无可奈何。 沙大人虽然有不少孩子,几个姨太太都有生养,但是,对董翠花还是格外的不同。大概就是现在说的,丑人终于找到同类了。 怀了他的孩子,甚是惊喜。见赌场和烟馆生意都忙的不行,派了四个人过来帮忙。 冬天,大雪封山,胡子们也少有活动,除了偶而下山买些用的东西,根本就不出门。 一是因为路不好走,山上的雪特别深。二是因为这个时候下手绑票抢东西,容易被人发现行踪,雪地掩藏不了痕迹。 温家四个兄弟的山上,酒肉自然是不缺,年前干了一票大的,山上的兄弟们过了一个肥年。大荒子也仗义,给每个人发了五十两银子。 大伙都很是高兴,天天喝酒吃肉,上上下下只有大荒子,一个人闷闷不乐。酒怀端起来,又放下,肉吃着也不香,二荒子问道:“大哥,这是咋了,病了?” 四荒子人最机灵,笑嘻嘻地说道:“大哥这是思春呢,嘿嘿嘿!” 大荒子抬手就要打他,四荒子说道:“哎,你别打人呢,咋的?我说的不对啊?” 老三听老四一说,恍然大悟,一拍脑门,道:“哦,对了,我知道,大哥是想陈秀秀了!” 大荒子见心事被几个兄弟拆穿,气道:“咋地,我就是思春了,想陈秀秀了,不行啊?告诉你们,我明天就去找她,你们信不信?” “好啊,好啊,还是大哥有担当!”几个弟弟还有山上的兄弟也跟着起哄。 大荒子高喝一声,说道:“来,兄弟们,过年了,大家都辛苦一年了,咱们一起,干一碗。” 第二天,大荒子交待老二和老四看好家,别让兄弟闹事就行。带着老三两个人下山去找陈秀秀去了,这大过年的不能空手去啊,大荒子拿了两根金条,打算买些东西再去。到了镇上把金条换成银子,兄弟两去买东西 卖东西的老板见来了客人也打不起精神来,一副垂头丧气的瘟鸡样。大荒子一见,心里老大不高兴了,说道:“哪有你这样做买卖的啊,有了生意还不高兴,大过年的,谁愿意看你哭丧着脸。老三,咱们走!” 老板忙赔不是,苦笑道:“两位别生气,我哪敢冲你们使脸子,我这是心里有难事啊!” 大荒子问道:“说来听听,大过年的,有什么难事儿。” 老板就说:“这不是过年了吗,手里头这不是有俩闲钱,烧的心里难受,非要去赌两把,碰碰运气,没成想,身上带的钱输光了不说,最后把这铺子,也输给了赌场的老板。明天,这里所有东西都是人家的了。” “哦,是这样啊!”大荒子听完直摇头,“那也只能怪你运气不好,愿赌服输!” 那老板叹道:“两位不知道啊,要是真是我运气不好,我认!可他妈的是他们赌场里耍鬼,玩黑活儿,要不然,我也不能输这么多!” 大荒子一听来了兴致,老板的一番话把他的赌瘾勾了上来,说道:“老哥,你跟我好好说说,这是咋回事!” 老板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最后劝他说:“大兄弟啊,你可别去上那个当啊,你看我输的多惨呢!” 大荒子说道:“没事,我偏要去见识见识,他们能高到哪里去。” 说完,多给老板几两银子,就要去赌场。 老三拉也拉不住,大荒子是非去不可—— 第77章 押注 大荒子和三荒子还没等到赌场呢,老远就听到里面吵吵闹闹的,“来来来,押的多赢的多,押的少赢的少。多押多得,少押少得!快来押注呀!” “开——” “啊,又输了,真他妈的倒霉!” “嘿嘿嘿,我赢了,我翻本了,呵呵呵!” 喊啥的都有,热闹极了。 大荒子一听到赌场里面的吆喝声,就开始兴奋起来,急得像猴似的,两手直搓,抓耳挠腮全身乱动。 几步就蹿进去,赌场里人很多,大荒子使劲挤了挤,钻到最里面。 三荒子是小心谨慎的人,他不往里面挤,而是绕着屋子转了几圈,把里面的情况摸的很是清楚。 他发现有两个真正的练家子,带着刀,靠在角落里,还有好几个官府的人,虽说是换了衣服,可老三还是一眼,就看出来几个人的来头。他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坐下,等着大荒子。 大荒子在里面玩的过瘾,赢了不少钱,足有七八十两。不知道什么时候,三荒子也挤了进来,在大荒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就又退到外面,大荒子本不在乎这几十两银子,也就是图个乐呵。 庄家拿着骰子,叫道:“手气好不好,全凭眼来瞧,看好了,开——摇!” 说完,用两只白瓷碗把三枚骰子一兜,两手用力摇动。摇了一会,啪,往桌子上一摁,叫道:“押大?押小?买定离手!” 大荒子想,反正是要走了,把赢来的钱全押上,高喝道:“爷爷最后一把,就赌大了!” “开——喽!” “幺—二—三,小!” “唉呀!怎么是小啊!” “又输了,他奶奶的!” 有好几个跟着大荒子也押的大,以为能赢呢,一看输了,狠狠瞪了他一眼。 大荒子笑嘻嘻地说道:“看什么看,老子又没让你跟,活该!” 挤出人群,看老三还在那坐着呢,招呼了一声,两兄弟离开了赌场。 老三问道:“大哥,是输是赢啊?” 大荒子笑道:“不输不赢,刚好保本!” 老三道:“这开赌场的能耐不小啊,官府里的人也能请得动。” 大荒子习以为常地说道:“正常,自古以来,都是兵匪一家。” “刚才我看你不是赢了不少吗?怎么又输没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喂老虎’,你以为你赢那么多钱,里面的人,能那么轻易就让你走吗?赢多少再输回去,大伙都高兴,省得麻烦,就是玩一玩儿!” 这大荒子深知这行当里面的门道,心道:“等过几天爷爷再收拾你们,到时候让你们见识见识,你家温大爷‘打虎的本事!’” 其实,这大荒子此行还另有目地,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三荒子并不知道大哥在想什么,两个人不再多说话,开始赶路。 下午两点多,两人来到陈厚魁家大门外,这时候大荒子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有些不好意思,改变了主意,拉着三荒子,“咱们回去吧,别去了!” “咋又不去了,这都到了!” “我说不去就不去,哪来的废话啊,走!” 大荒子转回身就要走,三荒子不理大荒子,说道:“你不去啊,我去!我就说啊,我是来提亲的,哈哈哈哈!” 大荒子像是被点中了软肋,乖乖地又回来,去敲陈家的大门,威胁三荒子:“嘴上有个把门的,到时候别瞎说,听着没有?” 三荒子一笑,“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能坏了大哥的好事儿!” 两个人正说话呢,徐艾蒿打开门,探出头来,见是两个陌生的面孔,好魁梧的两个大汉。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一见到这样的汉子,不是欣赏,而是害怕。战战兢兢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啊?” “我和大哥来找陈秀秀的,她在家吧?” “哦,在,你们等一会!” 艾蒿说完跑回屋去叫陈秀秀,“姐、姐,外面有两个男的找你!挺高挺壮的。” “谁啊,大过年的?”陈秀秀问。 “我也不认识!” 陈秀秀正抱着小猫逗她玩呢,把孩子交给徐艾蒿,自己就出去看去了。 陈厚魁不放心,钟先生也说小心点,陈俭从炕上跳到地上,追在陈秀秀身后。 到了门口,陈秀秀见是大当家的还有三当家的来了,就笑着说:“两位当家的,过年好啊!给两位拜年了!快进屋,外面怪冷的!” 从山上下来时间也不短了,在山上难得轻快日子,可比在石家好上几百倍了。所以陈秀秀见到这两个人,感觉格外的亲,拉着他们就往屋里走。 大荒子这时候又要反悔了,说道:“还是不进屋了吧,我和老三来看看就行,这些钱你拿着!” 把装银子的布包往陈秀秀怀里一塞,就又要回去,陈秀秀忙拉住大荒子,说:“大当家的,是不是瞧不起我陈秀秀啊,都来了,怎么也得吃口饭再走啊?” “我,我不饿。”大荒子磕磕巴巴地。 “不饿,喝口水再走!”陈秀秀嗔怪地道。 “没事,我不渴!”大荒子眼珠子咕噜噜直转,不敢看陈秀秀拉住他的手。 陈秀秀哪能拽过大荒子,三荒子在一边抿着嘴笑,也不说话,看起大哥的笑话来。 陈俭也不知道咋回事,插不上话,看来的两个人还都挺面善的,不像坏人,姐姐又认识,也站在一旁不说话。 陈秀秀见大荒子执意要走,心里多少猜出大荒子的心思来,故意气他,突然把手一放,说道:“那好,你走吧,我就不留了!” 看了看老三,“三当家的,咱们走,拉着三荒子就往院里去。” “走吧,大哥,还站在那干啥啊?”三荒子看够他大哥笑话了,就打个圆场。 大荒子见有台阶下,赶忙跟了上去,一行人进了屋。 陈秀秀给陈厚魁和钟先生介绍,大荒子和三荒子,临末特意交待一句:“他们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陈厚魁忙上前,跪下就要拜,大荒子拦住他,颇为客气地说道:“陈叔啊,这可使不得,说实话,救人只是顺手的事。” 陈厚魁拉着大荒子的手说:“大当家、三当家的你们先坐,我这就给你们弄吃的去,一会咱们边喝边聊。” 陈秀秀和徐艾蒿说,她们去做饭就行,陈厚魁不答应,笑着和大荒子说:“大当家的,今天我亲自下厨,做几样好吃的菜,她们两个小孩子,哪里会做菜!” 大荒子见湘莲和小猫眼巴巴地望着他,挠挠头,赶紧给了压岁钱。 便和陈秀秀说起山上的事,一旁的陈勤从大荒子一进屋,就阴沉着脸不说话。想必还是在生大荒子的气,记着仇呢。 现在的大荒子对陈秀秀有好感,自然不能给他们家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冲陈勤笑笑,说:“还生着气呢,当时没告诉你,是怕你说出去,那样你姐会有危险的!” 陈勤闷着还是不说话,陈秀秀打圆场说道:“我这个弟弟是牛脾气,大当家的别和他一般见识。” 大荒子忙顺着陈秀秀的话茬,接着说:“小伙子嘛,就得有点脾气,要不成不了大事。” 见陈勤脸上神色稍有好转,“我二弟上次和你掰腕子输了不服气,还想要和你比呢!” 陈勤咧嘴一笑,“好啊,啥时候都行,我不怕他!” 大伙说着话,陈厚魁也忙的差不多了,徐艾蒿从厨房里,把菜一样一样的端上桌子,不多时,只见一桌丰盛的饭菜就做好了。 众人边说边聊,陈秀秀一个劲的给大荒子夹菜,大荒子这下放开了酒量,一怀怀的高梁酒下肚,也不见他有醉意。倒是钟先生和陈厚魁先醉了,躺在炕上开始睡觉。 大荒子见天色不早,起身就要走,陈秀秀留他,哥俩都推说山上还有事,晚上得赶回去。 陈秀秀也不再强留,送两个人出门,到了大门口,大荒子见后面没人跟来,走近了贴着陈秀秀的脸说:“秀秀啊,你想不想报仇?” “报什么仇啊?” “董家翠花,你还记得吧?” 陈秀秀一听董翠花脸上立即阴沉起来,道:“记得,不都是她要置我于死地吗?” 大荒子有些微醉地说:“我一定会给你出这口恶气的,你就放心吧!” “那什么时候动手,我也去!” “秀秀啊,你别急,到时候我派人来通知你。” “路上小心!”陈秀秀目送着两个人离去,冲着背影又喊了一句。 第78章 琢磨 陈秀秀一想起报仇的事,就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疤恨死了董翠花。心情也变得烦躁起来,看什么事儿都不顺眼,动不动就发脾气,惹得家里人都不敢和她说话。 徐艾蒿也害怕啊,所以她没事就去钟先生那儿学习。钟先生教了几次,惊喜得发现徐艾蒿,竟然过目不忘。 记性那是真的好呀,钟先生活了大半辈子了,头一次见到这样聪明的人。难免见猎心喜,教起来更加用心了。 别人两三年才能学会的,徐艾蒿不到三个月就学会了。过去学中医,那是纯记诵的多啊。就那些药名、药性、汤歌,还有那些药方子,穴位啥的,都得死记硬背啊。 钟先生已经开始慢慢教徐艾蒿针灸,手头还有好些个中药材,又教她认药材,讲解药材的配伍啥的。 等天气暖和暖和,再领她进山去采药材。现在有病人过来请他瞧病,也让徐艾蒿在旁边跟着把脉,看他开药方,就这么手把手地教着。 徐艾蒿也是真勤奋,人又孝顺,这人呢,就怕没事干,这一有事干了,觉着自己家的医术不会在自己手里断绝,钟先生这精气神,就好多了,天天精精神神,红光满面的。 陈厚魁呢,现在没事就到外面溜达,看看外面的雪,再看看自家的地,打算着明年的耕种。 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再买几亩田,把陈勤接回来,不去那田家打长工。 而陈勤和陈俭小哥俩没事儿的时候在一旁说说笑笑,谈论的无非是找媳妇的事儿。 这俩人年纪都到了想媳妇的年纪了。农村人结婚都早,再加上男人对这方面都知道得早。 陈俭说:“哥,你有对象没有啊,相中了谁家的姑娘,好看不?” “哥看上眼的,能不好看吗?是高老杆家的姑娘,叫高凤莲,长的可好看了。”陈勤下巴一仰,还挺骄傲的。 “能有多好看,还能有刘玉蓝好看嘛?哎呀,哥你是没看见,那刘玉蓝真精神,特别好看。”陈俭小脸红扑扑地。 “肯定比她要好看多了,不信到时候,你见到高凤莲就知道了!”陈勤呵呵笑着说。 两个人正在讨论着,谁的心上人更漂亮呢,谁也没发现身后,不知道啥时候站着个人,两人正笑呢,两只拳头咚咚地砸在两人头上,把他俩疼得直流眼泪。 “姐,你这是干啥啊,偷听我们说话,还打人!”陈俭气哼哼地说。 “你们两个不学好的东西,打你们打错了吗?这是轻的,以后再敢乱想,看我怎么收拾你们。”陈秀秀在家是老大,两个小弟弟都是她带大的,也敢说话。 陈勤仗着自己力气大,不服气,“咋了,还不让人家喜欢个人啊!” 陈俭也在一旁附和着,好像两个人,成心要和这个姐姐作对似的。 陈秀秀这几天本就心情不好,一听两个弟弟这么不听话,心里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 “陈勤,你这个当哥的,咋没个当哥的样,陈俭已经有艾蒿了,等他俩再大一点就得圆房了,都是有媳妇的人了,还惦记别的小姑娘,这像话么?你咋当哥哥的,也不劝劝他!再说,咱们陈家和刘家的世仇,就算没有艾蒿,也不可能跟刘家结亲!” “姐,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跟咱们有啥关系?”陈勤不服气地道。 “就是啊,我就是喜欢刘玉蓝,你看艾蒿整天说不了几句话,一脚踢不出一个屁来。长得也不好看,还不爱讲卫生,反正我是不会娶她的!她一个买来的丫头,给她吃、给她穿就不错了,还痴心妄想给我当媳妇,想得美!”陈俭接过哥哥的话说。 陈秀秀气道:“陈俭你个没良心的,艾蒿哪点不好,咱们本分人家讲究的,是会过日子。光长得好看有个屁用,能当饭吃啊?” “我就是喜欢,咋地,咋地吧?”陈俭说着说着有些激动,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 “我也支持他!”陈勤搂着陈俭的肩膀,笑嘻嘻地看着陈秀秀说。 陈秀秀冷冷一笑,说道:“好,你们两个长大了,是吧,怎么着,不服是吧?来,你们两个出来!” 小哥两当然是不服,“走就走,怕你啊!” 一冬天呆在屋里,很是腻烦人,两个人像两头小老虎似的,兴奋的直跳,往出走,想要和这个当了胡子的姐姐,较量一下。 几个人还没等到门口呢,一个人影,一闪跑开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徐艾蒿,把陈秀秀他们几个人说的话全听着了,抹着眼泪跑到钟先生屋里。 哭着说道:“钟叔啊,陈俭不喜欢我,他喜欢刘玉蓝!” 钟先生一听心里明白,安慰着徐艾蒿,说道:“闰女啊,别哭,有什么事,钟叔给你做主。没事,他不敢欺负你,到时候钟叔有的是办法治他们,他俩想在一块儿啊,比登天还要难呢!” 徐艾蒿抹着眼泪,哭着说:“真的?” “叔啥时候骗过你啊,放心吧,闰女!” 钟先生看徐艾蒿哭得可怜,又想到平时陈俭对她的态度,就试探地问:“艾蒿啊,不然叔做主,给你再找户人家吧,我看陈俭对你非打即骂,将来就是跟了他,也不是啥好事啊!” 徐艾蒿脸上还挂着泪珠呢,惊诧地说:“这哪行呢,我是他家童养媳啊,他们当年买了我,就是给陈俭当媳妇的。我可不能走。” 过去旧社会,那女人从小灌输的就是啥三从四德,以夫为天。尤其北方女人,地位极低。北方男人大多有大男子主义,啥事都是男人说了算。那在家里打个媳妇啥的,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徐艾蒿三四岁就到了陈家,从小就挨打到现在,别说陈俭了,就是陈厚魁和陈勤,那也是一有不顺心的事情,就打她出气。 那是真打呀,拿鞭子抽,边抽还边骂;“你们的人当皇帝,净欺负我们了,现在也让你们尝尝被人打的滋味。” 要不说呢,真不讲理啊,你说人家当皇帝欺负你们,你们欺负人家一个小女孩算啥本事啊。 过去童养媳没娘家,徐艾蒿还是满族人,又是人家花钱买来的,所以,挨打受骂也得忍着。 这忍习惯了,突然有个人说,我做主,再给你找个人家,她内心里就抗拒。因为啥,因为没见识呗。 被打骂惯了,就觉得自己理所当然被人欺负,是应该的。而且,跟别人家比,能吃饱饭,心里还觉得挺好的。 这钟先生也没办法了,他虽然有心帮徐艾蒿,离开这个家,可当事人不想走。那就只好给陈俭和刘玉蓝使绊子,尽量不让他们在一起。 钟先生等徐艾蒿出去做饭去了,他可就在这琢磨上该怎么办了。 第79章 羞恼 且说陈秀秀和两个弟弟,来到外面的雪地上,拉开架式,说道:“来吧,你们两个一起上。” 陈勤和陈俭嗤笑,心里想,她一个还能打过我们两个。 “不过,有个条件,你们要是输了,陈俭以后好好对艾蒿,不能再和刘玉蓝来往。” “那你输了呢?”陈俭反问道。 “我要是输了,你们的事,姐不但不管,还保证说服爹,让他也同意,咋样?” “好,我和你赌,输了可不行耍赖,不认账!”陈俭仰着头说。 陈秀秀见陈俭上了圈套,心里很高兴,“来吧,你们两个一起来!只要能把我摔倒,就算我输,来!” 陈勤和陈俭两个人,小声嘀咕了一阵儿,笑着说:“赌就赌,谁怕谁啊!” 哥俩一前一后,趁陈秀秀不注意,同时扑向陈秀秀。一个去抓胳膊,另外一个去抱腿,来势汹汹想要一下子把陈秀秀摔倒。 陈秀秀打一开始见两个人的阵式,就料到他们,会来这一手,不急不缓,等两个人快要到跟前, 突然横跨一步跳出一米多远。 哥俩立时就扑了个空,还差点撞到一起去。 陈秀秀把身子一侧,同两人站到一条直线上,说道:“来啊,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就这点能耐啊!” 哥俩本想偷袭,却早被识破,一击之下没有得手。 陈勤说道:“你先上!” 陈俭吃了一次亏,心想,这次我和你比比力气。慢慢地走过去,两手去抓陈秀秀的胳膊,陈秀秀也不躲,反手也把陈俭的胳膊抓住。两手又拉又拽,脚也没闲着,伸出去攻陈秀秀的下盘。 这时候陈勤也过来,从后面想要抱住陈秀秀的腰,刚要抱,只见陈秀秀双手发力,把陈俭拉向自己的右侧,右脚轻踢陈俭的小腿。 猛的一拉之下,陈俭重心,本就开始不稳,又被陈秀秀的右脚踢中小腿,整个人一下子失去重心。横在半空中,陈秀秀用手稍一用力,陈俭就趴在雪地上,来了一个狗吃屎。 身后的陈勤低着头、猫着腰来抱她的腰,陈秀秀借势向身后倒去,用右肘去砸陈勤的后背。 这一压一砸,陈勤也趴在地上,他这下摔的可要比陈俭重的多。 陈秀秀压在陈勤身上,说道:“还来吗?” 陈勤脸被压在雪地里,哪还能说出话来,陈俭爬起来说道:“来,我不服,我还没输呢!” 陈秀秀使了一个就地十八滚,从陈勤身上滚到一边,鲤鱼打挺跳起来。 陈勤慢慢的爬起来,说道:“刚才是大意了,再来。” “好,你们俩个脸皮还真厚,还不认输!从现在起,你们再被我摔倒十次就算输,行不行?”陈秀秀看着满脸是雪的两人说道。 “好,来吧!” “哥,咱们一起上!” 刚才是陈秀秀有意让着他们,见他们还不认输,陈秀秀可不再让着他们了。等两个人冲上来,还没等近身,就被陈秀秀不是打倒就是摔倒。不多时,两个人已经被摔倒不下十次。 陈秀秀收手,站到一边,说道:“你们输了,陈俭要记着咱们的赌约!陈勤,你以后有个当哥的样,他不懂事,你怎么也不懂事儿!” 陈俭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丧着脸说:“小蓝子啊,我没用,我把你给输了!”心里却不以为然,输了就输了,算个啥,反正自己无论如何,也是要娶刘玉蓝的。 陈勤也低着头,没想到自己力气还比不上一个女人,心里也很是窝火。不过一想,自己又不输啥,倒是陈俭可惨了。陈勤有些兴灾乐祸地说:“弟弟啊,你这可不是一般的赌啊,你这是大赌,连‘媳妇’都输了!” 陈秀秀说道:“愿赌服输,说话算话!”说完自己回屋里了,路上边走边想,这在山上学的本事还真管用。 打心里往外的美,只盼着大荒子他们早点到,好一起去找董翠花报仇。 又过了几天,正月已经将近过半,眼看着十五就要到了。 这一天,陈秀秀家里来个两个人,告诉陈秀秀准备准备,明天再来接她。 陈秀秀收拾好东西,抱着小猫很是舍不得,但也没办法,不能在家里长住。 告诉爹注意身体,有什么事到山上去找她。陈秀秀看着艾蒿说:“姐要走了,陈俭他要是对你不好,和姐说,姐收拾他!” 艾蒿不好意思地说:“没事的,他对我挺好的,姐!” 对于陈勤和陈俭,她不想再多说什么,两个人都是大小伙子了,什么事都应该自己拿主意,要不永远长不大。 晚上的时候,又去钟先生屋里辞行。 陈秀秀说:“舅啊,我要走了,你在这儿别见外,就当自己家一样就行!” 钟先生看陈秀秀的样子,这是又要回去当胡子:“秀秀啊,你在山上要多加小心,凡事留个心眼。防人之心不能无,害人之心该有也得有,你那是狼窝啊,有时候就得狠一点,才能生存下去。” 陈秀秀谢过钟先生,就要走,钟先生又把她叫住,给了她一个小瓷瓶,说道:“这是我多年研制出的独家金疮药,只要没有毒的伤口,用上后三天就好。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出门在外面,一个女人不容易,自己多注意点吧。任何时候,保命第一,其他的,都是次要的。你爹也这么大岁数了,别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如果有可能,尽早脱离胡子窝,找个远点的好人家,好好过日子是正经。” 陈秀秀心里苦笑,经过这么多事,自己可再不是当年那个憧憬有儿有女,有贴心丈夫的女孩了。自己的名声早就坏了,历经沧桑,或许,只有在山上,跟那帮人呆在一起,才舒坦。 出得门来,看见陈厚魁,陈秀秀嘴角扯了一下,真笑不出来。陈厚魁看着女儿疤痕累累的脸,真是心疼。可有些话,真还就得硬着心肠说。 就背着手往外走,陈秀秀一看,知道这是她爹要跟她讲啥话了,就跟着到了僻静处。 陈厚魁说:“秀秀啊,你虽然不说,但爹能猜到你要去干啥。你是不是要去找董翠花报仇?” 陈秀秀知道大荒子他们来的那天,许是她爹听见了一点。也不否认,就点点头。 陈厚魁斟酌了半天,说:“秀秀啊,照理爹该啥事都站你这边。当是呢,这个事吧,爹想来想去,不能只怪人家董翠花呀。” 陈秀秀一听,就炸了:“爹,咋不怪她董翠花,要不是她,我现在能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麽!” 陈厚魁摆摆手:“你听爹跟你说,这董翠花是害了你,可当初是你跟人家男人先在一起的,对不对。那崔玉和有媳妇,你知道人家有媳妇,还跟人家在一起,这就不对。” 陈秀秀一听,脸腾一下就红了,这是她特意忽略的地方,不敢想,不去想的事情,被她爹一下就说透了,感觉就是羞愧。 陈厚魁接着说:“秀秀啊,当时石进祥死了,你要是想改嫁,再找个男人,爹肯定替你撑腰,但是,这跟人家有媳妇的男人在一起,这是缺德呀。 你在大牢里受了那么多磋磨,虽然最后出来了,可是人都被他们祸害成啥样了,爹恨不得杀了他们。可,晚上睡不着,再一想,不管董翠花对你咋样,人家男人都是因为你死的。你去报仇也好,咋地也好,凡事留一线,可不能害了她的命啊,这是你欠人家的。” 陈秀秀听她爹这样说,一来,觉得她爹不向着她说话,二来,她爹把她跟人私通这事挑明了说,感觉到羞恼。 所以一扭身,硬邦邦地对陈厚魁说了一句:“我知道了,那我走了!” 然后就跑出了陈家。 陈厚魁自己站那半天,叹一口气,儿女都是债,都是债啊! 要不说,一个人,只要你自己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好人了,这日子就难过了。 为啥,因为你就给自己上套了。不能做一点坏事,但凡做了坏事,别人先没说啥,你自己心里头就受不了。 你看那许多过失伤人的,被判刑了,他还反而心里好过多了呢,因为觉得有地方可以让他多少赎点罪。 当然,前提得这人是个好人,他觉得自己做了错事,如果没有惩罚,这人心里对自己的折磨,可比外在的难受多了。 要是个坏人,那就不会觉得自己做的是坏事了,因为他们心里,就没有道德底线和是非观念。 要说这陈厚魁也不是突然间,就想起对自己女儿说这番话的,他是因为啥说这些的呢,说起来,就是因为当初刘贤挪了陈家界碑石,他跟人家在关帝庙,用孩子打赌,结果人家四个孩子,最后都死了,这件事,可让陈厚魁后悔死了。 这陈厚魁自诩自己绝不是个坏人,所以,现在一想起来,就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打醒当初的自己。 你说当初自己咋就那么浑呢!不就是一亩多地吗,还能比人命更重要!再说,刘贤做的恶事,自己当初为啥鬼迷心窍,竟然用无辜的孩子赌咒发誓呀! 每当夜深人静,只要一想起来,陈厚魁就感觉五内俱焚,百爪挠心。悔,悔,悔透腔了呀! 他自己被内心煎熬了这么多年,当然不希望自己闺女,有一天也被煎熬。 所以,他点醒陈秀秀,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女都能大富大贵,但最起码,能活得心安理得,问心无愧。 至少,晚上可以夜夜安眠呀。 就是老父亲这卑微的愿望,也不知道陈秀秀能不能体会到了。 第80章 吓病 董翠花这几日总心神不宁的,加上怀有身孕,赌场生意又忙,晚上总做噩梦。 这一天,晚上刚要睡下的时候,就听到窗外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喊她的名字:“翠花,你把我害的好惨呢,我要你赔我的命来。” 董翠花虽说是胆子大,可也不敢出去看,只能躲在床上瑟瑟发抖。一会儿那声音又开始叫喊,“翠花,崔玉和现在跟我在一起呢,你也来吧!” 过一会崔玉和的影子出现在窗纸上,还直朝她招手。 第二天晚上,翠花自己不敢睡,找了金家的老大来,站在门外给她壮胆,翠花累极了刚睡着。 只听得房顶上又有那女人的声音,“翠花啊,我的头找不着了,在没在你这儿啊?砍我头的人啊,他已经死了,下一个就该是你了,翠花啊,翠花——花——” 翠花高喊道:“金大哥,房顶有人!” 金家老大也不含糊,双脚点地,嗖——蹿到房顶上,四下观瞧,哪里有半点人影。“翠花啊,这上面没人!” 翠花说:“那你到另外一面看看,是不是藏起来了。” 金家老大提气轻身,踩着红瓦来到另一面的屋顶,也没有人。“翠花啊,你听错了吧!哪有人呢!” 董翠花心道:“难道是梦,还是我听错了!” 金老大就守在董翠花门口,她在屋里睡下了。 入夜,外面的冷风呼啸,寒气透骨。 金老大待了一会儿,见没什么事,就回到赌场里睡觉去了。 一个人影见金老大走了,取下身上的黑布,从房顶黑暗的角落,跳到院子里,悄无声息地推开窗,进了翠花的屋子。 一身红衣,披散着头发,站在屋里的墙角,一言不发,就那样盯着翠花看。双眼布满通红的血丝,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像是白纸一样,惨白惨白的。 董翠花心里害怕,其实并没有睡踏实,好像是有感觉一样,突然间醒了,坐了起来。 睁眼一看,墙角站着一个穿红衣的人,一动不动正看着自己。翠花吓得连叫,都没来得及出声,眼睛一翻,昏死过去了。 那穿红衣服的人,见她昏倒在床上,冷冷一笑,脸上厚厚的脂粉掉下不少。把窗一开,翻身上房,几起几落消失在黑夜里。 找了一个僻静没人的地方,把红衣服一脱,里面的黑色夜行衣,紧贴着身,不多时来到镇口。几个人骑着大马望着镇子,黑衣人来到马队前,领头的说:“秀秀,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把她吓个半死,只剩下一口气在!明天用不用再去?” “不用了,三天足够了,想必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咱们明天动手。” “好,一切都听大当家的,只要能给我报仇就行!” 这说话的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陈秀秀和大荒子。说完,陈秀秀也骑上马,一行人,一溜烟的向山上跑去。 众人回到山上,拴好马来到屋里,坐下后,陈秀秀问道:“大当家的,明天怎么行动? 大荒子干咳了一声,说道:“秀秀啊,你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咋地啊,大当家的这话可不对,我不是山上的一员呢?凭啥不让我插手?”陈秀秀不服气地质问道。 这也就是陈秀秀,换了别人早就挨揍了,哪有敢和大当家顶嘴的。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大荒子有些生气地说道,其实他是不想陈秀秀有什么危险,当然这话,不能明着说出来。 陈秀秀不依不饶非要参加,大荒子一生气叫四五个兄弟把陈秀秀拉了出去,锁到一间单独的房子里,派两个人把守着。 大荒子看陈秀秀被拉走,笑着说道:“老娘们懂个屁,干这事儿还得是咱们老爷们,带上她整不好,把我们都得连累了。好了,不说她了,咱们接着商量明天的事。” 众人开始商量细节上的问题,什么时候动手,如何动手,人员的分配,每个人的职责,都划分的一清二楚。 第二天一早,大荒子不放心,又派人去打探了一下情况。 回来的人说,“大哥,果然不出你所料,那姓董的娘们,这几天被吓得不轻,得了重病,钱都放赌场里,由金家的两兄弟保管着。” “好,回去歇着吧,通知弟兄们,今晚动手。”大荒子神色凝重地说。 人在养精蓄锐,马也喂足了草料,只等晚上行事。 天渐渐黑了下来,大荒子一行人,骑着马,只有大荒子身穿富商地主等富户人穿的绸缎衣服,其他都是一身黑衣,众人有说有笑朝天宝镇走去。 进了镇里,找了一家客栈,交了钱却并没有住店,大荒子说道:“你们几个就在外面等着,到时候接应我们。” “大哥,你放心吧!” “等他们一来,我们就杀他个片甲不存,鸡犬不留!” 大荒子说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杀人!咱就是求个财,让董翠花出点血,这属于小打小闹的,也不让她伤筋动骨,她但凡能忍,就忍下了。可咱们要是杀了人,那就是大事了,惊动了沙大人,他们那里有人,还有家伙什,咱们这装备,比不了人家,别到时候,让人家端了咱的老窝。” 几个兄弟嘿嘿一笑,说:“知道了,知道了,还是咱们大哥有成算,都听大哥的!” “你们几个小心,别惹事儿!毕竟那里不是咱的地盘。现在于大龙还在镇上当着官,万一让他发现,咱们就办不成事了。没准,还得吃点亏。都他妈的给我小心着!” 众人齐声应“是”。 大荒子这才领着三个亲兄弟,还有十几个手下,朝翠花的赌场赶去。离赌场还有几十米,大荒子又停下了,留下二荒子和三荒子,带着十几个兄弟躲进路边的树林里。 又吩咐他们,把马蹄子用布包上,这样马跑起来没声音。再在马屁股上拴了些树枝子,马边跑,这些树枝子就把痕迹清除了。 这一切都安排好了,等进赌场的时候,只剩下大荒子和机灵鬼四荒子了。 “都让一让,我家大爷来了!快给大爷让个道!”四荒子学着地主家里打手的口气,吆喝着。 第81章 赌赢 赌场里的人一听有钱的主来了,忙让开一条道。 大荒子手里拿着金杆翡翠嘴的大烟袋,眼睛眯成了细缝,吧嗒吧嗒地抽着烟,时不时吐一个烟圈,那副模样比十里八乡最有钱的地主还神气。 四荒子对赌场里的伙计说,:“怎么着,听说你这儿是镇上最大的赌场,咱们能不能玩点大的啊,小的我家爷,瞧不上眼,懒得出手。” 伙计自己做不了主,看了看墙角里躺着的金家兄弟,兄弟两见进来了生人,而且像是很有钱的样子,早就起来朝这边观瞧。 见伙计看着自己,老大点了点头,伙计得到了允许,顿时神气起来,说道:“不知道这位爷想玩多大的啊,自古是赌随客便,说个数听听!” 这时大荒子终于开口了,抽了一口烟,慢悠悠地吐了出去,说道:“一把一根小黄鱼,你们赌场赌得起吗?” 伙计吓了一跳,没想到来的人口气这么大,他在董家当伙计多年,像今天这样的主,加起来也不超过三个。伙计笑道:“没问题,赌场里最不缺的就是金银。” 众人往后退了退,把赌场中间的桌子闪出来。大荒子走过去,四荒子忙搬过一把椅子,让大荒子坐下。伸到怀里掏出一个小包,咣当往桌上一扔,说道:“验验成色吧!” 伙计打开包一看,霍,好家伙,足足有十根金条,看了看,伙计说道:“成色没问题,开始吧,这位爷说怎么赌!” 四荒子叫道:“哎,我说,我家爷的金条搁这儿了,你们能不能拿出这么多啊?想空手套白狼不成?” 伙计讲道:“哪儿的话,来人,拿十根金条来。” 不一会儿,账房的老先生抖着手,拿过来十根金条,放在桌上,又回到自己的小桌子旁坐下,记好了账。 大荒子说:“我只赌十把,你我轮流坐五次庄! 伙计一听胸有成竹地笑笑道:“好,那您先来吧!” “不,你是主家,你先来。” “好。” 伙计拿起骰子放在两只碗里开始摇动,半天,停手,问道:“押大,押小!” “这把不算,我只是试试骰子。我看这骰子该换换了,用的久了,就不灵了,您说呢,小哥?” “什么?不算?”伙计一听,脸上的汗就下来了,心道不好,这下遇到高人了。 大荒子见状笑着说:“这么大的赌场,不会就这么一副骰子吧,您这儿要是没有,可以用我的。”说完把三只新骰子放在桌上。 伙计苦着脸说道:“哪能呢,骰子有的是,我这也有新的。” 换下旧骰子,拿出一副全新的,大荒子看了看没有问题,满意地点点头。 伙计哪敢用大荒子带来的骰子,怕着了他的道,宁肯用没有做过手脚的新骰子,也不敢用大荒子的。 伙计心道:“这下只能凭真本事了,不过,想从小爷这儿赢钱,也没那么容易!” 新骰子入碗,伙计手腕翻动,碗里的骰子如爆豆般撞击着碗壁,声音清脆入耳。 大荒子抽着旱烟,眼睛眯缝着,盯着赌场伙计的每一个动作,侧着耳朵听着那噼里啪啦的响声。响声好像使时光倒流,大荒子仿佛一下子回到当初在师傅‘六指’家里学习赌术的光阴里。师傅摇骰子,大荒子来猜,猜错了就一天不让吃饭。 “骰子有六面,六面各不同,异面不同音,落定方知悉!” “骰子有六面,六面各不同......”大荒子闭上眼睛,听着骰子每一次撞击时的不同声音。 “这位爷,快猜啊,猜不出来认输算了!”董翠花赌场里的伙计催促道。 大荒子突然睁开眼睛,从回忆里走了出来,刚才伙计摇骰子的声音大荒子只听了一半,最后却因为走神儿没听到。“大!”大荒子胡乱猜了一下。 “是小,哈哈!”伙计见大荒子猜错,高兴的哈哈大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心道:“就这点本事,小爷我高看你了!” 大荒子全不在意,扔过一根金条去,示意伙计接着来。 伙计重新开局,大荒子听得仔细,剩下的四把全部猜中。前五把下来,赌场反倒一下输了三根金条。金家兄弟有些坐不住了,开始和沙大人派来的差役低语着什么。 大荒子看着一脸汗的伙计,道:“轮到我坐庄了,你看好了!” 说着就要摇骰子,赌剩下的五把,伙计叫道:“等一下,我有话说!” 大荒子说道:“有话快说!” 伙计抬头看屋顶,用手指了指,然后看着大荒子。 大荒子心道:看不出这小子还有点来头,我就看看他是谁的徒弟。 伙计打的是哑谜,按照江湖上的道道儿,是问大荒子的师傅是谁? 大荒子三根手指一屈,伸出大拇指和小拇指,打出一个六的手式。 在江湖上没有哪个不知道‘六指’刘胜利的,伙计一看立时傻了眼,重重地往后一坐,靠在椅子上。 大荒子一指伙计,伙计五指并拢打出一个七的手式。大荒子一笑,原来这伙计比自己晚一辈呢。 其他人看两人比比划划,不知道两人在干什么。 大荒子说道:“来吧,我要开始了,瞧好了!” 本想看在是同门的份上让他两把,可又一想,不行,今天还有要事在身。换个地方绝对会让着他,今天就让他吃点亏,长点记性吧。 说完,手一抖,在空上划出一条怪异的曲线。开始摇动骰子,骰子在碗子没有伙计摇的那样噼啪响,而是发现一种奇怪的翁翁声。 结果不用讲,赌场里的伙计当然猜不出来,不大一会就输了五根金条。 大荒子见钱到手,用包一包,塞到怀里,说了声告辞,和四荒子匆匆走到外面,骑上马就跑。 金家兄弟领着四个衙役骑马从后面追,想要把输了的钱抢回来。 大荒子知道后面来追,马鞭一扬,开始快跑。很快到了树林边,大荒子马鞭使劲甩了两下,响声在林子里回荡。后面追的人很快又近了些,大荒子和四荒子两人赶紧朝客栈奔去。 金家兄弟的人经过树林,过了一阵子,树林里冲出一队人马,正是大荒子安排好的人。 这一队人马急冲赌场,赌场里剩下的伙计,哪里是这些胡子的对手,没费多大力气,大荒子的人就把赌场里的钱,还有董翠花的钱全部收拾走。绕道回山上去了。 为了拖延时间好让另一队人下手,大荒子和四荒子到了客栈,集合等在那儿的弟兄,拨转马头,等着后面的金家兄弟。 待金家兄弟到了近前,大荒子朗声大笑,道:“输红了眼,想明抢是吧!” 金老大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错!” 金老二说:“要是你们现在把钱交出来,我绝不为难你们!” 大荒笑着说道:“交出来?想要交,爷爷就不去你们那赌了,既然敢‘虎口拔牙’,爷爷就有打虎的手段!” 差役中的一个人说:“和他们费什么话,剁了他们的手,看他们还怎么拿钱!” “哪来的狗啊,在这儿乱咬人,兄弟们想不想吃狗肉啊!”大荒子说完看着身后的兄弟。 机灵鬼老四附和着说道:“煮狗肉,沾盐花吃,再来几壶高梁酒,哎呀,那叫一个香啊。” 四个差役气得差点吐血,几个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等侮辱,纷纷提刀催马砍过来。 大荒子等人早就刀在手,见四个衙役冲上来,抡着大刀和他们战在一处。 四个衙役哪里是大荒子等人的对手,一会就败退下来。大荒子看时间差不多了,叫骂道:“再来的话,爷爷就不手下留情了,后会有期。”说完带着兄弟就往山里去。 大荒子料定他们不敢再追,骑着马得意地往回去,没走出去多远,只听得一声炸响,大荒子哎哟一声趴在了马背上。 第82章 伤重 二荒子一见大荒子倒下了,拨转马头就要回去,和金家兄弟拼命。 机灵鬼四荒子离他最近,一把拉住二荒子的马缰绳,说道:“二哥,不可硬拼,他们手里有家伙。” 二荒子一看,可不是,金老大手里握着一把乌黑的短枪。他拿着枪对着人群,不停地晃动,说道:“谁动我就打死谁,识相的快把钱交出来,否则,倒下的那个,就是你们的榜样!” 大伙你看我,我看你,一下子没了主意。平时都是大荒子当家拿主意,现在大荒子受了伤,不知是死是活,众人没了领头的,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四个衙差一看大荒子一伙人受制,得意地说:“快点把钱交出来,否则,小心你们的脑袋开花。” 机灵鬼四荒子见事儿不好,就算是交出钱,赌场的人也未必会放过他们。眼睛一转来了主意,心道:“拖一时算一时,先和和稀泥再说!”两手一抱拳,说道:“好汉爷饶命啊,我这就给你们拿钱去。” 金老大江湖经验丰富,见四荒子转变的这么快,不定打的什么主意,于是把枪对准了四荒子。 “呀,金条呢?咋没了呢,你们谁拿了?”四荒子边在大荒子怀里摸装金条的包,边查看大荒子的伤势。大荒子右背中枪,血汩汩地直淌。四荒子忙用手按住,给大荒子止血。“几位爷,钱不见了,刚才跑的急,是不是掉哪儿了,不在大当家的身上啊。” 四荒子用力按着,可血还是止不住,他心里急如火烧,心想:“再不救治就来不及了,怎么办,怎么办?” 金老大见四荒子不拿钱,叫道:“你们几个过去看看,钱就在那人身上。”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去,毕竟只有一把木仓,万一这些人急了,硬拼他们也占不到便宜。 金老大见几个人相互推脱,说道:“你们再不去,我跟沙大人说,让他辞了你们。” 几个人没有办法,提着刀过去找钱。 四荒子暗暗叫苦,心道:“一会实在不行就和他们拼了!” 眼看着四个衙差骑马到了近前,二荒子低喝道:“妈的,兄弟们,准备好跟他们拼了!” 三荒子右手也紧握着刀,准备放手一搏。 四荒子却不急不慌地笑着说:“我说没有,你们还不信,那你们自己来找吧!”说着往后退了退。 四个衙差一步步到了大荒子近前,动手就要搜,二荒子骂道:“你奶奶的,老子和你拼了。” 说完举刀就砍 ,大刀寒光闪闪带着冷风,衙差吓得大叫,缩回手往后一仰,从马上摔了下来。 二荒子见没得手,还要接着砍。 金老大朝天上放了一枪,道:“再动,老子就不客气了!” “二哥,让他们搜吧!”四荒子忙叫住二荒子。 二荒子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什么东西,有本事咱们手底下分高低,拿着枪装大爷!” 金老大冷冷一笑,不想逞口舌之快,不理会二荒子,“快搜啊,还愣着干什么?” 衙差一听赶忙去大荒子怀里,找装金条的布包,伸手一探,摸到了。那衙差叫道:“在这儿呢,那小子撒谎!” 四荒子已经趁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装金条的布包上,绕到了金老大的身后。正要出手,从远处奔来一匹快马,刹那间就到了大荒子这边。 还没等众人明白怎么回事呢,马上的人抬手就打出三只燕子回旋镖,金老大闪身躲过两只,第三只打中他的手背。 镖尖锋利无比,一下子就把手掌穿透,金老大闷哼一声,手里的枪掉在地上。 四荒子见情况发生变化,一夹马肚子,蹿到衙差身边,一把就抢过布包,提缰拨马转头就跑。 二荒子把大荒子抱在怀里,一声呼哨,其他人也跟着跑了。 衙差刚要追,又是几只镖飞过来,好在那人没想取他们几个的性命,并没有打中要害。 那打镖的黑衣人,见衙役不再追,也跟着众人的方向跑远。 金老大突然叫道:“不好,有可能中计了!”说完就往回去。 等金老大和四个衙差赶回赌场里,只见赌场里狼藉一片,赌客都不见了。 董翠花双手叉腰,怒气冲冲,一脸的横肉直抖,活像一个瘟神在世。见金家兄弟回来,劈头就骂:“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饭不少吃,这么大点儿的赌场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还不如养条狗!” 沙大人派来的衙差低下头,不言语,这些当差的显然是被骂习惯了,一点骨气都没有。 金老大拔下手上的燕子镖,血立时染红了衣服,见董翠花一直骂个不停。终于忍无可忍: “住口,你这个丑鬼,老子是看沙大人的面子,沙大人也不敢如此对我们兄弟!我和兄弟为你办事,没收过一两银子,而你却不把我和兄弟当人看,那么对不住,告辞了!转告沙大人,我欠他的人情已经还完了!” 说完看了弟弟一眼,“咱们走!” 两个人头也不回,骑着马就走。 董翠花想叫已经是来不及了,让一个衙差去报官,剩下的在赌场里收拾残局。 二荒子等人跑出去很远,看后面没人追来,停下来看大荒子的伤势。血出了不少,人也昏迷过去。 “快让开,让我看看!” “秀秀,你怎么来了?”四荒子见那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陈秀秀。 “我怕你们有危险,撞破门出来的。大当家的伤哪儿了?”陈秀秀问道。 “后背,右边!”四荒子答道。 陈秀秀掀开大荒子的衣服,只见后背上小手指大枪眼不停地往外出血。 四荒子说:“得赶紧找个大夫看看,否则就来不及了,血怎么也止不住。” 陈秀秀说道:“这黑灯瞎火的上哪找大夫去啊?” 三荒子忙说道:“要不去你家,钟先生不是住在你家吗?” 一句话点醒的陈秀秀,要是三荒子不说钟先生,自己倒把钟先生给的药忘了。忙从怀里掏出钟先生配的金疮药,说道:“路那么远,怕是来不及了!先把血止住,其他的再说。” 说完,打开药瓶,一股奇香扑鼻,陈秀秀不多理会,一下子倒了半瓶在大荒子的伤口上。 几个人眼也不眨的盯着看,血一下就把药粉冲出来大半。二荒子急的直搓手:“这可咋办,这可咋办?” 陈秀秀皱紧了眉头,抿了抿嘴唇,从里衣上撕下来一大块布,叠了又叠,叠成长方形,把剩下的药粉都倒在布上面,往大荒子的伤口上一按。又把绑腿布扯下来,把布紧紧绑在他身上,在胸口打了个活结。 几个人,不错眼珠的盯着,就怕伤口再往外渗血。 第83章 初诊 要说这钟先生的药还真灵,上药后,只见伤口的血越出越少,越流越慢,最后只有少量的血不时的溢出。陈秀秀长出了一口气,道:“没事了,咱们走吧。这里也不安全,回山上再找个大夫,给大当家的好好瞧瞧。” 三荒子高兴地说道:“秀秀,多亏了你啊!” 陈秀秀没想到钟先生的药这么管用,幸亏带在身上,要不大荒子这条命就得交待了。 大荒子昏迷了三天三夜,董翠花那边报了官,于大龙也不敢怠慢,一来是案子重大,二来董翠花的靠山太硬,咐吩官府里的人全部出动。 一定要把抢钱的人抓起来,于是衙役是开始四处搜寻,特别是药铺,更是派专人盯着。 方圆百里内的郎中也全都接到官府的命令,一旦有受枪伤投医的,定要上报官府,否则按同犯处理。 吓得一些胆小的郎中闭门谢客,不再看病! 山上的兄弟把从董翠花赌坊里抢来的钱,合在一处,再加上大荒子赢的,算起来差不多有二十根金条。董翠花这一下的损失,可谓是十分的惨重,天天跑到沙大人那里哭诉。 沙大人虽然喜欢董翠花的豪放,但是看她哭得鼻涕眼泪的,简直辣眼睛,只能无奈地道:“翠花啊,别哭了,当心身子,你现在可是有孕在身啊!” 董翠花哭道:“我不管,我要我的钱!” “你别急吗,抢钱的人一定能抓捕归案,我已经下了死命令,让于大龙十日内破案。”沙大人让她哭得头疼。 “我信不过他,到时候抓不到人呢?”董翠花不依不饶。 “抓不到人,你损失多少钱,我赔给你,不就得了吗?”沙大人皱着眉头说。 果然,这些天于大龙是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去办案,不为别的,为了头上的乌纱帽也得拼命。 于大龙心道,能干这么大的事,只有附近山上的胡子们,能干得出来,吩咐手下的衙差多留意几个胡子窝。 再说大荒子的伤,苦于不能下山找钟先生,山附近也时不时有衙差出现。 第四天夜里,大荒子长出一口气,醒了过来,刚一动,只觉得后背一阵剧痛,又昏了过去。 二荒子来看大荒子,见他始终不醒,就问一直照看大荒子的陈秀秀:“大哥伤怎么样了,有没有醒过来?” 陈秀秀答道:“醒过来一次,又昏了过去,二当家的,这可怎么办呢?” 二荒子说道:“想必是伤得太深,里面已经化脓了!这要是发高烧可就要了命了。” “那可怎么办,难不成就这样等死吗?”陈秀秀也无可奈何。 “得找个郎中来,取出子弹才行,山上没有工具,也没有对症的药。”二荒子忧心忡忡。 陈秀秀说道:“那我去请钟先生吧,你们照看好大当家的。”说完就要下山。 二荒子说道:“我让老三和你一起去吧,路上好有个照应。” 温家四个兄弟当中属老三脾气最好,人也最老实,陈秀秀对他的印象也不错,于是也答应下来。 两个人骑着马下山,去请钟先生。 到了山下后两个人慢悠悠地骑着马,并未快跑,怕躲在暗处的衙差起疑心。 两个衙差在后面跟了一会,见两人骑在马上有说有笑不像受伤的样子,于是又回去盯着山上的人。 一见后面的尾巴不见,两个人手中的马鞭一挥,骑着马狂奔至陈厚魁家里。 等见了钟先生把情况说完,钟先生直摇头,连说:“不行,不行,这可不行,这可使不得。现在官府明文规定,凡是医生都不能出诊,我虽不才,可大小在这附近也人人知道,我是老中医。如果我明目张胆地去山上,我倒不怕自己,主要是怕害了陈家。” 三荒子见钟先生如此说,也没办法:“那就不多打扰了,我再去别的地方看看。”说完就要走。 陈秀秀也以为钟先生是怕受连累,不肯去,并没有生钟先生的气。十分客气地说:“钟叔,那我们就先走了!” “你们误会了,秀秀啊,你钟叔不是怕事儿,只是我去的话,不等到山上,我们三个都得被抓起来,别人更不会为了钱,去上山给大当家的瞧病!”钟先生叫住陈秀秀解释道。 陈秀秀和三荒子停下脚步,三荒子拱手问道:“还有其他的办法不成,请先生明示!” 钟先生有些得意地说:“我可以给你们推荐一个人,她可以代替我去。而且官府的人,也不会起疑心。” 两人都急切地看着钟先生,问道:“谁啊?是谁?” “我的徒弟,艾蒿!” “什么?艾蒿?是你徒弟?”陈秀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连问了好几句。 “不错,艾蒿是我徒弟。治疗红伤的本事也学了个六七成了。这个节骨眼上,肯定没有大夫,敢上山给大当家治病的。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吧,你们要是信得着,就让艾蒿去,她还是个小孩子,一准没有人疑心。”钟先生回道。 陈秀秀回忆起过年之前,陈秀秀嘱咐艾蒿和陈俭不要和别人说她当胡子的事儿,湘莲不明白啥是胡子,问艾蒿,艾蒿说什么柴胡什么什么的,现在想起来,原来那时候,艾蒿已经开始学了。 柴胡不就是一味药嘛,陈秀秀开始相信了。 钟先生让陈秀秀把徐艾蒿叫来,仔细和艾蒿说了大荒子的伤情,怎么取子弹,怎么用药都详细地说了一遍!“记住了吗?” “钟叔啊,我记住了。”徐艾蒿连连点头。以前她也动手给病人治过,但那时候有钟先生这定海神针,在旁边瞧着,有啥差错,钟先生能托底。 现在,要独自一人,去山上给大当家的瞧病,徐艾蒿也是又激动,又有点害怕和期待。 “还有,到时候病人可能会大喊大叫,别分心。十有八九还会大量出血,别慌,照我平时教你的做就行!”钟先生还是有些不放心,虽说徐艾蒿对于外伤的部分,已经学的很好了,可毕竟没有多少经验。 钟先生嘱咐了又嘱咐,把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都和艾蒿说一遍。 陈秀秀见钟先生说完话,带着徐艾蒿就要出门,钟先生又说道:“艾蒿啊,这初次行医的成败,对以后行医之路有很大影响。一定要把握住,秀秀啊,艾蒿是第一次给人瞧病,到时候你多照应着点儿。” 第84章 火眸 陈秀秀领着徐艾蒿,跟他爹陈厚魁辞行,陈厚魁不想多说什么,只告诉他们路上要多加小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陈厚魁以前做梦都从没想到过,陈秀秀会上山当胡子,可不上山怎么办,这世道容不下她呀。只能心道:“这都是命啊!” 徐艾蒿和陈秀秀骑一匹马,陈秀秀问道:“艾蒿和钟先生学医多长时间了?” “也没多长时间,怕你们笑话,没敢告诉你们。” “笑话,谁敢笑话?学到手了,就是一门手艺,艾蒿好好学,姐姐支持你。” “谢谢姐!”徐艾蒿背着小布口袋,官府查得严,也不敢背药箱。 这在马背上一颠一颠的,徐艾蒿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一个大夫了。 路上平安无事,快到山上时,陈秀秀把徐艾蒿的小布口袋用衣服包上,怕官府的衙差发现。 徐艾蒿虽然跟钟先生学的很好,不过要真正动手救人的时候,却是另外一回事。 到了山上,众人一看,只带回来一个小孩,不禁都有些失望。 艾蒿还是第一次到胡子窝里,心道并没有想的那么可怕也,不也都是人吗?不过就是看人的眼神狠戾了点。 徐艾蒿由陈秀秀带着,进了大荒子的屋里。二荒子和四荒子正守在他床前。 见陈秀秀回来,赶忙起身,问道:“瞧病的先生来了吗?快点请人家进来啊?” 陈秀秀说:“这就是我请来的‘先生’。”把手往艾蒿肩膀上一放,接着说,“这‘先生’本事可大了,听说过钟先生吧,这就是他老人家的徒弟!” “净扯蛋,这么点个孩子,会瞧什么病!不行,别把大哥治死了。庸医更要命,还不如再等等看,没准大哥能挺过去呢!”二荒子气哼哼地道。 “挺个屁,二哥,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人家还没治呢,你就不相信人家,你看看大哥成什么样了,再挺,我看就得‘放挺’了。”四荒子听二荒子不让治,急道,“秀秀,我相信你,快让这孩子给大哥治病吧。” 从陈秀秀和三荒子走后,大荒子开始发烧,浑身滚烫,嘴上也起了豆大的水泡。 二荒子气道:“你们就瞎整吧,大哥早晚得给你们害死。”说完摔门出去了。 “艾蒿啊,别怕,有姐在这儿呢,你安心救人就是!”陈秀秀安慰着徐艾蒿,怕她年纪小,害怕。 徐艾蒿点点头,打开小布口袋,取出器具和所能用到的药。抬头问陈秀秀:“这里有酒吗?” 还没等陈秀秀答话,四荒子说道,“有,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拿!” 徐艾蒿趁四荒子出去找酒,让陈秀秀和三荒子一起,把大荒子扶起来,靠墙坐下,头靠在三荒子的肩上,只等酒一到就开始动手。 不多时,门被四荒子踢开,大叫道:“酒来了,酒来了!”只见他一手拎着一只大酒坛子,横着身子就进来了。 徐艾蒿扑哧一笑,说道:“一点儿就够了,哪能用得了这么多啊!” 四荒子见陈秀秀和三荒子也笑,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说道:“没事,没事,多了总比少了强,大哥酒量好,得多用点才行!” 徐艾蒿取出一点酒含在嘴里,对准伤口喷了上去,过了一会揭去粘在伤口上的棉布。大荒子疼的直咬牙,虽然昏迷着,但双手紧紧地抱住三荒子的肩膀。 徐艾蒿拿出器具,麻利地取出伤口里的子弹,只见豆大的钢珠已经发黑。徐艾蒿闻了闻道:“这上面有毒。”过去的木仓,可没有现在这么先进,里面装的是狍沙。一粒一粒的。 忙取出解毒的药,敷在伤口上,又上了些钟先生配的金疮药,用干净的白布包好。 见人已经没事了,艾蒿长出一口气,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也没有大量出血。 四荒子问道:“这上面是什么毒,大哥的伤没事吧?” 徐艾蒿笑笑,说道:“没事,只是一般的毒,要是厉害的毒,人早就不行了。这伤口隔两天,用我留的药膏重新换一下。我再给大当家的配点药,三碗水煎成一碗,连喝七天,就好了。慢慢修养个半年左右,差不多能跟以前一样。” 四荒子忙道:“那多谢小神医了,这是诊金,请收下!”说完拿出一个银元宝,塞给艾蒿,艾蒿一看是银的,吓得直往后躲。 陈秀秀说道:“四当家的,别这么客气,大当家也是为我报仇,才受的伤,艾蒿也不是外人,给什么钱。” 四荒子说:“那可不行,不能坏了规矩。大哥一条命还不值个元宝啊,她要是不收,我就不让她走。” “别吓着孩子,艾蒿啊,收下吧,快谢谢四当家的!”陈秀秀见四荒子不依不饶,怕吓着艾蒿,只好暂且收下,等大荒子好了以后再说。 带着钱,四荒子带着一个兄弟,亲自送徐艾蒿下山。 原本陈秀秀要去,四荒子没让,说是怕山上的衙役起疑心。 徐艾蒿到了家,赶忙去见钟先生,高兴地叫道:“钟叔啊,我能挣钱了!” 钟先生笑呵呵地看着徐艾蒿,赞许地点点头。 艾蒿拿出银元宝,往钟先生跟前一递,说道:“这是徒弟孝敬师傅的,请师傅收下。” 钟先生看着徐艾蒿很是感动,心道,这孩子没白教。“钱你收起来,这都是你应得的,再说钟叔现在也不用钱!” 徐艾蒿扑通跪下,“你不收,我就不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快点起来,要不叔生气了。” “不,我不起来!”徐艾蒿抿着小嘴固执地不起来。 钟先生没有办法,只好收下,说道:“叔先替你保管着,等你办婚事的时候,给你做嫁妆!” 收下钱把徐艾蒿拉起来,“以后好好学,挣钱的日子多着呢。今天的事,千万不能和外人说!” “钟叔,我知道的!”徐艾蒿答应着。 打这以后,徐艾蒿更加用心刻苦地跟着钟先生学医。钟先生毫无保留,随着日子的流逝,钟先生对她更加疼爱,简直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 徐艾蒿和钟先生也更加亲近。 大荒子伤好了后,又亲自上门道谢。于大龙没抓住抢钱的真凶,不知从哪儿拿了个替死鬼,上报沙大人,说案子破了。 自己到镇上的几个富户家里,搜刮了几根金条,就说是追回的脏款,总算是把头上的官帽保住。 董翠花又从沙大人那里,讹回来几根金条,又回去接着开赌场了。 过了很长时间,没事儿的时候四荒子就和大荒子说,“大哥,你知道是谁救的你吗?” “是谁?” “是陈秀秀,你中枪之后,是陈秀秀赶来解的围,之后又找人给你治伤,你可得好好谢谢她啊!”四荒子说道。 大荒子赶忙说道:“秀秀,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我无以回报,以后你的事,就是我大荒子的事!” 陈秀秀不好意思地说道:“什么报不报的,大当家的,不也救过我的命吗?” 四荒子见两个人说话时语气跟平时不大一样,好像有戏,一使眼色,二荒子和三荒子知趣地说,出去方便方便开溜了。 四荒子笑着说:“怎么‘抱’,是你们俩个人的事,我要去抱我的酒坛子喽!”说完冲两个人做了个鬼脸,跑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陈秀秀和大荒子两个人,陈秀秀开始紧张起来。头也不敢抬,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抬头就能看到大荒子紧盯着自己。 那双眼睛里好像要燃烧起来一样,红红的两团火,映红了炽热的眸子。 第85章 冰床 北方的冬天,天黑的特别早。夜幕降临,一弯新月挂在凄冷的夜空。繁星点点,白雪皑皑,山路陡峭,夜风如刀。 而此时的大荒子和陈秀秀却热情似火,陈秀秀半推半就,两个人抱在一起。在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陈秀秀从未享受过这样的温情,和石家的傻子石进祥在一起,完全是出于无奈。 对崔玉和,也只是心有寂寞。 现在和大荒子在一起,才是真正的朝夕相处经营出来的爱。大荒子虽说是一个胡子、土匪,可对于男女之事却极为认真,从没有到窑子妓院里找过不正经的娘们儿。 屋里的炉火通红,入夜,屋里并没有点燃蜡烛,暗淡的月光偷偷溜进屋内,和炉火争辉。 窗外的风声如鬼哭,两人听着外面的风声,都沉默起来。谁也不想打破这沉默,静静地、静静地,就这样,静静地。时光停住匆匆的脚步,止步不前,只为浓浓的真情裹足不前。 “秀秀,我喜欢你。” “嗯!” “秀秀,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知道啊!” 两个人时不时说着浪漫的蠢话,并陶醉其中。 “那你会娶我吗?” “会,我一定娶你!” “什么时候?就不嫌我脸上难看的疤?” “不,我看中的是你的人,还有你的心!” “真的?” “当然是真的,秀秀,你放心,除非我死,否则,我会一直......” 陈秀秀用手轻轻地按在大荒子的嘴上,说:“不许你胡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啊!我不信那个,只要你对我好点就行,我也没别的要求。” 心想自己是不是丧门星啊,和自己在一起的男人都死了,所以对于这个男人,陈秀秀真的不敢去全力的爱。 大荒子在山上很长时间没有碰过女人,极力的控制下才没有乱了方寸。 陈秀秀手指压上来,大荒子喘着粗气,道:“秀秀,秀秀,我想你很长时间了。” 说着动起手来,陈秀秀也附和着大荒子,不多时,衣衫除去。 大荒子炽热的身体温暖着陈秀秀有些冰冷的心,一步步地向前,再向前。 突然,陈秀秀起身推开大荒子,说道:“不行,我们不能这样,你的伤还没好!” “没事,早好了!” “再等等吧,等伤好彻底的!” 大荒开始还以为陈秀秀真是为他考虑担心他的伤,可随即一想,陈秀秀心里肯定还有些事放不下,也就不再强求,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 见大荒子停住,陈秀秀赶忙穿上衣服。大荒子重重躺在床上,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床上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开始变冷,仿佛冰床一般,没有一点温度。 两人中间仿佛一下子隔了千山万水,只能遥望相怜。 窗外的三荒子和四荒子,听着屋里刚才还跟个什么似的,突然就没了动静,三荒子拉拉四荒子,两人悄悄地离开了。 走出去老远,四荒子小声说道:“唉,大哥也真不争气,这么一会儿就败下阵来。” 三荒子道:“别瞎说,大哥应该行的,怕是有伤在身,两个人没那什么。” 两个人边走边议论,闲着没事,又去喝酒了。 陈秀秀忍不住先打破沉默,问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大荒子不言语,陈秀秀又道:“还真生气了,咱们山上的大当家,肚量就这么小啊!” “我没生气!” “那怎么不说话?” “我这不是说话了吗?”大荒子语气生硬地说道,“我在想,以后怎么扩大队伍,不行咱们也得多买些木仓,要不然会吃亏的。最好是人手一把,那样附近这一带,谁也打不过咱们。” 陈秀秀问道:“只有这些,没想过别的?” “别的,没想过!” “就没想过,什么时候金盆洗手,过太平的日子,安安稳稳的。”陈秀秀轻轻地问。 “呵呵,太平日子?你说得轻巧,哪会那么容易?世道这么乱,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从前,我也和你一样,想过太平、安生的日子,可世道不让啊。”大荒子打开话匣子,过往就如同洪水般涌上来,简直无法让人呼吸: “原本,我父母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家里有几亩地,虽说贫穷,可日子总算是过得去。有一年,父母去镇上卖山货,回来的路上遭了胡子,两人都死在胡子手里。钱都被抢了去,那些胡子为了区区几两银子,就动手杀人。我和几个弟弟去报官,官府和胡子一个鼻孔出气。不但没去拿人,还打了我们几个,说是我们诬告。两个人的尸体就摆在那儿,怎么就能说我们是诬告呢?” 提起伤心的往事,还气得浑身发抖,陈秀秀抱住他。 大荒子把头埋在陈秀秀的怀里,哭泣着,很是伤心,就像是个受委屈的孩子。 “后来,我一气之下,卖了地,买了几把好刀。带着三个弟弟就占山为王,落草为寇,当起了胡子。”大荒子摸了一把眼泪说道。 陈秀秀没想到大荒子的身世竟是这样坎坷、凄惨,一种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不知是怜还是爱。 “不过,从上山的那一天起,我和几个兄弟就没有抢过穷人一回,也不曾乱杀人。后来,有不少穷苦的人投靠我。现在这山上几十号人,我们只抢为富不仁的人和贪官污吏。从不抢穷人,这也是我们的山规!” 大荒子说完又不再说话,两个人躺在床上,各自想着心事。 陈秀秀心里想,自己不也是差点被官府害死,走投无路才上山的吗?可想而知大荒子当时的心情,一但上了山,就没有回头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最担心的,还是小猫,这么一个傻孩子,当娘的不在身边,孩子以后可怎么活啊。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秀秀就起来想要回自己屋去。一推房门,只见外面黑压压的全是人,山上的兄弟大概都到齐了。这些人看陈秀秀出来,齐声叫道:“大嫂!” 陈秀秀羞得满脸通红,关上房门退回到屋里。 听到外面起哄,大荒子也起来了,忙穿好衣服,开门就骂:“妈的,起什么哄,都回屋去,闲得难受是吧!” 四荒子不怕大荒子,还厚着脸皮嘻笑道:“大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一晚上生米早就熟多少回了,叫句‘大嫂’也没啥!” “滚蛋,小心我揍你,就你最贫!”大荒子指着老四说道。 见大荒子好像真要发火,四荒子和其他人赶忙跑开,免得找不自在,大荒子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 接下来的好多天,陈秀秀有意无意地躲着大荒子,不是闷在屋里,就是下山回家,看她爹和小猫。 大荒子也不再多在这上面花心思,只想着怎么再壮大队伍,还有更重要的事就是搞到枪。 这时候他想起一个人,买枪的事非他莫属。 第86章 血性 省城有两兄弟,哥哥吴东,弟弟吴西。家喻户晓,人尽皆知,梁上君子是也。只要是他们两兄弟看上的东西,就一定能弄到手。 城里的衙差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没有证据,再者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没有几个人能看到他们,更不知道两个人,平日里都在哪儿落脚。 大荒子为了能弄到枪,下了山来到省城。通过住在省城的师傅‘六指’刘胜利,看看能不能介绍自己找到双鼠。 话说刘胜利为啥叫“六指”,是因为他双手都跟正常人不一样,两手都是六根手指头,哎,你还真别说,他双手十二个手指头,就是比人家正常人厉害。 不光赌技出众,而且也是个神偷。 你道刘胜利是怎么练的,他小时候,家里人因为他是个六指,都不得意他。 可巧,有一天,他在外面撒了泡尿,用尿活泥巴玩儿呢,一个穿得溜光水滑的老头看见他了,两眼放贼光,抱起他就喊:“哎呦喂,我的亲亲乖徒儿哦,可算是找着你了。” 刘胜利吓得“哇”就哭了,这老头一听,抱着他,一个高就窜上房顶,顺着各家各户的房顶就跑开了。 家里也不是没找过他,可上哪找去呀,老头抱着他早跑没影了。 老头把刘胜利抱回他的贼窝,对,这老头也是一个大贼头子,相中了刘胜利天生的十二根手指头。 他把肥皂切成薄薄的片,扔滚烫的开水里,让刘胜利用两根手指头夹,一夹就夹几个时辰,可把个孩子祸害惨了。 再不然就让他火中取栗,这“栗”可不限于板栗,啥玉米粒,瓜子,花生,凡是小东西,老头都让他从火里用两根手指头夹。 刘胜利想不学,没招啊,谁让自己小,打不过老头,跑又跑不了。 这老头可厉害着呢,会很多失传的轻身功夫。 等刘胜利十二三岁学成了,他要是想偷个什么东西,那可真是手到擒来。嘿,就从没失过手。天生十二指,也让他在赌场混得风生水起。 江湖上人称“六指”神,这既然是神,就没有没钱的,他又好善乐施,反正来钱容易么,所以人缘还真不错。 大荒子也是偶然间救过他,他才随手教了点本事,也允许大荒子对外人说是他徒弟。 为啥大荒子不找他买枪呢,因为刘胜利他,金盆洗手了。 对,刘胜利挣够钱了,也厌倦了江湖上的生活,就自己弄了个小院子,待省城这养老。要么怎么说“大隐隐于市”呢,一般人还真没人,能想到这么个天天遛鸟,喝羊汤的胡同老头,是赫赫有名的“六指”神。 早在大荒子传信来,让刘胜利给他介绍双鼠的时候,人家这老头就给办妥了。 要说为啥这么快呢,因为,这双鼠还真不是外人,也是刘胜利的徒弟。只不过,这俩徒弟是刘胜利金盆洗手以后调教的,江湖上还真没人能知道。连大荒子,他都没告诉。 大荒子一进屋,刘胜利就笑眯眯地道:“来了,快来见见你俩师妹,也是你要找的双鼠。” 一下子大荒子就惊呆了,眼前哪是传说中的两兄弟,而是两位绝色大美人儿。 禁不住咽了咽口水,道:“师傅,你这不是蒙我吧?大伙说的‘双鼠’不是两兄弟吗?应该,应该是两个男的吧?可这咋是两个女人。还是我师妹?我咋不知道呀!” 师傅见怪不怪地说道:“那只是传说,为了掩人耳目罢了。真是没见过世面,以后别说是我徒弟,给我丢脸!” “我怎么给您老人家丢脸了,好歹我也是大当家的,手底下几十号人呢!”大荒子不想在两个美人儿面前丢脸,急忙辩解。 “狗屁,还好意思说!自古都是骗一、赌二、偷三、抢四,你说你排第几吧?你小子几斤几两,拉啥屎我都知道,甭跟我在这装蒜!” 见师傅不依不饶,怕再把别的啥糗事抖露出来,语气一下子就软下来,“您呢 就饶了我吧,不是我不想继承你老的事业,只是我山上几十张嘴等着我养活呢!这您老啥时候收的师妹啊,嘿嘿嘿,我也不知道,这也没带见面礼,怪不好意思的!” 原来这刘胜利见大荒子还有几分灵气,就想把手艺都传给他,结果,大荒子不愿意,可把个老头气得,好几年都不爱搭理他。 刘胜利气哼哼地,说道:“没功夫和你扯蛋,人家也没空,快说你的事儿吧,咱俩的帐以后再算!” 大荒子开门见山,“嘿嘿嘿,两位师妹,不知道二位咋称呼,师兄我呢,就想弄几把枪,不知道两位能不能帮上忙?” 两个女人中年龄较大一点的说道:“你可以叫我吴东,那个是我妹妹吴西。你想弄到枪,老实说,这可不好办,现在省城里的枪也不多!你要是想弄个一把两把的,倒还好说。随便顺两个人,就解决了。” “一两把枪哪够啊,我山上可几十号兄弟呢,最少咋也得二十把,三十把枪才勉强能够啊,师妹你俩放心,我愿意出高价!” “不是钱的的问题,只是这事很难办,一个,现在局势很乱,几方势力角逐,都需要枪,毕竟谁枪多,谁胜算就大,因此,对枪管控特别严格。 第二个,虽然咱们是师兄妹,但是这要进他们的枪械库,那里戒备森严,弄不好我和妹妹两个人,都得栽跟头!我们现在不缺钱,也不缺名,这个险,老实说,我们并不愿意冒。”吴东面露难色,在一旁的妹妹却是面无表情,冷漠的看着。 大荒子一听就急了,他深恨自己当年没有跟师傅好好学,身手不行,否则,自己去偷,不比求人好。现在,也只能尽量低声下气地求双鼠了: “两位师妹,咱都不是外人,实话讲,我想买枪,是有私心,因为前一段时间,我被人用枪打了,好悬死喽。过去都是冷兵器,啥刀啊,棍子的,都能杀人。 可现在老的那一套不中用了,刀啥的,咱自己就会造,可枪,咱不会呀,只能想法子。 我实话跟二位说,有私心,想用枪保命,但有了是好事,没有,也就那么着了,死就死呗,大不了,头掉了碗大个疤,再过二十年又是一条好汉,咱不怕!”大荒子拍拍胸口,话说太多,端起刘胜利面前的茶杯就喝了一口,刘胜利一瞪眼,大荒子嘿嘿一笑,继续说道: “但最重要的,是我发现,神仙摞山那边,有日本鬼子在用中国人,修建小铁路。 我早年认识一个留过洋的先生,他告诉我说,外面早就变天了,大清国早就亡了。只有咱们这里,山深林密,山高皇帝远,老百姓还认官差,其实,他们认的那些,早就不是官差了,而是各方势力的打手。” 表情冷漠的吴西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专注了起来。 大荒子继续讲,脸上再没有笑容,剩下的只有深深的苦涩:“日本鬼子修铁路,不是为了我们中国人好,而是,为了掠夺我们山里的优质木材,我们北方因为天气寒冷,树木生长缓慢,但材质是真的好。 日本鬼子在山里砍伐的都是百年以上的成材,他们现在用的还是牛车,马车,运力毕竟有限。 等铁路一修好,那岂不是把我们的大山里的好木材,都拉空了吗!老话都说,百年树材,咱这山里头,得多少年才能长成这么多的好木材呀,这么多珍贵的木头啊,都被那些畜生拉回他们自己的国家了,我不甘心呢! 我想去破坏他们正在修的铁路,可是,周围都有日本鬼子拿着枪看守,我的人去了,只有送死的份。 我不能拿兄弟们的命冒险,所以,我现在买枪,就是想,有能力去破坏他们计划。 哪怕,我不能炸了铁路,但是我得多杀几个日本鬼子。你们是我的师傅、师妹,我才敢跟你们说实话。” 其实,要不是双鼠拒绝帮他弄枪,他也不会讲实话的。 大荒子也是在赌,赌只要是个中国人,就该有的血性。 第87章 同意 双鼠还没讲话呢,刘胜利一拍桌子:“妈了个羔子的,这是当我们国家没人了吗?干他!啥也别说了,老子去给你弄枪。” 冷漠脸吴西,嘴角讥诮地一扯:“师父,且用不到您老人家出山呢。” 转头问大荒子:“你说的话可当真?如果我们给你弄到了枪,要是到时候,不用来对付日本鬼子,敢骗我们姐俩,哼,别怪以后我们不顾师兄妹情分!” 大荒子忙道:“我哪敢骗你们呢,再说,我讲这个,一样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的,现在日本鬼子多嚣张啊!在我们的国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以前我光听有从省外来的人讲,他们多么多么的残暴,我还不敢信,都是人,咋能那么牲口呢。 谁想到,前些日子,我去平城,亲眼目睹一个日本鬼子,当街祸害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最多十一二岁,真是造孽呀! 路过看到的人,愣是没一个敢吱声的,跑得恨不得爹娘给自己多长两条腿。 老子实在忍不住,上去弄死了那个日本鬼子。可那小姑娘也毁了,活不活得成都不一定了。唉,惨,真惨!” 吴西硬邦邦地问:“后来那小姑娘咋样了?” “我也不知道了,弄死那个日本鬼子以后,我脱了衣服把小姑娘盖上了,然后有穿日本鬼子衣服的人来追我,最后还是跳到护城河里,好容易才脱身。胳膊挨了他们一枪,养了半个月才好。” 吴西怔怔地道:“但愿小姑娘还活着吧!不过活着,也不容易。这世道,吃人啊!” 吴东拍了拍她的肩膀,咬牙道:“这些日本鬼子,说他们是牲口,都侮辱了牲口,他们简直连牲口都不如。” 又问:“现在你们天宝镇也有日本鬼子的军队进入了吗?” 大荒子道:“天宝镇因为有安邦河和神仙摞山做屏障,再加上山路崎岖难行,他们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我们那里。 可是,一旦铁路修好了,翻过神仙摞山,就到天宝镇了,天宝镇怕也是在劫难逃。 他们有枪,而我们有的,最多是大刀和扎枪,抵挡不了他们的枪炮。 况且,除了我们这些胡子,普通老百姓哪里见过血呀,手无寸铁,又没有反抗的能力,太危险了。 所以我想,尽我们所有的能力,尽量拖延他们来到天宝镇的时间。毕竟,我们山上的兄弟们,家都是那附近的,都是乡里乡亲的,咋能眼瞅着他们让人祸害呀。 唉,要是能联合更多的力量就好了,抵抗日本鬼子,把他们彻底赶出我们的国家。 可惜,我们的人太少了,也没有门路能联系上那些人。现在,虽然我们只有几十号人马,但是咱是中国人,得有中国人的骨气和血性。老爷们就得保家卫国。 有一天,他们要是真敢来天宝镇,我就让他们有来无回!跟他们这些牲口拼了!” 刘胜利啪啪拍桌子,大声叫好:“好,好,好样的!真不愧是我刘胜利的徒弟!二鼠,你们俩个给我听着,就冲着你们师兄的这份血性,就得不惜一切代价帮他。 他妈的,老子早就看日本鬼子不爽了,上次我还顺了他们一个什么小队长的枪,等会我就给你们用。这单生意,我亲自给你们掌舵!” 刘胜利老而弥辣,经验老道。终究是对自己三个年轻的徒弟不放心呢,他一辈子无儿无女,只有这三个徒弟,视若亲生。 这一趟去戒备森严的枪械库,他能放心么。甭管大荒子说的是真是假,他都愿意帮孩子一把。况且,如果是真的拿去对付日本鬼子,他只有欣慰的,帮,必须帮。 刘胜利背着手,对大荒子一点头,道:“你跟我走一趟,领你去见个人。许是对你们多少有点帮助。” 又对吴氏姐妹道:“你们姐俩,先去枪械库附近踩个盘子,好好盘盘道儿,趟趟路子。” 去动手的地方探察,他们的行话就叫踩盘子。“盘盘道儿,趟趟路子”,讲的就是让姐俩,去看人家巡逻的时间,人数,兵力是咋布防的,动手的时候何时进去,何时出来,这都是他们的行话。 大荒子也懂得,知道这单生意,双鼠是接下来了,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临走,大荒子对吴氏姐俩拱拱手:“辛苦师妹们了,师兄我多谢二位了,放心,无论这事,成与不成,师兄我都有重谢!” 吴东笑眯眯地点点头:“都是自家人,好说,好说。” 吴西冷着脸,微微一颔首,转身先走了。 刘胜利笑呵呵地道:“你别看吴西冷冰冰,硬邦邦的,这孩子嘴硬心软,最仁义了。” 吴东也附和地一挑大拇指:“我这妹子,就一个缺点,天生不爱笑。其他的,没毛病,杠杠好!” 大荒子忙附和:“对对,我一看吴西这妹子,人美话不多,但说啥都在点子上,是个好的!嘿嘿嘿。” 刘胜利和吴东眼神一碰,彼此心领神会。 原来,吴西以前受了点伤害,从前爱说爱笑的小姑娘,一下子就沉寂了,一天天死气沉沉的,实在让人担心。 大荒子没来的时候,刘胜利就跟吴东商量过,说有大荒子这么个徒弟,虽然是做胡子的,但为人还真不错。 不然就撮合一下,让他和吴西在一起。 这样,有个男人知疼着热,吴西兴许能走出阴影。再一个,也是操心大荒子,年龄老大不小的了,也没个女人照顾。俩孩子都是刘胜利看好的人,所以跟吴东一说,一拍即合。 这次就是大荒子没来,刘胜利过些日子,都得找借口让他来一趟,相相亲。 这也是赶巧了,大荒子还就自己送上门来了。而且,看起来吴西并不反感大荒子。这让刘胜利和吴东还都挺欣慰的。 他俩可不知道,大荒子现在已经心有所属。 吴东一想到这事有门,那待大荒子更热情了,心想,“这未来的妹夫,长得不是那么太好看,但是挺壮硕,看着身体不错。人嘛,也挺对胃口。自己妹妹将来有个依靠,不错不错!” 吴东咋看咋满意,笑眯眯地对大荒子一拱手,也走了。 第88章 仙姑 这边刘胜利领着大荒子,出了家门,左拐右拐,走了好半天,到了一户人家门口。 这户人家,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简简单单,反正一瞅,就跟那附近的人家都差不多。格外的不起眼。 刘胜利轻轻扣了三下大门,隔了大约一分钟,又轻轻扣了三下门。大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里面黑洞洞的,大白天的,大荒子都起了一身白毛汗,就,感觉特别瘆得慌。 刘胜利打头先进去了,大荒子一看师父进去了,硬着头皮,忙不迭地跟在身后往里走。心里说:“我的个亲娘老子呦,师父这是领我来的什么地方啊,瞧着阴森森、冷冰冰,咋那么像阎罗殿哎!” 这里面还挺大,整个一个大棚子罩在院子里,四周荒草萋萋,散发着一股子霉味和烧香的那个烟火味。 大荒子东张西望地,冷不丁看见一个身穿白衣服的女人,披散着一把乌黑的头发,脸惨白惨白地站在前面,冷冷地望着他。 “哎呦我滴妈呀,鬼啊~”大荒子吓得一把攥住刘胜利的衣服袖子。 刘胜利忙把衣服袖子从大荒子手里拽出来,格外谄媚地对着那白衣服的女人,点头哈腰地道:“那啥,仙姑,这是我的大徒弟,他一直住在深山老林里头,没见过啥世面,刚才说的话,您可别见怪呀!” 那女人也不搭腔,只冷冰冰地望着他们。 这时候从女人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女孩子,声音清脆地问:“你们来是干啥的,找我们家仙姑有啥事体?” 一听就是外地人口音,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人。 刘胜利忙躬身答道:“咱们师徒俩来这找仙姑,是有一桩大买卖。那啥,咱们能不能进屋里谈,这在外面也不咋保险。那个,这事吧,最好不让人知道,挺秘密的。” 白衣服女人转身就往里面走。 刘胜利和大荒子一头雾水,这是让进屋,还是不想谈的意思啊喂,倒是知会一声,俩人是跟着进去,还是不跟着进去呀? 女人身后的小姑娘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大小,扎撒着小短腿,挥着小胖胳膊,挤眉弄眼地:“嗨,俩笨蛋,快跟上仙姑进去呀!” 俩人忙跟着往里走。 那小姑娘好奇地跟在大荒子身旁:“哎,傻大个,你一顿都吃几碗饭呀,咋长的这么高呢?为啥我咋吃都还这么矮呦!”说完,小嘴嘟了嘟,瞧着还怪可爱的。 大荒子到这时候,知道这个仙姑,是个人,不是鬼了。平时的胆气也都回来了,俩手一伸,把小姑娘举起来了:“呵呵呵,这样是不是就高了!” 小姑娘高兴得都快笑岔音了,一门喊:“举高点,再举高点,咯咯咯.” 然后还悄悄地趴大荒子耳朵边上小声说:“傻大个,我跟你说,仙姑今天,气不大顺,你们要是不着急,最好改天再来,不然撞上仙姑的这点邪乎气,对仙姑再好的事情,仙姑也不会答应的。” 大荒子也小小声地:“行,我知道了,谢谢你,小妹妹。” 小姑娘摇摇小胖手:“嘿嘿嘿,不谢不谢!” 到了内堂,嘿,你别看人家外面破破烂烂的,里面还真不是,简直可以用富丽堂皇形容了。光那些个摆件,就把大荒子看得目瞪口呆,垂涎欲滴。这老些个东西,得值好些钱了,这要是能带回去,够买多少支枪了呀。 其实大荒子也就这么一想,他也不是啥穷凶极恶的人,不会见到啥好东西就光想着,怎么扒拉到自己手里。这还是因为,现在他可看出来了,想弄到十几、二十几把枪,自己那点钱,完全不够!这硬是给他穷的眼冒绿光。 所以,见到点啥好东西,可不就眼热吗! 但你要说,大荒子想抢,那还真没有。不说这地方看起来就邪性,就凭刘胜利这老江湖到这都得卑躬屈膝,他就不敢。这地方,一看就不简单呢。 小姑娘一进屋,就挣扎着下了地,呲溜一下就跑女人身后站着去了,站那里还不老实,还冲大荒子做鬼脸呢。 女人坐在堂屋主位上,看着刘胜利,吐出一个字:“坐。” 刘胜利忙不迭地蹭到下首,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大荒子也不敢坐呀,因为人家明显没说让他坐。他就学小姑娘,弓腰站在刘胜利的身后。高高大大的委屈样,还真是让人忍俊不禁。也不怪小姑娘冲他做鬼脸。 女人看他们安置好了,又吐出一个字:“说。” 大荒子看女人这样说话,心里都替女人憋屈,暗暗想:“该不会,这女人是个半哑巴吧,不然咋说话这么费劲呢。” 他在这瞎琢磨呢,那女人随口又吐出来俩字,可把个大荒子吓屁了。那女人说的是:“不哑!” 啊这······这女人是魔鬼吗?竟然仿佛能听到人的心里话。大荒子忙又把腰往下塌了塌,头深深地耷拉下去。 心里面直打鼓:“哎哟我的娘哎,师父这是领我来的啥鬼地方呦,别是来了妖精窝吧,这女妖精都能听见我心里的话。” 又一想:“妈呀,仙姑能听见我的心里话!啊,呸呸呸,我没有说你是女妖精,仙姑仙姑,饶命啊!” 就大荒子这心里的想法,都能自己编一出戏文出来了。 且不说大荒子自己在这里吓唬自己。刘胜利一听仙姑让自己讲话,忙道:“仙姑容禀,小民的这个徒弟,本来是占山为王的胡子头,可在他们山那边,日本鬼子在修建小铁路。 我这徒弟他有正义感呢,一知道这日本鬼子,修建小铁路是为了掠夺我们深山里的木材,再一个,是为了方便他们进山,侵略奴役我们的乡亲们,所以,他想弄点枪支弹药啥的。” 仙姑这时候眯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醒着。半天没言语。 刘胜利也不敢催,大荒子正忙着从心里跟人家仙姑道歉呢,头都不敢抬,那是更不敢吱声了。 要你说,堂堂一个大男人,还是上山当了胡子头的男人,还会怕这啥仙姑? 那你可错了,过去那人啊,不像现在的人,啥电视电脑的,接触的东西多,见识得广,那肯定知道这仙姑说不定,在装神弄鬼。 但过去的人,哪里见识过这个呀!再说,一进院子,这仙姑就先声夺人,弄得黑洞洞,乌漆嘛黑的,把人吓个半死。再打扮成那个女鬼样,谁不害怕呀。 况且,过去的人都迷信,由不得大荒子,不吓个半死。那真是现在这仙姑让大荒子往东,他都不敢说往西。也得说人家这仙姑,有俩下子。 这么的,过了半晌,仙姑幽幽地道:“唔,对付日本鬼子。” 大荒子虽然不敢抬头,但是也不知咋地,愣是从这语气里,多少听出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刘胜利忙道:“对,我这徒弟,想破坏日本鬼子修建的铁路。但是他们对这铁路特别重视,派了许多武装部队在那里看管。他们有枪,我的徒弟虽然手底下有百十号人马,但是,他们没有枪,去了白送命不说,还可能打草惊蛇,让他们加快修建小铁路。以后,再有人想动手就难了。” 仙姑嘴里发出嘶嘶地声音,大荒子听得毛骨悚然:“天王老子的,难道仙姑是蛇精变的!”又一想,啊,仙姑能听见自己心里的话,忙给了自己一嘴巴,心里直念叨:“仙姑赎罪,仙姑赎罪呀!无意冒犯,仙姑饶命!” 偷眼看仙姑眼睛还闭着,嘴里嘶嘶的,敢情这是一个嘴巴子不满意呗,只能左右开弓继续打。 大荒子的心里戏这么多,连刘胜利都诧异地回头看了看他,心道:“咋回事,难道是仙姑不满意我讲的话,现在开始使法术,发大招,让我这徒弟自打嘴巴子了?” 又想:“唉,还好还好,仙姑虽然不满意,到底还是给我老头子,留了一点脸面,没让我自扇嘴巴子!” 抹抹额头冒出的冷汗,老头都要吓尿了,年轻的时候多厉害的人,到老了他也惜命啊,早知道会法术,可没想到仙姑这么厉害。 要是早知道,他再疼徒弟都不敢来了,眼见徒弟把脸都快打肿了,他也心疼啊,俩手一拱直求情:“仙姑仙姑,求仙姑饶了我徒弟吧。我这徒弟不是坏人啊!无意冒犯的!” 实不知仙姑心里都要笑抽过去了,现在没有笑出声来,全靠着她自己走南闯北这些年,练出来的定力撑着。 脸都憋得扭曲了,想说话吧,怕一不小心,发出的是一串“哈哈哈哈······”。 真是再没见过这样的一对活宝师徒了。 第89章 犯蠢 还是那个做鬼脸的小姑娘,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哈哈哈哈”的笑出声来,笑得急了,还打起嗝来: “嗝······你们快别逗我乐了,说说来这,找仙姑到底啥子事吧,哈哈哈哈······啊嗝······” 刘胜利一看这小的都笑了,想必大的虽然不说话,但是也不咋生气的样子,就赶紧扒拉大荒子,小小声告诉他:“快别扇嘴巴子了,仙姑已经不怪你了!” 大荒子这时候的脸,都扇得红肿一片,肿得老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猪精转世呢。 女人使出积攒了快十年的洪荒之力,好容易控制住脸上的笑肌。调整了半天扭曲的肌肉,又是言简意赅地:“钱。” 刘胜利没听懂:“嗯?啥?” 小姑娘脆生生地给他解释:“仙姑问你们,想弄到枪,你们最多能出多少钱。” 刘胜利看向大荒子,这得大荒子发话呀,他也不知道他来这里弄枪,到底准备了多少钱。 当然,是对付日本鬼子的话,刘胜利还是准备,掏出自己的棺材本,帮大荒子一把的。 可别小瞧刘胜利的棺材本呀,这老头当年,正当壮年的时候,可是没少搂钱。那时候世道还没有这么乱,大户人家随便摸一摸,就能搂好多宝贝。再加上刘胜利可是他师父唯一的衣钵传人,可是继承了好些师父的遗产。 攒了一辈子,本来想等自己快不行的时候,分给大荒子和双鼠姐妹俩个,给三个徒弟多少留点念想。 可现在,大荒子要对付日本鬼子,既然是抗击敌人,那老头可就不惜金钱了,但凡能帮忙,绝无二话的。 跟大荒子比划,意思是我能给你出这个数,大荒子跟师父他们都是有暗语的,一看就懂了,这是二十根大黄鱼呀。啊这······比大荒子自己准备的可多了去了。大荒子心里感激师父,想了想自己带来的,再加上师父给出的,心里就多少有点底气了。 就歪着嘴含糊地说:“五十根大黄鱼。” 要说他咋歪着嘴呢,他扇嘴巴子多了,他嘴能不疼么。不光嘴疼,腮帮子都出血了,咋回事,扇的时候太用力气了,牙齿把腮帮子硌破了呗。 小姑娘看他这样,青肿着一张猪头脸,歪歪着嘴,简直要笑喷了。就边笑边打嗝,还边说着: “嗝······仙姑说,你这点钱,根本弄不到几条枪,再说,你们光有枪,难道不需要卖子弹么。子弹可也不老少钱呢。 你们想破坏日本鬼子修小铁路,不如把这个钱一分为二,一部分弄枪,另外一部分,弄炸药,或者土地雷,用枪干掉日本鬼子,再用炸药和土地雷,把小铁路一炸,就玩完了呗,哈哈哈······啊嗝······” 大荒子一听这话可来劲了:“仙姑还能弄到炸药和土地雷,这敢情好啊,那啥,能不能再麻烦仙姑教教我们咋用啊,这咱们山上的都是土老冒,也不会捅咕那玩意呀!” 小姑娘听他说的可乐,嘿,这年头能哄自己开心的人,可不多了,就愿意伸把手。 那边女人嘴里又开始“嘶嘶嘶嘶”的发出动静,小姑娘笑嘻嘻地道:“仙姑说,行吧,看在你俩还挺有诚意的份上,帮你们一把。 让我随你们上山,教教你们。不过,可得好吃的,好玩的伺候着,但凡伺候不好我,仙姑恼了,可是要你们好看的。 别以为你们离得远,仙姑就看不到,仙姑可是法力无边的,这世界上,就没有啥是仙姑看不到的。好了,三天以后,你们再来这等消息吧!” 大荒子还是没记性,心里又开始吐槽:“啊这······仙姑不说话,光嘶嘶,这小姑娘就能知道仙姑想说什么了?”看看又白又嫩的小姑娘,心里惊悚地琢磨: “莫不是这小姑娘是个小蛇精!啊刚才我还举过她,啊啊啊啊啊·····我竟然举了蛇精。” 大荒子在心里吓得要尖叫了,一想到蛇,那种黏腻腻,滑溜溜,冷冰冰的感觉,就顺着头发丝到脚底板,都想原地跳起来尖叫。 这时候他也忘了仙姑有可能听见他心里话的想法了。紧紧抓住刘胜利的衣襟,声音颤颤地说:“师父,仙姑已经安排好了,那咱就回吧,等三天以后再来。” 心里话,妈吔,到时候就让师父自己一个人来吧。自己可再不敢来了。 这么想,倒也不是说,大荒子就不孝顺师父,让师父独自冒险。而是他感觉,师父多少跟这个什么仙姑认识,仙姑好像也不咋反感师父。 而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感觉自己,好像控制不住心里总是想东想西,吐槽仙姑。他也怕自己的心里话都被仙姑听去了,再让这笔买卖黄摊子了。所以他就不想来了。 小姑娘看着大荒子的怂样,从心里乐呵,就想再逗逗他。天真地歪着小脑袋对大荒子说:“傻大个,要不,你留下来陪陪仙姑吧,不用多,就三天就行。 等三天以后,仙姑把事情办好了,再让你师父把你和那些木仓啊,炸药啊,土地雷啥的一起领回去。 这三天呢,你啥也不用干,就把自己洗吧干净了,伺候好仙姑。 嘿嘿嘿,只要你把仙姑陪好了,仙姑一高兴,说不定啊,那些个东西,一毛钱不要你的,白送给你,你看咋样?嘿嘿嘿,就说我给你出的办法好不好?妙不妙? 哎,这人啊,看顺眼了,咋地我都想帮你一把呀,谁让来的时候,你还给我举高高了呢,哎呀,我可高兴了呢!以前,从来没有人给我举得这么高哦!” “草(一种草的名字)”大荒子听得眼前一黑,现在真恨不得再狂扇自己,十几个大嘴巴子。 心说自己咋就那么手贱呢,非得看小姑娘白白嫩嫩的可爱,给人家举高高,结果,现在这小蛇精赖上自己了,还想让自己洗白白陪大蛇精。妈的,光听都吓死了呀,还陪····· 赶紧狂摆手:“不行不行,不能陪,我家里上有八岁的老母,下有八十岁的孩子,都需要我照顾啊!实在不能洗白白,在这里陪仙姑。” 这次上座那女人的十年洪荒之力都不好使了,“哈哈哈哈”就笑开了,而且这一笑开了,不知道怎么的,又想起来大荒子刚才狂扇自己嘴巴子,现在再看他用猪头脸做的这个艰难拒绝的表情,尤其说啥,“八岁的老母,八十岁的孩子”,更可乐了,把个女人都笑的直不起来腰了。 刘胜利看小姑娘和女人都笑成这样,瞪了大荒子一眼,在旁边也陪着尬笑。咋个办呦,这大徒弟看着平时挺精明的一个人,一来仙姑这,就频频犯蠢。 唉,还是仙姑道法高明啊,看把个平时精明的大徒弟,都给变蠢了,这真是一顿操作猛如虎,又是自扇嘴巴子,又是说蠢话的。 这徒弟,带回去了还能不能要了,会不会继续蠢下去呦! 看看,大荒子把老头蠢得都有点患得患失了。 老头看着架势不把大荒子带走,他说不定还会做出啥蠢事,说出啥蠢话,赶紧陪着尬笑,跟仙姑告辞: “仙姑,我这徒弟今天有点那啥,喝多了,我就先带他家去了,您二位先忙,先忙,不用送,不用送,我俩自己走,一会儿把大门直接给你们带上。” 这爷俩,简直是落荒而逃。 他俩一走,在屋里听见大门“咣当”一声关上了。原来坐在上首的女人赶紧走下来,把小姑娘抱到原来自己坐的椅子上,然后毕恭毕敬地向小姑娘行了个稽礼,道:“仙姑。”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90章 替身 只听女人对着端坐在首位,晃荡着小短腿的小姑娘道:“仙姑,您答应他们三天后交货,是不是有点急了,咱们现在好像没有那么些存货啊。” 这情景,要是让刘胜利和大荒子看到了,眼珠子都得惊得瞪出来。 原来,这小姑娘才是他们要找的仙姑,这女人不过是仙姑在外面行走的替身。要么说呢,这么个一看,白白嫩嫩,胖胖乎乎的五六岁小姑娘,谁能相信她就是闻名遐迩的仙姑啊。 就听仙姑开口了,喔嚯,这声音竟然是个成年女子的声音,大荒子要是听见准得吓屁了: “枪么,去春城的北大库再调一些,应该就够了。一会儿你去看看炸药和土地雷,还有多少?不够的我这两天再做点。” 这五六岁的小姑娘竟然会做炸药和土地雷,一般人都不会信。可事实上,这小姑娘可不是一般人呢。这个,容后交代。 就听仙姑笑呵呵地对女人说:“花花呀,你觉得刚才那个傻大个怎么样?我看他虽然有点蠢,但蠢得还算可爱。你对他有没有点意思? 要是有意思,我再给你考察考察他,如果能行,就把你嫁过去。唉,你这年龄,可也不小了。 对了,你今年几岁来着?瞧我这记性,我都给忘记了。唉,老喽,老喽,不中用了!” 底下叫花花的女人紧忙跪下:“不不不,花花愿意伺候仙姑一辈子,绝无二心,天地可鉴。如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请仙姑不要把花花嫁出去。” 仙姑腿短,坐在椅子上,脚丫子够不到地面,很悠闲地晃荡着小短腿,往椅子背上一靠,像没骨头一样。发出嘎嘎嘎地尖笑声: “好好好,只要你伺候好我,将来自有你的好处。可你也不年轻了,唉,以后,还是我给你留意着吧。 你放心,凡是忠心于我的人,待我得道飞升那日,都不会亏待你们的! 但是,要是自己个先动了凡心,敢背叛我,花花,你是知道我的哦!” 花花听着仙姑诡异地笑声,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头发根都要竖起来了。 心想:“这一定是因为今天我没把持住,竟然让傻大个给逗笑了。仙姑怀疑我起外心了。以后一定得多练练,可不能看见啥,再控制不住脸部肌肉了。不然,将来咋死的都不一定。这死傻大个,你这蠢劲,可害死我了!” 要说花花为啥这么怕,那是因为,这仙姑你别看她长得小,可实际上,没有四十,也得有三十岁了。根本不是表面软萌可爱的样子,这甜甜的外表下掩藏的都是残忍、阴狠、诡秘、毒辣。 她根本没有是非观念,完全凭自己的好恶行事。最可怕的是,她有那个能力,喜怒无常,杀人如麻。 就跟过去看的那个疯子科学家一样,既疯狂,又恶毒,你完全无法揣测她的心思,行事是成年人的阴狠毒辣,性子却是孩童的天真和残忍。 不过,好在,你只要老老实实给她办事,她是不会随意杀人的。 但是,一旦让她抓住错处,绝对会让人,生不如死。见识过仙姑那些手段的人,就没有一个胆敢背叛的。 仙姑闭上眼,眯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对依然恭恭敬敬站在下首的花花,兴奋地说:“感觉这次的迷幻药效果怎么样?嘿嘿嘿,那老头子还算有点抵抗力,傻大个就不行了,我就稍微给他加了点量,就啥也不是了。 你瞅瞅他自扇嘴巴子那蠢样,哈哈哈,可笑死我了!” 花花忙满脸赔笑地回道:“那是,也不瞧瞧是谁配的药,仙姑亲自出手,这药效还能差得了吗!恭喜仙姑,贺喜仙姑,神药大成!” 仙姑高兴地从椅子上蹦下来:“走走走,我领你再去给药加点料,三天后再给老头子和傻大个用一下,看看效果。” 大荒子就是不知道,人家仙姑还盼着他三天以后去,好再给他试试药效呢,合着这是把他们师徒当成免费的试药人了。 刘胜利和大荒子要是知道,准得哭死。 是的,这大荒子和他师父,一进院子闻到的那股子腐败烟火味道,就是仙姑她们新研制的迷幻药,放在枯草堆里稍微一闷,别人闻到了,还以为是荒草味呢。一般人都不会防备。 这迷幻药是升级改良版,本来仙姑心情不大好,因为实验了几次,药效不太理想。 没想到,大荒子师徒的到来,尤其是大荒子中药以后的表现,让仙姑又高兴起来。 话说,那为啥大荒子中了药以后,反应厉害,刘胜利没啥事呢。 这一呢,是大荒子给仙姑举高高的时候,人家一高兴,给大荒子又加了点别的药。对,这仙姑一高兴,喜欢谁,就给谁来点药,让人家好好享受享受,她觉得这是,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恩赐。 所以,要说大荒子也没后悔错喽,他就不该手贱,给人家举高高。 你说你闲的么,人家小姑娘可爱,你看个高兴得了,非得举高高,让小姑娘也高兴干啥。这回,中了加料的迷幻药,连扇自己十几个嘴巴子,享受了吧! 要不说么,别没事逗孩子,还有人手欠,看人家孩子脸蛋子胖乎乎,怪可爱的,专门掐孩子脸蛋子,其实,小孩子发起火来,也很可怕的。 这第二吧,就是刘胜利江湖阅历比较丰富,他没有金盆洗手的时候,那干的可是偷盗赌博的活计,这活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那得心理特别强大的人才行,就一个,胆子得大,心得细。 不然,你正偷东西呢,人家一回头,嚯,你一哆嗦,吓尿了。是不是不行。 再一个,脸皮得厚,万一让人发现了,你得装没事人一样,拍拍对方肩膀头子:“哎,老刘,是你呀,你咋在这呢?你瞅瞅,有小二十年咱哥俩没见过面了吧,我瞧着就眼熟,这不,一扒拉你,嘿,我果然是认错人了!唉,岁数大了,眼神不行了,老兄,回见回见!” 趁被偷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啥意思呢,赶紧开溜。 所以说,刘胜利经过的事情多了,老而成精,心智坚定。这一般二般的迷幻药,对他作用不大。况且,本来他就是干近身偷东西的,所以对别人也下意识地防备,哪怕仙姑顶着个小孩子的壳子,表现得软萌可爱也没用。 仙姑想靠近他,给他加点料,那还真不容易。 以上,这大荒子能被迷幻药,给药得蠢不可言,真不冤枉。 第91章 想法 且说大荒子紧紧跟在刘胜利身后出得门来,立刻脑袋也不迷糊了,身上也不冒白毛汗了,更不害怕了,马上活蹦乱跳、满血复活。 他这嘴都肿歪歪了,也不闲着,得吧得吧地,跟刘胜利白话上了:“哎,师父你咋认识的她们呢?哎妈,吓死我了。就师父你可知道吧,那仙姑能听见我心里想的啥话。 我刚在心里一琢磨,寻思着这仙姑是不是哑巴,不然咋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头蹦。 她就回答我:‘不哑’。 妈呀,可吓死我了。 哎师父,我觉得这仙姑一准是蛇变的,你瞧瞧她都不咋会讲人话,光嘶嘶地讲蛇语。还得那个小蛇崽子给咱们翻译过来。 对了,师父你说说,那小姑娘就是小蛇崽子吧,不然她咋能听懂仙姑讲的蛇语呢!我说要她们派个人教教我们咋用炸药和土地雷,那小姑娘说她去教我们。那普通的五六岁小姑娘能会炸药啥的么。 所以,小姑娘十有八九,一定也是蛇精,是吧,是吧?哎,师父你说,她俩都是啥蛇,是不是跟那个许仙白娘子里面演的,白蛇,青蛇啥的。哎,师父,师父,你咋不说话呀?” “靠”,刘胜利可气死了,这啥破徒弟呀,你说说在里面犯蠢就算了,从里头出来了,他这嘴也不闲着,得吧得吧的,瞅瞅嘴巴子都肿的,歪歪成啥样了,再配他这一张猪头脸。 路过他俩的人看见了,都在那指指点点的笑话,还有那小孩子跟在他俩身后起哄:“哎——快来看呐,猪精进胡同口嘞,来吃小孩来喽!哦哦——” 这辈子刘胜利就没这么丢脸过。 大荒子还直扒拉他,一直嘴不闲着。刘胜利把头上的帽子一扯,使足了劲按大荒子脸上了: “说说说,就你长了张破嘴是吧!把脸挡上,你没瞅别人都把咱俩,当那西洋景瞧了吗!闭上嘴,快点跟我回家!” 大荒子一点也不明白他师父,这是咋了,咋突然火气这么大呢?自己也没说啥呀。 叹一口气,还得求着师父和师妹办事呢,算了,不让说就不说呗。拿帽子一遮脸,夹着屁股,跟在刘胜利后头快步往家走。 到了刘家,正巧,双鼠去枪械库踩盘子回来了。 见他俩一进屋,姐姐吴东热情地站起来,嘘寒问暖:“师父,师兄,外面冷吧,你俩快上炕暖和暖和,喝杯热茶。我妹子怕你俩冷,特意一回来,就烧的开水。水壶还一直在炉子上放着,热乎着呢。” 说着打眼色,示意吴西去倒水泡茶。吴西面无表情地过去张罗去了。 没一会儿,端着茶壶茶碗进来了,先给师父倒上茶水,再给大荒子倒上。 刘胜利气哼哼地坐在炕头上,拿起茶碗“呲溜”来一口,这水是刚烧开不大会儿的,烫得他直嘶哈。 大荒子把帽子一拿,赶紧问他师父:“师父,咋样啊,你瞅瞅,嘴里烫没烫起泡啊?这么热的水,你倒是等凉了,再喝呀!” 嗬,大荒子这帽子从脸上一拿开,把双鼠这俩小伙伴都惊呆了好嘛。 妈蛋呦,这谁家猪圈没关好,跑出来的大猪精呀!这不在猪圈里好好待着,出来吓唬人是吧。 大荒子这鼻青脸肿的,眼睛眯眯成一条小缝,嘴歪歪着,嘴唇子血呼啦地。咋看都是猪精转世呀! 吴东看看大荒子,再看看刘胜利,心里直犯嘀咕:“师父这是把我这准妹夫,带哪里去了?难道是他俩出去偷东西,被人家发现给揍了? 啊这······师父的手艺退步这么快么?啧啧啧,这准妹夫好像不太行啊,师父这么大岁数没咋样,他倒被人家打得鼻青脸肿。” 要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这师门也是门啊,合着大荒子和吴东这师兄妹,脑补的功夫都挺厉害的。关键人家还能脑补出一出戏文,然后有那不通顺的地方,还能自圆其说。 吴东这一脑补,想着师父和师兄,说不定让人揍得有多狠呢。这在她们这行当里,失手被揍,是特别没面子的一件事。 所以,平时最爱讲话的吴东,紧紧闭上嘴巴,啥也不敢问了。 她不问,但是这眼珠子还挺灵活,叽里咕噜乱转,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你说这眼珠子它这么转来转去的,它也不累。 估计人家眼珠子有自己的想法,你不是不问嘛,那我就乱转悠呗,谁?瞅瞅你俩谁能跟我说说,这是咋回事? 哎妈,你说把个刘胜利气得,本来大荒子就够蠢了,没想到回到家,这二徒弟吴东也这么蠢。 心里话,你说你想问啥,你就问呗!我也不是不能说。要么你不问,你就在一边老实待着。 哎,可倒好,你是不问了,你这眼珠子乱转个啥劲呀!转得都快转出眼眶子外面了,有这灵活劲,你这眼珠子干点啥不好呢,偏偏专门爱看八卦! 唉,有徒如此,师门不幸,师门不幸啊! 再看看三徒弟吴西,还好还好,这个暂时没发现犯蠢。 老头正欣慰呢,就听吴西面无表情地问: “师父,你这是领师兄跟猪妖打架去了?看师兄这样,是打输了吧!那啥,师父,师兄,要不要我跟你们去找个场子,打回去!” 这吴西在那面无表情地,两手握在一起,捏得手指头咔咔做响。 老头好悬没从火炕上掉下去,得,这三徒弟整天面无表情,以为多酷,心里多有成算呢。其实,就是个棒槌! 北方说谁“棒槌”是啥意思,傻呗。又傻又愣,二愣子,就是“棒槌”。 老头又一想,罢了罢了,三个徒弟虽然两个蠢,一个是棒槌,好在他们,功夫都不错,人也仁义。天下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儿。 就这样吧。 老头想开了,也不生气了,你想啊,要是跟这三徒弟真生气,那还不得气死。 你说老头以前不知道他仨徒弟啥样么,他知道,他能不知道麽!但以前总觉得孩子还小,慢慢历练呗,岁数到了 ,孩子自然就成熟了,办啥事也能稳重了。 但是经此一遭,老头觉得不行啊,他想让孩子们慢慢来,可局势不等人啊。 因此,他对大荒子说:“这次偷枪,就由你主要制定计划,你两个师妹给你帮忙。” 大荒子刚想说,自己当年跟他学艺时间短,那些高来高去的功夫,练得不到家,自己要真是跟师妹们一起去偷,有可能会扯师妹们的后腿。 老头摆摆手:“别急,你先听我说。” 他接着说:“这事,你不能光依赖你两个师妹,她俩,一个爱看热闹,一个有点莽撞。 你别看她俩在省城这块,闯出了偌大的名头。其实,那是因为,平时她们偷的东西,都是金银玉器啥的,把守没那么严。这武器,像枪啥的,她们是顺过一两把,但是,可没大规模的偷过。 这么大宗的买卖,她们俩更没干过。” 老头喝了一口茶水,接着讲:“让你主导,让她俩辅助你,是因为,你现在好赖手底下有百十号人马,统筹调配这些,你不陌生,这是你的优势。 她俩呢,胜在身手比你好,都会缩骨功,轻功,外家功夫也不错。而且女子,天生是弱者的代名词,让人比较不那么容易产生警惕。 这样,集合你们师兄妹各自的优势,买卖就好做多了。成功的几率也大,万一,有个啥,不至于跑不了。 再说,今天仙姑那里也给了准话,即使枪械库那里不成功,咱也有退路。不至于你到时候空手而归。 我知不知道仙姑危险?我知道,但是,凭我在道上这么多年的人脉关系,这仙姑虽然狠辣,但是说出去的话,真还一般都能做到。 至少,比你们直接去偷枪械库,要安全得多了。 说为啥仙姑这边都答应了,我还让你们打配合去偷枪械库呢,因为,以后这种事就少不了。所以,你们这次就当提前探探路了。 只要日本鬼子,亡我之心不死,我们就得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即便这次咱们失败了,但是有了经验,总有一天,咱们能把日本鬼子的枪械库,给他端了! 大荒子被师父说得热血沸腾,腾地站了起来:“中,这趟我和师妹们一起,拼了这条命,也要偷到枪!” 第92章 做媒 刘胜利站起来照大荒子后脑勺,“啪啪”就拍了两巴掌:“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我刚才讲的,合着全白讲了,是吧!” 老头口干舌燥讲半天,其实就是告诉大荒子和吴氏姐妹,这一趟去枪械库,只当是去探探道儿,最好呢,连手都别动。 因为啥,现在局势不明,日本鬼子枪械库内的守备情况,他们是两眼一抹黑呀。 别以为说让双鼠姐妹俩去踩过盘子,就万无一失了。要知道,人家日本鬼子的重要军事基地,枪械库能是那么好进好出的么。 就凭吴氏姐妹刚才出去一会儿的功夫,就能探出来全部,那不现实。 只能说,这次让他们仨,一起去仔细了解了解,等大荒子把这次急需的枪,弄回去了,老头再求几个道上的朋友,帮帮忙。 大家伙一起行动,确保一次,就能端了日本鬼子的库房。 你说说刚才自己说那么半天,敢情大荒子就听出来,让他跟着一起去偷了。没听出来,主要让他们仨,是趟路去的。 这虎玩意,让人三句话一撩拨,脑子一热,火气就上头,不抗激。 自己是他师父,自然不能坑他。万一是别人呢,抓住他这点,啥事一激他,这傻小子一激动,说不定就得上了人家的邪当。 唉,愁啊! 大荒子摸着火辣辣地后脑勺,可老委屈了,自己这么积极响应师父的话,师父干啥又生气了,还打自己: “师父,不是您说的,让我们去日本鬼子的枪械库吗?我都说去了,还说一定跟师妹们偷到枪,您干啥还打我吔!干嘛打我吔——” 那尾音“吔”,让他给拽得缠绵委婉的,你说说他挺大个小伙子,顶着张猪头脸,还撒上娇了。 他这滑稽样,要多辣眼睛,就有多辣眼睛,把老头整得,真是哭笑不得。 要不说,女人心软呢,连冷漠脸吴西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替大荒子觉得后脑勺疼。 刘胜利那大巴掌,打在大荒子后脑勺上,声音“啪啪”地,老响亮了。 其实吧,这打得山响,还真不咋疼,闷响,那才伤人呢。但从小到大,老头怜惜吴东吴西是孤儿,没动过她俩一根手指头。 所以这没挨过打的人吧,就一听,哇,打得这么响,指定老疼了。 所以吴西就说:“师父,我们姐俩肯定好好帮大师兄,您呢,就别揍他了!” 老头一听,咋地,这还没给你俩介绍成夫妻呢,就先护上了!嘿嘿一乐,觉得大荒子和吴西这事,有门。 老头刚才还担心大荒子,经不住人激他呢,现在一看吴西,眼前一亮,嘿,这把三徒弟嫁给他,让三徒弟没事就劝着他,将来再生个娃娃,有了妻儿,男人做事多少会有点顾忌,至少比现在能强点。 罢了,择日不如撞日,老头就问大荒子:“你都这么大了,也不找个姑娘结个婚,别人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满地跑了。” 大荒子一听,想起陈秀秀那丰腴的身体,嘿嘿傻笑。 吴东在一边问他:“师兄,我就好奇,你为啥叫大荒子呀?听说你家里还有三个兄弟,叫二荒子,三荒子,四荒子。叫这名字,有啥说道啊?” 老头听她问的这个,心里直骂,心说自己正要引着大荒子,给他介绍吴西呢。 自己这二徒弟倒好,一天天的没正事,就喜欢八卦,整天的在街面上乱窜,东家长西家短的扯老婆舌,还不够。 正经话不问,净打听些没用的,这不,还打听上人家,为啥叫这名字了。 你说说,咋说这二徒弟好呢,简直比那街边的长舌妇,还爱瞎打听。 大荒子心里想陈秀秀,正甜蜜着呢,嘿,自己回去是不是也得跟秀秀,讲一下自己为啥叫这名呀。自己兄弟几个的名字,到确实挺怪的。 就回答道:“我们兄弟四个,是四胞胎,我娘当年早产生下的我们四个。那时候家里穷,我娘又没那么多奶水喂,我们四个还早产,身体就病恹恹的。眼瞅着,就都活不成了。 赶巧,来了一个老道士,看见我们四个,就说:‘这四个小子呀,这是命里缺铁呀,你们家,要是想让孩子好好活下去,就给孩子打四个铁铃铛,给孩子戴身上也行,是放旁边也行。 就一样,孩子跟铁铃铛,不能离太远了,离太远,准得病。他们四个,得靠这铁铃铛温养着才行。 记住我一句话:铃铛在,孩子在。 只要铃铛好好的在孩子身边不丢不坏,你这四个小家伙,将来不仅能活得棒棒的,好好的,还能给你们家光宗耀祖呢。’ 因为小时候身边都戴着铁铃铛,这铁铃铛晃来晃去的,所以我们四个小名就起的,叫大晃子,二晃子,三晃子,四晃子。 赶后来,又来了一个老和尚,说看面相,我们四兄弟的名字起得凶,‘晃’可引申为混乱,动荡之意。将来虽为乱世枭雄,但命短。 最好改一下,这样才能长长久久。 后来就把‘晃’,改成‘荒’了。我呢,也就叫大荒子了。” 吴东听得过瘾,大荒子的一席话,极大地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和猎奇的欲望。 喜笑颜开地对大荒子说:“哇,原来你命里缺铁呀,哎,我和我妹子那里有好多铁制的小玩意,等会找出来都给你。戴得多了,保管能长命百岁。” 靠,刘胜利感觉大荒子这徒弟,不光蠢、傻,还特么的能编瞎话。神特么的命里缺铁。 就听算命的讲过命里缺水、缺金、缺木啥的,那都是五行里面的,这缺铁是个啥玩意!那几个破铃铛,指不定是他们从哪里劫来的呢。 刘胜利听着他在这里胡说八道,偏偏二徒弟听得还两眼冒贼光,这个来气呀:“我看你,那不是命里缺铁,是命里缺德!” 大荒子心里想着过几天办完事,就能回去见秀秀了,对师父讲的气话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行吧,师父您最大,听您的!您说啥是啥。” 刘胜利扶额,这傻不傻,奸不奸的徒弟呦,可咋整。越发铁了心,撮合他跟吴西。 就说:“我呢,看你老大不小的了,身边也没个女人,你自己又傻乎乎的,不知道照顾自己。给你张罗个媳妇,你干不干?” 大荒子一听,马上支棱起来了:“师父,这可不行啊,我这心里已经有人了,就等着人家同意了,我好跟人家把事办了呢!” 刘胜利跟吴东对了下眼神:“嗯?我咋不知道?” 大荒子摸摸自己的猪头脸:“嘿嘿,这不是刚来,光顾着办事了,还没得闲,所以就没有来得及告诉师父呢。” 吴东本来还挺看好大荒子当自己妹夫的。觉得他虽然傻乎乎的,但是还挺朴实。 过去那农村孩子么,一般刚到城里,可不都看起来挺朴实的。 为啥,穿戴上就能看出来了。 那过去的农村,吃不饱穿不暖,人都面黄肌瘦的。城里人都穿细洋布了,又结实,还好看。 农村的人还穿的土拉八几的家织布呢,那家织布可不像现在的手工这么精细。 过去生产力低下,农村妇女可也得下地干活,孩子又多,哪有那时间,精雕细琢的织布啊,织得差不多能穿,不漏肉就行了。 也没有啥染色剂,一般都是土黄色的,就本色呗。所以做出来的那衣服,土黄土黄的,还皱皱巴巴的,纯棉么。 城里人有钱的穿皮鞋,没钱的也整双差不多的布鞋穿。 这大荒子,他一个胡子,哪注意那个呀,你让他领着兄弟们活着,能多吃几顿饱饭,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穿着打扮那真是没那么讲究的,大荒子常说,衣服能穿,不露腚就行呗。这不是没衣品,而是根本没啥衣服,你让他品啥呀。 山上那些胡子也都差不多,那衣服整天都补丁摞补丁,破衣喽嗖的。 这还就陈秀秀上山了,能好点,至少,洗洗刷刷、缝缝补补的,不至于露肉了。 所以进城来,还是陈秀秀好说歹说,才哄着他,穿了一身补丁少点,尽量干净点的旧棉袄。脚上的鞋子,出来的时候还勉强算好的,走那么老些山路,奔波了一小天,脚指头都顶出来了。 就,真淳朴。 过去人嘛,审美观我感觉跟咱们现代人不一样。过去的女人看男人,看的是体格好不好,能不能干体力活。 不像现在,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奶油小生们,也多的是人喜欢。就看小女生追的星星们,就能看出来当下的审美观,绝不是大荒子这样的糙汉。 但你要知道,过去社会动荡不安,人们对男人的需求,首要的是,看起来够壮实,一个能干活,养活妻儿老小。再一个,给家人带来安全感,能保护家人。 不然,像现在的奶油小生,就说一个男的,又化妆又涂粉地,还瘦了吧唧,跟小鸡仔子差不多,那乱世,难道还得让妻儿保护养活呀。 要不还得说,咱们现在的这个时代好,容忍度高,百花齐放。无论你是啥人,只要你差不多,都饿不死。过去那时候,那得耗费多大心力才能好好活下去呀。 所以说,这大荒子,还真生对了时代,一个搁现在,一般小姑娘都得躲着走的狗熊大哥,一进城,就来了差不多两朵桃花。 你说哪两朵呢,一个吴西,一个花花呗。虽然吴西人家不知道师父和她姐有那个意思,要把她嫁给大荒子,但人家算朵桃花吧,因为人家吴西美呀。花花呢,就是纯被逗笑了,让仙姑疑心了一下,那也得算一朵呀,虽然有点子毒。 反正不管咋地吧,都说明,大荒子在当时代,无论哪一方面,都是好女婿人选呀。 所以吴东特别钟意大荒子。 哪方面都中意呀,体格好,淳朴、再一个最重要的是,大荒子看起来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多难得呀。 自己妹妹嫁给他,就冲师父和自己的面子,他也不能给妹妹受啥委屈,妹妹只要能嫁给他,那自己就万事不愁了。 结果,就这······ 唉,只能慨叹自己,替妹妹下手晚了呀,好白菜,都让别的猪给拱完了! 第93章 带领 刘胜利听大荒子说已经有了媳妇人选了,虽然不是自己看好的三徒弟吴西,多少有点遗憾,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做他们小偷这一行当,一般都没有成家立业的。怕万一不慎被逮到了,祸及妻儿。 最多就是收几个徒弟,传传手艺,将来有个给自己养老送终的人,就行了。 至于别的生理上的需求,那一般都是去秦楼楚馆解决了。小偷大都是钱来的快,去得也快,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多。因为那真是有今天,不知道啥时候没明天的活计。 所以,刘胜利对自己的三个徒弟那是视如己出,这可是将来要给自己养老送终的人啊,那能不对着好点么。 再加上,自己这大徒弟,虽然没有承继自己的衣钵,跟着自己做小偷。但是做个胡子,想娶媳妇,那也不好娶呀。 因为做胡子可比做个小偷,要危险得多了。 所以,能有个人嫁给他,刘胜利心里也乐呵。 就说:“等哪天得空了,把人领来,师父给你掌掌眼。再咋说的,师父也比你多吃了几十年的咸盐,看人嘛,多少有点眼光。” 大荒子忙道:“成,等我这趟回去,炸完日本鬼子修的小铁路,就领她来见师父。嘿嘿嘿,还有见见师妹们。将来咱都是一家人了嘛,都认识认识!” 想了想,怕来了以后,师父他们不明白情况,再说出点啥不中听的话,刺激到陈秀秀。就想着,先给他们打个预防针:“那啥,她叫陈秀秀,是个寡妇,也是个苦命人,前头嫁的那个丈夫是个傻子。 后来受人诬陷,给扔进大牢里头去了,为了保住清白,自己动手把脸划花了。现在也跟我在山上,功夫跟我学的,嘿嘿,还不错。”大荒子还多了个心眼,说陈秀秀的脸是自己动手,为保清白划的,没敢说是别人划花的。 不然万一师父问自己,多大仇多大怨呀,让人把脸都划花了! 那自己可咋回答呀。 毕竟不管过去还是现在,因为偷人,被抓进大牢里头,还被人把脸划花毁容了,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再加上,在过去,那对女人的贞洁问题看得特别严重,一听着有人,竟然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下得了狠心把脸都划花喽,那是让人敬佩的。 这也是大荒子的一个小心机吧,也是为了赢得师父和师妹们,对陈秀秀的好感。 所以,大荒子虽然莽了一点,长得糙了一点,不修边幅了一点,但是总体来说,对于陈秀秀而言,还是一个小暖男呀,人家这是真维护啊,就怕陈秀秀受委屈。 大荒子动完心眼,又搓搓手:“嘿嘿嘿,到时候她要是来了,你们就多多担待一下,最好别在她面前提这些。” 果然听见陈秀秀竟然是这样一个女人,刘胜利和双鼠姐妹油然对她升起一股子敬意。 尤其是吴东的八卦之心又熊熊燃起,两眼直放贼光。 刘胜利一看二徒弟这样,就知道,她瞎打听的老毛病又犯了。赶紧咳嗽一声:“这肯定能行,放心吧,你师父和师妹都不是看人下菜碟的人,不会戳别人的伤心处的。对吧,吴东啊?!” 吴东感觉眼前一黑,师父哎,徒弟就这点爱打听点八卦的毛病,你咋就不成全成全哎,光听个大概,不知道详情,不知道你二徒弟我,会夜不成寐的嘛! 吴西上前一步,抓住姐姐的手:“走吧,该干活去了。这功夫,日本小鬼子该换岗了,咱俩去瞅瞅。” 吴东欲言又止地看着大荒子,能不能不用师妹问,你就详细地讲一讲未来嫂子的事情哇!总感觉离奇又神秘的样子哟! 可惜,大荒子没读懂吴东的心里话,快活地挥着蒲扇似的巴掌:“师妹们辛苦了,师妹们慢走!” 吴东幽怨地小眼神呦,别提多可怜了。 刘胜利又咳嗽一声:“啥事别多跟你二师妹多说啊,她那嘴呀,从来没有个把门地,啥事都爱打听,啥话都爱多说,也不知道个轻重。 你看过街边坐着没事,整天爱谈论东家长西家短,三只蛤蟆五只眼的那些,就爱闲磕牙的老太太们吧,嗯,你二师妹就那样。你呢,别介意。” 大荒子一听,嗨,自己常年不在师父身边,都是俩师妹照顾的师父,师父对师妹更亲一点,很正常嘛。 师父看着是跟自己在这嫌弃二师妹呢,但何尝不是一种变相地爱护,这是在委婉地暗示自己呢,万一要是二师妹说了啥不中听的话,不能在意。 大荒子也不傻,就是常常爱扮猪吃老虎,人啊,一旦习惯了自己给自己打造的人设,不经意地,那真的就会逐渐地变成那样的人。 这人情世故,大荒子混了那些年的胡子窝,能不懂嘛,赶紧陪笑说:“那些老太太哪能跟二师妹比呀,二师妹那可金贵着呢,多好一姑娘啊。 二师妹活泼又机灵,爱说爱笑的,整个就是一个开心果呀!有她在师父身边陪伴,我不知道多高兴呢! 二师妹每天都能让师父高高兴兴,快快乐乐地,长命百岁哇,这就是徒弟们的心愿呀! 再说,咱们这一行,要说打听消息灵通,不就得二师妹这样嘛!人才呀,多有亲和力呀。简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男女老少皆宜呀! 师父你看看我,同样一件事,我要去打听,人家一看我这黑瞎子样儿,能拿大棒子把我赶出来。二师妹就不一样了,你看她要冲谁甜甜一笑,那家伙,她都不用讲话,人家就得全都告诉她。 唉,二师妹这能力啊,真就不一般呢!咱们师门,还就得有这么一个消息灵通的人。这可都是师父教导有方啊!一般人哪有师父这能耐呀! 师父,这在过去,师妹这样消息灵通人士是不是就叫‘包打听’呀,这可是消息篓子,买卖消息可老挣钱了。 真羡慕师妹呀,师妹可是能凭自己一张嘴,挣大钱的人呢!” 这下,老头气顺了。他也算纵横江湖无数年的老油子了,在仙姑那里卑躬屈膝的,他能不觉得窝囊吗。可有事求人家,不得不低头。只能忍着。 为了帮徒弟嘛,有啥办法呦。 就跟现在的父母似的,为了自己,可能他不会拉下脸面去求人。但为了孩子,真的就能舍下脸去,这是一个道理呀。 咱们言归正传。老头窝一肚子气,回来到现在,让大荒子这番话,可算是给抚平了。 你看你要是夸老头,说他咋厉害咋能耐,他是高兴。但是肯定不如你夸他徒弟厉害能耐的时候高兴。 就说老辈人,唉,他都这样,对后代子孙,那都是掏心掏肺的好。后代子孙能成器,比给他吃仙丹都高兴。 这不,老头气顺了,他又开始跟大荒子谋划上了。 先不表他们爷俩咋谋划。 单说陈秀秀这边。 大荒子走了没到一天,这山上就来了个人,这个人呀,将带领着他们,走向一条格外不同的路。 第94章 主意 上山的是谁呢?正是陈秀秀家的亲戚,七姨夫齐远文在省城读书的二儿子,齐朗。 陈勤小时候还给他去送过钱呢。现在,齐朗早就毕业了。一直留在省城中学教书,没有回到乡下来。 他呢,在读书的时候,早早的接受了先进的思想,加入了组织,是爱国青年。 这次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陪着他一起来的还有花舌子,花舌子就相当于胡子和平民之间的话事人,过去就叫说和人。上次陈厚魁被靠山好那帮胡子捉去,钟先生还找过花舌子帮忙说和呢。 现在时局和世道乱呢,遍地起胡子,花舌子因为跟各路胡子都比较熟悉,再加上他办事还不太黑,挺地道。让他当个说和人,还真能少点钱赎人,所以,在这附近,口碑还真就不错。 平时他也忙得很,这次能陪同齐朗来,也得说,组织上也是下了大功夫,为了齐朗的安全,和谈判的成功,都做出了很大的努力。 派了专人,对花舌子进行思想动员,所幸,花舌子这人,虽然黑白两道通吃,但是骨子里却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 他可不是当地光知道种田的老农民,两耳不闻窗外事。 人家花舌子是个能人呀,整天的跟各色人马打交道,他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组织派来的人跟他一讲,他接受得特别快。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为啥接受得这么快呢,因为他亲妹妹也是组织上的人。只不过,出于某种目的,不能为外人道。 即便是跟组织上的人,也不能说。 花舌子也是无意中发现的,但这人多精啊,连自己父母和妻儿都没有告诉。这可是说出去,指不定会掉脑袋的事情啊。 他虽然没有加入组织,却是认同组织的观点。现在这局势,那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呀,日本鬼子对东北三省势在必得,必须得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抵抗他们这些可恶的侵略者呀。 甭管国内势力怎样的纷争,到了国破家亡的时候,可不就得联合起来抵抗么。不然呢,等着挨宰么! 所以,组织上派齐朗回到家乡,在当地组建抗日联军,让花舌子帮忙联络各路胡子,他是一百二十个愿意呀,一口就答应下来。 底下放哨的胡子一听他们要见大当家的,就问:“你们有啥事啊,非得见我们大当家的?如果不是重要的事,你可别耽误我们。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我们大当家那可不是谁都可以随随便便地,说见就见的。” 花舌子忙陪笑:“这大当家的有啥不能见的,咱们这次来跟大当家的讲的事情,也是对你们有利的。” 另一个放哨的胡子哈哈一笑:“当然不能随便见呢,咱们大当家的又不是那大街上,站街的窑姐,说见就见。 咋地,见了你们能给钱呢!人家见窑姐都没有白见的,还得给俩钱呢,你们呢,拿了多少钱来见大当家的呀? 咱们大当家的可比那窑姐金贵多了,钱少了可不行啊!哈哈哈哈。” 两个放哨的胡子哈哈一顿调笑,花舌子听了倒没啥,这帮胡子闲了没事,可不就爱说小黄话,逗闷子玩儿么。这种事,他见得多了,都不以为意。 齐朗可不大高兴,觉得这些胡子可太没修养了。 他一直在学校里面,读书,然后毕业就教书,接触的基本都是读书人,读书人都好脸啊,一般二般的,谁能把小黄话说得这么浑呢。 齐朗年轻,社会阅历上,到底欠缺。虽然一腔热血,人情世故上,可还得历练呢。不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吧,至少得喜怒不形于色呀。 要不咋说,想成为一个成熟的人,那也是一场场修行啊,得历尽劫数,才有可能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光靠一腔热血,满脑门子想法,是不中用的。 花舌子拿出烟荷包,扯出卷烟纸,给俩胡子卷上烟,又给人家点上火,好声好气地:“那啥,哥俩给我花舌子个面子,咱是给大当家的送钱送装备来了,都是好事,你二位辛苦一下,帮咱们通传一下,两位哥哥辛苦,辛苦!” 说着冲俩胡子连连拱手。 要说平时花舌子也感觉着奇怪,平时跟胡子打交道,根本没这么麻烦,一般人都认识他呀,他来,就证明赎人的人家同意出赎金了,胡子还挺欢迎他的。 可现在为啥不好使了呢,这帮胡子还不太待见他。 原来是大荒子走之前,就交代胡子们,他不在家的时候,别出去绑票,也尽量别放人进山寨。 因为上次去赌场抢劫,吃了没有枪的亏,大荒子就怕他去省城这段时间,有人来端他的老窝。 所以,现在这俩胡子也是在拖延时间,早派了一个兄弟,回山里告诉二荒子他们了,得请示一下,要不要让他们进去呀。 要是别人,早不用通报就撵走了,可平时跟花舌子关系还挺好的,而且,花舌子又口口声声,来这儿是谈对他们山寨有利的事情。 胡子就想着,咋也得汇报一下,看看上头二荒子他们啥意思呀。万一自作主张把人撵跑了,真有啥好事,被耽误了可咋整。 二荒子听胡子来报,花舌子领一个小子来了,还说要找大荒子谈对山寨有利的事情。 他本来就是个莽撞的人,没啥心眼子,就赶紧去找三荒子和四荒子,三荒子一惯老实,反正你让他干活行,听话,但你要让他拿主意,那白扯,他啥主意也没有,就冲你嘿嘿笑:“你定你定,我都听你的。” 唉,东北话说,那就是一个面人呀。啥叫“面人”,说啥听啥,没主意的人,还好欺负,这样的人,就叫“面人”。 四荒子呢,是个小机灵鬼,你让他抖个机灵行,小来小去的,耍个小聪明,整个小把戏啥的,他都在行。但要是涉及到大主意,那也是个白扯。 三兄弟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二荒子先开口:“不然,让他们进来,不是说对咱们有利么,看看他们是要白送给咱们钱,还是白送给咱们衣服。 哎呀妈呀,要是能白送给咱们枪,那大哥就不用花钱买了。 哎,这要是他们真送枪,你俩说,我去省城找大哥回来,告诉他不用再花冤枉钱买枪了,行不行? 嘿嘿嘿,我还从来没去过省城呢,你们说,我去一趟见见世面咋样?听说省城的女人,老漂亮了,胸老大了!” 三荒子吭哧吭哧半天:“你行你去。” 四荒子“嗷”一声就炸了:“凭啥呀,凭啥二哥自己去省城看大姑娘,我也要去!” 三荒子瞅瞅俩人:“这还不知道那俩人是来干啥的呢,你俩先别吵吵。” 四荒子挠挠头:“可大哥临走的时候交代,不让人上山呢,怕别的人知道大哥不在,有人端了咱们老窝。” 二荒子腾就站起来了:“妈的,谁敢来端咱们老窝!有我二荒子在,谁敢来端老窝,我弄死谁,奶奶个熊,我二荒子顶天立地,怕他个鸟,让他们上来,我问问,他们到底啥意思?” 三荒子憋憋嘴:“那要出事,你能担着不?” 二荒子一想起来大哥的铁拳:“算了,算了,我啥也没说。别问我,我不知道。” 四荒子歪着大脑袋:“那也得拿个主意呀,人家还在山脚下等着呢。让他们上山,还是不让上山,得给个准话呀。” 啊这······三兄弟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定啊,好了还行,万一整砸了,大荒子的大拳头不得揍死他们。 还得说是四荒子:“哎,让大嫂定,无论大嫂是让那两个人上山,还是不让上山,大哥都不会怪她。 要是咱们哥仨,嘿嘿嘿,那说不定,谁出的主意,到时候大哥回来,就把谁打出屎来。” 第95章 背锅 “就说还得是你,小机灵鬼!”二荒子和三荒子一竖大拇指:“走,一起找大嫂去!” 陈秀秀正在屋里给大荒子补衣服呢,这些胡子们成天钻山越岭的,还得每天砍个柴火,练个功夫啥的,衣服磨损特别快。 再加上,那布料也不抗用,老粗布,织得粗粗拉拉,疙疙瘩瘩的,纯棉的本来也就不咋结实,特别容易坏。 离老远就听见仨兄弟大呼小叫地:“大嫂,大嫂,来事情了!” 陈秀秀腾就站起来了,满脸喜色,还以为大荒子回来了呢。掀开门帘子,快步走出来问:“咋,你大哥回来了?” 二荒子气喘吁吁地:“啊?我大哥回来了?在哪呢?” 四荒子气死了,人家陈秀秀是问他们仨,是不是大荒子回来了,结果二荒子这蠢货,反问上人家了。这可真是······ 陈秀秀也被二荒子问得一愣:“嗯?” 四荒子忙解释:“不是,不是大哥回来了,是有这么个事情,想让大嫂帮忙拿个主意。” 从那天大荒子受伤,陈秀秀待了一晚上,从他屋里出来,二荒子他们三个兄弟,加上山寨里面的弟兄们就喊开大嫂了。 陈秀秀先还有点难为情,觉得跟大荒子现在还没过了明路,啥叫明路,就是见过家长,得到大家的认可,就叫过了明路。 当然,暗地里俩人也还是清白的。 你看,这就是人家大荒子的高明之处。他知道陈秀秀刚经历过崔玉和的死,和进大牢毁容这么两件,对于农村女人来说,算得上惊天动地的大事。现在心理脆弱着呢。如果他现在趁虚而入,是,会得到陈秀秀。 但是得到的,只能是个身心俱疲,完全没有准备,如惊弓之鸟的这么一个人。往后余生,也许陈秀秀会跟他在一起凑合过,但心里那道坎,她不一定过得去。 可大荒子想要的是一个能全心全意对他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因为走投无路,被逼无奈才凑合在一起的。 简单说,就是不想凑合着过日子,他想过一种,跟对方无论身体和心灵,都能够完美契合的日子。嘿,人家还肉体和精神两不误的呢,罗曼提克吧! 你别看大荒子没啥文化,也不像现代人有那么多的风花雪月,但是,他常年在刀口上打滚,天生有一种小动物般的敏锐感知。 无师自通般的,觉得现在要了陈秀秀,俩人的生活绝不会完完美美,中间一定会始终隔着点什么东西。就好像,会有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薄雾一样,笼罩着两个人,压抑、愤懑,让人透不过气来。 所以,他才会在最后关头刹住车,时间还长,余生也很长,他不急,他相信,陈秀秀终有一天会走出过去,接受他,包括接受新的自己,和新的生活。 你看,大荒子外表粗粝,但人家内心柔软又善解人意。所以啊,小姑娘们找对象,还是不能以貌取人啊。 大荒子在山上,天天俩人能见着,还好点。只不过觉得俩人见面,是有点尴尬,还有点羞涩。所以,平时能不见,就不见,陈秀秀都尽量躲着大荒子。 可现在大荒子去省城了,也不知道怎么的,陈秀秀反而还疯狂的想念起来他了。 这也得说,人家大荒子平时工作做得好,虽然俩人不经常见面,你不是躲着我吗,那我不往你跟前凑,但是呢,时不常的在清晨,采一束带露水的野花放你门口,早晨起来一开门,第一眼,就是生机勃勃的野花,你就说,你开心不开心。 要不然,偷偷放你窗台上一点小糕点啥的,甜甜油油香香的,就说你吃了,心里甜不甜,美不美。 不然,给你准备一套花棉袄,农村女人那时候的审美观,大多是红的,带大花的,漂亮。不像现在,要啥修身的,能显出上凸下翘的。过去那都是大花棉袄,有这么一身新衣服,那在村里得老出风头了。 ······ 以上这些小细节,那是数不胜数,你就说陈秀秀能不喜欢嘛。所以对于山寨里弟兄们喊的这声“大嫂”,那也是从不好意思,好羞涩;早就过渡到了:我就是你们的大嫂,大荒子的媳妇。 当然这是陈秀秀下意识里面的认知。明面上,她还不敢承认自己已经全身心,接受了大荒子的事实。 所以她问:“啥事啊,要我拿主意?我能有啥主意啊,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啥见识,你们大哥不在家,理当你们仨兄弟拿主意啊,我不行!” 二荒子可老怕他大哥的铁拳了,忙说:“大嫂,我的亲大嫂子哎,这事还就得你拿主意,我们三个,就是棒槌,让我们打打杀杀,吃吃喝喝行,让我们决定点啥事,那可是万万不行的啊! 大嫂,大哥不在家,你就帮帮忙呗!” 三荒子也点头附和:“对对对,大嫂,这事得你拿主意,不然我们三个要是拿主意了,回头要是有啥不对,大哥回来得揍死我们,他那拳头打人,可老疼了!” “这实心眼的三哥呀,说啥大实话呀!”四荒子狠狠瞪了三荒子一眼,马上接嘴:“对对对,现在这山上,除了你,我们就没亲人了,外面的兄弟们,那见识还不如嫂子呢,所以,嫂子,长嫂如母啊,你得管管我们啊,我们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可不就得嫂子你顶上去么!” 你瞅瞅,还得是四荒子这小机灵鬼,人家都会打感情牌了。 陈秀秀都无语了,合着你们这是想让我给你们背锅呗,你们拿主意了,回头要是不好了,你们大哥会揍你们。 那我呢,要是我拿主意了,回头不好了,大荒子会怎么样对自己呢?这就不能想。 想不拿主意吧,你说眼前这三个人,快一米九的个头了,就那么像小孩儿似地蹲自己旁边,眼巴巴,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哎呦,那依赖的小眼神啊,真是让女人们不由自主地,母爱爆棚啊。 唉,看着三个人,跟大猩猩似地蹲在自己面前,陈秀秀想不出来拒绝的办法,更说不出口拒绝的话,陈秀秀觉得脑袋瓜子嗡嗡响,脑壳子疼。 “可我还不知道,到底是啥事需要我拿主意呢,你们三个想让我管,总得告诉我是啥事情吧!” 这件事情,本来成功的可能并不是很大,但因为陈秀秀的插手,事情的走向,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要不说,你这人再能耐,再有主意,但是没机会让你展示,那就连你自己都会看轻你自己,觉得,唉,我就是个没见识,没主意的怂人啊,我就是人家讲的,啥也不是那伙的。 这样的认知,连我都经常有啊。 但是陈秀秀呢,就这么好命,这仨兄弟,把能让她展示自己能力的舞台,给她搭上了。 从此刻起,让日本鬼子,闻之丧胆,听之体寒的,东北有名的悍匪,陈家秀秀,将横空出世—— 第96章 押来 陈秀秀这也实在是没办法拒绝呀,你说这仨兄弟蹲在她跟前装上可怜了。 咋办,那就拿主意呗。 于是就问:“那你们先跟我说说是啥事,我再拿主意啊。” 四荒子嘴快,就抢着说:“咱们这山下吧,来了俩人,是花舌子领一个小子,非得要上咱们山上,见我大哥,说有好事给咱们。大嫂,你说这天上还有掉馅饼的好事?说给咱们送吃的喝的,还有装备啥的呢,东西老全乎了,听着倒是好事。” 陈秀秀想了想:“那就让他们上来呗,问问不就清楚了么。” 二荒子马上抢答:“可大哥临走的时候交代了,不让任何人上山呢,怕别人知道他不在家,来摸盘子,趟好了路子,再端咱们的老窝。 可要是不让他们上来,他们再跑别的胡子那里,把好东西都给别人了,那咱不就亏了嘛。所以,大嫂你看这可咋整啊?” 陈秀秀也不知道该咋整啊,她就一农村普通妇女,除了挺着肚子去找崔玉和,这算是做了一件离谱出格的事。再别的,她也不离经叛道的,也不当家做主。就是一个老实孩子呀。 可现在这仨人非让她拿主意,没办法,硬着头皮说:“那这么地,让兄弟们先搜搜他们身上,看看带没带家伙,有没有枪啊,匕首之类的。 要是没啥危险的东西,就把他们绑好喽,眼睛蒙住带进来,这样,他们也不能用眼睛看咱们山寨的布置,也不能出手伤人了。 尽量呢,多安排几个弟兄去。带到这来,问清楚,再做决定。 这要是他们讲的真对咱们有利,那就好吃好喝留他们住下,等几天,你大哥也就三五天的功夫就回来了。 要是讲的对咱们不利,那就把他们先绑了,扔仓库里,别给他们吃饱,省得他们有力气逃跑,别冻死饿死就行,等你大哥回来,再决定咋处理他们。 你们哥三个看这么办,咋样?” 哥仨对视一眼:“行啊,咋不行啊,就知道大嫂准有办法,嘿,找对当家人了。” 三荒子呵呵呵一笑:“对,以后大哥要是再出去办事不在家,就让大嫂当家,大嫂可比咱们仨,靠谱多了!” 其他两个兄弟也附和。 陈秀秀忙摆摆手:“可别地,我这妇道人家,啥也不懂,哪能当家呀。还得是你大哥,和你们三兄弟有见识。” 二荒子一听,这大嫂不当家,以后有啥事,大哥不在,他们哥仨办了,可不得继续挨揍。以前大嫂没上山的时候,他们办事不合大荒子的心意,可真没少挨打呀。 忙劝陈秀秀:“大嫂,老四说得对,长嫂如母啊,以后,这山上还得是大嫂说了算。我大哥都得靠边站。嘿嘿嘿,你们俩说是不是,那我早就看出来,大哥有点妻管严呢!” 三兄弟挤眉弄眼的,把个陈秀秀臊得满脸通红,赶紧说:“你们哥仨快去安排人押进来吧,不然他们一直在山下纠缠也不好!” “哎,行,我现在就去安排兄弟们去拿人。”三荒子直接出去安排去了。 你看这面人一般都这样,他是没主意,但是只要有人安排他干活,他跑得可欢实了。 没多大会,花舌子和齐朗就被押上来了。 嚯,也不知道哪个胡子,把自己的花裤衩子一扯两半,给他俩一人脸上,蒙了一块。 许是这胡子屁股比较大,花裤衩子也特别大,一半就不光把眼睛蒙上了,整个脸都蒙得严严实实。 陈秀秀都憋不住想乐,何况散漫惯了的胡子们呢,这厅堂里面的胡子全哈哈大笑,有的胡子还在那里喊:“胡老三,你裤衩子扯了给他俩当蒙眼布,你现在棉裤里面是不是光腚呀,哇哈哈哈。” 胡子们哄堂大笑,那叫胡老三的胡子“呸”了一声:“没听说他们上山是给咱们送好东西的么!等到时候真有好东西来了,大当家的看我把山下,我那相好的小寡妇,给我做的花裤衩子都贡献出来,给他俩当蒙脸巾了,那好东西,还不得让我先挑啊!我这花裤衩子,可是立大功了!” 胡子们跟着起哄:“对对,让你先挑,先赔你一个大花裤衩子!” 二荒子一听,底下兄弟们这还来劲了,得啥说啥,看了看陈秀秀的脸色,陈秀秀可也是小寡妇,怕她心里犯忌讳,赶紧制止,正色道:“哎,兄弟们别闹了,都肃静,听大嫂讲话!” 底下的胡子歪歪倒倒地坐的坐,躺的躺,还有站着的,都不吭声了。 这也得说是大荒子调教的好,别的胡子,可没这么听话的。 陈秀秀这是被赶鸭子上架,没辙呀,只能硬着头皮,坐到厅堂正中的虎皮交椅上,这平时都是大荒子坐的位置,冷不丁坐上,看着底下乌压压的几十口子人,还挺害怕的。 只能壮着胆子,大声说:“兄弟们,把他俩的蒙眼布拿下来。” 这俩人五花大绑的站在地上。花舌子见过大场面,这种的,根本不带怕的,蒙眼布一拿下来,屋子外头照进来的光线一晃,他眯了半天眼,才缓缓睁开。 一看,正中坐个女人,一脸的疤痕。知道了,这是那个石家偷人的小寡妇陈秀秀。要说他咋知道,他咋能不知道呢,这世界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 大荒子虽然治理胡子很严格,但是你要胡子保守啥秘密,那千人千样,哪有那么容易。 这花舌子就是跟胡子打交道的,消息灵通着呢,他早就知道石家小寡妇没有死,跑温家沟胡子山寨躲着来了。 不然他为啥别的胡子那里都不去,先领着齐朗跑这来了,还不是知道陈秀秀跟齐朗是两姨亲,有便利条件。 亲戚亲戚,打断骨头还连着筋。那过去的亲戚关系可比现在紧密多了。因为啥,交通不发达,基本都在附近谋生,交往就比较紧密。 而且过去,亲戚多了,附近没人敢欺负你。不然那真是欺负一个,一窝子亲戚就上了。 官府不作为的时候,那为了求个公道,可不就打群架么。 到最后,谁家人最多,谁家拳头最硬,那谁家就最有理了呗。 不然人家说,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范围内,这话不是没道理的。 普通人没有大炮,就靠亲戚多呗,大多力量大,拳头就是硬道理呀。 所以,花舌子不带怕的,咋地,只要陈秀秀在这,就不能弄死他们俩,齐朗那跟陈秀秀可是实在亲戚。 要是敢下狠手,别说陈厚魁和齐远文不能原谅她,乡亲们听说了,光舆论和吐沫,都能给陈秀秀淹没喽。 正好,陈秀秀出来了,她要不出来,花舌子也准备使个啥办法,把她引出来。 齐朗呢,那花裤衩子蒙脸巾一拿下来,他“呸呸呸呸”一门吐,那是啊,冬天,那东北多冷啊,再说山上也没那条件洗澡洗屁股啊,不讲卫生的人,那裤衩子得啥味啊,那能好得了。 把个齐朗给熏的,好悬就吐了。他在那里“呸呸”老半天,又干呕了好一阵子,才抬起头来。 一看,妈呀,可吓死个人了,咋一个满脸疤瘌的女人,在那穿个大红花棉袄坐着,可把他吓坏了。 要不咋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呢。手无缚鸡之力,再没点子胆气,可不就害怕么。再一个,也是他小,二十左右岁,在过去,那是都得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的大人了,搁现在,那还是读大学的孩子呢。 反正我觉得,遇到啥事害怕并不丢人,丢人的是,害怕了以后,就啥也不能干,干瞅着的人。 陈秀秀虽然有些年没见过齐朗了,但是小时候都在一起玩儿过呀,多少觉得面熟。 齐朗可没认出她来,为啥,女人结婚生孩子以后,体态肯定跟当小姑娘的时候不一样了,最重要的是,陈秀秀她,毁容了呀。 第97章 等待 陈秀秀看着齐朗愣眉愣眼地,直勾勾地望着她,也没认出她来,心里苦涩不已。 世上哪有几个女人会不在意自己容貌的,陈秀秀当时拆了脸上的绷带,看见那些疤痕,想死的心都有了,崔玉和死了,孩子没了,自己毁容了。 别说是个女人,搁哪个男人身上,那也是受不了的。也就是一口气撑着她,毕竟,她还有老爹和两个弟弟呢,当然,他们离了她都能活下去,可她,还有个傻闺女小猫啊。 石家二老年纪大了,再活,还能活多久。陈秀秀要是也死了,将来等石家二老没了,小猫可咋办呢! 别人家闺女到岁数,结婚就省事了,可小猫那样,谁能娶她呀。她这个娘,再怎么样,只要活着,赖好将来会照顾她点。 就靠着这么点子念想,她才活了下来。 再一个,大荒子他们这些胡子,也没拿别样的眼光看她,还挺可怜她的,都挺照顾她,这也给了她抵舔自己伤口的时间。 这男人吧,大都有啥怜惜弱小的心理,大荒子原本对陈秀秀可是没啥想法,只不过,陈勤给钱了,就当个买卖办了。 结果,陈勤来山上一骂他,他这人,就一点不好,不能让人激,一激,他可不就把陈秀秀留山上了嘛。 这在山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陈秀秀又觉得给大家伙添麻烦了,就时不常地,给洗个脏衣服啊,衣服破了,补个补丁啊,做个饭给他们改善点伙食啥的。 大荒子从小爹娘就死了,领着仨兄弟,在外面苦苦挣扎,这突然山上来了一个女人,知冷知热的,本来没啥想法,这也不由自主地生出点想法。再加上胡子们没事总是打趣他俩,一来二去的,还就喜欢上陈秀秀了。 这大概就属于啥细水长流、潜移默化、温水煮蛤蟆类型的爱情吧,这种不因为五官而相爱的,大多都是三观相合的。 跟那些一见钟情、一眼定终身、风花雪月的不能比,没人家那么热烈,那么激情。但胜在温柔,绵长。 就像过去的那种老爱情,不张扬,不豪放,但是隽永妥帖。 要说这世间哪有那么长久的爱情啊,时间这玩意有魔法呦,早早晚晚,那些热烈的、深沉的,都会变成亲情哒。 当他的左手握你的右手,再没有过电感觉的时候,就,老夫老妻呗。 所以陈秀秀现在,也只是摸摸脸,自嘲地一笑,能接受自己的这个样子了。 她也没打算认齐朗,认啥呀,自己现在是胡子,普通人谈之色变的存在。又没有好名声,还毁了容。要不咋说人穷莫说话,位卑莫劝人,算了,先听听他们的来意吧。 就问:“不知道二位来我们这里,要求见我们大当家的,是有啥事情?” 齐朗梗梗个脖子,心里老大不得意这些人了,都是些啥人呢,上来跟他们谈判,竟然用破裤衩子套脑袋,老味了! 就没好声地道:“咱们都是中国人,中国人就应该帮助中国人!” 陈秀秀:“嗯?!啊?!” 没听懂,星星眼。 花舌子咳咳两声,道:“大侄女,是这么回事,这不,日本鬼子在山那边,修那个小铁路呢,咱们呢,本来就是因为三面环山,一面环水,山路崎岖,水路还没有桥,那水又深,净些烂泥不好过。那些外头的人,绞尽脑汁,进不来。 现在呢,他们从神仙摞山那边开始修小铁路,这马上就打进来了。 可是呢,咱们这边的兵力有限,所以,想发动大家伙,有人有家伙的,就上!哎,不能让他们打进来,祸害老百姓呀。 这合作呢,咱们也有一部分的武器和粮食啥的,发给大家,共同抗击日本鬼子。” 陈秀秀点点头:“我懂了,但是呢,大当家的不在。你们这事吧,倒是好事,如果你们不急,那就请二位在山上小住几日,等大当家的回来,他呢,再跟你们谈,你们觉得咋样?” 齐朗一听,还要在山上待好几天,不干了:“啥,还要待好几天才能见大当家的?你是不是骗我们呢,快让大当家的出来!我们早打听好了,你们大当家的在山上,才来的!咋,现在你说不在就不在了!是不是你们大当家的躲起来不见我们!” 花舌子一看,这同志不行啊,还得回去好好练练啊,年轻气盛的,火气太旺了。人是好人,但是这工作方法,还得精进啊。这么说话,那些胡子还不得炸了。 果然,胡子们都不乐意了,你这啥人啊,上山来叫唤撒欢的,还我们大当家的躲起来了,你是个啥大人物啊,我们大当家的值当躲你!这小白脸子一看就不是好人! 所以,胡子们就起哄:“靠,把这小白脸子整后面棚子里,吊起来,让他尝尝辣椒水的味道!” “对,小白脸子一看就不是好人,还我们大当家的躲起来了,你是个屁啊,用躲你!真把自己当人物了!吊起来,吊起来!” “对对,吊起来,吊起来——” ······ 陈秀秀扶额,这齐朗也太不会办事了,你这是上山求人的态度么,甭管你说得天花乱坠的,给这个,给那个,那还不是求人办事吗,哎,这小表弟呀! 那也不能让他被吊起来呀。只好说:“我们大当家的确实不在山上,下山去办点事,你们要是能等呢,我们就好好招待;要是不能等呢,那我们就把你们绑后面仓库里。 毕竟,大当家的是秘密下山的,你们不愿意等,我们可也不能放了你们下山,这万一,你们走漏了风声,我们大当家的有危险可咋整。 你们二位的意思是?” “靠”,花舌子心里真是他妈的,都要骂开了,本来还想着这小寡妇,不看僧面看佛面,咋也跟齐朗是亲戚,能对他们好一点呢,就这······听这女人说话,哎,也是个狠人呢! 不管咋地,就是不放呗!想等也得等,不想等也得等。叹了口气,俗话说不能敬酒不吃,吃罚酒,好汉不吃眼前亏,行吧,只能服个软: “那行,大侄女,叔跟这个小兄弟,就叨扰你们了,我们就等等大当家的。” 他这被五花大绑呢,也不能跟胡子们拱手作揖,只能团团转了一圈:“各位,刚才我这小老弟有点气盛,得罪了,我给大家伙赔个礼,大家伙看我花舌子的面子上,别计较。 他一个小孩子玩意,这不也是忧国忧民吗,着急了点,哥们们别介意,别介意!等有机会,老哥请哥几个喝酒赔罪!” 花舌子多少在胡子中间有点香火情,胡子们嗨一声,就那么地了,倒也没怎么为难他们。 出来几个胡子,把他们引到后面空房子里,也没松绑,就关了起来。 这边,陈秀秀等胡子们都出去了,跟二荒子仨兄弟说:“你们哥几个怎么看?” 第98章 炸毛 二荒子三兄弟,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面面相觑。 二荒子先开口:“嗨,我们仨兄弟这不是听大嫂的么,大嫂说咋办就咋办!” 三荒子忙接上:“对对,听大嫂的!” 四荒子眨巴眨巴眼睛:“大嫂你刚才多有气势啊,我现在一想起来,刚才大嫂说的,‘你们要是能等呢,就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们;你们要是不能等呢,就把你们绑到空房子里关起来’。 哈哈哈哈,这无赖法,我真听乐了。那花舌子听完大嫂这番话,不可置信的小眼神,就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陈秀秀想起来自己刚才说的话,也不禁笑了一下,不然咋办呢,这哥仨甩得一手好锅,自己只能接着了。 就说:“我呢,是这么想的,这俩人来咱们这,说给咱们这个,给咱们那个,跟咱们合作抵抗日本鬼子。 咱们呢,也不知道他俩的根底,到底他们是什么人,是要通过联合咱们,真抵抗日本鬼子,还是要趁机夺取咱们的队伍。咱心里没底,你们说是不是?” 四荒子小眼珠一转,连连点头:“对,是这么个理,他们好像挺了解咱们,但是咱们只知道花舌子是个说和人,可不知道他有啥势力,现在做了什么人的手下。 尤其那个小白脸子,他就不像好人,你说说,一上山就吱哇乱叫唤,啥人呢!是得防着他们点。” 陈秀秀接着说:“我看这样,咱们派几个机灵点的,平时不咋出现在人前的兄弟,下山去,好好打听打听他们的跟脚,看看他们到底是啥势力的,来咱们山上有啥意图。 哪怕打听不出来全部,但是多少有点消息,就比咱们现在光凭猜,要强得多了,你们说呢?” 二荒子一拍胸脯子:“我,我去!我平时最机灵,就没啥消息能难住我的,这事就交给我办吧!” 四荒子一听,可气坏了:“啥?啥!你平时最机灵!你平时最蠢吧你!机灵那还得是我小四,你老二就是个蠢驴,你当我不知道你下山想干啥呢? 你根本就是想去看大胸妹子,你那憨样,跟狗熊似的,能打听出来个屁! 大嫂,你别听老二的,这事让我去,我才是最机灵的!” 二荒子一听,跟那好斗的小公鸡一样,都气炸毛了。上手就推了老四一下子,嗷嗷直叫唤:“你说啥,你说我憨!你敢说我憨!小时候是哪个憨的一口好吃的都舍不得自己吃,都喂给你吃了。 你个死小四,现在你长大了,嫌弃你二哥我憨了,是不是?是不是!你嫌弃我憨,你小时候倒是别吃我省给你的东西呀!” 四荒子往旁边一跳,做呕吐状:“呕呕······呕呕······哎,老二,我把小时候,你喂给我的东西都吐出来了,你要不要,你要是要? 快拿手接着来!来呀,快来接着呀!我吐出来就再不欠你的了,你快来接着,谁不来接着,谁是王八蛋!” 二荒子气得“哇呀呀”一声蹦起来:“我掐死你,我他么掐死你个死孩子!” 这俩人围着桌椅板凳转着,打闹起来了。 三荒子就在旁边一蹲,嘿嘿傻笑,也不参与,反正他从心里知道自己不聪明,这事轮到谁,也轮不到自己去,就在一边看热闹呗。 老二跟老四吵架,他都看习惯了。反正最后,都是老四胜利,老二就是个棒槌,斗不过老四的。 要不说,大荒子不在山上,他们仨让陈秀秀当家呢,真让这哥仨当家,那能把天掀翻喽! 关键是,这仨人谁也不服谁呀,你看三荒子是不吭声,但是二荒子和四荒子,说啥事他都看热闹,不参与,也不反对,也不拦着。他们闹得越大,这三荒子越高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热闹看,多好玩儿呀。 二荒子和四荒子呢,他俩从懂事起,就谁也不服气谁。一个出主意,另一个就必然闹起来,不管这主意对不对,反正只要是对方出的,就反对。 俩人天生一对冤家,每天不是打,就是闹。 三荒子就只看热闹不拉架。 也不怪大荒子每次从山下回来,就胖揍他们仨一顿。实在是不让人省心呢。 也就大荒子能压制住他们仨了。 陈秀秀也知道这情况,在山上住了这么久了,早摸清这仨人的脾气了。 咋整,现在大荒子也不在山上,没人压制他们三个,自己只能尽量哄着呗。 其实这老二也好对付,他就是个暴脾气,得顺毛驴摩挲才行。 就说:“本来应该让老二你去,但是呢······” 二荒子急忙说:“对对,本来就应该轮到我去,大哥先下山,然后,该做老二的我下山,顺序就应该这样排。 就算不让我去,那也应该让老三去,不可能跳过老三,让老四去。 要是让老四去,我一百个不服!” 四荒子冲他做鬼脸:“耶耶耶耶耶耶,就去就去,我就去,就不让你去!” 二荒子追了半天也没追上四荒子,早气喘吁吁了:“大嫂,你看老四这没正经的样子,你能放心让他去?他就不是干正事的人!还是得让我去,是吧,大嫂!” 陈秀秀对他俩简直无语,只能继续说:“但是吧,咱山上这不是来俩外人么,我就怕,他们后续还有人跟在后面,看他俩一时半会不出山,再摸上来可咋整。 要说这山上啊,除了你大哥,就老二你的武力值最高,功夫最好。 嫂子这不是想着,要是让你下山了,那万一有敌人摸上来,咱这一山的弟兄们抵抗不了,可咋整啊! 万一对付不了他们,老窝被端了,咱可对不起你大哥辛辛苦苦经营这么多年啊。 毕竟,你大哥当时可是说了,不让人上山,不让人上山! 唉,都是嫂子我乱拿主意,现在,都不敢让老二你去山下,这事,都怨嫂子啊! 老二啊,你能原谅嫂子的私心吧,嫂子就怕别人趁你大哥,和你,这两个山上最厉害的人不在家,害了我们大家,所以,嫂子还真不能让你去。 唉,嫂子就知道老二你,一贯深明大义,一定不会埋怨嫂子的吧!是吧,是吧!” 二荒子哪受过这个追捧啊,从来也没人夸过他功夫好,武力值高啊,这下听得热血沸腾,把自己的大胸脯子拍得山响:“嫂子,那我不下山了,大哥不在家,那我就是这山上的顶梁柱! 就凭我这功夫,那也是不次于大哥的。 看哪个敢来,我就剁了他! 嫂子你放心,来一个,我剁一个;来两个,我剁一双!” 陈秀秀竖起大拇指:“好,我就知道老二最仁义,绝对是这个! 好汉都是这样,最艰难最危险的活,都留给自己,把轻松的容易的活,留给别人。老二,你是好样的!” 二荒子激动得满脸通红,听陈秀秀又夸他,直点头:“对,在山上留守最危险,危险的都留给我,嘿嘿。” 陈秀秀好容易安抚住二荒子,又对三荒子道:“老二说得对,这老二不去,按顺序,就应该排到老三去了。 老三呢,你挑几个人,去山下打听打听咋样?” 四荒子一听,又要蹦起来,陈秀秀把食指放在自己嘴唇上,冲四荒子摇摇头:“嘘——” 第99章 顺毛 四荒子气哼哼地歪歪脑袋,好吧,大嫂不让自己说话,那自己就先不说呗。哼! 三荒子看热闹正来劲呢,没想到这热闹,它热闹到自己身上了,抬起头茫然地:“嗯?” 陈秀秀尽量和颜悦色地:“老三呢,该轮到你下山为咱们山寨做贡献了。你愿意不愿意为了咱们山寨的安全,出一把子力气呀?” 三荒子吭哧半天,看看羡慕的瞅着他能下山的二荒子,还有旁边气鼓鼓,等着他拒绝下山的四荒子,心里竟然出奇地,有一种扬眉吐气地感觉,遂慢吞吞地开口:“大嫂,我愿意去。” 四荒子嘴一憋:“好你个老三,你个装憨的,平时不蔫声不蔫语地,还以为你是个老实头。 原来你是蔫吧萝卜辣辣心,蔫坏蔫坏的。不显山,不露水地,好事都让你捞去了。哼!” 大脑袋一扭,老委屈了。 三荒子呵呵憨笑一声:“老四,这是老二不去,按顺序轮到我的,可不是我自己争取的。咋能说我,蔫坏呢!” 四荒子大脑袋一扑棱:“哼,我跟老二天天喊打喊杀的,啥也没得着,你不吭不哈的,还不是好处都让你拿了。 哪次大哥回来,不是胖揍我和老二,对你就那么瘦瘦的一拳,意思意思。” 陈秀秀也是服了,还有啥胖拳,瘦瘦拳。这三个活宝呦。幸亏大荒子不这样,不然,四个活宝,可谁能招架得住呀。 不过这三荒子,陈秀秀在山上冷眼瞧着,那还真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你别看他事事不拿主意,大家让干啥就干啥,平时就是个面人,但,人家真是啥时候都没吃过亏。 就像老四说的,蔫吧萝卜辣辣心,心里有数着呢。 这让三荒子去,二荒子现在可没啥意见。他让陈秀秀三言两语,给说服了。 现在,只要不让他的对头四荒子去,谁去他都高兴。 四荒子可委屈了,自己多机灵啊,还想下山打探消息,好去大干一场呢,结果,嫂子硬是让老三去。 老三两脚踹不出一个屁来,下山能打听个啥事啊,还不够他耽误功夫的。 他在那啥也不说,嘟着嘴,用脚尖蹭地,把泥地都快蹭个沟出来了。 陈秀秀一叹,已经哄好一个老二了,就不差老四了:“老四啊,知道为啥嫂子不让你去吗?” 老四瓮声瓮气地道:“为啥?” “因为你啊,是咱们这一带的小名人啊,你说说现在有谁不知道温家四爷,是个机灵鬼,论办事机灵能干还得是你呀! 可这次,为啥嫂子不让你去呢,那是因为啊,你得在山上坐镇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呀。 你要是下山喽,那认识你的人,多了去了,一下子不就知道,咱们山上少了一个主力么。 那本来人家不想打咱们,说不定,趁你下山都来打了。” 然后看看三荒子:“让老三去,是因为,老三平时蔫声不语地,平时注意他的人,还真没多少。 再一个,你们虽然是四胞胎,但是老三就特别的不引人注意。搁那人堆里头,先让别人注意到的,都绝不是他。 他跟你们哥三个相比,那就没有一丁点的存在感。 这样的人,下山不下山,根本没人注意。谁也不知道咱们山上少了一个主力。 老三去打探啥消息,别人也没啥警惕他的,毕竟,他打探完了,别人再想刚才打听事的那人,到底长啥样,许是都记不清了。” 二荒子趴近细瞅瞅三荒子,哈哈大笑:“可不是么,嫂子要是不说,我还真没看出来。 记得我爹活着的时候,就常说,我娘喂我们几个的时候,那是一个一个挨排抱起来喂的,可喂来喂去,喂了四次,每次都是我大哥、我,还有老四,其中有一个,吃了两次奶,老三那是经常吃不到。 喂来喂去,总能把他落下了,你瞅瞅,这连老娘都记不住的人,到外面谁能记得住啊,还真就适合出去打探消息,不引人注目啊!哇哈哈哈。” 三荒子幽怨地瞪了二荒子一眼:“所以,我长得就跟你们三个不一样,你们都又高又壮,只有我,又矮又瘦。 奶水都让你们三个人给分吃了,我硬生生饿成这样。你们三个人可咋补偿我呦。” 二荒子抓抓头皮:“这可不怨我啊,那大多都是让老大吃了。老爹说,每次要喂到你的时候,老大就嚎,咱娘一听他哭了,抱起来就再喂他一下。等老大吃得不哭了,老四又哭了,咱娘就又抓紧喂老四,最后就把你落下了呗。你饿得瘦,跟我关系不大呀。 嘿,谁让你不哭的,没听说老辈人都讲,爱哭的孩子才有奶吃嘛!” 三荒子小眼神又幽怨地瞅着四荒子,四荒子尬笑:“那啥,老三你下山办事去吧,我,我不去了。 我在山上帮你吸引敌人的那个啥,那个注意力。 你下山去,别惦记山上,好好办事,啊!” 三荒子慢吞吞地:“那行,那嫂子我出去挑几个人,这就下山好好打探打探,最迟三天,一准赶在大哥回来之前,带消息回来。” 陈秀秀赶紧答应,心说,哎呦我的妈哎,可算把三个活宝哄好了,这比洗一天衣服,干一天活,可累多喽! 山上暂且不提,单说省城的大荒子。 跟仙姑约好取枪的三天时间到了。本来大荒子不想去,他一想到那天见仙姑的样子,就害怕。可这次仙姑却派了一个人来,指名道姓,必须大荒子去,仙姑才给枪。 没办法,大荒子就跟刘胜利一起去见仙姑。 这爷俩打扮成拉粪的,刘胜利不知道通过谁,弄了一辆破架子车,车上带个老大的罐子,一看就是装粪水的,黑乎乎臭哄哄的。 大荒子拉着架子车,路上的人见到他,都捂着鼻子躲老远,这味太臭了,迎风都能飘十里地出去。 刘胜利离他远远地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仙姑门口。 嚯,这仙姑门口,今天可老热闹了,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大荒子心里一惊,心想:“坏喽,今天就是交接枪和炸药地雷的日子,难道是被人发现那些武器,把仙姑她们给包围起来了!” 回头看看刘胜利,老头远远站着,也面色惊异,不知所措。 第100章 热闹 刘胜利到底是老江湖了,冲大荒子摇摇头,装作不认识大荒子的样子,自己挤进人群,找了一个看起来面善的老太太,就问:“哎,老大姐,这是咋地了,咋这么老些人呢?出啥事情了?” 大荒子这时候也把臭哄哄地架子车往旁边一放,反正也没人偷,又破又臭的。 装跟刘胜利不认识,过来凑合到边上:“就是,老大娘,这人这么多,干啥的呀?” 老太太就是街坊中特别热情,并且富有分享欲的那种,呱呱呱就讲上了:“嗨,这不是天仙教么,里面的仙姑啊,老灵验了!特别爱帮助咱们女人家。 这不,还定期办法会,让天仙娘娘给咱们赐福,发那个能消除百病的符水给大伙喝。 哎妈,老灵验了。喝完了呀,身体都轻二斤!说身体轻松了,就是那病啊,让天仙娘娘驱走了。 咱们附近的女人家都信这个。要是有那格外心诚的,真有啥为难遭灾的事,求求天仙娘娘,天仙娘娘一晚上就给办了。 哎,天仙娘娘真是咱们女人家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呀!” 老太太说完,还极虔诚地冲天上拜了一拜。 “哦”,刘胜利忙问:“那这么老些人,想必是仙姑在办法会,施舍符水了?” 老太太一拍手:“那可不是呦,今天不是法会的日子。过两天才能开法会,施舍符水呢。今天呢,是东街王大妞,她呀,哎呦,可苦死了!” 老太太说完,眼珠子咕噜噜直转,这时候有那后来的也凑过来听,有那人就挺有眼力见的,就跟那说相声需要捧哏一样:“嘿,老大娘,这东街王大妞,可怎么个苦法呀,您给咱们细说说呗!” 老大娘见有人捧场,兴致上来了,一拍巴掌:“就说王大妞那男人不靠谱哎,一天天不干正事,只要有俩钱,就逛窑子,喝花酒。 你说说这男人啊,你要有钱也行。可他家穷得腚眼冒光,哪有钱呢! 老婆孩子跟着他,都快喝西北风了。他可倒好,把家里那点子家底都捣腾没了,这打上老婆孩子的主意了,就想把老婆和三个闺女一起给卖了,整俩钱,再让他逛窑子,喝花酒。” 老太太说到这里伸出下巴,冲刚才给他捧哏那人点一点,意思是,你小子,再接个话头,我好接着讲啊。 那人也识趣,忙说:“老大娘哎,这然后呢,老婆孩子可是让他一遭给卖了?” 老太太两手一对,“啪”的一声:“要不咋说,还得是咱们天仙娘娘座下的仙姑法力无边呐!这不,王大妞一知道她男人,要卖了自己和孩子,就拿上家里的二斤玉米面,给仙姑跪下,求仙姑让天仙娘娘显灵,别让男人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在一起鬼混了。” 老太太又拿下巴冲捧哏的点一点,那捧哏的都让老太太逗笑了,不过,过去那时候娱乐活动特别匮乏,最多是来个戏班子唱个戏,算是娱乐了。所以,这有热闹看,有稀奇事情听,大家伙还是挺愿意捧场的。 捧哏的就笑嘻嘻地:“哦,那仙姑可让天仙娘娘显灵了吗?” 这时候听的人越来越多,老太太讲得更起劲了,红光满面地,挥舞着胳膊:“那天仙娘娘就没有不灵验的,这不,王大妞前天刚把那二斤玉米面,上供给仙姑,仙姑就替她求了天仙娘娘,嘿,你们说怎么着?” 老太太特意压低声音,脸上带着猥亵地表情,露出缺了门牙,黑洞洞地嘴巴,发出嘎嘎嘎嘎地笑声:“那王大妞的男人啊,昨晚上让人把尿尿的家伙给割去了!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就说,他以后还能不能找那些女人办事了!哈哈哈!” 靠,男人们不约而同夹紧了裤裆,啊这······啥天仙娘娘和仙姑,必须列为头号危险人物啊! 回家第一件事,务必让家里的女人们不能来这,求天仙娘娘和座下的仙姑啊,尤其得看好家里的玉米面。 听起来好像二斤玉米面,仙姑就能求天仙娘娘给割个尿尿的小玩意,好廉价的样子哇! 以后家里是不是有必要,改吃个高粱米面啥的,玉米面好危险的说。 刘胜利和大荒子爷俩也对视了一眼,“嘶——”仙姑好可怕,仙姑不能惹! 这时候就听前面的人群发出一声喊:“快看,快看,仙姑出来了!” 就见前面大门“咣当”一声,从里面打开。穿白衣服,披散着头发,面色苍白的女人花花,从里面出来了。后面跟着那个五六岁,白胖可爱的小姑娘。 就见小姑娘拿一个小盆,盆里装着水,小手掬着水,往人群里一扬,再掬一捧水,再一扬······边扬水边清脆地喊:“仙姑驾到,人群避让!仙姑驾到,人群避让——” 人群“哗”一下向两边分开,大荒子和刘胜利探头往里面一瞅,就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穿得破衣喽嗖地,在大门口跪着。 旁边一个肥大的男人躺在门板上,身下血迹斑斑。 还有三个细瘦地小女孩,惊惶失措地在旁边站着。 嘶,估计这就是刚才老太太讲的王大妞,和被割了尿尿的小玩意的那个男人,还有家里要被卖掉的小女孩了。 就见仙姑皱着眉头站在门口,袖着手,也不吱声。 旁边站的那小姑娘冲王大妞说:“仙姑问你,答应你的事情,已经替你办完了,你带着这男人来这,是要给天仙娘娘谢恩还愿的么?” 那衣衫褴褛的王大妞磕头如捣蒜:“仙姑啊,能不能求您跟天仙娘娘求个情啊,我只说让我男人不去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可没想让我男人,没有尿尿的玩意呀! 这没了这玩意,不就是太监了嘛,我还咋和男人生儿子呀!求求仙姑了,这次我带了三斤玉米面,仙姑啊,麻烦您让天仙娘娘再给我男人按上吧!” 旁观的人“哗”一下就开始议论上了,那老太太撇一撇嘴:“嘿,这王大妞也是,多大脸呢,一点子玉米面就想求仙姑干这干那的,你们瞧好吧,仙姑才不惯着她呢! 就前几天,一个老太婆求仙姑,让仙姑跟天仙娘娘说说,别让她儿子老赌博了,当天晚上,她儿子出去赌博,这手脚一起摔断了,以后想赌博,也赌不成了。 那老太婆哭得鼻涕眼泪的,来求仙姑,让她跟天仙娘娘求个情,把儿子手脚接上,你们猜怎么地?” 扭头看了看,大家伙都关注仙姑要怎么处理王大妞的事情呢,没人接她话茬。 只得嘟嘟囔囔地小声说:“那老太婆回家,一个跟头,就那么寸,手脚也一起摔断了,嘿,摔得比他儿子还惨呢。 这天仙娘娘办事,还能让你一个凡人挑三拣四的。真是嫌命长呢,呸!” 第101章 乞求 别人没听见老太太的话,刘胜利和大荒子在旁边可听得一清二楚。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我的个亲娘哎,这仙姑也太厉害了吧,不光割人家小丁丁,还折断人家手脚,啊这······ 甭管他俩咋想的,反正他们那天见识了仙姑的邪性,现在已经确认无疑地,认为,这都是仙姑干的,根本就不是啥天仙娘娘下凡干的。 两个人神情都有点凝重了。这刘胜利也多少有点后悔,给大荒子搭上仙姑这么个人了。 这是大恐怖啊! 他俩想看看仙姑又是咋处理王大妞这事的,于是,往前又挤了挤。 这俩人,一个是老惯偷,那身手游滑着呢,柔若无骨像条鱼一样地,就挤进去了。 这另一个,身大力不亏,又高又壮,俩手往人堆里一扒拉,那就出来一条路呀。 他俩几乎同时,挤最前面去了。 小姑娘一眼就看到他俩了,多显眼呢,突然冒出来俩人,身上还臭哄哄的。 小姑娘嫌弃地一皱小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就不再看他们了。 对着王大妞说:“难道你不知道,咱们天仙娘娘的规矩么!一个人,只能帮一次,再不会出手第二次。” 王大妞额头都磕出血了,茫然地抬起头:“唉唉,我知道,我知道啊,那天我来求仙姑,小仙子你都对我讲了。 可是,可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当时没考虑那么清楚啊!光想着让爷们不再去找那些坏女人,没想到会让他没了撒尿的玩意呀!” 又冲那白衣服女人花花磕头:“仙姑,仙姑!求求您发发慈悲,跟天仙娘娘求求情吧,给我男人撒尿的东西,按回来吧! 哪怕,哪怕等我跟男人生个小子,再给弄没了也行啊! 我们家现在就三个闺女,将来没人给我们养老送终,这可咋办呢! 都怪我,都怪我啊!我干啥那天来求天仙娘娘啊,我要不来求,男人的命根子就保住了,都是我害了我男人啊!呜呜呜——呜呜呜——” 王大妞哭得是涕泪横流,好不凄惨! 那白衣服女人花花仍然面无表情地,袖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那雕刻的木雕泥塑一般,不声不响。 小姑娘却小眉头一皱,喝道:“你所求,天仙娘娘已经是显灵办好了,现今你又反悔,你可知道反悔的代价?” 王大妞抬起满面泪痕的脸,惊恐尖叫:“仙姑,仙姑,只要你能把我男人命根子补回来,我愿意把这三个闺女舍给天仙娘娘!” 一把拽过旁边三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仙姑,我把三个闺女舍给天仙娘娘,把她们仨的命,拿去换她们爹的命根子!仙姑你看,这够不够?” 又从身后拽出一个面口袋:“仙姑,我这还有三斤玉米面,再加上这个,仙姑您千万跟天仙娘娘通融一下啊!” 旁边有人低声说:“听说反悔的话,当天夜里,天仙娘娘就会来索命呢。” 另一个人说:“这娘们可够心狠的,三个闺女说舍就舍呀,这可是三条小命啊!” 一个妇女不忍心地说:“哎,这女的也怪可怜的,这年头,男人没了命根子,不能干活,咋养家呀!再说,这家里没个小子,都是丫头片子,没个顶门立户的儿子,可哪能行!” 另一个女人接着说:“也是,仙姑就应该替这女的,跟天仙娘娘求一求,赶紧给人家命根子给接回去,不然,男人当了太监,家里人都抬不起头来。” 那爱讲闲话的老太太又挤进来了,接过话头说:“呸,这王大妞才不值得可怜呢,早些年,他男人往死里揍她,王大妞的两个哥哥听说了,过来把她男人打了,替她出气。 照理说,这王大妞得感激她哥哥吧,不地,这王大妞把她俩哥哥一顿骂,说,‘这你们把我男人要是打坏了,我还得跟人家过日子呢!你们这打我男人不是帮我,是害我!你们赶紧给我滚!’ 嘿,她俩个哥哥当时一听,扭头就走了,以后再没登她家门,大年初二,都不让她回娘家,告诉她,这门亲断了,以后她没娘家了,就自己好好过日子吧。 所以后来,她男人往死里揍她,她也不敢吭声,娘家没人给她撑腰啊!嘿,能给她撑腰的哥哥,都让她气走了。 这不,尝着苦果子吃了! 那男人更不是个好玩意,家里穷得叮当响,天天逛窑子,喝花酒,不务正业。家里头,都靠这王大妞给人家,打点零工维持生活。” 一个看热闹的说:“哎,这么打她,咋现在她还宁可舍了孩子的命,救这男人呢?” 老太太“呸”一声:“贱呗!男人都要卖了她跟仨闺女了,她现在还宁可舍了自己的亲骨肉,救那丧尽天良的男人呢!就你们说,贱不贱!” 那看热闹的听了,涩涩一笑:“嘿,估计是那男的活好,她舍不得呗!” 老太太活这么大岁数,啥小黄话没听过呀,一翻白眼:“那活再好,能顶饭吃,顶衣服穿呢!想要活好的,那去当窑姐,啥样的用不着啊! 还用得着在这伺候这么个男人,一天不打她八遍都算少的! 我跟这王大妞就住一条街上,你可不知道啊,那一天把她们娘几个,打得狼哇叫唤,孩子大人身上都是伤啊。 就这还要舍了孩子,救男人呢,也不知道这男人,给她下了啥迷魂药,迷得她五迷三道的!” 另一个老太太听得气愤,跟着说:“那这女的是真贱!再咋的,那仨闺女是她亲骨肉,这说舍就舍了,还是为这么个男人,呸!贱骨头!” 爱说闲话的老太太可找到知音了,嘴一撇:“可不,要我是仙姑,就把她跟男人一起叉出去,都是拎不清的玩意,犯不着在这跟他们扯!” 这时候就听白衣服的花花,面无表情开口:“滚!” 小姑娘一步上前:“王大妞,仙姑有令,让你们全家,给我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王大妞一听,腾就站起来了,把三个木呆呆,畏畏缩缩地小闺女一把搂住,直推向仙姑:“仙姑,仙姑,我闺女们的命都舍给天仙娘娘,求她老人家开恩吧!给我男人的命根子还回来呀!” 小姑娘这回真气了,小眉毛一立,冲门里喊:“都出来,把她们给我打出去!” 门里一下子跑出来十几个男人,都穿着黑衣服,扎着红腰带。跟提溜小鸡一样,把三个小姑娘拎起来,就扔人群外面去了。 王大妞看男人们又朝她躺在门板上的男人去了,转身扑在男人身上喊:“不许动!你们不能动我男人,谁动,我就扎死谁!” 腾一下,从破棉袄里拽出一把剪刀,哆哆嗦嗦地,冲着过来的几个黑衣服男人乱晃。 小姑娘冷漠地道:“抓住她,扔出去!” 男人们一拥而上,抢过王大妞手里的剪刀,扔出去老远,又把王大妞扔出人群,躺在门板上的男人,也一起抬到人群外面。 王大妞挣扎起来,爬到她男人身边,一摸,冰凉,再一探鼻息,没气了。 王大妞大叫一声:“我的天老爷呀!这是不让人活了呀,我男人让天仙娘娘,给弄死了!” 爬起来,跟疯了一样冲向白衣服女人花花:“我跟你们拼了!你们给我男人偿命来!” 这哪能让她扑过去呀,一个黑衣服男人一脚就把她踹出去多老远,躺地上就不动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她那三个瘦得跟小鸡崽子一样的小闺女,吓得躲在人后,谁也不敢过去看她。 刘胜利和大荒子还站在前头,就听那白白胖胖地小姑娘,很小声地嘟囔:“咦,这咋还死了呢?是我给他阉得不对?给切坏了? 可我跟宫里出来的那老太监学了快一个时辰了,又找了好几头公猪做实验。照理说,不能错啊! 哎,兴许这男人找的女人太多了,身体虚,没受住,呵呵呵,我阉的手法,那一定是不会错的。呵呵呵。” 她这小声嘟囔,别人没听见,刘胜利和大荒子可听得真真的。为啥呢,因为刘胜利和大荒子,那是练过内家功夫的,耳聪目明,比别人的听力,那是好太多了。 俩人听见小姑娘这一嘟囔,都麻了!他们这是找了个啥仙姑啊! 可吓死人了! 第102章 同去 小姑娘跟在白衣服女人花花后面,进大门去了。剩下的黑衣服汉子们,抱着膀子冷着脸,在门口站成一排。 剩下的人们一看,没啥热闹可看了,三三两两地,就散差不多了。 剩那王大妞,在地上躺着也没人管,三个瘦瘦小小的闺女,想扶她起来,也扶不起来,三小只,在那小小声地,抽抽搭搭哭着。 她那男人就那么躺在门板上,更没人管了。 刘胜利和大荒子,看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本来他俩也想走,可刚才那小姑娘都看见他俩了,现在走,万一小姑娘不高兴了,晚上来割个小丁丁啥的,这谁受得了啊!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赶紧到门口,哈着腰:“嘿,嘿兄弟,能不能帮我跟仙姑通传一下,就说,那个前几天跟她约好的,老刘头求见。” 其中一个黑衣服,大概是个领头的:“哦,仙姑交代过,你俩锅(个)的事体,说你俩嘞,太脏了,太臭了,让你们俩锅(个),洗吧干净了再来。” 这一听,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口音,反正南腔北调的,也听不出来,不是本地人就是了。 刘胜利还好点,他没推粪车,大荒子推了一路,那身上老味了。 要说他俩干啥专门推个粪车来,那是因为,枪和炸药地雷这玩意,那可太扎眼了,你能明晃晃地拿么! 这也是没招了,十几把枪,好些个炸药土地雷啥的,也好大一堆了,不可能揣身上。 就得弄个车推着回去。这不是,怕推个普通车惹人眼,再让别人怀疑啥的。 专门整个粪车,臭哄哄的,装做给仙姑家里掏粪,一般人嫌弃臭,那是啊,谁专门趴粪车上往里瞧啊。 唉,这也是无奈的招数。结果,人家仙姑不乐意啊,嫌弃臭哄哄的,这可咋整! 爷俩脸都抽吧吧地,犯愁啊! 那黑衣服看他俩这样,也不为难他们,就说:“仙姑都给你们打点好了噻,你俩收拾好要带的东西,不用弄车喽。这些仙姑都安排妥喽。仙姑派小仙子跟你们走一趟,你们呢,只管照顾好小仙子就行喽,旁的啥子,就不用管喽。” 挥挥手:“你俩快回去准备准备噻,赶紧来,这天可不早喽。早点走,还能早点到地方,省得我们小仙子在车上受罪噻。” 这俩人眼睛都直了,妈吔,这还真派小姑娘跟他们一起去啊!本来他们都打算这次来取武器,求求仙姑,能不能给他们换个人跟他们回去了。 结果,人家早都安排好了,这就没辙了。谁敢说个“不”字啊。 俩人转身拉着臭哄哄地破架子车,蔫头耷脑地回家了。 到了家里,吴东吴西姐俩都在呢。出来迎着他俩,小声问:“那啥,东西都整回来了没?” 老头摇摇头。 吴东嗓门一下就大了:“咋,她们反悔了?不给?” 老头无精打采地:“可别瞎吵吵了,进屋说!” 这四个人进得屋来,老头长长叹一口气:“别提了,这次去,可吓死我们爷俩了!” 就把在仙姑门口看到的事情始末,这么地,那么地,跟她们姐俩一讲。 又讲了最后偷听到的小姑娘的嘟囔,这吴东眼睛都亮了好几分,紧着问:“那后来呢······后来咋地了·····” 老头没好气地呲哒她:“后来,后来就是人家安排那专割小丁丁的小姑娘,跟你大师兄一起回山寨!” 吴东同情地看了大荒子一眼:“哦,那大师兄和你们山寨上的那些弟兄们,可有福了,咯咯咯!” 你说她这看热闹不嫌事情大的,她还幸灾乐祸上了。 把个老头气得,可再气也没招啊,暗暗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自己徒弟,这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徒弟,不能打死她。 但是,可以想法折腾她,就说:“仙姑要求得急,本来想让你们去探樱花国人的枪械库,也得往后面延迟了。你和你妹子最近也没啥事情,你俩就跟你们大师兄一起去吧。 你不是爱听这些八卦么,伺候好那小姑娘,一准不缺八卦听。没事,你也可以跟她学学怎么阉猪,以后就算不能做小偷了,也可以去乡下阉猪,也算一门能糊口的手艺。 嗯,你要是想学学怎么阉人,也可以跟她学!不过这个学了,估计不能拿来挣钱花,毕竟,现在没有太监这一说了。” 吴西扯扯嘴角,这是姐姐又嘴贱,惹到师父了。 吴东还是笑嘻嘻地,拍拍胸脯:“行啊,我一准把小姑娘哄好喽,哄孩子么,我在行!师父您呢,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要说老头为啥让双鼠姐妹去呢?他也有自己的考虑。 你说他不怕仙姑么,他怕!可是人家都要跟大荒子去了,他们还不敢拒绝,那就只能多加点保险了。 双鼠姐妹虽然年纪不太大,也就十八九岁。但人家练得是童子功,这功夫可不比大荒子差多少。 小姑娘再小,也是个女的,大荒子可是个男人。这男人再心细,也不赶女人心细。老头也怕他照顾不好小姑娘,再惹仙姑生气了,把大荒子给怎么地,比如那啥,割个小丁丁啥的。 双鼠姐妹呢,毕竟是姑娘,而且吴东天生比较自来熟,跟谁打交道,都不带吃亏的。让她帮着照顾小姑娘,多少比大荒子仔细。 吴西呢,那纯粹是个添头,反正武功也不差,到时候真要是,跟仙姑她们翻脸了,还能抵挡一阵子。 想也知道,人家仙姑不会让小姑娘一个人去呀,肯定是带足保护小姑娘的人手。 这别人不知道,老头可知道,仙姑的势力,他们见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那在全国都是比较庞大的,不然像枪支弹药这种危险的东西,那能是一般人,就说弄就弄来的么,这玩意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所以,但凡能交好,老头都不想跟人家翻脸。 安排好了,大荒子和吴氏姐俩去收拾自己的包裹去了。 老头也进屋把自己几件衣服,还有一点零了八碎的东西,团吧团吧,包进一个小包袱皮里,系好了,斜着横肩带背,这么在胸口一系。 他走出来了。 大荒子和吴氏姐妹一惊,咋地,师父也要一起去?师父可是多少年都金盆洗手,再不出山的人呢。 大荒子这会心里热乎乎地,老感动了。 为啥,师父这是真对他好啊!为了他,不光让师妹们帮忙,连这么多年不出山的师父,这么大岁数,该安享晚年了,都准备跟自己一起上山了。 你说他,心里能不热乎乎,火辣辣地么。 老头看他们这惊讶的样子,一瞪眼:“走哇,瞎看什么呢!人家仙姑,可还等着咱们呢!” 此一去,将彻底拉开——带领乡亲们,反抗日本鬼子的篇章! 第103章 上车 大荒子心里感激是感激,但是,不能让师父去呀,那山上的条件,哪能比得上师父这养老的小家舒服啊。 再者说,不提那小姑娘的诡异,单说他回山上,那是要去带领弟兄们,打日本鬼子的,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刀枪无眼,这可是要命的事情。 你说说他能放心让他师父,跟着他一起去么! 忙说:“哎,师父,我和师妹们一起去,就足够了。等安全到了地方,师妹们我都得打发回来。” 老头眼一瞪:“差啥?我咋就不能去了!我混江湖这么久,多少能给你掌掌眼。你别以为你师父我,是跟着你去吃白饭去了!” 大荒子忙赔不是:“这我哪能那么想呢!这不是想着师父年纪大了,本来都养老的人了,再跟着我们出去奔波,这让徒弟们哪能忍心呢!这不是徒弟们不孝么!” 吴西一听,坏了,这大师兄这番话,可戳师父肺管子了,师父最恨别人说他年纪大,养老啥的。这大师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果然,老头暴跳如雷:“啥玩意,你敢说你师父我老了,该养老了!你师父我正年富力强着呢,不信,你小子跟我比划比划,看看咱俩谁厉害!” 老头把小包袱一扔,棉袄一脱,只穿个小单褂子,就要跟大荒子比划比划。 吴东还在旁边添油加醋呢:“师父,师兄,你俩使劲打啊,拿出真功夫呀!看看到底是师父厉害,还是师兄厉害!” 大荒子瞅瞅这二师妹,气死了。你说你不劝劝师父,还在这瞎搅和,啥玩意啊!就这么想看着自己师父跟师兄打起来呀!真不是个东西! 他赔着笑,赶紧捡起棉袄给老头穿上了。大冷的天,你说把老头冻感冒了,可咋整。 又回头瞪了吴东一眼:“那啥师父,您看这还用比么?这不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么!我这功夫,可都是跟您学的,咋可能比您厉害呀!是吧,二师妹!” 他恶狠狠地瞅着吴东,吴东一瞅,坏喽,这把大师兄是不是得罪了,忙赔笑:“嘿,嘿嘿,对,对,大师兄说的对,师父那是纵横天下,举世无双,谁人能敌呀!就没人是师父的对手!是吧,西西?” 吴西冷着一张脸,心里话,这又把我扯进来干啥。就说:“嗯,对。” 你指望她多说点啥,是不可能的,说俩字,就不错了。 刘胜利边穿棉袄,边把他的小包袱又给背身上了,跟斗胜的大公鸡一样,仰着头:“走吧!” 当先走出去了。 大荒子苦涩一笑,拦不住啊拦不住,怪道人家讲,老小孩,小小孩,都任性得不得了啊! 只能想办法,等到了山上,让陈秀秀好好陪着师父,可不能让这老头逞英雄,跟自己去炸小铁路。 打定主意,跟老头身后,他也出去了。 剩下吴氏姐妹,把屋里收拾妥当,锁好大门。 一行四个人,去找仙姑。 到了仙姑门口,还没等他们敲门呢,大门一开,小姑娘先蹦出来了。 这小姑娘今天穿得花呀,花棉袄花棉裤,小花棉鞋,还戴了一个小花帽子,小花手套。整个人跟一朵大红花一样,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就窜到大荒子跟前了:“傻大个,你咋来这么晚呢,我等得都快睡着了。” 大荒子现在一见她跟仙姑,就打心里头哆嗦,忙回道:“啊,我这回去洗吧了一下子,这不,那时候拉车身上有臭味。” 小姑娘围着他,使劲用小鼻子嗅了嗅,皱皱小眉头,从小花棉袄兜里头,拿出来一个小玻璃瓶,拧开盖子,照大荒子就一顿洒。 哎你别说,这味道,老香老香了。但是吧,臭味不好闻,香极了那味,也不见得就好闻呢。 小姑娘被熏得打了好几个大喷嚏,摆摆手:“你可快离我远一点,你这身上臭味和香味,中和了,这比你早上那会的臭味,还特么难闻啊!” 大荒子心说,这怪谁呀,还不是你,刚才往我身上洒的那啥玩意,给弄得么。 知道实情,也不敢反驳呀,只能:“哎哎哎,是是是,那我离你远一点,省得熏到你了。” 人家大荒子还真巴不得离她远远的呢。就小姑娘这毒辣的手段,谁不害怕呀,动不动就割丁丁。 这时候,从大门里驶出来四辆马车,那大马,一匹匹都油光锃亮的,一个个身穿黑衣服的小伙子,跟在马车两旁。 打头一辆,到了他们跟前就停下来了。 小姑娘小手一指:“老刘头,你跟这傻大个,坐这个车上,打头走,好给我们引路。” 刘胜利和大荒子赶紧答应,上了头一辆马车。马车旁边跟车的黑衣服小伙子,也跳上来四个。前面还有两个赶车的。这加一起,仙姑她们这头的第一辆车上,可就有仙姑她们的六个人了。 刘胜利掀开车上的布帘子,往后面瞅瞅,后面三辆车上,黑衣服的小伙子,跟第一辆车上的人比起来,只多不少。 老头的心,往下面沉了沉。 武器的钱,见仙姑第一天,他俩就跟人家约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现在这架势,连枪和炸药、地雷的面,他们都没见到,就被请到车上来了。 后头又跟了那么多的黑衣服。 这不会是要黑吃黑吧! 把他们几个人弄死,丢到哪个旮旯胡同,荒郊野外的,谁知道他们给过仙姑钱,买过枪啊!冰天雪地的,尸体冻硬了,估计都没人发现。 他看看旁边的大荒子,大荒子也是一脸的严肃,估计也是心里头没底。 对方人太多了,他们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再说了,人家手里可是有枪啊。 老头摸摸自己的小包袱,心里稍微定了定。这里头也有一把小手枪。是他出去闲逛,看见日本鬼子的一个小队长欺负中国人,他气不过,尾随在后面,趁小队长不注意,给顺来的。 开枪的准头可能不咋地,要到了危急关头,那可也顾不得了,只能打死几个,算几个了。 不提他和大荒子在这忐忑不安地盘算呢。 单说后头,小姑娘让吴氏姐妹跟她坐了第二辆车。 这车你别看外头普通,里头可老奢华了,饶是吴氏姐妹是惯偷,见的金银珠宝无数,也得说,这里头是真豪华。 马车里头,那包边都是镶的真金啊。这吴氏姐妹可不是那没有眼力见的人。小偷么,要是不认识点真货,咋偷啊! 人家姐俩那是刘胜利专门请人教过的,鉴赏个啥古玩玉器都不在话下,何况真金了。 姐妹俩咂舌,这仙姑可真有钱呢,座下的这么一个五六岁小姑娘,点点大,就能坐镶真金的马车。 吴东那看着小姑娘都觉得她浑身冒金光,这可比那庙里的菩萨还金贵啊,人家菩萨是镀金的,这小姑娘用的可是真金啊! 就热切地握着人家小姑娘的胖爪子,问小姑娘:“小妹妹,你今年几岁了,叫啥名字呀!” 小姑娘歪着可爱地小脑袋瓜,奶乎乎地回答:“我今年四十一岁了,我叫凯瑟琳。” 第104章 机会 吴东听着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说,自己四十一岁了。 看着小姑娘胖嘟嘟地小肥脸,手里握着小姑娘肥乎乎地小胖爪子,那是都要笑出鸭子叫了:“哈哈哈哈哈,你这小不点,要是有四十一岁了,那我就得八十一岁了,哈哈哈。” 她都笑出眼泪了,又问:“哎,对了,你姓凯,还是海,刚才我没听清楚。” 小姑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里话:“土包子”。 但面上一派天真:“我名字就叫凯瑟琳。姓什么,我忘了。” 吴东的八卦之魂,又开始熊熊燃烧:“啊,还有人只有名字,没有姓哒!快跟姐姐说说,咋回事?” 小姑娘坐在马车上,反正无聊,要搁平时,有人这么问她,那就冒犯了她,那都不知道得死几回了。 现在么,就当打发时间了,她不跟这土包子一般见识。 歪歪小脑袋:“因为我啊,是孤儿啊,从小不知道自己姓啥叫啥,后来有个好心人,给我取了一个名字,叫凯瑟琳。所以,就只有名字,没有姓啊。” 哎呦,吴东听了,心里那个怜惜小姑娘呦。 因为吴东吴西姐妹俩也是孤儿啊,也是命好,让刘胜利给收养了,给她俩饭吃,衣服穿,还教她俩本事。 再一想,这小姑娘命也不错,在仙姑座下,想来也是得宠的,不然,不会能坐上这镶了真金的马车。 这一会儿,她把师父和大荒子告诉她,小姑娘有多凶残的事情,都给忘了大半。 妈呀,这小姑娘奶乎乎的,才这么丁点大,小脸蛋子还带着点奶膘,肉肉的,可太招人稀罕了。 这哪能是师父、师兄嘴里,那凶残地割别人小丁丁的人呦。这小肉爪子,怕不是连刀都拿不稳吧。 这身世竟然跟自己一样。哎,可人疼啊。 于是吴东自来熟的把小姑娘抱到自己膝盖上,从兜里摸出一块糖来:“来,凯瑟琳,咱们吃糖糖。” 凯瑟琳无语,这土包子还真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了。虽然自己总是拿小孩子的壳子做伪装。但实在不必真当小孩子。 所以,她老气横秋地道:“吃糖对牙齿不好,会长虫牙哒。” 吴东一听,哈哈哈就笑上了:“凯瑟琳,你好厉害哦,竟然还会口技,要不是我抱着你呢,单听语音,还以为是个妇女讲话呢,哈哈哈哈。” 说完,怜爱地“吧唧”一口,亲人家小姑娘脸蛋子上了。 小姑娘一呆,好久没有人亲过自己了,都快忘记那种感觉了哦。 抬起手“啪叽”打了吴东一个小嘴巴,为啥是小嘴巴,就她那小肉手,不大点,肉乎乎的,打不了多大范围。 吴西一瞧,人家小姑娘恼了,赶紧拽她姐:“好了,别闹。早晨起那么早,眯一会儿吧。” 说完,把小姑娘从吴东膝盖上抱下来,给人家整理了一下皱了的小棉袄,再对吴东使个眼色。 俩人是双胞胎,从小到大在一起,该有的默契还是有的。 吴东被小姑娘打了脸,虽然不疼,心里可也不痛快,她可不想是她先招惹小姑娘的。 你说你不经过人家同意,就亲人家脸蛋子,是不是也不对。 反正吴东不那么想,她想着,自己是喜欢小姑娘才亲的,小姑娘竟然还用小巴掌打自己。哼,再不要亲香香了。 往座位上偎了偎,眯上眼睛,不吭声了。 马车瞬间安静下来。 小姑娘眼睛眯了眯,显出点点杀机。 话说,这小姑娘可不是啥省油的灯。这还得从小姑娘小的时候讲起来。 日本鬼子的魔都实验室负责人,到现在还偶尔会想起来,那个小姑娘当初被带进来的样子。 五六岁年纪,戴着小贝雷帽,穿一身粉红色小洋装,脚蹬一双小鹿皮靴。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可,那又怎么样呢,凡是被抓进来的孩子,就没有能活着出去的。 这些中国的孩子,都是从路边随机掠来的,不过是他们实验用的小白鼠罢了。 这些孩子,会被注射各种各样的实验药剂,喂各种各样的药品,观察他们的反应。 一次不死,那还有第二种药剂,第二种侥幸不死,还有第三种······ 记得这个小姑娘,是因为她就是个怪物,先是给她用了鼠疫病菌,没反应;用疟疾病菌,没反应;放到极低温度环境里,没反应······ 唯一对小姑娘产生的副作用,可能就是,她好像永远不会长高了,但又完全不同于侏儒症。 她看起来,就是一个非常正常的五六岁小姑娘的样子,不会头大身子小,也没有侏儒症的各种症状。还是刚被抓回来的,小小可爱的样子。 停止了生长和衰老,但细胞一直处于一个非常活跃的状态。 日本鬼子上层的人,开始对小姑娘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抽她的血,挖她的肉,喂她各种各样的药物,做各种各样的实验。 转眼快十年过去,小姑娘还是那个样子,不曾长大,也不曾衰老。 进来的孩子,一批批的进来,一批批的死亡。小姑娘偶尔会和他们中的孩子一起玩一会儿,但是表现出来的,都是天真无知,人畜无害。 时间久了,对她的管理,就松懈下来。随便她在各个实验室转一转,偶尔大家还会给她一些外面带进来的零食吃。 实在是,这个小姑娘长得太可爱了,人们都忘记了她的年龄,下意识觉得,她一直都是五六岁。 可这五六岁的小姑娘,却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天才。 这么多年,她有意识的接近研究员,用她那比平常人聪明,多得多的脑袋,自己偷学了无数的知识。 她并不曾出逃,只是偷偷的在跟别的孩子玩游戏的时候,语言暗示那些孩子,怎样逃跑,甚至逃跑路线,都制定的精准得可怕。 十年间,有勇气出逃的,一共有二十一拨人,差不多七十多人,只有其中的四五个人成功逃出去了。 这些,都是小姑娘通过守卫和研究员的只言片语,总结出来的。 小姑娘像一个优秀的猎人,蛰伏着,积蓄着,等待着机会。 第105章 复仇 这个机会,终于来到了。 这天,日本鬼子来了一个大人物,要视察这个设立在中国魔都的实验室。 实验室地上部分是日本鬼子开设的一家医院,地下部分是实验室。整个实验室非常庞大,占地面积差不多4万多平方米。 为了迎接大人物,实验室加大了守备警戒力量,研究员们忙着整理实验数据,实验结果展示给大人物看。除了这些充当实验体的孩子们,所有人都在为迎接大人物做准备。 小小的姑娘,也在为迎接大人物做准备。 她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差不多十年。经过她精密的演算,和缜密的推敲。实施了自己的计划。 没有人知道小姑娘是怎么做到的,当日本鬼子发现蹊跷的时候,整个实验室里,毒气氤氲,都是身体僵硬,脸上带着诡异微笑的死人。 所有人,包括负责警卫的士兵,研究员们,还有大人物和那些实验体孩子们。无一幸免。 日本鬼子的上层大大的震怒,派出大量的人手,调查实验室事件。 因为不光当天出现在实验室的人都死了,包括他们所有的研究数据,和研究成果,都统统被销毁。那些药物和实验药剂,也了无踪迹。 实验室本来就是全封闭式的,完全没有强行被人打开的痕迹。里面的人数,也没有缺失,和实验室在外封印的档案毫无出入。 没有外来人破坏,也完全不像是里面的人自杀式死亡。 偏偏整座实验室,成了一座死域。 实施犯罪的人,做得实在是太完美了,一点犯罪的证据都整理不出来。 这从此成为了日本鬼子那里的一桩悬案。 杀完人,焚毁了一切有用资料和物资的小姑娘,坦然的从实验室的通风管道爬出来。 随手拿过路边的人家,晒在外面的小孩衣服,换下自己的实验体统一的白衣裤。 小姑娘走在街上,她还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家,一个小弄堂里面的小洋楼。 走了很久很久,那座支持她活下来的小洋楼,早就物是人非。 一对d国夫妇领着一个小女孩住在里面。 他们白皮肤,金色的头发,蓝眼睛。小姑娘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家三口从她面前走过。 她走到弄堂里的一户人家门口,带着甜甜的笑容问门口的老阿婆:“阿婆,那家住的是什么人啊?皮肤白白的,头发金黄的,眼睛蓝蓝的。” 老阿婆眼睛都已经花了,使劲看了看小姑娘,觉得有点面善,告诉她:“那家住的是d国人啊,他们国家的人,就是长得那个样子的啦。哎,你长得真像,以前住在那个小楼上的人家里的,小小姐哦。 可惜了啦,那个小小姐,五六岁上跟父母参加宴会,出门跟主人家道别的一会儿功夫,丢了! 哎呦,那家父母挖心挖肺的疼哦,没过多久,他们的纺织厂又被d国人给挤垮了,夫妻俩个,跳楼死了! 一家子都是好人呢,可惜,没有好报啊。 现在住在这小楼里的,就是挤垮他们家纺织厂的d国人呢。” 老阿婆已经很老了,摇摇晃晃地进屋里去了。 小姑娘站在门口,望着小楼,过一会儿,像一只被雨水淋透了的小鸡一样,蔫哒哒地走开了。 几天以后,穿戴一新的小姑娘出现在小洋楼的周围,有一天,她终于等到了d国人的小女儿,俩个小孩子玩在一起。以后,附近的人,经常能看见这个小姑娘跟d国人的女儿,玩在一起。 再后来,d国人夫妻禁不住女儿的恳求,邀请小姑娘到家里做客,d国人是个化学家,家里有很多化学方面的藏书,他的夫人则对物理和武器有着很深的研究。 小姑娘展现了她天真、活泼、讨喜的个性,渐渐成为小洋楼里面的常客。d国夫人甚至给她起了一个名字,叫凯瑟琳。 没过多久,d国人一家三口,也是身体僵硬,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死在了家里。 家里面的金钱不曾减少,只有一些藏书,不翼而飞。 这个小姑娘在街上流浪,破道观里的老道姑,见她可怜,收留了她一段时间。 每天,她白天跟着老道姑去别人家做法事,晚上,跟着老道姑学炼丹。又从d国人的藏书里面,摸索出了枪支弹药的初步制造方法。 老道姑去世后,小姑娘接手了道观,收留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妇人,还有一些孤儿。 成立了天仙教。 先是在魔都发展教众,开法会施的符水,不过是小姑娘自己制造的一点带有迷幻作用的止疼药物。 一些参加法会的妇人,喝了所谓的符水,会感觉飘飘欲仙,感觉身体上的疾病都没有了。 于是信众日益多了起来。 信众多了,供奉给她的钱财也多了,小姑娘开始发展自己的势力。 她很聪明,知道自己的样貌,并不能让妇人们信服,所以,扶植了很多替身。她只隐在身后,操纵着她们,为她收拢信徒,积攒财富。 渐渐她不满足于魔都一地,开始向大江南北,向全国辐射。 另一方面,开始网罗人才,大力投入财力、物力、人力,研究武器弹药,顶着天仙教的名义,做起了军火商。 每年,她都不一定出现在哪里,只是兴之所至,带着人就去哪里。 她身边,有一群武力值极高的打手,配备最精良的武器保护她。 在她手下做事,只要不背叛她,待遇还是极好的。但是,小姑娘常常喜怒无常,也是很难伺候的。 没有人知道,小姑娘被日本鬼子当做实验体的时候,虽然外表看不出来受到了哪些伤害。 但是内里,小姑娘每一刻,身体上都是灼痛难忍。 童话里的小美人鱼,只有脚底下走路如有刀割,每走一步,都是煎熬,可小姑娘,却是全身上下,每一刻都如有刀割、斧削、油煎一样疼痛。 所以,忍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的小姑娘,惯常的在下属面前性情暴戾,喜怒无常。 在外人的面前,顶着小孩子的壳子,忍着疼痛,表现得乖巧依人,也实在是辛苦。 这个四十一岁的小姑娘,仍然像蛰伏在暗处的毒蛇一样,在积蓄着,酝酿着力量,准备下一次的,复仇! 第106章 接风 俗话说,说书的嘴,唱戏的腿。那就是快,是说到就到啊! 他们这一行人,在刘胜利和大荒子的忐忑不安中,还没等天黑呢,就到了安邦河边了。 要不怎么日本鬼子没有修好小铁路,不能进天宝镇呢。因为这天宝镇,地势特别的险要。三面都是险峻的高山,那山路还特别崎岖难行。一面环绕着深不可测的安邦河。 这安邦河,跟别的河可不一样啊,这里面好些个二十几米的大深坑,还有好些烂泥暗礁,冬天那最冷的三九天还好点,河面冻实成了,过个车,走个人啥的,一般都没啥事。 但凡温度稍微高一点点,这河上的冰就半化不化的。那么老深,谁敢走啊。 这河还有一样,它还不能行船,因为河里面泥沙淤积,还有无数的暗礁旋涡。也不是没有人,想弄条船,在河两岸摆渡,可大都船毁人亡。再往后,就没人在这河上头折腾了。 折腾啥呀,人命可比钱重要。再说,天宝镇也就是出产一些皮毛,野山参啥的,再就是深山老林,木材比较多。别的,还真没啥特产,人口也不是特别多。 犯不着为了这个,冒那么大险。 大不了,绕路,多走个几天,从山上,走盘山路去省城。 大荒子这次没走盘山路。实在是这盘山路太难走了,而且比从河这边走,要多走上好几天。 这河上面不能行车,那盘山路,一样不行。 走盘山路,离山寨太远不说,关键是它九曲十八弯,人走着都费劲呢。 他们一行人,只能走安邦河这边。现在虽然还是冬天,没开春呢,但是这河,可就有点化冻了。 大荒子走的时候,那也是老危险了。 现在这么四辆马车,可不敢直接赶到冰上走。 因为考虑到武器太重要,只能让山上的胡子下山来,一点一点,用人慢慢的把物资背过河去。 虽然也危险,但一个人掉冰窟窿里,总比整辆马车掉进去要好捞多了。 大荒子下车,一招手,一打手势,河那边,就有早在那里等着大荒子回来的,放哨的胡子,看到手势,飞快地骑着马,跑回去报信去了。 他们在山脚下没等多大会,一大群胡子呼啦啦地就骑着快马来了。 二荒子带队来的,一跳下马,河对岸看见大荒子,就喊:“大哥,这你可回来了。山上好多事情,就等大哥了。” 又一看旁边站的刘胜利,忙拱拱手:“嘿,老人家,把您也劳动来了,这大冷的天,一会儿先跟我上山,进屋里头暖和暖和。”他这嗓门老大了,你说那么宽的河面,他声音都传过去了。 完全无视了四辆马车上下来的黑衣服汉子。 大荒子看他二弟只顾自己和师父了,怕仙姑的人生气,忙在河对岸喊话:“老二,快跟这些兄弟们见个礼,” 二荒子这才注意到对面乌压压一帮子穿黑衣服的小伙子。 他也没多想,反正大荒子带来的,是啥人他都不担心。总归有他大哥在呢。 敷衍地也冲那些人拱了拱手,大声喊:“兄弟们,一路辛苦了!” 其中一个黑衣服也拱拱手,高喊:“好说,好说!” 这就开始安排胡子从冰面上结实的地方,一点一点背东西。 枪支弹药都装在后面两辆马车上,用些被子褥子盖着。 那被子褥子都还挺新的,估计是人家仙姑的人,带的行李。 零零碎碎地,总算都搬过河去了。 这小姑娘才跳下马车。车上有个取暖的小炉子,早下来还冷。吴氏姐妹乍开始看见好多胡子,跟小蚂蚁搬家一样,一趟趟地在冰面上搬东西,自己反正也帮不上忙,就跟小姑娘一起等在车上。 现在可搬得差不多了。跟小姑娘一起下来了。 大荒子跟小姑娘请示,他也不知道该跟人家小姑娘叫啥呀,就说:“那啥,这河面上冻得不那么结实。马兴许还能过去,车可能就不行了。这车可咋整啊?不然,就只能派几个兄弟,再把这马车赶回去了。” 小姑娘看了看:“没事,只要马能过去,车就能过去。” 冲一个黑衣服汉子招招手:“赵四,你安排人,把车拆了,带过河去。” 那汉子一招手,一群黑衣服汉子纷纷上手,几下子就把车给拆分成无数小部分。 大荒子和众胡子都惊呆了好么。 啊这车,还能这样!拆得一小块一小块的,连车轱辘都拆成好几块。 这也太特么精巧了吧! 他们这土包子样,极大地取悦了小姑娘。小姑娘奶声奶气地对大荒子说:“你以后不用老叫我‘那啥’,我有名字,你就叫我凯瑟琳,就行了。” 大荒子还没从那巧夺天工的车上,回过神来。机械地答应着:“哦,好的,凯瑟琳,我记住了。” 这光拆开还没完,这些黑衣服汉子,这么一拧,那么一转,几下子,四个大车,组装成了二十六辆,小巧玲珑的小推车。 那些被子褥子,小炉子,装衣服的皮箱,包裹啥的,往小推车上一放,黑衣服汉子们轻轻巧巧地推过了河。 刘胜利和大荒子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暗叹:“仙姑果然有点神啊!这就跟仙家手段一样。以为看到的那些,已经是全部了,谁想到,处处还有惊奇。不敢惹,不敢惹!” 吴东更是惊得嘴巴一直都没合上。一直问小姑娘:“哎妈,这是啥?那个是咋安装的?那个又是啥?” 反正她自小就自来熟。别人给她冷脸,她也不记仇,你呲哒她,她最多生气三分钟,三分钟一过,只要你有让她感兴趣的东西,马上就能跟你谈笑风生,好像啥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就,俗话说的,脸皮比较厚吧,好赖脸都不咋在乎。反正她想知道啥,只管问,你想告诉她,就告诉她,不想告诉她,等你啥时候高兴的时候,她再问。 哎,就是这么心大的一个人啊。 话说这一行人,带着东西,天刚擦黑,终于到了山寨了。 这山寨里头留守的陈秀秀他们,早就接到了通知,说大荒子领了好些人来,那是杀猪宰羊的,整治了好大一桌席面。 你说哪里来的猪啊,羊的。当然是养的呀,过去那胡子在山寨里,可都还种粮食,有石碾子自己碾米吃,还养猪养羊养鸡的。 不然,光靠抢和绑票,那也吃不饱啊。 因为就这么大点地方,你说你绑了一个人,你狮子大开口,要个天价,人家是给钱了。但是,钱一下给完了,他一看,这家伙,这地方胡子也太凶猛了。 赶紧就搬别的地方去了。 这有一就有二,有钱的都搬走了,胡子还抢谁去呀。 所以,这地方的胡子,那人家也是有行规的。不是胡乱要赎金的。所以,才有花舌子这种中间人,可以跟胡子,就赎金来讨价还价。 胡子也知道可持续发展的,跟书上讲的不涸泽而渔,不打怀孕的野兽啥的一样。 天宝镇的胡子们,山寨里面不出去打劫的时候,都是农民,一样种地养猪养鸡。出去打劫,才是土匪。 这知道大荒子是去省城整枪的,提前就有胡子通报,说好几十把枪,都快背回来了。那不得好好招待么。 山寨里一共养了八口大肥猪,六只羊,陈秀秀做主,杀了一半,给他们接风洗尘。 第107章 乱起 小姑娘凯瑟琳,也就是仙姑,一进山寨,就看到这些蓬头垢面的胡子们,个个兴高采烈,像过年一样的高兴。那当然高兴啊,这伙食,比过年还丰盛呢,有好吃好喝的,谁不高兴啊。 大厅里面燃上了松树油脂做的火把。就是木头上缠一点破布,把松树树脂弄到破布上,点燃了,插在大厅的壁脚里,有那么二三十根,大厅里就特别亮堂了。 摆了一溜长条桌子,桌子上放着酸菜猪肉炖粉条子、红焖羊肉炖萝卜、五花肉炖干豆角干、羊肉炖土豆干、酸菜炖血肠、溜肥肠、爆炒腰花。 全是大盆装的,一看就量大管够。地上放了好几十坛子酒,全是高粱酒。那时候也没啥好酒,都是自己家用高粱酿的酒,度数不太高,反正喝习惯了,也还凑合。 这菜,在过去那时候,那也算硬菜了。那时候穷人家有啥呀,也没有现在的蔬菜大棚,没有啥反季节地新鲜菜。 在冬天,能吃上土豆子,酸菜,白菜,萝卜,再有点肉,那就是好伙食了。要天宝镇的人说,皇帝老儿都不一定能吃得这么好。 这也是回来报信的胡子说,大当家的让整几个硬菜,来贵客了,陈秀秀这才狠狠心,整这么多好菜。 不然,这些肉,咋也得吃个三五个月呀。 这一下子吃没了,陈秀秀那是打心眼里舍不得呀。 不过一想,枪整回来了,兄弟们就得准备去炸小铁路了。这一去,凶险难料,罢了,吃一回好的吧! 所以,那料下得足足的,别说,滋味还真就不错。 本来仙姑,因为被日本鬼子抓到细菌部队做实验体,弄坏了身体,味觉失灵,平时吃的东西不多,吃啥,她都恶心,反胃。只能吃很少很少的东西。 这一次,也不知道,是长时间跋涉累了、饿了的缘故,还是真就是陈秀秀做得好吃,这一顿,仙姑可真没少吃,而且,她迟钝的味觉,还感觉出香来了。 这让她的心情,跟着都好了起来。 能让她有个好心情的时候不多,她也不吝啬她为数不多的善意。 跟大荒子收枪钱的时候,特意捡出来一条小黄鱼,又推给大荒子:“傻大个,这个给你,当做我们这些人,这几天的伙食费。够不够的就不说了,毕竟,我也没收你们学开枪,炸药,地雷的钱。” 大荒子哪里敢收啊,忙又推给仙姑,心里话,娘哎,自己和师父都以为这次会被小姑娘给黑吃黑,杀人越货了。结果,现在安安稳稳给送到自己的地盘。 他这都要感谢满天神佛保佑他了,哪还敢再收人家一根小黄鱼呀。 这人就是这样,你要是一直对他好,稍微某一天,或者某一件事不好了,哎,他一准恨你。 可是你要是一直对他不好,稍微好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好,他也感激涕零。 现在大荒子就这样,哎妈,心里老感激小姑娘了。你看他大脸红扑扑的,因为这一点好,都快要给小姑娘叫姑奶奶了。 仙姑在心里吐槽一句:“土包子”。嫌弃地把小黄鱼推给大荒子,跟手下的黑衣服们去安排给她的屋子里,睡觉去了。 大荒子送走仙姑,这才来得及问山寨的情况。 二荒子立马跳出来说:“大哥,大哥,你走了以后吧,山下的花舌子领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子上山,非要见你,说有好事给咱们。” 三荒子这时候也领着几个人回来了,只不过,他刚才到的时候,大家都在吃饭喝酒,还没来得及跟陈秀秀他们说。 这时候就站起来,说:“大哥,你不在家,嫂子就把那俩人给关后头的空屋子里了。一个,你走了,没人拿大主意,第二,也不敢放他们下山,怕是来探虚实的探子,再把大哥不在山上的情况给别人说了,再来人端了咱们老窝。 这不,嫂子安排我下山去探探他们的底细。我这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说呢。” 四荒子大眼珠子一瞪:“老三,墨迹啥!磨磨蹭蹭地,快点说说你都在山下,探着啥消息了?” 三荒子不紧不慢地道:“我一下山,就去镇上找四海·····” 四荒子“哼”了一声:“四海可是我兄弟,我的路子,结果你走了!哼!” 三荒子微微一笑:“咱们兄弟还用分彼此么,你的不就是我的。” 二荒子急了:“老四,别打岔,听老三讲!” 四荒子撇撇嘴,手指抠着桌子上的毛刺,不吭声了。 三荒子继续讲:“四海说,他们可不止往咱们这里派人来了,还派人去别的胡子那里接触了。用的都是联合抗击日本鬼子的借口。” 大荒子沉吟了一下:“可知道,他们是哪一股势力?” 刘胜利接上话头:“没想到,这你们这么个小镇子,都有势力来接洽了。这可不能随便答应啊。 省城里面也是好几股势力,有国军的,有抗日联军的,有日本鬼子的,有熊国人的,还有好些隐藏在暗处的,咱们不知道的势力,乱着呢。” 刘胜利把烟袋拿出来,往烟袋锅子里面装了一袋烟,吧嗒吧嗒抽起来,接着说: “甭管是什么势力,要是给枪,给钱,给吃喝的,就接着,反正是白给的。但是,他们要是派人来领导你们,就得小心了。主动权最好掌握在自己手里。 不然,万一他们用这些东西,收买了手底下的兄弟们,就容易把你们架空了。” 二荒子一听,第一个跳起来:“那不能,山寨里面的兄弟,都是跟我们四兄弟多少年的,不可能背叛我们。” 刘胜利脸隐藏在烟雾里:“那可不一定,自古以来,钱财最动人心。人心呢,最难测了!” 大荒子道:“师父说的对,弟兄们还不是因为活不下去了,才上山当的胡子么。咱们这山上的弟兄们还算好的,没有那穷凶极恶的。 别的山头就难说了,远的不说,就说那靠山好的胡子头,那以前欺男霸女,就不是一个好人。现在他没枪,也没那么多人,还好说。 你说要是他接受了,这个势力的招安,同意合作,这他们有了枪,还真不一定去打日本鬼子,说不准,这枪口都会对准咱们这些有旧怨的弟兄们。 咱们还真得好好考虑考虑,是不是答应呢。 这答应,有可能被架空,不答应,万一别的胡子答应了,咱们就可能成为,他们和别的胡子,想打击的目标。两难呢!” 三荒子慢声慢语地道: “据说,最先同意合作的,就是靠山好那一绺胡子。平时他们就作恶多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现在真要是跟人家合作,再有了枪,这世道,就更乱了。” 第108章 礼物 陈秀秀收拾着桌子,端着胡子们用完的碗筷,盆啥的就要往厨房送。 这在过去的北方,那家里来人了,吃饭的时候,家里的女人,是不能上桌子,跟男人们一起吃饭的。 要是有女客,那就陪女客人一起,另开一桌吃饭,没有女客人,就自己在厨房凑合吃点。 吃完了,男人们喝茶抽烟扯闲话。那女人还得收拾桌子,刷碗刷盆啥的。 反正家里来客人,最累的,都是女人们。 四荒子看见了,赶紧喊:“哎,大嫂,先别忙着收拾东西,来,过来咱们参谋参谋。” 刘胜利这时候才注意到陈秀秀,刚开始,他看见陈秀秀也是吓了一跳,不过,能加入胡子里面的,大多是走投无路,或者不安分的人,那本本分分、老老实实的,就是穷死饿死,也不一定敢当胡子。 所以,刘胜利也就刚开始有点惊讶,过后就淡然了。 他以为,陈秀秀许是在山上当厨娘的,你看山上这么多胡子,总得有人做饭,洗洗刷刷的。还真没想到,大荒子中意的就是这么个女人。 实在是陈秀秀这容,毁得有点太过了。那是真吓人啊,当时从大牢里出来,虽然大荒子也是找了大夫,给她处理了一下,但是耽误的时间太久了,那脸上已经是溃烂不堪了,过去又没有整容这一说。只能抹点药,不流脓淌水的,自然长去吧。 可不最后,就脸上凹凸不平不说,还翻翻着,红呲溜的,太吓人了。 虽然,当初大荒子已经提前跟老头讲过,陈秀秀为保住清白,自己给脸划花了,但是,真没说有这么严重啊。 瞅瞅大徒弟,这大徒弟口味可真重啊,这样的脸,都不怕,老头表示,服了,服了! 大徒弟自己的选择,刘胜利虽然心里有点嫌弃,但表面上,还真没表现出来。 这老头心宽呢,虽然待大荒子如亲子,但自己多大年纪了,再活去呗,能活多少年! 最后,还得人家两口子在一起时间长,管那闲事干啥,自己徒弟乐意,徒弟都不怕,自己怕个啥。大不了,不喜欢,远着点就是了。 于是,老头乐呵呵地拿出一套金首饰来,这老头当了多少年的偷儿,那有得是好东西。这拿出来的,能是一般的货色么。 金首饰上都镶的翡翠,是老头早年间,在一个贝勒爷府里顺的,真是好东西啊:“来,孩子,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虽然我呢,只是这臭小子的师父,但是呢,我可是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待的。 你呢,也就相当于我儿媳妇了,我来,也没带啥贵重的东西,这点小玩意,你先拿去玩儿。等以后你俩成亲了,我再掏腾点好东西,给你们。” 陈秀秀虽然没啥见识,可也知道,这是好东西啊,贵重着呢,再一听他提起自己跟大荒子的事,知道定是大荒子跟人家说了,臊得脸通红。 忙推辞:“叔,这我可不能要,太贵重了!而且我一个乡下人,天天干活啥的,也戴不着这个。您老快收回去!” 老头脸一沉,故作生气地样子:“这孩子,乡下人咋就不能戴了,乡下人也不比别人低贱! 再说,这东西也不值几个钱,还是我年轻的时候,去那个啥贝勒府随手拿来的。 给你,你就拿着,不愿意戴,以后留给你俩的孩子也行。多少是师父这么点意思。咋,你不要,这是嫌弃师父给少了?” 陈秀秀忙瞅瞅大荒子,天知道,自己真不是嫌少啊,就是太贵重了,自己不敢拿。 再说,这跟大荒子也没过了明路,拿着,也名不正言不顺啊。 大荒子看陈秀秀的样子,心里直乐,这是把自己当家人了,不然,不能瞅着自己,让自己拿主意呀:“师父,这也不怪秀秀不敢要,您这见面礼,属实太贵重了。那贝勒爷府里的东西,还能有不好的! 说不上,这都得是皇帝老儿赏赐给他的,让您老人家给拿来了,这可是能传子孙后代的好东西啊!” 刘胜利一听,心里高兴,谁送东西,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送的东西贵重啊。这说明啥,说明人家也喜欢自己送的礼物呀。 大荒子又对陈秀秀说:“秀秀,你就拿着吧,不然不拿可就亏大发了。 这可是师父压箱子底的好东西啊,咱不拿,万一以后,师父给了两个师妹,那咱可没地方哭去呀。这玩意你不愿意戴,以后可以给咱闺女戴呀!” 把个陈秀秀臊的,不知道该说啥好了,只好接过来,对刘胜利连连道谢。 四荒子羡慕得不得了,哎呦,可真好看呢,黄金首饰上镶嵌了绿色的翡翠,那在火把的照耀下,金光闪闪的。 他嘴角那哈喇子都要淌下来了:“那啥,叔,您看您还缺徒弟不,我这样的您收不收?腿脚勤快,会按摩,最重要的是孝顺,保证一百二十个的孝顺您。 我也不求别的,您只要教我,咋能再偷这样的一套首饰就行。叔,您看能教我不?” 老头都乐了,这大荒子的兄弟,真是个活宝:“行啊,咋不行,这几天没啥事,我就教教你。 但咱们可说好了,到底能学到多少,还得看你个人。这有人兴许三五天就学会了,那也有的人,一辈子都学不会。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那有天赋的,和没天赋的不一样。这勤奋的,跟不勤奋的,还不一样,你小子,懂了么!” 四荒子搓搓手:“懂,我懂,嘿嘿,那以后,我也能跟大哥一起,叫您老人家‘师父’不?” 老头一听,这还带顺杆子爬的:“你想叫啥就叫啥,问题是,我承认不承认你。 你呀,功夫觉得到家了,就管我叫声师父,也没啥。 功夫不到家,你出去说,你是我徒弟,他也没人能信呢。 你小子,甭跟我玩心眼子。是不是,还惦记着,万一自己没学会功夫,将来结婚有媳妇的时候,冲你这一声师父,我也得给你媳妇,这么一套差不多的首饰。 你这孩子呀,跟我这老头子斗心眼,你还太嫩了。” 四荒子大眼珠子滴溜溜转:“那哪能呢,您是我大哥的师父,我哪能跟您斗心眼啊,我这也就是,抖个小机灵罢了。 您这老江湖,我这一转眼珠子,兴许您都能猜出来我想干啥,我能跟您斗么。呵呵呵” 老头年纪大了,知道这孩子也没啥坏心眼,就是爱逗爱玩,所以,他也乐得跟小孩子斗斗嘴。 活跃下气氛呗,不然,现在山寨变数这么大,大徒弟心里的压力指定不轻。孩子还小,自己这个老的,能帮的地方不多,开个玩笑,让徒弟松快松快罢了。 第109章 入瓮 四荒子看陈秀秀接过首饰了,忙搬了个凳子过去:“来来来,大嫂忙半天了,快歇歇!过来跟大伙商量商量,看看该咋办。” 陈秀秀刚才也听见他们的议论了,但是,过去那北方地区,重男轻女思想特别严重,女人一般,在家里是没啥话语权的。 你别看前几天,大荒子走了,二荒子他们推举陈秀秀当家理事,就认为他们认可陈秀秀了。 这只不过是大荒子不在家,他们推出来,替他们挡事的。可不代表,现在他们就认可陈秀秀的领导地位了。 四荒子也是觉得前几天让陈秀秀背锅,硬把人家给架到台前,有点不好意思。 所以呢,现在就想着,让陈秀秀过来坐一会儿,别显得好像,他们哥仨用人的时候朝前,不用人的时候朝后,势力眼。 大荒子看弟弟能尊敬陈秀秀,他还挺高兴:“秀秀,赶紧坐,你也说说,这事咱们该咋办好。” 他也没指望陈秀秀能说出来啥好办法。毕竟,北方男人,那时候大都是大男子主义的多。一般都认为,老娘们就只能在家里伺候公婆孩子,洗洗刷刷。外面的事情,根本整不出来名堂。 你别看大荒子对陈秀秀多好,但是这个好,也还是建立在时代背景之下的,你让他脱离时代背景,就把陈秀秀捧多高,那也不现实。 现在问陈秀秀,也就是走个过场,给陈秀秀一个面子,让她不那么难堪。 陈秀秀可不知道大荒子的心路历程。 认真想了想:“我觉得吧,最好是答应。就是咱们呢,从现在开始,无论哪方势力来,咱都答应。 只要他们给咱们东西,无论给啥,咱都接着。 咱们一共就这几十口子人,现在啥都缺。他们只要免费给咱们,咱们就用,反正也不吃亏。 但是呢,他们要是派人领导咱们啥的,那咱就放赖呗,让咱们替他们打打杀杀的,咱就不干。他们还能把咱们咋地,关键是,咱们可是地头蛇,他们想跟咱们合作,也就说明,他们需要咱们,咱们有一定的价值。轻易他们不会翻脸。 况且,咱们都答应跟他们合作了,翻脸就是他们不占理了。 如果,他要因为咱们不去替他们打打杀杀,就要跟咱们翻脸,那就联合别的胡子,好好说道说道。 我觉得,别的胡子,说不定,跟咱们一样的想法。现在,别的胡子应该也不知道,各个势力到底是个啥情况,他们是真打日本鬼子,还是假打。 所以,就摸着石头过河呗。谁也不得罪,还能多少闹点好处。 以后看清楚哪个势力比较仁义,值得投靠,就再说呗。 现在,估计咱们要是不同意,人家就得拿咱们杀鸡给猴看,先开刀立威。 咱就先同意,谁来咱都同意,看他们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看大荒子几个人都认真地听呢,陈秀秀又乍着胆子说:“我感觉,你们今天带回来的这一帮子人,说不定,也是想跟咱们合作,或者想吞并咱们的其中的一股势力,这看起来,人家可挺强。” 靠,大荒子和刘胜利面面相觑,坏了,自己这还不如一个女人心思缜密。 可不咋地,想想仙姑他们带了这么多人,这么多精良的马车,光为了送枪,糊弄鬼去吧!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免费的午餐! 怪只怪他们爷俩一直担心,怕人家在路上黑吃黑了,现在,把阎王爷给带到自己地盘上来了! 虽然枪和炸药地雷到手了,可自己这帮子人,那都是野路子,没有几个会用枪的,何况炸药和地雷了。 大荒子心里彻底慌了,“腾”就站了起来:“哥几个,你们有没有注意,那些黑衣服汉子,身上带没带家伙。” 陈秀秀接话:“我看见几个去厨房喝水的黑衣服汉子,那腰里面鼓囊囊的,不知道是不是带的家伙什。” 大荒子想一想当时仙姑,和带来的这小姑娘的邪性,又想一想人家来的那些人,颓然地坐下:“坏喽,咱这是引狼入室喽!” 陈秀秀想了想:“我觉得问题倒也不大,其实咱们可以谁也不得罪,让他们几股想吞了咱们的势力先斗去呗,咱们呢,坐山观虎斗,谁最后胜利,咱就听谁的。” 大荒子跟刘胜利对视一眼,微微一笑:“倒也是,急的是他们,咱们自己要是先乱了阵脚,反倒让他们这些人钻了空子。” 齐朗跟花舌子还被关押着呢,这俩人无论是谁,陈秀秀也不能眼瞅着就这么一直关押着呀,齐朗是自己亲表弟,当年七姨可没少帮自己家里头,自己不能不念情。 花舌子也曾经在自己老爹被胡子抓走的时候,去当过说和人,虽然当初是因为钟先生给他媳妇送了根老参,人家才同意去的。但是这自己家也算是欠了人家一份人情。 现在也不好干瞅着俩人就这么一直被关押着,于是就说:“实话说,后头关押的那两个来游说咱们联合抗日的人,一个是我亲表弟,一个是对我们家有过恩情的人,我能不能说个情,把他俩放了。” 陈秀秀心里也特别忐忑啊,过去那妇女地位低,说啥话都不如老爷们说的管用,但是无论自己这话好不好使,自己得说呀,不然良心上过不去。 大荒子倒是没觉得放了这俩人有啥不行的,毕竟人家就是老当说客的,过去这样的角色,就跟那评书里头讲的,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一样,基本都不会为难的。 成与不成的,都会放回去。 所以一点头:“等明天我就交代弟兄们,把他们放回去,你别担心。” 陈秀秀感激地瞅了大荒子一眼,这心算是放下去了,不然总惦记着是回事儿。 再说仙姑那边,那小姑娘也没睡呢,一样召集了她带来的人,开会呢。 小姑娘坐在火炕上:“赵四,你们都说说一路看来,这山寨的情况,你们都摸得怎么样了。” 那叫赵四的黑衣服往前一步:“仙姑,这山寨管理得很松散,只有几个放哨的,还经常开小差不在。大概有五十几个胡子。他们用的还是老式的鸟铳,大刀,斧子。装备极差。我们如果想占领这个山寨,大概半小时就能结束战斗。” 小姑娘摆摆小手:“我们不是要占领,而是要收服,要他们为我们所用。” 又轻咳一声:“天宝镇这里的地形,非常险要,易守难攻,自古这种地方,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赵四问:“仙姑是想把这个地方,发展成据点么?” 小姑娘点点头:“是据点,但也不全是,我要把这里打造成我们的,第二个兵工厂。” 另一个黑衣服汉子开口:“可是这里的交通,实在太闭塞了,原材料采购和枪支弹药的运输都不容易。” 小姑娘“嗯”了一声:“我也考虑到了,但是我们现在只有蓉城一个兵工厂,产能有限,不能辐射到东北。 我们要想成大事,最起码,在东北也要有一个兵工厂,生产武器弹药。 东北现在已经乱了,对武器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多。我们再像以前一样,从蓉城运输,太麻烦。 而且,要打通的关卡,越来越多,风险越来越大。如果我们的付出和收入,不能成正比,那这生意,我们就不好做了。” 赵四想了想:“这个地方交通不便利,却也有一个好处,人口少,山深林密,足够隐蔽。虽然原材料和成品的运输不容易,但是,别人想发现我们的兵工厂,相对来说,也很难。” 仙姑小脑袋一仰:“不然呢,你以为,老刘头是怎么知道我们能弄到武器的?” 赵四:“难道是仙姑故意让人引导他,知道我们能弄到枪的么?” 小姑娘咯咯一笑:“当然了,有老刘头搭线,联系上了他这个当胡子的徒弟,现在,咱们已经登堂入室,俗话说得好,这请神容易,送神难! 天宝镇,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归入我,天仙教下!” 第110章 执念 底下的黑衣服纷纷说:“还是仙姑英明神武,算无遗策。” 小姑娘摆摆手:“你们这些崽子,不用给我歌功颂德了。” 赵四问:“仙姑,咱们这是要收服他们吗?但我感觉,这老刘头太滑溜了,大荒子,又有点蠢。这俩人都没啥见识,我们建了兵工厂,他们的用处,好像并不大啊。” 小姑娘拿小手点了一点他:“不,你说错了,他们呢,用处可大了去了。” 从火炕上站起来,走了两圈:“不要小瞧这些土包子,他们呢,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问你,你看老刘头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四想了想:“我感觉吧,他给我的印象,就是个老混子,没啥教养。估计在江湖上混得久了,有点滑不留手的。这做小偷小摸的,都没啥是非观道德啥的,底线很低。 而且,他胆子特别小。就仙姑你看,今天早晨,王大妞和她男人那事,那老头都吓嘚瑟了。这个,不咋当用啊。” 小姑娘笑了笑:“你说错了。我给你讲讲,你为啥错了。” 说着,她又盘腿坐炕上了:“首先,老刘头绝不是一个没有教养,没有文化的人。为啥呢?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老刘头面对花花和我的时候,说完话,转身要走的这个动作。” 赵四摸摸头:“这我还真没注意过。” 小姑娘咳嗽一声:“老刘头转身要走的时候,他不是一转身就走了。而是,先往后退一步,顿一下,再转身倒退着走到门口出去。你知道这叫啥,这就是教养。为啥呢,倒退一步,不直接用屁股对着人走,表示尊敬。 你再看看别人一般都是怎么走的,一般人答完话要走了,都是一转身就走,最多,是边寒暄,边走。像老刘头这样的,一般来说,都是大户人家训练的奴,才会被训练得这样进退有据。 他呢,据说是七八岁上,被他的师父偷出来的。根据调查他的人讲,他曾经几次三番夜探贝勒府,一个普通的小偷,是不会这样干的,咋的呢,太危险。 所以,我推测,他的父母亲人,估计是贝勒府里的奴仆。一般来说,父母是奴仆,那他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所谓的家生子,生来就是奴,是世仆。 为啥猜他不是主子爷呢,因为他被偷了,可没有人,大张旗鼓的找他呀。只可能是个小奴才,丢了,也就丢了。” 停顿一下,她接着说:“丢的时候,他可七八岁了,贝勒府里的奴才,打三四岁,那就得教授一般的生活技能,识字是根本,识字了,才能更好地学习,怎样伺候好主子。 老刘头的师父,那也不是一般人呢,他师父人送江湖绰号塞外神偷,千里飞鹰白震白大侠。 轻功了得,手上的功夫那更是了不得啊。曾经在戊戌变法中,负责传递情报,救人于水火。只可惜,戊戌变法最终功败垂成,最后白震抑郁而终。你想想这样人的徒弟,他能是一般人吗!” 赵四汗颜:“是我光凭一面之缘,门缝里头看人了,我还真是短见识了。不知道这老爷子,竟然是白大侠的徒弟。” “这也不怪你,毕竟你岁数小,不知道这些往事。至于我为啥又相中了大荒子这里。”小姑娘看了看底下的黑衣服们,见他们都听得认真。 接着说:“我看中大荒子,是有老刘头的一点关系,师徒嘛,三观不合,那是很难处得到一起去的。往往最后都会师徒反目、分道扬镳。 像他们这么处得这么融洽的,那一定是三观都合拍的人,才能保持如此密切的关系。 老刘头是个爱国的,我猜大荒子也就不差哪里了。但是,你们是不是心里也有疑问,我为啥只冲他的爱国心就选这里,这可不是我的一惯作风。” 赵四恭敬地站着:“是的,仙姑,照理说,大荒子这里,人不是最多,地盘不是最大,甚至地理位置都不是最好,这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咋行啊。 再说,就凭咱们将来给他们开出咱们的条件,那有大把的人手,希望跟咱们合作,何必还得这么大费周章的跑这儿来呢。我瞅着,大荒子他们好像还防备咱们,不咋乐意的样子。” 这些黑衣服都算得小姑娘的死忠,都是在他们小的时候,被小姑娘收养的孤儿,忠诚度极高。 相应地,在天仙教里的地位也高,跟小姑娘说话,也没太多顾忌。 小姑娘“嗯”了一声:“你们想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你们不知道的是,大荒子这帮胡子,也不是表面上的样子。 这点,当时,差点连我都被瞒过去了。还是一个江湖上的老朋友,跟我推荐了他们。你们想知道他们的跟脚么?” 呵呵两声,小姑娘接着说:“你们可听说过小刀会?” 赵四迟疑地道:“是不是跟魔都的青帮洪帮有点关系啊?” “是多少有点关系,不过小刀会,早就分化成多少支了,大荒子他们就是小刀会的成员。不过,他们并不隶属于任何一支,而是自成一派。 老刘头并不是大荒子唯一的师父,大荒子他们弟兄四个,十来岁上,爹娘都被人害了,去官府告状,反而被诬陷,是他第一个师父救的他们。他那个师父,就是当年从闽浙一带,逃过来的小刀会成员。 不过,因为当年受伤太严重,早早就没了。这些,估计,老刘头都不知道,他应该一直以为,他是大荒子,唯一的师父。 大荒子四兄弟,从小接受了他第一个师父的思想,爱国这一点,是没说的。至于小刀会的宗旨反清复明,大清早就亡了,相信他们也不会再执着于此。 他们师徒这样的人,算是上天给我准备好的人选。我现在也不瞒着你们,我已时日无多。临死前,我得安排好你们。还有,我想为这满目疮痍的祖国,最后贡献一份力量。” 黑衣服齐齐跪下:“仙姑!” 小姑娘淡笑道:“我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更不是一个有伟大抱负的人。充其量,只是一个心有执念的人。 我希望将来有一天,所有的孩子们,都可以不必像我,和那些被日本鬼子,抓去做实验体的孩子们一样,被人像对待牲畜般,肆意凌辱宰割。他们可以自由自在,快快乐乐地,好好活着。 更希望那些民族企业家,有一天,可以在咱们自己的国家,有一片天空,容许他们施展自己的抱负,振兴中国的工业,能堂堂正正的,不必被魑魅魍魉算计。更不必像我的父母一样,被逼迫得跳楼而死。这是我,此生的两个执念。” 屋内的烛火明灭不定,映照在小姑娘的脸上,显得格外的肃穆与安然。 第111章 杀意 赵四看着小姑娘的侧颜,斩钉截铁地:“仙姑,我赵四,愿意一辈子为完成仙姑的两个执念,奋斗一生。假如,我没能完成仙姑的愿望,就像《愚公移山》里面说的,我还有子,子又有孙,孙又有子,无穷尽也。一定有一天,会完成仙姑的愿望的!” 底下的黑衣服齐齐应诺:“愿意为了仙姑的愿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小姑娘看着这些,她一手教养大的孩子,微微一笑:“好,到那一天,别忘了,在我的坟头上,洒上一杯淡酒,告诉我一声。呵呵呵呵。” 一个黑衣人脸上闪过一丝窃喜。 小姑娘看着这个人,心里暗叹:“总是有人,梦想着挑战别人的底线,做些什么事情。自己的时间,所剩不多了,真的不愿意浪费在这些人身上。” 到底是自己教养大的孩子,还是愿意花上,哪怕一点点时间,给他一个机会:“钱三,我让你调查的徐艾蒿的事情,你办得怎么样了?” 钱三,也就是那个脸上露了痕迹的人,上前一步:“仙姑,我已经调查清楚了,她当年被陈姓一家人买走,做了他们家的童养媳。哦,这家人,也就是山寨里,被毁容的陈秀秀家里。 这些年她过得基本还可以,只是,她的那个小女婿,不太喜欢她,嫌弃她貌丑,性情呆板。喜欢的是另一个,家里以前做过土匪的刘姓女子,是家里独女,叫刘玉蓝。刘玉蓝长得漂亮,人很豪爽,有巾帼女子的风范。 徐艾蒿现在跟随一个祖上当过御医的钟大夫,学习医术,虽然学习时间不长,但应该是天赋不错,第一次独立出诊,就曾经给大荒子治好过枪伤。” 小姑娘咳了一声:“这徐艾蒿的姐姐,是咱们魔都总坛的分管事徐松柏,这次托我打听一下她妹妹的消息。你感觉她妹妹,咱们培养她,将来当个天宝镇的替身仙姑,怎么样?” 钱三:“啊这,恐怕不大行,那小姑娘貌不惊人不说,还寡言少语,我还曾经看见她折断小老鼠的腿,再给小老鼠的腿上完药,等好了,再折断,再绑上······当时她脸上阴沉沉地笑意,看得我心里都发麻。不像个正常人,倒像个精神病。 我反而觉得,她那小女婿喜欢的另一个小姑娘,刘玉蓝,可以好好培养一下。这姑娘为人豪爽,明朗大方,办事极其利索,爱骑马射击,是个人才。” 仙姑沉吟了一下:“那我问你,你觉得今天,去咱们那里闹事的王大妞,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这······”钱三对王大妞的观感也挺复杂的:“算是个好人吧,虽然是她请求的天仙娘娘,让她丈夫别找坏女人,可最后,为了她丈夫,她也挺舍得的。” 仙姑又瞅了瞅其他人:“你们呢,怎么看的?” 有一个黑衣服站出来:“我觉得,王大妞对于她男人来说,算一个好人,男人不干活,她也尽心尽力地干活养活他,最后求助仙姑,也是为了男人能学好。 但是对于她那三个女儿,她就不是一个好人,为了男人,宁愿用三个女儿的命换,不算个好母亲。” 仙姑颔首:“对,你说得对。人的好与坏都是相对的。对于我们来说,于我们有用,才是好的。无用,那就是不好的。 先说徐艾蒿,首先,她亲姐姐是咱们的人,这就算自己人了。其次,她会医术,而且很聪明,这点,可以用到咱们教里面,给教众看病,增加粘合度。最后一点,心狠,这是我最欣赏的一点,领导者,最忌讳的,就是心软。 你认为的刘玉蓝好,首先,她是独女,这一点我就不大看好。在咱们这个多子多福的年代,一般的独女,都比较骄纵,因为孩子少,所以往往宠溺过度。她的家庭,又是土匪出身,这就助长了她的匪气。 可咱们要的是替身仙姑,仙姑就要道貌岸然,神秘感最重要,这一点她就胜任不了。当个打手都还差得多。” 钱三不服气:“怎么当打手都不行?我看人家小姑娘挺仗义的,特别有眼力见。” 仙姑笑笑:“因为她独。太独的人,没有大局观,而我们的事业,容不得个人英雄主义。总觉得自己最厉害,不听指挥,一味的蛮干,这不行。我们有,必须蛰伏的理由。 这就好像刺客和将军,一个是独行侠,一个是要统筹全局的。而我们需要的,是将军,更是绝对听从命令的士兵,不是独行侠。你明白了么,钱三!” 钱三脸通红,知道仙姑这是拿话点他呢。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这群人里面,功夫最厉害,理应让他当领队的,结果却是功夫不咋地的赵四当了。心里一直不服气,听仙姑说自己要不久于人世,别人是悲痛,他是窃喜。 仙姑要是没了,就没人能压制他了,另外能跟他一样资历,一样功夫的赵大和吴二,都负责更大的堂口呢。东北理应归他负责。没想到仙姑,借着徐艾蒿的事情,点他,心里越发的气闷。 仙姑叹口气,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难得自己还有这个闲心跟他讲话,早些年,自己早把他弄死,扔外面去了,不过是,人老了,念旧了,心也软了。 罢了,以后的路怎么走,自己琢磨去吧,实在是不想再为这小白眼狼操心了。疲惫地摆摆手:“都下去吧。” 黑衣服鱼贯而出。 到了外面,赵四想了想:“钱三,来,咱哥俩从这溜溜。”钱三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跟过来。 赵四拍拍他肩膀:“兄弟,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这么高,嘿嘿,又瘦又小。”拿手比划了一下大腿的位置。 钱三翻白眼:“你那时候,也不比我高多少。” 赵四感慨地道:“一晃咱兄弟在一起十来年了。” 钱三:“十一年了。” “是啊,一晃过去这么多年,亲兄弟能在一起形影不离待这么多年的都不多吧。”赵四摸着头说。 钱三嘴一扁:“嘿,当谁愿意闻你那臭脚丫味一样。有啥事快说,别净扯没用的。” 赵四憨笑一声:“知道王大妞那男人为啥死不?” “还能为啥,不就是被切了那啥,流血过多死的么。”钱三漫不经心地。 “兄弟,你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是,他是流血过多死的。但是他的死因,可不止这个。你知不知道,咱们天仙教里面还有一个暗部?”赵四问。 钱三神情一下专注起来:“你是说,王大妞的男人,是暗部的人弄死的?” 赵四摸摸鼻子:“不,那男人本来就是咱们暗部的人。” 钱三惊讶:“乖乖,那怎么······” 赵四看了看四周无人,小声说:“因为他,脚踏两条船,一面拿着咱们给的交际费,出入青楼赌场,挥霍无度。一面把消息送给日本鬼子,打击咱们的堂口。仙姑知道了以后,因为咱们刚到东北,要是动了那男人,没准日本鬼子要警惕起来。 所以,派人引诱他的媳妇,来求天仙娘娘,这才能,名正言顺的,杀了他。而且,还不使人疑心。” 钱三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平时的小动作,是不是也都落在了仙姑的眼里,刚才只是拿话点自己。 如果,自己不识时务,会不会,也被巧立名目地,杀掉! 第112章 惦记 陈秀秀正蹲着解手,啥叫解手呢,东北话就是上厕所。 赵四和钱三俩人来的地方,是山寨里算非常偏僻的地方,但架不住,这地方是女厕所。 因为山上以前只有陈秀秀一个女人,所以,也没人给她搭个小棚子啥的,反正,就默认这块地方,就是她上厕所的地方了。 刚才在大厅里,她讲完话了,也就出来了。在过去,那女人一般是不参与议事的。不然咋老有这个戏码:说男人在外头跟人家喝酒,小酒上头,互相就给未出世的儿女指腹为婚呢。 你看,说明这女人,在过去那时候,在家里是没啥地位的,儿女婚事,老爷们说了算。 除非是女人在家里,特别厉害的,不然,那就是生儿育女的工具,家里有啥事,都不带问女人意见的。 哪像现在这新社会,讲究男女平等啊。 所以,陈秀秀习以为常,说完了,就麻溜出来,给男人们腾地方聊天。 谁想到,她出来上个厕所,刚蹲下,就听见这俩人在讲话,这她也不能提裤子站起来,跟人家打招呼啊。 她想着,这俩人边走边说的,一会儿就走过去了,她再站起来。 结果,听到这么一番话。 这心里惊涛骇浪,感觉这帮子外来的人,就是不一般,心眼子玩得真溜。 等俩人走远了,她赶紧起来了。 想着得快点把这事儿,告诉大荒子他们去呀。往回走着,她心里不由晒笑一声: “自己这也真是彻底把自己当成胡子里面的人了,有啥事,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怎么能对胡子有利。” 再又惦记家里的老父亲和弟弟们,还有自己的闺女小猫。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咋样了,有好长时间,没回家去看看了。 说起来,这陈家现在可不消停,原因是啥呢,就是陈勤,非要闹着娶田家的大少奶奶。 原来呢,陈家和田家,真没啥仇怨,可自从地主田家昌,作证说界碑石是陈家挪的,昧着良心向着刘贤说话以后,这两家,可就是仇人了。 以前陈勤怕靠山好那绺胡子,找他麻烦,就去田家当长工了。出了这么个事儿以后,陈厚魁那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让陈勤再给田家扛活计了。 这扛活计啥意思呢,就是现在打工的意思。 但是陈勤这个倔啊,死活不同意换地方。陈厚魁拿鞭子抽了他几回,哎,这死孩子,就是不同意,气得陈厚魁一想起来,都吃不下去饭,觉都睡不香甜了。 可没法呀,儿大不由爷。他就是不听话,非得继续给田家扛活计,你有啥招。 你说你干活就干活呗,结果,整出这么大一个事,要娶人家田家大少奶奶。 这田家大少奶奶是谁呢,就是陈勤当初从大荒子四兄弟手里救下来的高凤莲。 自从陈勤救完高凤莲,他这心里就放不下了,总感觉当时高凤莲挠的不是他的手掌心,挠得是他的心尖尖,不然不能这一想起来,心就颤抖,像过了电一样。 结果,没等他想办法让他爹去求娶高凤莲呢,就听说高凤莲那是火速嫁给田家大地主的独子高瘪谷了。 为啥叫高瘪谷呢,其实人家本名不叫这个,这都是大家给起的外号,叫时间长了,反而把本名都没人知道了。 因为他这脸吧,往中间凹,鼻子都快缩脸中间去了,还特别小。下巴大,上嘴唇短,下嘴唇长,俗话就是地包天。 过去那农村说谷子不咋成熟,就说瘪瘪瞎瞎的。看他这样,就老觉得,好像没长开,所以,小时候,就有人给他起外号,叫高瘪谷。 要说高凤莲,那是要个头有个头,要脸蛋有脸蛋,十里八村都难挑出来这么一个精致的人,咋嫁给高瘪谷了,还是火速出嫁。 原因呢,就是因为她,太好看了。 在过去,那没有权势护住的美貌,那就不是幸运,是灾难呢。 这姑娘美名一传出去,最先引来的不是好人家的小伙子,是那些土匪胡子。要不怎么有陈勤英雄救美这一出呢。 要说陈勤救的这一回,都不是高凤莲被掠走的第一回了,只不过,高凤莲也算是有个在天宝镇上,有点能力的叔叔。 高凤莲小时候爹娘死得早,高老杆是她爹的一个出了五服的堂弟,看她可怜,就收养了她。 反正高老杆也是个大地主,家里有房子有地的,一个姑娘,还养得起。 高老杆跟于大龙粘点亲,带点故,但是呢,这亲戚成分不太多,有点远。 不过呢,也够高老杆在乡下耀武扬威的了。 所以这胡子把高凤莲掠走了,一般高老杆拿点钱,也就给赎回来了。 但是被掠走那么好几次,可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能保住清白的,所以,这高凤莲是已经破了身子的。 要不说,这姑娘和已经初尝滋味的女人是不一样的,就说搁过去,那么保守的年代,别的姑娘,谁好意思,还不认识人家小伙子,就黏黏糊糊挠人家手掌心的。 可见,本身也不是个安分的。 但是呢,这样的女人,那对青涩的小伙子可是极大的吸引。 这陈勤可不就一见难忘了么。 这总被胡子抢,回回拿钱赎,这也不是办法呀,就是家财万贯,也架不住老被薅羊毛。再加上高凤莲也不清白了。父母不说啥,他哥哥嫂子可不乐意了。 他哥哥高锁柱就跟他爹说:“爹呀,不是我容不下妹子,实在是咱们家,这扛不起呀。有多少钱够老这么拿赎金的!不然,爹你就把她嫁出去吧。” 可高老杆不愿意呀,他还没享受够呢。要说这高老杆就不是个好人,可高凤莲也乐意,爷俩早凑一对去了。 高老杆的媳妇也知道,但是没法子呀,过去那女人没地位,反而还怕外人发现,帮忙遮掩。 高锁柱他媳妇,多少感觉到点,有时候就跟高锁柱说:“你看妹子这么大个姑娘了,总坐爹旁边,不像个样子。” 高锁柱是男人,心哪有那么细,就说:“这有啥,我妹子从小就得宠。” 他媳妇看他这样子,再深的话不能说了,不然,万一被灭口,那可是分分钟的事情。人家的事,自己瞎掺和啥,自己就是个儿媳妇,大不了,眼不见为净。 高老杆是不想把高凤莲嫁出去,一直拖着,可巧,于大龙有一天派人来找他,俩人也不知道密谈了啥,回来,高老杆就开始相看起来女婿。 高锁柱还好奇呢,就问他:“爹,你为啥现在又这么急着嫁我妹子呀?” 高老杆神秘地一笑:“这次我被于大人派到外地,得好一阵子才能回来,儿啊,等爹回来,咱家可就鸟枪换炮了!咱就发达了! 趁现在爹还在家里,把你妹子嫁出去。不然等爹走了,万一再有胡子来掠人,你自己在家也不好办呢。 我挑一户差不多的人家,要是敢对你妹子不好,等我回来就把她接回来。” 高锁柱“哦哦”两声表示知道了。家里本来也不是他拿主意,问完就算了。 这高老杆可倒好,千挑万选,选中了田瘪谷,因为啥,第一,这田瘪谷难看,那高凤莲最喜欢的是俊小伙,嫁给他,绝对喜欢不上。方便等他回来,接高风连回家。 第二,这田瘪谷有不足之症,乡下那村子里,真就没有秘密,一个村子里的,但凡看个大夫啥的,立马就知道了。 你熬个药,都能给你闻个差不多。 高老杆认识一个专治不孕不育的老中医,知道田瘪谷不中用。高凤莲嫁过去就是守活寡,到时候接她回来,她肯定一百二十个愿意。 田家呢,也是打听了挺多姑娘家,但是就是那穷的,也不愿意嫁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啊,所以,好容易有人肯嫁过来,巴不得的就答应下来。 因为于大龙给的期限比较短,两家一合计,喜事急办,很快就结了婚了。 第113章 无耻 要说这高凤莲的嫁妆那可是不老少,光鲜亮丽得很,村子里的小姑娘小媳妇见了,那就没有不羡慕的。 只有高锁柱媳妇那是知道,这还真没啥好羡慕的,这嫁妆,看着装门面,其实,就是驴粪蛋子外头光,里面糟烂得很。 根本没花几个钱,里面那些看着多,架不住都是些不当用的玩意。 过去那嫁妆,基本都是母亲给女儿置备,虽然高老杆宠爱高凤莲,但架不住,他根本没打算让高凤莲在田家常待呀。 他本来就打算,等他回来,再以田瘪谷不能人道为借口,接高凤莲回家呢,你说他能给她好东西带么。 所以,就直接把置办嫁妆这活,交给自己媳妇,和高锁柱媳妇俩人了。 这还能有个好的! 高凤莲从小到大跟高老杆和他媳妇一铺大炕睡觉。 过去那时候,家里孩子多,都是跟父母一铺炕睡,尤其是冬天。因为啥,冬天冷啊,那得烧火炕,烧火炕就得烧柴火,多一铺炕,就得多烧不老少柴火,北方冷,这柴火也不好捡,能节省就节省点。 你看高老杆家是地主,那地主他也节省啊。小时候听过去的老辈人讲,有那过日子仔细的地主,一个咸鸭蛋壳,就酒能喝好几顿呢。 不然,人家地主那钱都是哪来的,地主也不是天生的,还得靠后天努力,才能有房子有地呀。 所以,一般孩子不是很大,尤其还没结婚,都跟父母一铺炕上睡,节省点柴火。 等到高凤莲十三四岁上,被一绺胡子抢走,失了清白回来,这高老杆看她那眼神可就不对了。 这如花似玉的姑娘,是自己养活大的,多少年没打过一下,就连一个指头都没有碰过。 这被胡子占了大便宜,自己像是吃了天大的亏一样,一直耿耿于怀,心里不痛快。 高凤莲被接回来当天,他们晚上在一个炕上。 高老杆和她就成就了好事。 那在一铺炕上,他媳妇也不是聋子瞎子,她可是非常清醒的啊。 高老杆媳妇真想上去,甩他们俩人几耳光,更恨不得拿刀杀了这两个人。 一到晚上,两个人睡觉都不老实,真是气死人了。 可儿子和儿媳妇,小孙子、小孙女就住隔壁,那过去的草房,墙壁根本就不隔音。 她也不敢吵闹声张,儿子儿媳妇知道了,多丢人! 气得肺都要炸了! 要搁现在,肯定早就报警抓人了。 过去女人地位低,顾虑又多,再本身软弱点,好面子一点,娘家再没啥人撑腰,可不就只能自己躲一边生气么。 一回两回的,儿媳妇发现不了。时间长了,那就住隔壁,就没个发现不了的。 过去人都含蓄,家里都是大家庭,人口多,摔跤打架也没人大呼小叫的。 可高凤莲本来就年纪小,没形成啥三观呢,再加上也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或者本身就是水性杨花之流,她这晚上咋咋呼呼的,根本不在乎。 高老杆呢,那就更是了。 高老杆媳妇恨得牙痒痒,但是性子软弱,顾忌又多,总怕嚷嚷起来,被儿子儿媳妇知道,磕碜。 偏偏高锁柱还挺迟钝的,就以为是他自己的爹,和老娘在那屋那啥呢。 第二天看见他爹他娘,还冲他自己媳妇使眼色,悄悄趴他媳妇耳朵边说:“瞧瞧爹娘多恩爱。” 把个高锁柱他媳妇郁闷的,心里说:“你是不是聋,听声音、找调门都能张冠李戴!” 要说婆婆这可是有钱有房的地主婆呀,这还比不上个,没房子没地的长工媳妇呢,至少,人家不用生这个气呀! 婆媳关系都跟着好了不老少,关键同样都是女人,她能不可怜婆婆么。她婆婆呢,那一看自己儿媳妇看自己那眼神,就猜到儿媳妇知道了。 心里又臊又难过,儿媳妇做啥事,好不好的,可不可心的,都睁一眼闭一眼,就那么过去了。 儿媳妇呢,体谅婆婆的不容易,她这一方面觉得婆婆,没有勇气直面一些事儿,觉得婆婆真是太软弱了,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可另一方面,又庆幸婆婆没有闹出来。不然,这一大家子人,可怎么再有脸出去见人呢!这种事,让外人知道,可丢死个人喽! 高凤莲虽然出了五服了,可也姓高啊。 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身边的人咋就还不如个三瓣嘴的动物呢! 所以,婆媳俩非常难得的一致对外,齐心对付高凤莲。高凤莲的嫁妆,落到这娘俩手里,那还不是咋不好,就咋办嘛。 这娘俩简直恨不得让高凤莲光着嫁出去才好呢。 还是碍于高老杆,才多少置办了点。 但毕竟是地主家,随便塞点破烂,都让普通人羡慕。 本来出嫁了,高凤莲也很高兴啊,姑娘么,甭管本来她秉性如何,肯定喜欢风光出嫁呀。 可入了洞房,满心的喜悦,就化为了愤怒,人丑不说,还不能人道,她发起火来,把个田瘪谷一顿胖揍。 田瘪谷本来因为长得丑,又有这种缺陷,就挺自卑的,再加上一看这媳妇这么好看,嫁给自己,是委屈了。 也没敢反抗,怕媳妇再跑了,打就打吧,谁让自己理亏呢,就忍下了。 这家庭暴力就这样,你忍了一回,那就意味着,你还得忍无数回。这以后,但凡让高凤莲有一点不如意,就是一顿胖揍。 高凤莲指着田瘪谷鼻子骂:“呸,年纪轻轻的啥也不行,跟个弱鸡一样,身子骨还不如我高老杆硬实呢!” 田瘪谷自然不知道其中的深意,只当是媳妇生气,想着骂一会消气就好了。 要不说,高凤莲刁蛮呢,她专挑夜深人静的时候,挑那大家伙都不好意思看见的地方,使劲掐。 田瘪谷也是有苦难言,反抗吧,又怕她生气跑喽。 爹娘为了给他能娶上个媳妇不容易,万一跑了,爹娘指定得上火。 只能尽量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只求晚上的时候,能掐得轻点。 高老杆在她结婚第二天就走了,也没跟家里人说去哪里,就说于大人吩咐,去别的地方办点事,时间呢,可能要长点。 过去东北农村结婚,习俗就是新媳妇结婚三天后,得带着一条子带骨头的猪肉,这肉就叫离娘肉,再配点别的东西,和新姑爷一起回娘家,俗称回门子。 等高凤莲和田瘪谷到了高家,还没等进屋呢,就冲出来两个小媳妇,这俩小媳妇是谁呢,这是高老杆的两个亲闺女。 高老杆一个儿子,俩闺女。这俩闺女比儿子小点,比高凤莲大几岁,早就结婚了。 上次高凤莲结婚,俩闺女那也是回家来,帮着忙活来了。按理说结婚的闺女,回来帮着忙活,咋也得留闺女住一宿再回婆家去。 可这高老杆媳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这俩闺女可也正年轻呢,家里没别的地方,也得跟自己和高老杆住一铺炕,这高老杆的人性,现在她可看出来了,那都不是个人啊! 她敢让自己亲闺女冒险么! 就说啥也不让俩闺女在家住,眼瞅着天黑了,婆家都离得挺远的,还是冬天,发疯一样,非得把闺女给撵回家了。 这俩闺女也不知道自己娘发的啥疯。 等高凤莲三天回门的日子,她俩得来帮衬着呀,就一大早赶过来了,说闲话的时候,也是话赶话,就问她娘,到底咋回事,高凤莲结婚那天,天寒地冻的,非得赶我们回婆家住。 许是带着这个耻辱的、不能说的秘密,高老杆媳妇都要被逼疯了,那是啊,她能跟谁说去呀! 顾忌着怕别人知道笑话,家里人出门抬不起头来,外人她不能说;儿子儿媳妇小孙子小孙女,她更不能说呀,多丢人呢! 可这一天天,憋得她都快疯了,终于忍不住,哭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就跟俩闺女说了。 要不怎么说,闺女是娘的小棉袄呢,这俩闺女一听,这还了得,这不就欺负自己娘,性子软弱,娘家还没有个哥哥弟弟啥的当靠山,欺负人么! 自己老爹,那自己是不能打,可高凤莲这小贱人,姐俩还不能打了! 于是,高凤莲三天回门这天,还没进屋呢,就先让高家俩闺女给揍了! 第114章 苦衷 过去那农村妇女打架,路子多野啊,那不往身上打,专往那啥地方掐,有那主持公道的,过来拉架,说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打人的一口咬定:谁打了,谁打了,说我打她了,让她把伤口露出来,给大家伙看看呢,敢不敢,就说你敢不敢?! 这谁能劝得了啊。 高凤莲就是这待遇。那高老杆的俩闺女跟疯了一样掐她,揍她。 田瘪谷本来就又瘦又小,长得干巴。脑袋像个大人,身子比小孩大不了多少,让他拉架,他也拉不开呀。 还是高锁柱听见外面又吵又骂的,出来一看,这咋还打起来了。 就赶紧劝着呀,拉架呀,嘴里喊:“可别打了,别打了!有啥事,说开了就好了,动啥手呢!” 俩亲妹妹估摸打的差不多了,把乱了的头发捋一捋,衣服扯一扯,站起来,就在那指着高凤莲骂:“小贱蹄子,你给我滚,这里不是你娘家,以后再敢上门,我们姐俩见一次,打你一次,不信你就试试。” 要说这高凤莲长得大高个,身板子也挺壮实,但好汉也架不住人多呀。虽然也反抗了,也还是让人家,高家姐俩一顿好打。 这已婚的妇女,可比那姑娘放得开,打起来,掐起来根本不在乎的。高凤莲就吃亏在,她现在还小,从小到大,高老杆还挺宠着她,真没人打过她。 所以没打过架的人,第一次,有点不怎么会打。 高老杆俩亲闺女,那可是泼辣货,从小在家里出去玩儿,就跟村子里的小孩打架斗殴的,俩人打高凤莲就跟玩儿一样,哪疼打哪。 高凤莲这个委屈呀,为啥打我,她都蒙了。觉得自己没做啥呀,就出个嫁,然后回门子,还没等说话呢,俩姐姐就扑过来揍她。 差啥呀,以前这俩姐姐对她老好了,没事还从婆家带好吃的回来,特意给她吃。 这咋结婚回来,啥也没说就挨顿揍呢。 淌着鼻涕,披头散发就问:“你们为啥打我呀?我咋招惹你们了?” 旁边有那邻居过来看热闹,就起哄:“是啊,这结婚回门子,是不是礼物带少了,咋还姐俩把妹子给揍了?” 高老杆俩亲闺女一想,不能在大门口吵吵嚷嚷的,让外人笑话,就推搡着高凤莲:“你想知道为啥,进屋说去!” 这就把她推屋里去了。 田瘪谷在外面,也没人招呼他,他也不知道咋回事啊。一面害怕高凤莲出啥意外,一面又怕自己进去也被这么一顿揍。 他畏畏缩缩地,蹲大门外面,也不敢进去,眼巴巴地瞅着里面。 邻居还挺热情地,一门让他:“来,进我屋暖和暖和,外面这么冷,别冻感冒了。” 他闷声闷气地:“我不去了,大爷,我就搁这等媳妇出来,好回家去。” 那邻居让了他半天,看他真不去,外面天寒地冻的,自己就家去了。 这时候东北正是猫冬的时候,外面数九寒天的,谁在外面蹲着呀,那不是等着被冻坏了嘛。 非亲非故的,能让他一下,就不错了,你一再的表示不进屋,人家也不能硬让你,上赶着不是买卖呀。 这进屋,高锁柱就说:“娘,你看看她们姐俩,你可快管管吧,这成啥事了!凤莲妹子结婚回门子,咋不让进屋就给打了呢,闺女结婚三天回娘家,那是天经地义的,打人家干啥,哪有这么办事的!” 他娘脖子一梗:“我可没那福气,有你凤莲妹子这么个女儿。这个家里,也配不上,当她娘家。” 高锁柱一愣,他娘惯常都软弱得很,从没说过这么硬气绝情的话:“娘啊,这话咋说的,虽然凤莲妹子是咱家收养的,可这么多年,也算是咱家的孩子了。 娘你咋还跟她怄上气了呢。这妹子还小,有啥事,教就是了,何必上手打她!” 他亲妹妹听不下去了:“哥,你这脑袋瓜子里,装的都是大粪吗?你就住在爹娘的隔壁,不知道高凤莲和咱爹搞一起去了!你不向着娘,你这还向着高凤莲这个小贱蹄子!” 高锁柱看看他妹妹,再看看他娘,再看看高凤莲,又回头看看他媳妇,嗯,咋回事?连媳妇好像都不咋惊讶的样子,啊这······ 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我不知道啊!这,不能吧!那是咱爹咱妹子,咋可能······” 他另一个亲妹妹看她哥这熊样,气得使劲锤了他一下:“你住隔壁那么近,你都不知道!你骗鬼呢!” 高锁柱冤枉啊:“我,我真不知道啊!没人跟我说呀!” 他媳妇翻个白眼,这事还用有人跟他说么,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可她一个儿媳妇,能说啥呀,这事,她也不好掺和呀。就低头装木头人:“我听不着,听不着。”就这样。 高锁柱一看他媳妇这低头不说话,那这事就妥了,绝不是自己亲娘,跟亲妹妹冤枉了高凤莲。 你说他这个气呀,这种事能干麽!这是缺大德呀! 他上去一个嘴巴,就把高凤莲抽了个趔趄。 高凤莲这时候反而笑了:“咋的,你们不敢打你们的爹,专门选他不在家的时候,来为难我。柿子捡软的捏,是吧!” 擦擦流出来的鼻血:“我能反抗啊,我反抗得了吗?他一个壮年男人,我能反抗得了!” 又一扭头,直瞪着高老杆的媳妇,嗤笑道:“我被高老杆欺负的时候,她护过我吗?她就会哭,一直哭,一直哭! 你们问问,她劝过高老杆,放过我没有?! 我一个寄住在你们家的姑娘,吃你们的,喝你们的,我要不听高老杆的话,就得被他,不是撵出去,就是给卖了,要不然,被胡子抢去! 谁不想好好的嫁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可谁给我这个机会!我不强颜欢笑伺候他,我该怎么办?你们说!你们说呀!” 高凤莲现在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你们知道不知道,就外面蹲着那个,你们爹给我找的窝囊废,他都不能人道。人丑点,我也忍了,可给我找个这玩意,是要干啥! 当我是傻子呢!哈哈哈哈,以为我不知道,高老杆是咋想的,不就是想把我暂时存放在田家,反正这些胡子都是乡里乡亲的,一般不抢小媳妇,只抢大姑娘。 我跟这窝囊废结婚了,放在田家安全,也不担心再被胡子给抢去。 等他回来,再打算着,把我接回来,供他享用! 我呸!他想得美!我告诉你们,从我离开这个家的门,我就没打算再回这个家。 这次回来,不过是高老杆不在家,念着你们娘,当年的一点养育之恩。 但是既然你们不稀罕,那这个家,我以后再不会回来! 我以后,生是田家的人,死是田家的鬼! 等高老杆回来了,记得告诉他,敢接我回来,我就豁出去,把高老杆,干得好事,宣扬的所有人都知道! 反正我活不好,谁也别想活好!” 抬手指了指高老杆的两个亲闺女,又指了指高锁柱媳妇,和高锁柱的小闺女:“哈哈哈,这家里有一个女的,算一个,哦,你们的老菜帮子娘不算,高老杆跟她办事天经地义。 其他的女人,不管大人,小孩,只要我在外面说,高老杆把你们家,这所有的女人,都给祸害完了。你们说,外面的人信不信?!啊哈哈哈哈。” 又一指高老杆的两个亲闺女:“刚才不是打我吗,来,再来打呀,专照那见不得人的地方打。 信不信我去你们婆家,让你们婆家看一看,就说你们因为跟我争风吃醋,才打的我! 你们说,你们婆家到底信不信,信不信!啊哈哈哈哈······我特么的可太高兴了,你们打的好,打得妙呀!我就等着这顿打呢!你们打得太特么晚了!” 高凤莲捂着嘴,又哭上了。 第115章 撕扯 高锁柱和他两个亲妹妹,面面相觑,想象一下那个场景,这可,真可怕呀! 这要真照着高凤莲说的办,那高家,还有啥脸面可言呢。过去农村对这种事,向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无风都起三尺浪,要真找到她们婆家去,那这俩妹妹还能活么。光众人的唾沫星子,就把她俩淹死了。 这下,可不是刚才俩人,打高凤莲那威风劲了,一想到那可怕的后果,俩人都不寒而栗呀。 一下子就跟那斗败的小公鸡一样,缩着脖子,从后面推高锁柱往前站。 这家里唯一的男丁,可不就得替妹妹们解决麻烦么。 高锁柱嘴里发苦。要不是考虑到大不孝,他都要在心里,痛骂高老杆八百回合了。 这可真是作孽呀,老爹惹的乱子,捅的篓子,现在他跑出去了,给家人留麻烦呢。 又禁不住埋怨起老娘来,你说你都忍那么久了,你就继续忍着呗,干嘛告诉给自己的两个妹妹。 要是你不想忍,那当时就应该告诉自己,也不至于到现在,束手无策呀。 这下可倒好,出了事,老娘眯着不吭声,光知道掉眼泪。两个妹妹,又光知道捅鼓自己,往前替她们抵挡,可自己能知道该咋办呀! 现在让高凤莲说的,好像都是自己家的错,她就一点都没有错一样。还什么被逼无奈,强颜欢笑伺候老爹,又说什么,自己的老娘不管她了,让她一个小姑娘承受。 她要真不愿意,高声喊,跟高老杆撕吧,高老杆也不一定敢呢。 现在整得,主动权还到高凤莲手里去了。这充分说明一点,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这就考验谁更能豁得出去,舍得下脸皮。他们高家,顾忌出嫁的妹妹的名声,顾忌家里面女人的名声,顾忌高家的名声,还就不能把高凤莲咋样。 你说你敢打死她么?这年头虽然乱,可也不能随便打死人呢。 再者说,人家出嫁了,已经是田家的人了,人家丈夫,再不中用,在外面蹲着呢。你敢把高凤莲打死看看。 可你只要不打死她,又没那个能耐把她药哑巴了,就只能想办法,把她安抚好呗。 唉,高锁柱也只能硬着头皮,僵硬地过去拍拍高凤莲耸动的肩膀:“咳咳咳,那啥,妹子呀,你看,我爹办得事,是不地道,可我们也不知道啊。 你看,我娘,那天生就是个软弱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你指望她,那还能指望上! 你就看咱家,有啥事,我们都不找娘商量,因为她不是个有主意的人呐。 你要是早跟哥说了,哥咋地,就是头拱地,那也得给你做主呀。可你看,现在这事,嘿嘿嘿。 那啥,闹出来,是不是都不好看! 饿爹反正也出去外面了,还不定啥时候回来呢,你看,到时候,就是爹让你回来,我们也会拦着的,这你就在田家好好待着,好好过日子吧。 这,要是把事情闹开了,对咱们家固然不好,那对你也不好,是不是!” 高凤莲抬起肿得老高的脸:“就这?想三言两语把我打发了!没门!我还就非得去闹,非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家是个什么糟烂玩意!” 高锁柱看她这蛮样,有点费脑子,拽了拽他媳妇:“快,媳妇,你和妹子自来关系好,你给妹子说说!” 他媳妇正杵着低头装木头人呢,结果,就这,让我出马! 心里头狂骂丈夫:“你个熊玩意,你老爹惹出来的祸,你让我出头,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我都装自己不存在了,这还不放过我,你咋不让你俩亲妹妹出头呢!她俩能惹事,为啥不让她俩出头平事。反而让我这个无辜的人,给你俩妹妹收拾这破烂事! 你俩妹妹那么能惹事,倒是自己搪着啊! 我一个外姓人,凭啥让我处理你们老高家的破事!” 再看看婆婆泪眼婆娑地望着自己,那小眼神充满了希冀,又在心里疯狂吐槽:“婆婆自己不立起来,光想靠别人给她撑腰,就没见过这么窝囊的人! 公公的事情,让儿媳妇处理,这谁家能做得出来!也就他们老高家,蝎子粑粑,独(毒)一份了。” 高锁柱和他娘,还有他两个亲妹妹,都这么望着她,唉,倒霉催的呦,刚才就应该借口去邻居家借东西,不回来。 结果装木头人,都被抓壮丁。 可也不能不管呀,自己可是有闺女的人,再说,这高凤莲要污蔑的人里,可也包括自己呀。 只能装出大灰狼,要吃小白兔时候,假假的笑容:“妹子,咱们都不是外人,在一个锅里舀饭这么老多年,在一铺炕上·······” 高锁柱媳妇“咳咳咳” 噎住了,真想打自己一个小嘴巴,咋说顺嘴,一秃噜说出一铺炕了呢,本来想表示一下亲近,想说在一铺大炕上睡了好多年了,多少有点情分。 结果,一想,这一铺大炕就不能提。 高凤莲就抱着膀子往门口一靠,就看他们家人,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反正自己不能白挨一顿打,以后这高家,估计自己是不能回来了,趁这次机会,一定扯下高家一块肉来。 他们还以为自己是个傻子呢,嫁妆办成那样,本来自己就想找机会发作的,现在高家姐妹这一闹腾,机会自己都送到眼前了。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自己还真的就不信那个邪,自己就治不住这娘几个。 当自己孤身一个好欺负呢,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今天要是,不撕下老高家一块肉,自己就不是高凤莲。 高锁柱他媳妇看高凤莲,这混不吝的样子,就一阵头疼,嗦嗦牙花子: “那个妹子,好歹也是咱家养大的你,这点你得认吧。咱家也不容易,你看你让胡子绑走多少回了,可都是咱爹花钱,给你赎回来的!” 高凤莲一听这个就炸了:“咋地,我让那老东西去赎我了么?他自己乐意的,我才不领他的情呢! 他赎我,就没安好心!他是怕我落胡子堆里,他自己就享受不着了,你当他是你爹,我可不当他是我爹,我当他是我的大仇人!” 高老杆的二女儿小声说:“哼,大仇人还不是养你这么大,没缺你吃,没缺你喝,你伺候他,应该的。说到底,还是你自己不好。不然我爹咋不找旁人呢!” 过去那一出这种事,一般人都不说男人咋坏,甚至还认为这男人有福气,能享受这么漂亮的姑娘。 反而认为,都是这女的勾引的男人,不然,他咋不找别人,专找这个女人呢。 就像那妲己,褒姒啥的,其实女人哪有那么大的魅力,祸国殃民啊,还不都是男人们,好色贪花,惹得最后亡国灭种。 过去那都是男权社会,观念以男人为主,思想上就不会向着女人。 所以,你看这高老杆自己的闺女,她也是个女人,连她自己也认为,自己的爹没错,享受就享受了。 错都在高凤莲身上,就是高凤莲勾引的,没有她勾引,爹还是个好爹。 这话高凤莲可不能忍,扑上去就打高老杆的二闺女。 这是真挠啊,过去女人那手指甲都长,干活整得里面都是黑泥,可没现在这时候,讲究卫生。 那把高老杆二闺女脸,挠得一道子,一道子的檩子。 高锁柱和他媳妇就拉着呀,不让她打,高老杆的大闺女可逮着机会了,上去就拽高凤莲头发。 边拽,还边喊她娘:“娘,你快过来一起揍她,揍她个小妖精,小贱蹄子,臭不要脸的!” 高老杆他媳妇听闺女这么一喊,乍着胆子,畏畏缩缩地,过来试探地,踢了高凤莲一脚,高凤莲一回头,厉声喝道: “你敢踢我!信不信我得空剁了你!” 这高老杆媳妇吓得“噗通”一下就栽地上了。 高凤莲一边跟他们几个撕吧,一边轻蔑地哈哈大笑:“你们看看,你们几个看着了吧!就这老太婆,她这熊样的,哈哈哈。” 把高老杆媳妇气得,眼睛翻白,竟晕过去了。 第116章 装晕 几个人一看高老杆媳妇气昏过去了,这也不撕吧了。她俩亲闺女赶忙跑过去,把亲娘扶起来,掐人中,拍后背的,那是连呼带喊呢。 高锁柱和媳妇也过去帮着拍打,就怕他娘一口气上不来,再没了。 高凤莲嘴角带着讥诮地笑,在旁边说风凉话:“嗤,就这?呵呵呵,真好笑!就说她两句话就受不住了。我遭那么大的罪,受那么大的委屈,我都没说像她这样!两句话就受不住晕过去了,那我得晕过去多少回呀!哼,老怂货!” 高锁柱腾就站起来了,上去一把掐住高凤莲的脖子,恶狠狠地道:“要是我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让你赔命!非拿刀剁了你! 我为民除害,省得你再出去勾搭别的男人!” 高凤莲再是长得不矮,健壮一点,可也没有男人有力气呀,她这双手乱挠,把高锁柱的手,挠得血刺呼啦的。 高锁柱也是急了,他娘再软弱,再是没啥主见,但对孩子可不差啥,那是真疼爱啊。 现在被高凤莲这一番不要脸的话,给气昏倒了,你说他能不急眼么。 他媳妇一看这架势,这要把高凤莲给掐死了,这可就出人命了。现在人家可算田家的人了,人家男人还在外面蹲着呢。 不管因为啥,在娘家被娘家哥哥给掐死了,这名声,可不比她公公跟高凤莲的烂事,被人知道,好看多少啊! 这自己可还有一双儿女呢,可不想让他们有个杀人的爹。 于是就使劲掰高锁柱的手:“他爹,你快松手!这有啥话好好说呗,别掐了,再掐人就断气了!” 高锁柱刚才也就一股子莽劲,现在那股子劲过去了,他手哆嗦着,也并不是真想掐死高凤莲呢,他也真没那个血性。 这窝囊男人都是对外人怂,对自己家里人嚎横,那尤其对自己媳妇,那是更嚎横。恶眉瞪眼地,你说他可就呲哒上他媳妇了: “你一天瞎嘚嘚啥!你就是,啥也不是那伙的!我娘对你那么好,你就不知道看着高凤莲一点!还让她跟咱爹扯一起去了!你说说你这儿媳妇咋当的!” 你说这人还讲不讲理吧。 你自己亲爹和妹子你都没管着呢,你让人家一个儿媳妇,管老公公和小姑子的事,天底下也没这道理呀!你自己处理不好,你冲自己媳妇撒啥气呀。 他媳妇也知道,男人一惯的就这臭毛病。咋整,孩子都这么大了,再说,过去那农村,可很少有离婚这一说呢。 能死男人当寡妇,可男人要是还在,你想离开男人,那除非是私奔,或者就自己偷着跑了。不然,你想离婚回娘家,娘家也不会同意呀,为啥,嫌弃磕碜。东北话磕碜,就是丢人的意思。 高锁柱媳妇心里把自己男人翻来覆去,骂了无数遍,面上还得谦卑地说:“这我一天呢,净忙活家务活了,还真没咋注意。这我以后,就知道注意了。” 心里暗暗吐槽:“我特么管天管地,还能管到老公公,和小姑子的,被窝里去!啊呸!可去他喵的吧!” 高锁柱两个眼珠子一瞪:“快去给娘请个大夫,傻愣着干啥呀!” 高凤莲被掐得不轻,捂着脖子“咳咳咳”一门咳嗽。 高锁柱媳妇厌恶地瞅她一眼,呸,这也不是个东西!我还不稀得在屋子里,掺和你们这些破事呢,正好趁找大夫的功夫,在外面磨蹭一会儿再回来。 她扭搭扭搭往外走的功夫,她婆婆醒了。要说这老太太软弱是软弱,可人家多有心眼呀。一看局势往高凤莲那边倒了,八成高凤莲不好打发。 她怕儿女们让她做主,这一做主,万一高老杆回来知道了,处理得不合心意,还不得揍她呀。这从她嫁给高老杆,年轻那会可没少挨揍啊。 现在是年纪大了,儿女也成人了,结婚的结婚,孙子孙女都那么大了,高老杆才不揍她了。 不然,那是经常揍啊。 这高老杆,特别爱面子,他有啥不满意,白天不吱声。你根本看不出来他生气了。 一到半夜,可好么,一上炕,那就不是人了,那怪癖,都无法用语言形容。 这晚上过瘾了,白天才能给她个好脸。晚上要是没让他满意,那接着晚上还得再来几遍。 年轻的时候,身体好,还能忍受。可这岁数大了,孙子孙女也都大了,她就觉得特别羞耻。 所以,高老杆过去欺负高凤莲,她一边觉得屈辱,这自己男人跟别的女人,换个女人也受不了啊,何况是自己的养女。 可另一边呢,又觉得自己可算是解脱了。高老杆可算是找到新的目标,不来磋磨自己了,再也不用一边痛着,一边哭着,一边还得满足他了。 而且她还觉得,听着高老杆他们俩人,在那边办事,这比自己跟高老杆在一起,还兴奋,还热血沸腾,听得特别享受。 出于种种隐秘的心理,她一边唾弃高凤莲,一边还有点感激高凤莲。所以,高凤莲没结婚之前,她还挺盼着,她能一直这么伺候高老杆的。 现在这是,高老杆走了,没威胁了。她又觉得,到了自己,维护自己利益的时候了。 可是跟俩亲闺女说了,高老杆跟高凤莲的事情以后,她俩是把高凤莲打了一顿,她也是心里痛快了一会儿。 可接下来,根本没按她设想的剧本来。 她设想着,高凤莲知道,自己跟高老杆的关系暴露了,会痛不欲生,羞愤欲死,没脸见人,不敢反抗,只能低声下气地讨好道歉。 结果,并没有,高凤莲被打了以后,竟然还洋洋得意,炫耀自己不如她。而且,反手还拿捏住了她们几个。 这可咋整?她没主意啊,又怕儿女让她拿主意,所以,趁高凤莲拿话损她的时候,装昏过去了。 就想着,自己这一昏到,儿女们就得更为难高凤莲了吧。 一面增加了儿女对高凤莲的仇恨度,一面还可以把自己从这件事里面摘出来。 她想得倒好,谁知道他这莽儿子,要叫儿媳妇去请大夫。那大夫来了,自己这装晕倒,可不就露馅了么。 于是,只能自动“醒” 过来了。 第117章 毒杀 高老杆媳妇一醒过来,就“哎呦哎呦”叫唤,手捂着脑袋,直叫头疼。 她那俩亲闺女,就要搀着她,进屋上炕躺着去。她想躲,高凤莲可不能让她躲,她还想着,从这老太太身上,也扯下一块肉来呢。 就阴阳怪气地道:“哎呦,咋的,这还想躲起来了?你还当你自己是小媳妇呢,有啥事往别人身后一猫,俩眼一闭,就装上乌龟王八蛋了!” 这高锁柱不能忍,当着他面,骂他娘,这还了得。眉毛一立:“咋,还想试试被人掐死的滋味是不?” 高凤莲嗤笑一声:“你要是真敢掐死我,我还敬你是条汉子。可是看你这怂包样,你也得敢呢!” 走前两步:“来,我今天就伸脖子站这,来,你掐我,你来掐死我呀!今天咱可说好了,你要是不掐死我,你就不是个男人!” 高锁柱气得直喘粗气,手哆嗦着,指着高凤莲:“你特么的,真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啊!特么的还有脸活着,要我说,你都该撒泼尿,把自己浸死!你咋有脸活到现在呢!” 高凤莲尖声大笑:“我咋没脸活着呀,你爹那老王八都活得好好的,我凭啥不能活着!你们有那样畜生不如的爹,都能好好活着,凭啥我不能好好活着! 我还告诉你们,我高凤莲不光要好好活着,且得活得比你们都好!你们就给我睁大你们狗眼,好好瞅着!” 高老杆大闺女撇撇嘴:“屁,就凭你,还好好活着!你那脸比那磨盘都大,真不要脸!做下丑事,还有脸活着!呸!小妖精,小贱皮子!” 高凤莲扭着腰,甩着胯,两步就走到,高老杆大闺女面前,抬手捏住她下巴:“啧啧啧,我看你长得这样,也挺符合你爹的眼光呀。 咋地,出嫁了,还放不下你爹呢!你这嫁出去,可比当初在家的时候,水灵了,等你爹回来的,你可好好伺候他,啊!” 高老杆大闺女气得“啪”一下,就把她手打开去:“我行得正,走得端,像你呢,专门勾引人的狐狸精。我清清白白的,不像你,从小就妖妖道道的。我爹跟你,都是你自找的!” 高凤莲看她的眼神,就跟带着刀子似的,歪着头,脸上还带着笑:“是,是啊,我最喜欢你爹稀罕我了。咯咯咯,都是我自找的,你长这丑样,估计你爹没看上你。现在你变漂亮了,等你爹回来,我跟他唠唠,让你经常回娘家,来伺候伺候。” 高老杆二闺女帮着她姐:“呸,就你这骚狐狸,才稀罕伺候人呢。我们姐俩都是正经人。” 高凤莲拍拍手,笑眯眯地:“对,你们都是正经人,我是不正经人。那你们说,我这不正经的人,去你们正经人的婆家,说道说道,你们姐俩为了,跟我争风吃醋,打架的事情,咋样?” 高老杆媳妇,又一阵头疼,这茬,咋就过不去了呢。这可咋整,可不能让高凤莲坏了自己俩闺女的名声啊。 求助地望着儿子高锁柱。 高锁柱没招啊,这事情,又回到原点了,咋也得想法,解决了呀。 就说:“一家人,就别说那两家话了。凤莲,你这么办,是,你一时解气了,也报复你这两个姐姐了。可你名声也坏了,你以后咋活着呢,谁不都得对你指指点点的么。” 高锁柱媳妇一看,这整来整去也不是回事,总拖着,万一外面的田瘪谷进来了,闹起来,那可就是大丑闻了。 也帮衬着说:“是呀,妹子,咱好歹在一个桌上吃了那么多年的饭。要嫂子说,咱都是一家人,再亲不过了。 你呢,也多原谅你两个姐姐一点,她俩也是一时冲动,现在也后悔打你那两下子了。 这么地,让她俩给你道个歉,这事呢,就算过去了。以后这娘家,你该回来还回来。 也别说啥,以后就没娘家的话。谁一辈子能没个啥坎,啥沟的,万一有个啥事,求到娘家这里来了,你这哥哥,姐姐们,还能不管你咋地。 这女人呢,还得有个得力的娘家,在婆家才能直起腰了。 你看那没娘家,和跟娘家关系不咋好的媳妇,在婆家被磋磨成啥样了,也没人给撑腰。 你说说,要那样,多苦啊。是不,妹子!” 又冲两个亲小姑子使眼色,意思是赶紧的,我台阶都给你们搭好了,见好就收吧,赶紧道个歉,把这瘟神弄走得了。可别让她在高家这么闹了。 别看外面三九天,冻天冻地的,可那也挡不住乡亲们看热闹的热情啊。 都听见有人在大门外面跟高瘪谷打招呼了。 这万一让外人听去一句半句的,那可要了命了。 以后这家人,可怎么在村子里待呀,多丢人呢! 高老杆俩亲闺女使劲压了压心里的火气,不情不愿,慢吞吞地:“那啥,刚才是我们俩冲动了,不该打你,你也别生气嗷,亲姐妹还有打着玩的时候呢,何况咱们呢,你说是吧!” 高凤莲可不惯着她俩:“你俩呢,要道歉,就别这么空口白牙地道歉,整点实惠地。不然,我还是上你们婆家坐坐,跟他们聊聊,我和你爹,不得不说的丑事!” 高老杆俩闺女气得牙都要咬碎了。 但是没招啊,这软肋让人家拿捏住了。可不就怕她不要脸,不要皮的,跑出去乱讲话么。 在农村,就是没什么,那有人造谣起哄的,也没好名声了。 不然怎么说,造谣的一张嘴,辟谣的跑断腿。就这跑断腿,都不一定有人信。 人这爱八卦的天赋,估计是人类刻在基因里的血脉神通,可不是那么好打破的。 高锁柱媳妇从后面掐了高锁柱一把,小声说:“可快点想办法,把她整走吧,外面我都听见有人,要进来瞅热闹了!” 高锁柱不急吗,他也急,只能问:“啥实惠的,你说,咱们能办到,就大差不差的,给你办了。但你要是狮子大张口,那咱们宁可鱼死网破,也不能如了你的意。” 高凤莲不紧不慢地,走到炕边坐下了:“我呢,也没那么大胃口,跟你们狮子大开口。 再说,多少我还得念着点你们,当年的收养之恩。虽然,我家那些房子地,都进了你们家的口袋。 我呢,也不多要,我只要求,把我们家,当年被你们家吞了的地,给我吐出来。房子我也不要了,就折成钱,给我就成了。 你们看,怎么样?我够仁义吧!” 高锁柱看看她娘,他可不知道,当初收养高凤莲还拿了人家的地,和房子呀。 她娘只知道擦眼泪,就是不说话,也不抬头。 可这屋子里头,就只有她知道当年的事情,那时候,高锁柱和他两个妹子,都还小,根本不知道啊。 高凤莲鄙夷地看了高老杆媳妇一眼:“我说老太太呀,你可别装傻了,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当初高老杆收养我,以照顾我的名义,是拿了我们家三十八晌地,和十二间房子的。 我可没在你们家吃过一口闲饭呢。我亲爹亲娘,给我留下来的房子和地,给谁家,谁家不得把我当成菩萨一样,供起来。 你们倒还好意思,说胡子把我掠走了,是你们家出钱赎的我。我呸!你们的脸呢! 我们家那老些地,打个金人,都用不了的用,用得着你们家的几个臭钱! 高锁柱,你们还真别不信,你出去问问那些老辈人,你问问他们,当年,是我们家有钱,还是你们家有钱? 你们家能成为大地主,是吞了我亲爹亲娘的地以后,才发达起来的。 我都怀疑,我亲爹亲娘是不是,因为你们家要侵占我们家的地,被你们家下药给毒死的。 要不然,咋就那么倒霉,就来你们家吃一次酒席,回去俩人当天晚上,就鼻口窜血,死得透透的了。 我那时候小,家里也没别的亲人,都没说有人给找个大夫,检验一下,我爹娘是不是中毒死的。 你们那王八爹,就打着亲戚的名义,急三火四地派人,草草把我爹娘埋了,把我接到了你们家。” 高凤莲直直盯着高老杆媳妇:“老太太,你倒是说说,到底我爹娘,是不是被你们家,给毒死的!” 第118章 得手 这高老杆媳妇可不能认呢。 不管这事是不是高老杆干的,她都一百二十个不能认。一扭身子,她躺炕上了。把大被往脑袋上一蒙。你问我,我就哭,反正我不说话。 高锁柱牙疼。这一个两个的,合着都指望他呢,躲的躲,藏得藏。 就跟高凤莲商量,这不商量不行啊,连说他爹高老杆,图财害命都弄出来了,这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呀,万一再整一个真的,可真就没法子善了了。 可赶紧的把高凤莲整走吧:“凤莲妹子,这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谁也不知道,当时是啥样。唉,我说了都怕你不信,你也不想想,真要是我爹害死了你亲爹娘,那还能留着你!谁不知道,斩草还得除根呢。” 高凤莲眼睛一立:“咋,这你们家都给我祸害成这样了,我还得反过来感激,你们家留了我一条命咋的!” 高锁柱忙摆手:“不是不是,咱就说,从这点可以看出来,你爹娘就不是咱们家给害的。这么的,爹也不在家,我就做主了!” 高锁柱也看明白了,今天不给点啥,这高凤莲不能罢休。咬咬牙:“这么地,给你一晌地,再给你二十两银子。” 高凤莲都气笑了,知道高家人都抠门,可也没想到这么抠门,这是糊弄谁呢:“你这是拿我当个笑话看了,还是我在你眼里,那就是个笑话啊!咋地,你拿这么点东西,你这是打发要饭花子呢!” 过去东北说那要饭花子,就是乞丐。 高锁柱给这些都肉疼好吧,竟然还不满意:“凤莲妹子,你也知道,咱们家虽然看着那地是挺多的,但是那还得养活这老些人呢! 还有得给地里干活的长工,发工钱不是!这一时半会的,没那些钱。” 高凤莲气势汹汹地:“那地呢?现在天寒地冻的,地里反正也没有庄稼,你差啥给我一晌地! 不说别的,我亲爹亲娘当时的地,可是整整三十晌。咋地,这是连个零头都不想吐出来了?” 高锁柱看她不依不饶地:“我倒是想都给你,可是我当不了家,做不了主呀!你也不用找我娘,她跟我一样,不当家。 我们就是想给你,没有地契,也白扯呀。 我这说的给你一晌地,这可是有地契的,你拿了就是你的了。别的我没有地契,你想要,得等爹回来再说。” 高凤莲看他就是不撒口,现在也没招,又没啥证据,证明自己爹娘真的,是他们害死的。 再说,自己就是个女娃,这房子和地,按过去的规矩,也是不会给自己继承的,过去可比现在重男轻女啊。 过去农村,那族里比官府说了还算呢,父母都没了,家里又只有女孩的,地和房子就归族里了。女孩好歹抚养大,出一份嫁妆就拉倒了。 这高老杆就是她们高氏家族的族长。她就是现在,找到族里也没人给她做主。 也只能咬牙忍了。 心里想了:“这一晌地,不拿白不拿,等他反过味来,别再不给我。” 其实高凤莲也不想闹大呀,因为这对她也不利。闹大了,固然高家不能得好,她也不能得好啊。 族里是不会把高老杆咋样的,但是没准就能弄死她。真闹大了,田家也不可能再留她了。 所以,只能见好就收了。就说:“那行,现在就把地契给我,再给我五十两银子,别说你没有。要是这你都推脱,那你们可就真得准备着,我随时给你们闹个大的。” 高老杆俩闺女一听,嘿,这好啊,只要高凤莲不威胁着,要去闹到她们婆家,她们才不管,娘家出多少血呢。 高凤莲最看不得她俩这高兴样,就说:“你俩,把手上的镯子,耳朵上的耳坠子,都给我摘下来!” 俩人一惊:“摘下来干啥呀!这可是出嫁的时候,娘陪送的嫁妆,这可不能给你!” 高凤莲上去就薅她俩耳朵上的耳坠子,边薅还边说:“凭啥你俩都有,我没有啊!快给我吧!” 把俩人耳朵薅得都豁了,哗哗淌血,这给她俩疼的,直着嗓子喊:“大嫂,你瞅瞅你,就在那干站着看,不来拉着她!你说说,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那边的!” 这高锁柱媳妇脸一僵,心里话:“你们可真是亲兄妹,都知道干不过高凤莲,我往这甩锅。我还不管了呢。哼!” 一扭身,一摔门帘子,人家走了。 俩闺女指着大嫂的背影:“哥,你看大嫂她——” 高锁柱气够呛:“你俩可别添乱了,可消消停停的吧,赶紧的,把凤莲要的东西给她,快点,人家还赶着回婆家呢!” 紧着给俩妹子使眼色。 这俩人没办法,委委屈屈地,又把手上的镯子摘下来了,一摔:“给你!就知道死要钱,要东西!白眼狼,白养你这么大!” 高凤莲哈腰就捡起来了:“白养我?你再说一遍!” 高锁柱气呀,你说这俩妹子,总说这些没啥用的干啥,这不是节外生枝么。早点把高凤莲打发走,得了! 就推她俩:“你俩也上炕,跟娘唠唠嗑,别在这瞎掺和。” 俩妹妹还直瞪他。他这是为了谁呀!搁现在那就是: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说。 转身进屋,把那一晌地的地契拿出来,和五十两银子一起,塞到高凤莲手里:“妹子呀,大哥就这么点能耐,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你呢,也别嫌弃少。以后啊,就在田家好好过日子吧!” 那意思就是,没事就别回高家了,有事更别回来了。 高凤莲一手接过来,塞自己衣服兜里,一仰脖子:“但愿这么硬气的话,等你爹回来的时候,你也能跟他讲一下!” 转身,她也一摔门帘子,出去了。 这门帘子要是能说话,指定特委屈:“我招谁惹谁了,咋都来摔我呢!” 出去看见田瘪谷,他正蹲地下,拿着个小草棍,在雪地上,画小人玩儿呢。 高凤莲本来就气不顺,你说说她刚才挨打,这高瘪谷也不说帮着点她,就这还丈夫呢,呸! 她也不想想,那是两个小媳妇打她一个人,自古以来就有,好汉不跟女斗的说法。再加上高瘪谷他先天不足,没多大力气,就是想劝架,都拉不开,更别说帮她打人了。 第119章 瞎话 田瘪谷看高凤莲出来了,赶忙站起来。他蹲的时间有点长,腿麻了。刚站起来,就又坐地上了。瞅着他那一张丑脸,小矮个,委屈巴巴的望着自己,高凤莲一阵烦躁。 也不等他,自己扭头就走。 高瘪谷腿麻,但是一看高凤莲,迈着大长腿在前面走了,也不说来扶自己一把,赶紧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跟在后面。 高凤莲不吱声,他也不敢吭声,有心想问问,这整得脸肿、脖子淤青的,是咋回事?为啥一回娘家就挨了一顿揍?可看高凤莲绷着一张脸,冷冰冰,恶狠狠的样子,又不敢吭声。 只能跟在后面,闷头走。 没多大会儿,俩人就到家了。为啥这么快呢,俩人赶牛车来的。人家田家也是大地主,也有钱着呢,儿子儿媳妇回娘家,能不安排车送么。 这到家了,田家昌和他媳妇,已经吃完晌午饭了。 这边回娘家的风俗,都是中午在娘家吃一顿饭,下午才回来的。 根本没想到,这俩人还得回家吃啊。 再一看,儿媳妇鼻青脸肿的,也不知道咋回事啊。田家昌媳妇就问:“这你俩在路上,是碰上胡子了?咋整这样呢!人有没有啥事啊?” 你看人家多会说话,先关心的是人,一点都没问,说你们回娘家带的东西丢没丢。 高凤莲扯扯嘴角,僵硬一笑:“娘,没碰上胡子,就是回去跟我那两个姐姐,打了一架。” 田家昌在旁边,跟他媳妇对视一眼。他媳妇就问:“哎呦,这差啥呢?都是姐姐妹妹的,有啥话,好好说呗,咋还动上手了呢。 你看你这都是结过婚的人了,这新媳妇回门,就算有啥做得不对的地方,看在我老田家的面子上,多少也得担待一二啊,咋还打上人了呢!真不像个话!这让外人看见了,成啥话了!” 这老太太哧溜一下就下炕了,边找鞋边说:“这不行,这哪能说打就打呢!这啥玩意啊!不行,我去找她们去!这欺负谁欺负惯了! 我就去问问她们,凭啥打我儿媳妇,这都是我们老田家人了,就算是有啥错,也轮不到她们高家的两个姐姐打!” 你看人家说的这话,谁听了心里不热乎。就高老杆媳妇跟人家比,那可真就差了段位了。 高凤莲赶紧又把婆婆给搀炕上去了:“娘,不用找她们了,这以后啊,也不用跟她们打交道了,我就是没娘家的人了。她们不认我,我也不认她们!” 田家昌媳妇诧异:“这不能啊,好好的,可不能说这个话。再咋地,有误会了,咱就讲开了,就好了呗。这跟娘家也没有那隔夜仇,犯不着不来往。 再说了,你瞅瞅,咱家就你男人和他姐姐,两个孩子,咱家又是外来户,在这地方,就孤单呢,有人欺负都没人帮忙。 你看,这你要跟娘家处好了,将来万一你们有啥事,多少有个人帮衬不是。 我和你爹年纪都大了,也不求别的,只要你们好好的,就好了。” 高凤莲感激呀,但是也不能让婆婆,真去高家修复关系。就跟婆婆说:“她们打我,是因为我知道了,我亲爹娘是高老杆,为了霸占我们家的房子和地,给毒死的。所以,这一上来就打我。 没事,我把她们都吓唬住了,她们不敢把我咋地。 但是,要让我再跟她们家来往,那是不能了,俗话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我不能替父母报仇,可也不能再认贼作父!” 你看高凤莲,这是把自己给摘出来了。这就是不管自己父母,是不是被高老杆给毒死的,那都从她这都得坐实了,就是毒死的。 这样,万一有人传出来,说她跟高老杆的那些丑事。她就可以倒打一耙,就说他们是为了继续霸占她们家的,那些房子和地,污蔑她。 那过去的人,也是有心眼的。这都知道,未雨绸缪了。 田家昌媳妇心里信不信,那谁也不知道,反正表面上,表现得气愤填膺:“哎呀妈呀,这人咋能这么缺德呢!你说说就为了霸占人家东西,就把人家父母给毒死了,这可是缺大德了呀!哎,孩子,你也别伤心,那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咱还得往前看,是不! 在咱们家好好过日子,我和你公公,肯定待你像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 快,上炕暖和暖和,我让人,给你俩做点热乎饭去。” 高凤莲让婆婆连扯带拽的整炕上去了。 这火炕就是热乎啊,在外面人都快冻硬了,这一缓和过来,困劲还上来了,呼呼就睡着了。 田家昌媳妇出去就把田瘪谷叫一边去了:“跟娘说实话,你媳妇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田瘪谷吭哧半天:“许是真的吧!” 田家昌媳妇瞅着他:“啥叫‘许是’啊,到底是不是?” 田家昌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我,我也不知道哇!她们都是在屋里说的,我没进去。” 田家昌媳妇:“啥!这大冷的天,她们就让你一个人,一直就在外面待着!这也太特么不是个人了!哎呀妈哟,可把我儿子冻坏喽吧,赶紧上炕去,盖上被,捂捂,暖和暖和。” 得,这把儿子也整炕上去了。 田家昌两口子在外面可就嘀咕上了:“这儿媳妇说得云山雾罩的,也不知道,他么的,说的是真是假。” “就看她那眼珠子,叽里咕噜一阵乱转,就不像真话,还啥杀父仇人呢,别不是戏看多了,把戏文背下来,用到咱这了吧! 没准她们家有什么猫腻呢,不敢跟咱们说呗!就说这高家,不像正经人家!” 你看,刚才这还是个好婆婆,对着高凤莲嘘寒问暖的,田家昌呢,也是个好公公呢,一声不吭,不说啥难听话。 结果呢,这一转眼俩人就都换了,另一副面孔了。 不过也许吧,每个人都有两副面孔:一副在光明里醒着,支撑门面,一副在黑暗中睡着,维持本性。 不提他俩在这嘀嘀咕咕的。 单说高凤莲小眯了一会儿,让泡尿给憋醒了,起来就去房子后面的厕所。 东北过去的房子大都是草房,地主家也不例外。 屋里面没厕所,都是在房前屋后,哪个隐蔽地方,挖个大坑,上面搭个小棚子,两块板一垫,蹲那板上解决问题。 这一般的厕所都离自己家不太远,也就十来米那么个距离。因为啥呢,这东北吧,夏天还好点,天气暖和,去上厕所没啥,还挺方便的。 可冬天它冷啊,白天还行,可等到晚上,零下好几十度,你整个厕所那么老远,去一趟厕所,还不冻个好歹的。 要是小便还行,一般屋里放个捅,尿那里头,第二天一倒,就完事了。 可大便,那净臭的,就得去厕所,黑灯瞎火,天寒地冻的,人也受不了啊。 所以,厕所一般建得离屋子都不太远。 田家呢,那厕所可离屋子有点远。因为田家昌媳妇她有点洁癖,闻不了这臭味,距离近了,她闻到了就干呕。 田家昌对他媳妇还挺好,所以,就由着媳妇的意愿,把这厕所建得离家老远了,跟他们家中间还隔一个特别高的柴火堆,那可老隐蔽了。 话说高凤莲上完厕所,出来往家走呢,冷不丁从柴火堆后面,窜出来一个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第120章 偷情 这可把高凤莲吓了个半死。 任谁刚跟一帮子人打过闹过,刚回来放松点,突然被人,拽到柴火堆后面,都得害怕呀。 她这心里都以为是高锁柱他们,要杀人灭口呢,所以张嘴就要喊。 那人一把,就捂住了她的嘴,随后就把她给拖到火堆后面去了。 这柴火堆可老高了,一大家子人和长工们,得烧一冬天的柴火,你说这就得有多少吧,那比五六间草房还高还长呢。 高凤莲就挣扎呀,谁不害怕呀,别说是个刚结婚的小媳妇,就是个老太太,遇到这情况,也得吓得半死呀。 再加上,这天是个薄阴天,好像要下雪的样子,小北风呼呼的刮着,虽然是下午,但这天阴的,黑乎乎地,跟晚上差不太多。 尤其柴火堆后面,是个背风地方,这老高的柴火堆一挡,那更黑乎乎的,可倒是僻静,一般人还真没人过来这后面。 就听那人低声说:“别吵!你要是能不吵吵,我就放开手。要是答应,你就点点头。” 高凤莲听出来是一个男人声音,但应该不太大,好像正变声呢,有点公鸭嗓。 这她可更害怕了,一个男的,把她整这黑乎乎的柴火堆后面,想也知道,不会有啥好事啊。 有正经事,肯定光明正大的,当面讲了。这又是拽,又是捂嘴的,她就害怕上了,忙不迭地点点头。 那男人果然把手松开了,这一松开,高凤莲可逮着机会了,马上开口就喊:“来——” 她本来要喊:来人呢,救命啊! 结果她一张嘴,那人马上,就又给她捂上嘴了。 要不说高凤莲泼辣呢,她也豁出去了,拼命挣扎,脚蹬手刨的,拼了吃奶的劲折腾。 她个子高,这腿长脚长的,还不讲武德,猛不丁踢男人的脆弱地方了,那男人“嘶”一声,疼得后退了一步,转到她身后捂嘴去了。 又低声贴她耳朵边上说:“你别吵吵,我是陈勤。你还记不记得,是我从大荒子手里把你救回来的。我没害你的意思,就是看你鼻青脸肿的,想问问你,是不是田家的男人,打你了?是不是受啥委屈了?” 这高凤莲心里狐疑得很,就算是陈勤救过自己命,可这非得拽自己,到柴火堆后头问,啥意思啊? 她听这么讲,虽然还有疑虑,但是反正也挣扎不过陈勤,就老实不动弹了。 陈勤又小声问她:“这回能不大声嚷嚷了么?要是不嚷嚷,我就放开手。” 高凤莲点点头,像是小猫一样,轻轻的咬了他手一下。。 陈勤就觉得像是触电一样,那股电流从手上直奔胸口,又麻又痒、骨头都快要酥了。 一时间,血脉偾张全身上下僵硬起来,不自觉的一下子把高凤莲推开好远。 那高凤莲可比陈勤大四五岁呢,女孩子本来又知事得早。况且,高凤莲那可不是个,啥也不懂的姑娘啊。 她心里嗤笑一声:“呵,男人呢,无论多大岁数的,还不都是这么回子事。” 她回手假装无意地碰了碰,假假地问:“是不是踢疼你了?要我给你揉揉不!” 说完,回头一笑百媚生,犹如三月暖春风。 一般人要是看见她这么一个,顶着鼻青脸肿的脸抛媚眼,肯定感觉不到啥别的意思。这就跟一个猪头对你笑一样,人还真不能有啥邪 但是架不住,陈勤本来就对她有意思啊,就是这么一个鼻青脸肿的媚眼,他也觉得心里一荡。 本来火已经燃烧起来,现在又感觉像火上浇油! 高凤莲使劲抓了一把:“我看看到底是真疼还是假疼!” 陈勤都要受不住了。好人家的小伙子,还没结婚呢,谁能受得了这个。况且,他本来就惦记高凤莲老长时间了。 那惦记得恨不得,夜夜都能梦见高凤莲。 可惜,还没等他跟他爹提,去高凤莲家提亲呢,人家高凤莲就嫁到田家了。从那天高凤莲一下花轿,他这心里就难受,谁不知道田瘪谷不能人道啊,好好的一个姑娘嫁给他,那可不是糟践了。 他这心里,从爱慕又带了点同情。 他嗓子哑哑地在高凤莲耳朵边,咬牙切齿地说:“你咋这么能磨人呢,你是不是小妖精变的,从那次看见你,我就一直惦记着你,你惦记没惦记我?” 说完还咬住高凤莲的耳朵,这手也不老实起来。 高凤莲咯咯笑着:“惦记,咋不惦记呢,可惦记死你了!” 大河冰封万里,而河水下面却暗流涌动。 一条鱼儿欢快的摆着尾巴,悠闲自在的吐着泡泡。 高凤莲歪着头:“青天白日的,在这地方,你也敢!” 陈勤嘿嘿一笑:“那有啥的,这地方都没人来。” 正说呢,就听见“咯吱”一声,可把俩人吓一跳。 抱在一起,一动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听没声音了,这俩人也不敢说俏皮话了,一前一后赶紧就出去了。 等俩人走远了,柴火堆旁边转出来一个人,这人谁呀,田瘪谷啊。 他这看高凤莲出来撒尿,半天没回来,怕她万一在高家被打的,哪里狠了,内脏啥的再打坏了,出啥意外,就出来迎一迎她。 结果到厕所一看,没人。他以为,那兴许是跟自己走了个两岔,可能已经回家了。 他就往回走,刚路过柴火堆这,就听见高凤莲那一声“来——” 他一听,这是咋地了,赶紧往柴火堆后面去。 他本来就先天体弱,这柴火堆还挺高挺长的,雪呢,也挺深的,他个子还矮,腿短,走雪地就吃力。 等他好不容易转到柴火堆后头,就看这俩人,正抱在一起吧唧吧唧吃肉啃骨头呢。 你说把他给气的,这才结婚几天呢,就水性杨花成这样! 这要是一般男人,那肯定是得冲上去,暴打这俩狗男女。 结果他倒好,一看这场景,他呲溜一声,藏柴火堆,夹空里了。东北话“夹空”就是缝隙。 你说你怕啥呀,这要是真吵吵起来,肯定这俩狗男女没啥好下场啊。 为啥呢,因为这里可是人家老田家呀,田家也是大地主,家里也有不老少长工呢,这新媳妇跟家里的长工陈勤这样,那大家伙,都得向着田瘪谷,惩治陈勤和高凤莲呀。 但是田瘪谷这怂货,别人办错事,他倒先怕了,又怕这俩人发现他,使劲挤柴火堆那缝隙里,藏起来了。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俩人,当着他的面,给他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第121章 治病 田瘪谷都不知道自己是咋回的家,他像游魂一样进了自己的书房。 过去农村送孩子读书的人家可不多。但是呢,田瘪谷他小时候就是个早产儿,好容易活下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你让他干个啥也不行啊。 要不说人家田家昌,还是有点想法的。他跟自己媳妇说:“这人呢,三穷三富过到老。人,就没有一辈子都富裕和穷的。咱家现在是有房子有地的大地主,可保证不了,将来咱儿子孙子那时候,还这么有钱。 还是得送儿子去学点啥。 他这身体,学手艺肯定是不行。还是让他上学吧,认识俩字,以后就算不能种地,将来去城里,给人家做个账房先生也使得。” 在村子里的人,大多数文盲的情况下,田家昌备了厚礼,请了一个私塾先生,专门在家教田瘪谷。 但是田瘪谷,还真就不是个爱学习的人,加上也不咋聪明。他娘呢,还溺爱他。这好容易多少年盼来的儿子,还体弱,就怕他学习辛苦。 没事就找人家私塾先生,让人家别给田瘪谷教太多,怕他累坏了身体。 私塾先生巴不得主家,不催他教学生呢,能清闲的挣钱,谁愿意辛苦呢。 就这么地,教了两三年,倒是田家昌发现,这儿子就不是读书人这块料。 给私塾先生送了重礼,打发走了,田瘪谷也就失学了。 当初腾出来给他学习的书房,还给他保留着呢。每天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田瘪谷偶尔也到这书房坐一下,假装自己是个成熟稳重的读书人。 你还别说,人家这私塾先生,倒也不是没成绩。课余时间,他教田瘪谷画画。这先生还有两把刷子,教书不咋地,教画画,教得不错。 田瘪谷呢,还就真有点天赋,学得也不错。 所以他平常自己在书房,就捣鼓着,画点猪啊、羊啊、花啊、草啊,还真挺传神的。 这次他回来,进了书房,把门一关,委屈啊,愤怒啊,屈辱啊,种种情绪,一涌而来。 他不敢打那对狗男女,他拿自己书房里的,那些书出气,把书摔摔打打的半天。 折腾累了,鬼使神差地,拿起画笔,开始画陈勤跟高凤莲偷情的一幕幕。 哎,他还无师自通地,画成了连环小人书。这人物形象的呀,特别鲜活。 但凡见过陈勤和高凤莲的,几乎轻易地,就能从那神韵上,认出这两个人来。 他还把他们俩人说的那些话,都写在一帧帧人物情景中。 这天赋,绝对不比现在画漫画的技术差呀,够劲爆。 等他画完了,墨迹干了以后,他还仔细给装订成册,写上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地,啥情形下看到的,谁跟谁。 这家伙地,整地跟小电影一样生动活泼,那要是面世了,绝对能大卖。 他把这小册子珍而重之地放到书架上,感觉自己心里一口郁气都消了,出去跟没事人一样,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当啥事也没有一样。 晚上陈勤躺到长工住的屋里,一阵阵回想,感觉到,咋也想不够似的。被窝里热气蒸腾的,就想着让天快点亮了,好再找个机会,见一见高凤莲,最好,能再温存一下。 可第二天,他还真没机会见高凤莲。因为啥呢,因为田瘪谷他出嫁的姐姐田大丫,回来告诉田家昌两口子,说听人说,天宝镇上有一人,叫大猛子,能治男人不行的病。但这大猛子呢,不常在天宝镇,经常三五个月不着家。 这回正好听说大猛子回来了,赶紧回来娘家告诉一声,让家里人领弟弟去看病。 这弟弟婚也结了,再治好了病,生个大胖小子,自己老爹老娘就没啥愁的了。 但是有一点,人家要求,去求医得夫妻两个一起去。不是夫妻两个一起去的,不能保证治好。 田家昌老俩口一听,那得去呀,为了儿子能传宗接代,让干啥都行啊。 再一想,让儿媳妇跟着去也行,小俩口一起去求医,也显得心诚。 时间紧,任务重,也不管高凤莲还鼻青脸肿呢,反正需要治病的是儿子,儿媳妇啥样,估计人家大猛子也不能在意。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呢,让家里的下人,赶着大车,两人就去了。 到了大猛子家,一敲门,就开了。 里面出来一个彪形大汉,长得那是环头豹眼,脸上疙疙瘩瘩的,都是大疙瘩。身高咋也得有一米九,是个壮汉。 见到他俩就问:“你俩看病的?”又瞅瞅高凤莲包着头巾子的脸:“啧啧啧,这打得可够惨的!咋的,是不能生育,婆家打的?这好好的小媳妇,打得也忒狠点了!整不好就破相了!” 高凤莲忙赔笑:“那啥,大哥,这可不是我婆家打的,是不小心,让家里新养的猫,给挠的,这不是刚到家里,还不熟悉地方和人么,脾气就爆了点。” 壮汉大猛子哼笑一声:“进来吧。” 俩人一进去,咣当一声,大门关上了。 进得屋去,大猛子问:“结婚几年了?” 田瘪谷瓮声瓮气地道:“四天,还不到一年。” 大猛子:“嗯?四天就知道媳妇不能生育了?咋,是石女,不能跟男人在一起?”过去这石女就是发育不健全,不能和男人办事的女人。 高凤莲忙说:“不是我,我不是石女!咳咳,是我男人不能人道。” 田家昌耷拉着头,也不说话。 大猛子瞄了瞄田家昌瘦瘦小小的身体,色眯眯一笑:“也不是不可以治。” 又呵呵两声:“尝个新鲜倒也行。” 摆了摆手:“病人跟我进屋,家属在外面等着。 治病的时候可能有点疼,病人可能忍受不了,叫唤着不要不要啥的,还让放了他。这时候家属不要进屋,进屋可就前功尽弃了。 要是因为病人家属,舍不得病人受罪,就早说,你们直接回去就得了。 但是一旦同意了,可就不能干扰我治病了。记住,无论病人在里面咋喊疼,让停下,家属都不要管。 等治疗结束了,也就好了。” 拿下巴点了点高凤莲:“能不能做到,能做到就吱声!不能做到,你俩就回去,当没来过,诊费我也不收了。要是能做到,先把诊费给一下。我包治好。要是治不好,下次来,不要钱,免费治疗。” 高凤莲来的时候,高大丫就说了诊费多少。 这边把诊费一交,大猛子就领田家昌进里屋了,高凤莲就听门“咯嘣”一声,从里面锁死了。 她把耳朵贴门缝上,在这听声。 就听大猛子道:“我让你干啥,你就干啥。知道吗?是无条件服从,不能质疑、反驳!” 第122章 偷窥 大猛子这屋里烧个铁炉子,还挺热乎的,高凤莲拉了一把椅子,坐门缝边上偷听。 里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大猛子问:“兄弟,感觉如何啊?我现在帮你揉开筋脉,充盈你的气血。” 里面田瘪谷断断续续地哼声:“丹田处有点儿热,还有点疼!” 这田瘪谷识文断字,懂得一些穴位啊,大小周天啥的,自然就说出丹田处的异常。 大猛子:“这才哪到哪啊,一会儿可能会更疼!我刚用了三成功力,要想治病,得用七成功力才行。” 田瘪谷气喘吁吁地:“嗯——好,我,我能坚持住。” 大猛子轻笑一声:“行,现在我帮忙打通堵住的经络,你这气滞血瘀多少年。一会儿可能非常疼,你可忍住啊,如果中途停下,可就前功尽弃,再也治不好了。” 然后又听见大猛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你累,我只能更累,我可要正式开始了啊!” 就听里面响起桌脚与地面摩擦,还有田瘪谷哀嚎声:“啊,好疼,快放开我,我不治了,我要回家,我要找妈妈!” 大猛子喘着粗气:“不能轻,轻了治不好!” 里面传来田瘪谷:“真的好疼啊,快点治吧!” 田瘪谷为了治病也是拼了,他看古书上说,往往神医都是用非同寻常手段,他也就继续咬牙坚持着。 啊?这!...... 高凤莲听得耳根发麻,这是治病呢?怎么还这样治病呢,自己真是孤陋寡闻了。 她蹑手蹑脚地,轻轻把房门打开,跑大猛子他们那屋外面,就想学武侠片里刺客,手指沾了唾沫把窗户纸捅开。 嘿,你别说,人家这屋子,窗户外面贴的是两层老牛皮纸,不透光不说,还特别结实。 高凤莲狠了狠心,从头发上拔下来银簪子,用那簪子的尖头,把窗户上糊的牛皮纸“噗嗤”就扎了个窟窿。 扎完窟窿,她伸着脖子等了一会儿,里面应该没人注意。 她听着里面直呼痛呢,应该正治疗到紧要关头。 她把眼睛往上一贴,喔嚯—— 这这这······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不是,这就是大猛子治病的方法,怎么这么奇怪呢! 高凤莲到底是个农村十八九岁的女人,她没啥见识啊,也说不清这是干啥呢。 下意识她就感觉不对头,这可能不是啥好事。 田瘪谷再咋地不如高凤莲的意,那也是她男人啊,还指望这个男人,给她遮风避雨呢。 所以,高凤莲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拉开大门,跑外面去了。 她找谁呢,找车夫啊。人家田家是大地主,儿子和儿媳妇一起去镇上看病,这大冷的天,肯定得派个人,赶车送呀。 车夫姓张,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头,叫张跑腿子。为啥叫这个名字呢,因为过去农村,就管那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叫老跑腿子。 哎,这张跑腿子,穿个老羊皮袄,靠在车边上,打盹呢。 你说他咋不进去呢,因为过去可没有停车场呀。没人给你看车,你牛车也好,马车也好,停外面,分分钟,给你偷走啊。 所以,张跑腿子,就在外面看车,让主家少爷和少奶奶进去瞧病。 高凤莲呼哧带喘地,跑出来就小声喊:“张跑腿子,张跑腿子,可不好了!” 张跑腿子吓一跳,心里寻思着,咋地,少爷出事了,治死人命了!一扶车辕子,他站直溜了,摸一下睡觉流下来的哈喇子:“咋地,少奶奶,是少爷出事了不?” 高凤莲鬼鬼祟祟地贴近他耳边说:“你可快跟我进去瞅瞅吧,我看那大夫,不像好人呢。这会不会弄出人命哇! 瞧病还不让我进去,他们俩在里面,我都听见,求救声了!” 唉呀妈呀,这还了得!张跑腿子还指望着,在主家多挣几年养老钱呢,赶紧的,也顾不上马车会不会丢了。 跟着高凤莲,快步流星,就进院子了。 高凤莲蹑手蹑脚地,招手让张跑腿子,跟她一起,到窗户外头听声。 就听见里头田瘪谷,声音细细弱弱的。 张跑腿子闭上一只眼,另一只眼,往那窗户纸窟窿里一瞧,我的个亲娘嘞,这特么的两人干什么呢! 他冲进屋子里,使劲撞里面锁住的门,边撞还边喊:“少爷,你别怕,我来救你了!” 这家伙的,立功心切呀。再加上,过去没现在这老些碰瓷的事情,所以,人对于救助别人,没那么多顾虑。 何况,田瘪谷几乎是张跑腿子看着长大的孩子,多少有点香火情。 高凤莲也不甘人后,跟着喊:“你别怕,我喊张跑腿子进来了,再是不行,我去大道边上,喊人救你来!” 里面的叫声停了一下,就听大猛子说:“千万不能前功尽弃啊,治与不治你自己选。你家里人,好像不想让你重振雄风啊。” 田瘪谷在里面吭哧半天,细细弱弱地对外面哑着嗓音喊:“老张头,我没事,我在治病呢。就是,嗯,有点疼,没忍住就叫了。你们不用管我,都出去吧。” 不是,这啥话呀,不会田瘪谷被这大猛子,给种下蛊虫了吧。就这,还让我们出去! 怕田瘪谷是被大猛子给威胁了,还特意问一下: “少爷,你不要怕,咱们外面俩人呢!再不行,我就让少奶奶出去喊人来!是不是,他在里面威胁你了,你才不敢吱声?” 田瘪谷小声音柔柔地:“没有,没威胁我,你们快出去吧,别打扰我治病了。” 高凤莲和张跑腿子互相看了看,妈蛋,啥事呀这是。 算了,少爷自己都愿意,俩人也没辙。 出了院子,两人蔫头耷脑地靠车边上站着,张跑腿子刚才事态紧急,没想那么多,现在可有点后怕呀。 自己跟大少奶奶一起,旁观了少爷的治病过程,那可是隐私啊。 赶紧跟高凤莲说:“大少奶奶呀,你别怪我多嘴。那啥,刚才那个给少爷治病的方法神神秘秘的,不大正常。” “你呢,我看出来,是个好孩子。为了安全,最好回去以后,跟谁都牙口风别欠。” “凭谁问你,都说不知道,问就说,没让进屋看治病过程。” 高凤莲眼睛亮晶晶地问:“那他俩在那,到底干啥呢?” 张跑腿子想,这是我一个老光棍能跟你说的么,还有,我能跟你讲么?所以,他就说: “反正不是正常,你记住就行了。也别说,我也看到了,能行不?万一让人知道,咱俩都看到了,许会杀咱俩灭口。” 高凤莲一听,妈吔,这么吓人!忙不迭地,点头如小鸡叨米:“行行,我记住了。那你也别往外头说哈。” 没多大会功夫,里面大猛子推着田瘪谷,出了院子:“来,兄弟,你可以回去了,药到病除,妙手回春,回去你就能跟媳妇生娃了。 高凤莲见田瘪谷走路都费劲,赶紧过来搀着他,僵硬地笑着:“呵,呵呵呵,那啥,大夫,我们就回家去了哈,辛苦,辛苦您了。” 田瘪谷紧紧抓着高凤莲的胳膊:“嗯,回家。” 大猛子咧嘴一笑:“客气了,天还挺冷的。最近几天千万不要着凉,要是没有见效,我还有过硬的绝招呢!” 田瘪谷一听,两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两个人赶紧出去了,上了牛车,回家了。 这边大猛子打个哈欠,回屋准备进热被窝睡个觉,好好回忆一样这次的治病过程,吸取一下经验教训。 日后,再给别人治病也许能用得上,可以让病人舒服一点,没有这么痛苦。 一抬头,这窗户纸怎么还有个窟窿? 应该就是田家那个小媳妇,偷看来着。 他倒也不害怕,这乡下女人能有什么见识,就算知道是咋回事,她还敢跟别人说咋地,她要敢说,她婆家第一个就放不过她。 何况,在这四里八乡的,自己的名声,可是好得很呢! 第123章 熬汤 单说高凤莲和田瘪谷回到家。 这一回家,田瘪谷就爬炕上,起不来了。他本来身体就弱,这一折腾,可要了半条命了。 看他这样,把个田家昌媳妇给疼的,赶紧张罗着,杀只老母鸡,炖汤给儿子补补。 又把高凤莲叫到厨房,她用滚烫的热水,把老母鸡给烫了个遍,边给老母鸡拔毛,边问高凤莲:“凤莲啊,你俩去看病,大夫咋说的,说没说,啥时候能好?咋给治的,你瞅没瞅着?这咋我看你俩回来,好像挺累的呢!” 高凤莲听这话,想起那情形,脸都扭曲了,嘴角抽抽半天:“那啥,娘啊,人家大夫不让家属跟进去看,让在外面等着。 一进屋,就把门锁死了。我倒想着瞅瞅,但是人家大夫不让啊! 嗯,也没说治得咋样,就说回头,要是感觉没治好,可以再去找他,下次就免费,不要钱。” 她下意识地,不想把看到的情形告诉婆婆,总感觉不是啥好事,说了,可能婆婆不能高兴。 田家昌媳妇眉头皱着:“唉,那再等等吧,左右你俩还年轻。凤莲呢,你也别着急,安心待着,别催他,啊!我儿子心里,八成也不好受,你就多担待点。 这不,娘给你俩炖只老母鸡补补,这出去一趟可辛苦坏了。” 高凤莲一梗,这田家昌是辛苦了,自己就是跟着看热闹了。 可这话不能当着婆婆面说呀,就支支吾吾地:“嗯呢,那可感情好,多给他补补,这次去治病,可遭罪了。嘿,嘿,我倒没啥。” 田家昌媳妇假装嗔怪地:“这孩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天寒地冻地,你跟着去一趟,可也遭罪了,一会儿你俩一人一个大鸡腿!” 高凤莲咧嘴一笑:“鸡腿给娘吃,我不吃,我喝点汤就行。娘在家,操劳这么一大摊子事情,您才辛苦呢!” 你看高凤莲哄起人来,这也挺会说话的。 好听话谁不爱听啊,田家昌媳妇一乐,就说:“我那还有块花布,我这年纪穿不出啥好的了,一会儿啊,我给你拿出来,你自己掂对着,做个花袄穿。你这岁数,正应该打扮自己的时候。” 高凤莲高兴啊,那个年代的农村女人,平时没啥好衣服,这有块花布,能做个袄,那就老高兴了。她忙道谢:“哎呦,那可谢谢娘了,娘你可真好!我以后啊,一准好好孝顺您!” 这不要钱的好听话,哗哗地,那就往外冒啊。 这边婆慈媳孝的,那边田瘪谷阴郁着脸,从被窝里爬出来,去书房了。 他又,又拿起画笔开始做画了。 坐是坐不了的,疼啊,只能半弯着腰,画了起来。 把他在大猛子治病的过程,还有俩人的对话,都画成连环画了,还又写上了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因为某事。 这一帧帧的,别说,比上一本,那是更传神了。 画完了,他又把这些画,装订成一个小册子,郑重地放到了书架子上。 又阴着脸,把上一本小册子拿出来,一页一页翻看了半天。往桌子上一扔,两只手蒙住自己的脸,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哭了一会儿,把小册子重新放到书架子上,出去跟没事人一样。 知道他娘在厨房给他炖老母鸡汤呢,就过来瞅瞅。 田家昌媳妇怕他辛苦,直推他,让他上炕去躺躺,休息休息。 他就问:“娘,我媳妇呢?” 田家昌媳妇寻摸一下,没看着儿媳妇,许是上厕所了,就说:“哦,可能是上厕所去了吧,一会儿就回来了。咋,你找她有事?” 田瘪谷阴沉着脸:“没事,就问问。” 然后,他咣当一下踢开门,也出去了。 田家昌媳妇一看,咋?这看病回来以后,儿子好像对他媳妇怨气挺大呀,还气哼哼地。 等儿子待会回屋,自己得好好问问。 话说高凤莲看田家昌媳妇,正忙着给炖老母鸡汤呢。 她心里揣着小秘密,总想找个人问问。出于小动物般的直觉,她觉得,这事,不能问田家昌两口子,更不能问田大丫或者田瘪谷。 最好,还是问问跟田家,没有啥血脉关系的人,这人选她都选好了。当然是陈勤莫属啊。 一个是,陈勤跟田家没啥亲戚关系,就是个长工。第二个,最重要的是,陈勤喜欢她,就是问出个啥好歹的,陈勤也不会害她。 于是,寻了个空子,就在陈勤住的,长工房间前面转悠。天冷,别的长工看主家没啥活,都躺热炕上睡觉呢。 只有陈勤,这一整天都惦记着高凤莲,看她跟田瘪谷回来了,他就想着,怎么能寻个时间,见上一见。 正惦记得心里跟猫挠的似的呢,就看见高凤莲在门口转悠。 他赶紧开门出来,高凤莲一看他出来了,就打手势,指指厕所方向,嘴里无声吐出三个字:“老地方”。 陈勤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自己扭头就往厕所方向去了。 高凤莲看看四下无人,等了一小会儿,才跟在后面也往厕所方向去。 过去那农村厕所,基本都是不分男女厕所的,一家也就一个厕所,上厕所的时候,就先咳嗽一声,里面有人的话,就会在里面喊:“有人!” 别人就等在外面,一会儿里面的人出来了,再进去。 要是咳嗽了以后,里面没人吱声,那就可以直接进去方便了。 所以这俩人,一前一后的去厕所,还真没啥人怀疑。 因为外面这么冷,没啥事还真没人在外面转悠。 当然,除了田瘪谷。 他俩在前面一前一后去柴火堆后面了。田瘪谷也悄悄坠在后面,嘿,他又偷偷藏上次的那个缝隙里了。 这也多亏他头大身子小,不然,一般成年人,还真藏不住。 因为啥,这缝隙的地方可太小了,也就只有他这样的,才能藏进去。 他刚藏进去,就听见陈勤急慌慌地道:“你这个小妖精,我都想死你了!” 听见两人悉悉索索地声音。 他撇嘴一晒。 就听见高凤莲的声音:“哎,你别,先别这么急,人家有事要问你呢!” 陈勤问:“啊?啥事啊?这么冷的天,办点热乎事才是正经,别的,都往后推推!来,我给你热乎热乎,啊!别乱动!” 高凤莲气喘吁吁地:“哎,是大事。我问你,你见过两个男人这样那样的么?” 陈勤:“啥这样那样啊,还两个男人?” “就,就跟咱俩现在这样啊!” 陈勤:“啥?咱俩现在这样!你说的是兔儿爷吧?!” 田瘪谷,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第124章 弄死 高凤莲提高声音喊:“啥,兔儿爷!啥是兔儿爷?” 陈勤小声不知道解释了什么,高凤莲发出咯咯的笑声。田瘪谷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手指甲刺破了自己的手心,也浑然不觉。 他想走,又觉得迈不开步,僵硬地不知道站了多久。久到那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柴火堆,他才活动活动冻僵了的脚,一步一步回家去了。 进屋,田家昌媳妇还问呢:“咋去个厕所这么长时间,是不是肚子不舒服了? 准是坐牛车吹着风了吧!快,鸡汤一会儿就炖好了,喝上一大碗,保管身体热乎的。现在先上炕暖和暖和。” 听着他娘的嘘寒问暖,田瘪谷头一次觉得,说话是这么的烦,一转身,去书房了。 田家昌媳妇看儿子脸色不好看,倒也没有多想,只以为去治病,有可能效果没那么理想,儿子心里有点憋屈,又往鸡汤里多扔了几个枣,叹口气:“这孩子,还是身子虚呀!” 田瘪谷进了书房,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这里就好像是他的秘密花园,整个世界里,好像只有在这里,他才是他自己。不必承受家人的怜爱和悲悯,更不必接受旁人的嘲笑和同情。 他整个人坐进椅子里,抱住头,轻轻地啜泣。 过了好一会儿,擦干净眼泪,他又拿起了画笔,好像只有画出来,他才能活下去。不画出来,他会觉得自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活得实在是太憋屈,太疲惫了。 画完了,他走出书房,去仓房走了一趟,回来手笼在袖子里,拿了一点点东西。 上了饭桌,喝着母亲盛给他的鸡汤,安静得仿佛脱离了这个人世间,变做了一道虚无的光。 高凤莲边啃着鸡肉,边偷偷观察着田瘪谷。 陈勤的解释,足够让她知道,田瘪谷和大猛子在一起这样那样,意味着什么。 她好奇田瘪谷为什么能这么镇定。不应该嚎哭怒骂吗,或者回家找父母为自己做主,再不济,找些人,痛打大猛子一顿。 为什么还能好好的,像没事人一样,乖乖巧巧地,安安静静地喝鸡汤! 田瘪谷像没注意到,高凤莲打量他一样,拿起母亲给他的鸡腿,慢条斯理地啃了起来。 田家昌两口子,也感觉到了儿子跟儿媳妇之间,好像有点不对劲,但是,这年轻一辈的事情,老两口倒也没打算掺和。 有些时候,本来小夫妻没啥事,让老的一掺和,反而闹大了,那就没必要了。 田瘪谷碗里的鸡汤喝了一小半,一手扶住碗,另一手拿着勺子使劲搅了搅,然后推给高凤莲:“我喝不下去了,你替我喝了吧,跟我去看病,你也辛苦了!” 高凤莲见那碗里,还有好多鸡肉呢。那是啊,田家昌媳妇最是宠爱这个儿子,那一整个大母鸡,身上的好肉,可都到田瘪谷碗里了。 田家昌媳妇一看,儿子把大半碗,鸡汤带鸡肉的,都给了儿媳妇,跟田家昌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还挺高兴的。 这小夫妻虽然回来以后,感觉他俩相处起来,有点怪怪的。但是儿子吃东西,能惦记儿媳妇,也说明俩人感情还行。 他们可不是那种,见不得儿子跟儿媳妇,感情好的人。于是也跟着劝:“凤莲呢,快吃了吧,多吃点,身体好,气血足,没准啊,开春就能给咱们家添人进口了。” 高凤莲听着,差点岔气了,心里说:“你们还真指望着,一个被人家那样压的,兔儿爷生孩子,哼!” 低头把这大半碗鸡汤带鸡肉,全吃光了。 这一顿饭,吃得似乎皆大欢喜。 外面的天,很快就要黑下来了。 北方的冬天,天亮得晚,晚上黑得也格外早,一般农村庄户人家,冬天没啥活,都吃两顿饭。 晚上吃完饭,早早就进被窝躺着睡觉了。 过去也没有电,更没有收音机、电视啥的,晚上点灯还费灯油,可不就早早睡觉了么。 这刚睡到晚上,估计也就是现在的九、十点钟,高凤莲就给疼醒了,觉得自己的肚子里,像有一把小刀子在刮一样,疼得直抽抽。 她就勉强抬起手,扒拉睡在一旁的田瘪谷:“你,你快醒醒,我这肚子疼,都动不了了,你快帮我去找个大夫,来瞧瞧!” 月亮透过那窗户纸,晒下一屋地清辉,就着朦朦胧胧地月光,田瘪谷的脸,阴郁难言。 他幽幽地道:“疼么?有我疼么!” 高凤莲疼得直抽搐,耳朵嗡嗡地,根本听不清田瘪谷说啥,她就一个劲地,扒拉田瘪谷的被子,想抓到田瘪谷的胳膊:“快去找大夫,我好疼啊,疼死我了!” 嘴角还吐白沫子。 田瘪谷嘴角讥诮地一翘:“哦!” 高凤莲已经疼得快昏过去了,两脚直蹬。 田瘪谷起来,慢吞吞地穿好衣服,穿上鞋,站这面无表情地看着高凤莲发作:“这耗子药还真好使啊,不愧是叫‘药三辈’,耗子祖孙三辈都能药死,估计你就一个人,这点药,也够了。 唉,可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要是万一这点药不够呢,你还得遭罪不是。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也不能,眼瞅着你遭罪,看在夫妻一场,就帮你一把吧!” 说完,抽出扎腰的布腰带,勒到高凤莲的脖子上,使劲拽。 高凤莲迷迷糊糊中,就听见“耗子药,药三辈”,她苦笑一声,原来,田家也想要自己的命啊! 田瘪谷等高凤莲不动弹了,他抽出自己的腰带,系好了,拍拍手,感觉把晦气都拍走了。 出去到他爹娘的屋外,涕泪横流地大声喊:“爹,娘,你们快来看呀,凤莲不知道咋地,好像没气了!” 田家昌和媳妇睡得正香呢,冷不丁听见这句话,连棉袄都没穿,光穿个小褂子和裤衩子,趿拉着鞋就出来了。 田家昌先问:“咋回事,咋好好的没气了呢,我跟你娘过去瞅瞅!” 这好容易娶个媳妇,过门才四天,就这么没了,那可白花那老些彩礼钱了。 再说,儿子能娶到媳妇也不容易,这也得赶紧找个大夫,给看看呢,看还能不能抢救回来。 过去一看,田家昌毕竟是老人,多少的,有点见识,再说了,一瞅儿媳妇这样,那脖子上老大的一圈子勒痕,这能瞒过谁去呀! 第125章 诈尸 这田家昌可吓坏了,那是个正常人,都得吓坏了呀。好么,睡到半夜,被儿子叫过来,一看,儿子把儿媳妇勒死了,那谁不害怕呀。 但是他也没问他儿子,为啥掐死儿媳妇,为啥,在他心里,那肯定是儿媳妇做了啥,对不起儿子的事情,儿子才会勒死她。 要不然,绝不可能半夜好好的,睡着觉就把人给勒死了。 在他心里,那他儿子绝对就是善良弱小的代名词,不可能跟杀人犯联系在一起。 田家昌媳妇都吓哆嗦了,一直推田家昌:“当家的,这可咋整,这可咋整!” 那过去东北农村,一般都管自己丈夫叫“当家的”,不像现在叫“老公”啊,或者“对象”啥的。 田家昌也没经过这事啊,他还在考虑怎么办呢。 田瘪谷就冷静地说:“就说她因为昨天回娘家,让娘家两个姐姐给打了,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就喝药寻了短见了。” 田家昌媳妇一拍大腿,“对对,就是这么回事,可不咋的,好好地结婚三天回门子,她们高家两个姐姐,给咱们家好好的儿媳妇,打得鼻青脸肿的,搁谁也咽不下这口气去,可不就喝了药,寻死了么!” 又搂住田瘪谷,轻轻地摩挲他脑袋两下:“摸摸毛,吓不着啊!孩儿啊,咱不怕啊,一会儿你上娘那屋,好好躺下睡一会儿。 这呢,就交给爹娘处理了,啊!别怕,啥事都有爹娘,在前头挡着呢。” 田瘪谷点点头:“行啊,啊对了,咱家那长工陈勤,让我给打发回家歇两天去了,今晚咱们吃饭那会,估计他应该就走了。 他跟高凤莲偷情,被我发现了,趁他回家,我就在鸡汤里面,放了点耗子药,没想到,高凤莲还挺能扛的,半天不死。 我就帮了她一下,把她勒死了,让她少遭点罪,也算全了,夫妻一场的情分。” 说完,田瘪谷推开门就出去了。 田家昌老两口等田瘪谷出去,俩人才互相对视一眼,田家昌苦笑道:“唉,这孩子,你说······” 他媳妇马上接口:“啥时候了,还你说,我说地!她高凤莲就该死,你瞅瞅过门才几天,她就耐不住了偷汉子,这还能怨咱们儿子!怨就怨她不守妇道!哼! 快点吧,别寻思那没用的了,天可不早了,咱俩得想办法把这事,给处理好喽!这么地,你赶紧把咱俩棉袄棉裤拿过来,穿好喽。 再把我箱子里面,那个紫皮包袱拿来,里面有我那装老衣服,先给她穿上。呸,偷汉子的破烂货,便宜她了!我那可都是好料子做的装老衣裳!” 啥是“装老衣裳”,就是过去东北讲的“寿衣”的意思。一般家里有老人的,都提前把这装老衣裳自己准备妥了,等真到了那一天的时候,儿女直接给穿上就妥了,也不用再现卖啥的,这样老人活着的时候做的,一般都比较合老人自己的心意。 田家昌答应一声,回屋里就拿来个包袱,俩人又把自己的棉袄棉裤穿上。 就赶紧给高凤莲穿衣裳。 还特意整了一个兔毛领子,给围脖子上了。这样就看不出来勒痕了。 田家昌媳妇这边给穿衣裳,还边嘀咕:“你说,这人死了,她咋不硬呢,还有热乎气,身体还软和着呢。” 穿完衣裳,对着高凤莲还拜了拜:“你要是没走远,可听好了,我田家可没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要是不偷汉子,我儿子绝对不会勒死你。 你要是敢回来,找我儿子麻烦,小心我找道士收了你!你赶紧的投胎去吧,别在这多留,老田家不欢迎你!你可快走吧!” 然后她又对着高凤莲的脸,“呸呸呸”三声,也不知道她听谁说的,这样呸三声,鬼不敢来找上身。 田家昌看这衣服都穿好了,就跟自己媳妇商量:“这也不能在家停尸呀,她这属于横死的,明天早晨就把她给出了吧。” 田家昌媳妇就说:“行,那先把我那寿材给她用上,不然现上哪里给她掏腾去。” 又对着高凤莲的呸了两声:“便宜你了,我那寿材可是用最好的木头做的,那上头漆的画,老好看了,谁见了不夸。别人想借,我都没舍得,这次可真便宜你了。 记着,我们田家没亏待你,你就好好的走吧,别闹妖!” 第二天,天还没亮呢,就把长工都喊起来了,主家大少奶奶没了,这得帮忙啊,赶紧去了几个人,下葬得刨坑啊。 这天寒地冻的,这土都冻实成了,挖得就浅,一早晨就把高凤莲给埋了。 这也得说高凤莲,命不该绝。 田瘪谷给她下的那耗子药,人家那是祖传的耗子药方子,俗称“药三辈儿”,就是这耗子吃了以后,耗子的祖父、父亲、和它三代都得死的意思。 但是呢,这次田瘪谷从仓房拿出来的,是卖耗子药这家的小孙子做的。这小孙子有点信佛,认为药耗子三辈,太有损阴德。 所以呢,他做的这耗子药,药劲就没那么大,哎,也不是不能药耗子,就是呢,药完耗子,它就不动弹了,处于一个假死的状态,过一阵子,就又活了。 估计里面有点蒙汗药之类的成分。但是人家祖传的方子,咱也不知道,人家是咋改良的。 再加上,田瘪谷也没啥药人的经验,他放到鸡汤里面的药,就没多少,量少。 估计着也就肚子疼一阵子,再来个上吐下泻,就没啥事了。 第二呢,田瘪谷他身体不好,没多大劲,他想勒死高凤莲,可是还没勒死呢,自己就泄劲了,高凤莲应该处于一个晕过去假死的状态。 田家昌媳妇这又折腾着给她穿衣服,长工又抬着棺材走了好远一段路,她又缓过来点。 但是嗓子哑了,一时半会的,发不出来声音,人也被药得没啥劲。 等人家钉棺材板的时候,她在里面往上撑着,再加上长工听说,她是喝药死的,这是横死啊,容易诈尸,所以长工也害怕,也就毛毛躁躁地,随便一对付,就给她草草地埋了。 可巧,陈厚魁这天,因为要治陈秀秀的闺女,小猫的病,过来刨人家的旧坟,找陪葬的银扁方。 哎,她听见人声了,嗓子也缓过来点了,身上也有点力气了,就喊:“救命,救救我呀!让我出去,让我出去,这里好冷啊!” 结果,把个陈厚魁吓得屁滚尿流的就跑了。 她拼命的用手抓挠这棺材板,也是因为这棺材钉,钉得实在是比较敷衍,哎,还真让她给拱开了。 这回,她要回田家,闹他一个,天翻地覆! 第126章 听说 要说按照平时,就算高秀莲把棺材板拱开了,那也不一定能活。 因为啥,那北方是真冷啊,你想想,寒冬腊月的,被整棺材里,虽然埋得不深,那也呼吸不畅呀,再加上,可是冻得不轻啊。 横死的人,那脚上还绑了绳子,怕她诈尸,脚丫子早就冻木了。 就是自己拱出来,走不了路,那也就得等着,冻死在牤牛岭上了。 哎,这可巧,陈厚魁吓得连滚带爬的下山了,从山那边的小路上,淌着齐腰深的雪,陈勤来了。 要说他咋来的呢,不是田瘪谷让他回家了么? 他没回家,因为这两天刚尝到滋味,他就不想回家,光惦记着,跟高凤莲在一起这样那样。 再说田瘪谷打发他回家的时候,天都大黑了,回家去也不方便。 他就跑一个发小王路子家里,眯了一觉。准备明天下午,还回田家去。 为啥下午回去呢,人家主家给你放假了,你一大早晨回去,那不是不给主家面子么。 所以第二天,他在王路子家里吃过饭,又跟人家玩儿了一会儿,这才背着包袱,往田家去。 这还没到田家呢,就听见旁边的几个老太太揣着手,站在路边,在那议论。 “哎,你可说,这田家的大少奶奶,这才过门几天呢,有四天呢,哎呦,这气性大呀!就因为三天回门,被娘家两个姐姐给打了,回来晚上就喝药死了!可惜了的!” “是啊是啊,谁不说是呢,听说这田家,还要去小媳妇娘家,讨说法呢!你说说,好好个闺女,回门子能有啥说不开的呀,娘家两个姐姐,还把人家一顿揍!这可真是!” “哎,你们听说了么,听说那小媳妇呀,不是高家的亲闺女,是他们家的养女!” “啧啧啧,怪不得,怪不得,回门子这么喜庆的时候,都被揍了!不然不能想不开喝药呀,年纪轻轻地,可怜啊!” ······ 陈勤这脑袋“嗡”的一下,站都有点站不稳了,抓住其中一个老大娘,就喊人家:“你说啥?田家大少奶奶喝药没了?这不可能!明明昨天还好好的呢!” 这几个老太太的眼睛,就跟那探照灯一样,直勾勾盯着他看呀。 哎呀妈吔,这是啥大新闻呢!田家大少奶奶死了,咋田家的一个长工这么失态呢!这这,是不是跟田家大少奶奶,有点不可见人的啥事啊!不然不能这么着急啊! 有那心思敏锐的,都往那是不是田家大少奶奶,跟这个长工有那不能说的秘密事,被田家发现了,然后田家给高凤莲,害死了那方面想了。 不然都说,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呢,这路人甲、乙、丙、丁的猜测能力,那也是老神奇了呀! 被抓住的老大娘,使劲往回扯自己的衣服,嘴里还不住嘴地说:“啥不可能啊!今天早晨都给埋了!你这跟人家啥关系啊,这么激动啊!” 陈勤就听见:“埋了,埋了!” 他眼睛都赤红了,吼道:“埋哪里了,你告诉我,他们给她埋哪里了?快点说,不说我弄死你们几个!” 这几个老太太真没见过这么疯的,可吓死个人喽!都转身撒丫子就跑。 陈勤一把揪住一个跑得最慢的,离他最近的老太太。 要说这人也是倒霉,这被抓的,还是那第一个被他抓住问话的老大娘:“你告诉我,埋哪里了?不告诉我,我掐死你!” 这老大娘心里真是憋了一千句、一万句骂陈勤的话,就想突突突地,给陈勤一顿痛骂。 没别的,那过去农村妇女骂人,都是顺便问候对方的爹娘,和各辈祖宗,还有那骂人的,都涉及器官。 现在就是看他这疯样,不敢骂出口,哆哆嗦嗦地道:“埋牤牛岭了,你可快去找吧!别扯我了,拽得我这胳膊,死拉疼的!你可快去吧,啊!你去得早了,没准棺材里的田家大少奶奶,整不好,现在身体还是热乎的呢!” 要说,这老大娘嘴也够损的,不过这还真不怨人家呀。你说说人家几个老太太,好好的站这说闲话,就是扯个老婆舌啥的,招谁惹谁了! 就这么地让陈勤,又吼又叫,又拽又扯的,这老胳膊老腿的,谁能架住这么抻把呀,可气死这老大娘了!那还能指望说出来好听话呀。 要不是害怕陈勤发疯,老大娘还能说出那更难听的话来呢。 陈勤一听,这还了得,热血都冲到肺管子里去了,把身上背的小包袱,往地上一摔,使劲一推老大娘,他嗷嗷就往牤牛岭方向跑去了。 这老大娘冷不丁被陈勤一搡,一下就推雪窝子里去了,给老大娘气得呀,把她腿都给摔瘸了。 看陈勤跑远了,她是破口大骂。那嗓门嘹亮得,整个村子都能听见。又一脚把陈勤的小包袱踢到自己面前,拽起来,背自己身上,瘸着腿就走了。 路上见一个人,那就不遗余力地,宣扬田家大少奶奶跟长工,不得不说的二三事,顺便她还夹带私货,把自己胡编乱造的,都当成真事讲给路人听。 这还整得有鼻子有眼的,连人家俩人,在哪个坟圈子里打滚,在哪家草垛子后面偷情,在那个河沟子旁边睡觉,她都给描述得绘声绘色。 真不能小窥过去那农村老大娘们,嘴巴的杀伤力啊。你得罪她了,她能四处宣扬无数个莫须有,给你把这名声整得,顶风都臭二十里地! 这过去在乡下,那也没啥娱乐活动啊,就靠这点子,本乡本土的奇闻异事,带色的八卦,娱乐大众呢。 咳咳,你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农村老大娘的战斗力,那传播谣言的速度,丝毫不比现在的网络差呀。 没一会儿,这整个村子,极速地扩散啊,大家全都知道了,有那不知道的,还有人专门端个饭碗,去他家边吃边描述的,没准运气好,顺便还能蹭人家几颗大葱蘸酱吃呢。 这家伙地,就这么会儿功夫,所有人都确信,田家大少奶奶,是因为跟田家长工,在无数个不可说的地方,偷情被田家抓住了,给喂药弄死了。 在田家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一个早晨,田家的名声就落了个心狠手辣,草菅人命。陈勤和田家大少奶奶落得个毫无廉耻,水性杨花。 反正,都没啥好名声就是了。 他们家准备的说辞:高凤莲是因为回娘家被两个姐姐打,气性大才寻死的说法。就这么被一个老大娘气愤之下,自编的小谣言,就给破了。 这谣言的威力,可见一斑啊。 咱们再说回陈勤。 陈勤像疯了一样跑到牤牛岭,这天都黑透了,他跑的这是条近路,跟陈厚魁就岔开了,等他跑到了,陈厚魁都从另一面下山了。 但说他跑到山上,可他只知道是葬在牤牛岭,具体哪个地方,他可不知道啊,一听消息,就急三火四地跑来了。 这么地,他就漫山遍野地找啊找啊,手脚都快冻僵了,忽然就听见一声细微地喊声:“有人吗?哪个好心人,救救我呀!” 第127章 回村 陈勤一听这动静,这是高凤莲的声音呀。这微弱的声音,在陈勤听来,那是比仙乐还动听呢。 他顺着声音,连滚带爬地就过去了。一看,好么,高凤莲伸着一只冻得快发白的手,在棺材里躺着呢。 陈勤此一刻,真是热泪盈眶啊,嘴哆嗦着,他是真害怕,找到的时候,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啊。 爬着过去,一把握住了高凤莲的手:“凤莲,凤莲,你咋样了?咋样了?说话,快说话呀!” 高凤莲看见陈勤了,就跟受了委屈的小孩,看见妈了一样,“哇”的一声就哭了。 陈勤一看,这也不行啊,这“哇”声可太弱了,一听就活人气不多的样子。再一看,高凤莲两个脸蛋子都冻白了。 搁手一敲,杠杠地。 在过去那年代,东北缺医少药的,这东北人要是冻这样,那是不能马上到热炕上啊,或者泡个热水澡啥的,太暖和的地方去寒。 那得用雪,搓身上,给身子冻的地方搓热乎了,血脉通了,那人也就没啥事了。不然,冷不丁给整热炕上去,或者泡个热水澡啥的,寒气整身体里去了,那就容易生大病,救不回来。 所以,陈勤也顾不上别的了,赶紧的就把高凤莲扶出来,就拿那个雪,使劲搓高凤莲这脚丫子。 因为高凤莲最主要是脚丫子让田家,拿绳子给捆上了,怕她诈尸么。捆时间长了,不过血了呀,这冻得,就最严重。 搓差不多了,再搓手和脸蛋子,这身上也搓了个遍,给她穿上那身寿衣,然后又脱下自己的棉袄,给高凤莲一裹。 自己里面有个小褂子,就这么地,连跑带癫地,背着高凤莲下山了。 他想背高凤莲回自己家,这田家这么祸害高凤莲,想着她也是不能再回去了。 自己把她带回家,跟老爹好好说说,就娶了她得了。 可跟高凤莲一说,嘿,人家还不愿意。 高凤莲嘴都冻瓢了:“不行,我不甘心!凭啥给我下药!下药不死,还搁裤腰带勒死我!我不能这么窝囊就离开田家。 我得回去,闹他个天翻地覆!陈勤,你就说,你帮不帮我吧!” 那陈勤还能不帮?现在高凤莲要是对他说,你去吃屎吧,这屎还热乎的,可香了。估计他都毫不犹豫地答应,高高兴兴地去吃。 所以,这陈勤从本质上,就是个俗称的“恋爱脑”啊。那一遇到高凤莲,就啥自己的主意呀,看法呀,都没了,估计连三观都没了。就剩下“啊,行”、“啊,对”、“啊,你说了算”。 就满心满眼都是高凤莲了,他把自己都扔一边去了。 所以,高凤莲说要回田家,那就背着回去呗。 反正他也不带怕的,只要跟高凤莲在一起,刀山火海,阎王殿啥的,他都敢闯上一闯,别说个田家了,那更不在话下呀。 他背着高凤莲,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田家附近,天都亮了。 这也得说,年轻小伙子火力壮,不然,但凡上个年岁,这天寒地冻的,就穿个小褂子,那都走不回来,得冻个好歹地。 可巧,昨天他拽着问的那个老大娘,一大早晨起来没啥事,一瘸一拐地,拿个粪叉子,在村口捡粪呢。 哎,一眼就看见陈勤了,心说,这他么的,这不是昨天害我摔个屁股墩那货么。 你都说,昨天都让人家给连推带拽的,把腿都摔瘸了,今天你看见他,就离远远的不好么。 哎,老大娘她不地,非往跟前凑合,还带说风凉话的:“哎呦,你这小伙子,还真是跟田家大少奶奶恩深义重啊!这咋地,真刨棺材,把人趁热乎给背回来了!哎呦,造孽呦!大清早你背个死人来村子里,不知道会给咱们村带来晦气么!” 陈勤就想让高凤莲,赶紧能进屋暖和暖和,哪有闲工夫跟个老太太叽叽歪歪地。一把推开老太太:“滚一边去!哪有你的事!” 老大娘一屁股墩儿就坐地上了,得,这把另一条腿也给摔瘸了。 她拍着大腿就哭开了,还边哭边唱:“哎呦我滴妈吔,田家的长工打人嘞!这一大清早,背着他姘头田大奶奶的尸体进村嘞!我说他把晦气带回咱们村嘞,结果他上手就打老太婆嘞!我的个亲娘哎,这还让不让人活嘞!大家伙快来评评理吔!” 你说说,她唱念做打一顿嚎啊,这村子里的人,这个时间大都起来了,有那没起被窝子的,一听外面齐叫拉喊地,也赶紧穿衣服出来看热闹来了。 这呼啦啦一大群人,就把陈勤给围住了。 陈勤背着高凤莲着急去田家呀,一扒拉身前挡路的人:“去,都滚一边去,没看人都冻不行了么?这得赶紧放热炕上缓一缓。” 里面有那村民:“啥,你背上的田大奶奶诈尸了?你这还给整咱们村子里来了!哎呦,这诈尸的,听说半夜吃人呢!” 陈勤立着眼睛:“你才诈尸了呢!你才半夜吃人呢!人家根本没有死,是田家给她活埋了!” “啥?这不能吧?这可是大活人啊,埋的时候,没听见有动静啊,咋?她在棺材里,就老实的让人给她埋了,她都不喊救命?” “喊啥救命,田家的人,把她给药昏过去了,才埋的。”陈勤梗个脖子恨恨地说。 “哎呀妈吔,这可有点不对劲啊,咋能活埋呢,最少弄死再埋呀,不然活着埋了,多受罪呀!”有那村民就是嘴欠,没看出来眉眼高低,你瞅瞅陈勤那眼神都要吃人了,还敢这么说,也是胆子大呀。 果然,陈勤上去两脚就给他踹了,骂道:“他么的,你说的是人话不,他田家是官府么,敢这么直接就把人给药死了,再埋喽!” 那人混不吝地:“呵呵呵,不是说你俩偷情,被人家抓住了么,这死埋活埋,人田家根本不带亏理的!你们这不是活该么!” 又回头吆喝:“是不是啊,乡亲们!” 得,这人是那摔倒的老大娘的儿子,人家给老母亲报仇来了。 要说平平常常地,别没事瞎得罪人,指不定啥时候,就冒出来,咬你一口。 这不,就有那附和的:“对,对呀,你这偷人,都偷到田大地主家了,能怪人家活埋儿媳妇么!没把你一起给活埋都不错了!” 过去那时候,可没啥人权这一说,那父权、夫权的,直接就压在女人头顶上了,女人们,还真没啥反抗余地。 所以,过去不都有,那寡妇或者小媳妇偷汉子,浸猪笼那一说么。 这北方虽然没有猪笼,但是,夫家要是说,弄死个偷情的小媳妇,那只要你娘家不追究,民不举官不究的,死也就白死了,可没地方伸冤去。 陈勤还没说啥呢,高凤莲可不乐意了,她一把掀开陈勤盖她脑袋上的棉袄——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28章 是非 这高凤莲泼辣呀,她还指望着回到田家,陈勤给她撑腰呢,这老些人逼逼叨叨地,指责上陈勤了,这还了得。 这把他俩名声搞臭了,那回田家问罪,他俩可是谁也捞不到好啊,死活不能承认自己跟陈勤有不正当关系! 你看她嘴都冻瓢了,还在这大声嚷嚷:“妈蛋的,我俩清清白白的,谁特么瞎说我俩偷情了!这种人乱传瞎话,乱嚼舌头根子,就不怕将来生个小孩儿,没屁眼!” 你瞅瞅,那过去骂人的话就这样啊。都没啥文化,可不就骂得特别直白,特别朴实么。 这老大娘的儿子一听这话,立刻不干了。合着他也知道,说田家大少奶奶跟长工陈勤有一腿的谣言,是他老娘先传出去的,那是源头啊。 这老大娘的儿子就说:“你俩可别瞎扯了,搁这糊弄谁呢!说你俩没奸情,那三岁的小孩子都不相信呀。 不然,天寒地冻地,为啥就他跑去救你,去掘你坟了! 你俩没亲没故的,他一个长工,就这么心疼主家大少奶奶!呸,你俩要是没点啥事,我特么把自己脑袋都摘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回头振臂一呼:“乡亲们,老少爷们,大爷大妈们,你们说,我说这话对不对!” 那好些瞧热闹不嫌大的人,在那“嗷嗷”附和呀:“对对,你说的都对,他俩就是有事,没事的话,不可能这么尽心尽力!” 这种事情,在乡下多热辣呀,那是乡亲们特别喜闻乐见的,多刺激呀! 高凤莲可要气死了,这一生气,身上都热乎了,高喊:“那是因为,我是陈勤的救命恩人!” 陈勤:“嗯?”他啥时候被高凤莲救过了?难道不是自己是高凤莲的救命恩人么? 高凤莲怕陈勤说出啥,对他俩不利的话,就用冻麻的手,狠狠掐了陈勤一把。 陈勤咽了咽想说的话,不吱声了。 老大娘的儿子笑得嘎嘎地:“啥,人家都是英雄救美,你这整的邪乎啊,还美救英雄!就你这样的,能救这壮小伙子啥呀?可别糊弄小孩子了!” 高凤莲她急呀,虽然她不懂啥叫舆论导向,但知道农村闲话的可怕呀,这一急,嘴还不瓢了,身上也暖和了,说话也顺溜了:“你们别看我弱不禁风的,但是,我救陈勤,是和我爹高老杆,还有于大龙于大人的衙差一起救的他。那时候他被胡子给抓去了,不知道你们知道不知道?” “哦,于大人,她还认识于大人呢!” “哎,我倒真听说,靠山好把这小长工给抓去了,要弄死他啥的!” “那就是那回给救的呗,你别说,这小长工还挺仁义的,人家救了他,他还没忘记报恩!” “那可是,现在这么记恩的人,可不多了!” 这过去的乡下,那些当官的人,可是畏惧得很呢,谁不怕惹上麻烦呢。 一听跟于大龙于大人都扯上了,就不敢跟刚才一样起哄了,这又一面倒,说上好听话了。 都在底下唧唧喳喳地小声议论,还有的就伸长脖子,等着高凤莲往下讲:“那于大龙于大人,是我们家的高亲贵客!我爹高老杆这次出去,就是奉了于大人的命令,给官府办事去了。田家不就是看我爹没在家么,敢给我下药!” 她“刺啦”一下,扯开自己的衣服领子:“你们看,他们田家还怕,光给我下药弄不死我!田瘪谷这牲口,还用裤腰带使劲勒我!要不是他体格子不行,没啥力气,再加上,这也多亏我福大命大造化大,陈勤记得恩情,去救我。 不然,我死得不明不白不说,还得背着偷汉子的坏名声。 你们说说,这田家他还做不做人!全家就都不是个东西啊!不光要杀了我,他还败坏我名声,缺德呀!” 这些乡亲们听着,哎,别说,这小媳妇说的,也挺像那么回事呀,他们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真相是啥,真是让人惦记得抓心挠肝呢! 高凤莲在陈勤背上一挥手:“你们要是不信,你们就跟我去田家瞅瞅,看看田家咋说!” 这群人也是真爱凑热闹啊,这就跟在陈勤后头,乌央乌央一群人,往田家去了。 这老大娘的儿子一看,这不能让他们成功啊,他一个人,腿脚轻便,跑得快呀。 哧溜一下就跑到田家,还没进院子,就喊:“老田大叔,老田大婶,可不好了!你家那儿媳妇高凤莲,让长工陈勤给挖出来了,还活着呢,这俩人领一帮子人,乌央乌央往你家来了!” 田家昌跟他媳妇,搁这看着儿子睡觉呢。田瘪谷有点发烧,那天寒地冻的,跑去看一回病;又盯稍跟陈勤和高凤莲,在那柴火堆后头站那么长时间;还趁夜勒死了高凤莲。 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那铁人他也受不住啊,这就发上烧了。 田家昌媳妇听见外面有人喊,没听明白,出去就问:“大侄子,你喊啥呢,我这年纪大了,耳朵听不准了,你再跟大婶说一遍!” 老大娘的儿子这又呼哧带喘地重复了一遍。 田家昌媳妇一屁股坐地上了,心里话:“完喽,完喽!这可咋整啊,儿媳妇是让儿子先下药,后勒死的。 你说这要是真勒死也就算了,这还又活回来了。别看高凤莲回门子,回来说跟娘家闹翻了,但再咋地,那也是人家娘家呀,万一这不依不饶的,可咋整啊!” 要说,为啥她害怕呢,因为虽然在过去那乡下,偷人的小媳妇,被婆家弄死,那一般都没人给做主的。 但是别忘了,还有一句,叫拿贼拿赃,捉奸捉双。你说你儿媳妇偷人,可你拿住人家了么?你没拿住,光凭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说人家偷汉子了?那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这搁平时没啥事可以,但现在,隔着一条人命,就不好使了。 她赶紧爬起来,进屋就喊田家昌:“当家的,你快点想个辙,这高凤莲,让她那姘头陈勤给救回来了,现在正跟一帮子村里人,往咱家来呢!估摸着回来没啥好事啊!” 田家昌一听,这嘴也张老大了,这人怎么又活了?明明喝了药,吐一嘴白沫子,又让儿子拿裤腰带给勒得脖子青於,都埋土里去了,就这还能活? 这难道真是人家,命不该绝! 第129章 进门 田家昌跟他媳妇,俩人正在这,研究该咋说呢。 那老大娘的儿子,眼珠子在这叽里咕噜地,这个转呢!心说话,我都给你们家报信了,就不给点啥好处!这老地主可真抠搜啊! 他还不走了,就蹲人家大门口这,等着看热闹。 你说说这大清早的,空着肚子还没吃饭,死冷的天,要说这爱看热闹的瘾可真大呀!也不知道,是不是遗传自老大娘的。 且说这一大帮子人,跟着陈勤和高凤莲就来到了田家门口。你瞅瞅这田家昌媳妇,上去就嚎上了,她边嚎还边拍打高凤莲:“哎呦我的儿媳妇呀,可受了大罪了!这娘家的两个姐姐不做人呢,气得我儿媳妇喝了药呀!” 你说她还想先发制人了。 本来他们家给高凤莲的死,下的结论就是受不了回门子的气,硬生生喝药死了。 这他们也怕说儿媳妇偷汉子磕碜呢,根本没想说这个理由。 也是,他们老两口子,一直在照顾发烧的儿子,还没腾出空来,出去村子里转悠呢,要是去转悠了,那昨天晚上,就应该听见老大娘散播的谣言了。 高凤莲一看她婆婆,那是“嗷”一声从陈勤身上就蹦下来了,脚冻得狠了,就算让陈勤用雪给搓过血脉了,缓过来也肿得老高,那鞋面子都快顶破了,最后实在穿不下去,还是陈勤把鞋后跟给扯开了,当拖鞋穿,才勉强穿上的。 你说她趿拉着鞋,上去就挠田家昌媳妇:“你这死老太婆,你们家缺了大德了,还说上我娘家了!我娘家咋了?我娘家再怎么地,他们也没说给我下药,还拿裤腰带勒死我!我挠死你,你个缺德带冒烟的,生个兔儿爷儿子,你个不要脸的!” 这她可跟人家撕吧上了。 这田家昌媳妇,因为老大娘的儿子来报信,提前知道了,这事不一定能善了。所以,她找了几个在家里打短工的小媳妇帮忙。 这些小媳妇,那都是冬天地里没啥事,专门选在农闲时节,来给田家搓麻绳子,挣几个闲钱的本村人。 哎,你别说,田家还挺先进的,人家给这些小媳妇,那都是计件工资,你搓多少,给你多少钱,还挺公平的。 那年头,有钱就是大爷呀,这田家能给她们提供工作机会,还按时给工钱,也不拖欠。那在过去农村,就是顶好的东家了。 所以,一听主家太太,让她们过去帮忙,人家额外还给丰厚的工钱,那肯定帮忙啊! 何况,这其中还有好多人家,就租种着田家的土地,那更得卖力帮忙了呀,这可是她们的衣食父母啊。 这没准办好了,来年减免点田租啥的,就够一家人嚼用了。 所以,高凤莲还想挠田家昌媳妇,那真是做梦哦。 她跳过去打人家,反而让几个帮忙的小媳妇,偷偷拧了好几下子,疼得她直哆嗦。 这人多嘴杂呀,那村子里的谣言,小媳妇们回家能不听说么。再一联想,这少奶奶可不是往陈勤住的那屋子外面转悠来着么。 要说这天下,真没啥秘密。他俩以为挺隐秘的事情,可架不住,田家干活的人多呀,这些个小媳妇不算,就说那长工都好几十人,人来人往的,肯定有看见的。 田家可不光种地呀,人家还有个糖坊,还做粉条卖。这都需要人手呢。过去没有这水果糖,都是麦芽糖。 这东北的麦芽糖,需要人在冬天最冷的时候,用手拔,那没点劲道的汉子,可拔不了。 而且这糖,也不是说你有力气就能拔的,还得有经验会用巧劲拔,得专门请拔糖的师傅,来指导拔糖。 一个冬天,拔糖师傅就能挣够一整年的钱,所以这也是个俏活。一般师傅都会带着自己的徒弟来打下手。 可巧,他俩在柴火堆后头办事的时候,人家那小徒弟就在那里抱柴火呢。 这糖坊用柴火多呀,锅里熬的麦芽糖不能断火。这小徒弟十五六岁,啥不懂啊。 但也挺机灵,当时悄悄地,柴火也没抱,就回去了。那他师父就得问他呀:“你这柴火抱哪里去了,锅底下都没火了!” 小徒弟吭哧半天,才悄悄趴师傅耳朵边上,把事情一说,人家这师傅,马上就严肃地告诉徒弟:“知道师傅为啥在咱们这一带,是最受欢迎,价钱最高的拔糖师傅么?因为师傅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管的不管,不该看的不看!” 徒弟一激灵:“师傅,我错了,我啥也没看见,啥也没听见。那个,我去外面,搂点玉米杆子回来烧。” 师傅问:“那别人要是问你,为啥放着柴火不用,抱玉米杆子烧,你咋说?” 小徒弟嘿嘿一笑:“那我就说,现在熬糖就到这个阶段了呀,得用玉米杆子,糖才酥脆。” 师傅笑着摆摆手:“去吧,还算你机灵。” 这俩人不说,但是有那长工就看见,陈勤和高凤莲俩人,一前一后从厕所回来。 本来不会多想,上厕所么,一前一后回来挺正常点事。可经过老大娘那么一造谣,可就想得多了,一拍大腿,哎哟我的个亲娘嘞,这不就对上了么,他俩在那厕所附近偷情! 一传十,十传百的,在田家干活的这些村民,可就都知道了,这主家大少奶奶,那是真给少爷,戴了一顶绿油油,有颜色的帽子呀。 要说这田家,口碑还真不错,在地主里头,应该算是还挺体贴穷人的了。收得田租不太高,对给他们家干活的村民,也不算苛刻。 不过,也不是说他就多仁慈,而是,他们就是外来户,不敢像其他本地户的地主一样,作威作福。 他怕万一得罪这些人,人家一生气,再把他房子给点着了,把他们一家人杀喽,现在世道这么乱,自家附近又没有亲戚,那是死也白死呀。 所以,这村民还都挺向着他们的。再加上,田瘪谷虽然有病,但是他平时沉默寡言,不招猫不逗狗的,挺老实本分个孩子,根本就没啥存在感,也不招人讨厌。 人们天性里,又普遍容易同情弱者,现在看他娶了个偷汉子的媳妇,这些人,还都挺可怜他的。 他们看陈勤和高凤莲,就不咋待见喽。 高凤莲是外嫁的媳妇,村民多排外呀,她还放着地主家吃香的,喝辣的日子不好好过,偷汉子,那能对她印象好喽才怪呢。 陈勤家以前是大地主,但是他家这大地主,可不得人心呢。尤其是陈厚魁那几个哥哥,那是整天不务正业,输耍不成人,可以说,那黄、赌、再加上抽大烟,都沾上了。 对手底下的佃户也不好,还逼死过人命。你说说他们对于这样人的后代,那能待见么。 向着田家的人多,大多都是声援他们的。 那对陈勤和高凤莲,就纯粹是跟着来看看热闹,等着看他俩咋吃瘪呢! 第130章 报应 高凤莲让几个小媳妇给掐的,疼得吱哇乱叫唤呢:“陈勤,你是个死的吗?没看见这几个小媳妇偷着掐我么!” 那陈勤不能让啊,一听她这么说,撸起来袖子,就要上阵。嚯,这家伙的恋爱脑,还要跟几个小媳妇打斗呢。 那人家小媳妇的家人也不能干呢,就出来一窝子人:“咋滴,咋滴,好男还不跟女斗呢,人家几个女的打群架,你这小子还要上五把抄!” 东北话“五把抄”大概相当于动手的意思。 一窝疯的就过来把陈勤拦住了,拽胳膊的拽胳膊,拽腿的拽腿,这家伙这个打呀,把陈勤打得鼻青脸肿的。 过去乡下打群架,可不讲究斯文这一说,那可是下死手啊。管你是谁,反正一大帮人打的,真打死了,找谁去呀! 问谁谁都不说,最后是谁动手打死的,问就是大家伙。那真是死也白死啊。 不像现在这法制社会,讲究依法办理。 高凤莲一看,这是要出人命啊,这帮子人,这是奔着打死陈勤来的。这陈勤要是死了,她也没个好啊,分分钟被灭口啊。 所以她嗷一声,蹦到田家院子里,一个磨盘上,嗷嗷的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你们是要打死人,出人命么?我们家亲戚可是于大龙于大人! 来之前我就知会于大人了,如果我和陈勤在这,但凡出点意外,我就让你们这个村子,所有参与的人,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那过去老百姓可是怕官呢,不是有破家县令,灭门刺史这一说么。 你别看于大龙在上官的眼里,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官。但是就这么个小官,在当地想让谁死,那可还轻轻松松的。 随便找个由头把人给弄死了,上面都不会有人追究的。 要说外面那大清,早就亡了,于大龙早就不是啥官府任命的官了。老百姓,为啥还怕他呢? 那是因为,这天宝镇在过去,就差不多属于三不管地带,没人愿意来这当官。哎,只有于大龙,上面没人,兜里还没钱打点,就被人家,给整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当时一听大清亡了,他还想着把家产都折腾回老家呢,结果让刘道先他们给劫了。后头,他又把刘家给端了,搜刮了不老少的钱财。 但是呢,让他发现,这世道彻底乱了,回老家,也不见得是个好选择。 所以,他就留下来了,毕竟,现在自己在这个地方还说了算呢。 而且,他把这些钱财舍出来好大一部分,发展私兵。 他发现,这手里头要是没人手,到哪里都不会安生。他还就不回去了,反正这个地方,暂时,还真没啥势力注意到,大家都争抢着那些大地方呢。 底下的乡民,家里也有那身强力壮,膀大腰圆,浓眉大眼的小伙子,被于大龙选为私兵的。所以,这心里,对他还是特别敬畏的。 整不好,人家高凤莲娘家,真的求到于大龙面前,再真把他们连窝端了,那可不行啊。 你看他们小打小闹向着田家行,但要让他们舍出自己的身家性命,那肯定不行。 这些人马上一哄而散,就怕让高凤莲和陈勤记住了,是他们谁打的,回头再报复他们。 那几个帮忙的小媳妇,也让家人给拽走了,别因为替主家掐了高凤莲两下子,就让于大龙的私兵给弄死啊。 这搓麻绳这点钱,还真不到,要拼命给人家填命的程度。 有那怕事的,热闹也不看了,赶紧跑家去了。死冷的天,回家做点热乎饭菜吃,他不香麽! 那剩下看热闹的人,就寥寥的了。 连摔坏俩腿的,老大娘的儿子都吓跑了,想着可得赶紧回家,把老娘送自己姐姐家躲两天,可不让陈勤和高凤莲,再给他老娘给怎么着。哎,你说这老大娘虽然嘴碎点,命也算挺好的了,这儿子还真孝顺。 高凤莲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喊陈勤:“过来,扶我下去!” 陈勤一瘸一拐,鼻青脸肿的就过去,把她扶下来了。 高凤莲看他这狼狈样,“噗嗤”就笑了,你说她这脸都冻坏了,又紫又青的,真好看不到哪里,可陈勤就喜欢,看心上人笑了,他还挺高兴,呵呵呵,自己也笑了。 把个田家昌和他媳妇,看得心里这个堵啊,你说搁谁不堵得慌啊。这俩人都不背着人了,当面调起情来了。 没招啊,惹不起!一想到于大龙,就得忍着。 本来结这门亲,就是打算着,高家跟于大龙有亲戚,能借点力。 要不然,明明知道,高凤莲都让胡子给掠走好几回了,想也不一定还有清白之身了。 他们这硬着头皮娶了她,不就是看中,高家跟于大龙的关系么。 不然,田瘪谷再有缺陷,那娶个大姑娘不好娶,那买一个,咋也买来了。在过去,生产力低下,人可不值钱,粮食才值钱。 闹灾荒年间,一个馒头都能换个媳妇,这可不是玩笑话。 田家昌走前一步,硬挤出一点笑容来:“咳咳,儿媳妇呀,你这快进屋暖和暖和吧,这在外头别冻感冒喽。 哎呦,大难不死,你必有后福呀。快来快来,进屋!晚上咱们杀头猪,庆祝庆祝你新生。” 这田家昌也是有点文化的,不然一个外乡人,也不能凭一己之力,熬成大地主。 他从外乡来的,多少有点见识。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拿话哄住儿媳妇了。 就示意自己媳妇,他媳妇一看,马上过去亲亲热热地,挽住高凤莲的胳膊:“来,凤莲呢,咱快进屋,在外头说啥呀,死冷的,再冻坏喽。” 又忍着屈辱招呼陈勤:“陈勤呢,你也来,进屋暖和。你这可算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呢,救了我儿媳妇。我们得重谢呀!” 这“重谢”俩字,那都是搁牙缝里咬着说出来的。心里暗骂:“个死兔崽子,不是人造的东西!不知道羞耻,还在这站着,刚才那些人,咋不打死你呢!呸!” 田家昌看着陈勤,这也是好个后悔呀。 他本来跟陈家也没啥仇恨,就是当时相中了陈秀秀,想让人家嫁给田瘪谷。那陈秀秀家里家外能干活呀,做事还麻利。 虽然有个疯子妈,但是田瘪谷不能人道,也不怕生出来的后代,遗传啥疯病。 后头虽然一直给田瘪谷瞧着病,其实老两口心里都知道,估计就治不好了。 也做好治不好的准备了,实在不行,就收养一个呗,不然能咋整。 儿子性格天生软弱,所以,就特别想给他找一个能干的媳妇,至少能拿捏住养子,将来儿子到老了,能有个指望。 给田瘪谷四处寻医问药,不过是存了万一的念想。 打算的好好的,陈家穷那样了,这把陈秀秀嫁过来,自己咋也能帮衬一下陈家呀。哎,谁想到,陈厚魁和陈秀秀竟然不同意。 这可把田家昌气够呛。所以陈家和刘家争论界碑石的时候,田家昌一气之下,就做了伪证。 他还特意收留陈勤在自己家当长工,每次看见他吆喝陈勤,种田的时候,这没干好,那没干好的,心里就有一种满足感。 你陈厚魁和陈秀秀不是看不起我儿子么,我就让你儿子给我扛长工,最好,给我扛一辈子长工。 现在,他苦笑一声,陈勤和高凤莲偷情,估计这就是自己,帮刘家做伪证的报应。 第131章 谈判 高凤莲一仰头:“哼,进去就进去,咱们可得好好算算账!” 她前头走,那陈勤就后头跟着。 这把田家昌媳妇给气得。你说你一个长工,多大个脸,还跟着主家的大少奶奶一起进家里,算个什么东西啊!烂穷鬼一个! 可现在还不能发作,毕竟,人家把高凤莲救回来了,明知道他俩有奸情,可是没抓住现行,哪怕全村子人,都说这俩人不清白,那也没辙,还得当自家恩人一样对待。 这可真是窝囊人呢。 高凤莲一进屋,一屁股就坐炕上了,瞧见高瘪谷躺在炕上,盖个大被,脸红彤彤地。 她就来气,咋的,这人给自己下完药,又把自己好悬勒死,把自己整这狼狈样,他可倒好,躺炕上还好好的呼呼睡大觉!这睡得,小脸红扑扑的,这是恶心谁呢! 她脱鞋就上炕了,一把掀开被子,照田瘪谷脸上就扇了两个大嘴巴子。 田家昌媳妇一看,眼睛都气红了,那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呀!上去攥住高凤莲的脚脖子,往下使劲一扯,高凤莲本来折腾得都去了半条命,现在纯粹靠着一股子蛮劲撑着,她一扯,“噗通”就倒炕沿上了,脑袋瓜子嗑得“咣当”一声,立马就起了个大包。 高凤莲指着陈勤:“你,给我揍这死老太婆!” 那跟进屋的其他长工不能让啊,端着主家的饭碗子,就得给主家撑腰啊,反正他们也不打陈勤,怕高凤莲又整出来于大龙啥的。就轻轻拉开,不让陈勤打到田家昌媳妇得了。 高凤莲从炕上爬起来,那还要揍田瘪谷呢,田家昌看,这也不像话呀,儿子还高烧着,刚吃了药,睡下了。 这屋里呜嗷喊叫的都没醒,高凤莲扇嘴巴子都没动静,估计,说不定高烧昏迷了。 就急着把高凤莲这事,处理了,好赶紧的找个大夫,给儿子好好瞧瞧病。 先吩咐自己媳妇:“孩子他娘,你赶紧出去找人,去村口马大夫家,把他请来,给儿子看看病。” 他媳妇瞅了昏迷中的儿子一眼,哭天抹泪地出去了。 他又对高凤莲说:“儿媳妇呀,你要这样,那咱们可就没话好谈了。你是找于大龙,还是找你娘家,那我都接着。现在呢,我儿子高烧,没时间跟你扯皮。 两个选择,要么,快刀斩乱麻,咱也不说谁是谁非。你说这事,需要多少赔偿,我看要是行,就给你。你呢,从此跟咱们田家再无关系。 你是跟这陈勤走,还是回娘家,再是去哪,我们田家一概不管。 这二呢,你要是还想在我们田家好好过。那也有好好过的办法。我保证,我田家再不会害你。你呢,也别整些幺蛾子,就好好的,跟我儿子过日子,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这两个,无论你选哪一个,我田家都接着。你看呢?” 这高凤莲一看老公公沉下脸来说话,多少还有点怕。再怎么说,人家田家昌作为一个外乡人,能在这置办上这么些房子、地的,那就不是一个缺手段的人。 只不过,生逢乱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法子。 这高老杆不在家,但人家要是回来,那不得好好说道说道呀。万一,人家就咬住他们家不放,再找于大龙做主,自己家这些家底,都不够赔的。 自古民不与官斗,只能往后退。他心里现在就特别后悔结了这门亲,想着,宁可吃点亏,赶紧打发高凤莲离开田家。以后,可不敢再招惹高家这些牛鬼蛇神了。 陈勤一听,好么,这田家可以呀,他倒不惦记啥赔偿,就希望,田家放了高凤莲,这不正好,自己领高凤莲回家去,娶了她,两个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多好点事啊。 所以,他一脸喜色,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高凤莲,就希望,高凤莲能答应田家昌,跟他一起走。 高凤莲看着陈勤的样子,别扭的扭过头,心想,陈勤倒也还行,那体力可比高老杆好太多了,跟他在一起办事,也舒爽。就是太穷了,还是个瘸子。这跟他在一起,那不得遭罪呀。 人家高凤莲,那生来在吃喝上,就没受过啥委屈呀,小时候,亲生父母是大地主,养父高老杆那也是大地主,到了田家,人家也不差呀。 虽然比不上高老杆地多,但人家,家里人口少啊。那吃的,穿的,用的都比普通人,是强百倍呀。 当然,跟咱们现在那是没法比。不过,那幸福感都是跟周围人对比出来的,她周围都是一些普通人家,甚至佃户的女儿,她肯定有优越感呢。 所以,跟陈勤一起回去过日子,首先就排除在外了。一起打个野战,快活快活还可以,要是天长地久过日子,还是算了。 回娘家,那更是回不去了,这都撕破脸了,回啥呀!至少高老杆没回来之前,回去也是挨揍的命。 那去别处也不现实,一个女人,在过去那年代,兵荒马乱的,根本生活不下去。不是被二流子流氓啥的盯上,运气不好,还容易被卖到窑子里去。 现在还就剩下,留在田家了。 她运了运气:“那我留在田家,但是,这得有个说法,你们得给我补偿。不然,我这死里逃生,可是白逃了。” 田家昌一听她这选择,好悬没气背过气去。你说说这人,得是多大脸呢,都这样了,竟然还赖在田家不走了。 你说你有骨气点,就不行么。 要么你回娘家,要么,你就跟陈勤这眼巴眼望的奸夫一起走。田家也不是不能出点血,给你们拿点钱,或者给你们点地啥的。 真不想看这个小贱人,待在田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转悠啊。 要待拒绝,又怕等高老杆回来不依不饶。 田家昌看看炕上儿子烧红的脸,长叹一声,心里说:罢了,只能算自家倒霉。 就问:“那儿媳妇你倒是说说,要啥补偿?” 高凤莲看看陈勤,想让他拿个主意,自己这还没想好到底要啥呢。又一想,自己不跟他去,估计,他不一定实心实意帮自己出主意,万一,坑自己一下可就遭了。 自己从娘家坑了高锁柱一晌地,那坑田家两晌地,不算过分吧,毕竟,自己可是差一点点就死了。 咳嗽一声:“这么地,我呢,也不为难你们,你们给我两晌地,这事,就算拉倒。” 田家昌一想,这两晌地能把这事圆过去,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本来,他以为高凤莲得狮子大开口呢。 但是,心里满意,嘴上还得说点可怜话,不然,让高凤莲以为自己拿得很轻易,那说不上她又要出啥幺蛾子。 “唉,儿媳妇啊,以后你在咱家好好过日子,那我跟你娘过世了,这家里的田呢,房子呀,牲口啊,啥不都是你们小两口的么。你看,你这就生分了不是。” 高凤莲嘴一嘟:“别跟我扯感情,没用。我算是看透你们田家人了,咱现在就谈钱。行不行一句话,不行,咱就让于大人,来评评理!” 田家昌做害怕状:“行行行啊,那就这么地吧,等会,我把那河套边,最肥的两晌地的地契给你。咱就不用麻烦于大人了,那于大人,人家日理万机的,也挺忙不是!” 高凤莲跟斗胜的小公鸡一样,一仰脖子:“哼,算你们识相!以后你们田家,可得好酒好菜的伺候我。 还有我的那两晌地,哦,我前天回门子,我娘家哥哥又给了我一晌地,这拢共三晌地,得都交给陈勤给我打理。” 田家昌一听,她回门子挨了打,还给了一晌地,这说明啥,说明人家老高家,还重视这个养女呀。庆幸自己刚才忍辱负重,没有跟他们翻脸。 那陈勤本来听高凤莲要留在田家,心里难受,蔫头耷脑的,现在听高凤莲还把三晌地给他打理,这又支棱起来了。 田家昌看着这一对贱人,咬了咬后槽牙,咽下心头一口老血:“中,儿媳妇你说啥是啥!” 这时候,田家昌媳妇领着村口马大夫进屋了。 这马大夫,陈勤也认识呀,他一直惦记着高凤莲又被下药,又被勒的,还冻了那么长时间,马上跑马大夫跟前,指着高凤莲:“马大夫,您可快给她瞧瞧,这看着脸色都不好了!” 田家昌媳妇急了,刚才她担心儿子高烧昏迷,都没打发长工去,自己连跑带颠地找的大夫,这可倒好,陈勤还想着截胡,这还了得! 她刚想开口骂,田家昌拽了拽了她的手,冲马大夫一拱手:“那就先给我儿媳妇好好瞧瞧吧。” 这马大夫也听说这一家子的糟烂事了,人家也不想讨人厌,啥也不问,啥也不说,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反正,我就是个大夫,瞧病就对了。 这一把上高凤莲的脉。坏喽,坏喽,自己就是一个大夫,不想惹麻烦,麻烦还专门找他来了,啊?这情况,自己是说呢,还是,不说呢? 第132章 孩子 马大夫一扶高凤莲的脉,顿时暗暗叫苦,这种情况,自己是说呢,还是不说呢? 高凤莲明明已经怀了最少三个月的身孕。啊这······这明明才跟田家大少爷满打满算,结婚五天啊!那这孩子是谁的? 这田家大少爷不能人道,还是自己前些年,最先给看出来的。那摆明了这不是田家的种,那这就是私孩子呀! 又瞅瞅陈勤,难道是这小子的。原来他俩在高凤莲没结婚之前,就有了私情。啧啧啧,现在的孩子都不得了呀,小小年纪,玩儿得还挺花的。 又偷窥了一眼田家昌和他媳妇,这自己告诉不告诉他们呢,告诉了他们会不会被灭口。 又看看高凤莲,听说这小媳妇娘家跟于大龙有关系。那说出她怀了私孩子,自己也得不了好啊。 两面都不好得罪。他就不想说了。等以后高凤莲肚子大了,遮不住了,那时候爱谁先发现,就谁先发现吧。 反正自己现在是不能说,万一说了,被这两家记恨就不好了。 他打个哈哈:“这侄媳妇身体还行,就是受了点寒气,不要紧,我给开上两副药,熬了喝下去,躺炕上睡一觉,只要不发烧就没啥大事。” 他又忍不住嘴欠了一句:“哈哈,这孩子体格子是真的好啊!” 可不是真的好么,身体要是不好,这么折腾,那肚子里的孩子早没了。刚才他把脉,那可健旺着呢,嘿,啥事没有! 一听高凤莲没啥事,田家昌媳妇赶紧挤过来:“老马大哥,你快给我儿子瞅瞅,这是咋地了,脸通红,咋都不醒。是不是昏迷了?” 马大夫过去一看,可不咋地,这都快烧抽搐了。 赶紧拿出银针,把田瘪谷衣服一撩,刷刷就扎上了。 然后又从药箱子里拿出一副药:“可赶紧着给熬上吧,这功夫也没时间先泡药了。快着点,用那药罐子,把三碗水熬成一碗水,给他灌下去。” 这田家的下人们就开始忙活上了。 田家昌看马大夫刚才,给高凤莲诊脉,眼神闪烁,神情恍惚,许是有啥事没说。 他就惦记上了,等马大夫收了针,出去方便的时候,他可就跟上了。 马大夫前脚出来,看田家昌后脚跟出来了,就知道,大概这事瞒不住了,不说还不行。 你说你一个老大夫,要是连妇人怀孕三个多月都诊不出来,那可能吗?不是砸自己牌子么。 他刚才不说,等到高凤莲自己显怀了,那也就那么地了,田家埋怨他,他也受着。 可现在人家追出来问,你再不告诉,那可就不是单纯的埋怨了,那是结仇了啊! 万一这孩子还就是田瘪谷的呢,那过去虽然封建保守,可订了婚的男女,也有那不守规矩的。 这要是耽误了人家的孙子,不就是结仇么。 再一个,都是乡里乡亲的,这万一不是田家的血脉,他一个大夫,替别人隐瞒有私孩子的事,人家也不带领情的,不是费力不讨好么。 所以他冲田家昌一拱手:“田东家,你这儿媳妇,现在已经是怀胎三月有余了。我当时瞅屋里那么些个人,我没好意思说。毕竟俩孩子结婚时间不长。” 那时间肯定不长啊,这才五天头上。 他又接着说:“其实您呢,不跟出来,我等一会儿,走的时候,也得偷偷跟您知会一声,咱乡里乡亲这么多年,承蒙您的关照,不能对不起您呢!” 你看,他发现不说不行,这还跟田家昌卖上好了。 他四下瞅瞅,狗狗祟祟地凑田家昌耳朵边上:“田东家,这孩子要是你们家的,我等会,就给开点好药,安安胎。 这要不是,嘿嘿,那我听您的!您咋吩咐,我咋干!” 你看这过去,当个大夫也不容易,除了医术得好,还得懂话术啊。不然,整不好喽,分分钟让人给灭口。 那当大夫的,知道点啥秘密,可太容易了。 就田瘪谷不能人道这秘密,他都知道小十年了,因为就是他发现的,当初还卖了田家昌一个好,赌咒发誓一定不会传出去,又贡献了好几个偏方呢。 当然,田家也没在诊金和药费上亏待他就是了。他从田家昌身上,也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回他想着,告诉了田家昌也好,说不定,光封口费就能不老少,再出个整掉私孩子的偏方,那又能赚一笔。 可田家昌没按他的套路来,直接咬牙切齿,阴恻恻地道:“老马,你等会进屋去,就当众宣布,那小贱人怀了快四个月的身孕了。 我田家,要光明正大地,休了她!” 好麽,这孩子看来不是田家的种,没看田家昌咬牙切齿地,恨不得吃人的样子。 他都有点同情田家昌了,你说说你再是大地主,有房子有地的能咋样,人争不过命去,这老天就硬是看不得他好,好容易生个儿子吧,还不能人道。 嘶,这田家说不得,要绝嗣了呀! 他那眼光无意中,就带着点怜悯和同情。 田家昌都无感了,自从儿子诊出不能人道那一天起,他看谁,都觉得人家的眼光里,都是幸灾乐祸和同情。 甚至,他能感觉得出,别人眼光中的恶毒。爱咋咋吧,以前他还会愤怒悲哀。现在经了这些事,无所谓了。 马大夫连厕所也没去成,直接跟着田家昌,又回屋里了。他现在老重要了,这不光是大夫,也是证人啊。 田家昌都许诺他,帮了这一把,给他儿子安排到田家做账房,再给他点钱。 要求就是,揭穿高凤莲怀孕的事,再一个,高家要是来闹事,那他得站出来当证人啊。 哎,他本来不想答应,怕得罪高家,人家可有当官的亲戚呀。 可谁让自己儿子不争气呀,个死脑筋,连中药汤歌都背不下来,更指望不上,能承继自己的医术了。 那就得想方设法,给他找个轻省挣钱的活计呀,将来得顶门立户,养家糊口啊。 要不说,儿女都是债,没法子,得替儿子孙男孙女考虑啊,这他都惦记田家账房的位置好几年了。 田家昌这次撒口了,那他就得尽心尽力,帮着忙活。 且说这俩人进得屋去,就见陈勤光明正大地,蹲那地上给高凤莲揉脚呢,高凤莲直叫唤,那冻过的脚,缓过来以后,是又肿又痒又疼啊,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田家昌气得呀,这俩狗男女,今天,不揭了他们的皮,他就不姓田! 第133章 恭喜 田家昌进屋就笑眯眯地说:“儿媳妇呀,爹得恭喜你呀!” “嗯?恭喜啥?我有啥让爹你恭喜的,我都这样了,没看见我这脚,都冻得快流脓淌水了么!”高凤莲这脚丫子都快黑了,乌紫的,肿老高了。 陈勤一揉,那个钻心的痒和疼啊!她能有好气么。 就没个好声好气说话。 田家昌“咦”了一声:“咋滴,这你跟这小长工,马上就要添人进口了,爹还能不恭喜你们俩个!” 不知道的,看田家昌这讶异的样子,没准寻思他是个真心道喜的长辈呢。 可知道他为人的人,都知道,这田家昌,越是生气的时候,那越是慢条斯理,笑眯眯地。他这样说,那就表示,他已经气急了。 屋子里给田瘪谷熬药的两个下人,可吓死了,这喜讯是他们能听的?真心听不起呀! 端着熬药的小炉子,一溜烟,两人跑厨房熬去了。到了厨房,还心有余悸呢,屁都不敢放一个,就怕发出响动,让主家知道了,再把他俩怎么地。 高凤莲听这话,没听懂,啥添人进口的,文绉绉的,她直接就回:“啥?没听懂!” 把个田家昌气够呛,她没听懂,竟然! 就跟拼了老命打人一拳,结果打空了一样难受。她接上话茬,自己好再冷嘲热讽啊。结果,够直白,人家直接就没听懂。 深恨高家没有把高凤莲送去学两个字,这样好多自己准备的,骂人的典故和成语就能用上了。 结果,还是只能用最平凡的话语。咳,文化人,表示多少有点不甘心。 他咬牙切齿地说:“你不知道,你自己都已经怀了快四个月的身孕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原来早在你出嫁之前,就搞到一起了。 怪不得,说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呢,怕不是当时救着命,你们俩人就滚到一起去了吧!” 你看,他还以为这私孩子,是陈勤的呢。 可陈勤冤枉啊,这真不是他的锅啊,他都是前天下午才吃上肉的。 委屈巴巴地看看高凤莲,又说不出来不是的话。 心里心疼着:“凤莲多委屈呀,挺着大肚子带着娃,嫁给这不能人道的田瘪谷,肯定娘家逼着嫁过来的,不然,不可能嫁给一个不能人道的。 我不能跟田家说,这孩子不是我的。不然,凤莲可孤立无援了。对,我必须承认下来,给凤莲撑腰!” 你看这恋爱脑,一点见不得心上人受委屈,直接就替人家想好了理由。 现在别说一个在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高凤莲现在,领十个、八个孩子,让喊他爹,他都得乐不得的,还得是受宠若惊地接受下来。 他把胸脯一挺:“咋地,你儿子不能人道,都不能生孩子。还不行人家带一个自己的孩子过来!有现成的孩子给你,你有啥不高兴的?有了这孩子,你家都不能绝后了!这是凤莲想着法的,照顾你们家呢!你们家不说感恩戴德,还在这阴阳怪气的?还有没有良心!” 妈蛋,就这个照顾法,多少人也得气炸了呀!这理由可太特么强大了,田家昌眼珠子都气红了。幸亏他没有心脏病,不然,非得气得当场猝死不可。 旁边的马大夫也惊呆了,本来应该他出场证明一下,高凤莲确实身怀有孕,他都给忘记台词了。 这还能不能按照台词走啊。不是首先应该慌张,然后羞愧,再是被发现的害怕么。 这怎么听着,特么的这么大言不惭呢。 不过,细想想,竟然,还特么的感觉有点道理是咋回事? 他拨拉拨拉脑瓜子,不行,不能让这小兔崽给饶晕了。儿子还等着做,田家的账房先生呢。 他咳嗽一声:“那啥,谁说人家田大少爷不能人道了,我当他的大夫都十多年了,我咋不知道呢。这可不兴造谣的呀!” 他小眼睛一横横:“你俩这事,办得可不地道呀,这你们俩,要真是两情相悦,就应该禀报双方父母,那父母疼孩子,多半会成全你们。 何苦瞒着,还嫁过来乱搞,多坑人呢!哎,你们这,可真缺德呀!做损呢!” 陈勤听了,望望高凤莲,这咋答呢,他是想让老爹去提亲,可没等去呢,这不是,高凤莲就出嫁了么。 高凤莲现在正魂游天外呢。 两手摸摸自己小腹,这就有孩子了!天呢,这孩子肯定是高老杆的呀。 她咬咬牙,就知道,高老杆,没好心眼子。 那高老杆以前,就怕把高凤莲整怀孕了,过去那时候,可没啥无痛不无痛的手术啊。也没有那正规医院。要是女人真怀孕了不想要,就是找大夫,开点药一灌,是死是活,基本上都得听天由命。没正经的妇科大夫呀。 尤其是乡下,那都是土郎中,会啥呀。都是父传子,子传孙的,没经过啥正规学习。其中但凡有一个记性不好,没啥天赋的,经他再往下传的医术,八成都是错误的。 高老杆多稀罕高凤莲啊,还没玩够呢,可不舍得高凤莲怀孕,再出个啥好歹的,不是可惜了这么个尤物么。 所以,那办事的时候,最后关头都是抽出来,所以,好几年了,高凤莲也没怀孕。 前几个月,于大龙就找了高老杆,让他出去,秘密给他办点事,那时间可能就得一年两年的。 高老杆就怕他这走了,家里头万一有人看高凤莲年纪大了,再给她给许出去,再者,姑娘大了,也恐怕她有啥自己把控不了的心思。 所以,他寻摸来,寻摸去,就想到了田家,确认田瘪谷确实不能人道,他就打上主意了。 把高凤莲嫁过去,肯定能保住她不被胡子掠走,还能保证,田瘪谷不能跟高凤莲发生关系。 他都打算好了,也跟田家订好亲了,又觉得患得患失。 这要是等自己回来了,高凤莲不想回高家可咋办,硬拽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琢磨来琢磨去,让他想出来一个办法。 晚上的时候,他也不避讳自己媳妇了。这都好几年了,要是想闹起来,早就闹起来了。这不吭不哈的,就知道,他媳妇这是默许了,闹不起来。 肆无忌惮地,就跟高凤莲一个被窝。 钻进被窝,他就搂住高凤莲,高凤莲“啪”打了他胳膊一下:“你都把我许配给别人了,少上我这被窝里来,去你媳妇被窝亲热去!” 高老杆“噗噗”就笑了,这话他爱听啊,这是还想跟自己在一起,不高兴嫁出去呢。 这热情更高涨了,翻身上去:“小乖乖,你当我舍得你呢,我也舍不得你呀,这不是我要出远门,没法子照顾你么,怕胡子再来抢你。给你送个地方,避一避,等我回来,还接你回来哦!” 心里想着,这回,我准得留个种。 俩人在这旁若无人地办事,可把高老杆媳妇给气坏了,流了一夜的眼泪,要不是为了孩子,怕嚷嚷起来孩子跟着丢人,真想把这两个贱人给刀了! 高老杆这算盘打得好,等他回来,能接高凤莲回高家,继续伺候他,那更好。万一接不回来,那这三个月,自己辛勤耕耘着,咋也让高凤莲怀上了。 正好,三个月以后高凤莲结婚,那七个月生孩子活下来的,可也不少。 民间都有“七活八不活”这一说,到时候,就说孩子早产,谁也说不出来啥。 田家就算知道了高凤莲这是带着肚子去的,还能咋地,他们家儿子,根本不能人道。 要是运气好,生个男孩,就做田家的少爷,那最后田家的财产,就都入了自己亲儿子的手。 他惦记田家,可好久了! 第134章 放人 你看人家高老杆这算计的,这不就成功了么。 高凤莲还真就怀上了。但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高凤莲这来到了田家,她不消停啊!一门心思作妖,这把自己差点,给做到死路上去。 现在人家田家手里有了把柄,可不惯着她了。 田家昌直接就说:“高凤莲!”你看他连儿媳妇也不喊了,直接就喊上名字了:“你呢,也别在这,跟我装傻充愣的,没他么的用!现在,立刻,马上,跟着你的小奸夫,滚出我们田家!” 好么,这就直接撕破脸了!啥情面都不讲了。 高凤莲那可不是个善茬,这她能忍,她哈哈哈就大笑起来:“田家昌,你还真别在这块,跟我敲豪横!你田家有啥脸,跟我豪横啊!你特么的这个儿子,就是个没种的兔儿爷。我带着肚子嫁到你家咋了,那是我爹,看得起你们家!不然,八抬大轿请我,我也不来呀!” 这她也不喊公爹了,也直接喊人家名字。 田家昌这次是真气急了,说别的都行,但是要瞧不起他儿子,那他可忍不了,冲那些屋里等着的长工,一挥手:“把这对奸夫淫妇给我捆了,拉出去游街,我就让所有的乡亲父老们瞅瞅,这高家和陈家,一堆的死鱼烂虾,看以后,谁家还敢跟他们打交道。” 这时候,手里握着这么大的把柄,他也豁出去了。本来想着好好放他们走,不想撕破脸,他俩不走,那就怪不着他了。 这高家敢把肚子里揣着崽子的女人,嫁到他们家,这本身就是拿捏住他了,再忍,那就真成绿头老王八了,反正把高凤莲赶出去,也是得罪狠了高家。 既然总也躲不过,那他,就来个大的,把这一对奸夫淫妇,整到外面,让大家伙都好好磕碜磕碜他们,出一口恶气。 陈勤难得的,这时候智商在线了,他一伸胳膊:“你们谁敢拉我俩出去!你们要是敢拉我们俩,今天拉我们出去了,明天,许就是你们的忌日!” 田家昌真是被逗笑了,他仰头哈哈大笑:“小兔崽子呀,小兔崽子!你以为你田大爷,是从小被吓大的呀!还明天就是我们的忌日!我倒是要瞧瞧,明天,是不是我们的忌日!” 阴恻恻一笑:“捆上,拉他们出去,找几只不穿的破鞋,挂他俩脖子上!再弄一块牌子,写上‘奸夫淫妇’四个大字,字体要红色的,醒目点,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俩是怎么回事!” 这可够狠的呀,他要是真这么干,那陈勤和高凤莲,以后可甭想再在这待下去了,这地方消息传得快呀,老大娘的舌头了解一下,比那风速都快多少倍。 那他俩就得背井离乡,不然在当地,是指定生活不下去。光唾沫就能淹死他们。 在过去都讲究个,人离乡贱呢。所以陈勤这下可急了,嗷嗷喊:“我说的是真的,我临来之前,就让我发小,通知胡子大荒子了。 我们都是哥们,他要知道,你今天这么折辱我俩,为了兄弟意气,那他也得来踏平你田家!” “好好好,好样的,没看出来呀,你跟胡子还有一腿,那我更不能容你了!给我直接打死他俩!”田家昌一不做,二不休啊,反正也这样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随便吧。打死拉倒! 高凤莲一看不好,要吓唬不住田家昌这老东西了。长工一般都防备陈勤,谁能防备她一个女的呀。 这就让她找到空子了,一个健步窜上炕去,两手掐住田瘪谷的脖子:“好啊,要死,那就大家一起死!” 田瘪谷还发着高烧呢,刚被马大夫扎过针,药还没喝,昏迷着,跟个破布娃娃一样,脑袋耷拉着,高凤莲掐他,他也没反应。 田家昌媳妇“嗷”一声,就跳上炕:“你干啥,你放开他!你快放开!”就去掰高凤莲的手。 陈勤趁乱,也蹭地就跳炕上去了,一把就把田家昌媳妇,给推地上去了,摔的“咕咚”一声。 田家昌媳妇也顾不上疼了,一咕噜爬起来,抓住田家昌的袄袖子,就哭开了:“当家的,你快救救咱儿子呀,这他们要求啥,就答应吧,快放他们走吧!这俩就是瘟神呢,赶紧的把他们赶出去算了。儿子的命要紧呢!” 田家昌可是恨死这俩人了,但是,儿子的命在他俩手里面,一看,这陈勤跳上去,换他掐儿子的脖子了。这男人的力道,可比女人的大多了,儿子被掐的,都快翻白眼了。 陈勤慌忙之间,根本控制不住力道啊,他哆哆嗦嗦地掐着田瘪谷的脖子:“你们就说放不放吧?放我们走,那我就不要他的命,不放,大不了,同归于尽!” 看看儿子,再瞅瞅自己媳妇,田家昌心里话,今天我要不了你俩的命,算你们命大,可但凡我田家昌活着一天,我总能要了你们俩的命。且等着! 他面无表情地:“好,我放了你们俩,你现在也松开我儿子。” 陈勤一听,和高凤莲对视一眼:“不行,得等我俩安全了,才能放了你儿子!” 田家昌媳妇泪眼朦胧地:“不行啊,这还没喝药呢,万一高烧抽了,那人就烧傻了,你快放了我儿子,我做主了,答应放你们走,保证不反悔!” 陈勤捏着田瘪谷的脖子:“你说了不算,得田大地主说了才算!” 田家昌阴险一笑:“好,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干得漂亮!我答应了,放你们俩走!” 高凤莲捂着肚子站在炕上:“那答应我的那两晌地呢,也得给我们。” 田家昌笑呵呵地:“你觉得我能给!你多大脸呢,要地没有,你要是想要命,行,我豁出去了,你们杀了我儿子一个,我呢,可以杀你们两个。哦,不对,三个,你那肚子里,还有一个小杂种!怎么算,我田家也不亏!” 田家昌媳妇一下就蹦起来了:“不行,他们那贱命,一千条一万条,都抵不了我儿子一条命!给她,地给她!让她赶紧把咱儿子给放喽!” 要不说,这格外担心孩子的母亲,就是一个拖后腿的猪队友。 田家昌幽幽地道:“你看他们俩这样,是想放了咱儿子的样子么?他们这是得寸进尺,狮子大开口哇!一步让了,他还进一步,算了,咱俩呀,就直接打死他们这一对狗男女! 大不了,让他们三口人,去给咱儿子陪葬。” 毕竟,陈勤和高凤莲,还是两个没啥见识的年轻人。 让人家这么一说,还真怕田家昌,就不顾田瘪谷的死活,硬把他俩打死。 两人互相瞅了瞅,高凤莲说:“两晌地不要也行,我那老些嫁妆,我得弄走,你给我们送一趟。” 田家昌气呀,这俩人多大脸啊,要嫁妆,还得送一趟。 真要想打死他们俩,也不是没办法,但是,折腾这么久,儿子也没动静,心里也担心,投鼠忌器。 算了算了,再一个,感觉到特别疲惫,毕竟也不年轻了。 赶快解决了这桩事情,得好好休息一下。 一挥手:“行,先把我儿子放了,你去收拾吧,我安排人送你们。” 陈勤还不咋敢放,就怕放了,人家就过来打他俩。 田家昌一翻白眼:“你当我是你们俩个毛孩子呢,我说话算话,说放了你们,就放了你们。” 高凤莲一撇嘴:“那放了他吧,哼,便宜他了。” 第135章 来人 田家昌媳妇一看他们谈好了,也不顾身上疼,几步就窜炕上去了,把儿子往自己怀里一搂,喊底下站着的长工:“快着点,你们几个,把我儿子给抬西屋去,药要是熬好了,赶紧给他喝下去。” 她这也是害怕,陈勤他们再寻空子窜上炕,把儿子再给弄手里去。 高凤莲哼一声,小声嘟囔:“一个兔儿爷,这还当宝呢,呸。” 田家昌刚才听高凤莲就说一回他儿子是兔儿爷了,这次又说,好,两个小崽子,今天就留下吧!反正儿子现在也不在跟前了。 “把他们俩给我抓起来!” 长工们“呼啦”一拥而上,把俩人锁肩带背抓住了。 高凤莲这回可吓惨了,声音都变了,嗷嗷叫:“田家昌,你不是人!你说话不算数!” 田家昌眯着眼:“想让我说话算数,你俩也配!骂我儿子是兔儿爷,也是你们两个贱人敢骂的!,今天我豁出去了,弄死你们两个完球!” 他原来是河南人,这一激动,家乡话都说出来了。 高凤莲想着今天有死无生,也豁出去了:“哈哈哈,咋滴,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你儿子是兔儿爷呢?你那儿子呀,昨天去看病,让人家瞧病的大猛子给……” 好家伙,此处省略一千字。 这让她给描述的这个详细啊。 给田家昌都气糊涂了,火冒三丈:“把她嘴给我堵上!堵上!无中生有,简直是不知所云!” 陈勤一看,高凤莲给他详细描述过呀:“呸,你以为凤莲说的都是假的?这都是真的,车夫跑腿子都跟凤莲一起看着的,他们想救你儿子出来,你儿子还挺享受的,不让他们救呢!哈哈哈,不信你去问问!你儿子就是个兔儿爷!” 这俩人都豁出去了,反正死也要让田家没个体面。 田家昌听他俩人在这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偏生这老些长工在这听着呢,真是咬碎一口银牙,指着一个长工:“去,你把跑腿子给我叫来,我看看他们这一伙人,还能讲出什么不靠谱的话来!” 几个长工一看,这怕不是要把他们仨一锅烩吧。那听了这么半天的自己呢,互相望了望,妈耶,刚才干啥巴不得的进屋看热闹啊,这下子可咋办呢! 没一会儿长工回来了,硬着头皮说:“这,这跑腿子今早晨就收拾东西跑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陈勤哈哈一笑:“是我让他找大荒子报信去了!今天我俩好好的从你这里出去,还则罢了。不然,你信不信,今晚上,就让你田家鸡犬不留!” 陈勤也是吓唬他们呢,其实他也不知道跑腿子为啥跑啊!这也是没招了,为了活命,只能诈一下田家昌。 田家昌还就害怕了,说来也巧,前几天,他们邻村有一个地主家,把一个爬他们家窗户台偷东西的小孩打死了,晚上就让人家给灭门了。 再三压了压怒气:“好,我可以放你俩走,但是,以后,再也别出现在我田家,也不许再说我儿子,要是再瞎叭叭,那我豁出去了,也得整死你们俩。” “好,我陈勤说话算数,绝不食言。” 田家昌示意长工把他俩放了,那高凤莲一看田家昌怂了,立马蹦跶起来,还要来两句。陈勤忙拉住她:“咱俩快走吧,回去还能赶上下午饭呢。” 陈勤一拉她,她也知道,这时候还是不要惹恼田家人,不吭声了。跳下炕,就拉着陈勤去她和高瘪谷那屋里,收拾她的嫁妆。 外面也套上牛车了,过来几个长工,帮着一起,呼啦啦就把嫁妆搬车上去了。 这老些人做见证,田家昌也不怕高家,明面上过来找他的麻烦,毕竟,是高家做的不靠谱。 当然,暗地里的使坏,那防不胜防,只能等着见招拆招了。 陈勤扶着高凤莲也爬上了马车,瞅瞅高凤莲:“那咱这是去哪呀?” 高凤莲也茫然啊,天大地大,她又能去哪里呢! 陈勤怀着一丝窃喜问:“不然,跟我回家吧,我明媒正娶地,娶你,咋样?” 高凤莲这时候,走投无路,心里再是不甘心,也只能如此了。 使劲按了按自己的肚子,暗骂高老杆,就不是个人,临出门,还给自己留这么一个大祸害。 本来能在田家吃香的,喝辣的,有下人伺候着,过舒坦日子。这一下子,也过不成了,跟着陈勤,这么一个穷鬼,能有啥好日子过。 他穷得都得靠给田家,打长工过日子,自己跟过去,能有啥好,连个伺候的丫头,都买不起,难不成,还得自己亲自洗衣服做饭! 她就问:“那到你们家了,谁伺候我呀?我这可从生下来,就没干过活呀!别说做饭洗衣服了,我连吃饭,那都得下人,给端到眼前,才动筷子吃。” 陈勤挠挠头,这也不能因为没人伺候,高凤莲再不给他回家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呀,要是这次人家不去,那下次,绝对轮不到自己捡这个漏。 他忙说:“家里有人伺候你,我弟弟的童养媳徐艾蒿,还有收养的丫头湘莲,都能伺候你。你就放心吧,准保不比你在高家,和田家过的日子差。”也不知道他多大脸,还安排自己兄弟媳妇,伺候自己没名分的媳妇。 “那是,我可是带着一晌地,还有好些值钱的物件,去你们家的。我可不是吃白饭的,你们家要是伺候不好我,那我自己出去,也饿不死。”高凤莲仰着脖子,骄傲地说。 人家这底气,足着呢。 陈勤忙赔笑,摸摸索索地握住高凤莲的手:“那是,你这不做田家大少奶奶,做我们陈家的大少奶奶,那一样不能让你受委屈呀!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说完,吧唧吧唧的,嘴贴高凤莲的脖子,嘴,耳朵,这手也不老实,摸摸索索的,净往那敏感地方放。 那田家给他俩赶车的汉子,都看得臊得慌,又热血沸腾的,那时候可没啥小电影啊,这能看到他俩这样的,就算那啥福不浅了。 这汉子是赚着了,偷偷嘿笑一声,这回去在长工住那屋子里,跟大伙一分享,准定老受欢迎了。 你看,这要搁现代,准是个喜欢分享头条新闻啥的人物,自己知道的,一点都不准备藏私。 没一会儿,就到陈家了。 徐艾蒿领着湘莲跟钟先生一起,去他一个老朋友家里,祝寿去了。陈厚魁呢,去山上拉柴火。陈秀秀领小猫去镇上买点零嘴,都没在家。 家里呢,就陈俭一个人。 一瞅,他哥回来了,这好大一辆牛车,里面装了不老少东西,他哥还扶着一个女人。 他就迎出来问:“哥,你咋回来了,田家活计不忙么?”边说,边瞅他哥扶的这女人,哎,个头挺高,人长的,看不出来好不好看。那高凤莲在坟圈子里,冻得跟死狗差不多,救回来,这脸都冻坏了,脸蛋子乌青。 陈勤兴冲冲地跟弟弟介绍:“这是你大嫂,叫嫂子。”又想了想:“嘿嘿,这就是我常跟你念叨的高凤莲。” 陈俭这个兴奋呢,这这这,哥哥这是如愿以偿了!竟然真把高凤莲给娶回来了,还带着好大一车东西。 他也替哥哥高兴啊。因为,他喜欢刘玉蓝,就想娶人家。看哥哥能得偿所愿,就觉得,自己娶刘玉蓝,又近了一步一样。 他就帮着卸车上的东西。 这时候呢,从外面来一个人,瞧着面黄肌瘦,风尘仆仆的。身上脏兮兮的,背着个黄布包袱。 第136章 打算 进来他们家大门,就问:“这里是陈家么?” 陈俭点点头:“是,这是陈家,你找谁?有啥事么?” 那人如释重负一样,舒口气:“那你们家在十来年前,有没有,买过一个叫徐艾蒿的小丫头。当年,她大概三四岁,或者四五岁年纪。” 陈俭听他问起徐艾蒿,一想起徐艾蒿,他心里就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闷气。 总想着,要不是家里有这么个童养媳,刘玉蓝八成早就同意,跟自己在一起了。 就没好气地说:“是啊,我们家是买过一个贱丫头,就叫徐艾蒿,你找她有啥事?你认得她?” 那人听他说“贱丫头”三个字,脸上的笑,就淡了淡。仍然问陈俭:“那能不能劳烦你,帮我找她出来见上一面。我这大老远的,受她几个哥哥的嘱托,过来看一看,他们的小妹子。” 说到几个哥哥,这人脸上明显地,带着哀伤。 陈俭恶声恶气地道:“见啥见啊,她跟我家长辈出去祝寿去了,得半个月才能回来。你要愿意等,那你就等着。不过,我们家可没地方,让你住,让你吃!” 这男人一皱眉,自己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啊,身上还有任务,耽误不得,这可怎生是好? 高凤莲看见了,过来随便问一句:“咋地,你着急要走啊!要是等不了,那就告诉我们是啥事,回头,我们告诉她就行了呀。你去忙你的。不然,呵呵呵,可不定啥时候回来呀!” 说完,她还冲男人抛了个媚眼。 你说说你这脸乌青乌青的,就消停的得了。还以为人人都是陈勤那恋爱脑呢,见到高凤莲这猪头样,都恨不得抱着啃几口。 这男人,有点厌恶地看了高凤莲一眼,也不知道,她是徐艾蒿什么人。 但自己又确实不能多待,以后再来东北,不一定是什么时候,或者,到时候,还有没有命来,都不好说。 他苦笑一声,罢了,只能如此了。 就问高凤莲:“不知道,你们几个,跟徐艾蒿是什么关系?” 高凤莲眼睛闪了闪:“哦,你说我们跟徐艾蒿的关系呀,喏,徐艾蒿就是他的童养媳。” 她把陈俭一把就推到了男人的面前。 男人看着陈俭,想着刚才陈俭充满恶意的“贱丫头”三个字,心里有点不乐意。 但是没法子,时间紧,任务重,只能如此了。 他就问陈俭:“徐艾蒿可真的是你的童养媳?” 陈俭不乐意的皱皱眉,大嫂刚才都当着这个人的面,说了徐艾蒿是自己的童养媳,这大嫂刚来,自己咋也不能当着陌生人,拂了大嫂的面子。 就敷衍地点点头:“对,她是我的童养媳。” 男人看看周围:“那咱们方便不方便,进屋里说。” 陈俭无可无不可。高凤莲嬉笑着:“来吧,客人,咱们那就进屋说。”又喊正忙着搬东西的陈勤:“过来一下,这位大哥,他有事要跟咱们说。” 陈勤答应一声,几个人进屋里了。 男人看屋里没外人了,打开他的黄布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这盒子一打开,那是一盒子的袁大头啊! 啊这······这几个人都惊呆了,这老些袁大头,那得是多少钱呢! 就听这男人说:“这是徐艾蒿的几个哥哥,战死沙场的抚恤金,和他们平时积攒下来的军饷。 他们是为了保卫我们的祖国,为了反抗日寇牺牲的。临死前,帮托我,把他们的这些钱,带回来,给他们的两个妹妹。 但我只打听到他们其中一个小妹妹,也就是徐艾蒿的下落,另外一个始终没有打听到。 所以这些钱,只有徐艾蒿一半,另外一半,寄存在徐艾蒿这里。等有一天,如果能找到她的姐姐,另一半,是要给她姐姐的。” 高凤莲的眼珠子都快黏到袁大头上面了,好多钱,好多钱啊! 她心里,冒出了一个,坏主意! 陌生男人瞅着高凤莲,这热切贪婪的眼神,心里有点不踏实。顿了顿:“我这虽然是大老远来的,但是,我一会儿会去徐家坟看看,听说那边,还有徐艾蒿她娘家的,一些叔伯弟兄们。 我也会告诉他们,我给了你们多少袁大头,有机会,他们也会来看徐艾蒿的。” 这人也是多方面考虑了,就怕这几个人,贪污了徐艾蒿哥哥留下的钱。 但是他没想到,徐家坟那边的徐家,现在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根本没有年轻小伙子。 为啥呢,年轻小伙子都上战场了呀。他们是旗人,过去那旗人小伙子,都征兵不在家,很多都没有回来,估计都战死在外面了。 徐艾蒿这还算好的,有个人来报个讯,还捎来了钱。那好多,音讯皆无,家里都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活还是死。 徐家坟剩下的要么是孤儿寡母,要么是老弱病残。 他倒是本着保险的原则,去了徐家坟,见到了当时徐家当家的三叔爷,可老爷子都八十多了,你让他跑陈家磨坊,来看徐艾蒿,那也不现实啊。 剩下的要么是七八岁的小孩子,要么是寡妇老太太。 以至于,过了好些年,才来人看徐艾蒿,才让徐艾蒿知道有这么个事,从此,掀起了陈家的另一场波澜。 当然,这是后话了。 高凤莲抿了抿嘴唇,嘿嘿一笑:“您可放心吧,咱们这屋里,一个是她未来的丈夫,一个是她大伯哥,我呢,是她大嫂。 除了你是外人,我们这些,可都是徐艾蒿的家人,谁欺骗她,我们都不能欺骗她呀!咯咯咯,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说完她还拿手肘碰了碰那个男人。 男人看她这时候,都不忘记卖弄的样子,心里一阵膈应。 看着陈俭说:“小伙子,我希望你以后能好好对待徐艾蒿,这些钱,足够你们生活的好一点,衣食无忧了。 这可都是因为徐艾蒿,才给你们带来的。你要是将来,对不起她,那我们可不能饶你呀!那咱们就得找你们家大人,好好说道说道了。” 这人呢,是好心,寻思着,这么震慑陈俭一下,以后别老嘴里“贱丫头,贱丫头’\\u0027的一副讨厌的样子。 现在因为徐艾蒿,他们家有了这些钱,完全可以买些地,过上地主的日子。 至少,不用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发愁。 岂不知,这番话反而让陈俭恼了。他本来就不喜欢徐艾蒿。喜欢的是刘玉蓝。 再一个,陈厚魁他们祖上,就是因为康熙年间,在山东老家得罪了一个旗人,才最后无奈,背井离乡来到了陈家磨坊。 所以,他们家从小,耳濡目染,认为所有的旗人,都不是好人。 把徐艾蒿买回来以后,全家对她,也是非打即骂。有啥没干好的活,上手就揍。 那真是拿皮鞭子抽啊,一点都不带含糊的。边抽还要边骂: “让你们旗人作威作福的,现在落我手里了,看我不打死你!” 徐艾蒿到他们家,能活到现在,那也是不容易,可以说算九死一生。 所以当钟先生来到他们家,陈厚魁有一次喊了徐艾蒿一声:“闺女。”那徐艾蒿感激涕零地,认为他把自己当成家人了,哭得眼睛都肿了。 这要是平平常常的人家,有人喊自己家孩子一声:“闺女,”谁家小孩还能感激涕零呀! 还不是,徐艾蒿她从小,就从来没享受过这种,温暖的话语么。 从这,就可以看出来,徐艾蒿,在陈家的日子,绝不好过。 陈俭一听这话,就特别恼,他觉得徐艾蒿本来就是个,应该跟地主家的丫头一样,卑贱的人。是个可以任由他们家的人,打骂践踏,还不应该反抗的丫鬟。 现在丫鬟竟然,继承了这么大一笔钱,要翻身做主人了,这还了得! 他气鼓鼓地,就想骂这男人一顿。 高凤莲一拉他的手,笑嘻嘻地对男人说:“大哥,你放心,这钱,我们都交给徐艾蒿,一分都不带扣下的。咱们家可都是实在人,没那坏心眼的。 陈勤,你们哥俩说是吧?” 陈勤那就是个恋爱脑,老婆奴,听了这话直点头,还拉着他兄弟:“那肯定的,我们家人,都不贪的。一准把这钱给徐艾蒿,让她分配该咋办。” 男人想着,自己这时间,真的挺紧的。再加上,还要去徐家坟,给另外几个徐家人,把抚恤金送过去。 就站起身来,一拢盒子,郑重地递到陈俭手里:“小兄弟,那可就麻烦你了。把她几个哥哥的心意,给她带到吧!他们临死,还惦记自己的两个小妹妹呢!” 想起来,跟徐家兄弟们在一起,战斗的情谊,他喉头哽咽了一下:“希望,你能好好对徐家的闺女。别忘了,现在,她也是有娘家的人!” 然后,这男人冲几个人,一拱手,背着黄布小包袱,转身就走出去。 陈勤还在后面喊呢:“哎,大哥你看,喝口水再走呗!” 男人边走边摆摆手,走远了。 高凤莲一看人 走远了,心里嘿嘿一笑,这钱竟然让自己瞧见了,要是不弄到手里,怎么能行呢!有钱才是大爷,自己可还要靠着这些钱,在陈家,作威作福呢! 第137章 得逞 高凤莲鬼鬼祟祟地,一把把陈勤拽屋里去了。 “咣当”一声,把门关上。外面那帮忙送嫁妆的田家车夫纳闷:“咋地,这么猴急的,晚上都等不了,这大白天地,就入了洞房了,嘿嘿。” 摸摸下巴颏,这回去,可又有素材,跟弟兄们讲喽! 且说高凤莲把陈勤,一把拽屋里去了,跟陈勤小声说:“哎,我跟你说个事,你能答应不?” 陈勤还以为拉他进屋,是着急给他吃肉呢,眼睛亮晶晶地:“啥事啊?但凡你提出来的,就没我不答应的。” 说完,抱着高凤莲就啃上了。 高凤莲气喘吁吁地推开他:“死样,急啥呀!那晚上时间有得是呢。哎,我是这么想的,你看吧,我这刚结婚五天,就被田家赶出来了,名声肯定不好听。 我这除了从娘家带了一晌地,啥也没有。那些嫁妆都是些破烂,不值几个钱。 你看这样行不行,这不那人给徐艾蒿,送钱来了么。你说要是说成,是我从娘家带来的,这不你爹好答应,咱俩的事么,你看咋样?” 陈勤摸索的手一停:“啊这······不太好吧!那老些钱,都是人家哥哥们,战死的抚恤金,那都是人家拿命换来的。这咱拿了,那不得亏心么!” 你看陈勤至少现在,还有点善恶观念。 但谁让他遇到高凤莲了呢:“不行!我不想让别人瞧不起我!我被田家赶出来,就够丢人的了。再啥也没有,那不更丢人!名声不好了,你爹能同意? 再说,就算你爹同意了,那我也不同意!你这娶我,就想空口白牙的娶呀?屁都没有一个,我凭啥嫁你!凭你腚眼毛光啊!” 这话就难听了。 陈勤想了想,确实,自己啥也没有,咋说农村娶媳妇,那得有点聘礼呀,再给新娘子,做几身新衣服吧。 可自己,啥也没有呀。 这这,唉,还真是委屈了她。一咬牙,大不了,先借徐艾蒿的钱用用,自己以后多干点活,攒点钱,将来还给她。 这人的道德底线,就是一点点降低的。刚开始不能用人家的抚恤金,到先用了以后再还。 那么老些钱,就凭陈勤打长工,哪怕他不吃不喝,几辈子都还不完! 现在他大言不惭地,也不问人家徐艾蒿,同不同意借给他。 他感觉让高凤莲受委屈了,大嘴叉子一张就直接同意: “行,我这就出去,跟陈俭商量一下,先不告诉艾蒿有人来看她,给她送钱的事。这钱,咱们就先借用一下!” 陈勤反身拉开门,就出去了。到了那屋,看着陈俭捧着个盒子,正寻摸找地方藏呢。 他过去就扒拉陈俭一下,陈俭吓一哆嗦,下意识把盒子往怀里一搂,一看是他哥。他挤眉弄眼地:“哥,这下可是抱得美人归了!” 陈勤捶他一拳:“还早呢,这不刚才还跟我闹呢!” 陈俭一听,赶紧问:“咋地,闹啥呀?这不都跟你回咱家了么!咋地,还不同意呀?差啥呀?” 陈勤长叹一声:“唉,还不是穷闹的,你说说,这人家跟咱来了,咱一没聘礼,二没衣服首饰。人家能不委屈么!怪哥没能耐呀,这要是有钱,那还差啥了!” 陈俭一听,这可不行啊,这他哥的幸福,可不能飞喽。不就是几个钱么,咱现在不差钱呀! 马上一拍胸脯子,“啪”一下就把装钱的盒子,往炕上一放:“哥,你拿去,看用多少,拿多少。别客气!” 你看这不要脸的玩意,这钱是他的么?他就大包大揽的,给许出去了。 陈勤犹犹豫豫地:“哎,这不好吧!这可是艾蒿她哥哥给的钱呢!”你看他搁这还装圣人呢。 陈俭一拍胸脯子:“啥艾蒿的钱呢,连她都是咱们家买回来的贱丫头。她有啥钱呢,她自己都不值钱。这钱就是咱们陈家的。跟徐家,跟她徐艾蒿,半毛钱关系没有!” 你说他咋就不使劲,把自己胸脯子拍烂了呢。这啥玩意啊!心都是黑的! 陈勤呵呵一乐:“那行,哥就先借去用用,以后还你啊!”又挤挤眼:“等以后,你娶刘玉蓝的时候,哥给你好好准备准备聘礼。一准风风光光地。” 抱着盒子就走了。 合着,人家根本不是需要一点钱,是需要全部的钱。 陈俭挠挠脑瓜子,算了,自己的亲哥哥,用就用了吧。何况,哥哥都说了,等自己跟刘玉蓝结婚的时候,还给自己准备聘礼呢。 一想到明艳泼辣的刘玉蓝,这货就心神荡漾。一点都不心疼被哥哥抱走的钱。 走出去两步,陈勤又回身跟陈俭说:“你说要是艾蒿知道,咱们用了她的钱,可咋整?会不会生气啥的!” 陈俭一瞪眼:“那就不告诉她!就算是告诉她了,她还敢生气咋地!说到底,不过是咱家,买回来的一个奴才丫头。敢生气就往死里揍她!” 陈勤拍拍他肩膀:“算了,那就不告诉她了。 你看,要是告诉她,说不定爹和钟先生就得知道。到时候说不清,咱俩都得挨说。 他们肯定不会同意,咱们用这笔钱,买房子买地,置办聘礼。 那到时候,咱家还得这样苦哈哈的,给人家地主,扛活计。 你瞅瞅你哥我,干了这么多年长工,也没挣出来娶媳妇的钱。 要是让爹他们知道艾蒿有钱,那死活都得让你娶她。 到时候,你想娶刘玉蓝,那肯定没戏。 你瞅瞅,徐艾蒿有了钱,说不定,她都得骑你脖颈子上拉屎,爹都不带说的。 你没听刚才来的那个人说么,说啥你得对徐艾蒿好,不好就找咱爹。这都是钱壮的胆啊,搁以前,徐艾蒿啥也没有的时候,那男人敢这么说么!他都得上杆子,求着咱家,娶了徐艾蒿。 说实在的,你娶徐艾蒿,可真不行。那又丑,又埋汰。跟她过一辈子,还不得窝囊死。 你看我媳妇,嘿嘿,我不是说,这十里八村的,就没有这么漂亮的!当然,刘玉蓝也不孬,那小姑娘水灵灵的,敲可爱。 你看,为了你将来能娶刘玉蓝,也不能说出去,艾蒿有钱是不? 你说,哥考虑的,对不对?” 陈俭一琢磨,哎,还就是这么个理:“那咱们买房子买地,到时候爹问起来,钱从哪里来的,咱可咋说呀?” 陈勤笑呵呵地:“就说抢的,偷的呗。” 陈俭苦恼地:“那不行,爹肯定不信。” 陈勤抱着盒子一屁股坐到炕上:“没事,你嫂子还从娘家带来一晌地呢。实在不行,怕爹他们盘问,就先不买地呗。 等咱俩以后给地主扛活计,挣够了钱再买,也行啊。”这货玩得一手好算计,这还以退为进呢。 陈俭一听,这可不行啊,家里都有这么一大笔钱了,再去给地主当长工,多没面子呀。刘玉蓝肯定也不希望,嫁一个给地主扛活计的人呢。 他听见高凤莲还带来一晌地,马上觉得自己真聪明:“哥,我有招了,你就说,这些钱是大嫂带过来的呗,到时候买房子,买地,那爹就不能干预了。 将来给刘玉蓝过个聘礼啥的,就说是大嫂给的,即使多点,爹也不会管。嘿嘿。” 陈勤一听,高凤莲交代的事情,妥了。 你看这人,平时让出个好主意啥的,他不一定行。但是要想个坏招,那轻轻松松就来呀。 所以,这陈家许是从骨子里,就天然带着坏。 陈俭还以为自己挺聪明呢,没想到,让他哥一步步给引着,主动钻到圈套里去了。 人家就等着,他松口主动答应,说这钱是高凤莲带来的呢。 陈勤哥俩也不想想,你现在千好万好,万一到时候不好了。你亲口说,这钱是人家从娘家带来的,那人家要是万一不跟你过了,走了呢!不得名正言顺地,带走这笔钱呢。 毕竟,你跟自己父亲面前,都过了明路,说这是人家娘家带来的钱了。将来你想要回来,人家能同意! 这俩小崽子,都不是啥善类,现在也没想到那,都想着怎么用这笔钱,讨好各自的心上人呢。 陈勤说通了陈俭,抱着装钱的盒子,乐颠颠地,就回高凤莲待那屋了:“凤莲,我把钱拿来了。这钱就说,是你从娘家带来,给咱们买房子,买地的。跟陈俭我也商量好了。就不跟爹他们说,有人来送钱的事。 你看我办事,办得漂亮不?” 高凤莲一把抢过盒子,“啪”就打开了,美滋滋地瞅着银光闪闪地袁大头,心里头,乐开了花! 第138章 得寸 高凤莲起身抱住陈勤,哈哈大笑着连拍他的后背:“做得好,晚上有奖励呀。哈哈哈。” 陈勤见高凤莲满意,自己高兴得什么似的。又听说晚上有奖励,更是欣喜。 忙搂住高凤莲:“好,晚上我一定好好伺候你!” 高凤莲兴奋得直跳脚。那是啊,这么老多钱,高老杆都不一定有。 这是因为啥呀,那是因为,这是徐艾蒿,七个哥哥的抚恤金呢!人家七个哥哥,都战死疆场了,他们这三个人,丧心病狂,就匿下来了。多么的不是个人! 外头人家田家那车夫,也不能老在那等着呀,拢共这一点嫁妆,看这三人,都眯屋里头,不出来了。哦,那好吧,卸吧卸吧,都给扔地上了。 人家车夫,架着车,还急着回去,跟小伙伴们,分享陈勤和高凤莲的二三事呢。 外面早就有人家,就看见陈家,来了一辆车,拉着好些大包袱。就站在这瞅啊。 看半天,这老陈家人都不出来,那车夫把东西一卸,走了。 这可好,有那爱占小便宜的,就问旁边一起看热闹的:“那老些好东西,你拿不拿?不拿我可拿了!但我要是拿了,你可别告诉别人!” 旁边的人,本来也看得眼热,过去那乡下物资多匮乏呀。要啥没啥,这一瞅,包袱里面鼓鼓囊囊地,露出来的,都是棉衣服棉被褥啥的。 东北冷啊,但是还不产棉花。过去交通还不便利,那棉花可老贵了。 所以,谁看见这老些棉衣服,和棉被褥,不眼热呀。 旁边那人本来还就是眼热一下子,真没想到要偷。可让人一说,他也动心思了。 陈家半天都不出来人,旁边还就他俩人。这时候拿,兴许还真没人看见。 两人对视一眼:“拿!不拿白不拿!” 这俩人背包罗伞地,就把东西给分吧了。一人扛好几个大包袱,跑了! 等陈勤跟高凤莲温存了一小会儿,想起来,还有嫁妆没拿进来呢。好家伙,出去一看,大车也走了,嫁妆也没了。 他俩就以为,肯定是陈俭拿屋里去了呀。去陈俭那屋里一瞅,啥也没有啊。 人家陈俭在那睡晌午觉呢。 冬天东北农村都是两顿饭,正中午,也没到吃饭时间,还没啥事,陈勤跟高凤莲在那屋嘻嘻哈哈地,他也不好意思过去。 那就睡觉呗。 陈勤赶紧扒拉醒陈俭:“刚才你嫂子那嫁妆,你给拿哪去了?” 陈俭就一愣啊:“没呀,我没拿呀!这不,咱们刚才,刚想搬嫁妆,那男人就来了。咱们不就一起进屋了,再我就没出去呀。” 他还以为,他哥跟高凤莲搬嫁妆呢。 本来陈俭就不是一个勤快人,他在陈家孩子里岁数最小。家里比他小的,徐艾蒿跟湘莲,在他们家都当奴隶用的,一般活都她俩干了,还真用不上陈俭干啥。 所以,平时,他也懒踏踏地,再一寻思,他把钱都给他哥了,他还用帮忙干活,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心安理得的,睡呼呼的。 陈勤和高凤莲一听,坏喽,这怕不是,被偷了吧。要不然,被田家又给拉回去了? 又一想,人家还真不至于,他们那点子东西,田家还真瞧不上。 况且,看田家昌的样子,恨不得跟他俩永世不再相见,根本不可能,送来了,又让车夫拉回去。 那这准就是丢了! 他就跑隔壁邻居家,要说隔壁,过去农村那房子间,距离还都挺远。为啥呢,因为,得在自己家房子周围,有种菜的地方啊。 庄稼地离得远点,还行。但要是平时种小菜吃的地方,离家里远,那就不行了。 总不能,你想吃棵大葱,还得跑出去二里地,薅回来吃吧。 所以,房前屋后,一般都是自家菜地。 那邻居离得,都不咋近乎。 他去问了,其中一家就是偷嫁妆的那人,人家脑瓜子一扑棱:“没,我没看见有人拿呀,那我刚才,跟孩子扣家雀呢。” 过去农村冬天,也没啥吃的,想吃点肉,就拿个筛子,底下搁个木棒一撑。找个长绳系木棒上,再在那筛子底下放点小米粒。 有那家雀,就是麻雀进去叨小米吃,把绳子一拽,木棒一倒,就把家雀扣筛子里了。 做饭的时候,把家雀放灶坑里一烧,那是喷香啊! 陈勤半信半疑看着这人,但人家信誓旦旦地,他又没抓住人家偷,只能回去,再去别人家问问。 这人等他走远了,喜滋滋地把藏起来的大包袱,拿出来,摸着那被子面,喜笑颜开。 这被子好啊,人家这被,是田家昌媳妇,给儿子结婚做的喜被,那能不好么。 被面上头都是百子千孙图,还金光闪闪地,纯绸面的被子。 过去人迷信,不用那缎子做喜被,因为“缎子”听着像是“断子”,不吉利。还是“绸子”这意头好。 再说陈勤,找了一圈,打听了一圈,都说没看见,没拿。 那这就没办法了。这就是丢得透透的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回去跟高凤莲一说,让高凤莲这个骂呀:“你家这是胡子窝呀?啊!这么会功夫,东西都偷光了! 我看你家这,不止是胡子窝,他么的,比胡子窝还厉害呢。我不在这待了,待不了! 啥破地方啊!简直不是人能待的!” 她就做上妖了!其实她也就是瞎叫唤,她能去哪里呀?也就陈勤肯将就她吧。 陈勤左哄右哄的,才算安抚住。顺便,又答应了若干条款。 其中,最主要的,是以后这个家,高凤莲当家做主。 你看这恋爱脑,老婆奴厉害吧,他都越过他爹陈厚魁,把家主位置交出去了。 要不人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呢! 这玩意但凡沾上了,人就没脑子了,良心也让狗给啃了,为了个女人,真的啥都能做得出来。 就现在这样,高凤莲说,让陈勤把他老爹给卖了,陈勤想都不带想的,就得照办。 所以这样的人,真不值得交往。 高凤莲看陈勤这么好拿捏,那继续蹬鼻子上脸的:“那刚才拿来的这些钱,无论是买地,还是买房子,那都得是我肚子里的这孩子的。 别人休想拿一分钱。你弟弟也不行。你同意不?不同意,我就走!” 陈勤寻思寻思,这也不太合适呀,这钱按理说,是人家徐艾蒿的,不然也得是他弟弟陈俭的。现在自己这么连哄带骗的弄来了,但要是说,将来,一分钱都不给弟弟花,好像也说不过去呀。 他就没同意:“哎,那不行,这钱本来就是我弟弟他们的。这咱们怕我爹不答应咱俩的事,才先用用。等以后,多少得给我弟弟他们一点!” 高凤莲“嗷”一声就炸了,扑过去又挠又抓的,边挠她还边骂边哭:“好你个陈勤呢,把我整到手里了,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你不是说,我只要跟你来,你就啥都听我的么!咋,现在还没怎么着呢,你就反悔了!我挠死你,打死你!” 这家伙地,又打又挠又掐的,陈勤怕伤着她,也不敢还手,就一门躲,寻思着,让她打两下子,出出气得了。 谁想到,高凤莲“哎呦”一声,自己蹲地上了:“妈呀,我肚子疼,肚子疼死了,一坠一坠地疼!” 就看见,那屁股后头,有血洇出来了。 第139章 进尺 这可把陈勤吓坏喽,赶紧上前抱起高风莲,放到炕上,给她盖上被:“哎,你等着啊,我出去叫陈俭,给你找大夫!” 慌慌张张地跑出去,嗓子都喊破音了:“陈俭,陈俭,你嫂子肚子疼,赶紧的,去给她找个大夫!” 陈俭还在被窝里头睡懒觉呢,一听外头他哥嗷嗷喊,忙起来穿衣服。 还没等他蹬上棉裤呢,陈勤一头就扎进来了:“陈俭,快着点,去村东头,找朗大夫,过来给你嫂子看看。 你嫂子肚子疼,疼得都不行了,你腿脚快着点去!” 陈俭一听,咋着,这刚来家头一天,就病了。三下五除二,穿上衣服,就跑出去了。 陈勤又去那屋看高凤莲,就看她面如金纸,嘴唇子都没血色了。底下那褥子,都洇出了血色。 可把陈勤吓坏了,都带着哭腔了:“凤莲呢,从今往后,你说啥是啥,行不!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那我也不活了!” 他还呜呜哭上了。那眼泪哗哗的,比他亲妈老疯子死的时候,哭得还凶呢。 高凤莲有气无力地,握住陈勤的手:“我要是死了,你记得把那袁大头,都给我埋棺材里。死了,也得是我的!谁也不能拿!” 你说说这人都财迷,坏到啥程度了,死了钱她都带走,不还给人家徐艾蒿。 陈勤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连连点头:“嗯呢,我一定给你办到!你以后说啥是啥,我再也不跟你争讲了!你可别扔下我一个人,扔下我,那我也不活了!呜呜呜呜······” 高凤莲也跟着呜呜哭,好像马上要不行了似的。 陈勤没发现,她眼里闪过得意的算计:“哼,小样的,还拿捏不住你!刚进你家门,要是拿捏不住,那往后就难了。现在拿捏住了,以后再好好驯驯,咋也得让你服服帖帖的!” 他俩在这跟生离死别似的,这顿嚎啊。 外面陈俭领一个老太太回来了,还没等进院子呢,就听见里头,呜呜淘淘的老大的哭声。老太太一听:“哎呀妈呀,这是人死了!那这我可不在行啊,你还得找东头王老七,他会给死人扎纸样活。” 这纸样活,就是死人,后头用的那纸扎的丫鬟啊,马啊,花圈啊啥的。 陈俭一听,白毛汗都吓出来了,心想,这是啥急病啊,这么快!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人就没了! 一窜就进屋了,好么,这俩人抱着嚎呢。 他都不知道说啥好了,这嚎的声音那么大,还以为死了呢。 出来就跟老太太说:“没死,吴姥你快进去给瞅瞅吧!” 这老太太村里人都叫她吴姥,专门跳大神的,就是神婆。她根本也不是个大夫。 也是巧了,今天,钟先生领着徐艾蒿和湘莲,去一个老朋友家祝寿,村里的朗大夫,跟人家也认识,就一起结伴去了。 现在,村里没大夫。 不过,一般的时候,生病啥的,也有人找这个跳大神的吴姥。 哎,你别说,这吴姥,还真会一些土办法,啥放个血呀,扎个针,拔个罐子,刮个痧,正个骨头,人家还都会点。 当然,主业是跳大神。 人家这跳大神,可不是一个人跳啊,这还得有二神,就类似于说相声的捧哏,给敲个锣呀,接个话啥的。 她这二神呢,今天要生孩子,就没来,本来她在人家兼任接生婆呢。 人家跟二神那关系老好了,陈俭看朗大夫没在家,就找到她这,她不想去呀。 跟陈家也没啥交情,再一个,她还有个亲疏远近,当然得先顾着二神生孩子呀。 她就推脱:“那啥,你没看人家生孩子呢么,我走不开!再说,我也不是那大夫,去了也没用。” 陈俭一看,这不行啊,万一高凤莲有个好歹,那他哥还不得伤心死呀。 连拖带拽的把吴姥弄来了。这也是二神,,到现在还没到生的时候,宫口还没开呢。 所以,吴姥就跟来了。 进屋了,陈勤一看,不是朗大夫,是吴姥来了,他还有点不乐意。瞪他兄弟一眼:“你咋让吴姥来了,我不是说,让你去找朗大夫吗?” 吴姥一听,嚯,还嫌弃上我了,呸,我本来还不想来呢,要不是你兄弟死拉硬拽的,我还不来呢! 人家那脸,呱嗒就撂下来了:“哎呀,还真不好意思,我呢,刚才也正忙着呢。要不是你弟弟这小崽子,非拉我来,我还不来呢!走着!” 人家转身就走了。 陈俭一看,一跺脚:“哥哎,朗大夫没在家,说是得晚上才能回来。咱村现在也就能找吴姥了,其他人,你找也没用啊。 不想用吴姥,那就得找外村的大夫了!” 陈勤一听,找外村大夫,还不知道,得多长时间才能到这呢。 忙推陈俭:“那你快去把吴姥拦住,让她来先看看。” 陈俭呲溜一下就跑出去追。 没一会儿,把吴姥拽进来了。人家这老太太是真不想来的,但是架不住,人老体弱,撕吧不过陈家这小子。只能跟着来了。 再说,乡里乡亲的,硬是不来,得罪了也不好。 吴姥就问:“你们谁看呀?哪不好呀?” 陈勤赶紧掀开高凤莲的被子:“这,我媳妇肚子疼,屁股底下还流血。” 吴姥:“嗯?你啥时候结的婚?我咋没听说呢!” 照理一个屯子的,拢共这么些户人家,谁家有个婚丧嫁娶的,大家都没有落下的。 真没听说陈家这大小子结婚啊。 陈勤被问得,有点恼羞成怒,忍了忍:“就前一阵。那啥,吴姥,你先帮忙瞅瞅,我媳妇这是咋的了?” 吴姥刚才听着,就觉得,这症状,有点像妇人要流产的样子。 走近了,把高凤莲的手腕子拿起来,三根手指头一搭,没多大会儿:“你们结婚多长时间了?” 陈勤心里话,你这瞧病就瞧病呗,一个跳大神的,要不是实在没招,我都不找你,还问东问西的。 没好气地回答:“你别管结婚多长时间,就说她啥病吧!能治好不?不能治,我们好找别人!你这问来问去的,多耽误时间!” 嚯,这小脾气爆的,本来吴姥想忠告小伙子几句,房事别太放得开。最好,等过一个月左右,俩人再办事,现在胎有点不太稳当。 你瞅瞅,这小伙子,跟吃了枪药一样,脾气这个冲啊。 她就打算撩开手,不管了。 到她这个岁数,啥事都看开了,因为常年跳大神,见过的事情,多了去了。 一看,这陈家的小子,跟炕上这个,就不像那正经结过婚的。 哪有结婚了,不告诉屯子里人的人家? 这你随我礼份子,我都得找机会让你随回来,屯子就讲究个礼尚往来么。 她眯了眯眼:“小伙子,你这小媳妇,是冲撞着啥了!有人不满意她,折腾她呢!” “啥!有人不满意她,谁呀,胆子这么大,还敢不满意我媳妇,你告诉我,我去找他!” 吴姥嘴角一翘:“这都是她的亲人,抓她邪乎气呢!你上哪里找去?你还想挖人家的坟咋地?” 高凤莲“扑棱”就坐起来了:“一定是我爹娘来找我了,他们死得冤枉啊!被人家给毒死了,结果我还认贼作父,没给他们报仇。一定是他们不乐意了! 老太太,你快说,这得咋能答对得,他们高兴喽呀?” 吴姥心底轻蔑一笑:“让你们折腾老娘,还瞧不起老娘,老娘不让你们出点血,那就不是我吴姥姥!” 第140章 叙话 吴姥淡然一笑:“这呀,我一个人可办不了。得回去拿家伙什才行。再一个,二神今天生孩子,你要真想,我还得去找西头老周,他也行,道行也挺深的。 孩子,我跟你说,你可想好了喽。这请一回神,可不老少钱呢。但好处呢,就是见效快。 要我说,你现在疼得,要是没那么厉害,你就等不咋疼了,拿点香磕纸马,去你家先人坟头上一烧,再磕几个响头,叨念叨念,也就行了。 这花钱请神,说道许就多了。” 高凤莲肚子又开始一抽一抽的疼,大冷天,都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现在手里头有这么多钱,她可是惜命啊,不能钱还在,人没了呦。 一听,赶紧问:“老太太,我这疼得都快不行了,再买完东西去上坟,等坟上完了,说不定,就得给我也准备坟头了。 您这不是快么,那就可您这儿先来。等您这请完神,问出个子午卯酉,我不疼了,后头再给先人上坟去。您尽量快着来,咱不差钱!” 老太太一听,嚯,这还是个有钱的主儿。成吧,这样的人,老太太可是最欢迎了。刚才那点子气都消下去大半。 陈勤有点不相信:“凤莲啊,不然咱还是找个大夫瞅瞅吧!” 妈蛋,这死小孩敢拆老娘的台!吴姥眼神不善地瞅了陈勤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嗯呢,那你们去找大夫吧,我就先回去了,那边还等着我给接生呢。” 高凤莲一听,陈勤这是怕请神花钱咋地,舍不得钱?!马上急眼了:“老太太,你听我的,这家我做主,快点回去拿家伙,赶紧给我请神!” 老太太很怕这单买卖再丢了,心里头急切,面上还不表现:“那成,那我这就去喊老周,拿家伙什。” 转身扭扭哒哒地,挪着小碎步,就走出了院子门。过去那时候,都实行裹脚,吴姥就是个小脚老太太。 等她出了院子门,回头一瞅,没人跟出来。好家伙,小老太太迈开三寸金莲,哇哇一顿跑啊! 这要来钱了,还不得等人家没改主意前,赶紧过来给请上神嘛。 等她走了,高凤莲脸一沉,生气了。 陈勤一看,赶紧哄啊:“咋地了,凤莲?我这不是怕跳大神的不靠谱,才拦着你的么。哎,我还是觉得应该找个大夫给瞧瞧。” 高凤莲嗷嗷地:“啥?你就是心疼这俩臭钱,我的命,那不比钱重要!” 陈勤连连赔不是:“是是是,我错了!我不说了行吧!你快好好躺着,肚子还疼不疼了?” 高凤莲“哼”了一声,眼睛一瞪:“你要是不听我话,就早说嗷,我现在走,也来得及!” 陈勤又是一番伏低做小,将将哄好了。 高凤莲就问:“哎,你还挺有那先见之明的哈,提前打发张跑腿子,去胡子窝找人去了。要是你没提前打发他去,那咱们这次,可就危险了。” 陈勤嘿嘿一笑:“我没打发张跑腿子,我都不知道他跑哪去了。这不是怕田家真把咱俩给杀了么,才诈一下他们。” “啊?真的?我还以为是你安排他跑的呢。你也说,这老跑腿子还挺奸的,提前知道田家可能要杀人灭口,跑了。 你说说,是不是这我挺傻的,一点都没防备,傻乎乎的就让人家给我一顿下药啊、搁裤腰带勒啥的。好悬死喽。” “那是咱们没防备,谁能想到,田家这么缺德呀,竟然能干出这种事来。”陈勤也心有余悸。 他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他跟高凤莲偷情,高凤莲跟他瞎叭叭田瘪谷,被欺负是啥样,还描述的那么详细,人家田瘪谷,还真没下定决心,要弄死高凤莲。 要不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么。张跑腿子,都一再叮嘱高凤莲,跟任何人都牙口风别欠。她不听么,非得欠欠地,跟陈勤一顿叭叭,好么,让人家一狠心,好悬死喽。 人家张跑腿子多精啊,一瞅大清早的,田家大少奶奶就死了。他就知道坏喽!准是田家大少奶奶不听劝,把少爷发生的事情,往外说了。要不然,不能才刚回来,晚上就死了。 主家大少奶奶都说弄死就弄死了,他一个老光棍车夫,算个啥呀。真是人家想捏死他,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所以,这边长工们送田家少奶奶下葬呢,那边,他收拾收拾细软,跑了。 按说他这人,运气还真不错,这两腿走的,肯定不如马车快呀。 走到下半晌,后头来一辆马车,就听车上那人离老远就喊:“哎——老张大叔,这是干啥去呀,背包罗伞滴!” 妈呀,给他吓一跳,还以为田家来追他的呢。 回头一瞧,这人他认识,一个屯子的,楚大蘑菇。为啥叫蘑菇呢,因为这人,干活就不咋利索,磨磨蹭蹭地,现在说,就是爱磨洋工。 过去东北人就好说:你别蘑菇了。那意思就是,你赶紧的,麻利点吧。 这人姓楚,所以屯子里头的人,就管他叫楚大蘑菇。这楚大蘑菇谁呀,就是那让陈勤推了两次,摔瘸腿的老大娘的儿子。 人家这儿子还挺孝心的,怕田家和高家报复他老娘,这不赶着借来的马车,准备把老娘送出嫁的姐姐家,避一避风头。 路上看见张跑腿子了,都一个屯子的,想着要是顺路,那就捎一段,乡里乡亲的,看着人家这么大岁数腿着,自己架个马车,也不好意思不是。 张跑腿子一瞅,不是田家派来捉自己的,就打招呼:“那啥,我不在田家干了,想再找个别的地方,干点啥。” 那瘸腿的老大娘在马车上坐着呢,就问:“大兄弟啊,这在田家都干了几十年了,好模好样的,干啥还去别的地方呀。咋地,田家对你不好啊!” 一拍大腿:“呸,我早就看出来了,这大地主人家,都没啥好人,你瞅瞅,这整地我,有家不能待的,还得去我闺女那躲着! 这躲啥时候是个头啊,你说我闺女也不是自己过,还跟公公婆婆,几个小叔子一起,扎老伙过呢! 我这去,待几天行,那待时间长了,不是那么回事啊! 你说说,这田家不是害人么!” 这说“扎老伙”,意思大概就是一大家子人口,没分家,扎一堆过日子的意思,也叫“待老伙”。 张跑腿子也是一肚子委屈呀,他招谁惹谁了,就是想救大少爷,结果功没立成,这老了老了,还得亡命天涯。 所以真是跟老大娘,同仇敌忾呀。 都没用邀请,自己就跳马车上去了,反正现在,他去哪里都一样,大不了,不同路,待会儿,他再下车呗。 他当了一辈子老车把式,那赶车这活计溜呀。 楚大蘑菇这马车是借的,他平时也没咋赶过,见张跑腿子上车了,他就把马鞭一交,自己坐旁边陪着。 张跑腿子一呲大黄牙:“可不是咋地,我这也是欠,那田家大少奶奶喊我去救大少爷。 我想着,在人家好歹干了这些年,大少爷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去了。 你说说,结果,特么的,看到那不该看到的东西了。这可倒好,大少奶奶连夜被灭口了。 我这大早晨一听说,这就赶紧跑啊!不跑,那擎等着,被人家给灭口啊!” 老大娘好奇心老重了,就问:“哎呦妈呀,啥事啊,还灭口!这人命就这么不值钱,连少奶奶都敢杀!” 又一拍大腿:“哎,不对啊,你是走得早吧!那大少奶奶又诈尸了,让田家那死小子长工,叫啥陈勤的,从坟茔地里头给背出来了,活的!” 第141章 请神 张跑腿子一听:“喔嚯,大少奶奶诈尸了?那她还回去干啥呀?倒是像我似的,赶紧跑啊! 天大地大的,哪还不能容身呢。非得舍不得田家?你们瞧好吧,她回去了,田家也不定能让她活呀!” 你看人家这张跑腿子,才活得是人间清醒呢。 楚大蘑菇一扑棱脑袋:“老叔,还是你有远见!可不是咋地,她回去,差点又被田家给她杀喽。后头还是她那奸夫陈勤,不知道说啥了,把他俩放了,他俩就一起跑了。 估摸着,跑陈家去了。哎,叔,你认识陈勤不?这陈勤他么的,老不是个玩意了。 你说说,无冤无仇的,把我老娘给推摔两下,好悬摔瘫吧了,腿都摔瘸了!” “那孩子是不是个瘸子?”张跑腿子一瞅老大娘的腿,一缩脖子,呵呵呵,说错了。老大娘可是也摔瘸了,别忌讳啥的:“大妹子,呵呵,那啥,我没说你瘸啊!你别忌讳啥的。” 老大娘一摆手:“没事没事,都认识多少年了,还不知道你啥人么!我这人啊,最讲理了,没那么多说道。 那啥,刚才你说,你瞅见田家大少爷啥秘密了,他要灭口啊?” 你都说,人好奇心太重,真不是啥好事,这好奇害死猫,人家知道都差点被灭口,这你知道了,人家再灭你的口,可咋办呦。 张跑腿子估计也是这么想的,犹豫了一会儿,悄悄地把田瘪谷跟大猛子那事一说,把这母子俩听的呦,那是一惊一乍的。 哎呦,这还能这样治病?这纯不是干好事啊! 一路上就听见老大娘跟着张跑腿子,嘎嘎笑了。 楚大蘑菇,可好久没见他娘,笑得这么欢畅了。 他娘是个寡妇,他爹呢,死得早,都是娘拉扯大的,他跟姐姐。 现在他和姐姐都结婚了,娘没啥事,就爱扯个闲话啥的,消遣一下。 可这把田家和高家都得罪了,一时半会,也回不去呀,怕人家再报复他娘。 在姐姐家呢,也不是那长久之计,毕竟姐姐家公公婆婆小叔子的,几十口人一起生活。 哎,他瞧他娘,跟这张跑腿子,俩人说的还挺近乎,嘻嘻哈哈的,甭提多开心了。 这心里就有个想法。 反正这张跑腿子因为穷,一辈子没结婚,人还真没啥毛病。 这也受到田家的迫害,完全可以跟他娘,凑一对过日子呀。 人家这孩子,还挺开放的,没有我娘,必须给我奉献一辈子,或者,不能再嫁,给我丢磕碜那想法。 就想着让他娘,能快快活活的,过下半辈子。 他这么想的,这就直接跟两人说了。 他怕不快点说,这张跑腿子半路下车走了,那就晚了。 一说,嘿,这俩人扭扭捏捏的,都还挺同意。 就这么的,到他姐那,跟他姐姐一说,姐姐也赞同。两人好歹置办了点东西,凑钱买了个小房子,就这么的,老两口就住下了。 后来,这老两口出场戏份,还挺多的,抗日联军的联络站了解一下。嘿嘿。 咱再说回吴姥,这老太太飞一样跑西头老周家,气都没喘匀,连比带画的,好歹说明白了。 老周是个老头,他平时就是个替补,技术没人家二神好,反正,二神有事去不了,那他就顶上,挣两个零花。 这俩人紧赶着就来到了陈家。 进屋,吴姥就把这一身行头拿出来了。 一身斜襟银灰大褂,底下配一条黑裤子。往炕上盘腿一坐,人家就不吱声了。 老周这都是替补的,赶紧张罗着,表现好点,没准,下次还带自己来。 把窗户帘子放下来,屋里头黑乎乎的,他腰上扎了一圈的摇铃,手里拿个小鼓。 这家伙地,就在那光着脚丫子,跳起来了。边敲小鼓,边跳,就听见那屋子里,恍铃铃——恍铃铃——这一顿响啊! 这一响,那是传出去多老远。村子里的小孩大人都跑来看热闹来了。 没啥娱乐活动,这谁家跳大神,那就是好玩儿的热闹的。陈家的院子里头,站满了人,窗户外头,都是小孩子唧唧喳喳地说话。 炕上盘腿打坐的大神吴姥,身子就开始抖上了,一边抖一边唱:“天灵灵,地灵灵,过路的神仙快显灵!天灵灵······” 随着摇铃和小鼓的节奏,吴姥的声音,越来越快,那额头都见汗了。 最后大喝一声:“请祖师爷上身,各路神灵,听我号令!” 嘟嘟索索开始吟唱:“今有高氏小女凤莲,求问高氏列祖先人,请先人明示,如何却病除害,保全自身!” 口吐白沫,双手高举,全身颤抖····· 好半天,忽然神情一敛,身体一稳,沉声吟唱:“神灵明鉴,凡人高氏作恶冒犯神灵,奉上香火钱,心诚则灵,多少随心,方可破产消灾。” 要么咋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呢。那你想知道点啥,都得拿钱跟神婆换呢。 高凤莲看着大神吴姥,一会儿口吐白沫,一会儿浑身颤抖,一会神情肃穆,都看神经了。 顾不得肚子还隐隐做痛,忙磕头如捣蒜:“先人呢,你有啥不满意我的,你就告诉我啊,我这把钱都给神婆,你们可要保佑我,事事顺利,岁岁平安呀!哦,还有,无病无灾!” 掏出来好几块袁大头,看不都看,一点都不心疼的,就给吴姥恭恭敬敬地递过去了。 那时候物价多低啊,三块袁大头,都够几口之家一年的嚼用了。 吴姥把眼睛欠个缝一瞅,妈吔,这可发大财喽。 那围着吴姥的老周,哼哧带喘地也高兴得,蹦得更卖力气了。 你别小看这二神,二神可是体力活呀。 人家那大神坐那闹妖,他得满场子乱蹦啊,可把这老头累坏了。 不过一想到,一会儿能分那么老些钱,这心里头,就高兴啊,蹦得也起劲。 “啊——哄!上面有话,你这丫头心不诚,罪孽深重,上面就要发怒,加倍惩罚你了。”这吴姥嘴里的曲调,还一波三折的。 高凤莲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妈呀,这上面的是哪位神仙啊,咋知道我心不诚呢,可能是我给的太少了吧。 忙点头如捣蒜:“神明息怒,小女知错,我这就再给神婆一些香火钱!” 说完,又背过身去,悉悉索索摸出三块袁大头,恭敬的放在吴姥面前。 老周一看六块袁大头差不多了,敲鼓的手开始放慢了节奏,意思要收手。 而吴姥呢,眼睛可贼着呢,已经看到高凤莲有个盒子,里面还有好多银元呢。 这吴姥也是个狠人,一不做二不休,牙一咬舌头,喷出一口鲜血来,喝道:“上面的人就要暴怒,和神灵还藏有私心,已经怪罪于我,生死全由你定夺。” 老周和吴姥合作多年,一看这老太太喷血,就是要玩儿大招,看着架势不把这小娘皮骗个倾家荡产是不会收手的。 他手上的请神鼓,咚咚咚的加快了节奏,震得高凤莲都快要吓尿裤了。 第142章 骗钱 高凤莲嘟嘟嗦嗦地,妈呀,这是啥阵仗呀!咋地,这就怪罪上了! 赶紧回身一咬牙又摸出三块大洋,颤巍巍地递到吴姥面前:“神灵神灵莫怪罪,小女把钱财都与你!神灵祖上啊,请宽恕小女的罪吧!” 吴姥瞥见她那盒子里头,还有好多银元,继续发狠又咬了一下舌头,喷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呸,高氏小女想独吞,手里有钱不肯奉,神仙已经怪罪你,今天就要你的命!啊——哄——哄——” 高凤莲这一天的,又惊又吓,又冷又饿,又是从坟窟窿里背出来,又是磕头如捣蒜的折腾,早都要不行了。 也就仗着年轻,现在还没昏迷过去。 这一听吓唬,真是浑身发冷,肚子嗷嗷疼。这手啊,脚啊,身上,脸蛋子上,冻伤发作,更是奇痒难耐,还胀疼,肿老高老高的。 她以为这回说不定,真要死了! 这人要是死了,要钱有啥用啊!一狠心,一把抱过盒子,就递吴姥面前了。 吴姥跟老周心里这个乐啊,简直乐开花了!这老些钱,一会儿都是他俩的了! 吴姥还怕高凤莲这钱的来路不正,万一是啥赃款,再被连累。 老周一要停下,她使了个眼色。 老周跳得是大汗淋漓,他也五十多岁了,这二神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呀。 看到这眼色,就知道,这是还有事,就继续边打小鼓,边围着吴姥蹦跶。 吴姥又闭上眼睛:“高氏小女你要听好,你要维护祖宗的一世英明,你这钱财的来源可分明——啊哄——啊哄——” 你看人家这吴姥还挺谨慎。 高凤莲赶紧跪下:“神灵祖上啊,这钱都是陈家童养媳徐艾蒿,那死去的哥哥的抚恤金。是陈家哥俩主动给我的,这可不是我偷的啊。只能算是我藏了心眼子,来源分明啊!您就接受吧,可千万保我一条命啊!” 吴姥跟老周一听,啥玩意,这家伙的,这新来的小媳妇,还敢贪了人家徐艾蒿哥哥的抚恤金。行,这钱也算是这小娘皮的不义之财,不该她得,俩人拿得心安理得。 吴姥把盒子一把,护搂自己屁股底下,压上了。就开始吟唱:“高家小女的不义财,神灵留下给人家哥哥们阴间送,祖上座下的法理通,饶高家小女一条命。啊哄——啊哄——” 高凤莲一听,饶她一条命,再也坚持不住了,“咕咚”就躺炕上了,躺炕上还说呢:“老太太,你可一定把我家祖宗,答对好了呀,千万让他们给我留条命。将来我一定,给他们报血仇。” 吴姥把嘴边血沫子一擦:“高氏小女放宽心,神灵已饶恕你了,你好好躺着吧,啊,老周,咱们走!” 钱骗到手了,这老太太连顺口溜都懒得编了。 抱上盒子,跟老周扭扭哒哒地,就出了陈家院子。 出去两个人这个高兴啊,这老些钱,吃香的喝辣的,那可是足够了。 俩人鬼鬼祟祟地,推开看热闹的人群,就跑吴姥家荒废的老宅去分赃。 外面看跳大神的村民,一看热闹没了,也一哄而散。 这俩人到了老宅,这里面好多年没人住了,自从吴姥突然有一天觉醒了大神体质,那成天装神弄鬼的,让她可是糊弄了不少钱。 早在村里,另选地方,造了大屋,这处老宅就荒废了。 俩人兴奋的坐到正屋大炕上,这屋常年没人住,炕也没人烧,特别冷。 但是呢,今天挣到了俩人,一辈子也挣不到的钱,这人一兴奋,都感觉不到冷了。 老周热切地盯着盒子,吴姥颤巍巍地打开,一数,好么,整整八十九块大洋。 这钱搁城里可能不算很多,那这在乡下,就了不得了呀。 俩人抱一起,这个高兴呀。 这老头老太太一高兴,仿佛回到了十八岁,干枯的荷尔蒙这个爆发呀。正所谓枯木又逢春,枯树能开花。真真是见证了大自然的神奇造化。 等两人身心愉悦,心满意足,然后把钱,分吧分吧,各自回家去了。 这家伙的,在陈家热炕上俩人没少表演,到这冷炕上,再表演一回,那冷热交替,回去当天晚上,就都病了。 要不咋说,真是啥钱也不好挣啊,坑蒙拐骗,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再说回陈家,送走了跳大神的俩人,高凤莲就熬不住了,还是稀稀拉拉的流血。 脸煞白。 陈勤赶紧给熬了点小米粥,趁热乎让她喝了,好歹睡着了。 陈勤得看着她呀,就趴炕沿边上,闭眼睛眯一会儿。 折腾这么长时候,他也累。刚打个盹,钟先生领着艾蒿和湘莲回来了。 这下,他可找着主心骨了,马上拉着钟先生:“你快给她看看,她一直肚子疼,到底是咋回事?” 钟先生刚进屋,帽子还没摘呢,就把他拉这,诊脉来了。 看是个女的,躺在陈勤炕头上,脸色煞白。 反正他就是个客人,也不多事,啥也不问,一诊脉,好么,这是怀了孩子,要流产了呀。 直接人家就说了个药方,让艾蒿抓药给煎上。 一般平平常常的药,钟先生人家这里都有。 有些呢,是自己上山采的,有些是去药店买的,跟现在的基础性药物一样,家里常备着。 有那对症的病人,就直接给抓药,不用再开个方子,让人家还得跑一趟药店。 安排完了,就跟陈勤说:“好好养着吧,最好卧床一个月。不然容易流产。” 然后人家优哉游哉地就回屋睡觉去了。 等过了一会儿,陈秀秀领着小猫也回来了。 小猫憨憨地喊:“舅舅,抱!” 陈勤现在哪有功夫理她呀,直接拽着陈秀秀就去外头了。 “姐,求你点事!” 陈秀秀就问:“啥事啊,还用求的?”她进屋还没看见炕上躺一个人呢。 陈勤也没敢隐瞒,把高风莲这事,详细一说。不过,他还是藏了私,啥事都说了,就没说,高凤莲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陈秀秀自己,都是那命运多舛的人,所以,对高凤莲的遭遇,也是同情。 但同情是同情,她可知道,她爹陈厚魁听说这些事,可不一定同意他兄弟,娶高凤莲。 就说:“这事,还真不咋好办,咱爹本来就对田家有心结,这你还把田家大少奶奶,给整咱家来了。还是带着肚子来的。你就能肯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陈勤嘿嘿一乐:“我倒觉得,正因为跟田家有过节,爹不一定不同意。我一个穷扛长工的,能娶了他田家大少奶奶,多有面子的事情啊,爹不同意,才是他傻呢!再说——” “兔崽子,说谁傻呢!”啪啪\\\"两大巴掌,打陈勤后背上,这个响亮啊。 陈勤一回头,好么,他爹黑着一张脸,站他身后呢。 他一摸脑袋:“呵呵,爹你回来了。快进屋暖和暖和,外面冷吧!” “冷,我可冷死了!我的好大儿,不蔫声不蔫语的,就领回来一个,怀孕的大肚子女人,我还能不冷!街坊邻居怕不是,都笑话死咱们陈家了!”陈厚魁气得脸色酱紫。 “爹啊,这有啥的呀!您老人家马上就有大孙子抱了,别人笑话你,那是嫉妒你!嘿嘿,你都不知道,你大儿媳妇有多好!那是又漂亮,又精神!长得可美了!”陈勤还美滋滋地。 “美能当饭吃!能当衣服穿!能当廉耻,让你做个正经人! 你俩干的好事,村子里头都传遍了,我以后走路,都不好意思抬头。 让人家骂你们奸夫淫妇,你这心里,可有啥可美的!”陈厚魁大吼道。 他这会想死的心都有了,为啥人家的儿女婚事就那么顺呢! 轮到自己,女儿是这样,儿子也是这样,都让人骂奸夫淫妇。 自己家这是走了,什么天大的,狗屎运呢! 第143章 下药 陈秀秀一听,脸就腾地红了,一寻思,自己当初,也是跟人家别人的丈夫搞到一起,有啥资格帮陈勤说情啊。 一扭身,她就想回屋。 陈厚魁真想仰天叹一声,自己咋就这么倒霉呢,唉,儿女都是债,都是债呀! 又恶狠狠地问陈勤:“咋地,你们还请上大神来家里闹了?” 陈秀秀进屋的脚步停下来了,忙回头问:“咋,这还找上大神了?你们不知道,那大神都是骗人的么!” 陈勤也不敢说是高凤莲同意的,支支吾吾地:“那,那不是村子里的大夫都不在家,凤莲她,病得厉害。没招了,才找的大神么!” “糊涂!这大神还有准!那都是骗人的玩意!你忘了我跟你讲的,咱们老陈家是怎么败落的? 还不是听信人家南蛮子算命的话,不然,咱家现在还是大地主呢! 以后这些神啊、鬼啊的,别往家里招!要招就给我滚出去!”陈厚魁背着手,“咣当”一脚把门踹开,进屋了。 有啥招啊,人家把孩子都怀上了,还能赶出去咋地。 就这么认了吧,自己也老了,真跟孩子们闹腾不起了。 一想到老,他腰都往下佝偻了几分。 陈秀秀看她爹进屋去了,悄悄问陈勤:“你们请大神,花了多少钱呢?” 陈勤一缩脖:“都是凤莲自己,从娘家拿来的钱。没花咱家的。” 陈秀秀嗔怪地拿手指头,点了点弟弟的脑袋:“你们呀!再是她娘家的钱,那将来还不都是你们俩的么!这有钱买点好吃的,好穿的不好么,干啥让个跳大神的给骗去呀! 说,骗去多少钱?姐晚上寻摸寻摸,给你弄回来。” 陈勤一把搂住陈秀秀的肩膀:“姐,你真能给弄回来,那可太好了,哈哈哈哈!” 那些钱都给了吴姥,你说陈勤能不心疼吗,可心疼是心疼,但他不敢说呀,万一不让高凤莲给,高凤莲又闹腾起来,病重了可咋办。 现在他姐说,晚上能给弄回来,那他是一百二十个开心呀。 等到了晚上,天都黑透了。 陈秀秀小衣襟,短打扮,穿一身黑色的裤袄,就去吴姥家了。 这吴姥家在村子里头,那房子建得绝对是一流。别人家都是茅草房,只有她们家房顶是青瓦,底下才是木头结构,老气派了。 可见在过去,跳大神这职业挣钱啊,更说明,装神弄鬼这一套,人家吴姥技术比较高。 陈秀秀跳过大门,贴到吴姥家窗户根底下,就听见里头“哎呦”直呼痛,还点着灯,好几个人,在说话。 咋地呢,吴姥跟老周在老房子里头表演完了,到家就病了。 刮着冷风了,感冒发高烧。这高烧烧的,都糊涂了。 她那家里人,还指望着,吴姥挣大钱呢,晚上就找了村东头的朗大夫,人家这朗大夫,刚从老周家瞧完病出来,就被她们家给拽来了。 一诊脉,这症状跟老周还挺像啊。他也没多想,知道俩人一个大神,一个替补二神,下午还一起在陈家连蹦带跳呢。许是伤风感冒了。 开了点药,就回去了。 陈秀秀贴窗户这,把这病情听了个大概。 这时候,屋里好几个人看着吴姥,吴姥发高烧,还有人给递水擦汗的,这也下不了手啊。 她就回家了。 敲钟先生的门。 钟先生开门,她就问:“有没有那种,能让人病得更严重,说胡话的药。就一直咋治都不好,还看不出来为啥的。” 钟先生一乐:“这有啥难的,我们家祖上就是御医,那宫里头啥药没有啊!小意思。 我呢,给你一包现成的,隔着窗户,你吹进去,一屋子人,都能病喽。 没有我的解药,好不了! 对了,到时候你要是想给他们治好,就说,这世界上,只有艾蒿可以治,艾蒿是神医。” 陈秀秀:“为啥呀?说您是神医,不是更好么!” 钟先生笑笑:“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要这虚名没用。” 陈秀秀一想也是,反正这俩人都是自家人。高兴的揣着这药,就给人家吴姥,和老周家,都顺窗户缝,吹进去了。 她这回家一顿好睡,就等第二天的好消息呢。 第二天,她出去挑水,就听过来挑水的人家,都在议论。 “听说老周家全家都病了?” “嗯呢,听说吴姥家人也都病了。哎呦妈呀,病得老严重了。都发高烧,说胡话呀!” “哎,咋听说,他们都是在陈家跳完大神,回家病的呢,你们说,会不会是陈家来的那个女的给传染的? 我可听我二大爷家的三姑爷说,那女的是田大地主家的大少奶奶,从坟圈子里头诈尸,被陈家大儿子给背回来的。 听说他俩有奸情,孩子都多老大了。 你们说,这从坟圈子里,不会带回来啥脏病吧!” 陈秀秀挑着两个水桶:“啊咳,你们大家伙,在这说啥呢?让我也听听!” 这些人一看,妈吔,这谁呀,脸跟个鬼似的,那疤瘌横七竖八,可吓死个人了。 他们都没想到这是陈秀秀。因为陈厚魁要不是亲爹,也不一定认出来。 这些人一瞅,害怕呀,都不吭声。悄悄排队等着打水。 过去东北那可没啥自来水啊,自己家里也很少能打得起水井。 都是村子里头集资,打一口井,大家自己用扁担,往家挑水吃。 冬天井口结冰,特别滑,经常有人打水掉进去的。 所以,大家一般都赶早晨来打水,人多,万一不小心掉里头了,有人救命啊。 不然,你专赶没人的时候,过来挑水,万一掉下去,都没人救你。 东北冬天冷,基本没人在外面溜达。你喊破嗓子,也不见得有人听见。 陈秀秀本来就是,专赶这个人多的时候过来的,她神神秘秘地说:“我是陈家的亲戚,过来走亲戚的。听说啊,像老周家跟吴姥家的病,只有老陈家的那个童养媳,徐艾蒿可以治。” “那小丫头我知道,瘦瘦小小的黄毛丫头,会治啥呀!还得说村东头的朗大夫,人家那医术高。哎,不然,陈家住的钟大夫医术好像也行。” 陈秀秀神秘一笑:“不信就算了。且等着看吧,除了徐艾蒿,谁也治不了。嘿嘿。” 挑上水就走了。 剩下那些人,议论纷纷,那两家人同时发病,都怕是啥传染病,挑完水就赶紧回家去了。 朗大夫治了好几天,还越治越严重,这要是一个病人,还可以说人家这病人,病得太严重。可这两家,三十几口人,都不好。 没招,也不能耽误人家病情啊,朗大夫让另请高明,治不了。 屯子本来就小,村民一听,朗大夫都治不了,这三十几号人呢,更不敢出门了,很怕传染上,万一是瘟疫呢。 就有那跟吴姥家关系挺好的人家,悄悄趴大门缝那,告诉她家的人:“听说陈家那童养媳徐艾蒿,能治好你们家,和老周家的病。 眼瞅着,你们这越来远严重,那你们就得死马当活马医了! 实在不行,去找她治治吧!” 告诉完,嗷嗷就跑了,怕传染上瘟疫啊,能隔着大门说这么一句,那就算过命的交情了。 第144章 神医 吴姥家也实在是没辙了。病得都这样了,总也不好,他们家倒也想去镇上找大夫来瞧瞧病,但是外头都传遍了,说他们家跟老周家,有可能是染上瘟疫了。 这谁敢来呀! 就打发家里病得最轻的小儿子,这还发着烧呢,裹个老羊皮袄就去陈家了。 陈秀秀提前有交代呀,徐艾蒿一点没含糊,提个小药箱子,就跟着去了。 陈秀秀眼珠子一转,她现在可不是当初无知的小媳妇了,在山上跟胡子待一起,多少学得大胆泼辣多了。 人家没找她,她也跟后头去了。 到了吴姥家,徐艾蒿拿出块白布,把自己和陈秀秀口鼻都罩住,就开始诊脉。 你看她还像模像样的。 挨个看完了,拿出来一包药,跟吴姥小儿子就说:“我能治好,但我这药贵呀。这里头都是你见都没见过的贵重药材。 哎,不光你没见过,连我也没见过。 因为这是人家钟先生家里,祖传的宫廷秘药。 你就想吧,那过去的皇上用的药,那能便宜喽! 这可是救命的绝世好药啊。 也就剩这么一点了,你们要是能出得起钱,就卖给你们点,要出不起,就算了。你们只能另请高明了。” 你看徐艾蒿又把药,作势要装起来。 吴姥儿子就急了,赶紧拦着:“那啥,妹子,你看我们这老些人,得需要多少钱?我们家要是能拿出来,那咱们就来点。” 徐艾蒿也不知道,当初吴姥跟老周,到底拿走高凤莲多少钱呢。 她现在还以为,吴姥她们拿的是高凤莲的钱,不知道,这钱其实是她的。 就扭头看陈秀秀,这多少钱合适呀? 当时拿到盒子,陈勤和高凤莲还没点数,就各种忙乱,也没个准数。 就觉得,反正得有好几十大洋。 陈秀秀就说:“那咱还不得几十大洋啊!这可是过去那皇上用的,能便宜喽!再说,你家这可十几口子人呢,用的量能少喽!” 陈秀秀就知道,骗的钱,肯定是吴姥跟老周俩人一起分,就不知道她俩咋分的就是了。 这老周家还病着十几口人呢,在这坑完他们,她跟艾蒿,还得想法,让老周家来求她们上门治病呢。 吴姥小儿子一合计,这钱太多了,自己做不了主啊。万一自己做主,把钱给了,病也治好了,那家里人好了,万一埋怨自己花钱多了,咋办?他就说:“小钱我能拿主意,这大钱,得我娘说了算。你们能把我娘,整清醒了不?” 这好办呢,人家徐艾蒿现在医术也厉害了,按照钟先生教的,几针就把吴姥扎清醒了。 本来钟先生提供的这药,就是以前宫廷里,那些宠妃娘娘们,用来争宠用的药。 估摸着情况是这样,皇帝临幸另一个妃子,这个宠妃一看,完了,有可能要失宠,不能让皇上和那个小贱人成就好事。 马上喝一碗这个药,派小太监或者小宫女,跪在皇帝歇宿的院子外头,哭唧唧地喊:“皇上皇上,我们娘娘要不好了!您快去瞅瞅吧!” 好像真不去看一眼,就再也看不着了一样。这皇上赶紧穿衣服戴帽子的过去一瞅,嚯,这烧得厉害啊,直说胡话:“万岁爷,好想你呀!啊啊啊——” 一阵怜惜之情油然而生——并没有,直接把给配这药的太医,就是钟先生的先祖发配到东北了。 人家皇帝也不是傻子呀,在宠妃那里,也是有钉子的。 钉子一说,嚯,找死呢。竟然参与到宫廷争宠大戏里来了。没把钟先生先祖给咔嚓了,就不错了。 这药还剩点,药效肯定没当年那么厉害。不过因为用蜡丸裹着,年头虽然久了点,但能药倒他们两家,三十多口人,看着就也还行。 吴姥醒了一听,要这老些钱,才能治好。她第一想法就是,人家坑她呢。有心不同意,后头,忽然福至心灵,怕不是,人家知道她跟老周诈骗他们家钱,给她两家下药了吧。 要不说,人老成精,何况,吴姥当大神,那更是得把人心揣摩透了,才好骗钱啊。 要不然,你骗术不好,掌握不住人的心理,那谁想多给你钱呢。 她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知道不还人家钱,八成人家饶不了她们家。 心里疼得都滴血呀,那老些钱呢,还一个子没花呢! 咬着牙:“我那就分了六十块大洋,剩下的,都在老周那里呢。这么地,我再加两块,你们就给我家里人,都治好喽,咋样? 唉,我呢,也想多出两个,可我这庄户人家,没那老些呀!您二位,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吧!” 你看,她这还求上了。 陈秀秀心里发笑,没想到有这么多钱:“成,就按您老人家说的办!” 又想了想,一事不烦二主:“那您要是治好喽,能不能烦劳您一下,告诉老周家,说我们家艾蒿,可以治好他们一家子呀!” 吴姥好悬没气得吐出一口血,自己都服软了,这还咬住不放了,咬牙说:“中,等我好了,我就去告诉一声。” 陈秀秀轻轻一笑:“那您可快着点告诉他们家呀。这病,好了也不是以后就没啥事的。万一以后再发作啥的,就不好了。您说是吧!” 吴姥一闭眼,得,惹上煞星了:“行,我马上派小儿子去。” 命在人手里捏着呢,能咋办呀。只能委曲求全,谁让自己和老周,贪人家太多钱了呢。 人家这就是明晃晃的来报复了。 这边把药粉撒在水里头,给她们家人,一人灌了一大碗。告诉她们等晚上就好了。 然后俩人就回家了。 这头吴姥就打发小儿子去告诉老周了。她还把自己的猜测悄悄告诉了小儿子,小儿子战战兢兢地,跟老周一说,老周也吓坏了。 这男的一般体力比女的好,他虽然也病了,但还没烧昏迷,一听,赶紧让儿子也去陈家,拿着他得的三十九块大洋,自己学吴姥,加了一块,他没那么多钱,只能这样了。 求来药,喝了总算两家人都好了。 自此,徐艾蒿神医之名就传出去了。 这也多亏吴姥跟老周,她俩是见人就说徐艾蒿的医术好,那给徐艾蒿夸得是天上有,地上无的,简直比华佗转世还厉害。 她俩平常接触的,还都是不舒服,才请人跳大神的人家,这些人家或多或少,都有点病。找徐艾蒿一治,别说,还真好使。 徐艾蒿这神医之名算打出去了,十里八村没有不知道的,真真是远近闻名。 别人恨不得跟徐艾蒿亲近起来,好将来有个病啥的,人家给好好好治疗。只有吴姥跟老周,那是敬而远之。 就怕万一人家啥时候又看他们不顺眼了,再给他俩家下药。 第145章 姐弟 陈秀秀在家没啥事,这一天起早她就去挑水。要说家里当老大的都这样,明明家里有两个弟弟,也都不小了,照理挑水都是男人干。 可陈秀秀小的时候,弟弟还小,就养成她在家,就是她挑水的习惯。弟弟长成大小伙子了,她也没说,这活,该轮你们兄弟干了。 她去的挺早,关键晚上老做噩梦啊,就睡不着。东北冬天早晨,天亮得也晚,这会还黑乎乎的。 她拿个水桶,正从井里往出打水呢,就感觉“嗖”一下子,什么东西贴自己大腿跑过去了。 天还不咋亮,她以为是野狗呢,可又一听,不对呀,这咋还有孩子细细弱弱地哭喊呢,仔细一瞅,妈呀,这是个狼,叼个小孩啊! 她把水桶往井里一扔,抄起扁担,就嗷嗷在后面追狼啊。 陈家磨坊这个地方,冬天狼特别多,大多是从燕窝山方向,下来觅食的。这头狼呢,好像是个小狼,看样子就不太大,嘴里叼个三四岁的孩子。 它咬在孩子后脖颈子上,拖着跑。陈秀秀在后面拿个扁担,连喊带叫的撵它,它就害怕了。 这要是个老狼,根本不带怯的,人家一个四条腿跑的,这人是两条腿跑,还能追上它。 但这小狼没经验呢,一看后头的人,紧追不舍,还嗷嗷叫唤,它就害怕了。 把孩子一扔,夹着尾巴就跑了。 陈秀秀呼哧带喘地追上来,抱上孩子就赶紧往家跑。 孩子后脖颈子哗哗淌血,她得赶紧回家让钟先生给瞧瞧呀。 到家了,钟先生一看,小孩生命力挺强。上了点金疮药,血一止住,还知道嚷嚷吃饭饭呢。 就出去问呢,谁家孩子丢了。 好么,这一问,吴姥小儿子的孩子。 这孩子一大早要拉粑粑,他娘就让他蹲房檐底下拉,也是巧了,碰到这么一只下山觅食的小狼。 一瞅,人类幼崽香香地,叼着就跑了。 吴姥也是没辙了,这人家救了她小孙子,这不又欠了人情么。 咋办呢,钱债,虽易忘,可也易还。可人情债,就说不清了。 你说你还上了,人家说你还的不够。这玩意没办法衡量啊。 想了又想,按照她们跳大神的行规,照理她不该泄露,求神人的秘密。 可现在,谁让她欠了人家的人情呢。 就悄悄让小儿子把陈秀秀请自己家来。这吴姥多精啊,现在,她已经猜出来陈秀秀是谁了。 人家也没含糊,直接就说:“大侄女啊,我呢,瞅出来你是谁了。但是呢,我这人虽然坑蒙拐骗,无所不做,但是呢,我绝不会忘恩负义。 我这有个秘密告诉你,就当我,感激你救了我小孙子的恩情了。 当然,以后,你要是有需要我吴姥办的,我呢,也肯定帮忙。” 陈秀秀就问:“啥秘密呀,您说!至于恩不恩情的,您别放在心上。咱乡里乡亲的,不讲这个,就是随手的事,您也别记挂着。” 吴姥就把她知道的,高凤莲肚子里的孩子,是高老杆的。钱呢,是她伙同陈勤和陈俭,一起瞒下来,人家徐艾蒿哥哥们的抚恤金。 一鼓脑,全说了。 陈秀秀听得这个气呀! 这高凤莲就不说了,现在还没嫁进陈家,算外人。可自己这俩弟弟,这是啥,这是品德败坏呀! 原以为自己两个弟弟还是小时候,那么天真可爱呢。 谁想到,现在,都成这样的人了,痛心疾首啊! 她谢过吴姥,就回家了。 见了她老爹陈厚魁,把吴姥的话,这么一学。 陈厚魁都无感了,真的,现在要是谁告诉他,他的儿女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大坏蛋,他都信。 难道这就是自己,从小骗爹爹的报应吗?自己儿女也都这么不省心! 他啥也不想说,摆摆手:“行吧,我知道了。这事,咱们吃完饭再说。” 吃完饭了,他就把大家都召集到一起,人家钟先生那是没来,他一个客人,掺和人家的家事干啥,又不是吃饱了撑的。人家就在自己屋里,睡大觉。 人都到齐了,陈厚魁就对陈勤说:“陈勤,我给你两条路,第一,你马上跟高凤莲断了,把她赶出陈家。 第二,你要是不跟高凤莲断了,还打算跟她在一起,那从现在起,你就不是我陈厚魁的儿子,你就领着高凤莲,你俩远远的滚出去,这个家,容不下你们。” 陈勤一愣:“爹,为啥呀?这凤莲肚子里,都有你大孙子了,这咋还往外头撵我俩呢!不看我俩面子,那也得看你大孙子面子呀!” 陈厚魁气得脑瓜门子上的青筋,都崩起来多老高:“我呸!你是不是当你爹是个傻子,好骗!啊!你以为我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特么的,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高老杆的,高老杆是谁?是她的谁?你给我说说!” 陈勤还真不知道这孩子是高老杆的。高凤莲没跟他说过。 再一个,跳大神的时候,只有请神的人,才能跟大神和二神在一个屋里,他被请出去半天。后来,虽然又进去了,但还真没听见这一段。 不过那又咋地,只要是高凤莲的,无论啥事,他都能接受:“那有啥呀,不管谁的孩子,到咱家了,那就是咱家的孩子呀。再说,那高老杆,也不是她亲爹!” 陈厚魁一茶杯砸陈勤脑门子上,血哗哗往下淌:“你给我滚!带着那小贱人,给我滚出去!永远别回来!” 骂完,捂着胸口就躺下了。 把陈秀秀几个人可吓坏了。急忙扶起来,艾蒿赶紧把钟先生也请过来了,人家这一看:“以后可不能再让你爹生气了,他这是有心疾呀。受刺激,就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陈秀秀一听,就哭了,骂陈勤:“都是你,要不是你,爹能这样么,你说你领这么个女人来,肚子里还带个别人家的私孩子。 是私孩子也罢了,但凡这孩子不是高老杆的,哪怕是外面随便什么张三李四的,爹都不至于不接受。 你说说,爹说你两句,你还犟嘴,把爹气死了,你是不是就好受了!” 陈俭就小声嘀咕:“哼,还不是你给爹进的谗言,要不然爹啥也不知道,这几天,不是还好好的么。你一跟他嘀咕,爹就把哥给骂了。” 陈勤一听就炸了:“好啊,姐,你就是这样帮我的!枉我那天还请你帮忙呢。你这不是帮忙啊,是落井下石吧! 还舔脸说我呢,你自己是个啥玩意,自己不知道咋的!你比我能强到哪里!呸,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这个家容不下我们,我们走!” 进去就扶高凤莲出来了。高凤莲听见他们吵吵,但在屋里没听出来吵啥,出来都不知道啥情况。 这时候,陈厚魁让钟先生扎了几针,醒了,见着他俩就伸手指着:“陈勤,你带着小贱人,给我滚——滚——” 高凤莲一看,咋地,这老头还敢骂自己,嗷一下就炸了:“个死老东西,你再指着我骂一句试试,信不信我把你狗牙给拔了!” 陈秀秀不干了,你啥人啊,还敢骂我爹,上去就“啪啪”,左右开弓两个大嘴巴。 给高凤莲都打蒙了,陈勤一愣,放下高凤莲,像疯了一样,冲陈秀秀就来了! 第146章 乱斗 陈秀秀看陈勤势如猛虎一般扑向自己,一脚就给他蹬飞了。 在山上跟胡子们练得条件反射了。见到他恶狠狠的样子,就来一脚。这一脚出去,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亲弟弟呀。 这个心疼啊,赶紧过去扶陈勤:“咋样,摔疼了吧?” 陈勤见她来扶自己,抬手使出吃奶的力气“啪”,就给陈秀秀一个响亮的大嘴巴。 陈秀秀都被弟弟这一巴掌打愣住了。听着高凤莲在旁边高兴得直拍巴掌,陈勤打完她,跟一只得胜的小公鸡一样,还冲高凤莲甜甜一笑。 心里突然就凉了。 弟弟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一哭,就要姐姐抱着的弟弟了。 感觉到好陌生。再一看陈俭,那一脸的幸灾乐祸。 罢了罢了。 自己掏心掏肺对他们好,就怕他们走了歪路,坏了德行。 结果,人家拿自己当了仇人。 当年自己的娘是个疯子,虽然自己比两个弟弟也没大多少。 就因为是老大,所以,就得担负起家里所有的家务,每天背着一个,牵着一个。宁可自己饿着,也得让弟弟们吃饱;宁可自己冻着,也尽自己所能,把弟弟们穿暖和了。 这就是白眼狼啊,这一个大巴掌,可打醒自己了。 她把小猫一拽,就要回屋,撒手不管了。 谁想到高凤莲又来了一句:“陈勤,你这窝囊废,你姐可是扇了我两巴掌,你就替我还回去一巴掌,不行!你去替我再打一巴掌!” 陈勤站起来就扑陈秀秀去了。 这陈秀秀可真的恼了,血脉至亲,比不得一个女人两句话! 两人那是噗哩啪啦就一顿打啊。陈厚魁都气得说不出来话了。 陈俭一看,陈勤吃亏了。他就上去,拉偏架呀! 陈勤到底吃亏在,他是个瘸子,干点啥活,倒是不咋耽误,但是打架就吃亏呀。陈秀秀专攻他下盘,瘸子下盘不稳呢。 陈俭三四岁,陈秀秀就出嫁了,他跟陈勤关系好。再加上,他觉得他哥哥要是跟高凤莲,顶着家里的压力,结婚了,那他跟刘玉蓝也可以。 潜意识,他就觉得,不能破坏陈勤的婚事,不然,自己怕是将来也反抗不了。 他就拽住陈秀秀的胳膊:“姐,你俩别打了,别打了!” 他十五六岁了,大小伙子使劲拽胳膊,那边陈勤趁这个机会,使劲揍陈秀秀。 陈秀秀都被这俩白眼狼弟弟气坏了。 放开手脚一顿锤。陈厚魁缓过来这口气,就过来拉着,说也说不听啊,嗓子都要喊哑了,也没个听话的。 四个人一咕噜,好家伙,跟叠罗汉似的,陈勤压最底下,陈俭被陈秀秀一把拽住,压陈勤身上了。 陈厚魁拉陈秀秀,又把陈秀秀压陈俭身上了。 你说这四个人,一个叠一个,高凤莲一看,陈勤都被压得翻白眼了,又去抓打陈厚魁······ 这一家子这个热闹呀,可别提了。 徐艾蒿嘴角讥诮地在旁边站着,人家也不说拉着,也不吭声。 湘莲怯生生地,也不说话。 徐艾蒿现在都知道,陈勤兄弟俩和高凤莲,贪了她几个哥哥给她留的钱。 她偷听到的陈秀秀跟陈厚魁说话。 看他们陈家人,打得落花流水,稀里哗啦的,转身就去了钟先生那屋,进屋就给钟先生跪下了。 钟先生一惊,就听徐艾蒿说:“钟先生,您愿不愿意跟我离开这个家。我认您当爹,以后,招个养老女婿,给您养老送终。” 徐艾蒿,跟他把事情一讲,钟先生一晒,这世上多的是人,见钱眼开。这算个啥,这样人多了去了:“你想好了?要是想好了,那咱爷俩就走。咱出去,跟陈家人,说道说道再走。” 他这东西也不多,卷吧卷吧衣服,剩下就是些书,归拢到一起。两人就出去了。 那五个人,还撕吧呢,压得陈勤和陈俭嗷嗷直叫唤。 钟先生出去,大喝一声:“好了,都停下,像什么样子!” 这几个人其实早精疲力尽了,能不累么,咕噜这么长时间,又打又吵的。 高凤莲先把手拿开。那手指甲里头都是血丝,把个陈厚魁挠得,满脸开花。 陈厚魁吃亏在,忌讳高凤莲是有身孕的人,再加上,过去都有,好男不跟女斗这一说。 你看他忌讳,人高凤莲可不管那个,把他一顿挠。地上好几个人,都爬起来了。 钟先生冲陈勤说:“我不管别的,你把拿的艾蒿哥哥的那些钱,给交出来。” 高凤莲这两天,刚把陈秀秀和艾蒿从吴姥他们那里,拿回来的钱,捂热乎了,怎么可能给,破口大骂:“你说交出来就交出来?你算他么的哪根葱啊!这钱在我这,那就是我的,甭管谁来,也别想拿走!” 陈勤“呸”一声,抹抹嘴边的血沫子:“你都在我家白吃白喝呢,有啥资格让我们交钱,臭不要脸啊你!” 钟先生阴森森地一笑:“就冲我,可以让你们现在都中个毒呀!” “啥?你敢给我们下毒!你这个老不死的!我跟你拼了!”陈勤哇哇叫着就要扑过去。 “倒也,倒也!”钟先生嘴里念着,陈勤“噗通”就真倒下了。 “你瞅瞅,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呢,还行这么大的礼。啧啧!”陈勤这是给人家钟先生跪了呀。 陈厚魁也感觉脚软手软,忙道:“老哥,有啥话好好说,那钱,我肯定不能让陈勤一个人拿着。待会我就给拿过来,将来置办点房子,地的,艾蒿也能松快松快不是。 这都是一家人,没啥你的我的,哪分得那么清啊。” 你看,陈厚魁其实心里头,也想拿这笔钱。 而且他也跟陈俭一样,理所当然的认为,你徐艾蒿都是我买来的,你的钱当然也是我的呀。 况且,再吵再闹,人家陈勤还是亲儿子,艾蒿是啥,不过是个没依没靠的童养媳。他能向着艾蒿么。 钟先生早就看出来,想好好拿到钱,不容易,所以,人家趁他们叠罗汉无暇他顾的时候,自己和艾蒿含了解药,早给他们下上迷药了。 不给,自己拿呗。 施施然,跟徐艾蒿搜出来高凤莲在身后,装银元的盒子,两人把东西一拢,走了。 高凤莲不甘心呢,嗷嗷破口大骂,骂有啥用啊,人家爷俩早就走远了。 陈秀秀这个笑啊,软绵绵地拿拳头捶地:“好,好啊,钟先生,徐艾蒿,你俩好样的!”她也中了迷药了。 她现在真的让两个弟弟给整寒心了。 人家徐艾蒿也是个狠人,出去就花银元,在陈家磨坊买了一处空房子,买了一点地,人家还不走远,远了不安全呢。 冷不丁俩人,一个老头,一个大姑娘带着钱,到外乡去,那不擎等着被人抢么。 然后,直接告诉钟先生,当天晚上就张罗招婿,选了以前跟陈秀秀和石进祥保媒的,那个王麻子家的小儿子,老烧肉。 这老烧肉没名字,就因为爱吃红烧肉,就叫起了这个外号。 这孩子除了爱吃,没毛病。而且,他虽然爱吃,但是喜欢艾蒿,经常偷偷摸摸给艾蒿带点啥小零嘴。 他老子王麻子都看不过眼,你说说,这小子这么好吃,还舍得省下好东西,给艾蒿吃,真是不容易。 但人家徐艾蒿可是陈家童养媳呀,你给人家吃再多,人家也不可能跟你呀。 唉,少年心思呀。他也不忍心责备儿子。 钟先生就问艾蒿:“你为啥选老烧肉啊,那孩子,也就是一个普通人。”意思是,配不上你呀。 徐艾蒿淡然地说:“他爱吃,但是还愿意把自己爱吃的东西,攒着给我吃。就表示心里,暂时是有我的,喜欢我。至少不会像陈俭一样,厌恶我。 最重要的一点,他们家族势力大,人多,还护短。以后有啥事情,别人不敢欺负咱俩。” 钟先生一听,这孩子通透啊! 连夜请吴姥一去说,王麻子一分钟都没耽误就同意了。 赘婿咋了,人家艾蒿有本事,会医术,至少,以后老烧肉饿不着。 要不说,啥年代,那技术工种都吃香呢。 第二天一大早,就把喜事办了。 这个神速啊,很怕耽误一秒钟,这好事让别人家给截胡了。 人家王家人口众多,这事情,办得那是老热闹了。 等陈家知道了,人家两口人都入洞房了。 第147章 藏锋 徐艾蒿结完婚第二天,就请王家族长亲自去陈家,给陈厚魁送了十块大洋,感谢陈厚魁这些年的照顾。 陈厚魁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就骂:“艾蒿这白眼狼,不是个好东西,我好吃好喝的养她这么大,说走就走了!忘恩负义的玩意,以后没好结果,早晚得报应!” 王家族长一听就火了,人家可不惯着他:“你挺大个人,你别不要个脸! 说这话你亏心不亏心!你咋好吃好喝供人家了,你有啥好吃好喝的,你给我说道说道! 你家啥样,谁不知道咋的!自从你媳妇老疯子走了以后,那艾蒿小小年纪就给你们做饭洗衣服,下地干活的。多能干个小丫头啊。你这都不是给人家当童养媳养的,是把人家买来当丫鬟伺候你们的。 咋的,看人家现在有钱了,还想把人家的钱都霸占了,我告诉你,没那个道理! 况且,你家陈俭成天跟刘家丫头屁股后头,跟个跟屁虫似的,谁不知道,他惦记娶刘家丫头呢。 你呀,见好就收吧。以后跟艾蒿也住一个屯子,我们家艾蒿,那医术好着呢,你咋就知道,将来,你用不着人家呢? 人家现在给你这老些钱,足够你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了。 别不知足啊!她现在可是我们王家的媳妇! 告诉你两个儿子,别动啥歪心思,我们王家的小子们,可不是吃素的!” 陈厚魁想给王家族长几句,再一看,跟着来的十几个王家大小伙子,得,咬碎牙齿合血吞吧。 惹不起,人家是大姓,整个陈家磨坊,得有一多半,都是王家族人。 忍着憋屈,假笑着把人家老族长送出去了。 他可就憋屈出病来了。 陈勤和高凤莲就这么在家里又住上了。没人撵了,艾蒿和钟先生一走,他们光顾着骂人家爷俩了。 都是同仇敌忾的人,还走啥呀,反正也没人提给陈勤和高凤莲办婚礼的事,两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住一起了。 徐艾蒿结婚以后,那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乌发凤眼,皮肤莹白,身姿窈窕,像一朵舒展的野花,自在开放。 人家徐艾蒿才是个明白人呢,乱世之中的女人,只有扮丑才有可能安全的活着,邋遢点,丑点,一般人都少惦记着。 现在结婚了,她才稍微弄得干净点,就这稍微一弄,那就很惊艳了。 绝对不比刘玉蓝差就是了。陈俭要是在这里,下巴都得惊掉了,不认识啊,小美女谁啊? 徐艾蒿想离开陈家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她早就想离开陈家。 但是一来没钱,二来,没地方去,三来没有依仗的人,四来没有谋生手段。 现在啥都有了,这底气就足了。 人家徐艾蒿那是旗人,旗人家里一般可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为啥呢,过去清朝,那旗人家里的闺女,都是要参加选秀的呀,选上了,就有可能做个娘娘什么的。 所以,特别重视姑娘的教育,而且,家里很多都是姑奶奶当家。 所以许艾蒿小时候,受那教育,绝对是大女主教育。就女人应该自强自立啥的。 就怕孩子万一选秀到了宫里,啥主意没有,啥也不会,那就完了。还说啥发达了提携娘家呀,不带累娘家就不错了。 旗人管母亲叫额娘,父亲叫阿玛。徐艾蒿的额娘还是个奇女子,会满文,蒙文,汉文,而且造诣还都相当的深。 人家在娘家的时候,那就当家做主。这是后来嫁到徐家,生了九个孩子,过度的生育,损毁了身体,再加上七个儿子都上了战场,生死未知,两厢催逼,死了。 徐艾蒿虽然当年年纪小,但人家额娘那也是好好教育的,她额娘一死,和姐姐被阿玛给卖了。 徐艾蒿搁现代,那就是个天才儿童,智商奇高,过目不忘啊。 到了陈家,她根本就不表现出来,额娘教过她,自己没能力的时候,要藏锋守拙,就装傻呗, 等待机会,伺机而动。 钟先生一到陈家,徐艾蒿就看见了希望,所以侍奉以勤,感动了钟先生,教了她医术,待若亲女。 后头知道哥哥们的抚恤金,一个小姑娘弄不来钱,不安全,就决定带上钟先生一起。 她知道别的,打动不了钟先生,所以,你跟我走,我给你养老送终。 这个养老送终,对钟先生是最有吸引力的。 为啥呢,过去的人,你看他对活着的时候,咋过都行。 但是呢,特别在意死后怎么葬他。 孟子就曾经说过:养生者不足以当大事,惟送死可以当大事。 徐艾蒿通过接触,就发现,钟先生特别在意死后哀荣。 是不是厚葬,包括棺木用的什么材料,葬在什么地方,穿什么样的衣服,有没有孝子贤孙摔盆打幡,都在意。 她就投其所好,哎,就跟钟先生顺利脱离开陈家。 当然,她也是真心的对钟先生好,因为过往人生里,善意太少,她很珍惜,钟先生确实是全心全意对她好的,她也是真心想回报他。 她这舒心了,陈家就闹心了。 陈俭就气啊。 你看他膈应徐艾蒿行,但人家不要他了,离家出走不说,还立马招了个赘婿。 你说这恶心人不。 全屯子人都知道,徐艾蒿是他的童养媳,结果人家跑了。 不光跑了,还明晃晃地,就在这屯子里头,招了不如他的老烧肉,当女婿。 憋屈呀! 他就出去找刘玉蓝,见见心上人,散散心。 人家刘玉蓝正在家犯花痴呢,缠着她父亲刘道云:“爹,爹——你就去三道岭子问问,那小伙子是谁家的呗。要是他还没定下人家,那你就找人替我问问,行不?” 刘道云听得直翻白眼:“闺女呀,你还知道不知道,你是女孩子呀!这么明晃晃地,说相中人家小伙子,让爹去提亲,磕碜不磕碜呢! 你问问这四里八乡,有没有女方去男方家提亲的!那都是男方去女方家提亲呀! 你让爹去,不是让爹出去丢人显眼吗?” 刘玉蓝抱着她爹的胳膊一阵晃荡:“爹,我的好爹爹,你就去给我打听打听吧!啊——我就相中他了,哎呦妈呀,爹你没看见呢,那小伙子老精神了!真是特别特别好看呢!” 刘道云媳妇在旁边炕上做棉裤呢,听了咯咯一笑:“这孩子,再好看还能好看过我闺女! 那我闺女才是这四里八乡,最俊的一支花呢! 就那陈家的小子,哪次看你不是哈喇子拖出二里地去,你瞅瞅把那孩子给馋的!呵呵呵呵” 刘道云听他媳妇这么一说,横了刘玉蓝一眼:“行,爹豁出这张老脸给你打听去。但有一条,你不许再跟陈家那小子,在一起瞎胡闹。 听说那小子童养媳都跑了,人家招了王家的儿子做赘婿。 以前他就惦记你,现在万一他发疯,再把你怎么地咋办! 你也是大姑娘了,既然没那个意思,就离他远点!” 刘玉蓝瘪瘪嘴:“知道了,知道了!”又小声嘀咕:“乡里乡亲的,就是说得来话的小伙伴,能有啥事啊,真是的!” 刘道云他媳妇马上严肃地对她说:“别说我跟你爹对你管得严。以前你们在一起,有徐艾蒿跟着,他就是有啥想法,也不能把你怎么地。 现在人家徐艾蒿,都招婿了,那他本来就惦记你,你们俩人在一起,就算没啥事,让乡亲们见到了,说出来啥闲话,你还要不要嫁人了? 我可告诉你啊,陈家那孩子绝对不行,不是因为咱们俩家有世仇,而是为人不行,品德不好,我和你爹绝对不同意。 不许再跟他出去溜达,听见没?” 刘玉蓝哼哼两声,不服气地:“行吧,行吧,我不出去了,行吧!” 这边陈俭在路上走着,一想到,一会儿就能见到刘玉蓝,这心里,美滋滋地,还不知道,他现在已经出现情敌了! 第148章 被拒 陈俭美滋滋地到了刘家,刘道云根本不给他开门,隔着门缝冷冰冰一句:“不在家,走亲戚去了。” 就给他打发了,他这个气呀。 没辙,就回家吧。 他刚走到陈家附近的小树林这里,就听见后头有人喊他,一回头,刘玉蓝啊,高兴得大叫:“小蓝子,刚才我去你家,你家里说你不在,我刚往回来。” 说着说着,他还有点委屈上了,吸了吸鼻子。 刘玉蓝想起来了,她娘告诉她的话,让她不要跟陈俭再单独见面,就有点尴尬。 但又一想,小时候都一起玩儿到大的,况且这地方比较隐蔽,一般人看不见,两个人在一起。别人看不见,就不能说啥闲话咯。 她来呢,主要就是想跟陈俭分享一下,她看中三道岭子,一个小伙子的喜悦。 你说她能看不出来陈俭喜欢她么,她当然看出来了,但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肯定有一点虚荣心,哎,陈俭对她的喜欢,就满足了她的这一点虚荣心。 再加上,她们家是后搬到陈家磨坊的,大家都知道,她们刘家当过劫匪,其他家人都被官府给咔嚓了。 所以,小孩儿一般都被家里人叮嘱,不要跟刘家孩子一起玩儿。 她就被孤立了。只有陈俭在小的时候,被大水冲走了,在她家里住过,俩人还玩儿得挺好。 所以,她家搬到这儿以后,陈俭就经常领着徐艾蒿,老烧肉跟她在一起玩玩。 现在徐艾蒿和老烧肉成亲了。人家刚新婚,她不可能去打扰,再一个,她本来跟徐艾蒿就不算怎么好。 那是,人家徐艾蒿又不傻,你一天天的跟陈俭在一起嘻嘻哈哈的,陈俭每天跟个跟屁虫一样,跟后头奉承她。艾蒿做为陈俭的童养媳,能高兴才怪呢。 老烧肉也看不上她,人家自小喜欢的是徐艾蒿,所以她只能找陈俭来分享,就像小朋友得到漂亮玩具一样,炫耀一下。 但是,他不知道,一个刚刚被自己嫌弃的童养媳,抛弃的男孩子的心理,是多么扭曲变态,经不起刺激。 她还欢天喜地的抓住陈俭的胳膊:“哎,陈俭,你知道么,我马上就要订婚了。我让我爹去三道岭子提亲,那小伙子,长得老精神了,特别俊。你要是看到,一准会跟他成为好朋友的,陈俭,你也替我高兴吧!呵呵呵。” 她还不知道危险已经降临,傻笑呢! 陈俭一听,头发根都要竖起来了,一股子邪火在身体里面乱窜,没地方发泄。 “好好好,你们一个个的,看我陈俭好欺负是吧!她这样,你也这样!今天我非办了你不可!” 陈俭咬着牙, 一把拽过刘玉蓝:“你知道不知道,我喜欢你!喜欢你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能嫁给别人!” 刘玉蓝吓一跳,看着陈俭狰狞的样子,转身就跑了。 陈俭在后头就追,边追边喊:“你别跑,跟我说清楚!” 刘玉蓝才不跟他说清楚呢,可吓死个人了! 刘玉蓝深恨自己不听父母的话,父母不让她跟陈俭见面,自己非欠欠地跑来,这就跟小羔羊主动送到狼嘴里一样啊! 要不咋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呢,小姑娘没个防备心,可不就吃亏么。 嗷嗷在前头跑,正巧赶上徐艾蒿跟老烧肉两个人,在婆家吃完饭往家走。 刘玉蓝看见道上有人了,赶紧喊:“救命啊!后头有人追我!” 徐艾蒿两个人扭头一看,这不是刘玉蓝嘛,这家伙的,跑得披头散发的,再一看,后头撵她的是陈俭。 这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想管这档子闲事。 陈俭喜欢刘玉蓝,刘玉蓝呢,也享受着这份喜欢,他俩闹的这一出,谁知道咋回事啊,人家俩人就往前走,不搭理刘玉蓝。 刘玉蓝也知道,自己以前做得有点不对,可现在也顾不得不好意思了。 陈俭跟发疯一样撵自己,吓死人了。这道上,除了他俩还没别人。 就死死拽住徐艾蒿的胳膊:“你能不能送我回家,我看陈俭好像要发疯,我不敢跟他单独待一起。” 徐艾蒿翻了个白眼,心说,要不是你平时跟他嘻嘻哈哈的,让陈俭误会你也喜欢他,他能这样? 但是同为女人,也不能眼瞅着,她求助,自己不理。 就点点头:“那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们送你回家。” 本来这地方,离刘玉蓝家也没多远了。 陈俭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了,一把攥住刘玉蓝的胳膊:“小蓝子,咱俩好好谈谈,你给我个机会行不行!我求你了!” 刘玉蓝紧紧抓住徐艾蒿胳膊,连连摇头:“不,没啥好谈的,我得回家了,我娘还等我回家,包豆包呢!” 陈俭一咬牙,“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我求求你,给我个机会,不要嫁给别人好不好?你想让我咋样,你跟我说,哪不满意,我都可以改!求求你,不要嫁给别人,好不好?” 徐艾蒿看他这卑微的样子,都惊呆了。竟然还有男人给女人下跪,就为了人家不嫁给别人! 过去讲究跪天跪地跪父母,别的肯定是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跪的呀。 可这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下跪,真是长了见识了。自己没嫁给陈俭是对的,不然,这么一个大情圣,自己还真消化不了呢。 拉着老烧肉,人家就要走。 掺和他俩的事情干啥啊,又不是吃饱了撑得。 刘玉蓝不同意,就拒绝呗,不拒绝,还不想嫁给人家,拉拉扯扯的,徐艾蒿是看不起她的。 刘玉蓝也懵圈了,头一次经历这样的大场面呢。 这可咋办呢,她挠挠自己的脖子,不知道啊! 这时候她父亲刘道云来了。看闺女出去半天,没回来,出来找了。 你说这么大的姑娘,屯子里还有二流子啥的,别被占了便宜。 一看,嚯,陈家的小崽子跪自己闺女面前,那小嘴叭叭的,说话一套一套的,给他气得呀! 从别人家柴火堆抽出来一个松木枝子,照陈俭就是一顿打呀,打得陈俭吱哇叫,嗷嗷就跑了, 刘玉蓝看自己老爹气成这样,吐了吐舌头,她都不知道,要是没有碰巧遇到徐艾蒿夫妻两个,自己在多么危险的境地走了一遭。 要不咋说,女孩子尽量别跟男孩子单独相处呢,尤其人少的地方,知人知面不知心呢,得尽量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第149章 志向 刘道云领着闺女,气哼哼地就回家了。到家往屋里一坐,他媳妇就问他:“当家的,这是咋地了?咋还气哼哼地回来了呢。” 刘玉蓝贴墙根,就想偷偷回自己屋去。 刘道云呜嗷一嗓子:“跟我站住!往哪走!还躲?咱家拢共就这么大地方,我看你躲哪儿去!” 刘玉蓝乖乖站那,不吭声了。 刘道云媳妇就问:“咋,你们爷俩出去一趟,这回来还犯别扭了呢!这是咋地了?” 刘道云气哼哼地:“你说你这闺女,咋说也不听啊,都把咱们这父母的话,当成那耳旁风。 她别跟陈俭见面,哎,你说说她,非得跟人家见面,结果让人家给撵的,跟兔子似的,嗷嗷跑! 这陈俭也能耐,还给咱们闺女下跪,那小话说得叭叭的,啥求求你,别嫁给别人——啊,还有啥——” 刘玉蓝羞得捂住自己耳朵:“爹,爹你可别说了,可羞死人了!我以后保证再也不出去见他好了吧!你可别说了!” 一扭搭,进自己屋里去了。 刘道云在外面跟他媳妇叹气:“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赶明天我就找人,去问问她相中的,那个三道岭子的小伙子,要是行,赶快给她嫁出去吧!嫁出去我就省心了。 不然,我看姓陈的那小子,还不死心呢。 这都在一个屯子里住着,万一闹出来啥事,咱闺女还咋嫁人呢!唉——” 他媳妇也说:“闺女大了,也该出嫁了。 唉,可惜我没给你生个儿子,这要是个儿子多好。儿子是往咱家娶人,这闺女都是给别人家生的,出嫁了,回来一趟都不方便。 那婆家你可得好好挑挑,别闺女光相中了人家小伙子,看小伙子不错就嫁过去。 那可不行啊! 这结婚没有说就小俩口的事,那都是两个家庭的事。 家庭里的父母啊,哥、姐、弟、妹、妯娌啥的,那也得打听清楚了。 别有那不讲理的,再让咱闺女受委屈喽。” 刘道云哼哈的答应了,心里就琢磨开了。要说还得找王麻子呀。 这人虽然在陈秀秀那桩婚事上,因为私心,骗婚了。但在别人家的婚事上头,还挺靠谱的。 人家这个也快,还没等陈俭反应过来呢,赶年前,刘玉蓝出嫁了。 要说咋嫁这么早呢,因为人家这小伙子,有个祖奶奶,九十多岁了,最近这身体就不太好。 过去那活到六十多的,都算高寿了。为啥呢,因为过去生产力低下,人干农活多了,伤身体。没有机械化呀,纯人力。 家里有个牲口啥的还好点,犁地,破垄啥的,都用牛就行。那没牲口的,可不就得纯靠人力耕种么。 东北地多,人少,那干活就多,再吃不饱,穿不暖,还没有发达的医药。寿命能长么。 所以,这九十多岁的老太太,就算是高寿了。老太太身体眼瞅不好了,唯一的心愿,就是想看大重孙子结婚。 所以,一订下来,就张罗婚事,再有,刘道云夫妻,也害怕陈俭做出啥不体面的事情来,也支持女儿早点出嫁。 出嫁以后,离那么老远,少让闺女回来几趟,这不就安全了么。 人家也没咋操办,因为在陈家磨坊,他们家人性还真不咋好,几乎很少跟别人家走动。 那你跟人家没啥人情来往,闺女结婚的时候,肯定人家也不会来随礼和帮忙啊。 加上,他们家也不想张扬出去,怕陈俭来大闹喜堂。 知道的,是陈俭单相思,不知道的,还不得以为刘玉蓝跟他,有啥不正当关系呀。 所以,男方家来接亲,就他们自己家人,蔫不悄悄地,就把刘玉蓝送走了。 等陈俭知道,都好多天以后了。 他天天在人家这转悠,刘道云早就防着他了,专门等他回家的空挡,才把闺女送嫁的。 陈俭听说以后,就发疯了,嗷嗷叫着,拿把菜刀,跑刘家去了,就要砍了刘道先两口子。 刘道云那也不是吃素的,人家过去当过劫匪呀,早准备好猎枪,对准陈俭,就说:“来,小子你有种,就往前来,我一枪送你到姥姥家!” 陈俭是生气,觉得生无可恋,但是还不想死啊,嘴角抽搐了半天,拎着菜刀,耷拉着脑袋,回家了。 得,跟他老爹一样,往炕上一躺,窝囊病了。 陈秀秀这时候都回到山寨了,早听说家里闹得一团乱。 她也不想管了,管啥呀,大弟弟和小弟弟都是白眼狼。管来管去,管成仇。 但是她惦记自己老爹,她走的时候,陈厚魁可还病着呢。 这也不知道,好了没有。 现在仙姑她们上山了,她也想回家躲一躲,总感觉这帮子人,没按好心似的。 玩心眼子,自己也玩不过人家,就不想留下。 她是不想留下,但是,大荒子还惦记让她留下呢。 他总感觉,这次去炸小日本的铁路,不会太顺利,就想着,万一自己出啥事了,得给陈秀秀安排好了呀。 这是自己唯一心爱的女人,咋也不能让她受啥委屈。 他就出来找陈秀秀。 哎,正好陈秀秀也想找他,两个人在半路碰上了。 陈秀秀看着大荒子,心里充满喜悦,从他回来,自己还没有单独跟他在一起过呢,就羞涩地笑笑:“你咋出来了?外头冷,你刚喝完酒,醒醒酒再出来多好啊!” 大荒子上前,轻轻拥住陈秀秀:“这不是想你了么,一刻都等不了,就想出来看看你。” 陈秀西心里一阵甜蜜:“哎,我跟你说个事。” 就这么地,那么地,把她撒尿听见的仙姑手下的,赵四和钱三说的那番话,怎么算计暗部的人,怎么把人弄死的,都学给大荒子了。 问大荒子:“你瞅瞅,这老些人都惦记咱们山寨,还都那老些心眼子,咱这咋跟人家斗啊! 咱就是普通的庄户人,虽然现在被逼无奈当了胡子,可咱,也没跟谁玩过心眼子呀。 这两帮人,一个个的,比猴儿都精。不然,咱解散得了,找个没人认识咱们的地方,种点地,安安生生地,好不好?” 大荒子一想到那场景,自己跟陈秀秀种点地,再生几个胖娃娃,他抱一个,陈秀秀背一个,手上再领着一个,身后再跟一个,心里就美滋滋地。 可是那样的日子,在这乱世之中,只能出于想象。 早晚这天宝镇会乱起来,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手里头没人,没枪,没势力,那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呀! 如何能让跟着自己的弟兄们落到那个地步?又如何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他轻轻摩挲着陈秀秀的后背,儿女情长固然重要,可是国家处于危难之中,大丈夫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哪怕马革裹尸,也自当有一番作为呀! 第150章 冷枪 大荒子低头,声音温柔地:“好,等有一天,咱俩就买上几亩地,再生上几个胖娃娃,好好过日子。 唉,就是现在还不行啊,群狼环伺,咱们一旦弱下来,人家就得咬死咱们,不容咱们后退呀! 等以后吧,我一定让你过上那样的好日子。” 陈秀秀小声“嗯”了一声。 俩人这温情,就被二荒子打破了:“大嫂,大嫂你娘家爹来了!” 陈秀秀一惊,这家里是有啥事情啊,值当老爹连夜上山,赶紧跟去看看。 这陈厚魁也正愁着呢。 事情得从他昨天赶大集说起。 农村都有固定的日子,固定的地方,大家伙拿出来家里的农产品,或者外头来的小商小贩运来的日用品。 摆出来,大家伙你来买点日用品,他来买点菜啥的,还挺便宜。 陈厚魁呢,病了一阵子,就好点了,想着,正好有大集,就挑着他编好的一些柳条筐,上大集上去卖。 这柳条筐没啥技术含量,一般农户人都会编,挑个粪,装个菜啥的,也不要求多美观,差不多能装东西就行。 他编这筐去卖,也就是人家,有那不愿意自己动手的,拿几个鸡蛋,或者几把青菜,跟他换就行了。 过去那大集,一般都是以物易物,都是农村人,外来人很少,一看价值差不多就换了。 好几个村子,都奔着一个大集上赶,嘿,人还挺多。 陈厚魁在这卖个柳条筐,顺便看看来来往往地人,心里敞亮多了。 这时候呢,过来一个老太太,花白的头发,脸上都是皱纹,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蹲下就问他:“大兄弟,你这筐怎么卖的?” 陈厚魁刚才就觉得,这老太太有点眼熟,但一时还真没想起来是谁。 可这老太太一说话,他想起来了,这不是他二嫂么! 自从家败了以后,弟兄们就分家另过了,他因为记恨几个哥哥,跟他们都没有来往。 但是现在年纪这么大了,人就有点怀旧,总是想起来,当年哥几个,在一起打打闹闹的日子。 再加上,当年他最小,哥哥们还都对他挺好的。 要不咋说,人老多情呢。他现在,想起来的,都是哥哥们的好,那错处,都被他给淡化了。 现在一看,好像是二嫂,就特别激动啊。 那老太太抬起头来,手放脑门上一遮,许是岁数大,眼花了,使劲趴他脸上瞅瞅,就哭了:“你这怕不是老十二吧?” 那眼泪,眼瞅着,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陈厚魁整得手足无措的,忙说:“哎,二嫂,你别哭啊,你看看,这咱们能见面是喜事啊,你瞅瞅你哭啥啊!” 那老太太把身边跟着的小男孩,推到他跟前:“快,快叫十二爷爷!” 那小男孩脆生生地喊:“十二爷爷好!”眼睛跟黑葡萄似的,长得还挺机灵。 陈厚魁筐也不卖了,拉着老太太跟小孩,退出大集,找了个地方,把筐往地上倒扣着一放,招呼老太太:“二嫂,您坐,嘿嘿嘿,我这筐,编得老结实了,您放心坐,摔不着!” 没想到,老太太“噗通”一声给陈厚魁跪下了。 陈厚魁扎撒着手,这咋回事啊?就懵圈。 老太太跪下就给他磕头:“老十二啊,二嫂我可算看到亲人了!我想求你一件事啊!求你务必答应二嫂,你不答应,二嫂绝不起来!” 赶紧就去扶她呀,嘴里紧着说:“二嫂,您可快起来,这跪地上,可不是折煞小弟了么!有啥事咱起来说!” 心里话,你这也不说是啥事,就这么往地上“噗通”一跪,你这不是在让我答应你,你这是逼我答应你呀! 说就是后悔,自己在家好好养病不好么,非得出来赶大集。好么,指不定,这又有啥大麻烦,让自己给摊上了,就自己这命啊,真是嗷嗷苦啊! 老太太一把,就把身旁小男孩给薅过来了:“ 东来,跪下,给你十二爷爷磕头!” 那小孩咣咣就磕头。 陈厚魁就,无语望天啊。心说,你倒是说求我啥事啊,这又是跪,又是磕头的,整的我心蹦蹦跳啊! 老太太让小孩磕完头,就说:“十二啊,二嫂我,就是求你看在,都是陈家血脉的份上,能收留我这小孙子。” 陈厚魁一惊:“那他爹娘呢?”这要是有爹娘,不能让他收留啊。 又把老太太硬扶起来,这跪地上说话是咋回事,万一有人从这路过,说不清啊。 老太太也顺势起来了。 眼泪那是吧嗒吧嗒往下掉啊。抬起袄袖子,擦都擦不过来。 眼泪就跟水龙头开了一样,流不尽似的。 老太太边哭边说:“我跟你二哥离开陈家磨坊以后,就落脚在平城。 你二哥呀,还是输耍不成人呢,没几天,就把剩的那些钱祸害没了。 他呢,也让人家赌场的人,给弄死了。 就剩我,带着你侄子陈锋,靠给别人家打零工为生。 你侄子呢,为了家计,十四岁就参军了。 咱们陈家人,个子都高啊,他就谎称自己十八了。 咱孩子在里面,吃苦耐劳,勇敢杀敌,就当了个小官。 当了官以后,他不知道怎么的,认识了一个风尘女子。唉,就是我现在这儿媳妇,也是我这小孙子的娘。 我当时就死活不同意啊,你说就算那风尘女子,是被迫的或者咋样,在那个环境里头,心思能有纯净的么。 人家多少花花肠子呀,咱就是个庄户人,你侄子一直又是在单纯的环境里头,也没经过多少事情。 唉,他是不知道,风尘女子的心,是有多奸呢。 最后拗不过他,就娶了这孩子的娘。 先开头几年倒还挺好,后头,我就发现,她总跟你侄子的那勤务兵,眉来眼去。 我就跟你侄子偷偷说了。 谁知道,你侄子还埋怨我多心,说他在前头打仗,有些家事,自己不能回来处理,只能让勤务兵帮忙。 他不希望我怀疑他媳妇,更不希望,我们婆媳不合,还怕我给他媳妇气受。 我咋说他都不相信,再一个,他也不经常在家,后头我想跟他说,也见不到他的人。 谁想得到啊,他年纪轻轻的,就牺牲了呢! 最后见到他,就是尸体了!你侄子他,死了呀!” 老太太抽抽搭搭地,抹一把眼泪,接着说:“最可气的是,他在前头冲锋,可那弹孔竟然在他后背上! 尸体运回来以后,我就看见他死后,眼睛都不闭啊,脸上都是惊诧的表情,好像自己都不相信,有人能在背后放冷枪! 我的儿子呀,我怀胎十月生下来,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儿子啊,就这么死不瞑目的! 要是他在打樱花国人的战场上,为国捐躯,我啥也不说!我得说,我儿子是英雄,我儿子,死得其所! 可是,他明明是死在自己人手里啦! 老十二啊,你二嫂我,我死都不甘心呢!” 第151章 母亲 陈厚魁想起来侄子陈锋,只比自己小几岁,小时候,还逗过他玩儿呢。 比自己的岁数还小呢,这就没了!含泪问:“那二嫂,你可知道是谁害了大侄子吗?” 老太太又抹了一把眼泪:“我本来不知道,儿子没了以后,儿媳妇没过几天,就张罗要改嫁。 那时候这孩子,才三岁多点,我可太知道,这世道,一个寡妇带着个孩子,多不容易了。 我就说,那行,你放心嫁吧。孩子给我留下,再苦再难,我都把他带大。 可你大侄子那勤务兵进来就给我跪下了,说,他愿意和我那儿媳妇结婚,以报答我儿子对他的知遇之恩,还保证对我小孙子好,给我养老送终。 我这只当是遇到好人了。还以为以前,我冤枉他俩了呢。心里这个感激呀,就甭提了。 老十二啊,你是不知道啊,外头世道那个乱呢,咱们这,就相当于世外桃源了。 我也不敢保证,我一个孤老婆子,一定能把小孙子带大。 想来想去,就同意了。还把我儿子留下的那些钱,都拿给他们。就希望,他们以后对我小孙子好点。 这不那勤务兵说当兵的太危险了,怕有个啥意外,我们娘几个支撑不下去。 我还特意哀求了我儿子的上官,销了他的籍。就回到三家子这来了。 这三家子,离咱们陈家磨坊也不太远,隔几座山就到了。 勤务兵他家乡就在这,我儿子当初也是看他是老乡,这才让他帮忙照顾家里。 谁知道,回来第二年,许是放松对我的警惕了,有一天,我出去溜达,就回来早点,听见他俩在屋里说,我那儿子,就是他们俩合谋给害死的! 就因为我儿子,挡这小勤务兵,和我儿媳妇的事了。 他就趁我儿子领底下的兵,冲锋的时候,下了毒手。 我听见以后,真是万箭穿心,几次想法要杀了他们。 可我杀了他们,我这小孙子可咋办呢? 那地方都是那勤务兵的族人,我要是杀了他们,我这小孙子也活不成了。 我这么大岁数,早就活够了,可我这小孙子不行啊。他是我儿子的一根独苗啊! 你瞅瞅这长相,活脱脱咱们老陈家人呢!” 这老太太一把将小孩推到陈厚魁面前,让他看长相。就怕他怀疑,小孙子不是陈家的种,不肯答应养着。 陈厚魁忙点头,拉过孩子:“是,这孩子,跟我二哥长得那是一模一样的。” 老太太爱怜地摸摸孩子的小手:“东来呀,以后你就跟你这十二爷爷过活,好不好?奶奶,要给你爹报仇去!你别想奶奶嗷! 奶奶呀,要是替你爹报了仇,将来就是到了地底下,那也是高兴的! 你已经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了,可不兴哭鼻子呀!你爹是大英雄,你呢,以后也要做个英雄啊!好孩子,不哭,不哭嗷!” 小男孩眼泪啪啦啪啦往下掉,扑到奶奶怀里:“奶,你别去,等我长大了,我给爹报仇!” 陈厚魁也劝:“老嫂子呀,咱还得从长计议呀!你看都等了这些年了,就再等等。 我回家,跟家里人商量商量,咱老陈家的事,没的让你一个妇道人家,去报仇。 再说,这孩子,以后还得靠你呢!外人再好,那能好过亲奶奶么,你说是不?” 老太太抹抹眼泪:“老十二啊,实话告诉你,你二嫂我啊,活不了多久了,身体造完了。我唯一的心愿,就是给你大侄子报仇雪恨。 我这呀,不光为了我儿子。也为了,那些死去的小兵。 我儿子一死,没了指挥官,本来能胜利的,结果失败了。那些小兵,好些管我叫过婶子大娘的。 人家也是娘生父母养的,就因为他们俩个狼心狗肺的想在一起,杀了我儿子,还带累得别人都死了。 这也算是我儿子,结下来的因果啊。 法子我早想好了,杀了他们,我跟他们一起死,绝不会拖累别人。你呢,也别去打听啥,就让这孩子,好好躲家里。孩子长长个头,模样变一变,再让他出来。 要是有外人见了,你就说这孩子是个孤儿,无父无母。 因为那勤务兵,回乡来就拉起一支队伍,在三家子当胡子呢,我怕你一打听,他同伙知道了,再对你们不利。 我啊,老了,啥也不行了。活着也是拖累别人。还不如,就用这破败的身子,杀了他们,为我儿子,为那些小兵们,了了这段因果吧! 这孩子,我就拜托你了! 老十二啊,看在同是陈家血脉的份上,算二嫂求你了!今生二嫂是不能报答你了,二嫂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你!” 她又想给陈厚魁跪下。 陈厚魁急忙把她搀住,嘴里这个苦啊,为啥老让自己遇到这为难的事情啊,他就劝呢:“二嫂啊,他们年轻力壮的,你一个人咋能对付得了他们呢。还是跟我回去,咱一起想想办法吧!” 老太太特别坚决:“我主意定了,我是孩子的母亲呢!孩子的仇,只有我来报,才天经地义呀。” 又摸摸小孙子的脑袋:“我不能让小孙子替他爹报仇啊。不能让孩子背上弑母的罪名。一辈人,就了一辈事吧。不给下辈人,留麻烦。” 又爱怜地把小孙子搂怀里亲了亲,把孩子推到陈厚魁那边:“老十二啊,孩子就交给你了。以后就让他隐姓埋名,不要说他是陈家的孩子。更不要说,他爹当过兵。 现在这形式乱呢,不知道将来是个啥局面。别给孩子留麻烦。” 退下手腕上两个银镯子,又把棉袄里子拆开,拿出来几片金叶子,塞给陈厚魁:“这个,够不够的,就这么点心意,这孩子今年九岁了,等他到十四五岁,就让他自己谋生去吧。” 低头摸了摸孩子的后脑勺:“东来呀,以后你就更名换姓吧,不要姓陈了,‘陈’这姓,就记在自己心里头就行了,也不要叫东来了。 就随奶奶的姓,姓曾吧,就叫曾峻岭。愿我的小孙孙像崇山峻岭一样,巍峨高大,气势滂沱。 记住,不要轻信任何人,时刻保护好自己。好孩子,以后就剩你一个人了,好好的活着,不要想念奶奶。” 人家这小老太太的父亲,是过去一个老私塾先生,自己也认点字,有点文化。 小男孩含着泪点头答应了。抱住老太太,眼泪浸湿了老太太的棉袄。 老太太颤抖着手,把孩子拉开自己的怀抱。又“噗通”给陈厚魁跪下了:“老十二啊,二嫂就把这孩子,拜托你了。你是个好人,你能长命百岁呀!” 陈厚魁一个大男人,哭得嗷嗷的,都说不出来话了,他二嫂这是铁了心了,咋劝也不行啊。 罢了,一个母亲的心,谁也劝不了啊。孩子是为娘的心头肉,肉被剜了,她也就死去一多半了。 没招了,只能一再地答应,会好好养育这孩子。 老太太爬起来,再回头看看孩子,扭过头去,蹒跚地就走了。 孩子把拳头死死塞进自己的嘴里,他不想让自己哭出声音来,就怕奶奶走得不放心。 小身子哭得直抽搐,陈厚魁把孩子搂到怀里,轻轻拍着。 看着二嫂远去的背影,不禁泪落如雨。。。。 第152章 趁火 陈厚魁挑着柳条筐,哭哭啼啼地,领着小孩,找陈秀秀来了。 他不敢回家,就怕老太太没杀了那个勤务兵,再让人家顺藤摸瓜,找到这小孩,找到他家,把他们给怎么着了。 毕竟,听老太太说,人家回乡就拉起队伍,现在是胡子。 他也听说过,三家子那帮胡子老霸道了,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小孩本来挺伤心的,没想到,旁边这十二爷爷好像更伤心,他还得在旁边费力地拉着柳条筐,劝着: “十二爷爷呀,您老可别哭了。我小时候啊,我奶奶就偷偷告诉我,她呀,活着就是为了给我爹报仇。 这是她一辈子的念想,她要是完不成,就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心里头,跟刀割的一样难受。 她老早就告诉我,要是有这么一天,别哭。哭就是让她不能放心大胆地去干。 哭要真有用的话,我早就天天哭了! 哭没用,真的!” 你说这小孩,脸蛋子上还挂着眼泪,在这认真地安慰陈厚魁,让人更想哭了怎么办。 陈厚魁就带着哭音问小孩:“孩儿啊,你就不伤心么?你奶奶许都回不来了?” 小孩认真想了想:“说不伤心,那是骗人的。自打小时候,就我奶奶对我最好,我娘都得排她后头。 我娘不喜欢我,我知道。她喜欢她后生的那几个孩子。 要不是我奶,我许是都活不下来。 你说我想不想她?伤不伤心? 但我奶跟我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去办的事情。这是命里的劫数,旁人谁也帮不了忙。 要实在是想帮忙,就远远地,别妨碍她办正事,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唉,我太小了,帮不上忙,只能尽量,别拖我奶奶后腿。 你放心,以后你要是办啥事,我也绝不拖你后腿。” 陈厚魁一哽,自己还真不想有啥事,需要这小孩儿不拖后腿的。 两人很快到了山上。 见到陈秀秀和大荒子,陈厚魁连哭带比划的,把事情经过一讲。 大荒子就让人喊三荒子进来。 火速带人去三家子,看看老太太咋样了。他也不介意帮老太太一把。毕竟,现在山上人太少了,他早就想再招一部分人,最快的办法,就是打下一绺胡子来,扩充队伍。 现在小孩儿在他这里,正好,打着为小孩父亲报仇的借口,弄死首恶,再把剩余人收编了。 三荒子带着人马,连夜就去了,怎么安排陈厚魁跟小孩儿住宿啥的,略过不表。 第二天中午,人喊马嘶的,三荒子领人回来了。 还带着一口棺材,老太太装棺材里,给拉回来,就停在山脚下。 人家这老太太想报仇,那可不是一天半天了。 从打她知道,自己儿子的真正死因开始,就筹谋上了。 回到家,把最肥的两只老母鸡,扔水缸里淹死了。 儿媳妇回家看见了,就问:“哎呦,这鸡咋还淹死了呢?个死老太太,你咋看的家?” 老太太连忙诚惶诚恐地:“这许是我上大集去买菜,没看好,给淹死了。都是我的错!” 儿媳妇嫌弃地看一眼老太太:“那赶紧炖了吧,晚上吃。” 自从老太太跟他们回乡下,儿媳妇和勤务兵,就把她当老妈子一样使唤。 这几年她都想找机会,给小孙子找个可靠的人家,安顿好喽,她好报仇。 但她是个裹着小脚的老太太,走不多远,这脚就受不了了。人家俩人看得也紧,她也没机会,出去找人。 今年,她明显感觉,自己身体怕是不行了,再等下去,估计就没机会报仇了。 可巧见到了陈厚魁,这也顾不得考察他是不是个可靠人了,只能把孙子托付给他。 心里暗暗祈祷,希望陈厚魁是个好人吧! 她淡定地把攒了好几年的毒蘑菇,和一包老鼠药,再跟这两只老母鸡,放一起用砂锅一炖。 老太太这手艺好啊,简直香飘十里! 勤务兵跟媳妇孩子往桌子上一坐,就大口吃啊。 那时候不年不节的,就是胡子也很少吃到肉。 可不吃得喷香么。 也没人问小孩儿去哪里了,咋没回来吃饭呢。 因为这小孩儿不是跟心爱之人生的,连他娘都不咋得意他,往常也有小孩儿出去干活,赶不上饭点吃饭的时候。 所以这次,也没人在意,更没人说,给小孩儿留点啥的。 吃完了,好家伙,一家子人,都药死了。连儿媳妇,带勤务兵,还有他俩后生的几个小孩儿,一起没了。 老太太怕自己不吃,他们再疑心,也吃了,但没吃多少。平时她饭量就小,没人管她。 那勤务兵最能熬,抱着肚子,问老太太:“是不是你下的毒?” 老太太很高兴地:“是啊,就是我下的毒。你能从背后打我儿子冷枪,就该想到今天。” 勤务兵嘴角淌血:“我当初就该斩草除根!” 当年他打了冷枪,人家也怀疑过他,但是他比较奸猾,借着老太太销了籍,跑回家乡来了。 只所以没杀了老太太和小孩儿,就是怕万一部门再来查他。 没想到,没等到部门查,老太太先要了他的命。 就后悔,当初不该留下她俩,应该早点弄死。 老太太在旁边,抹抹嘴边溢出来的血沫子,咯咯一笑:“所以,我接受了你的教训,你的几个小崽子,我都安排他们一起去陪你俩了。” 勤务兵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就噶了。 老太太看看这些人,笑了笑,心愿得偿,再也坚持不住,也躺倒了。 最后她仿佛看见了儿子从光明里,来拉她的手,说:“娘,我来接您了!” 看到小孙孙活泼地向她跑来,说:“奶奶,我长大了,我想您了!” 老太太带着微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三荒子到的时候,就看到一屋子尸体。 单把老太太的,跟村子里买了一副棺材,给小孩儿拉回来了,他想着,这老太太烈性,太值得尊敬了,肯定不愿意跟勤务兵和前儿媳妇葬在一起。 自己做主给拉到山寨来,想着让小孩儿咋地也最后看一眼奶奶,再决定葬在哪里。 其他人的尸体,他就不管了,自有勤务兵的族人处理。 又派人通知勤务兵组建的胡子们:“你们大当家的死了,少当家的在我们那里呢。 识相的,跟我们走,不识相的,就地打死!” 这些胡子也都欺软怕硬,一看人家要来狠的,赶紧点头哈腰地:“我们大家伙,合该跟着少当家的一起归顺你们。嘿嘿,这啥时候走,我们都准备好了。” 就还挺顺利的,领着一帮子人,回来了。 小孩见到他奶奶的遗体,那是哭得肝肠寸断。 成孤儿了,世上再也没有那个最疼他的人了。 大荒子安排人,帮着小孩处理完后事。 陈厚魁就要领小孩儿走,该回家了,隐患也没了。 谁知道这小孩儿不跟他走了,“噗通”给大荒子跪下了:“大当家的,您能不能收下我当个徒弟。我啥活都能干,吃得也不多。 我现在小,不能给您帮忙,等我长大了,学好本领,一准好好孝敬您!” 小孩看出来了,这山寨上的人,都有本领,如果他早点会本领,何至于帮不上奶奶的忙,让奶奶一个人去报仇呢。 大荒子还没说啥呢,刘胜利过去,一摸小孩骨头,练武奇才:“这徒弟我要了!你别跟我抢!” 小孩儿一愣:“啥?我想拜大当家的,没想拜您来着。” 刘胜利嘿嘿一笑:“我是大当家的师傅,他的本事,都是跟我学的,我比他厉害多了。小孩儿,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说说你想拜谁为师?” 小孩儿看看大荒子,瞅瞅刘胜利,还是想拜大荒子。 不过又觉得,既然刘胜利是大荒子的师傅,那人家俩人就是一家的。万一不答应,人家俩人都生气,整得两头不捞好,万一都不要他,那可惨了。 要说这小孩儿也不容易,从小他奶奶就教他人情世故,怎么看眉眼高低。 小孩儿马上跪刘胜利跟前,咣咣咣磕仨响头,口称:“师父,那我拜您,您以后就是我师父,我以后长大了,挣钱给您花,给您养老送终!” 刘胜利这些天,观察小孩儿为人行事,早就喜欢上了。 挑挑眉毛,嘿嘿一乐,丝毫不觉得抢了徒弟的徒弟,有啥不妥,牵了小孩儿的手,爷俩出去溜达去了。 第153章 打劫 大荒子无奈地笑笑,师父这越老,还越像小孩子了,连徒弟他都抢。不过也是高兴,能有个小孩陪在师父身边,师父还能有个营生,许是能开心点。 自己跟两个师妹都大了,以后肯定不能经常陪在师父身边,师父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也挺寂寞的。 仙姑的人看这外头人来人往的,又来了好些人,就跟仙姑汇报,仙姑淡定地说:“人越多,说明这山寨越兴旺,对我们是好事,不必在意。” 手下又说:“日本鬼子也来了天宝镇,听说去了三道岭子。” 仙姑皱眉:“他们去那里干什么呢?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你们派人去盯一盯。” 手下应声而去。 日本鬼子去三道岭子,免费发秤去了。 他们从修小铁路的山那边,带着几个翻译,翻山过来的。 几个日本兵,一个日本军官,背着好些大包袱,里面都是特别精致小巧的铜秤。 小秤不大,但是特别好看,还是铜的,上面带个拉环,下面带个秤钩子,中间铜柱,里面有弹簧。 翻译通知村长,把大家伙都叫到平时的晒谷场上,一家发一个免费的小铜秤。 这小秤精致啊,就连三道岭子的老财主,都没见过。 人家还免费发,大家伙不知就里。一家领了一个,高高兴兴回家了。 刘玉蓝家也领到一个,小媳妇么,还挺稀罕这玩意的,跟她新婚的男人说:“这东西可真精致,谁家舍得用它秤东西啊。还不是都得藏起来,当传家宝啊。” 她男人长得特别精神一个小伙子,脾气也好,就笑笑:“你稀罕,咱家就用呗,别节省。等将来说不定咱有钱了,就不稀罕这个了,用金子给你打一个,那肯定比这个好看。” 刘玉蓝咯咯一笑:“行,那我可等着跟你享福了!” 男人好脾气地点点头:“哎,你就等着吧,我一准好好干活,多攒点钱,等以后,让你过好日子。” 新婚小夫妻,甜甜蜜蜜的,还不知道,死亡的威胁已经到来。 这些日本鬼子又去了陈家磨坊,翻译让村里把各家各户集中起来,要给免费发铜秤。 王二贵这时候,还是管着村子里头的大牌会,这大牌会属于村子里头的自救组织,自己村子里头的人组织的,互救互助,免得胡子或者劫匪啥的来村子里头掠人抢劫。 王二贵一听说他们是日本鬼子,嗷嗷就开骂了:“滚,给我滚出陈家磨坊,我们这不稀得要你们的什么破秤!赶紧给我滚!” 日本鬼子看他脸红脖子粗的,就问翻译,这咋回事啊。翻译一说,日本鬼子就急眼了:“八嘎!死了死了地!” 人家那日本兵就把枪举起来了。 刚巧,刘道云拿着枪出去打猎,女儿出嫁了,家里老两口,一天天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的,大眼瞪小眼,闲待着没啥意思。 就自己出去打个鸟,猎个兔子啥的。 他这枪还挺好的,还是刘贤在家的时候,为了打陈厚魁,花大价钱特意跑出去,弄来的。 正好他从山里回来,一瞅,咋地,这还有外来的人,留着两撇小嘎胡,乌拉哇啦地敲叫唤,还拿枪指着王二贵,特么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虽然他在村里人性不咋好,但都是乡里乡亲的,不能眼瞅着外人欺负村里人呢。 他大喊一声:“把枪给我放下!不放下,我一枪崩了他!” 他看见好像别人,都得听那个留小嘎胡的人的话,古人不是都说,擒贼先擒王么。他就一个人,一杆枪,就得指一个当官的,兴许才能吓退他们。 这时候,人家大牌会的好些青壮年,也都拿着家伙什出来了。 那武器就杂了,什么鸟铳啊,钢叉呀,大刀啊,应有尽有。 翻译一看,事情不妙啊,赶紧乌拉哇啦一阵翻译,日本军官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让翻译说话。 那翻译赶紧就说:“哎,那啥,乡亲们你们误会了,我们就是想免费给你们点东西,建立友谊。没想对你们怎么样。你们不要误会。我们这就走。” 然后几个人,倒退着就走了。 这也是日本鬼子,来的只有几个人,他们一看村里人多,就退了。 就有那看过小铜秤的村民,眼巴巴地:“哎,我说二贵兄弟呀,那人家给免费的东西,咱就要呗,反正也不吃亏,还能落下个东西。我看还挺精致的,许是能值不老少钱呢。” 王二贵眼睛一瞪:“我可告诉你们,这天下就没有白给你吃的饭。 你吃人家一个馒头,说不定,得还人家几百个馒头。要真是要你们还人家馒头还好,万一要的是咱们的命呢! 八国联军你们都忘记了,那还有个好! 指不定人家有啥坏道,要跟咱们这儿使呢,你能要人家东西!白给你,你也敢拿!” 说话的人讪讪地搓搓手:“嘿嘿,是我想岔了,还是二贵兄弟有见识!” 王二贵又拍拍刘道云的肩膀:“今天多亏你了,我可得谢谢你呀,不是你,说不定,今天我就交代这了!走,去我家咱们哥俩喝两盅。” 刘道云摇摇头:“不了,我家还等我回去吃饭呢。” 人家就走了,心里还担心着闺女,也不知道,这帮日本鬼子,去没去三道岭子,闺女现在咋样? 他这担心一点都不多余。 三道岭子因为没有,像王二贵这样有见识的人阻止,大家伙都领了秤,没几天,村子里开始爆发鼠疫。 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开始发高烧,寒颤,呕吐,皮肤往出渗血,溃烂,没几天,就开始一批一批的死人啊。 刘玉蓝婆家好几十口人,死得就剩刘玉蓝跟她男人,还有个一岁多点的小侄子。 一瞅这村子里,原来死的人,还有人埋,那到最后,都没人埋了。 因为啥,死得家里一个人都不剩了。 老年人就知道,这是传染病,是鼠疫啊。 刘玉蓝她婆婆临死的时候,就告诉他俩,赶紧背点粮食,拿着被褥,领着小孙子去村子外头的瓜棚子里住,千万千万不要再在村子里了。 也不要埋家里头已经死的人了,就怕死去的人,身上有病菌,再把他们活着的人传染上。 只要他们三个人,能活下去就行。 刘玉蓝和她男人,含着泪,带着小侄子,就出村了。 瓜棚子里头冷啊,四面透风,可也没招,想活着,就不能回村子。 刘玉蓝倒是想跟男人,领小侄子一起回娘家。她男人不同意: “咱可不能去你娘家呀,咱这可能是传染病,去你娘家,那不是把你父母他们都害了么。咱们不能不孝啊,就在这瓜棚子里躲一躲吧,兴许,还能躲过去。” 刘玉蓝只得含泪点头。 没想到,才到晚上,他男人就开始发高烧,刘玉蓝真是心如刀割啊。 俩人新婚燕尔,男人还是她自己相中的,结婚以后对她,那也是百般千般的好。 没有药,她就拼命出去捧外头的雪,想给男人降温。 但是没用,没几天,男人开始皮肤渗血,溃烂,就死了。 临死前,把小侄子托付给她,这是男人家最后一根苗了。 熬了这好几天,刘玉蓝又累又伤心,昏昏沉沉就睡着了。等醒过来,一瞅,那一岁多的小侄子,被耗子咬得遍体鳞伤,活活咬死了。 刘玉蓝真是生无可恋啊,男人没了,连他托付自己照顾的小侄子也死了。 她也不想活了,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就这么躺着。 躺了两天,眼泪都流干了,想着,就是死了,也得把男人和小侄子的尸体埋了呀,不然这屋里总是来耗子啃。 没啥趁手的东西,她想起来,因为特别稀罕那小铜秤,她给带出来了,好歹是个铜的,总也比用手刨强。 她刨了几下,这小秤就是外表好看,实际不结实,折断了,刘玉蓝欲哭无泪,心里话,这是什么破秤啊! 再一看那折断的地方,这里面都是什么东西呀? 这时候,她就看见自己面前,出现一双小孩的脚,穿着一双绣花鞋。 第154章 真凶 把个刘玉蓝吓得,把小秤一扔,坐到地上,抱着脑袋嗷嗷叫。 过去那人都迷信呢,村子里头一下子死得十室九空的,突然看见面前出现,一只小脚丫子,穿个红色的小绣花鞋,要吓死了好么! 胆子小的,都得以为是鬼魂出没。 就听“嗤”,有人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 乍着胆子,刘玉蓝抬起头来,看见一个白胖的小女孩,瞅着还挺可爱的,梳着两个小辫子,穿着个小红棉袄。 她就问:“你是谁家小孩儿,咋一个人在这呢?快走吧,这屯子有瘟疫,别把你传染上。对了,你也离我远一点,说不准,我身上也带着瘟疫呢。” 你看她心眼还挺好的,自己都要不活了,还惦记着别把旁人传染上呢。 小女孩听了她的话,挑挑小眉毛:“我是勾魂的使者,过来告诉你,你们这个屯子,为啥人都要死光了,你要不要听?” 那声音苍老得,跟个老太太似的。 刘玉蓝一听这声音,再想想小女孩诡异的现身,她还真信小女孩是勾魂使者了。 嚎啕大哭:“我听,你快告诉我,为啥呀?这到底是为啥呀! 屯子里也没啥大奸大恶的人,为啥老天爷要这么惩罚我们呀! 降下瘟疫,把人命都收走了,我们可都是好人呢!我就想问问老天爷,凭啥让我们屯子遭这个难呀!” 哭得嗷嗷的,嗓子都哭哑了。 小女孩用粗嘎的嗓子尖声利吼:“你怪老天爷!那你可怪错了!这场瘟疫,根本不是天灾,是人祸!是人祸!” 刘玉蓝抬起泪眼:“人祸!什么人祸?” 小女孩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她:“这场人祸,就是你稀罕的这小秤带来的。 你们以为日本鬼子免费发的东西,能是好东西!哈哈哈,错了,你们错了! 这场瘟疫的致病菌,就藏在这小秤里。你们拿到以后,只要有一家使用,弹簧勾起铜柱里面的病菌,就会扩散鼠疫。 一个传十个,十个传百个,只要没有人遏制,就会一直传下去。” 刘玉蓝听得目眦欲裂:“不不,我不信!我不信!” 她使劲摇着脑袋,像是要把听到的东西,全部摇出去。 眼泪顺着惨白的脸颊噼里啪啦滚下来:“是我,是我说这个小铜秤好看,我男人才去领的,他本来不想要的。觉得人家白送的东西,不一定是好的。 是我,都是我,是我非图漂亮,让他领的呀! 是我害了我婆家几十口子人呢,我该死,我该死啊—— 为什么不让我死,要让我婆家无辜的人死啊——” 刘玉蓝捶打着自己的胸脯子,哭得眼里都流出了血泪。 小姑娘嫌弃地看着她,皱着眉头说:“就算是你家当时没有领,只要你们村子里,有一家领了,就会传染你们所有人。 为什么你不去怪害死他们的日本鬼子,反而要怪无辜的自己! 是因为只有怪自己,才最容易么!” 刘玉蓝咬着牙:“对,要不是日本鬼子,我的婆家人根本不会死,乡亲们也根本不会死! 我要和那些还活着的乡亲们一起,为他们报仇雪恨,我要去杀了那帮畜生!” 小姑娘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刘玉蓝:“你们屯子,现在就剩你一个活人了。其他的,要么死绝了,要么让日本鬼子抓回去做活体实验了。 幸亏你在村子外面,要不然,你也得被日本鬼子抓走。”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我和我男人,前几天出来的时候,还有好几家人呢!”刘玉蓝大叫。 “我刚才进村子里,核实过了。本来我想着过来,兴许能救活几个,结果,来晚了。 零星活着的几个人,都被日本鬼子抓走,做实验解剖去了。”小姑娘攥紧了小拳头。 刘玉蓝就问:“那我怎么能救出乡亲们,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是日本鬼子把病菌放在小秤里头的?” “你听说过天仙教么?”小姑娘问她。 “听说过一点,我婆婆以前还去领过符水喝。”刘玉蓝记得自己婆婆还想着等过一段日子,再赶上天仙教施舍符水,带她一起去呢。 没想到,现在跟婆婆,已经是天人永隔了。 “我是天仙教里面的人。教派里头有人发现日本鬼子,在各个村子里头免费发放小秤,我就派人盯上他们,拿了一个回去。 结果打开里面一化验,小秤铜柱里面装的,是鼠疫病菌。 但是咱们这边没有特效药,现研制时间上来不及。有的药,或许可以治疗,但是远在魔都。也是今天才运过来。 我拿着药过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救下幸存的人。 结果,没有抢过日本鬼子。幸存的人,都被他们转移到他们的研究所,做解剖实验用了。我们人少,救不回来。” 刘玉蓝听得眼泪都忘记掉了,恨恨地问:“啥是解剖,是不是就把他们杀了?” “比直接杀了还残忍。那些日本鬼子是魔鬼,他们的手段之残忍,不是你能想象的。 还有,你记住一点,不要跟人讲,你是这场鼠疫的幸存者。 你们村子这么多人都死了,只有你一个人活着,日本鬼子说不定会好奇,想把你抓去,解剖看看。”小女孩淡淡地说。 “那你不是勾魂的使者么,你去勾日本鬼子的魂呀!他们做下这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合该勾了他们的魂,下十八层地狱!”刘玉蓝咬牙切齿。 “我会的,会送他们去地狱,去让阎王好好审一审他们的罪孽!倒是你,下一步要怎么办呢?要不要到我天仙教来。”小女孩动了一点恻隐之心。 刘玉蓝摇了摇头:“不了,我要给我男人报仇,给死去的乡亲们,讨个公道。 我记住了那几个发秤的日本鬼子的长相。我要亲自把他们的头颅割下来,拿来祭奠我男人和乡亲们的亡魂。 此刻,他们若还没有走远,必会保佑我报仇成功的!” 小女孩点点头:“好,若有需要,你可以到天仙教求助。天仙教,就是为了庇佑乱世之中的女人和孩子而创建的。 你也最好早点离开这里,日本人随时都会来,如果碰到你,你逃不了的。” 刘玉蓝腾地站起身来,跑进瓜棚子,拿出一杆猎枪:“不,我不走,我要等着他们来,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我要为无辜死去的,我男人和乡亲们报仇雪恨!” 小姑娘看着她:“好,我给你几棵手榴弹,教你怎么用。若你运气好,说不定,能碰到发给你们秤的日本鬼子。” 第155章 离开 自从刘玉蓝送别了小姑娘,就开始拿着猎枪在村口了望。 小姑娘要留给她治疗鼠疫的药,她也没要。 冥冥中,她觉得,自己的丈夫和乡亲们,一定会保佑着自己。 自己一天没有报仇,一天就不会感染鼠疫。 因为缺乏充足的睡眠和营养,她瘦得颧骨高耸,眼窝深陷,长期不洗浴,身上散发着恶臭。 腰里插着几个手榴弹,背后插把杀猪刀。这杀猪刀是从村口的杀猪匠家里拿来的。早就有了年头了,上面的血槽都是黑红黑红的,扑面一股杀气。 单从外貌上,再也看不出来一丁点,当初那个快乐、俊俏小媳妇的样子来。 这一天,远远地,一队日本人,戴着防毒面具,向村子走来。 他们是隶属于日本某特殊研究所的人员,来这里提取鼠疫标本。 刘玉蓝眼里带着癫狂,嘴角紧紧抿着,按照小姑娘当初的指点,看准距离,扔出了手榴弹。 “轰隆”一声,所有的日本兵都趴到了地上。 刘玉蓝从小的时候,就跟着父亲刘道云上山打猎,知道一个好的猎手,不光要有一手好枪法,还要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 敌不动我不动,对面日本兵乌拉哇啦一顿喊话,她也不吱声。 又有一个日本兵爬起来喊:“对面是谁?不要开枪,我们是大日本皇军地干活,跟我们对抗,死拉死拉地!” 刘玉蓝瞄准他扣动了扳机,“砰”日本兵应声而倒。 对方发现了她的位置,也开始反击。 刘玉蓝一滚,就滚到旁边一个石碾子后头,开始还击。 她这猎枪,毕竟不如人家日本人的枪好,被人家给压制了。 刘玉蓝一狠心,又扔出去一颗手榴弹。 一共小女孩也没给她留几颗,因为这玩意,运到这边的就不多,也是看她可怜,就给她匀出来几颗。 日本人一看,这家伙不行啊,这人有手榴弹。 他们来的时候,以为这地方人都死干净了,没死的也早被他们给抓走了,没啥危险。 所以来的人很少,又因为还要翻山越岭,背实验器械,所以没带那么多武器。 其中一个一挥手,这些人悄悄的往后撤。 刘玉蓝看他们好像要跑,眼睛都红了,跳出来就是一枪,那个打头的日本兵,“咣当”就栽地上了。 这人是这次来采集标本的重要人物,就是在研究所里,也排得上号。 剩下的日本兵急了,又背又拽的,加上几个日本兵火力掩护,跑了。 刘玉蓝等他们跑远了,过去一看,地上躺着三个日本兵。 其中两个死了,一个还活着呢。 刘玉蓝也不管那个,上去就是一杀猪刀,日本鬼子连哼一声都没有,就嘎了。 刘玉蓝把他们身上的枪给缴了,又翻出来好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给装一个口袋里头。 这些东西她都不认识,就想着,没准天仙教认识。要是有用,就给天仙教,人家可算帮了她大忙了。 要不然,她连谁是仇人都不知道。 说不定,现在根本不会报仇,而是自杀身亡了。 再细瞅瞅这三个日本鬼子的长相,都不是来免费发秤的。 自己这仇还没报,现在这三个日本鬼子,只当是收他们日本人点利息。 刘玉蓝也不敢回娘家,怕身上还有病菌,更害怕万一日本鬼子查到她还活着,连累家里的父母。 把东西归拢归拢,又分几趟扛着米、面、油、被褥啥的日用品,跑深山一个山洞里头,安了家。 现在杀过日本鬼子,她也不害怕死人了。 村子里的人都死绝了,她就挨家挨户,寻摸好东西。 啥金子银子,珠宝首饰呀,大米白面呀,绫罗绸缎呀,弄了好些。 她一趟趟的,都给整到山洞里头。 然后一把火,把村子点着了。 小姑娘告诉她,死去的尸体,包括染病人用过的东西,都得烧了。 还有老鼠,跳蚤啥的,也都得烧死。不然,还传染鼠疫。 看着短暂生活过的这个村子,刘玉蓝泪如雨下。 这里承载着她青春的爱恋,有她跟丈夫短暂的甜蜜时光。 本以为能白头到老,现在却只剩下她一个人,独自在这荒凉的人世间。 这世间从此,再也寻不到,那个好脾气的男子,再也没有人在夜里相拥取暖。 再也没有人对她温柔地说,以后一定会好好干活,给她好日子过了。 那个男子,变成了风中的一捧飞灰,随风飘走。 再也摸不到,碰不着了! 刘玉蓝回到山洞,大病一场。 这一病,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暮春。 外面草木氤氲,空气里都是青草和泥土的湿润气息。 刘玉蓝般来好多石头,把山洞口堵上。又把自己生活过的痕迹处理干净。 拿着从一个日本鬼子那里缴获的手枪,带了点金银首饰,下了山。 火烧过的三道岭子村,破败坍塌的屋舍间,冒出了盈盈绿意。 刘玉蓝依恋地看着,在心里默默地说:“我会为你们所有冤死的人,报仇雪恨的。等报完仇,我就来陪你们,你们且等一等我! 你们若是在天有灵,请一定要保佑我,找到仇人,让我报仇成功!” 山风飒飒,风里仿佛又传来乡亲们亲切的话语: “蓝子,你看见我家的大公鸡了吗?哎呀,你说说这一天天的,不用干别的,光找它了!咯咯咯。” “小蓝子,你嫁过来还习惯吗?让我家妮子没事陪你转转。” “小蓝子,娘给你扯了一块花布,你嫁到我们家,人口多,活也多,委屈你了。” “蓝子,以后我一定带你过好日子,咱俩再生几个胖娃娃,嘿嘿嘿。” “弟妹,你快把碗放下,让大嫂刷,你歇着。” “小婶婶,这是我过年偷偷攒的糖,咱俩一起吃,可别告诉我娘呀!” ······ 刘玉蓝侧耳听着风中的絮语,风吹乱了她额顶的头发,在日光下,一片斑白。 吹皱了她身上的夹衣,露出里面嶙峋的瘦骨。 风终于吹倦了,轻抚着她的面容,黧黑而苍凉。 她站了许久许久,最后郑重地跪下去,对着村庄拜了三拜:“父老乡亲们,我不会让你们久等的!我一定会给你们报仇雪恨的!你们一定要等着我呀!” 然后义无反顾地走出了,荒废颓败的村庄。 烧得焦黑的屋檐下,探出一抹绿色,招招绕绕,仿佛在对远去的游子道别:走好走好,一定要,再回来呀! 第156章 知晓 话说陈厚魁安顿了自己二嫂的小孙子曾峻岭,就要回家。 他来这儿着急忙慌的,都没通知家里头。也不知道,家里的孩子们惦记他没有。 陈秀秀正好也想回家待几天。 山上这来了好几拨人,闹哄哄的,大荒子想了想,她回去也行。 偷偷把她领到僻静处,塞给她一个册子。小声跟陈秀秀说:“秀秀啊,这本册子你拿好了,这里面是我们小刀会的名单,人呢,都散落在四面八方了。 万一有一天,我有啥事,就把他们交给你了。 你要是能安稳的生活下去,就不用动它。但凡你生活不下去了,就按着从前往后的顺序去找这些人,联络他们。 我不敢保证这些人百分百都会听你的话,但是至少,会有一半的人,会听你的。 这从前往后的顺序,是我估摸着,他们对我忠诚度编写的。 一会儿我把接头的切口告诉你,你记好了。这切口你谁也不能告诉,包括你爹和你弟弟,也不能告诉。 能记住不? 这是我,给你留下的保命的东西。” 切口就类似于接头暗号。 陈秀秀本来羞答答地,还以为是啥册子呢,结果这一听,眼泪汪汪,紧紧拽着大荒子的手:“是不是有啥危险呢?你可别瞒着我呀!要是有啥危险,咱能不能不去呀?” 大荒子拍拍她的手,咧嘴一笑:“这不是未雨绸缪么,你用不上最好。现在放到你这,这不也算是给咱们儿子,准备的么。万一肚子里有了呢!嘿嘿嘿。” 陈秀秀嗔怪地瞪他一眼,郑重地把册子塞自己棉袄里头。 她跟大荒子这几天已经成亲了。 陈厚魁也看出来了,想让女儿回家是不可能,就怕人家于大龙再抓她。让她远嫁也不是办法。 罢了,既然她跟大荒子情投意合,就赶紧趁自己在山上,给办了吧。 大荒子没有父母,正好人家师父在山上,这样,趁两边老人都在,也算是明媒正娶了。 就这么地,陈秀秀揣着册子,跟她爹陈厚魁一起,就回家去了。 到了家里,看见陈俭跟死人一样,躺在炕上,毫无生气。 就跟陈厚魁说:“爹呀,陈俭这样不行啊!人家刘玉蓝都结婚多长时间了,说不准人家孩子都要有了。陈俭还这个死德行。这哪能行呢。 要我说,他这就是没有媳妇闹的。咱家现在这情况,在四里八乡的,虽然不算富裕,可也差不多,至少能吃上饱饭。 不如张罗张罗,给他找个媳妇,以后再有个孩子,他就消停了。” 陈厚魁琢磨着,也对。小孩子的喜欢,能有多长久。等结婚了,有了媳妇孩子,就不惦记刘玉蓝了。 趁陈秀秀在家,就开始张罗。 也巧,陈家磨坊河对面村子,叫张家店,有个叫贾秀云的姑娘,订好的未婚夫,出去捡柴火,让狼给咬死了。 这姑娘就哭啊,虽然过去那社会,订婚了,基本也就是见那么两三面,没啥深厚感情。 但是这未婚夫死了,别管咋死的,都有人说这姑娘克夫,尤其那未婚夫家里头,更是上蹿下跳的,四处宣扬。 所以姑娘家里头就着急,想着赶紧把姑娘嫁出去。不然,怕不是将来一传十,十传百的,都知道了,谁还娶呀。 正好,陈家也着急,两下里一拍即合。 人家姑娘家,也不要求多少彩礼啥的,本来就疼爱姑娘的人家,就想着,姑娘嫁出去,不用遭别人议论,能多少享点福。 陈俭跟贾秀云相看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就无所谓啊,反正刘玉蓝也结婚了,既然再娶哪一个,都不是刘玉蓝。 那就随便吧。 陈家人呢,都长得还不错,包括陈俭,一瞅这小伙,就俩字:好看。 一米八十的大个,宽肩乍背,浓眉大眼的,要搁现在,那就是帅哥啊。 贾秀云要说长得也可以,不算很漂亮,就是一般人。但实话说,就是她长得再漂亮,因为她不叫刘玉蓝,陈俭也是不会喜欢她的。 就这么地,陈俭跟贾秀云,那也算是闪婚了。 结婚当天晚上,陈俭感觉自己,浑浑噩噩就过去了,没啥快乐可言。 贾秀云也以为新婚么,俩人不熟悉,以后就好了。 第二天,羞羞答答地起来做饭,过去那时候,新媳妇进门头一天,就得给公婆做饭,这是老规矩。 其实也就是把结婚的时候,招待乡亲们吃剩下的,剩菜剩饭热一下子,大家围一起一吃。 这剩菜剩饭的,一般都得吃好几天,因为来的人多,做饭没那么准呀。 再说,过去那人多实在呀,很怕客人来了,吃不饱,宁可多做,不带少做的。 几个人在这吃饭呢,就听见外头嗷嗷的哭声。 过去农村人都爱热闹,饭也不吃了,陈家人都跑出去看。 一瞅,这不刘道云和他媳妇么,几十岁的人了,哭得像个孩子似的。 两家关系不好,夜不好过去问刘家人。 陈厚魁就问旁边一个邻居:“这咋回事啊?咋还哭上了呢?” 邻居叹口气,摇摇头:“唉,能不哭么!就那么一个闺女,这才嫁过去多长时间呢,人就没了。可怜呢!” 陈俭本来跟行尸走肉一般,木呆呆地在这看着,听着,感觉周围的一切都跟自己没啥关系。 这一下子听见邻居说,刘道云唯一的闺女没了。他耳朵嗡嗡做响,一把揪住邻居:“你说啥!刘家唯一的闺女,那不是刘玉蓝么!咋,咋没了!” 人家那邻居知道他跟刘玉蓝从小玩到大,就跟他说:“听说三道岭子,所有人都死干净了。房子都烧落架了。那尸体呀,哎呀妈呀,烧得惨不忍睹啊!” 陈俭一屁股坐地上了,眼睛直勾勾地,陈厚魁怕他有啥事,就用脚踢他:“大冷的天,你坐地上干啥,快点起来!” 这一踢他,他跟诈尸的一样,蹭一下,就蹦起来了,嗷嗷跑到刘道云跟前:“叔,刘玉蓝没死是不是?他们都是骗人的,对不对?” 刘道云“啪啪”就给他俩嘴巴,大骂:“要不是你这小兔崽子老纠缠我闺女,我能那么着急给她嫁出去么! 都怪你,不因为你,我闺女死不了! 我打死你,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揍啊。陈俭麻木地站在原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有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突然,他发疯一样:“不,我不信,我不信小蓝子死了!我要去找她,接她回来!” 嗷嗷就跑了,陈厚魁想撵他,那陈俭发疯的时候,跑得比那兔子都快,根本就不是人能撵上的。 回来看新媳妇贾秀云捂着嘴哭呢。能不哭么,这好容易嫁一家,男人还这样,她又不是傻,还能听不出来,这陈俭跟刘玉蓝有一腿。 陈厚魁尴尬地替儿子辩白:“那啥,他俩真没啥,就是打小吧,一起长大的情分,儿媳妇你别多心嗷!” 新媳妇贾秀云眨巴着泪眼望着公公,心里寻思:“这话你说得不亏心么,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你儿子,心里装着别人!” 大概就是现在说的,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说。 第157章 规劝 陈俭硬撑着一口气,就往三道岭子跑啊。这三道岭子特别偏僻,被三座大山包围着,只有中间一面可以出入,所以这地方,才叫三道岭子。 这地方离陈家磨坊还挺远,所以刘玉蓝结婚以后,除了按规矩三天回门,再没回过娘家。 其实也就类似于一个小盆地,冬天没那么冷,夏天不热,环境还特别优美,更奇妙的是,有一个小温泉眼,无论冬天多冷,里面都汩汩地冒水。 日本人,也不是单纯地,就选在这地方,光为了传染鼠疫。 而是他们相中这地方,土地肥沃,地势便利,可以进行小规模武装移民,更可以以此为据点,建立所谓的开拓团。 所以日本人先把村民都感染鼠疫,活着的拉走做活体实验,死的可以提取病菌和实验数据。 做下这么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的恶行。 陈俭到的时候,刘玉蓝已经把村子都烧了,值钱的东西搬进山洞,而且,这时候正是她重病,卧倒山洞的阶段。 那时候交通不发达,亲戚间除非离得近,不然真是远亲不如近邻呢。 又是赶上冬天,大家都在家猫冬,很少出村互相串门子。 所以,三道岭子这鼠疫,才没有波及得更广。 也因为很少走动,所以,这都快开春了,才被来走亲戚的乡民发现,房子烧没了,人的尸体也都烧焦黑。整个村子,没一个活人。 这才传出去,外头的人,也才知道三道岭子出事了。 但他们还真不知道,这是因为鼠疫,只以为是村子发生火灾了。 还得是天仙教,人家直接派人告诉教众,这是日本人免费发的秤,里面有病菌,给村子里的人都传染了鼠疫,灭村了。 以后无论日本人再发啥免费的东西,千万不能要。尤其告诉家里的小孩,日本人要是发吃的糖果饼干啥的,更不能要。 里头肯定有毒。 经此一事,各村的大牌会,那是一万分的警惕起来。白天晚上都安排青壮年巡逻。 谁不害怕啊,万一有日本人,再来扔点啥玩意,满村子人,那还能有好啊。 为了活命,那也得睁大俩眼睛,好好看着,有陌生人,就排查呀。 且说陈俭到了三道岭子,一瞅,这个惨呢,就别说了! 惨不忍睹,惨绝人寰啊! 陈俭在焦炭瓦砾间奔跑,放声呼喊刘玉蓝的名字:“小蓝子,小蓝子,我来找你了!你快回答我,跟我回家呀!小蓝子,小蓝子——” 声音都喊哑了,只有呼啸的风,和林间鸟雀的鸣叫。 跑累了,嗓子也喊不出声音了,陈俭扑倒在路上,双手死死地扣进泥土里,痛哭失声。 往事一幕幕,却再没有那个一起嬉戏的女郎。 两天以后,他浑浑噩噩地回了家,一头栽到炕上。 这回可病大发了,咽不下去饭,吞不下去水。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眼瞅着就要不行了。 找旁的大夫也看过,可是就是不好。 实在没招了,陈厚魁为了儿子,只能舍了这张老脸,去找钟先生,恳求人家来家,给陈俭看看。 钟先生跟他也没啥仇,毕竟在钟先生丧子之后,走投无路的时候,他还收留过人家。 所以钟先生背着个小药箱子就来了。 徐艾蒿跟老烧肉结婚以后,彼此恩爱,对钟先生那也是由衷的孝顺。 又答应,以后生的第一个男孩,姓钟,待钟先生百年之后,让他给钟先生摔盆扛幡,孝子贤孙么。 钟先生心里高兴啊。他就怕自己身后事,没人给他好好操办,逢年过节,没有后人给他上坟烧纸。 毕竟现在明面上他是绝户啊,那倒是还有个便宜儿子,他偷偷那啥了于大龙小老婆生的。 但那孩子在于大龙家,他敢去认么。 所以现在钟先生感觉,生活又重新有了奔头。惦记着,只要徐艾蒿生了男孩,他必得把全身的医术,都传给孩子。 人心情一好,那精气神都不一样。陈厚魁看着钟先生这样,心里都有点羡慕。 你说说钟先生当时多狼狈呀,儿子死了,他都绝户了,还是自己救济的他。 结果人家硬从自己家,白得个闺女,现在还有女婿了。 活得这个滋润呢。 反观自己,倒是有儿有女,可是又有啥用啊,都是冤孽呀,就没一个省心的。 苦啊! 佝偻着腰,带钟先生到了陈家,一诊脉,好么,郁结于心。 这心病还得心药医呀,没法子,开了个方子,给了点药,就这么着吧,还得他自己想开了呀,不然吃再多药,也没啥用呀。 送走钟先生,陈厚魁这个愁啊,这孩子可咋整呢。瞅瞅贾秀云: “儿媳妇啊,不行你去劝劝陈俭吧,这样也不行啊!这不吃不喝的,早晚身体糟践完了。你俩以后可咋整啊!” 贾秀云也愁啊,那宁可在家当个老姑娘,也不愿意嫁这么个玩意呀。这一天天,要死要活的。 那时候也没离婚这一说,嫁了男人,那就是绑定了一生。 只能捏着鼻子过去劝呢:“陈俭呢,你也不用伤心。你都没见到人家尸体,你咋就知道人家死了呢。 万一人家活着,跑别的地方去了,你这不吃不喝的,自己先折腾死了,那可真就是,再也见不着了。” 心里话,反正这男人也不待见自己,公公还非得让自己来劝,劝妈个巴子。恨不得扇这男人几耳光。 你说说你有喜欢的人,你还娶我干啥呀,这不纯属于祸害人么。 所以她劝得也没有好声好气。 哎,你别说,陈俭就这么贱,他爹、他姐姐、他哥都好言好语地劝他,他捂着耳朵,不听不听我不听! 结果贾秀云恶声恶气地,他反而还听了。 一把抓住贾秀云的手,激动地说:“你也说刘玉蓝没有死吧!嘿,我就说我的小蓝子,没有那么容易死!我一定好好活着,等小蓝子回来。” 跳下炕,还找饭吃,找水喝了。 陈厚魁看得老怀大慰,摸着下巴上的一撮胡子,笑眯眯地想:“这孩子还是听媳妇的话呀!瞅瞅,家里谁劝也不听,媳妇一劝,就知道喝水吃饭了。 要说还是秀秀的主意好,给他娶了媳妇,知道听媳妇的话,这就懂事多了。” 贾秀云看着公公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心里一阵狂吐槽:“就这还好意思笑,瞧瞧你这狗儿子的孬孙样,还笑得出来,真是个奇葩。 也不怪能有这样的儿子。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话,实在是对得很呢!” 第158章 帮助 刘玉蓝听小女孩说,当然,这小女孩就是小仙姑呗,发小铜秤的日本鬼子可能据点在平城。 她这年也就十六七岁,一个从小没离开过村子的小姑娘,连怎么去平城她都不知道。 就凭着一腔悍勇,两条腿,硬是一路打听,一路乞讨,到了平城。 要说她兜里带了那么老多,从三道岭子,死去人家里头,拿的那些金银首饰,为啥还乞讨呢。 那过去世道多乱呢,她一个女孩子,虽然现在形销骨立的,不像个健康的样子。但是当时没啥法律约束,人的恶,也是被放大了的。 有那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管你长啥样子,是个女人,他就抢啊。 虽然刘玉蓝有枪,背后还插着一把杀猪刀,但是能少点麻烦,就尽量少一点。 她出来主要的目的就是报仇,根本不想节外生枝。 乞讨的时候,再把自己弄得破衣喽嗖,埋了吧汰地,一身的酸臭味,都看不出来是个女人样。 这才安全的,一路走到了平城。 平城这时候都春暖花开了,人们的衣服穿得薄了起来。 刘玉蓝这枪跟杀猪刀,就不好带在身上了。衣服一薄,你这腰间鼓鼓囊囊的,谁不好奇你藏的是啥呀。 所以她在进城之前,就把枪和杀猪刀,还有一部分金银首饰,用油纸一包,都埋在城外一棵老柳树下头。 自己就带少许的银钱,和从日本鬼子身上,搜出来的一些奇怪的东西,就进城了。 进了城,她就找人打听天仙教的位置。 小仙姑告诉她,在平城她们有据点,如果有一天,她去平城,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可以找据点上的人帮忙。 她呢,去天仙教据点的时候,本意就是为了报答小女孩,告诉她鼠疫实情的恩义。 想把从日本鬼子身上搜出来的,这些奇怪的东西给天仙教,如果对她们多少有点用,那自己,也算是偿还了一部分恩情了。 刘玉蓝,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就是那种,你给我一颗豆子,我就要马上还你一颗大枣。半点不愿意欠人家,人情的这么个女孩。 这好打听啊,有那富有同情心的大婶,一瞅她这一身,就可怜她呀。本来天仙教的宗旨,就是帮扶受苦受难的妇女和儿童。 大婶都还去天仙教法会上,领过免费的符水喝呢。也没嫌弃刘玉蓝埋汰,还热情地给她买了个馒头: “哎呦,可怜见的,快吃了吧,瞧你这瘦得呀,还没有我们家拉磨的老驴肥实呢!来,快吃快吃!” 可见刘玉蓝这模样到底有多狼狈,才能让人家大婶,把她跟自己家拉磨的老驴,相提并论了。 大婶领着她,就来到了一处小院子,上去就拍门喊人家,人家出来一瞅,好么,这大婶就不说了,后头跟着的,这可真是有点惨呢。 糟践的都差点看不出人样了。 人家这天仙教里头的人,还真没有嫌贫爱富,马上领进去,让刘玉蓝先洗漱一下,换件干净衣服。 咳,人家以为她是在家里被家暴,或者走投无路的女人,来这求助的。 刘玉蓝还想仗着这身破烂,在平城安全地行走,找仇人呢。 她就不换,跟人家说,要找此地负责人,还说了个暗号。 这人一听,那这暗号可不是一般人,可以知道的呀,只有她们教里的教众才知道,赶紧把负责人找来。 负责人是个三十多岁,比较亲善的女人,胖哒哒,乐呵呵地。 就问刘玉蓝:“你可以叫我陆姐,不知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刘玉蓝就把那些,从日本鬼子身上缴获的,奇奇怪怪的东西,拿出来。 告诉她,自己的来历,以及这些东西的来历,还有小女孩怎么交代她来的。 但她一句没提要人家帮忙啥的。交代完了这些事情,就想走。 陆姐就按住她:“姑娘你且先别走。我们教里早前就接到了通知,知道你的事情。你这急于报仇的心情,我们都理解。 但是呢,你可能不太了解平城的局势。 在乡下你可以真刀真枪地,明目张胆地行事,但在平城不行。 平城有巡检,你没有日本人发的良民证,寸步难行。 你伪装成乞丐,没有良民证,还容易被日本兵抓走,供日本兵做活体实验。 他们的特殊部队,在这里设置有活体实验室。抓住的人,注射毒剂,做各种惨无人道的实验。 你别说报仇了,自己都可能保全不了。” 也幸亏刘玉蓝刚进城,就来找天仙教了,不然,真被日本兵抓走,那可是十死无生啊。 刘玉蓝一个农村小姑娘,她能有啥见识啊,岁数还小,也没啥阅历。一听到不光有可能报仇无望,连自己都有危险,那是六神无主啊。 陆姐就给她出主意,她也从心里同情这个小姑娘,刚刚新婚燕尔,就遭此劫难,那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更别提,这小姑娘没像一般的妇女,一味的悲痛感怀,消极麻木,而是想要为夫报仇,为乡亲们讨个公道。 这就让人无形中,高看一眼。 这样的人,值得帮助。人不都说么,自助者,天助之。陆姐也希望,能帮到这个无辜的小姑娘一点忙。 就跟她说;“我觉得,你可以先在我们这里住下,洗漱一下,换身干净衣服。 这几天,我们帮你找人,弄个良民证,你呢,先在平城四处熟悉一下。 想报仇不是一天半天的事情。何况,你现在根本不知道,仇人在哪里。 你在平城四处走走,说不定能碰上。 但是要记住,即使碰上了,你也不要独自草率行事。 毕竟,现在这里,是日本鬼子统治的地盘,想杀他们,只能徐徐图之。” 刘玉蓝咬着牙:“凭啥这里成那些畜生的地盘了!这里是我们的国家,咋就成他们的地盘了! 这帮畜生还在我们的国家杀人放火,投毒祸害人,无恶不做! 说到底,还是我们太弱了,我们要是强,他们根本不敢来!” 陆姐摸摸刘玉蓝的头:“不,不是因为我们弱, 而是因为他们残暴,他们贪婪,他们掠夺成性。更是因为他们没有人性,毫无做为人的底线。” 说道此处,停顿了一下,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问她: “那我问你,如果你的邻居很弱,你会想着去邻居家打劫么?会想着杀了邻居,占领邻居家,作威作福么?” 刘玉蓝摇摇头:“我当然不会啊,我会常常帮助邻居呀。人家都那么弱了,我咋可能欺负人家,那不是缺德么。” 陆姐严肃地说:“你看,我们都不会做的事情。但是日本人会做,其他的国家,列强也都会做。 我们国家,奉行的是儒家思想,讲究的是仁义礼智让。 而日本人和那些列强,他们奉行的是丛林野兽法则,弱肉强食。他们就跟野兽一样,你没办法跟他们讲道理。 他们是财狼,财狼天生就是要吃人的。没道理可讲,只能打。 但凡他们还有余力,就惦记着过来咬一口。所以还得保证,必须把他们打怕了,打痛了才行。” 刘玉蓝握紧拳头:“我知道了,我会暗中寻找他们,然后伺机干掉他们。 既然他们是财狼,那我会像一个好猎人一样,布好了陷阱,才好等待收割猎物,我不会冲动行事的。 以后,我也会见一个鬼子杀一个。等到把他们都杀光了,就好了。就不敢再在我们的国家作威作福了。” 陆姐看她听得进去劝,也挺欣慰的,摸摸她的头。 就怕她被仇恨蒙住了眼睛,一味蛮干。 也怕她到时候,不光报不了仇,还把她自己也搭进去。 第159章 小孩 自此刘玉蓝,就在平城天仙教的据点住下了。 天仙教门路也比较广,没过几天,就给刘玉蓝办下来了,日本人发的良民证。 她不肯白受天仙教的恩情,去外头老柳树下,挖出来一部分金银,捐给了教里。 知道就这样白给人家,人家不一定要。 只对陆姐说,这点钱,是给以后,万一有走投无路的女人们,救急用的。 陆姐叹息一声,接受了她的馈赠。 刘玉蓝没事就出去,在各个大街小巷里面转悠。 她知道日本某细菌部队研究所的所在地,但是怕引起日本兵的注意,不敢明目张胆地,在那出现。 总是赶在日本兵吃完饭,出来溜达的时候,躲得远远地偷偷观察。 也许是乡亲们冥冥中的眷顾,没过几天,还真被她发现了,其中有一个日本兵,就是去三道岭子,发秤给大家的人。 她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心里憋闷得像是要炸裂一样,攥紧了拳头。 但她没有轻举妄动,她的枪还埋在老柳树下面,况且,在日本兵的驻地,想要打死日本兵,而毫发无伤地逃走,也还需要谋划一下。 又观察了几天,确定这个日本兵,就在这个研究所里以后,刘玉蓝就回到了天仙教据点。 她也没跟天仙教的人说,她发现仇人了。 一个是不想连累天仙教的人,万一她报仇的时候被抓住了,知道她在天仙教住,那不是连累人家么。 再一个,她并不能就确定,天仙教里的人,都是好人。 这里头人也是挺杂的,算是一个由来自五湖四海的人,组成的大家庭。 里面只有陆姐,她比较熟悉。但是,也不可能,只凭她跟陆姐打过的有限几次交道,就认定陆姐一定是个好人。 要不为啥老祖宗说:日久见人心呢。 只凭短短的几次见面,就认定一个人的好坏,实在是太肤浅了。 刘玉蓝还牢牢记得,她爹跟她讲过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就提出,搬出天仙教。 借口是没有多少钱了,搬出去,更方便一边找工作,一边寻找仇人。 她的事情,天仙教这个据点,也只有陆姐知道。 情知刘玉蓝可能,瞒着自己,有什么打算,陆姐也没有追问。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实在不必强求,去追根究底。 能帮的,自然会帮,若对方实在,不需要提供帮助,也不必去硬打着,为对方好的名义,费劲巴力地,打扰对方。 就这样,刘玉蓝当天,就搬出了天仙教的据点。 她早早相中了一家,这家招老妈子,职责就是专门做些倒马桶啊,洗碗、打扫卫生啥的工作。 刘玉蓝还是一副衰败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是一个花季少女。 再加上她特意扮丑,看了只会觉得,是个生活困苦的,三十岁左右的妇人。 刘玉蓝去了,谎称自己家男人和孩子,都没了,就想出来混个饱饭,不求能挣多少钱,能包吃包住就好。 这家人,是个日伪小官。 刘玉蓝跟踪了好久那个日本兵,发现他偶尔会来这家做客。 就选择来这当老妈子,以便接近仇人。 等了大概半个月,那个仇人日本兵终于来了。 这个日本兵汉语还说得挺好,他也不是单纯的日本兵,而是日本某细菌部队,活体实验室里面的一个研究人员。 专门捕捉病鼠和跳蚤,提取它们身上的致病菌,或者解剖中国人。 根本不把中国人当人看,随便抓捕中国人,尤其是孩童,进行惨绝人寰的实验。 这些日本研究人员其实自己也害怕啊,稍不留意,他们中间的研究人员,也会染上病菌。 这个人,就属于特别害怕的那种人,胆子小,还稍微有一点作为人的本性。 每次看到有中国人,在实验中被斩断四肢,或者活活的冻死,那手掌子,冻得一扒拉就掉下来,或者抓捕的人,被活着开膛破肚。 他晚上就整夜整夜做噩梦,吃不下,睡不香。 再有死亡威胁时刻都在,很怕做实验的时候,传染上致病菌,回不去日本。 心理早就不健康了,属于一种病态的躁狂状态。 所以,就喜欢及时行乐,最喜欢到这家,投靠了他们的中国人汉奸家庭,吃饭喝酒,放松一下。 这个汉奸家庭,还开着一家妓院。这妓院里面的中国女人,都是他们劫掠抓捕来的,以供日本人享乐。 刘玉蓝可恨死这家人了,你说你一个中国人,投靠了日本人,当了汉奸,这不是背叛了老祖宗么。 一天天的还吃得脑满肚圆的,凭啥呀。 她就决定,杀日本兵的时候,顺便把这家人也给解决了。 这一天,日本兵又来了,从妓院叫了几个女人,斟酒,跳舞,陪着嬉戏玩耍。 这些女人当初都是抓来的,那些敢反抗的,不听话的,都被折磨死了。 剩下这些,就只能强颜欢笑,苟延残喘,活一天算一天,混日子。 刘玉蓝看着他们在里面,又是笑又是叫的,一屋子靡靡之音。 就借口自己肚子疼,要上厕所。 她跑回自己的住的那小屋里,这屋子是主家给安排的,冬冷夏闷,给下人住的房间,肯定不能舒服啊。 她都盘算好了,她的枪早就在发现了日本兵仇人的时候,被她给取来,藏在了这间屋子里。 就在炕洞子里头。 现在都快夏天了,没那么热,东北的火炕一般就不烧了。 这炕洞子里头,就是一点草木灰。她就用这草木灰把枪给埋住了。 计划着等着拿到枪,一会儿给日本人端菜的时候,把枪藏盘子底下。 这菜往桌子上放的时候,把盘子底下的枪一拿,近距离的“啪啪”两下子,还不把日本兵打死么。 你看她盘算得挺好。 但啥事都有个意外,因为你不知道,熊孩子的杀伤力有多大! 这熊孩子就是主家的小儿子,才五岁,也不知道他跟谁玩捉迷藏,就跑到下人房,刘玉蓝的房间躲起来了。 怕被小伙伴找到,他钻炕洞子里去了。 嘿,一摸,一把小手枪! 这玩意他就看,来他们家的日本兵带过,当时就特别喜欢,就嚷着让他爹也给他买一个玩。 那他爹当然不可能,给小儿子弄把真手枪,来玩儿呀,这玩意他还没有呢。 但是架不住小儿子又哭又嚎的,就给买了个玩具枪。 那时候的工艺,这玩具枪,肯定做得不如真枪好啊。 这熊孩子一拿到这真枪,就爱不释手啊。 刘玉蓝进来,一眼就看见这小孩,手里拿着她的枪。 这还了得,这是她想报仇用的呀,再一个,这小孩要是给拿出去,人家问他从哪里拿的,他把自己供出去,那自己也没个好呀! 她也不敢大声吼这小孩啊,或者硬抢啊。外头都是下人,万一熊孩子一哭嚎喊叫,被人发现,也够喝一壶的。 就试图哄这小孩:“哎,小少爷,你把这枪,给我好不好?我一会儿给你买糖吃。” 这小孩看这老妈子,竟然敢索要,自己的心爱之物,立刻就恼了:“你是个什么玩意,也敢跟小爷要东西!信不信待会,我让我爹打死你!” 刘玉蓝一看,好你个小崽子,竟然敢骂我,信不信我弄死你,你爹是老汉奸,没准这小孩,长大了也是个小汉奸。 她一狠心,就想捂住这小孩的嘴,把枪硬抢下来。 她刚想捂这小孩的嘴。 就听外头,有个女人喊:“小少爷,老爷正着急找你呢!你在哪呢?在没在这里呀!” 就有人,推门要进来! 第160章 阻碍 刘玉蓝吓得,心脏在这一刻,都差点停止跳动。 要不怎么说是熊孩子呢,他都不知道,刚才自己,刚在生死边界走了一遭。 刘玉蓝刚才气急了,是真的想掐死他呀。 呲溜一下子,他跑门后头,贴墙站着去了。 门外的女人一推门,门正好把藏后头的小孩,完美地挡住了。 小孩还冲刘玉蓝使眼色,那意思一看就是:千万别说我在门后头。 刘玉蓝求之不得呀,微微点头。 女人是小少爷的奶娘,进来就问刘玉蓝:“哎,你瞅见小少爷没有啊,老爷这正着急找他呢。 刚才有人说,小少爷进你这屋里头了,你瞅见没?” 刘玉蓝忙装出谦卑的样子:“我没看见呀,没发现小少爷进这屋里来。不信您在这屋里找找看。” 这些下人房都特别的狭窄,一眼就扫了个大概。女人没发现小孩, 她也压根没想到,小少爷顽皮,跑门后头藏着呢。就说: “那你一会儿,要是看到小少爷,你也帮忙告诉他一声,就说老爷正找他呢。” 刘玉蓝连忙答应。 女人回身把门一关,就出去了。 刘玉蓝吓出一身白毛汗呢。 这要是让女人发现,小少爷手里拿着一把真枪,这还了得! 她可不敢赌,女人不知道玩具枪,和真枪的区别呀。 人家在汉奸家里当佣人,而且是小少爷的奶娘,那肯定见识上,比自己一个乡下姑娘厉害啊。 万一人家就知道呢! 小少爷看见门关上了,自己的奶娘也出去了。 嘻嘻笑着就跳出来,拿着枪,指着刘玉蓝:“突突突,突突突哒哒,不许动,举起手来!” 妈呀,这枪里可有子弹呢!原来那奶娘进来,还不是最大的危机,反而是这小孩才是呀! 刘玉蓝这刚消下去一半的白毛汗,又要冒出来了。 她赶紧哆哆嗦嗦地劝小孩:“小少爷,可不能开枪啊! 你想想,你一开枪,是不是别人就能听见动静了。 那听见动静,可就找到你了。 你爹找到你,你可就不能玩枪了哦! 快点放下枪,快点!啊,听话才是好孩子!” 小孩歪着小脑袋,认真想了想:“没事,我爹找不到我,这枪没声音。我用过!” 两手抱着小手枪,连蹦带跳地,围着刘玉蓝这个比划呀:“突突突,突突突,打死你!打死你!” 刘玉蓝吓得都要骂娘了,心里说:“麻蛋呦,你平时比划的那个是玩具枪,可不咋都不响么!可现在这个是真家伙呀! 万一仇没报完,被这小孩给打死了,那可真是冤死了呀。” 她也不管那个了,一把上前夺过手枪,小孩还没反应过来呢,两只小手还保持着举枪的动作。 趁小孩咧嘴要哭的空档,刘玉蓝一把捂住小孩的嘴。 这小孩就扑腾啊,嘴里“呜呜”的,刘玉蓝学那劫匪绑人的样子。 三下两下,就把小孩制服了。 五花大绑,塞块手绢。 小孩是也扑腾不了,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小眼睛眼泪汪汪地,瞪着刘玉蓝。 刘玉蓝也不是啥恶魔,本来想着把小孩杀了,觉得这一家子都不是啥好人。 但是人家小孩才五岁,啥坏事也没干呢。你不能说因为判断他,将来有可能也不是个好人,就把人家给杀了吧。 所以,她把小孩往被窝里一塞,露个头,怕小孩捂住,再出不来气。 揣上枪,就出去了。 可巧,有一个仆妇,端着一大盘子红烧江鱼,就要往日本兵那屋里头送。 刘玉蓝殷勤地上前,擦擦手:“嘿,嘿,老姐姐,要不我替您,把这菜端上去吧。我这看您,可都忙活老长时间了。 您歇歇脚,松快松快。我帮您送进去吧。您看怎么样?” 仆妇认得,这是家里干零活的老妈子,也没啥不放心的,把盘子往她手里一递,捶捶自己的后腰:“可不咋地,这身上老不松快,一到下雨阴天,就酸痛酸痛的。 那妹子辛苦你了,你替我端进去吧。 哎,等会儿,你到厨房来,有他们吃不了的折箩,给你留点。 还挺好吃的,里头还有肉汤呢!” 仆妇说的“折箩”就是客人吃剩下的盘子底,连汤带水的放一起。 哎,里面有油啊,还有点肉味,鱼味啥的,运气好,还能吃到碎肉块。 现在饭店食堂啥的,都管那个叫泔水,一般都喂猪吃,有那猪都不爱吃这个,人家猪得吃,花钱买的那猪饲料。 过去那穷人,吃这个都得抢,不然吃不上。 这仆妇也是好心,看刘玉蓝瘦得一把骨头,可怜她。 寻思着让她喝两口剩汤,不是也能补一补么。至少长点肉,不然看着瘦骨嶙嶙的,真可怜! 刘玉蓝感激地点点头,得领情啊,都是穷苦人,不容易。 她就决定,待会杀了日本人和主家以后,要是能活着,就把主家的金银啥的,分给这些仆妇点。 端着盘子,特别镇定地就进去了。 她也豁出去了,不是死,就是活呗。 这两个选择,哪个她都认。 只要能给自己男人家,和父老乡亲们报仇,无所谓。 日本兵跟主家的男人,还在那里喝酒,跟女人们调笑呢。 刘玉蓝进屋,他们都没当回事。一个送菜的,不值得他们的一瞥。 刘玉蓝一手托着盘子,一手拿出手枪,“啪啪”两枪,就爆了日本兵的头。 汉奸家里为了迎合日本兵,把家里弄得都是日式榻榻米。 空间本来就狭窄,再加上,他们还弄了几个妓女,在这斟酒,跳舞,距离太近了,分分钟就死了。 又一枪爆了汉奸的头,刘玉蓝很淡定地往出就走。 里头那些妓女吓得嗷嗷叫啊,谁见过这场面啊,鲜血横流的。 都不敢动弹了。 刘玉蓝在汉奸家里,待了不短的日子,出去就找那跟汉奸,同流合污的护卫啥的,看见的都给人家打死了。 但是这手枪,是她从日本兵手里缴获的,一共没多少子弹。 本来她还想着,把汉奸家里的人都打死,给做工的仆妇啊、帮工、厨师啥的,分点钱,可这一看情况,不行啊。 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汉奸家里有枪声,外头人听见,已经听见,人声鼎沸地,往这里跑来了。 她推开后门,蹭就窜出去了。 有几个家里头的帮工看见她,也没人拦着。 这女人有枪啊,没打他们,他们都感觉自己祖坟冒青烟了,哪敢拦啊。 就这么地,刘玉蓝跑了。 等日本宪兵队到了汉奸家里,一看,细菌部队的重要研究人员,跟汉奸一起死了。 把几个妓女带回去一审问,几个妓女嘴里拼凑出:一个女人,极瘦,三十岁左右,有枪。 别的,审不出来呀。 时间太短,加上刘玉蓝特意扮丑。没人发现她的真面目。 再一审汉奸家里的人,好么,人家把小少爷都给捆屋里了。 而且在这家,都潜伏好长时间了,那这就是有预谋啊,至于是不是有组织的,还待考察。 日本宪兵队开始在街上,大肆抓捕嫌疑人。 刘玉蓝的这种狙杀行为,不光是挑衅了他们,还杀了细菌部队的重要人物。 这还了得。 从这天开始,规定细菌部队的研究人员,一律不得擅自出门。 这些人不出门,又给刘玉蓝的报仇计划,添上了阻碍。 第161章 地道 这些日本兵不出来,刘玉蓝在细菌部队研究所这,等了好几天,也有点急了。 总在这干耗着,不是回事啊。 她现在打扮成一个小男孩,把胸用块布一束,再加上她现在瘦啊,胸都平了。 再把头发一剪,那还真像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 刘道云家里就她一个女儿,那可以说,从小就娇宠着长大的。 虽然家里犯事,被于大龙把赃款、赃物啥的,都给收缴了。 但是当劫匪的,知道风险大,人家都狡兔三窟啊。 所以家里到现在,也是老有钱了只不过明面上,大家看不出来就是了。 所以刘玉蓝花钱就没个数。 富养长大的小孩,没吃过没钱的苦。 她在城里头,见啥好吃的就买点尝尝。好衣服她不敢穿,买来就放她租那小院里头,没人的时候穿。 这么地,把她从山洞里头带来的金银,花得差不多了。 她还没尝过没钱的滋味呢。这现在一没钱,还得待在平城等待寻找仇人报仇。这时间想想就知道,不可能短了。 她就琢磨上来钱的门道。 正巧,这天她又跑到细菌部队,研究所外头,离老远的监视日本兵。 就看到一个站岗的日本兵,刚跟换班的日本兵交接完了,吹着口哨,就往她这边来了。 她呢,躲在一个小胡同里,这胡同里头,因为日本人征用,住户都搬走了。 日本人征用完了呢,现在还没修建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他们要用这里做什么用。 里头房子都荒废了,荒草长得多老高。 那日本兵走到胡同里,把衣服一撩,站着撒尿。 他还不知道这荒草里头爬个人呢。 刚交接完岗,挺放松的。 因为是夏天,又因为前一段时间刘玉蓝杀日本兵的事,现在城里查得很严。 刘玉蓝出来就没敢带枪。 一个是子弹没有多少了。 二呢,夏天穿得少,风一吹,容易露了枪的行迹。 但是现在这日本兵就在自己跟前,他还就一个人。 刘玉蓝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事后其实刘玉蓝一想起来,也是一身汗。 但是当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咋想的,窜起来就到了日本兵的身后。 把手指头往他腰上一抵:“别动,动就打死你!” 这日本兵正撒尿呢,吓得尿都憋回去了。 要说,正常时候,日本兵,肯定能感觉出来,抵住自己后腰的,绝不是真枪。 但是架不住,前几天刚有一个日本兵,被杀了呀,而且那个死的日本兵,跟他还是同乡,他这几天就心神不宁的。 这日本兵一下子,就让刘玉蓝给吓唬住了。 如果他听不懂中国话还好点。但是他还能听懂一点。 所以双手扶着那啥,尿也短路了,一动不敢动。 刘玉蓝看他真就不敢动,伸手就拔出他腰间的枪,拿到自己手里。 抬手“砰”一枪就给日本兵打死了。 这她也是赌日本兵,刚交接完岗,枪里有子弹。 不然就在人家日本兵的研究所门口,但凡日本兵叫喊,引来里面的日本人,她就得死。 研究所门口站岗的日本兵一听,小胡同里头有枪声。 端着枪,叽哩哇啦地就冲出来了。 刘玉蓝跳起来就往废弃的房子后头跑。 她嗷嗷一顿跑,其实都没跑出去多远。 人家日本兵都是经过训练的,而且这一个日本兵追,其他的日本兵被惊动了,也跟着追她呀。 她跑得腿都软了,心说:“吾命休矣!这次是逃不出去了!” 心里头一酸,想起来自己枉死的男人,想起来三道岭子,那些冤死的父老乡亲。 尤其是想起了她的爹娘。 这时候刘玉蓝的爹娘,已经知道她没死了。 人家小仙姑办事那也是贼靠谱啊。 刘玉蓝当初不跟她走,选择自己报仇雪恨,她就跟刘玉蓝说了,我会派人通知你爹娘,你还活着的消息。 但是呢,也会警告他们,你还活着的消息,谁也不能告诉。 以免给你,和他们自己,带来啥不必要的麻烦。 当天就派一个稳妥的教众,晚上偷偷潜入刘玉蓝的家,告诉她爹刘道云: 你闺女还活着呢,但是呢,现在不方便回家。 为了你闺女,和你们一家子的安全,最好,继续表现得悲痛欲绝,别让人起疑心。 刘道云过去就是劫匪,经历过无数次的危险和事情,这事一说,他就明白。 只要闺女还活着,那就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何况人家也说了,为了闺女的安全。 就跟自己媳妇一说,两人跟任何人,都没透露闺女活着的消息。 反而还表现得意志消沉,生无可恋的样子。 这也倒是为他们以后,省掉了很多的麻烦。 再说刘玉蓝,想起自己的爹娘,这次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估计此生,再也不可能有到他们跟前,承欢膝下的机会。 不由得泪流满面。 后头日本兵冲她“啪啪”开枪,这就是生死不论了,根本人家就不想活捉她,打死完事。 刘玉蓝自知难以幸免,也不跑了,躲一个小巷子口回头还击。 她边还击,边往后退。 也是她命不该绝,这一退,“咕咚”掉一个洞里了。 这洞倒也不是很深,往里头好像还有个地道。 刘玉蓝本来,就做好必死的准备了。这一下子感觉有可能绝处逢生,她抬手就把上头自己的痕迹,清理掉了。 地道里头黑洞洞的,她扭头就使劲往里头爬啊。 没爬多远,最多也就七、八百米那样,地道到头了。 这地道上头有块木头板子,刘玉蓝着急啊,怕日本兵万一,也发现了这地道,顺着地道,追来可咋办呢。 所以,也顾不上考虑,木板推开以后,是啥样了。 她一使劲,咣当一声,推开了。 举着手枪,就上去了。 这一上去可好,妈呀,辣眼睛啊,这两个男人那啥呢。 其中一个她认识,谁呀,田瘪谷。 这田瘪谷为啥在这呢,这还得从高凤莲跟陈勤,跑出田家讲起。 他俩是走了,可他俩说的事,田家昌跟媳妇,琢磨上了。 等田瘪谷不发烧,能吃能喝了,他爹田家昌,和他娘,可问上他了。 就问他,去大猛子那里看病,到底是咋看的。 又诈他,说高凤莲和车夫跑腿子,都把大猛子,给他看病的经过,详细跟他们说了。 田瘪谷一听,是又惊又怒又怕,抵死不承认。 一口咬定,大猛子只是给他揉丹田,开血脉,别的啥也没干。 田家昌和媳妇半信半疑,不过也没敢,继续追问下去。怕把儿子给整抑郁了,再有个啥好歹的。 只能赶紧张罗着,花重金给媒人,再帮田瘪谷找个媳妇。 或者实在找不到,就买一个丫头,伺候他。 田瘪谷心里烦躁不已。就开始厌倦在家里混吃等死,非让娶妻生子的日子。 每天拿出自己画的小漫画,欣赏一下,这是他在家里,唯一感到轻松愉悦的时候。 可是高凤莲和陈勤走了,他没有素材了,画不出来。 又一想大猛子,也不知道怎么的,还有点挺稀罕那种感觉的。 其实,就是当时的医术不发达,没有现在的这些医学仪器。 不然一检查,就能发现,人家田瘪谷,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女人,这一查染色体就知道了。 本来或许,他生下来,也能是个健康的孩子,或者男,或者女。 但问题就出在他娘身上。 田家昌这人,对他媳妇还挺好的,结婚好几年,只有一个闺女,也没说,因为没儿子,纳个小妾啥的。 但是在农村,那家里头没儿子,是要被人指着鼻梁子,骂绝户的。 所以,田家昌媳妇,那是特别着急呀。 外头可多得是,想着给田家昌做小妾的姑娘。 多好的事啊,大老婆没儿子,只要小妾进门能生个儿子,那将来,就可以母凭子贵,继承田家昌的所有产业。 没准,还能顺带着,照顾娘家。 所以姑娘们那是趋之若鹜啊。 所以田家昌媳妇急呀。 这一急,她就四处寻摸生子偏方。 天天就跟那药篓子一样,天天喝药呀。 过去那农村,能有啥科学的生子偏方啊,不是吃个瞎猫,就是吃个死耗子,要不然,就是吃个啥蜈蚣蚂蚱。 吃来吃去的,等怀了田瘪谷以后,也不知道,这偏方都是咋在田家昌媳妇肚子里作用的,是男变女,还是女变男,反正都没变好就是了。 田瘪谷生下来,只能看出一点点特征是男的,但是呢,你要说他不是男的,也行。 就过去东北,管这种不男不女的人,就叫“二倚子”。 要搁现代,那都不是啥事,花点钱,做个啥整形的,说不定分分钟,都能怀孕生孩子。 可过去不行啊,没那技术。而且田家昌和媳妇俩人,迫切需要一个儿子,撑起门面。 就这么的,也属于赶鸭子上架吧。 田瘪谷觉得待在家里,实在是太压抑了。 忽然有一天,他离家出走了。 第162章 收留 田瘪谷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到天宝镇上,找大猛子看病那次。 他在家里头,听一个长工讲,说平城挺好玩儿,那个长工,有个远房亲戚,就在平城。 他也没有目的地,就想脱离开父母的唠叨,随便散散心。 就去平城了。 他身上,倒是带了挺多钱。 但作为没见过啥世面,乡下地主家的小儿子,他认为身上带的钱,这种足够多,肯定是以乡下的消费水平,为计量单位的。 到了城里,那可是哪都得花钱呢。 就别说吃的、住的、穿的,需要花钱了,连喝口大碗茶,那都需要钱。他在乡下,啥时候听说过,喝口水还需要花钱的呀。 所以进城没几天,他就没钱了。 跟刘玉蓝一样,陷入了缺钱的囧境。 但是呢,他还真不如刘玉蓝,至少刘玉蓝知道,实在没钱了,就再去哪个富裕人家,做个老妈子,多少也能混口饭吃。 田瘪谷不行啊,自小娇生惯养,啥时候干过活呀。 他没钱,说不定就得饿死在街头。 这一天,他连旅店的房钱都付不出来了。 人家旅店老板一看,好么,你付不出住店钱了,那你是有啥值钱的东西,能去当铺里头,换俩钱; 还是能出去做个苦力啥的,多少挣两个,好付房费呀。 不然,人家老板也不是开善堂的,咋可能让他无偿住下去呀。 田瘪谷本来就特别内向,老板一问他,他吭哧半天,说不出来解决的办法。 要不然,你就嘴花点,跟人家老板多少说点好话,让人家宽限你几天,这个,他也说不出来。 本来老板看他虽然是个乡下人,但是呢,穿得还没啥补丁,估计有几个钱。 结果没住三天,就付不出房费了。 过去那买卖人,也不都是实诚人,多的是狗眼看人低的,再加上,人家开门做买卖,想的是挣钱,可不是做慈善的,人家也得养家糊口啊。 也着实怪不着人家旅店老板。这老板就说:“那你啥也没有,啥也不能干。那你赶紧走吧。我这不能留你了。” 把田瘪谷赶出来了。 他一个人站在街道上,旁边人来人往的都是人,但是他,一个都不认识啊。 兜里也还没钱,站那就哭上了。 没经过社会毒打,没有干活经验的孩子,除了哭,一点办法也没有。兜里没钱,还饿,还没住的地方。 眼瞅着又来片乌云,马上还要下大雨。 他背个小包袱,里头就一套换洗的衣裤,别的啥也没有。 这会都是夏天了,那夏天的衣裤不值钱。要是冬天的老棉袄,棉袍子啥的,兴许还能到当铺换几个钱。 里头有棉花呀,过去东北,棉花还是值几个钱的。 现在啥也没有,举目无亲,身无分文,惨,实在是惨! 他在这哭哭啼啼地,对面就来一个人,头上顶个麻袋,边走边抹脸。 下雨了呀,还挺大的,这人拿麻袋挡挡雨。 也是不经意地一回头,看到田瘪谷了,这他熟啊。 因为田瘪谷长得,可太有代表性了,简直就是“丑”的代名词。 身材是又瘦又小还干瘪,脸往中间凹下去,上嘴唇还短,加上一双跟麻雀仿佛的小豆豆眼。 一般情况下,除非高度近视眼,不然只要见过一次,绝对认不错。 他就想着,这小子咋来平城了。 又砸砸嘴,细细回味一下,竟然余韵不绝。 他就过去拍拍田瘪谷:“哎,大兄弟,你咋来平城了?要不要到我家去,坐一坐呀?” 要说这语气,就跟那大灰狼,诱拐小绵羊差不多。 但凡是一个有警惕心的小孩,都不能跟他去。 但是田瘪谷现在山穷水尽,好容易有个算是熟人的,这么一个人,招呼他跟着家里去,就跟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哎,他跟着就去了。 殊不知,这就是小绵羊入了狼窝了。 大猛子几句话就骗出来,田瘪谷是离家出走的,还身无分文,平城也没认识人。 这下好了。 那是逮住了,就夜夜笙歌啊。 田瘪谷刚开始还有心反抗,但是呢,一个是体力对比太悬殊,这男人跟女人,体力上那绝对不是一个等号。 再加上田瘪谷本来就是早产儿,先天不足,发育得就不好。 他那点体力,估计比小孩都不如。让人家绝对镇压,反抗不了。 第二呢,他还有点喜欢上,跟大猛子在一起的感觉了。 他本来就应该是个女的,只不过,家里头看着他有那么点子东西,当男孩养大的。 跟大猛子在一起,虽然比不了家里,吃的喝的好,但是,没有父母唠叨,没有结婚生子的压力,还觉得这日子,也不错。 两人就在平城住下了。 这房子是大猛子的一个姑奶奶,留给他的。 他这姑奶奶一辈子没生养,就大猛子这么一个亲人,死的时候,还是大猛子给操办的丧事。 所以这房子,就留给他了。 大猛子一拿到这房子,就留了个心眼。他在平城也干些不正当的活计,就怕有一天,犯事了,人家来家里逮他。 所以,他就偷偷在这屋里,挖了一条地道。万一有人来抓他,他可以顺着地道逃跑。 结果便宜刘玉蓝了,让她死里逃生。 这地道口,就在大猛子跟田瘪谷住的卧室里。所以刘玉蓝一从地道里头钻出来,就看见了辣眼睛的一幕。 大猛子也是嘴贱,一看地道出来个人,以为是个小男孩,他也不看看,人家正拿枪指着他俩呢,开口就来:“要不然,兄弟,咱仨一起来!” 刘玉蓝“咣”一枪托子,把大猛子脑门子,那是砸得哗哗淌血。 田瘪谷用被子,把自己身上一围,蹭蹭就爬炕里头去了。头一埋,跟小鹌鹑一样,缩着不吭声。 大猛子捂着自己淌血的脑门子,龇牙咧嘴地:“我擦,下兄弟你不愿意,也别他妈的下狠手啊!嘶——流了这老些血,我这得喝多少碗猪血汤,才能补回来呀!” 你瞅瞅大猛子这嘴贫的。 刘玉蓝拿枪点了点他脑袋:“你这脑袋瓜子,要是不想要了,我不介意给你摘下来,当尿壶!” 大猛子忙喊:“哎,好姑娘,好妹子,我介意!可不能摘下来呀,我还得用这脑袋瓜子,吃香的喝辣的呢!” 大猛子在男女之事上,见得太多了,一听刘玉蓝的声音,就知道,这是个女的,绝不是个小男孩。 第163章 狭路 刘玉蓝一听,他竟然管自己叫大妹子。 这人咋看出来自己,是个女的呀?她感觉自己伪装得挺好啊,很多人都认为自己是个男孩子。 就问:“老实交代,你咋知道我是个女的?” 大猛子嘿嘿一乐:“你这打扮,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你是个女的。但是呢,我这不是天赋异禀么!” 刘玉蓝看他在这口花花,拿枪托子就又给了他一下,疼得大猛子直叫唤,连连喊:“哎,姑娘我错了,姑娘饶命啊!” 他长得是高大,但是人家刘玉蓝有枪啊,他倒是想抢,就怕抢的过程中,万一枪走个火啥的,自己交代了咋办。 所以,就想着,赶紧把刘玉蓝打发走得了。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他口花花惯了,总也管不住自己这张嘴。 连忙说:“哎,姑奶奶呀,我的亲姑奶奶呦,我说的是真的,我这鼻子天生就特别灵,跟那狗鼻子有一拼。 你这打扮得是像个小男孩,但是,我一闻你身上的味道,就有一股子,女人才有的脂粉气。” 刘玉蓝抬起自己的袖子闻一闻,没啥味啊。 大猛子看了,赶紧谄媚地笑笑:“那啥,姑奶奶哎,我就说,我这人天赋异禀,您老人家还不相信。瞧瞧把我脑门子砸的,这血哗哗地。” 刘玉蓝听他还在这油嘴滑舌地,又一看他,刚才那是紧张,没咋注意,现在紧张的气氛一过去,看这大猛子,那可真是天赋异禀啊! 喝令他:“赶紧穿上衣服,青天白日的,像什么样子!” 大猛子嘿嘿一笑:“就真不想来一回?保证伺候得妥妥地!” 把个刘玉蓝恶心地:“不想要了,是吧!不想要,我可以成全你,做个太监!你要是成了太监,过来伺候我,我倒是也不介意。” 大猛子赶紧讨饶:“别,别啊,姑奶奶,我这就穿衣服!” 三下五除二,麻溜穿上了衣服。 刘玉蓝现在也不敢出去呀,外头老远就听着,呜哩哇啦地日本兵的喊叫声。 那出去妥妥被抓住呀。 就拿枪指着大猛子,怕他喊叫,引来日本兵。 人家大猛子虽然不是啥好人,但是还是有点爱国心的,就说:“姑奶奶呦,您老人家能不能把枪放下呀,我敢保证,我们俩绝对不会乱喊,引来日本兵。咱们都是中国人,中国人那咱可能向着日本兵呢。 求求您,把这枪放下来好不好?我就怕您,这举得累了,枪再走火可咋办呦! 您就放心的歇歇咋样?” 刘玉蓝跟他不认不识的,哪敢相信他呀:“别说话,老实的!不然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大猛子也不敢吱声了,可真怕这小姑娘,不管不顾地,把他打死呀。 抱着脑袋往炕上一坐,不吭声了。 感觉过了好久好久,就听见外头,没动静了。 刘玉蓝悄悄趴那门缝,往外瞅了瞅,没人了,静悄悄地。 那是啊,人家日本兵嗷嗷跑着抓人,谁敢出来呀。 万一运气不好,被日本兵打死,那可真是白打死呀。 刘玉蓝再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套衣服,怕是有的日本兵见过了。 就对大猛子说:“你这儿有没有,我能穿的衣服,给我找出来一套。” 大猛子想了想,别说,家里还真有。 他那姑奶奶也是刚死没多久,那死前还留下来好些衣服。 大猛子看衣服还八成新,就没舍得扔。过去买个布啥的,挺贵的,一般衣服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那么穿着。 就把他姑奶奶的一套,看起来还好一点的衣服,给刘玉蓝拿出来了。 又给她拿出来一个头巾子,这个可以把头发包一包啊。 哎,刘玉蓝这么一打扮,还真看不出来,是刚才那个小男孩了。 这她就得走了呀,不然,待在这,神经还得紧绷着,也不是个办法。 瞅瞅缩在炕里头的田瘪谷,乡里乡亲的,虽然刚才有点辣眼睛,但是她呢,还想着,万一田瘪谷是被大猛子掠来的呢。 就想救他一救。 就问田瘪谷:“哎,大兄弟,你想不想跟我走,我可以找人送你回家。” 谁知道田瘪谷吭哧半天,憋出来一句:“那啥,你能不能回家的时候,别告诉我爹娘,我在这里。” 他也认出来刘玉蓝了。 刘玉蓝在陈家磨坊那可是名人啊,漂亮啊。一般人对美的人和事物,都会不自觉地,投以更多的关注,所以刘玉蓝一说话,他就认出来了。 刘玉蓝一听田瘪谷的话,都震惊了,就这还不让爹娘知道,那是喜欢这种生活? 想了想,自己还一身的麻烦和仇恨,没办法化解呢。能问他一声,也算尽到乡亲的情分了,再多的,自己也跟田家不熟,就这样吧。 她就走了。 她前脚走了,后脚,大猛子就把田瘪谷搂自己怀里了:“嘿嘿嘿,舍不得哥哥我吧!” 田瘪谷扭捏了一下,就不挣扎了······ 要说田瘪谷为啥不想回家呢,一个是在大猛子这里,待得不那么憋屈,家里父母那就是,整天娶媳妇,生儿子,生儿子,娶媳妇,这么翻来覆去地唠叨,他就烦。 再一个,他在这里,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是啥呢,他不是喜欢画个小漫画么。 这每次跟大猛子这样那样的时候,结束以后,他都给画出来,不光画出来,还配些大猛子的小颜色话。 这小漫画,有一次他们这里,就来了一个大猛子的好兄弟。大猛子就显摆呀,都是同道中人,就给人家看。 哎,这人一看,这好啊,多少钱,我买! 田瘪谷收获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这家伙的,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了。没黑夜没白天的,画这小漫画啊,这回还把小漫画,做成连续的了。 里面又照着外头买来的小话本,抄点小情节。 这书画结合,大猛子本来三教九流都认识点人,找个印刷厂,把这印刷下来不老少。鼓动狐朋狗友们一发散,整的好多人,还都跟着他们挣到钱了。 这小漫画,啥时候都不缺市场啊,一看质量好,而且还那啥的,供不应求,都卖到别的省份去了。 大猛子跟田瘪谷,挣了个盆满钵满。 生意好了,也有钱了,吃得也好,干劲也足。 大猛子为了田瘪谷,能画出更多更好的小漫画,还特意领着他,通过一个朋友,跑那青楼里头,偷偷看人家妓女那啥。 从此田瘪谷的画风,又打开了另一扇大门。不像是刚开始来平城,被旅店老板赶出来那么凄惨了。 人家的金手指,没点在做苦力上去呀,那旅店老板,非给人家介绍去当苦力,那还能行。 田瘪谷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活着的意义。再有大猛子看他现在,成了自己和弟兄们的摇钱树,那肯定对他千般万般的好啊。 在平城待得,就有点乐不思蜀了。 刘玉蓝说让人送他回家,那他能舍得回去么。 话说刘玉蓝走出了大猛子家,来到了街上,街上冷冷清清的。 她佝偻着腰,穿一身老太太们穿的蓝布大褂,脑袋上包个灰头巾子。 就在这街上慢慢地走。 这时候就过来一个日本兵,喊她:“老太婆,站住地,干活!” 她一瞅,四下无人,就这一个日本兵,她又想故技重施。 毕竟那时候没枪,她都用手指头,把日本兵吓唬住了,最后给蹦了。 现在自己有枪了,怕啥呀,一点都不虚呀! 她拔出手枪,就想给这日本兵来一下子。 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人家这日本兵,从小就练习空手道,那眼力和身手,就不是一个农村小丫头,可以比的。 她刚一掏枪,日本兵啪一脚,就把她枪踢飞了,又一个大回旋,一脚就把她踹趴下了。 刘玉蓝脑瓜子着地,磕得“磅”一声,都眩晕了,眼前金星乱闪。 日本兵过来,一把就揪住她的头发:“哈哈哈哈哈,花姑娘,大大的有!” 第164章 相逢 就说不能相信这过去的扮丑术,咳,只能称之为扮丑术,因为刘玉蓝就不知道啥叫化妆术,易容术啥的呀。 她以为简单的把头发剪短点,穿得破旧点,脸再抹点灰,再加上自己生的那场大病,和心情抑郁,骨瘦如柴,就能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小男孩。 岂不知,那是因为一般人,对跟自己没多大关系的人,都不会趴脸上细看,再一个,不近身接触,那也是感觉不出来的。 刘玉蓝到底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现在吃得好点,病也好利索了,整个人还在发育的阶段,那就跟山野里头,茂密生长的小树苗一样,蓬勃,富有生机。 只要一接触,肯定能辨认出来。 何况这日本兵,在中国无恶不作,在日本国内,更是个大家族的小儿子,那真是所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啊。 所以,一上手,这女孩子跟男孩子的身体是不一样的, 比较柔弱纤细,触感都不一样。 他一下子就发现,这个假扮成老太太的,是个小姑娘。 顿时,就哈哈笑着,扑上去就扯刘玉蓝头发。 刘玉蓝头发是剪短了,但小姑娘爱俏,没剪那么特别短,就让这个日本兵,把头发薅住了,就往他怀里拽。 刘玉蓝脑瓜子被摔得嗡嗡地,手还可哪里,划拉她的枪。 那上哪里划拉去呀,日本兵一脚,给踢出去多老远,根本够不着。 划拉不着枪,她就开始挣扎,连踢带打的,日本兵就恼了,“嘭嘭”两拳就把她打昏过去了。 把她薅到街边,就要当街祸害她。 那街边住的老百姓也有,听得见外头霹雳扑通的打斗声,可谁也不敢出来呀。 都是一般的小老百姓,就怕日本兵抓捕嫌犯的时候,顺手再把他们开枪打死喽。 那日本兵可不跟老百姓讲啥道理,心情高兴也杀人,不高兴也杀人,都不需要理由。 日本兵看刘玉蓝昏过去了,高兴了,把裤带解开了,就准备,不干好事。 还没等他往刘玉蓝身上扑呢,“哽”一声,跟条死狗一样,“噗通”就躺下了。 后头陈秀秀拿块染血的板砖,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要说这日本兵血槽还挺满的,陈秀秀使尽洪荒之力的这一板砖,他还没咋地,扑棱扑棱脑袋,又站起来了。 摆开架势,就要跟陈秀秀单挑。他就是托大了,这时候,他要是喊其他日本兵来,那陈秀秀和刘玉蓝两个,今天就交代在这儿了。 可这日本兵呢,本来是日本国内,一个有名的大财阀家里的小儿子,为人嚣张狠戾,还特别自大。 认为这一个脸蛋子,残破得跟鬼一样的女人,我还治不了她! 连枪都没拔,扑上来就打。 陈秀秀再咋说,跟大荒子也练了有小二年的功夫。 那大荒子练的可不是花架子呀,他跟第一个小刀会的师父,练的是要人命的功夫。 跟第二个师父刘胜利,那练的是飞檐走壁,高来高去的逃命本事。 不说传给陈秀秀十成十,也差不多呀。 只不过碍于时间的磨砺,和陈秀秀身为女子,本事体力弱于男子的原因,没大荒子功夫过硬就是了。 她就跟这日本鬼子打起来了。 这日本鬼子还打起劲了,乌拉哇啦地,直叫唤。 陈秀秀怕他这么老喊老叫的,万一让别的日本兵过来,那一枪还不把自己解决了呀。 心里就着急。 打架就这样,你越着急,越容易出错。 她一急,日本兵得着机会了,“咔嚓”一声,左胳膊让日本兵给扭断了。 给陈秀秀疼得嗷嗷叫啊,那是真疼啊。 日本兵技高一筹,高兴得哇拉哇啦地叫唤,陈秀秀一狠心,看来不出狠招,不行了。 右手一伸,“噌”一下,从腰间拨出来一把飞镖。“嗖”就撇出去了。 这日本就乐了,瞧瞧这丑八怪,都被我打糊涂了。不冲着我来,这飞镖往外头撇,这是让我打得没啥方向感了。 就洋洋得意啊,精神上就松懈了。 就听见“扑哧”一声,日本兵往前一个趔趄,单腿跪地上了。 后背上插着一支金镖,闪闪发光。 人家这可是陈秀秀保命的本事呀,大荒子特意,教自己媳妇练的一手,燕子回旋镖。 这镖你看是往外撇的,但是人家这镖是特制的,而且甩镖的时候,用的劲道和功夫心法都不一样。 没有师父亲自教,再没有配合的内功心法,那一般人就算是知道原理了,也用不出来。 大荒子知道乱世之中,最能保护陈秀秀的,只能是她自己。 自己不可能时时在她身边,万一自己出个啥意外,陈秀秀首先得有自保之力呀。所以,训练起来那真是,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所以,陈秀秀这功夫,还是过硬的。 中了镖,血顺着日本兵的嘴丫子就往外淌啊,要说日本兵还真是个狠角色,他一咬牙,准备把腰间的枪拔出来。 陈秀秀一看他的动作,敢让他拔枪么,他拔出来开枪打自己,自己就是个死啊!血肉之躯,能对付得了枪炮么! 一个箭步,跳到他身前,手里握着牛耳尖刀,就想把这日本兵捅死。 可她动作没人家日本兵快,人家枪口已经对准她,就要扣动扳机了。 电光火石间,陈秀秀就只想起来两个字:“完喽!”一闭眼睛。 接着就听“砰”一声枪响,等了半天,身上不疼。 再一睁眼,嗨呦,日本兵躺下了,那血像一条蜿蜒的小蛇一样汩汩里流下来。 日本兵都死了,还举着个枪呢。 陈秀秀上去就把枪给夺过来,一脚把日本兵尸体,给踢旁边脏水沟里头去了。 日本兵一倒,露出他身后举着枪的刘玉蓝。 刘玉蓝刚才让日本兵,两拳给打晕了,等日本兵跟陈秀秀打架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就醒了。 醒了以后,就可哪里,找她缴获的那把枪啊,她就感觉,找到枪才最靠谱,不然,就算她现在过去帮忙,自己这小体格子,也帮不上啥。 还不如找到枪,直接给日本人来一下子保险。 这枪让日本兵,给踢那老远一个石头缝子里头去了。 也算是找到得是时候,刚找到,就遇到了危机,再晚一会儿,陈秀秀就交代在这里了。 刘玉蓝现在可认不出陈秀秀,陈秀秀脸毁容了呀,一般人都认不出来,只能凭猜。 但是在这平城,刘玉蓝咋也想不到,明明在大家嘴里说已经死了的人,会在这里出现呀。 就毕恭毕敬地爬起来,一再地跟陈秀秀道谢。不是人家,她不说清白不保,命也不保啊。 陈秀秀胳膊断了,疼得脑袋瓜子直冒冷汗。 跟她说:“你可别废话了,刚才这里有枪声,日本兵马上就会过来,赶紧想法子逃命吧!” 转身她就跑了。 她这会也没认出来刘玉蓝,两人变化都太大,而且刘玉蓝虽然总跟陈俭,在一起玩儿。但是陈秀秀常年不在家里,还真不咋熟悉她。 要说陈秀秀咋跑平城来了呢。 这事还得从大荒子他们,准备炸日本兵修的小铁路说起。 第165章 瞎眼 大荒子让自己山寨上的人,跟仙姑带来的人,学习炸药啊,枪啊,手榴弹啥的,都怎么用。这得练习好了,才能翻过山去炸小铁路呀。 不然这些胡子们,啥也不会,拿着大砍刀,扎枪头子去打日本鬼子,人家一机关枪,还不都给突突了呀。 把花舌子和齐朗也放出来了,毕竟,答不答应的,也不能结仇啊。 而且仙姑也跟大荒子,和刘胜利碰了一下头,跟他们说,投靠八路还是个正经事,因为啥呢,八路军来自于穷苦大众,从底层人民发动起来的,群众基础好。 能走到最后的,那肯定是八路军。 这时候国军和八路军的较量,就已经开始显出端倪了。 人家这仙姑,就比较有远见卓识。 其实仙姑私下里,就已经开始安排她的嫡系,去投奔八路军,毕竟里头好多年轻人,都是仙姑从小养大的,都是些无父无母的可怜人。 养大他们,仙姑也希望他们最后,能有个好前程,毕竟付出才会有回报,现在国家最困难,最需要人的时候,你不去投奔,报效祖国,等以后,还有你啥事了。 仙姑感到自己时日无多,也是时候,安排一下跟随她的,这些人的去处了。 训练了大概一个月左右,大荒子跟仙姑一商量,虽然还是差强人意,也只能这么着了。 不然再拖下去,人家日本鬼子的铁路,都要修到家门口来了。 选了一个月黑风高的日子,大荒子领一伙兄弟们,仙姑也派了手下的一帮子人,就去了。 花舌子跟齐朗,已经回去复命去了。人家大荒子说得好,最近,人家要有一次大的行动,咋也得等过去了,再商量。 两人本来都以为,可能大荒子不同意,把他俩杀了呢。劫后余生,赶紧就跑了。 回去齐朗一汇报,组织上一听,又侧面问了一下花舌子。 感觉齐朗还需要历练一下,毕竟年轻同志么,办事没那么牢靠。 让他继续回城教书,发展爱国青年,哎,人家齐朗干这工作,还是挺拿手的,跟一些年轻人,能打成一片,传播爱国主义思想。 收服大荒子他们的任务,还是交给一位老同志来办,比较好一点。 话说大荒子他们潜行夜伏,到了日本鬼子的据点。他们这修建小铁路都是抓捕的附近的农民。 农民不来不行啊,不来就打死,那谁敢反抗啊。 有那反抗的,直接杀鸡儆猴,一枪就给崩了。 这些农民恨死他们了,但是手里头没家伙,再没个挑头的人,没办法,就得干呢。 这干不好,不光不给饭吃,还得挨打。因为赶工期,有那农民就被活活打死了。 这不给吃,不给喝的,哪有力气干活呀,一个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遍体鳞伤,反正老惨了。 大荒子领的弟兄们里头,有一个人,他家里头的堂哥,就被日本鬼子,给抓这里来当劳工了。 大荒子就派他,悄悄地,跑这修小铁路的工人里头,联络他的堂哥。 哎,还挺幸运,真联系上了,他那堂哥也是恨日本鬼子,恨得牙痒痒的。 直接就把日本鬼子站岗啊,布哨啊,兵力大概的布防,告诉他们了。 他们这一来,就被那堂哥给领着,挨个把小鬼子给端了。 把劳工都疏散了,小铁路一炸,他们跑了。 这日本鬼子接到,小铁路被炸的消息,就炸锅了,这还了得。 就派出大队人马,出来报复。 那漫山遍野都是小鬼子呀。 大荒子跟仙姑他们一商量,这不行啊,得赶紧躲一躲,安排人撤! 就从大荒子他们的山寨温家沟,撤到三家子去了。 小鬼子来了,不光扑了个空,大荒子他们临走的时候,在温家沟必经的山道上,还埋了老些地雷,把日本鬼子炸得七零八落。 本来日本鬼子,准备打完大荒子他们,再进军天宝镇,这一下子因为伤亡惨重,再也是没摸清楚情况,又撤回去了。 大荒子就跟师父刘胜利他们商量,现在从仙姑这里弄的这些装备,还是有点不太够。仙姑她智商再高,没经过正规的学习呀,制造的武器和弹药,不如人家日本鬼子的先进。 后头日本鬼子修整好了,说不定要来大扫荡,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应该再给兄弟们,配备点武器。 这样,去端日本鬼子的枪械库,又提上了日程。 大荒子和师父刘胜利,还有双鼠吴氏姐妹,那必须得去的,再加上仙姑,又给他们派了几个身手比较好的。 他们把山寨上的弟兄,都托付给仙姑,让她帮忙,再让手下的人,给弟兄们训练一下。 这样,几个人就去了平城。 本来大荒子也想带陈秀秀去的,但是,陈秀秀放心不下老爹,就想回家看看。 她从陈俭结婚以后,就回了山寨。一晃,又好几个月,没见自己的老爹了。 大荒子想想,自己去平城也挺危险的,不如让陈秀秀回家安全一点,就同意了。 这样,陈秀秀就回到了陈家。 陈家现在又闹起来了。 两个儿媳妇,都不是省油的灯。 贾秀云多少还好点,虽然在娘家也是爹娘疼宠,但是人家干活是把好手,为人有点泼辣,但胜在讲理。 这高凤莲就不行了,人懒嘴馋,还事多。总是没事找事。 贾秀云刚嫁过来的时候,陈俭一介绍,高凤莲是大嫂,她还挺尊敬她的。再看高凤莲还大着肚子,觉得自己多干点活,也没啥。 毕竟,在自己家,自己娘家嫂子怀孕了,娘也是让她多干点活,别累着嫂子的。 可高凤莲她不值得人尊敬啊,开始闹妖。 贾秀云每天做饭、涮锅、喂猪、喂鸡的,家里家外的忙活。她不说跟人家道声辛苦就罢了,还整天摆谱,让人家给她洗小衣服,端洗脚水。 这谁能干呢,现在她也就是怀孕四五个月,又不是月份实在大了,行动不便,需要人伺候。 现在也就稍微有点显怀,每天挑这饭不好吃,那个菜没有肉的,还让贾秀云给她洗小衣服,端洗脚水,指使人家给她干这个,干那个,给人家指使的脚不沾地! 这一天,她又把小衣服给贾秀云扔过来了,你说只有她自己的也就罢了,竟然还有陈勤的。 过去那小衣服,就指那裤衩子啥的,那上头沾的,都是那啥。贾秀云也是结过婚的人了,你说她啥不懂啊。可把她气坏了。 当场就破口大骂:“你是什么玩意,我当你是大嫂敬着你,家里啥活都是我干! 你可倒好,我这还敬出你毛病来了,让我给你洗裤衩子,端洗脚水,竟然还让我给大伯哥洗裤衩子,我就问你,我给他洗,他受得起么! 咋地,你们就不怕折寿!你是七老八十了,还是不能动弹了,还是要死了,还是手断了不能用了,让我一个兄弟媳妇伺候你! 还得伺候大伯哥,给大伯哥洗裤衩子! 我倒要出去,让乡亲们评评理,世上到底有没有这个说法?” 这嗓门嗷嗷地,又尖又利,隔老远都能听见。 外头这时候都快到春天了,暖和,人都出来遛弯。 一听,老陈家又呜嗷喊叫的了,又唱哪一出戏了!嗷嗷就都跑来看热闹来了。 要不说,女人在婆家的主心骨,就是自己丈夫,自己丈夫要是护着自己,在婆家那就没人敢欺负。 但要是自己丈夫就不向着自己,那日子就没法过了。 陈俭就不向着贾秀云,“啪啪”打了贾秀云俩耳刮子:“你他么的反天了还!还敢跟嫂子呜嗷喊叫的,谁教你的规矩! 嫂子让你洗裤衩子,端洗脚水咋了,那是她看得起你!她咋不让别人给她端,给她洗呢!” 贾秀云听着自己丈夫,这无耻之极的话,简直惊呆了。 知道他心里没有自己,自己也认了。谁让自己倒霉,顶着克夫的名声,着急嫁过来,没打听清楚呢。 可是这,说让自己给他嫂子还有大哥,洗裤衩子,端洗脚水,竟然还是因为看得起自己。 听着这话,简直都要把她气抽过去了。 她嫁过来这些日子,也知道陈家为啥着急娶她了,一个是因为陈俭的童养媳徐艾蒿跑了,第二是陈俭喜欢的刘玉蓝也嫁了,俩人都不跟他过。 以前还觉得,陈俭也还行,徐艾蒿就不说了,过去都瞧不起童养媳,想是人家在这家待的不如意,有机会,就跑了。 可陈俭对刘玉蓝,那可是掏心掏肺的呀。没看一听说刘玉蓝死了,他都把自己,也折磨得快死了么。 这么痴情的男人,世界上可不多啊,当时自己还奇怪,为啥刘玉蓝不选择陈俭呢,要是选择陈俭,有这么个深爱她的人,保证过得美美的,也不能像现在这样,生死不知了。 但是现在看到陈俭这样,一瞬间,就明白原因了。 怪不得,就像陈俭这样对自己媳妇的男人,女人得是瞎了几辈子的眼睛,才会嫁给他呀! 第166章 说教 这周围的邻居,兜里头揣着瓜子,站陈家院子外头,就开始指指点点。 “这老陈家这些年可真没少闹腾!一天天的就没消停过。” “那是啊,闺女不省心,俩小子也不省心。这下子,两个儿媳妇也不省心!呵,这日子,可热闹了!” “你别说,人家这二儿媳妇还行。哪次出来见到人,都打招呼,大爷长,大爷短的,是个礼貌孩子。” “嗯呢,我也经常看见他们家,二儿媳妇出来干活,可一次都没看见大儿媳妇出来干活。” “那老大媳妇,一瞅就妖妖道道的,不像个正派样。哎,你听说了不?老大媳妇那孩子,都不是他们陈家的,说是呀,嘿嘿嘿,野种!” “哎呦,这我可没听说啊,快,你跟我详细唠唠!” ······ 过去的农村没啥娱乐活动,就这个小道消息,听了最过瘾。 陈厚魁刚背着手,出去溜达一圈回来。 好么,自己家院子外头站了这老些人,人家议论的,还都是自己家的糟心事,你说他能高兴得了么。 黑着一张脸:“咋地,你们这是都没事了呗,吃饱了撑的!在我家门口闲嘎达牙!走走走,快都散开,该去哪去哪儿,别堵我们家大门口! 这还让不让人家消停地,过日子了!快走快走!” 东北话“闲嘎达牙”,就是说闲话,扯老婆舌的意思。 这些人都撇撇嘴:“呸,当谁爱来这儿看热闹咋地!你们家吵吵得人都睡不成午觉,还不让大家伙来瞅瞅,出啥事了!” 陈厚魁听见里头又哭又喊,还有儿子的怒吼声,头皮都发麻。 大儿媳妇跟二儿媳妇天天别苗头,他也不瞎不聋的,能不知道吗。 但过去都秉持着,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一般家里有老婆婆的,都由老婆婆出面,教训儿媳妇。 一般讲究人家,没有说老公公去吆喝儿媳妇,说你这不对,那不对的。 一般大差不差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可你看看,现在家里头闹腾得全村子人,都恨不得兜里头揣两把瓜子,过来看热闹,跟瞅那唱大戏的似地,这还了得。 多丢人呢! 他想着,这次可一定得,好好说道说道两个儿媳妇,让她们都消停点,别成天没事干,净斗嘴扯皮。 他背着手就进去了。 贾秀云已经收拾了个小包袱,要回娘家。 这两个脸蛋子青紫,肿得老高,还有手指印呢,一看就是被人打了嘴巴子。 可见,当时陈俭是下了多大的狠手吧。 高凤莲在一旁坐着,洋洋得意地端着杯白开水,陈勤坐她旁边,拿个小刀,给她削红萝卜吃呢。 陈厚魁进屋就喊:“一天天把你们给闲的,都给我老实点,别整天出幺蛾子!” 贾秀云一听可不干了,老公公进来就全面打击,一个不留。 咋地,也看自己好欺负呗!他咋不说他大儿子和大儿媳妇呢。看看他们办的啥事! 自己在这个家里,有理说不出,公公和丈夫,都不向着自己。 明明道理在自己这边,丈夫向着大伯嫂,打自己。公公就知道和稀泥,不给自己做主。 算了算了,这个家,真的待不下去了,不是人待的地方。 自己一天天任劳任怨,啥活都抢在前头干,现在得来的就是这么个结果,不由得心灰意冷。 还是回娘家吧,跟自己的爹娘商量一下,实在不行,哪怕嫁得远点,找的人年岁大点,穷点,只要不让自己受气,自己也认了。 贾秀云想开了,无所谓了,也不管陈厚魁叫爹了。就当没听见他说话似的,挎着小包袱,就要出门。 陈厚魁一看,这二儿媳妇咋回事,自己都说了,不让闹腾了,这咋还挎个小包袱闹妖呢。就有点生气了: “秀云呢,你这挎个小包袱,是要干啥去?可别作妖了,啊!一天天的在家里好吃好喝的,就好好过日子吧,别一天这事那事的。让乡亲们看笑话!” 这话贾秀云可不能听,一听就炸了:“啥玩意?还我闹妖不好好过日子?你都不问问咋回事,就认定是我闹妖了! 啊呸,我算看出来了,你们老陈家就没一个好人!合着我在你们家当牛做马的伺候你们,还伺候出一群畜生来了! 你一进来就说我闹妖,我今天到是要问问,我咋闹妖了?今天你不给我说明白,那我就喊全屯子的乡亲们,过来给我评评理! 看看到底是你姓陈的不讲理,还是我姓贾的不讲理?” 陈厚魁看这二儿媳妇在这,跟他跳着脚地嗷嗷喊,就不高兴了,咋,这谁家的儿媳妇这么跟老公公嗷嗷的。 他就说:“我不管你咋回事,这没多大事,就收拾小包袱要走,就不对!” 贾秀云也不管那个了,冲他就喊:“咋不对?你到给我说说我咋不对了,啊?我姓贾的再不对,没说让谁给我洗过裤衩子!” 上去到那洗衣盆里,一把就把陈勤的裤衩子给拽出来了:“你瞅瞅,你瞅瞅,这上头都是些啥?啊,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哈哈哈,就因为我不给你大儿子洗裤衩子,你小儿子——我那好丈夫就扇我大嘴巴子,我就问问,你们陈家就是这规矩! 兄弟媳妇还得给大伯哥洗,沾这玩意的裤衩子! 那我姓贾的不能伺候!我们姓贾的人家,没他么的这样的,不要脸不要腚的规矩!” “啪”,就把这裤衩子摔陈厚魁脸上了。 贾秀云心里话,既然你们父子,都是这样的不知道好孬的人,那你就顶着你儿子的裤衩子吧。 不是不让闹妖么,有能耐,你顶着,千万别摘下来! 陈厚魁一把就扯下来了,“啪嗤”就扔地上了。 二儿媳妇的这一番话,就像被人凭空扇了一大耳光一样,把他给臊得呀,真是没脸见人呢! 说破大天去,满屯子都没人这样不讲究啊! 就是自己的衣服,甭管啥衣服,那都是自己洗的,也没说让儿媳妇给洗呀。 将来万一动弹不了了,那可能没办法。现在但凡自己还能动弹,就没有让儿媳妇洗衣服的呀。 何况,这是啥呀,这是大儿子的贴身裤衩子呀!那上头沾的东西,还能让人家弟媳妇给洗,这可真是丢人呢! 再一看,大儿子跟大儿媳妇,跟没事人一样,一个喂萝卜,一个吃萝卜,两人叽叽咕咕,嘻嘻哈哈的,就好像这事,跟他俩啥关系都没有似的。 把个陈厚魁气得,五内俱焚呢。 第167章 跑走 上去扯过陈勤,照他脑瓜子上,啪啪两大巴掌:“你咋就那么不要脸不要皮呢,我咋养了你这么一个,缺德带冒烟的儿子!你也不嫌磕碜,啊?把自己破裤衩子给兄弟媳妇洗,你说说你这算个咋回事!你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陈勤捂着脑瓜子就站起来了,还没等他说话呢,高凤莲嗷一声就炸了:“能咋地,能咋地!就洗个裤衩子,就这事那事的!咋就那么多事呢!能过过,不能过就让她给我滚!” 陈厚魁忍了几忍,才忍住没揍高凤莲,就怕万一传出去,说他一个老公公揍儿媳妇不好听。不然他真想胖揍她一顿。 咬着牙说:“该滚的是你,可不是秀云!她是我陈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你是个啥?你自己不知道么!” 他虽然打了陈勤,但是呢,其实他怨的是高凤莲。你说说你一个女人,自己丈夫的衣服不洗,让兄弟媳妇洗,你好意思么。 真要是坐月子啥的,那说不了了,让贾秀云帮把手,谁也说不出啥来。不过,就是那样,也不可能让人家给他丈夫洗裤衩子呀。 而且现在,高凤莲这月份还小,根本不耽误啥事。过去的农村,女人忙着干活,家里再没人体谅她怀孕之苦,正在地里干着活,把孩子生到地里的都有。 何况高凤莲这才怀孕四五个月,就在家里啥也不干。好像她整个人就长了一张嘴,吃吃喝喝,再跟陈勤打个情骂个俏。你想让她动手干个啥,那没用,人家根本不给你干。 人家连脚都不动弹,干啥得陈勤背着。这老辈人,谁能看下去呀。 搁现代说不定还行,啥霸道总裁宠娇妻啥的。小两口一般都自己单过。过去那时候,基本都是大家庭,不分家,一大家子人一起过,你说让长辈看着闹心不闹心。 最重要的是,高凤莲怀的这孩子,不是陈家的种啊。你让陈家的小儿媳妇伺候这么个,带着野种的女人,本来陈厚魁也不咋乐意。 不过是惯常的爱和稀泥,老辈人么,总感觉不说出来,就能家和万事兴。 可事实上,矛盾只有越积累越多,越严重的。没有说时间越长,矛盾自己就能没了的。 陈厚魁这样的,算是掩耳盗铃。 二儿媳妇气得要回娘家了,他才不得不出声。反正他心里也不待见高凤莲,心里从来没承认过,高凤莲是自己的儿媳妇。 过去那都讲究个:聘则为妻奔为妾。那还有一句:奔者为妾,父母国人皆贱之。 所以陈厚魁根本瞧不起高凤莲。高凤莲呢,也知道公公看不起自己。可再是看不起自己能咋地,只要陈勤把自己宠得如珠似宝就行了。 她依仗的就是陈勤对她的喜欢。别的,根本不在乎。所以听了陈厚魁的话,半点不恼,对着陈勤:“哦,你瞅瞅你爹,说的啥话呀!我这可是带了一晌地,嫁进你们陈家的呀! 我可不像贾秀云,一个穷鬼,还不好好伺候我。咋地,是不是将来我那一晌地,种的庄稼她不准备吃啊!” 贾秀云一听她这话,都气哆嗦了,指着高凤莲就开骂:“是啊,我承认我是一个穷鬼。但是我虽然穷,可没跟高老杆,睡一被窝。 肚子里头也没揣他的私孩子!我穷咋了,我穷得光明正大!谁不知道你那一晌地是睡来的!我呸,我都不稀得吃那地里头的庄稼,我嫌弃埋汰,嫌弃恶心!” 要说这纸里头包不住火,当初高凤莲请人跳大神,老些乡亲们,趴窗户外头偷听。就有那耳朵特别灵的人,人家听见高凤莲哭哭啼啼,跟大神讲的话了。 知道她跟高老杆的事,还知道,她肚子里头的孩子,是高老杆的,不是陈家的。 嫁过来这些天,贾秀云有一次,出去抱柴火烧炕,听见邻居议论,她就知道了。 把贾秀云给恶心的呀,看她这大嫂,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陈勤一听,就骂陈俭:“你是个死人吧!你媳妇这样说你大嫂,你也不说管教管教,就让她在这里满嘴喷粪!我跟你说,你要是管教不了,那我可替你管教了!” 陈俭让他哥给挤兑得脸通红,又撸胳膊挽袖子地,要打贾秀云。 贾秀云都决定离开陈家了,她就不惯着陈俭了。嗷嗷往死命喊:“来人呢,老陈家要杀人灭口了,杀人了,救命啊!” 嗷嗷地拽着小包袱,往外头跑。 两条小短腿倒腾得,愣是让人追不上。 这家伙地,就跑到村子中心,边跑,那声音边嗷嗷地喊救命,老嘹亮了。整个村子人都听见了。 就出来看热闹啊。 反正这会儿还没到春耕的时候呢,大家一冬天,都快闲出屁来了。 揣上几把瓜子,边磕边往外头跑,还有的那直接约人的:“哎,老王家的大嫂子,快点着!在村子当央呢,老陈家二儿媳妇,让老陈家儿子给杀了!” “啥?真给杀了?差啥呀就给杀了,那孩子挺好呀,咋能那么狠心呢,这才结婚多长时间呢,就给杀了?那小媳妇的父母,心得多疼啊!” “那可不,赶紧的,赶紧去瞅瞅到底咋回事!快着点,别往兜里装瓜子了,不然等一会儿到了,人家尸体都抬走了!”你说说这人瞎话传得多离谱,人家贾秀云还没死呢。 “不是,人还没死呢,就是吵吵说陈家大儿子,跟小儿子要杀她灭口。”可算有一个大概知道点的人说话了。 要不然再传传,说不定都得说贾秀云,棺材板子都烂了。 这家伙的,一村子的人都惊动了,连那负责巡逻放哨的大牌会成员,都跑来看热闹了。 贾秀云在村子当央一坐,可就哭开了,还挺知道好歹的,怕地上凉,再一个,也怕过一会儿人多,再让人把她小包袱给顺去,这小包袱里头,可还有她娘给她的陪嫁首饰呢。 就把这小包袱垫屁股底下了,然后她就嚎上了: “我这个命苦啊,嫁个王八羔子他不是人呢!陈家大儿媳妇高凤莲,怀着个野种让我天天伺候着,洗衣服做饭,烧火引炉子,喂鸡喂猪喂鸭子,哪一样活计都是我在干。 竟然还让我给她洗破裤衩子,端洗脚盆子。 更可气的是让我给大伯哥陈勤,洗都是那玩意的裤衩子。 我不洗,我那杀千刀的男人还扇我大嘴巴子! 各位父老乡亲们,你们给我评评理,我这日子还能过不能过? 更可气的是我公公陈厚魁,不问青红皂白,就说我是吃饱了撑的,不让我闹妖!我就问问大家伙,到底我是不是闹妖!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我一个外嫁来的小媳妇,求求大家伙给我评评理!” 这乡亲们磕着瓜子听着,这可真是不像话呀,哪家有这样的,真是不要脸呢。 贾秀云又哭着说:“高凤莲还说,她带来一晌地,说我是个穷鬼,让我别吃她地里产的庄稼。乡亲们呢,大爷大妈们呢,你们说说,我哪能吃得下,她那地里头的庄稼呀。 谁不知道她那一晌地,是她拼命跟高老杆睡出来的呀!你们说说,人家还得用那一晌地,养跟高老杆的那私孩子呢,我咋好意思,跟人家的私孩子抢着吃呀! 我就说我不吃,结果我那大伯哥就急了,让我那不是人的丈夫陈俭,往死里揍我,陈俭要是不揍,他就要亲自动手。 你们说说,这可不是要杀人灭口么! 父老乡亲们呢,你们以后要是见到我爹娘,求你们给他们带个话,就说我啊,可能没机会给他们尽孝了,杀我的,是陈家哥俩呀!呜呜呜——” 这贾秀云在这一顿哭啊,那是真哭啊,哭自己咋就这么命苦呢,找这么一个人家,真是不让人好好活呀。 那旁边看热闹的乡亲们,嗡嗡嗡地议论开陈家了 第168章 塌陷 村民都在这边嗑瓜子,边议论老陈家这事呢,大都说这事,老陈家做得不对。哪有这样的,自己有媳妇,还让兄弟媳妇给洗裤衩子的。 但也有那村民,就觉得,哎,这老陈家二儿媳妇有点小题大做了。你说说这多大点事啊,不就一个裤衩子么,顺手就洗了呗。至于在这哭天抹泪,要死要活的么。 这么觉得的,大多是一些老辈人,她们都是从那被婆家欺负,被婆家压迫走过来的。那人生中大半的时间,都在这种憋屈的日子里熬出来的。 就觉得,这洗个裤衩子,都是小儿科,以前那伺候公公婆婆小叔子小姑子啥的,比这还憋屈的事,碰到得多了。 但是一些小媳妇,就看不惯,这啥事啊,大伯哥的裤衩子,还是上面都是那啥的,这得多恶心人,多缺德呀!让人家刚过门没多长时间的小媳妇咋忍受啊! 看贾秀云就多半是同情的居多。 但这其中呢,有个小媳妇,她可就是幸灾乐祸,不怀好意的成分居多。 这小媳妇是谁呢,她姓孟,叫孟三丫。过去东北取名就这么随意,家里女孩子多,一般就大丫,二丫,三丫······依次排名。 孟三丫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家里的三闺女。 她呢,不是陈家磨坊的原住民。是从外头来的。投奔的就是跳二神的老周家,算是老周的一个远房亲戚。 要说呢,这孟三丫也是个可怜人。 她今年二十五六岁,大饼子脸,脸蛋子上两坨高原红,宽腰大屁股,尤其胯骨大,是那种让老辈人能一眼就相中,生孩子绝对不会难产的女人。 本来她也有一个算得上幸福的家,有丈夫,还有三个可爱的孩子。可是呢,几乎眨眼之间,这些就都没有了。 咋说眨眼之间呢,这话就长了。 得从孟三丫她老公公过寿讲起。 孟三丫嫁到应城的一户人家,应城产煤,有煤矿,家里的男人们,都在煤矿干活。 他们呢,也没有土地,就一大家子,好几十口子,也没分家,住在一起。 这一天,孟三丫老公公过五十大寿,过去那活到五十岁,就算高寿了,生活条件不好,医疗水平不高,人的寿命大都不太长。 再一个,过去那时候,对于一个矿工来讲,从十几岁下井采煤,到五十岁还能好好活着的,就特别不容易。 因为啥,过去那煤矿可不像现在这样,注重安全生产啥的,根本没安全这一说。 那就是硬采呀,尤其到了日本人接手煤矿以后,几乎每一块原煤上,都流着中国矿工的鲜血。 他们只采煤,根本没有啥,地下被采空了,需要做啥安全措施的想法。 就说这一天,跟孟三丫婆家关系好的人家,都来参加她公公的寿宴。 孟三丫呢,人到是挺勤快,就一样,特别馋,好吃好喝的。 过去那矿工家庭,也不富裕呀,平时就混个温饱都勉强,能有啥好吃的。再说,就算有啥好吃的,大家庭,也得可着老人跟孩子吃,不能到她一个媳妇的嘴里呀。 这一日,公公做寿,关系好的人家,都来捧场,就宰了两只小母鸡,炖上了。 久不吃肉的人,闻到这味道,那肯定垂涎欲滴啊。 何况孟三丫,她本来就馋。就在盛盘往桌子上端的时候,偷偷留出来一块,肉贼多的鸡胸脯子肉,藏厨房里头了。 这会是大夏天,挺热的,来的人多,就借了邻居几个桌子,把寿宴摆院子里头了,没放在屋里,屋里地方小啊,装不下这么老些人。 等外头人都上桌子,推杯换盏吃上喝上了。 孟三丫偷偷跑厨房,偷吃这块鸡肉去了。等她鬼鬼祟祟吃完了,出来一看—— 我的天老爷呀,自己家院子,没了!变成深不见底的一个大深潭,四处的地面,还在不断地往下塌陷。 她吓得腿直抖擞,都不会走路了。 完全是爬着,进屋里头,从后窗户爬出去,边爬边哆嗦,边喊:“救命啊,来人啊!” 她以为自己声音老大了,其实,发出来的就是个小气音,估计只有她自己能听见,这就是吓懵了。 她感觉自己爬了好远一段路,可算离那大深潭够远了,也安全了。 然后停下来,这才有深切的痛感,就不用说婆家的那些人,光自己的丈夫和三个可爱的孩子,都没了,就够她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啊! 在煤矿上干活的人都知道,这样陷进地里的人,十死无生。 她就趴地上哭啊,嚎啊! 但是没用啊,刚刚那一群兴高采烈,喝酒划拳,笑闹吃喝的人,全都死了呀,没了呀,尸骨无存了呀! 村子里发现这边异状的人,也都跑过来看呢,这里头好些跟她婆家关系好,过来参加寿宴的人,也都没了。 就揪住孟三丫摇晃着问她,她就是哭,嘴里喊:“没了,全都没了呀!” 村里那好多家人,也哭啊嚎啊,好多参加寿宴的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人没了,没了主要劳动力,家里可咋办呢,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呀! 整个村子,都凄风苦雨,四处都是穿着孝衣哀嚎的人们。 要说这都是日本人造的孽呀,无限制的开采,却不实行安全措施。 拼命掠夺我们煤炭资源,他们这些土着的矿工稍微好一点,那些被抓来的劳工,基本都命丧此处。 但人吧,会有一种心理,我知道该怨恨谁,但是,因为要怨恨的对象,不是目前能对抗的,就会寻找一个可以对抗、欺负的目标,发泄愤怒和悲痛。 所以做为参加寿宴的唯一幸存者,孟三丫,就成了那些不幸的人们发泄痛苦,和愤怒的对象。 人们不会想到,她也是这次事故的受害者,也会悲痛,也会难过。只会想到,如果不是她们家办寿宴,我们家的人就不会死。 所以,指责、谩骂,羞辱、殴打,这些都冲着孟三丫来了。 孟三丫娘家当天有事,还真没来人参加,躲过一劫。 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孟三丫在这地方待不下去了。 想着有一房远亲,就是陈家磨坊住的老周家,就让孟三丫投奔这里来了。 毕竟夫家人虽然都死净了,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呀。 应城离陈家磨坊可不近呢,孟三丫她娘家也不富裕,就给她拿个小面口袋,背了四十个粘豆包,就打发她上路了。 过去穷人家,没有牲口的,到哪里去,那就只能腿着走。 孟三丫干惯活计,体力还挺好。 在煤矿生活,男人采煤,那女人都是挎个小篮子,捡碎煤渣。捡多了,或者卖,或者自己家用。所以整天也不闲着。 就这么腿着,每天节省着吃,到了陈家磨坊老周家。 她还知道点人情世故,自己家没啥钱,过来投奔人家,要是不拿点啥,不是那么回事。 路上拼命忍耐,实在饿了,就揪点路边的野菜吃。 要说让一个特别馋的人,看着东西,还得忍住不吃,也是一件特别痛苦的事情啊。 哎,她就这么拼命攒下来六个粘豆包。 别忘了,这可是大夏天呢。她这走了快半个月,才到了陈家磨坊老周家,这粘豆包上头都长绿毛了。 老周家人看到她仰着脏污地大饼子脸,慎重地从小面口袋里掏出来的见面礼——六个脑瓜子上长满绿毛的粘豆包‘ ’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就怕这绿油油、黏糊糊的玩意一接过来,它不是粘豆包,是一坨屎咋办呢! 因为真是实在看不出来这玩意,有啥粘豆包的本来面目啊! 第169章 挑唆 孟三丫还挺会说的:“出来走亲戚,家里头穷,没啥拿的,这个是特意从家里头背来的粘豆包。” 这让老周家人能说啥,只能忍着恶心,接过来,趁孟三丫不注意,本着别浪费粮食的心情,毕竟人家可信誓旦旦地说,是粘豆包。虽然但是,现在这玩意长得更像几小坨屎。 就扔给自己家养的狗,想着给狗吃了,还不浪费。 结果这狗到跟前一闻,“哇哇”就吐了,瞅那样,好像连这狗吃的隔夜饭都吐干净了。 周家人一瞅,嘶,莫不是豆包里头有毒,竟然连狗闻了以后,恐怖如斯。 反正对孟三丫印象就不大好。 本来人家老周家也不太富裕,跟她也就是个远亲,说不定细论起来,都出了五服了,快八竿子打不着的。 突然来个吃闲饭的穷亲戚,谁家能乐意呀。 孟三丫也不傻,待在老周家头一天,就感觉出来,这亲戚家不待见她。 她就琢磨开了,这可咋办呢,婆家没了,自己丈夫跟孩子也没了,最关键的是,当时房子都沉到地底下去了,自己攒的几个小钱,还有几件衣服也都交代在里头了。 现在啥也没有啊,要想活下去,那就只能再找个人嫁出去。不然,这老周家指定待不长。 她从到老周家第二天,就开始满屯子转悠,想给自己找一个下家,能嫁过去,最少吃饱喝足,不饿着呀。 这么一溜达,她可就相中陈厚魁家了。 为啥呢,她馋呢,所以这鼻子对好吃的,就特别灵。每天从陈厚魁家路过,都能闻到鱼呀,肉啊的味道。 人家高凤莲虽然嫁妆丢了,但是她从高老杆亲闺女身上,硬拽下来的首饰,她贴身带着呢。 从徐艾蒿那里弄来的银元是没了,但是还有这些首饰可以换钱。 她就让陈勤把这首饰都送到当铺,给当了点钱。这钱她也不说攒着,等以后有啥事的时候再花。钱一到手里,她就让陈勤买鱼买肉,大吃大喝的。 孟三丫惦记上陈家,有好吃的呀。 但是人家陈家两个儿子,都有媳妇了,她也知道自己这岁数,一瞅就不是小姑娘,而且长得不好看,陈家俩儿子,不是自己能惦记到手里头的。所以,她就惦记上陈厚魁了。 觉得陈厚魁虽然年纪大点,得有四十多岁吧。但是呢,人家可以吃肉啊,几乎每天路过都能闻到肉味。 她要求也不高,能够吃饱喝足,偶尔吃点肉,打个牙祭就挺满足。 所以,没事她就把自己捯饬捯饬,在陈家门口溜达。就想跟陈厚魁多邂逅几次,万一陈厚魁动心了呢,她好嫁进来吃香的喝辣的。 陈家现在这条件,虽然比不上大地主,在陈家磨坊也算可以了。 毕竟当初二当家的为了报恩,还给了陈家好几根金条呢。这些钱,陈厚魁可都买了地,自己种呢。那一年光卖粮食,也有两个钱。 可陈厚魁呢,自从老疯子媳妇死了以后,他就再没想过续弦。过去是因为穷,没人愿意嫁给他。现在是不想给儿女再找个后妈添麻烦。 毕竟闺女儿子的,都这么大了,连外孙女小猫都挺大的了,自己还能活几年呢,不愿意折腾了。 所以,孟三丫在他们家门口乱转悠,他也没啥反应。根本想不到人家想给他做续弦这茬呀。 高凤莲还挺奸的,就跟陈勤说:“你瞅瞅那大饼子脸,总在咱家转悠,八成啊,是看上你爹了!” 陈勤就说:“那不可能,我爹都多大岁数了,要找的话,早就找了,还能等到现在? 那大饼子脸估计是看上咱们家吃得好了,想着转悠转悠,咱能给她吃点呢。我可听说,老周家的人,都老烦她了,她吃饭特别能抢,啥好吃,就往自己碗里头划拉啥。” 高凤莲嗤笑一声:“我可告诉你陈勤,我是绝对接受不了,你再有个后妈的。我可不想家里头,出来一个女人压我头顶上。要是有后妈,那我绝对离开这个家。不信,咱走着瞧!” 陈勤一听啥‘离开’的,浑身汗毛都警惕起来了。他最怕的就是高凤莲离开他,赶紧保证: “媳妇,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咱家绝对不会多出来一个后妈。乖,别老把‘离开’两字挂嘴边上,不是啥好话,你一说离开,我这心里就不得劲!” 高凤莲一挑眉毛:“哼,晾你也不敢惹我,去给我拿水喝!” 陈勤赶紧殷勤地伺候上她了。 等到出去看见孟三丫,又在自己家门口乱转悠,他就警告上了:“没啥事,别老在我家门口瞎转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踩盘子,准备偷东西呢!赶紧的,走走走!” 孟三丫也不敢得罪他,赶紧远远地跑了。 本来她都准备放弃陈家,再寻摸一家稍微好点的人家了。哎,这机会竟然送上门来了。她一下子,从贾秀云这里看到了,能嫁进陈家的机会。 就在这挑拨开了:“哎,大妹子,我说你也好性格。这要是我,还伺候他们一家子老少爷们,那是门都没有!别说门没有,简直就连窗户也没有! 你这娘家都在这附近,你怕啥呀!要是我,早就回娘家,让娘家来人,把嫁妆拉回家,后头再找一个家里情况不这样的,那多好点事情啊。 你这长得好看,又年轻,像一朵花似的,何苦让老陈家人磋磨呦!我们这些大嫂婶子的,看了都不落忍!都得可怜你!大妹子,咱妇道人家,就得刚起来,不然让人家欺负住,那你还有活路么!” 更有那不怕事大的人跟着附和:“就是,这样的人家,那还能待!以后让人家给拿捏住了,那不光得洗大伯哥的裤衩子,说不定啊,连老公公的裤衩子都得让你洗呀,哈哈哈哈。” 过去农村多得是二流子,整天没事干,就爱起哄架秧子的,就在这嗷嗷起哄啊。 其实本来贾秀云当初,也就是一股气跑出来了,现在人一冷静,都有点后悔了。 再加上一帮子老太太,还在旁边说她小题大做。她觉得自己也确实是有点,就好好跟公公说就得了,下次不给洗呗,收拾包袱跑出来,有点太冲动了。 过去女人一旦嫁人,只要男人活着,一般就是一辈子,没人离婚啥的,更讲究个三从四德,没啥反抗意识。 贾秀云这样的就算是好的了,还能反抗一下子,那多得是受了委屈,忍气吞声的。 一般小媳妇遇到这种小打小闹的,最多也就是跟人哭诉一下,有那娘家得力的,再让娘家人过来说道说道,无非是,啊你不要欺负我们家没人,要善待我们家姑娘那一套。 说道完了,两家人吃一顿饭,就没啥事了,日子该咋过还咋过,一般也就是:家暴的仍然被家暴,打架的,下次还打架;有啥妯娌矛盾,婆媳纠纷,也还照旧。 反正就糊糊涂涂,一辈子就那么对付过去了。 可贾秀云的这点子后悔,又让孟三丫把火气给挑起来了。 贾秀云一想也对,就凭自己这长相,这干活的麻利劲,凭啥要无辜被自己丈夫打,还被大伯哥大伯嫂欺负啊!回娘家,不在这儿受这窝囊气了! 第170章 哭了 村子里头的二流子们,也跟着起哄,再加上贾秀云心里也确实委屈,拿起小包袱就打算回娘家。 要说她跑出来这么半天,为啥陈家人,都没出来追她呢。 陈厚魁是在家里让陈俭去追,高凤莲阴阳怪气地:“追啥追呀!人家嫌弃在咱们家受委屈了,都不乐意在咱家待。你们还舔着脸去追,不怕村子里头人笑话呀!磕碜不磕碜?” 陈俭其实打完贾秀云也有点后悔了。心里犯嘀咕,为啥自己哥哥和嫂子,都把裤衩子给自己媳妇洗呢,要是平平常常的衣服,是不自己媳妇就给洗了,自己也不能因为她不洗衣服打她。 平时他都看见过贾秀云,给哥嫂洗衣服。但是呢,里头没放裤衩子,人家也没说啥就洗了。 陈勤在一边帮着高凤莲,也数落陈俭:“你瞅瞅你,这姓贾的就是让你给惯的,惯坏了!要我说,就该狠狠地揍她!不然一点都没规矩。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伺候哥哥跟嫂子,她还有上怨言了。这是谁家的家教,一点都没教养!” 合着还都是陈勤的理了。 陈俭那是典型的哥宝男呢,他爹他姐他媳妇的话都不听,也听陈勤的。他把头一抱,瓮声瓮气地:“我不去,丢死人了。让她一个老娘们闹去吧!看她能闹出来啥名堂。等她回来地,再作妖,我就揍她!” 陈厚魁气得不行,可也没有说老公公,出来追儿媳妇这一说呀。生着气,他就回自己屋躺着去了。剩下这三个人,人家爱干嘛干嘛,愣是没人出来找贾秀云。 村子中央的村民,你一言他一语地,再有个孟三丫从中间瞎搅和,好长时间陈家人,也没一个出来找她。贾秀云的心也冷了。 人家看热闹的瞅了半天,知道咋回事了,老陈家也没人出来,这小媳妇在这一个人,独木不成林,闹不起来。没啥意思,都回家去了。 剩下孟三丫,装出贴心大姐姐的架势,鼓动贾秀云:“妹子呀,听姐一句劝吧。这老长时间,老陈家一个人,都没出来找过你,你还跟他们家过啥呀! 这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陈家,就没拿你当回事啊。你这要是自己灰溜溜地回去,那下次还不定咋打你呢。 这只有打一次,和以后打无数次的区别呀。你这次惯着他们陈家人,那下一次,还得打你更狠呢! 听姐一句劝,赶紧回娘家,好好商量一下,还跟陈俭过不过吧。不然,你让人家拿住了,将来打死你,那娘家都不知道咋回事,你说是不?” 贾秀云刚才也想一气之下回娘家,但是又一想,爹娘年纪大了,自己这不年不节的回去,还是让人打了回去的,爹娘得多伤心呢,人家这孩子比较孝顺,不太愿意给爹娘添麻烦。 孟三丫一瞅,这是有顾虑呀,就继续鼓动:“你说你这次不舍得,让家里父母操心,那以后万一,你被他们打死了,或者打残了,家里不更担心你! 要我说,你就更应该在他们,第一次打你的时候,就回娘家,让娘家出头,跟他们老陈家,好好说道说道。 这事啊,村里谁不说,是老陈家办得不地道! 那啥,你要是害怕,不敢一个人走回娘家,我让我那亲戚家孩子,套车送你回去。你看行不?” 你说她这话,乍听起来真就是这么个道理,要是没有后头她那些举动,任谁也说不出来她有啥坏心眼。 贾秀云还真让她给说动心了,心说,就算是回家看看爹娘也行啊。反正现在回去陈家,也没啥好果子吃,万一再挨顿打,不值当的。 就被孟三丫连拖带拽的,给拽老周家找牛车去了。 进屋跟老周一说,老周早就听自己家孩子说,孟三丫好像惦记上陈家了,他倒也乐见其成。 当初他跳二神,得的那些银元,后头生病,又搭了一块还回去,心里老窝火了。看着孟三丫上蹿下跳地,死命惦记陈家,他还挺高兴的。 他们家当初对外人,就没讲孟三丫结过婚,有过孩子,就说是家里一个远亲,岁数大了,想在这屯子里头,找一户好人家,嫁过去,就图吃个饱饭。 过去那老太太们眼睛多毒啊,其实好多人,都看出来,这孟三丫的身材,肯定生过孩子。而且,还不止生过一个。 为啥能看出来呀,那生过孩子的女人,体型跟没生过的,就不一样啊,有经验的老人,都能瞧出来。 所以,小伙子都没人惦记娶她,有些没钱娶媳妇的二流子,也都嫌弃她长得难看,岁数大,还埋汰。 孟三丫娘家条件就不咋好,又是第三个闺女,家里孩子多,从小没啥衣服,更没人给她洗洗刷刷的。就比较埋汰。 结婚以后,嫁到煤矿,每天都是煤灰,煤烟子,身上穿啥也干净不了。 再加上,她属实不是个干净人,也不说拿个手绢啥的用。东北冬天冷,冻得人流鼻涕、淌眼泪的。别人都是拿个手绢擦,擦完了洗干净再用。 她呢,就拿棉袄袖子一抹。天天棉袄袖子上面,都是锃光瓦亮的,那鼻涕眼泪的都积得厚厚一层,瞅着老恶心了。 就她这埋汰样,要是真能嫁到陈家去,甭管嫁给谁,老周都觉得,是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一看她把贾秀云给拽来了,硬要用自己家的牛车,送人家回娘家。就知道,这孟三丫,转移目标,不盯陈厚魁,盯上陈俭了。 这家伙,给老周在心里头乐得嘎嘎地,笑容满面地招呼自己儿子:“快着点,你赶咱家牛车,送你大妹子一趟,可保证赶得慢点啊,安全给人家送到家里头!” 他儿子憨憨地答应一声,出去套上牛车,就送贾秀云回家了。 没到天黑呢,就到贾家了,人家一大家子人,正热火朝天的吃饭呢。一瞅,哎呦妈呀,这嫁出去的姑娘回来了,赶紧的一帮人出来接。 贾秀云在娘家,人缘还挺好,人家勤快,事又不多,跟几个嫂子感情正经不错呢。 嫂子们出来一瞅,这小姑子脸蛋子上,好大的巴掌印,哭得眼睛通红,这是有事啊。送走老周的儿子,把小姑子接进屋,大嫂就问:“秀云呢,这咋地了,是不是跟姑爷闹矛盾了?” 贾秀云她娘生完她以后,就没有奶水。她大嫂那时候刚好生孩子,就把贾秀云跟自己的孩子一起喂着。 所以,几个嫂子,就属她对小姑子感情最深。一手奶大的孩子,那就亲近呢。贾秀云呢,跟她大嫂感情也最好。 扑她大嫂怀里,贾秀云就哭了。 第171章 被休 贾秀云的大嫂看小姑子哭得这么厉害,就赶紧问咋回事啊。贾秀云就跟家里人一说,巴拉巴拉一通吐槽。 大嫂就怒了:“咋地,这是看我们老贾家好欺负是吧,咋能这样对待秀云呢!” 贾秀云二嫂也说:“可不咋地,哪有这样对待兄弟媳妇的。哎,要我说,咱这姑爷也是的,不向着自己媳妇也就算了,咋还能动手呢!瞅瞅把秀云这脸打的。人家都说打人不打脸,这姑爷,可真不咋地。” 二嫂是个心直口快的妇人,没啥心眼子,人不坏。 三嫂细声细气地:“这事啊,要说还得让咱们爹娘拿主意。是让秀云她哥哥们去陈家讨个说法,还是另有安排。” 三嫂心里比较有成算。现在说人家姑爷咋地咋地的,万一人家两口子啥时候和好了,岂不是骂姑爷的人,还得让小姑子和姑爷记恨上。所以,人家不掺和,免得将来落埋怨。 她跟小姑子关系一般,嫁过来晚,孩子比小姑子小。因为小姑子是公公婆婆的老来女,比较疼宠,啥好吃的,都是先给小姑子,再给孩子们。所以,她就不咋待见贾秀云,面上不显,心里却远着。 大嫂醒悟,急忙带着贾秀云,去见公婆。 正好贾家老两口吃完饭,在炕上歪着呢。看大儿媳妇领着自己出嫁的,小闺女贾秀云进来了,这也不年不节的,家里也没啥人,生孩子做寿的,平白无故,闺女不能回来。尤其眼睛哭得都肿了,脸蛋子还通红。 贾老太太“噌”就下炕了,摸着闺女的脸就哭开了:“闺女呀,你这是咋地了?婆家人欺负你了?这脸咋整的,告诉娘,娘给你做主!” 贾秀云是她快四十岁,才生下来的老来女,本就疼得如珠似宝。家里虽然不是那大富大贵的,但也没让闺女受过啥委屈。更没说打过一下子,动过一手指头。 贾秀云在娘家,是从来没挨过打的孩子,到婆家没多少日子,就被打回来了,谁家心里也不能好受得了啊。 娘俩站地上,是抱头痛哭啊。 贾秀云是哭自己命苦,找了个这样的人家,丈夫不疼,家里人不爱的。贾老太太是哭自己的老闺女遭罪了,本来有桩好好的婚事,结果未婚夫被狼吃了。再找一个,又是这样的连打带骂的,闺女的命,咋就这么苦呢。 过去的人,一有啥不顺意的事情,就往命上面想。迷信么,不像现在,都讲究啥,我命由我不由天。 贾老太太边哭边说:“闺女,咱再不回陈家了,爹娘家里头,咋也有你一口饭吃。可不去遭那个罪了。你就在家待着吧,今天晚了,等明天就让你几个哥哥,领上咱家的族亲,打上陈家,给你出口子恶气。” 贾老头在旁边听完大儿媳妇,复述闺女的遭遇,也挺生气。但是呢,老头经历的事情多了,又是当家做主的,他没老太太那么不冷静。过去那女人只要嫁过去了,几乎没有离婚的可能。 贾老头拿出烟袋,装了一袋烟,烟雾缭绕中:“老婆子,你好好劝劝闺女。这也不算多大点事,在家住几天,散散心,就回去吧。小打小闹的,不至于就回家来。” 老太太眼睛一立愣:“啥玩意,这还要给我闺女打成啥样,才能算大事啊!你这老头子是不是糊涂了,自己的闺女都不知道护着!咱要是啥也不说,啥也不做,稀里糊涂地就自己个回婆家去了,那婆家还不更得拿咱们闺女不识数,往死里欺负她呀!” 说完了,扶贾洗云往炕上一坐,她小脚游荡地搭在炕沿上:“必须得让儿子们去揍陈家那小子一顿!老闺女长这么大,我都没舍得动一手指头,结果他可倒好,啪啪打大嘴巴子,我的闺女,不是让他老陈家不拿当人看的。赶明天就让她哥哥们也按住那王八羔子,扇他几个大嘴巴子试试!” 贾老头瞅瞅闺女的脸,又红又肿,也心疼,可这世道就这样,出嫁的闺女,家里要是就这么接回来,别人都得指指点点地笑话。 他跟老婆子倒无所谓,反正这么大岁数了,黄土都埋半截了,笑话不笑话的,也不在乎。可还有三个儿子,好几个孙子孙女,等着说人家呢。 再一个,把闺女接回来,那哥哥愿意,嫂子们也不一定愿意呀。闺女在家待,也不一定就有在婆家,待得消停啊。 外头人一打听,出嫁的闺女,因为不给大伯哥洗裤衩子,不跟人家过了,跑回娘家,这名声也不好听啊。知道的说陈家办事不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闺女咋地了。 闺女还年轻,就算是接回来,再找一家,也不一定就比陈家好多少。贾老头仔细考虑完,磕磕烟袋嘴子: “老婆子你可别撺掇了,牙齿还有碰到舌头的时候呢,小两口打架,那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再说,老话讲的,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别瞎搅合。让孩子在家好好待几天,等陈家来接她,就让她回吧。” 贾老太太想想,唉,也是这么个道理。闺女嫁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真要是接回来,也不好办。谁让这世道,就是这样对女人不友好呢。 叹一口气:“成吧,就让闺女今晚上,跟我睡一铺炕,我们娘俩好好唠唠嗑。” 贾秀云就这么在娘家待上了。贾老头跟贾老太太想得好,闺女既然是让陈家磨坊的村民,给送回娘家来的,那陈家一准知道闺女的去处啊。 小俩口闹矛盾,就算姑爷不张罗接回去,亲家陈厚魁按照人情世故,也得张罗让他来接呀。 过去乡下都是这样的程序,男方稍微服个软,说两句好话,一般没啥大矛盾,女方跟着回家,就继续好好过日子呗。 结果等啊等,等啊等,贾秀云这都快在娘家待十天左右了,老两口就有点急了。闺女总这么待下去,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就商量着,陈家要是再不过来接闺女,就让儿子把她送回去,总不好老这么僵着呀。女方家稍微低点头,就低点头吧,不过是希望小两口,将来能踏踏实实,好好过日子呀。 结果,有一个陈家磨坊的村民,过来走亲戚的,人家那嘴上的油还没抹干净呢,贾老头也认识,一问,好么,陈俭另娶了一个媳妇,这人刚吃完席,然后这人还特别惊诧地问贾老头:“不是听说你们家闺女被陈家给休了么,你咋还关心人家陈俭娶谁呢?”。 贾老头就是没有高血压,心脏病啥的,不然就得当场气晕过去。 他们两家当初,那可是明媒正娶的呀,闺女虽然回娘家待了几天,可也没说不跟陈俭过了呀。陈家竟然敢不知会贾家一声,就对外头人说,把贾秀云给休了,这还另娶了一个媳妇。 满天底下也没这个道理呀,简直是欺人太甚! 贾家在村子里头,那也是大户啊,族人众多。一听这情况,这还了得,那就不光是贾家一家子的事情了,这关系到整个贾氏一族,在当地的颜面问题。 这次要是处理不好,是不是将来所有贾家的外嫁女,都能这么不被夫家当回事,不明不白地,就让夫家给休了呀! 当下族长亲自出面,点起人马,一群壮汉,嗷嗷地就向陈家磨坊进发了。 第172章 算账 这么多壮汉,一起坐着又是牛车,又是驴车的,呼啦啦就在陈家门口下车了,手里还都提着家伙什,那谁不害怕啊。 过去农村结婚,随完礼都得吃席。那时候可没有啥结婚要上个饭店,摆几桌的说法。一般情况下,都是因为家里地方小,或者餐具少,一次性做不了那么多人吃的饭菜,把客人,分成两拨宴请。 参加陈家第一拨席的,早已经散了。告诉贾老头消息的那人,就是参加的第一拨。 现在这第二拨也进入尾声了,好多乡亲们,拿个小碗小碟子的,紧着划拉剩菜剩汤。 贾家的小伙子们一进来,啥也不说,“噼里啪啦”就一顿砸呀,摆明了就是来闹事的,把陈家这些桌子、碗、筷、盘子、盆啥的,那是砸得稀零碎呀。 过去农村一般人的家庭,哪有能招待这么多人的家伙什啊,都是东家借一个锅,西家借个碗的,村民们帮衬着,等喜事办完了,再挨家挨户的给人家送回去。 这一顿砸,可不老少钱呢。都是别人家的呀,将来要赔偿的时候,好意思拿旧的还么,不都得给人家买上新的,还回去么。那都是钱呢。 陈厚魁出来就心疼上了。 再一看贾老头黑着一张老脸,旁边是贾家族长,怒气冲天的,他扯开嘴角,想给人家露出个笑模样都难。 儿子都是讨债的呀!他真是无数次地,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这次尤甚。 理亏呀!对不起人呢!你说说他陈厚魁一辈子,见到个受难的小猫小狗,都愿意伸出一把手,救上一救。更别说遇上那落难的人了。 这么慈悲心肠,老天爷为啥还要这么为难他,专门让他生出这样缺德带冒烟的儿子,来折磨自己呀! 一想起当初,亲眼看见自己小儿子跟孟三丫,两个人光拔溜溜的,在一起的样子,真恨不得自戳双目,麻蛋呀,可让他瞎了算了! 从此他陈厚魁谁也不服,就服自己小儿子陈俭。你说说孟三丫那么埋汰,他咋下得去嘴呦。 他就瞅了一眼,那是真埋汰呀。孟三丫身上因为长时间不洗澡,都跟那鱼鳞一样,麻麻赖赖,黑吧溜溜的。 估计洗脸就洗那脸中间一块,从腮帮子开始,到脖子上那都是皴,一道一道的泥壳。让他一个老农民,都没眼看呢! 小儿子竟然跟孟三丫在一起那啥,作为他的爹,他都得伸出大拇指,说一句佩服! 孟三丫实在是比那农村里头,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还窝囊埋汰呀。都没眼看,以前专门在他们家门口溜达,他都躲老远的,就不想瞅到孟三丫那脖子,一个壳一个壳的泥印,那是真恶心呢。 要说现在这大夏天的,天也不冷,就算家里头没那洗澡的条件,趁傍晚找个没人的河沟子,也能洗吧洗吧呀。就这么埋汰着,也有味啊! 没招,儿子愿意,还信誓旦旦地,就要娶这孟三丫,跟自己说,贾秀云跟别人私奔了,人家在外头早就有了野汉子了。 自己原来也不信,但是村子里好多二流子,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睛的,说亲眼看见一个男人,抱着贾秀云走的。 大儿子陈勤又催着自己赶紧的,把陈俭跟孟三丫的婚事给办了,说贾秀云跑了,这是他们家的耻辱,只有陈俭快点结婚,才能冲淡喽。 他也老了,以后这个家,早晚得交到大儿子手里,就答应了。关键不答应不行啊,不答应大儿子闹,小儿子叫的,再说陈俭跟人家还都睡到一起去了。 算了算了,啥也不管了,妥协了。就这么地,陈俭跟孟三丫结婚了。 可现在一瞅,人家贾家来人了,还不带着善劲,一瞅就是硬茬。 领这么老些人,连砸东西,带骂的。得问问呢:“那啥,贾老哥,你瞅瞅这啥事啊,快别让这些人砸吧东西了,有啥事,咱哥俩好商量啊!” 贾老头阴恻恻地:“商量啥?我有啥跟你商量的!像你们这样猪狗不如的人家,你能听懂人话!” 不是,这咋还带人身攻击呢。陈厚魁家里在这村子没啥亲戚,真打起来,还真打不过人家贾家带来的人。只能忍气吞声: “老哥呀,咱两家亲家当不成,那做个普通朋友也行啊,何必打打杀杀呢,你瞅瞅好歹是我儿子大喜的日子,多不好啊!” 贾老头眼睛一斜楞:“啊,你还知道大喜的日子呀!你儿子大喜的日子,你咋不能通知我一声,让我也来参加参加呢!这是你们家大儿子陈勤结婚了?” 陈厚魁一哽,心里也有点气,心说不是你闺女先对不起我们家的么,你咋还来这一出呢: “不是,是小儿子陈俭,这不是你闺女跟别人跑了么。那我儿子也不能打光棍子呀,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就给他又张罗了个媳妇。” 贾氏族长在旁边可生气了:“姓陈的,你给我好好说道说道,啥叫我贾家的闺女跟别人跑了?你说这话可有证据?你要是拿不出证据,说明我老贾家的闺女跟别人了,那今天这事,咱们没完!” 陈厚魁一听,这好办呢,正好还有几个二流子没吃完席,正在这张着大嘴搂菜吃呢,就喊:“三小子,王老虎,你两个过来一下,告诉他们,你俩是不是当初,亲眼看见贾秀云,跟别的男人走的,还是人家抱着她!” 这两个小子一听,妈耶,当初陈勤让自己传这闲话,也没说还要负责对质呀。再看人家贾家,这么老多壮小伙子,在旁边拿着家伙,虎视眈眈地瞅着他俩,大有你俩要是敢说“是”,就往死里揍的架势。 两人缩缩脖子:“那啥,我俩当时没在现场,也都是听别人说的。具体情况,真不清楚。” 贾氏族长眼睛一眯缝:“你俩听谁说的,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老实交代,咱啥也不说了。以后出门再见面,还是好兄弟。要是敢胡咧咧,打死你们也不冤枉!我今天可告诉你们,我们贾家的闺女,可不是那么好污蔑的!” 两个怂货鬼鬼祟祟地交头接耳,嘁嘁喳喳半天:“那个,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俩吧,没啥坏心眼,这都是他们老陈家大儿子,那个陈勤交代我们,这么在村子里头传的闲话。为这事,他还请我们吃了一顿猪头肉。” 陈厚魁一听,简直火冒三丈:“你俩可别瞎说啊,我大儿子不能让你们传这种闲话。准是你俩让他们吓唬住了,怕挨打不敢说实话。 你们说实话,到底是在哪儿看见,贾秀云跟别的男人跑的,又是咋抱着她走的。说了贾家人要是敢打你,那我也不能让。” 那俩二流子,吭哧半天,畏畏缩缩地:“那啥,陈叔啊,我俩敢对天发誓,真是你们家陈勤让我俩这样说的。我俩真没看见贾秀云跟别的男人走。 倒是看见,你现在这新儿媳妇孟三丫,亲自挽着贾秀云,让老周家的小儿子赶着牛车,把人家送回娘家去的。” 陈厚魁一听,脑瓜子就“嗡”一声,往后一倒,人事不知。 第173章 救命 陈厚魁这一倒,可把贾家人吓了一跳。他们是来讨个说法,找茬来的。但是可没想出人命啊。 高凤莲趴窗户台上偷着瞅呢,一见陈厚魁躺下了,嗷嗷就喊上了:“哎呦,贾家逼死人命了!我老公公让他们给气死了!”你说这顿嚎啊,整个村子人都听见了。 陈勤跟陈俭也赶忙从屋里出来,本来他俩刚才看见贾家来了这么老些人,就怕人家揍他们,一瞅老爹出去了,俩人就躲起来了。 现在顶在前头的老爹躺下了,那他俩要是再不露头,可就不像话了,村子里头的人,得讲究死他们。 出来了就扶陈厚魁。 那时候没有急救常识,但贾氏族长稍微懂点医术,就喊他们俩:“哎,小子,先别动弹他,赶紧找大夫瞅瞅。指不定哪个地方,万一有事,你再给扶坏喽。” 陈勤咬牙切齿地骂:“滚你个老犊子,要不是你们过来逼迫我爹,我爹不能够!你们瞅着,要是我爹有个好歹,我跟你们拼命!” 贾氏族长本来是好心,怕万一本来没啥大毛病,能抢救过来的,再让陈勤给扶得哪里不对劲,到时候抢救不过来。 而且这村子里头就有大夫,也不是说,就让陈厚魁躺多长时间。 但是这好心给陈勤当了驴肝肺,贾氏族长胡子一撅,不管了。死不死的,跟自己也没多大关系。 陈厚魁明显是让自己儿子和新儿媳妇给气的,跟贾家没关系。说到哪里,贾家也都有道理。 人家贾家的人也不走,就在这陈家的院子里站着,看热闹。 没一会儿,有村民把钟大夫请来了。钟大夫医术确实高啊,只不过这人,就有点喜怒无常,善恶不定。 到底钟先生在陈家住了好长一段时间,虽然最后差点因为徐艾蒿撕破脸,多少有点香火情啊。来了就给陈厚魁扎上针了,直接说:“上次你爹犯病,我就说过,最好别刺激他,容易一下子刺激过去。到时候抢救不及时,人就没了。” 好容易陈厚魁上来那口气,人也醒了,就默默淌眼泪呀。这俩儿子算是毁了,真是家门不幸啊。过去那时候,败坏女人的名节,那可是缺大德的事情啊。 女人名节大过天的年代,稍微有一点不好的传言,那就可能逼死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说这陈勤多大的胆子,又是多缺德的心思,让两个二流子去散播贾秀云的谣言。 这要不是贾家带人找来了,那以后贾秀云跟人私奔的名头,就算扣到脑袋上了,再辩白,都不带有人信的。 因为啥,因为人家陈俭另娶了呀。而且贾秀云这时候回娘家了,还不在婆家,真有人说她跟着野男人跑了,那也不是没有人信的。 所以你说这事,陈勤办得多缺德。就是有多大仇多大怨,也没有败坏人家女人的名节这个道理呀。 陈厚魁怎么也想不通,为啥两个儿子会变成这样,明明小的时候,是那么乖巧可爱,为啥长大以后,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啊。甚至他现在都怪上钟先生了,认为钟先生要是不救他就好了,直接死了,啥烦恼也没有了。 陈秀秀就是这时候,到家的。一看家里头,嚯,一地的碎碗茬子、破盘子,烂板凳腿啥的,跟那被抢劫过的似的。再一看,自己老爹躺在破桌子上,身上扎满了针,一屋子小伙子,自己都不认识。 她瞅摸瞅摸,没咋敢进来。不知道啥事啊。而且,自从上次跳大神的认出她以后,她就觉得,陈家磨坊这些乡亲们,都认出她来了。 虽然她是毁容了,但是身板,声音啥的也没变啊。而且突然陈家出来这么一个远亲,人家本来就怀疑呀。再有,过去那人没啥娱乐,每天扯闲话,大神家里头的人,不小心说出来,都有可能。 为了不引起麻烦,陈秀秀就躲门后面听声。她站这地方比较隐蔽,正好门框子挡着她。 就听陈厚魁声音哽咽地说:“陈勤呢,你老实跟我交代,到底是不是你,收买那两个二流子,散播人家贾秀云的谣言。你别说假话,你一说假话,这左边眉毛就往上扬,我还没糊涂,能看出来。” 陈勤吭哧半天:“爹,是我让他们说的。主要是我气不过,贾秀云就为那么一点小事,跑出去哭嚎喊叫的,丢咱们老陈家的人。” 陈厚魁抬起手想煽儿子两个大嘴巴子,但是身体没劲,又把手放下了。眼泪哗哗地流:“作孽呀,作孽呀!老天爷呀,为啥给我这样的,知道羞耻,缺大德的儿子,来折磨我呀!缺德呀,缺德呀!呜呜呜——” 你说说这壮年汉子哭起来,确实让人看了不好受。 陈秀秀在门后头捂住嘴,她看自己老爹哭,她也不好受啊。在这躲半天,光听别人议论,她就听出来咋回事了。也感觉两个弟弟办这事,属实让人感到臊得慌。 陈厚魁哭了半天,喘了口气,又问:“那新媳妇是咋回事,人家都说了,亲眼看着她,送贾秀云回的娘家,连牛车都是她给找的。” 陈勤吭吭哧哧地不说话。 高凤莲窜出来接过话头:“这有啥的呀,新媳妇看不惯贾秀云那死样呗。给哥哥嫂子洗个衣服,就好像把她咋样了,这么点子事情,跟她死了爹娘一样穷嚎,人家就帮忙把她送娘家去了呗!” 贾老头可不乐意了,啥叫:“跟死了爹娘一样穷嚎”啊?再想自己闺女就是因为这个大伯嫂,才受气离开陈家的,就骂: “你个臭娘们,你这嘴是不是不想要了!不想要就让我给你撕吧啦!你有没有点家教,有没有点人味!你他妈的咒谁爹娘呢!你自己没爹养,没娘教育的,还好意思说别人,我呸!” 高凤莲一听就炸了,跳着脚跟老贾头对骂:“你个老东西,老不死的,你说谁呢你呀!我就骂你们了,咋地吧!到我们家来撒泼,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自己够不够格! 我可告诉你,我亲大姑姐,那可是温家沟胡子堆里的压寨夫人,信不信等她回来,让她把你们全都给收拾喽!” 陈厚魁大喝一声:“给我闭嘴,谁让你瞎巴巴的。你大姑姐早死了,你哪里还来得大姑姐!” 拿眼睛死死瞪着陈勤,想着,一定是这死孩子,啥都跟高凤莲说。难道不知道陈秀秀现在,不能让人知道她还活着么。人家于大龙也好,董翠花也好,可都还好好的活着呢。万一知道陈秀秀没死,再过来找麻烦可咋整啊! 陈秀秀躲在门框子后头也一皱眉,她活着的消息,村子里头的人就算知道了,大家乡里乡亲的,人家也不一定会去报告给于大龙他们知道。 但是贾家这些人,自己可都不认识,而且更没啥交情,万一真的走漏风声,自己在山寨里,于大龙和董翠花倒是找不了自己的麻烦。 可陈家在这呢,人家就单找陈家的麻烦,难道自己还能干看着,不管不顾么。 心里叹一口气,麻烦呀! 第174章 谋划 贾氏族长不想跟他们撕扯没用的东西,咳嗽一声:“别扯没用的,把新媳妇叫出来!我相信这里面,肯定不能少了她的功劳!” 高凤莲嗷嗷叫:“凭啥呀?凭啥在我们陈家,你让叫谁就叫谁出来呀!人家新娘子在屋里头坐帐呢。你说出来就出来! 不知道结婚的时候,新媳妇坐帐不能动么?动了以后过不好日子你负责呀!这么大个岁数,你都活狗身上了?一点都没个数!” 过去农村结婚,新娘子得坐帐,就是坐在一堆花生啊,桂圆啊什么的上面,再有人端一碗煮得半生不熟的饺子,喂新娘子吃一个,问新娘子:“生不生?” 新娘子这时候就得回答:“生!”寓意早生贵子,取个吉利的好意头。 贾氏族长这么大岁数了,还没被人指着鼻子这么骂过呢。当时就怒了。 贾家这边出来一个小伙子,贾氏族长的亲孙子,“啪啪”两下,给了高凤莲两个大嘴巴子,这嘴巴子扇得可不轻啊,当时她就鼻口窜血。 人家那小伙子也没管她是不是女的,是不是怀孕呢。嘴臭就揍。贾家人就是这么烈性。 陈勤看高凤莲被打了,他不让了。扑上去就打人家小伙子,偏偏小伙子还真练过两手,三下五除二,给他撂倒了,按住了这个揍啊,那是拳拳到肉,打得陈勤吱哇乱叫唤。 都说那打架亲兄弟么,陈俭看他哥挨揍了,这比人家揍他还难受啊。哥宝男么,他也上去了。又让人家给揍趴下了。 过去农村家族之间打群架,就这样啊,谁家人多,谁家就厉害。尤其是小伙子多,那指定占优势。 过去农村不是有句话么:有儿贫不久,无子富不长。倒不是过去农村人非得重男轻女,而是当时生产力低下,那时候可没机械化这一说啊,啥脱粒机,播种机,收割机,脱粒机的,都没有。 过去就纯靠人力种地,没儿子,等于没有壮劳力,有的人家地多人少,到季节了,有那地都种不上的。等吭吭哧哧种上了,过季节了。收割的时候,庄稼它有可能不熟。 陈厚魁倒是有十一个哥哥,但是都各奔东西了。只有他一家在陈家磨坊住。家里就两个儿子,那打架就吃亏呀。虽然有乡亲们,但这事,人家外头瞧热闹的都听出来,是陈家理亏。 再一个,就是不理亏,跟陈家不是实在亲戚,谁能帮他们跟贾家人动手啊。万一拳脚无眼,打死了,算谁的。 所以没人帮忙,陈勤哥俩就被揍得不轻。陈厚魁嗷嗷叫着别打了,谁听他的呀,跟前连拉架的人都没有。贾家小伙子们听高凤莲敢骂他们族长,心里有火气,都打上头了,根本不带停的。 高凤莲吓得带着满脸血,躲老远嗷嗷叫唤,啥忙帮不上,瞧着陈勤都快被揍得没气了。 人家贾家最恨他呀,你一个大伯哥,出去请二流子吃猪头肉,专门败坏弟媳妇的名声,自古以来也没这个道理,不使劲揍他,那揍谁呀,陈勤这算是罪魁祸首啊。 高凤莲也急了,猫着腰,趁这帮子人打陈勤的功夫,赶紧跑屋里找孟三丫。 其实传贾秀云跟人私奔,这都是孟三丫出的馊主意呀,只不过,执行人是陈勤罢了。 这话还得从孟三丫看见贾秀云在村子中央哭嚎说起。 本来孟三丫的目标是陈厚魁,想着嫁进去吃香的喝辣的,做个后妈,也挺自在。结果,人家陈厚魁躲着她走,根本不跟她照面。后头陈勤还出来警告过她,她也不敢硬杠啊,毕竟她是个外乡人。 但是呢,她脑子还挺灵活的,一瞅贾秀云在村子中央,哭诉给大伯哥洗裤衩子,委屈了。她就寻思上了,要是能把贾秀云劝退,自己跟陈俭也不错呀。 要不咋说,这人有多大胆,就能办成多大的事情呢。本来毫无成功可能,可谁让孟三丫从贾秀云的哭诉中,摸出了陈家的等级排名。 她一下子就抓住了高凤莲的名字,嗷,原来高凤莲才是陈家的当家人,连陈厚魁都要退一射之地。 你看看,明明高凤莲让贾秀云洗的陈勤的裤衩子,可是最后,高凤莲啥事没有,人家在家里,照样好吃的好喝的。这从没人出来找贾秀云,就能看出来。 也从陈家没有人出来找贾秀云,可以看出来,陈厚魁在家里失去了掌控力,指使不动两个儿子了。 她也不是每天从陈家外头白转悠的,多少看出来点,陈勤宠爱高凤莲,也看出来,陈俭对陈勤言听计从。 甚至他爹陈厚魁的话不听,也听哥哥陈勤的。陈勤对高凤莲宠爱,连带着,陈俭也敬爱高凤莲。 综上所述,大字不识一个的孟三丫,总结出来,高凤莲站在陈家权利地位的金字塔尖上,自己只要把贾秀云弄走,再搞定高凤莲,那这事,就成了。 贾秀云即使因为家里头宠爱,跟着贾氏私塾读过几年书,在过去也算是个文化人了。但是架不住,知识再多,抵不过人性的险恶。注定让大字不识的孟三丫,给算计成功了。 孟三丫就以高凤莲为突破口。也是巧,高凤莲度过孕早期,也不整天想吐了,胃里头也不酸胀得难受了,胃口一开,啥都想吃。 可是以前有徐艾蒿伺候她,做饭洗衣服的。后头徐艾蒿走了,紧接着贾秀云就进门了。中间还无缝衔接一个陈秀秀。那陈秀秀在家做饭也是习惯了的。所以这些活,到陈家以后,高凤莲从来没干过。 现在贾秀云一走,吃着陈勤或者陈俭做的饭,她不爱吃。咋地呢,没啥滋味,做得不好吃。 正这时候,孟三丫上门了,本来高凤莲瞧不起她,跟陈勤一样,认为她可能是过来想蹭吃的。就不搭理她。但孟三丫要是能因为被冷落,就知难而退,那她也就不是孟三丫了。 她根本不在乎高凤莲的冷脸,那是极尽谄媚之事。人家那话术也高,本来高凤莲对她代答不理的,最后俩人都言笑晏晏,快姐妹相称了。 估计这要是搁现代,那得说孟三丫这人,智商高不高不知道,但情商一定极高。 关系缓和了,孟三丫就提议,给高凤莲做一顿饭吃。高凤莲本来看孟三丫实在埋汰,真心不想吃她做的饭。但是几天下来,陈家弟兄两个做的饭菜,实在是难以下咽。就同意了。 这可倒好,人家孟三丫这手艺,不说是大厨吧,至少小厨是能排得上的,做的饭菜,那真是色香味俱全呢。 一般嘴馋的人,做饭都不难吃。因为啥呢,难吃她自己吃不下去呀。而且这嘴馋的人,做菜舍得放油盐酱醋啥的,那滋味当然就好吃了。 过去那时候,农村穷啊,很多人家一年就吃二两油。想想二两油是啥概念呢。估计现代的人,做一顿饭都不止二两油。 过去那很多穷人家,就是拿块破布,把这布沾上油,每次做菜,把沾了油的布往锅底蹭蹭,就当放过油了。 甚至还有那更穷的人家,盐都舍不得放,一年到头,只给家里的壮劳力吃盐,家里的其他人,喝点剩菜汤,里面多少有点盐,就这么活着。 徐艾蒿跟贾秀云也是穷人家出身,她们做饭,那也是不会多放油盐酱醋的。都是钱呢。挣不来钱,再不节省点,那就是败家,人家俩孩子都是会过日子的人呢。 到孟三丫这,她是个有多少钱,就想造多少的人。有多少好吃的,当天就得吃完。根本没有节省的观念。 以前在她夫家跟娘家,她不当家,老辈人也不会让她这么奢侈地做饭。现在高凤莲也是个花钱如流水,不知道节省,爱吃爱喝的人,俩人志趣还挺相投。 就这么地,孟三丫给高凤莲做了好几天饭。高凤莲吃上瘾了。 孟三丫一瞅,火候已经到了,该跟高凤莲,给贾秀云进点谗言了。 第175章 谗言 孟三丫还挺讲究策略的,就问高凤莲:“我瞅你这样啊,好像再有个三四个月,可就得生了。到时候,贾秀云伺候你呀?要说那贾秀云长得还挺好看的哈。” 高凤莲吐口吐沫:“好看个屁老鸭子,长得小鼻子小眼睛的,一天天的作妖。洗个衣服,你瞅瞅把她给叫唤的,哭天抹泪的,好像把她咋地了似的。她能伺候我做月子?哼!我根本都指望不上她!” 孟三丫假装关心地:“哎呀妈呀,那你这可咋整啊?她要不照顾你,那你娘家能来人照顾你不?” 实际上,她早就打听出来高凤莲是咋回事了。借住的老周家,就是跳大神里的二神,啥不知道啊。她就这么故意问的。 高凤莲“呸”一声:“我那娘家更指望不上。你也知道,我不是人家亲生的,跟人家差点出了五服了。 再说,他们家为了霸占我们家房子和地,把我爹娘都给毒死了。那万一让他们家再来人,把我也给毒死可咋办呢。我可不敢招惹他们来家里。” 孟三丫咂咂嘴:“那你这可咋整啊,那月子里的小孩儿,可老金贵了,伺候不好,再病了啥的。再加上你这要是生产完,那也得好好养着啊。 不能凉不能热的。我从小就伺候我娘的月子,伺候我嫂子和姐姐的月子,知道这产妇啊,可遭罪了。要是没人好好伺候,以后可做病啊!” 她这推心置腹,一副全盘为高凤莲担心的架势,可把高凤莲给感动坏了。 她嫁到陈家以来,因为名声不咋好听,村里的妇人,都没人搭理她。偏她还是个爱热闹的人,村子里头没人理她,就算是陈勤在家里,再是对她千依百顺,她也觉得这日子,过得没啥意思。 好容易来了这么一个人,就算是埋汰点,可有人给她做可口的饭菜,有人跟她聊天,还顺着她说,从来话里话外都替她着想。对于她来说,那就是雪中送炭呢,老感动了。 高凤莲把自己面前装瓜子的盘子,往孟三丫跟前一推:“吃,咱俩边吃边聊。” 孟三丫这几天表现得特别好,连她的馋劲都克制住了。每天给高凤莲做好饭菜,人家一口不吃。高凤莲面前摆着的小零嘴,小点心啥的,人家一口不动。 她就觉得,要是成功了,自己以后啥好吃的吃不到啊,不值得为了这几天的一点子好吃的,坏了自己的谋算。 你看人家孟三丫虽然没文化,但是深谙人心,洞察人性。 别说,她这一来,还真扭转了陈勤,对孟三丫来家里,就是为了蹭饭的看法。现在看她把高凤莲伺候得挺满意,这枕头风一吹,连陈勤都对她态度挺好。 高凤莲也愁啊,坐月子家里没个女人照顾她,那肯定不方便啊。虽然陈勤对她是千依百顺,但毕竟男人心粗。再加上他做的饭菜,实在做得是一言难尽,不好吃啊。 再有过去那时候,也没啥尿不湿,奶粉啥的,都得用点软和的破布,做尿戒子,孩子一会儿拉了,一会儿尿了,每天洗孩子的尿戒子,就是个大工程。 要是有奶还行,万一没有奶,还得炖催奶的汤汤水水。实在催不下来,还得给孩子熬米汤喝。 到现在,高凤莲啥也没准备呢,那生下来可咋整啊,她也愁啊。 孟三丫看高凤莲愁眉不展的样子,装做热切地说:“哎,要是实在不行,到时候我就来伺候你几天。” 又装做为难的样子:“就是怕到时候我来伺候你,你那弟媳妇贾秀云不愿意,再又哭又嚎的,传出去不好听。 哎,要我说,兄弟媳妇伺候大伯哥大伯嫂,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咋就不愿意呢,还急赤白脸的。 这要是我掉到你们家这福窝里头,有长得那么好看的男人陈俭,别说让我洗衣服,就是让我把天,给你们家捅下来,我都得乐得直蹦高高啊!” 高凤莲被她手舞足蹈的样子逗笑了:“那是,你要是我兄弟媳妇就好了。你瞅瞅咱俩多合拍呀。啥事都能唠到一块去,啥事也都能想到一堆去。” 孟三丫长叹一口气:“唉,谁让咱没那福气呢。要是有那福气跟你做妯娌,那我做梦都得笑醒了哇。到时候做了妯娌,让我天天给你端尿盆子我都乐意!” 高凤莲乐得嘎嘎地。 到了晚上,她就跟陈勤学了。陈勤最怕的是高凤莲嫁到他们家受委屈。总感觉也没给她聘礼,也没说举办个像样的婚礼,对不住她。 高凤莲没咋地,陈勤可寻思上了。贾秀云是跑了,听说跑回娘家去了,但是过几天,他爹陈厚魁肯定要让陈俭去接回来呀。 这洗个裤衩子都能哭天抹泪的,万一高凤莲生孩子,坐月子,那小孩子的粑粑尿戒子,还有高凤莲的带血的裤衩子,贾秀云势必不能给洗呀。 还有小孩子得哄,自己一个大男人,可整不过来啊。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没啥经验啊,也怕整不好,让高凤莲遭罪。 高凤莲肚子里的孩子,虽然不是他的,但是高凤莲没说不要,那他就得视如己出呀。就算看高凤莲这一面,也不能委屈了孩子。 耳边高凤莲还在叽叽咕咕,嘻嘻哈哈地,跟他讲孟三丫怎么照顾她,怎么为她着想呢。陈勤心里就有主意了。 高凤莲是嘴巴上厉害,实际没啥心眼子。陈勤可不是,陈勤外表俊朗,内里可老多花花肠子了。 这几天陈勤就看出来,孟三丫总是往陈俭那屋瞅,除了围着高凤莲打转,就是围着陈俭。估计是对陈俭有啥想法。 也是,弟弟陈俭那是一表人才,但凡是个女的,都差不多能相中。孟三丫有想法也正常。 陈勤摸摸下巴,不如就把弟弟陈俭,跟孟三丫凑成一对算了。这样,高凤莲也有人陪着说话,心情也能高兴,还有人伺候月子和孩子了。 陈勤天天跟高凤莲在一起,当然知道她因为村子里头的妇人排斥她,不跟她走动,而总是闷闷不乐的。 要是孟三丫成了兄弟媳妇,妯娌之间关系好,肯定比跟高凤莲格格不入,针锋相对的贾秀云,让高凤莲过得更高兴自在。 要说人家陈勤这恋爱脑,老婆奴,那也是真的对高凤莲好啊。都不惜出卖自己亲弟弟,把弟弟跟孟三丫这么一个,又丑又老又埋汰的人,凑一对。 第二天,他当着高凤莲的面,找到孟三丫,直接开门见山:“你是不是对我兄弟有啥想法,咱今天敞开了说说。” 高凤莲也跟着起哄:“对,我看你总偷偷看陈就俭,是不是对人家有想法了,嘿嘿嘿。” 人家孟三丫也没含糊,这个时候羞涩并帮不了她,所以人家承认得也爽快,直接就说:“是,我喜欢陈俭,那真是一个好小伙子。但是他有媳妇,我也就是想想。我就瞅瞅,可啥也没干呢!” 陈勤就说:“想嫁给我弟弟也不是不行。但是有一条,你要是嫁给我弟弟了,那就得对我媳妇好,得伺候好她,还得伺候满意喽。 要是我媳妇不满意,那我既然能让你嫁给我弟弟,我当然也能让他休了你。你好好想想,要不要嫁过来。” 孟三丫一刻都没迟疑,直接干脆利落地就回答:“哥,嫂子,你们放心,我发誓,只要我能嫁过来,那我指定对哥和嫂子,比我亲爹亲娘还要好。需要我做啥,我也指定不含糊,吩咐一声就行。” 陈勤看她这样,玩味地问她:“那你觉得,咋样能让陈俭,主动把贾秀云给休了,还得恼了她,然后娶你。” 孟三丫不介意让陈勤知道她有想法,该表现的时候,那就得表现出你的价值,证明你是有能力的人,不然,人家凭啥帮你。 有主意的女人,别人多少也高看一眼,凑近陈勤和高凤莲小声的,她就说了一段话—— 第176章 成事 连陈勤听了孟三丫的计划,心里都有点震惊。人家这计划也太特么的周翔了。关键孟三丫还能说出来一二三来。 第一步干啥,第二步干啥、包括第三步咋收尾,谋划得这个周全呢。真按照孟三丫说的办,陈勤怀疑自己不小心都得上当。 孟三丫其实也没想到,陈勤竟然这么快,就打算让她嫁给陈俭了。毕竟,虽然她是把人家贾秀云给整回娘家去了,但是癞蛤蟆照镜子,自己知道自己长啥样啊。 本来还想着,需要好长时间的循循善诱,因势利导的,把高凤莲彻底搞定,再往陈勤这里使劲呢。谁想到,人家陈勤愣是爱妻如命,就为了自己媳妇,就可以让自己兄弟娶自己。 这把孟三丫乐得,牙花子都笑得好悬呲出来。赶紧把自己晚上睡不着,做的那些臆想梦,设计的故事情节,都跟陈勤一五一十地讲了。 她设计的是啥呢,一个,得提前把贾秀云名声给搞臭喽,让陈俭迫于村子里众人的舆论压力,让他自己就厌恶上贾秀云。 第二呢,跟陈俭把生米煮成熟饭,有了既定事实,那过去年代的人都保守,只要睡过了,成事机会就会大大增加。而且孟三丫绝对有把握,只要陈俭跟她睡了,她就有能耐,让他欲罢不能。 要说孟三丫可老有招了,当年她一个姑婆,被卖到烟花之地,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机缘巧合,做了妓院的老鸨子。人家那技术,都是经过实际考验的。 后来有钱了,特意回来老孟家瞅瞅,那时候孟三丫她们姐几个,年纪就不小了,人家这老姑婆,对她们几个面授机宜,现身说法的,把所有绝招都交代了。 孟三丫孩子都生过三个,早就是熟练工了,对自己那是特别有信心。 第三个,就是趁着生米煮成熟饭,赶紧办置婚礼。明媒正娶以后,才能永远绝了贾秀云回来的路。 而且这三点,办起来还要快。俗话说么,快刀斩乱麻。万一贾家反应过来,陈家不去接,人家把闺女送回来,她们就不好操作了。 陈勤摸摸下巴,这些招够损,不过也确实管用。当下点头同意,还警告了孟三丫几句:“我可告诉你,你有花花肠子,我不管。但是要是发现你,把这些个花花心眼子用在我媳妇身上,那我绝饶不了你!你可给我记住喽!” 孟三丫一看事情成了,陈勤既然答应,就一定会办。这时候才露出女子该有的羞涩样,羞答答地:“那啥,大哥,嫂子,我这人就实诚,谁对我好,我一定对人家好。 你们二位对我这么好,让我进咱家这福窝窝里,那是对我有天大的恩情啊。我要是敢对你们动心眼子,我还是个人么!那老天都得看不下眼去,得把我天打五雷轰喽。您呢,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绝对得对得起你们对我的好,您就看我以后的表现,我一准让您满意!” 你看,现在孟三丫就开始叫上他俩大哥嫂子的,表现出了十足的亲近。要是贾秀云在这就不行啊,娇养的小闺女,说不出来这样谄媚的话。 陈勤满意地点点头,出去安排去了。 那边请两个二流子吃了顿猪头肉,散播好了谣言。这边没过两天,就把陈俭跟孟三丫凑一堆去了。 陈勤对唯一的弟弟陈俭,那也是豁出去了。就怕这事不成功,他也没地方整那给人用的那啥药。哎,他找到了一个老兽医,整了点人家给猪啊,牛啊用的。 趁陈厚魁去山上干活的空挡,让孟三丫准备了点下酒菜,这孟三丫一听,马上就能成事,高兴得心嘭嘭直跳。 那是拿出了此生厨艺的巅峰,整出了一桌子特别体面的下酒菜。陈勤呢,就趁弟弟陈俭不注意的时候,把这药给他下酒杯里头了。 这可是给大牲口用的呀,也没人指导一下剂量啥的。 喝完酒,陈勤跟高凤莲都出去溜达去了,就怕孟三丫到时候放不开手脚,再白费了这花好些钱买的药。 他们俩一出门,陈俭就不行了。眼珠子都憋得通红,理智都快丧失了。孟三丫过来,把他一抱,那还能忍得住么。 孟三丫自从男人死了以后,也旷了好久,正好陈俭服了药,两人在正屋就咕噜到一起去了。 陈俭年轻力壮,孟三丫经验老到,俩人也算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了,这顿折腾啊。 这也就是陈俭年纪轻,体格子好,换一个人,都有可能让这药给药死喽。那真不是一般的剂量啊。 陈厚魁上山砍一车柴火回来了,俩人还在这鏖战呢。 陈厚魁渴了,进屋想喝口水,一进屋,麻蛋呦,就瞅见孟三丫那头发都湿得打绺了,流汗流的呗。这一身黑皮呦,埋汰的,辣眼睛啊。 再一看陈俭,这时候多少恢复点理智了,那还抱着孟三丫使劲呢。 陈厚魁真是没眼看呢,心口窝疼。 这俩人竟然搞一起去了,作孽呦! 外头都传贾秀云跟别人跑了,这几天,他身体不太舒服,让陈俭去贾秀云娘家瞅瞅,到底是咋回事,陈俭拧着也不去。 他在家看得憋气,就自己去山上,寻思砍点柴火散散心。这可倒好,出去不到一晌午功夫,人家在家跟孟三丫搞上了。 过去东北人讲的正屋,就相当于现在的客厅啊。这是自己回来看见了,那要是乡亲们谁来串门,看见了可咋个办呢! 陈厚魁这人本来就好面子,这时候他也不好意思进去喊停啊。又怕邻居啥的过来串门看见,也不进屋了,把自己家大门一关,锁上了。 不然咋整啊,过去那东北农村,可没有说上你家里串门,还提前预约的。那都是直接想去就去,想走就走。 有时候大清早的,家里人还没被窝子呢,就有人来串门子唠嗑来了。 看着你这边吃早饭,那邻居馋得还能在旁边边跟你唠嗑,边咽口水。 过去人穷啊,啥吃的见着了都饿,就是普通那野菜团子,都有很穷的人家,吃不着的。 锁上门,陈厚魁也没敢走远,万一哪个二流子路过,看锁着门,家里没人,寻摸进去偷点啥,再看见陈俭跟孟三丫可咋整。 你说把陈厚魁在外面给等的,那是等得都快天黑了,人家俩人才出来。 陈俭脚步虚浮,孟三丫精神焕发的,那精神头好得,陈厚魁都不好意思看。 估计就跟那刚刚那啥过的狐狸精,差不多,阳气旺盛啊。 第177章 赔偿 陈俭跟孟三丫出来,陈厚魁也没像平时一急眼了,就甩两个大巴掌,这次啥也没干,就叹了口气:“陈俭呢,你也不小了,知道自己啥能干,啥不能干。你跟爹说说,你到底是个啥打算,让爹也听一听。” 陈厚魁心灰意冷,感觉自己真是特么的管不动了。就这样吧,孩子们爱咋地就咋地,管不了,自生自灭吧。 陈俭吭哧吭哧地,他也不知道该咋办呢。跟孟三丫完全是无意识地,也不知道自己咋就跟人家滚一堆去了。 这时候陈勤跟高凤莲回来了,实际上他俩也没走远,还得把握住事情的走向呢,万一走远了,回来事情不按他们的剧本走可咋办呢,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俩人一回来,就装不知情的样子,陈勤就问陈俭:“陈俭呢,这是咋地了,在这着急巴拉地,脸都憋红了。跟哥说说,哥给你做主。” 高凤莲跟孟三丫挤眉弄眼地,也接话:“对,啥事你哥都能替你做主,陈俭你别怕。” 陈厚魁看着他俩这样,整得好像自己要咋地陈俭了似的。就说:“你俩别跟着瞎掺和,你们都不知道咋回事呢,瞎掺和啥呀!让陈俭自己说,这事到底该咋办?” 高凤莲嗷唠一嗓子,拍着手:“哎呦妈呀,我咋能不知道他俩是咋回事呢!我可太知道了。人家俩人啊,老早就情投意合在一坨了。你瞅瞅这他俩站一起,多郎才女貌,多般配呀!” 陈厚魁抽抽嘴角,原谅他老眼昏花,还真没看出来。 陈勤也说:“咳咳,要我说,陈俭跟孟三丫在一起真行。你瞅瞅孟三丫多知道疼人呢,知道陈俭爱吃小炒肉,今天中午做的小炒肉,人家一口都没吃,专门给陈俭往碗里头夹。 找媳妇可不就得找这样知疼知热的么。我就瞅那贾秀云不地道,你说说咱们家,哪点对她不好了,她还跟野男人跑喽。村子里咋讲究陈俭的都有,都说陈俭头顶上的绿帽子,油绿油绿的。” 瞅瞅他老爹陈厚魁黑着的脸:“要我说,咱们家就该趁现在,把陈俭跟孟三丫的婚事给办喽,还得大办一场。也让乡亲们看看,咱家陈俭差啥呀,这不也有好姑娘愿意跟他好好过日子么。” 陈俭想起来,先是自己的童养媳徐艾蒿跑了,再是真爱刘玉蓝不要他,嫁给旁人了。这贾秀云又跟野男人跑了,给自己戴了一顶绿油油的绿帽子。心里一股火就窜起来了。 闷声闷气地跟他爹说:“嗯呢,我哥跟我嫂子说得也对。我就跟孟三丫结婚算了,省得旁人总笑话我。” 再看身边的孟三丫,虽然长得不好看,人也埋汰,但是功夫好啊,伺候自己还挺舒服的。尤其他哥还赞成他俩结婚,他这个哥宝男,从来没有自己的主意,一切都愿意听他哥陈勤的。 陈厚魁正在伤心失望呢,自己在外头砍柴火,人家三口人连着孟三丫,在自己家里吃小炒肉,也没说等自己回来再吃。 倒不是争这口东西吃,就是心寒。自己要是吃小炒肉,都得宁可自己不吃,给孩子留着。可孩子吃,不等自己这老爹,那就是寒心呢。 撩开手也不管了,你们爱咋地咋地吧。 所以,陈家就真给他俩办了婚事。 贾家这次来,就是要求个公道。不能说你们单方面,就决定说休了贾家的闺女,就休了呀。人家也没犯啥大错,再说了,就算真犯了啥天大的错误,也没有不通知娘家,就把人家闺女给休了,这么快另娶的道理。 贾氏族长就让新娘子出来对质,不出来不行。咋地,你把我们贾家闺女给糊弄回娘家,结果你嫁给人家丈夫了,要说里头没猫腻,谁信呢。 贾家来硬的,高凤莲也不敢硬杠,没招,最后还是把孟三丫给请出来了。 孟三丫也不带慌的,毕竟,她早就算到了,嫁过来以后,贾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必然会过来讨说法,这一关过不好,那自己以后,就得让周围人指指点点。不过就算指指点点,她也不在乎就是了。 她早就想好词了,出来就哭哭啼啼地,你别说,为了结婚的大喜日子,孟三丫还真好好洗了个澡。 这也是高凤莲强烈要求的,她不希望孟三丫每次做饭的时候,那袄袖子上都是鼻涕嘎巴。还有那车轴一样的脖子,黑漆漆地带着泥壳。 孟三丫还不想洗,高凤莲直接说:“我可告诉你呀,你要是不好好洗,我就找块砖头子,把你脖子使劲蹭蹭,看能不能蹭下来泥巴。” 孟三丫真是不爱干净的人,不过高凤莲说道这份上了,她也不敢不听啊。没招,趁晚上没啥人,跑河沟子里简单洗了一下。 这一洗,最起码脸蛋子白净多了,所以哭哭啼啼地,也还算能看。 她就开始哭诉:“我这不是看贾家妹子,实在是在陈家辛苦,我才宁愿替她嫁过来受罪的么。我这都是一片好心呢,你们贾家怎么能把我的好心,都当成那驴肝肺呢!还待这么老多人,过来兴师问罪,你们还识不识好人心呢!” 贾氏族长都气笑了,还真没见过脸皮如此厚的女人,霸占了人家的丈夫,还在这哭哭啼啼地讨好卖乖。 捋着胡子就说:“哦,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真没听说过,骗人家的闺女回娘家,散播人家闺女跟野男人跑了,趁人家不在家,霸占人家丈夫的女人,还有好心眼子。哈哈哈,烦请众位看热闹的乡亲们,你们给评论评论,世间可有这样的道理!” 旁边看热闹的村民哄堂大笑,真的,说破大天去,没这样的道理呀。 众人也都旁观全过程了,人家贾家没毛病,陈家毛病可大了。大儿子跟新儿媳妇都不是啥好人,大儿媳妇跟小儿子,估计也差不多,都不是善类。 陈秀秀在门后面躲着,都臊得脸通红。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直接一推门,进去了。 到了院子中央站定,对贾氏族长一抱拳:“别的咱啥也不说了,这事,确实是我们陈家做得不对。贾族长,您看这事,您想着怎么解决好。只要您说出来想法,但凡我陈家能做到的,绝不含糊!” 贾氏族长一见这女人,高挑大个,面带陈旧伤疤,他多少也知道点陈家闺女的事情。刚才又听高凤莲,嗷嗷喊着自己大姑姐,是温家沟胡子的压寨夫人。行吧,知道了,这就是那女人回来了。 但是贾氏族长也不惧,你一个胡子的压寨夫人回来又怎么地,人家也要把这道理,好好辨一辩。 如果因为怕了,就服软了,那以后不光贾氏的外嫁女要被婆家磋磨,贾氏的男丁们,在外头也抬不起头来做人呢。 再有就是,贾氏族长的一个族侄,也在温家沟当胡子,他知道大当家的还比较讲理,不像其他的胡子总爱喊打喊杀的。 所以,他也不怕。眯缝着眼睛说:“你这兄弟陈俭,已经跟这孟三丫结婚了,我们呢,也不稀得要这种没卵蛋的男人。别的也不多说,也打了他们一顿了,乡亲们也知道真相了。 我贾家的闺女不愁嫁,回是不会回来你们陈家了。但是呢,这赔偿咱就得好好唠一唠了,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走吧! 我想,是个人家也不能干出这种事,大侄女你说对不对!” 第178章 丢了 陈秀秀只能同意呀,谁让陈家理亏呢。陈厚魁见闺女回来了,也放下心来。现在可算是知道闺女的好了,至少闺女再怎么样,从来有好吃的,没说落下他。啥事都替他想到前头,让两个不省心的儿子这一对比,那闺女真的就是贴心的小棉袄啊。 陈秀秀就问:“那贾族长您看这得怎么个章程,我们家没啥意见,听您老的。” 这就难办了,要是陈秀秀真的明码标价,说就给这么多赔偿,贾氏族长还可以再讲讲,让陈家添补。 可人家现在把主动权交给贾家了,那要是到时候要少了,岂不是亏大了。要多了,那多少是多呀,真要是狮子大开口,乡亲们都看着他们呢,他们贾家也不能落得个贪得无厌的名声啊。 所以,陈秀秀把球踢过来,贾氏族长还真不好接。 捋捋胡子,贾氏族长又跟贾老头咬了半天耳朵:“这么地,大侄女,我们贾家也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人家,当初我们贾家闺女嫁过来,那可是陪送了两亩良田。你们现在就给我们凑个整,一共加上陪嫁的两亩地,给五亩吧,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咱们呢,乡里乡亲地,也不愿意真撕破脸,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咱们也犯不上打别扭。以后呢,还是好乡亲。” 人家说上漂亮话了,反正陈家哥俩也被打得够呛,气也出来了,再要点地,就这么着吧。真把人逼急眼了,人家就是不给,贾家也不能明抢啊。 陈秀秀瞅瞅她爹,陈厚魁点点头,咳嗽一声,也不能人家说,你得给多少,他们真就给多少啊,这事情,毕竟陈家理亏,就说: “这么地吧,贾族长,我呢,再给孩子添头小牛犊子,这小牛犊子,说来也跟秀云有缘分,是她结婚第二天生下来的,挺壮实的,秀云平时也挺稀罕它。 你们给牵回去,就说呀,我这当公爹的,没管教好孩子,让她受委屈了,也没脸见她,对不住她呀!” 说完了,还老泪纵横的。人家贾家一瞅,陈厚魁这人也挺会办事的,人家额外送了他们一头牛犊子,这就把名声拉回去不少啊。 看热闹的这些人,谁不得说,陈厚魁这事办得敞亮,人家真是忠厚老实讲人情啊。 罢了,反正以后估计也不会打啥交道,贾家把地契一拿,牛肚子一牵,呼啦啦就走了。 到了家里,把事情经过跟贾秀云一说,贾秀云这个哭啊,昏过去了。 找大夫一瞧,怀孕了,两个月左右,月份还浅着呢。 就愁啊,贾老头和老太太愁得吃不下、睡不好的,闺女这可咋整啊,贾氏族长都跟人家撂下话了,说好了,贾秀云再也不回陈家。 那这孩子是要还是不要啊。 不要吧,怕闺女有啥危险。过去那年代,医学水平可不发达呀,没现在这些个啥有痛无痛的,过去就是找乡野间的大夫,开上一剂中药,喝完了,小孩没不没不一定,一般大人没的比较多。 所以贾老头跟贾老太太不敢让闺女吃药啊。 要是选择生这个孩子,肚子里头带个孩子,谁又能愿意娶贾秀云呢。就算是娶了,继父对这孩子好不好的,谁能知道啊。 贾秀云从昨天的悲伤和愤怒里,很快就走出来了,要不说,人只有经历过极重大的变故,才有可能一夜之间长大。 很冷静地对爹娘说:“爹娘,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把他们陈家赔给我的那些地卖了,钱我拿着养这孩子。小牛犊子留家里,哥哥们种地还能用用啥的。 托媒人帮我找个越远越好的人家,穷点不怕,告诉人家实话,就说我肚子里带个孩子,如果人家能接受,还能答应好好对孩子,我就嫁过去。 嫁人的事情越快越好。谁也别告诉陈家我怀孕,我不想将来跟陈家有任何的瓜葛,孩子成年以后,我会告诉他自己的身世。 如果他愿意回陈家认祖归宗,那他就来,不愿意的话,我们娘俩就永远不跟陈家有瓜葛。” 老两口一听,也只能这么办了,贾秀云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带着卖了五亩地的钱,嫁到了很远的地方。 后来生了个男孩,家里穷,贾秀云也认识几个字,刚开始自己在家里教孩子,后来把孩子送到了学堂。孩子的继父对他也挺好,视如己出。 后来这孩子有了大出息,从没来认过陈家的人。倒是跟母亲后生的同母异父的弟妹们,关系特别好,极其孝顺母亲和继父。 贾秀云最后活到一百零一岁才无疾而终。要不过去东北农村有句俗话讲:爹熊熊一个,娘熊熊一窝呢。 人家贾秀云几个孩子都特别有出息。 反观孟三丫后来生的几个孩子,那都跟孟三丫一个样,个个都奸懒馋滑,没一个出息成才的。 可见对一个家庭来说,母亲的重要性啊。 当然这是后话了,咱们再说回当下。 送走了贾家的人,外头的乡亲们也都散了,抬了陈厚魁进屋,陈勤陈俭哥俩鼻青脸肿的也进屋了。 陈秀秀现在的心情,跟陈厚魁有一比。就特别失望,特别无奈,根本对管教两个弟弟没啥兴趣了,麻木了。 俩兄弟都不是小孩子,还能干出这么不靠谱缺德的事情,教也教不出来了。算了吧,跟她老爹陈厚魁对兄弟俩的态度一样,爱咋地咋地吧。 只跟陈厚魁嘘寒问暖的,根本不理两个弟弟和弟媳妇们。 这几个人也离陈秀秀远远的,吃饭都悄无声息地。 陈厚魁在家里养得差不多了,觉得家里这气氛,特别压抑得慌,就想去山上溜达一圈。 夏天的时候砍柴火的人特别少,一般都选在秋末,或者冬天进山弄点柴火,那时候柴火比较干燥,而且还是农闲时间。 夏天呢,农民一般都比较忙,还得给地里头除草啥的,一般人都不上山。 陈秀秀看着他爹那憋屈样,一想,可别把老爹给憋屈坏喽,现在夏天,山上动物啥的也多,也不怕有大型动物因为吃不饱,下山来闹妖。 就跟陈厚魁说:“爹,那你上山上散会心就回家嗷,我一会儿摘点苏子叶,做个苏叶耗子吃。您一会儿啊,可快点回来,不然这东西放时间长了,不好吃。” 苏叶耗子就是用大黄米面,里面放点豆馅,外面用苏叶托底包好,放锅里蒸,因为乡下人包的形状多少有点像耗子,所以就叫苏叶耗子。 这东西因为里面的豆馅是甜的,而且比较粘,再加上有一股子苏子叶特别的味道,所以大人小孩都比较爱吃。 陈厚魁答应一声出去了。 等陈秀秀苏叶耗子都蒸好,老长时间,放得凉透透的,天都黑了,陈厚魁也没回来。 陈秀秀心里就咯噔一声,按说老爹既然答应了自己会早点回来,那就不会食言,除非遇到啥意外了,回不来。 想着不会是有啥野兽,把老爹叼走了吧! 第179章 跑了 陈秀秀越想越害怕,就让陈勤跟陈俭出去打听打听,有没有人看见陈厚魁的。 出去一打听,好么,陈厚魁在河边放牛,被一伙人给抓走了,给人家当马倌去了,连陈家的几头牛都被一起牵跑了。 陈秀秀都懵了,就从来没听说过附近有啥胡子过来呀。这还带硬抓人的。再说,老爹就说出去上山,溜达溜达散散心,也没说去放牛啊,这让人抓哪里去了,可上哪去找呀? 在家里就各种着急,各种麻爪就别提了。麻爪在东北话里,大概就是不知所措的意思。 再说陈厚魁,他心情不好,本来是准备上山,看看山,看看水,看看花啊,树的,散散心。结果呢,一走出屯子,看见他们家的大牤牛领着自己家的几头母牛,在路边溜达。 本来都是给放到东边草地上的,这牛咋自己跑这边来了呢。他就赶着牛,寻思着去河边给饮点水,接着就给赶回家去。 到河边一给牛饮水,好么,打南边来了一队人马。这一队人马,是外地来的一小股土匪。 大地盘都争差不多了,就打算到小地方来抢一下子。这一队人马,大概也就有四十来人。 他们呢,对这边的地理环境不熟悉,一翻过山,就到陈家磨坊了。这地方没来过,就想找个人,给带个路,喂个马啥的。正好,碰到陈厚魁在这赶了好几头牛饮水呢。 一瞅,标准的老农民,还不算太老,目测四十岁左右,好嘞,就你了。 上来两人就把陈瞅魁给按住了。 陈厚魁就挣扎呀,但是人家拿枪指着他脑袋,得了,人家有家伙,老实了。 这一老实,领头的人就发话:“老头,现在征用你的牛,还有你的人,来吧,给我们当马倌,牛留着给我们打个牙祭。” 陈厚魁一瞅,还有专人在后头拿枪标着他,算了,要命的话,跟着走吧。 赶着牛,他就混人家队伍里,离开陈家磨坊了。 也不知道人家到底要去哪啊,就跟着走。到了晚上,那领头的人就说:“老头,会杀牛不?宰一头犒劳犒劳我们弟兄们吧。” 被人拿枪指着,不会也得会呀,不然咋整,万一人家恼了,一枪就给自己结果了,家里孩子都还不知道,自己被掠来呢。 挑那瘦小的牛,陈厚魁宰了一头。人家有那火头军,煮了一大锅牛肉,这些土匪就呜嗷喊叫,高高兴兴地吃上了。 给陈厚魁心疼的呀,这可是耕牛啊,正是农忙的时候,虽然瘦点,那是牛下力气干活累的呀。 他就哭了,连牛肉都没吃。 这些土匪还笑话他,说他小气,吃头牛怎么了,这还值当老头哭一回。 陈厚魁心里这个恨呢,恨也没办法,人家手里有枪,他啥也没有,唯一刚才发给他,让他杀牛用的尖刀,人家还给收回去了。 睡觉之前那得喂马,这些人骑了好些小马。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整的这老些小矮马,个子特别矮,就适合在山深林密的地方行走。 有那土匪喊陈厚魁:“哎,你去那河边,把马牵着饮点水,然后给喂一喂,让马啃点野草,别把马看丢了,要是看丢了,老子要你的狗命!” 好几十匹马,他一个人肯定牵不走啊,另一个土匪就跟着他一起,把这四十匹马牵到河边,让它们饮水吃草。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没啥事,就唠上嗑了。 那个土匪就问:“老乡,你姓啥呀?祖辈就在这地方啊?” 陈厚魁闷声闷气地回答:“我姓陈,耳东陈,老家原来也不是这地方的。我老家是从山东那边逃荒过来的。说是康熙年间,得罪了当地的旗人,没办法生存下去,祖辈老哥俩就挑着祖先的骨灰坛子,来这儿了。” 哎,那土匪一听来劲了,就问:“那大爷,我能问问你,那当初逃荒来的祖辈老哥俩,都姓甚名谁么?” 这也没啥不能说的,陈厚魁就说:“我那祖先老哥俩,一个就是我的祖爷爷,叫陈功,另一个叫陈玄。不过叫陈玄的,说是在大青山走散了,后来没找到。” 土匪一下就激动起来:“哎呦妈呀,没想到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哈哈哈哈。” 一把就把陈厚魁抱住了:“嘿嘿嘿,那咱俩可是实打实的亲戚呀。我那曾曾祖父就叫陈玄。临终的时候,也留下来口信,说是有一个哥哥叫陈功,逃荒路上就是在大青山失散了。要是以后有机会,一定得找到喽。” 陈厚魁一听,哎呀妈呀,这可真是巧啊。俩人叽叽咕咕就聊上了。 这个土匪要是论起来,是陈厚魁下一辈的,因为他们陈家有族谱,当时陈功陈玄哥俩都被族谱背下来了。 十二辈一个轮回,所以现在一论,再一问土匪的爷爷和老爹都叫啥,没错了,就是一家子。 过去那时候,不像现在,人员流动快,资讯发达,人没有那么重视亲戚。 过去那老辈人,都特别重视亲戚,宗族观念特别强。 两人一论是实在亲戚,这土匪叫陈刚,就说:“叔啊,你得赶紧跑啊,你要是不跑,万一啥时候跟别人打起来了,那你就可能被填枪眼呀。” 陈厚魁也不懂啊,就问:“啥叫填枪眼啊?” 陈刚就给他解释:“那填枪眼,就是前头有敌人开枪,让你用血肉之躯去硬扛。” 陈厚魁听得眼皮子直跳:“那人还能扛过子弹?” 陈刚回道:“是啊,所以你现在就得赶紧跑啊,说不定啥时候,就跟别人打起来了。你要是不跑,黑灯瞎火的,人家许就拿你祭枪了。” 陈厚魁可害怕了,但又一想,自己跑了,可别连累陈刚呀: “陈刚啊,你跟叔说准话,叔要是跑了,会不会连累你呀!要是会连累你,那叔宁愿死,也不能跑。你还年轻,叔都老了,咋死还不是个死呢,可不能连累你!” 陈刚一乐,心里话,别说,这刚认的亲戚,虽然不知道,他这番话到底有多少实诚劲,但能这么说,证明这人也还能交。就说: “没事,叔,你尽管跑,那些人都睡着了,一时半会的,不会过来看。等你跑远了,我后半夜再喊他们,说你跑了。 快,你现在就挑一匹小矮马,跑吧!” 可陈厚魁想了想,这小矮马自己也没骑过呀,万一半道小矮马再不听使唤,自己可咋整啊。 就跟陈刚商量:“这小矮马,叔没骑过,怕是旗不好,能不能让叔,骑我们家那大牤牛。” 正好陈家的几头牛,也都在这河边趴着呢。 陈刚想了想:“行吧,你要是不怕牛跑得慢,那你就骑。你往哪边走,我就给他们指相反的方向,你放心吧。” 陈厚魁一再的表示感谢呀,这可是救了他一条命啊。又让人家要是得空,到陈家磨坊家里做客,还连连保证,万一自己不幸再被抓住了,绝不透露出,是陈刚放跑的自己。 这才骑着大牤牛,后头自动跟着自己家里的几头小母牛,跑了。 第180章 养老 陈厚魁就骑着大牤牛,后头跟着自己家剩下的几头小母牛,往西头跑开了。 也没个鞍子啥的,骑光板的牛背上,肯定不好受啊,还一直往下头出溜。跑了一阵子,硌得屁股跟大腿根生疼。 陈厚魁一想,这也不是这么回事啊,这得跑到啥时候,算是个头啊。再说,他怕那些国军顺着回陈家磨坊的路逮他,都没敢往家那个方向跑。自己跑的这个方向,他也不熟悉呀。 过去乡下人出门,都是腿着走,没火车汽车的,更没有飞机。 一般那老农民都在家跟前老实待着,轻易不出远门,一个是腿着走,着实累得慌。再一个一般亲戚都在附近,没有太远的。所以这个方向,陈厚魁没来过。 听着后头没有枪响啥的,也没听见人喊马嘶的有什么人追他。实在是光板牛背硌得屁股疼,大腿里子磨得疼,牤牛还一直扑棱脑袋,不想让他骑在上头。 这牤牛本来就挺莽,陈厚魁还真害怕,它万一发起脾气来,自己治不住,再让它给自己拿犄角顶了,或者用蹄子给踢个好歹的。 只能下来,牵着牛走。 好容易走到天放亮了,看见前头出现一处村子。见到有人家,陈厚魁可算是舒了一口气。 只要有人家,怎么着也能打听打听,这里到底是哪儿,怎么样能回去陈家磨坊呀。不然一个人在密林里头牵着几头牛走,走到啥时候是个头啊,万一有啥狼啊、黑瞎子啥的,那自己还不得跟牛一起交代喽。 他也没敢很往村子里头走,过去村子里都有负责安全警戒的大牌会,就怕他冷不丁进村了,人家再把他当坏人,给打了啥的。 看村子最外头有一家,孤零零地小草房杵着,他把牛往旁边树上一拴,就拍人家的院子门,边拍边喊:“家里有人么?有人么?我来打听个道啊!” 从里头就出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她那眼睛没有焦距,眼睛雾蒙蒙一片,一瞅就是个瞎眼老太太。 陈厚魁咳嗽一声,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己这是问呢,还是不问呢,人家这老太太明显的眼睛不咋方便呢。 老太太先问了:“谁来了呀?啥事?说?” 陈厚魁一听,这老太太字句还一顿一顿的,这是个结巴咋地。他忙回道: “老姐姐哎,我是陈家磨坊的,结果放牛的时候,咳咳,走丢了。走到这儿来呢,不知道这里是啥地方,离我们陈家磨坊还有多远,怎么能走回去。就想跟您打听打听,看看您知道不知道?” 老太太一听,伸出手在身前划拉:“你说啥?你说你是陈家磨坊的人!那你知不知道,当年陈家磨坊,有一家姓陈的人家,就是开磨坊的,当初家里头是大地主。” 陈厚魁听老太太提起以前的事情,有点尴尬,毕竟当初陈家败落,还有他偷房地契的功劳呢。就说:“呵呵,我就是老陈家的老十二,不过我们家败落了,早就不是大地主了,现在也是精穷的。” 老太太一下子激动了:“哎呦我的亲娘嘞,我可算看到亲人嘞。我是你大姐呀,亲大姐。” 陈厚魁:“啥?”这哪来的大姐呀,还亲大姐,自己就哥们十二个,从来没听说过还有啥大姐。 就说:“那你可能搞错了,我们家就哥们十二个,家里早就败落了,还都各奔东西,根本就没有姐姐妹妹。” 老太太可不乐意了:“你咋没有姐姐呢,当初那陈家的祖爷爷陈功,续弦生的闺女,那是我老奶奶。这么论起来,我都不一定是你姐姐,说不定,你得管我叫姑奶奶呢。来,你都跟我说道说道,你爷爷,你爹都叫啥,我顺一顺家谱。” 陈厚魁一呲牙,自己这一趟被抓,咋净认亲了呢。但是人家老太太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跟老太太报一报,自己爷爷跟老爹的名字。老太太抠嗤半天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好半晌,一墩拐杖: “妥了,妥妥的,你得叫我姑奶奶。走吧,我收拾收拾东西,跟你家去养老。” 陈厚魁一听,要跟他家去养老,嘴都张老大:“不是,老太太,您这家人呢?您不跟家人一起过,咋还要跟我去养老呢!” 就算老太太说的是真的,确实跟他有亲戚,这都多老远的年代了,隔了多好几辈的人,差不多出了五服了。再没有说,让他养老送终的道理。 老太太急眼了:“咋地,你这孩子咋还不认我这真亲呢!你这是不孝顺你知道不!我可是你亲亲的姑奶奶,你不养活我,那就不怕别人戳烂你的脊梁骨!” 陈厚魁闷声闷气地:“可您不是有家人么,轮也轮不到我来给您养老呀。” 现在他自身都难保,不知道国军会不会再来抓他呢,自己走都费劲。再带个瞎眼老太太,纯找死么。 老太太呜嗷一声就哽咽上了:“大侄孙呢,你是不知道哇,你姑奶奶我命苦啊!我没亲人了,儿子失踪,儿媳妇再嫁把小孙子也给领走喽,我呀,现在就靠乡亲们接济着过日子。 我一个瞎眼老太婆,再活能活几年!就寻思着,啥时候能找到个亲人,给我养老送终。可不能再拖累乡亲们了,大家日子都挺苦的,让人家老帮助咱,心里不落忍呢! 你就给我个准话,你能不能帮我一把?我一个瞎眼老太婆,吃不多,喝不多,你就当行善积德,帮帮我吧!呜呜呜——” 妥了,老太太还哭上了。 陈厚魁也不知道该咋办呢,他就问个路,没想到问出一个姑奶奶不说,人家还要求跟他回家养老。 正不知道咋回答的功夫,外头来一个老头,老头还挺警惕:“你干啥来的?有啥事?可别看人家是个瞎眼老太太,你就欺负呀!年轻人,得积德呀!” 他这是看老太太哽咽难言,抽吧个脸委屈的样子,还以为陈厚魁欺负老太太了呢,搁这打抱不平呢。 老太太一听老头的声音,可算找到主心骨了:“他大兄弟呀,你来得正是时候呀,我这大侄孙子,特意来接我家去养老呢。你要再晚来一会儿,那我兴许已经跟我大侄孙子家走了。” 陈厚魁心说,不是,我没答应要接你呀!你这咋还自己加戏呢! 那老头一听这话,激动得直拍巴掌:“好好,好孩子,有孝心呢!不枉我这老嫂子,总盼着有个娘家人,来照顾照顾她。快,我帮着打点行李,这就送你们走。哎呦,这可是全村人的大喜事啊!” 老头高兴得语无伦次的,就要进屋帮老太太收拾东西。 陈厚魁赶忙说:“那啥,大叔呀,我没说要接老太太去我家呀!老太太啥情况我都还不知道呢!再者说了,我们这关系可都出了五服了,没有我给她养老送终的道理呀!” 那老头高喊一声:“啥?你这孩子咋还带反悔的呢!可不带这样的啊!刚才我都听见你口口声声说,要接老嫂子去养老了,现在反悔,不好使!” 一倔哒进屋收拾东西去了。 陈厚魁站这,嘎?啥情况? 自己还没答应呢,这就板上钉钉,必须接老太太回家了? 为啥感觉这老头,急迫的像送瘟神一样,非常着急送老太太离开呢!害怕自己反悔,着急忙慌地就进屋收拾东西去了,到底咋回事?谁能告诉自己一声! 第181章 回家 老头进屋了,老太太就在外头喊:“他大兄弟呀,就给我拿几件换洗衣裳就得了。别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啥的,你们跟乡亲们,大伙分分吧。这些年呢,多亏你们照顾我,我感恩呢!” 老头已经秒速,拎着个小破包袱出来了,往陈厚魁怀里一塞:“快,趁天刚亮,还凉快,你俩可上路吧!” 又转头跟老太太说:“老嫂子呀,你可去享福去喽。以后估计咱们都见不到面了,没事就念叨念叨我们,别回来了,在大侄孙家里享享清福吧,啊!” 不是,这还带劝老太太别回来的!一般送人走,不都得说点场面话,必然:以后常回来看看啊!或者:想我们大家伙了,就回来瞅瞅啥的,这老头咋还不让老太太回来呢? 陈厚魁张了几次嘴,打算问一问,老头根本不给他张嘴的机会,嗷嗷喊村子里头的人,过来送老太太。 正早晨,好多人都在地里头拔草呢,出来的人不太多,大多是家里的妇女儿童老太太啥的,不用下地干活的留守人员。 但是就这些人,欢送得就老热情了,无一例外,都是说让老太太好好跟陈厚魁走,就没一个人提出挽留啊,或者让老太太常回来看看的。 陈厚魁这时候一瞅,人这么多,他也不敢说,他现在有可能还要被国军追,有危险啥的。毕竟人多嘴杂,万一本来没啥事,就为了不带老太太走,他说了,这里头有啥人把消息透露出去,自己可就危险了。 村子里头的人齐心合力,就把老太太搀牛背上坐着去了,还塞了点杂粮窝窝头,硬给他俩带上。 陈厚魁又问了问,回陈家磨坊的路该咋走,还真有知道的,告诉他,真不太远,翻过两座山头就到了。 陈厚魁牵着牛,老太太坐牛背上,还抓着他牵牛的手不放,就一股子肉眼可见的高兴劲: “哎呦妈呀,我从来都没想到,真的还能等到有娘家人,来这儿接我,我这呀,可高兴死喽!你是个好人呢,好人会有好报的! 你放心,老天爷眼睛亮堂着呢,不会亏待你的!” 陈厚魁这个郁闷呢,你说好好的自己非得去河边饮啥牛,这可倒好,才出国军的狼窝,这又整个瞎眼老太太接回家养老,这都叫啥事啊! 他也不稀得搭理老太太,但是这老太太这个健谈呢,就甭提了,那嘴就没有一刻不巴拉巴拉地。 走了一路,可算看到陈家磨坊的村子口了,陈厚魁这个高兴啊,路上就有人跟他打招呼:“哎,老陈呢,听说你让啥国军给抓走当马倌了,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还有的那村民就逗他:“你别说,你这一趟可不白被抓啊,这还整个老伴儿,跟着一起回来了,哈哈哈哈。” 老太太本来坐牛背上还美滋滋的,一听这人竟然说自己,是陈厚魁的老伴,就不乐意了: “这谁呀?大白天的,眼睛还不如我这瞎眼老太太好使唤,没看出来,我是陈厚魁的姑奶奶吗?” 那人一惊:“啥?姑奶奶?陈厚魁,你这是让国军抓走认亲去了?” 陈厚魁能说啥呀,苦笑一声:“嗯呢,半路碰上的姑奶奶,就接家来住一段日子。” 老太太喜滋滋地:“你们瞧,我这大侄孙就是孝顺人呢,瞅我这孤老婆子没人照顾,硬说我一个人住他不放心。 我都说不来了,不来了,不想给孩子添麻烦。你们说说,他还非得要死要活地,把我接来家里。 说是一定要好好伺候我,让我吃香的喝辣的,给我养老送终。哎呦,你们大家伙说说,这孩子可有多仁义呗!” 村民们一听,明白了,陈厚魁这准又是善心发作了。 光村民们知道的就有两件大事,一次是陈厚魁往家里收留住宿的爷俩,人家临走把他们大牛给牵跑了。 后头没记性,又收留过钟先生,结果钟先生把陈家童养媳给带走了,转头就给童养媳徐艾蒿招了个养老女婿。 还不止这些,还有好些村民们,知道或者不知道的被骗小事,真是数不胜数。 这次不知道从哪里,又整个姑奶奶带回来,给人家养老送终,村民想也知道,往后陈家指不定又要热闹喽。 陈厚魁听老太太这么说,真是有苦说不出。他根本不想带老太太来好吧。可是人家那村子里头,送瘟神一样,硬把老太太塞给他,他有啥办法呢。 来的路上,听老太太唠叨,他也听明白了。 这老太太的夫家姓庞,本来家庭非常美满幸福,有一个孝顺的儿子,还有儿媳妇,和可爱的小孙子,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丈夫庞老头,是村子里头大牌会的头头,专门负责村子里的安全。 闹胡子那年,一拨穷凶极恶的胡子,来到他们的村子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为了保护村子里头的老弱妇孺,老庞头让胡子给活生生打死了。 老庞头就一个儿子,当时闹胡子,儿子没在家,出去赶集去了。 等回来,知道老爹让胡子给活活打死了,他就提着一把斧头,去找胡子报仇,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儿媳妇苦等了三年,看丈夫再也没有音讯,人家还年轻,娘家就给她重新找了个人家,儿媳妇瞒着老太太,直接带着孩子就改嫁走了。 等老太太知道的时候,都不知道儿媳妇领着小孙子,嫁到哪里去了。 她一个孤老太太,去儿媳妇娘家闹,人家直接把她就打出来了。 娘家和婆家都没啥人,也没人给她做主。就这么地,没几年功夫,老太太又伤心又气愤,天天哭,夜夜哭,一股火,眼睛瞎了。 村里好多人,都是当年庞老头舍命救下来的,感念庞老头的恩义,老太太眼睛看不见以后,一直轮流给老太太送饭。 老太太本来也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女人,但是经过这一番变故,性情大变。尤其当时,要是丈夫不救村子里的老弱妇孺,根本不会被胡子们活生生打死。 现在这些人活下来了,可自己丈夫死了,儿子为了给丈夫报仇,生死不知,儿媳妇带着小孙子又改嫁了。 说到底,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从丈夫冒死救村民开始的。 所以,虽然村民给她每天轮流送饭,老太太也难得有个好脸色,经常性的,不是骂,就是损他们一顿。 恩义这玩意,当时可能都会很感激,觉得应该对老太太好点,毕竟没有人家丈夫,自己早就让胡子祸害了,或者直接打死了。 但是时间长了,这些人就会自动地选择性去遗忘,会感觉,如果当初没有庞老头,她们也不一定就能有啥危险。 再加上,老太太经过这一番锥心刺骨的变故,人变得孤拐,常常讲些不中听的话,村民早就烦了。 但是,全村人谁也不敢首先提出来,说不管老太太。 毕竟人家丈夫是真的对村子里头的人有恩,即使她们心里,开始不再如当初那么认同,也不能抹杀庞老头对村民的恩义。 现在可算有了陈厚魁这个接盘侠,村民欢呼雀跃,终于把包袱扔给别人了,自己以后再也不必听老太太的嚷骂,更不必给她送饭照顾她了。 老太太也早就从村民的态度里,感觉到以后自己得不了好。她是瞎了,但心没瞎,嘴没瞎。前几年还好,最近这两年送的饭,不是馊了,就是连狗都不吃的东西。 现在自己还能动弹,都这样对待自己,那以后不能动弹的时候,村民会怎么样对待她,她心里没底。跟陈厚魁走,虽然心里也没底,但是再差,也不会比现在老太太的境遇差。 所以,算是老太太跟村民的合谋,有着娘家人这一光明正大的理由,陈厚魁就被老太太讹上了,非得跟他回家养老。 这老太太可不是省油的灯啊,陈家又会掀起怎么样的波澜,请诸君拭目以待。 第182章 交锋 陈家人欢天喜地地来村口迎陈厚魁,嘎?老爹回家还附带个姑奶奶! 陈家几个孩子顿时感觉,这脑瓜子有点懵是咋回事? 连陈秀秀算是家里最见多识广的人,都有点懵圈,何况是别人了。 高凤莲最不高兴,她就喜欢在家里头,自己当老大,谁也管不着她。陈厚魁是公公,一般真不大管家里女眷们的事。陈秀秀是大姑姐,但是人家在家里头待不了几天,就回山寨。 因为陈勤宠着她,陈俭敬着她,现在最讨厌的贾秀云也离开了,新来的孟三丫那得捧着她。她感觉这日子过得特别的舒心顺意。 可要是这老太太来家里养老,那她这老太太可就是压她头上的一座大山了。 过去年代都特别讲究孝道,如果她对老人不好,或者老人说啥她不听,那全村人都得戳烂她的脊梁骨。 可要让她听从一个瞎眼老太太的,她也不甘心。所以就一直阴沉着脸,好像别人谁都欠她两吊钱一样。 孟三丫一向唯高凤莲马首是瞻,她也跟着拉耷个脸,一脸的不高兴。 陈秀秀刚开始震惊了一下,后头就想明白了,这是老爹的“冤大头”血脉天赋又觉醒了。虽然无奈,但是老爹平时对一些无亲无故的落难者,都会倾囊相助,何况这个好像还真沾点亲戚关系的老太太呢。 反正人都接来了,只能笑脸相迎呗,不然还不让乡亲们看笑话,让老爹下不来台么。 搀着老太太就下了牛背,唤陈俭:“陈俭,过来背着祖姑奶奶回家去。” 为啥没让陈勤过来背呢,因为陈勤是个瘸子,当年被刘贤隔窗户来的那一枪给打的。 你要让他背人,那肯定是左面是一米二,右面是一米三。然后就一米二,一米三,一米二,一米三······高低脚呗。 陈勤要是矮点还好说,问题是他长得还高,别人在他背上肯定舒服不到哪里去,准是里倒歪斜,跟喝醉酒一样乱晃荡。 像这老太太,身子骨一瞅就不咋结实,让他一晃,还不得给人家晃散架喽。 陈俭背着老太太,在村里人的哄笑声调侃声中,回家了。 老太太上来一阵,嘴还挺甜:“哎呦我的个乖孙呦,祖姑奶奶都没想到,还有一天,能让重孙辈的人背着回家,享福了呦!哎呦,可是辛苦我的乖孙喽!” 论起来她是陈厚魁的姑奶奶,可不就是陈俭他们的祖姑奶奶么。你瞅瞅这老太太辈分高的,但是她比陈厚魁还小两岁呢。 过去农村家里头孩子多,也没啥措施,有那五十多岁还生娃呢,所以年纪小的反而辈分大,在过去不是啥新鲜事。 陈俭把老太太往正屋炕上一放,这老太太飘轻的,满打满算也就七八十斤分量,他背回来也不累。 这就得安排老太太的住宿问题了,她辈分这么大,年纪跟陈厚魁还差不多,肯定得给她安排一个合适的房间呢。 陈秀秀主动就把自己住那屋让出来了,她是已经结婚的人了,回家一共住不了几天,没必要单留一个屋。再说,这屋里头还住个湘莲呢,正好,老太太跟湘莲住一起,她眼睛不方便,半夜想方便啥的,湘莲还能伺候伺候她。 湘莲现在也不大,四五岁,指使她端个尿盆,打个洗脚水啥的,都能干,小丫头还挺勤快的。 这么地,老太太就算在陈家,住下了。 这住下可到好,天天家里头就掐架呀。 老太太眼睛不好,但是人家耳朵贼好使。高凤莲不是烦她么,欺负她一个瞎眼老太太,就想在人家刚住到家里来,先用话头,拿捏住她,省得将来老太太利用身份压制她。 就跟新弟媳妇孟三丫说:“你瞅瞅这孤老太太那死样,死乞白赖地跟咱们家来吃白饭来了! 这我从小长这么大,没听说过都快出了五服的人,还硬认亲戚,跟人家回家养老的!真是个老不要脸的!” 这声音可不低啊,显然是特意大声嚷嚷,就为了给老太太听的。 这声音高得,就算老太太听力不好,都能听见,何况人家老太太耳朵特别好使呢。老太太一辈子刚强人,到老了,这是没招了,讹这么一个侄孙给她养老。 但人家其实早就想好了,她丈夫庞老头,也是个能耐人,家里儿子也成器,人家金银真有不老少。 这些金银自从她瞎了以后,就随身带着,在腰上围的一条裤腰带里头,本来她想着万一儿子能回来,或者能等到孙子长大,回来看她的时候,给他们。 但是这么多年,积郁成疾,身体就不那么好了,估计有生之年,也可能等不来儿子孙子了。 老太太就想着,以后谁给自己养老送终,自己就把家里一辈子攒的这些金银,送给人家。也算是全了一场情分。 所以,她就算是跟着陈厚魁来了,实则并没想真就吃人家白饭,占人家便宜。 这钱她也没马上就拿出来,总得好好看看呢,万一对她不好,那她留着傍身钱,以后好有个出路,最少别将来再露尸荒郊野外呀。至少得有个人埋她,给她操办后事吧。 对她好,就给多点,不好就少点,或者大家伙对她都挺好,就给大家都分分,也不是不行。 要说呢,钱是人的胆,老太太有钱,人家就有底气,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咋地,我吃白饭,也是吃我大侄孙的,没吃你们两个小媳妇的,你们在这里瞎咋呼啥! 你们没见过,那是因为你们没见识。我这侄孙是你们的公爹,是他主张接我回陈家养老的。 咋地,现在这年轻小媳妇,都能当自己公爹的家,做自己公爹的主了! 要说,我才是活这么大岁数,没听说过这种事呢!也不知道在娘家的时候,家里都是怎么教育你们的,过去那不敬公爹,在背后乱嚼舌头,都得被剪了舌头,休回娘家! 就是娘家要是知道,是因为这个原因被休的,都得痛痛快快把自己家闺女领回去,重新教育,有那守规矩人家,都得送自己家不成器的闺女,去庙里当姑子忏悔!信不信,屁都不敢给婆家放一个! 现在这世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小媳妇们没家教,都不知道啥叫孝道,啥叫廉耻了!” 老太太这巴拉巴拉一顿暴力输出,可把高凤莲气坏了。 她也不反驳,转头就趴孟三丫耳朵边上一顿嘀咕,这么这么地,那么那么地,这么一交代,她是立誓要把老太太,治得服服帖帖! 第183章 恶心 老太太听不见她俩嘀咕啥,但是人老成精,知道准没商量啥好事。 对于她来说,最主要就是吃呗。穿啥的,自己都瞎了,也不出去走动,平常在家,衣服只要不露着,不太埋汰,也没啥需求。 老太太一寻思,这是要在吃的上面下手呗。 她以前在村子里头,在吃的上面吃的亏可多了,早就有了一套自己的应对方法,到底是在别人家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晚上吃饭的时候,孟三丫端一碗饭,就放老太太面前了。 家里现在老太太辈分最大,坐主位上,老太太搁手一摸这碗,就说:“大侄孙呢,我这人,就不好吃独食,我知道这顿饭呢吗,是我到你们家的第一顿,这重孙媳妇们,准是给我做了啥体惜了。 这么地,大家伙都分分,我不能一个人享受,让孩子们干瞅着,吃不着。尤其这还一个怀孕的,这么地,我这眼睛瞎,看不着啥,你帮我最先分给大重孙媳妇。” 东北话里的“体惜”,就是别人都没有,单独给做的好吃的意思。 陈厚魁本来不想分,可老太太一直举着碗,人家就不放下。 一想,也对,以后日子还长呢,今天给孩子们分分,也行吧。毕竟,虽然高凤莲怀的不是陈家的孩子,到底是个孕妇呢。 他就要先给高凤莲拨拉点过去。高凤莲一想那碗里头都有啥,要是扒拉自己碗里头,那还不得恶心死自己。 两手把自己碗一抱:“不不,我咋能要祖姑奶奶碗里的好东西呢,我不配呀。我就是个重孙子媳妇,咋能抢老人的东西,不行不行,我不要!” 端碗就要下桌子吃,人家这老太太“哇”一声,放声大哭: “呜呜呜,我还是死了得了吧,在哪里人家都嫌弃我,我这碗里的东西碰都没碰过,给小辈人补补身子,人家还嫌弃,呜呜呜呜,我不活了,我一头撞死在你们家吧!” 这老太太呜嗷就嚎上了,那个惨呢,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陈厚魁也不是坏人,既然把老太太都接家里来了,他就准备好好待她。 而且他总冥冥中有一种预感,碰到陈刚被放回来,路上就遇到了老太太让她养老,说不定,是老祖宗让他逃出一命,就为了养老太太呢。 他把养活老太太当成一种神圣的使命了。 老太太一哭,他想着,老人家好心给高凤莲分点吃的,高凤莲不要,确实也不好。老太太孤苦无依的,头一天来家里,说不定心里多不安呢,表现出善意还被拒绝,也说不过去。 就发话:“老大媳妇,来,你祖姑奶奶这碗里的东西,她动都没动过,你也别有啥嫌弃的心理。 这都是你兄弟媳妇刚端上来的,快点,祖姑奶奶给你的,扒拉你碗里点,然后再给大家伙分分。” 高凤莲那脑袋摇得跟风车一样:“不,我不要,我不吃!” 陈勤疼媳妇,看高凤莲就是不想吃,老太太因为这个哭嚎的,老爹还非让吃,就把自己的碗往前面一伸: “祖姑奶奶,爹,她要是不吃,就不吃吧,这怀孕以后,她的口味变得特别奇怪,许是她就不爱吃,不是不给祖姑奶奶和爹的面子哈。” 高凤莲一瞅陈勤要吃,尖声高喊:“别吃,你也不许吃!” 陈勤一愣,老太太哭嚎声音都停了,这老太太早知道碗里头,一定没啥好东西,但是呢,她瞎呀,看不见,就只能用这招诈一下子,就哭哭啼啼地: “大侄孙呢,是不是这碗里头有毒药啊,不然为啥重孙媳妇不吃,也不让重孙吃呢。还这么大声尖叫,要说这碗里头没啥,你信不信我不知道,我是不信呢!” 陈厚魁本来没多想,就一碗东西,好像里头乱糟糟地,红呲溜地,许是有肉啥的。 可老太太这么一说,他再仔细往碗里一瞅,妈呀,这都是些啥东西呀,好悬没给他看吐喽,癞蛤蟆、壁虎、蝲蛄、蚯蚓,还有些啥,煮碎了看不清楚。 他忍着恶心一拍桌子就骂上了:“你们他妈的是不是人,就这么对待老人的。老人家刚来咱们家,是招你们了,还是惹你们了!欺负人不带这么欺负的! 这都是些啥,;癞蛤蟆、壁虎、蝲蛄、蚯蚓,你们能吃啊!我就问你们,你们谁能吃! 你们现在这么对待老人,想没想过,万一有一天,你们落到儿孙手里头,儿孙也欺负你们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唤,给你们吃这个,你们能吃得下去!” “哗啦”一声,把桌子一掀,碗筷盘子掉地上都碎了:“不让你们祖姑奶奶吃是吧,那就都别吃了!你们现在吃的谁的,喝的谁的?他妈的都是吃的老子的,喝的老子的!你们现在各个都娶了媳妇,翅膀硬了! 行啊,有能耐咱们就分家,你们都分出去另过,老子现在可算是看出来了,将来是万万指望不上你们养我老! 那我现在为啥还要养活你们小!滚,都给我滚出去!” 搀着哭哭啼啼地姑奶奶,进屋去了。 陈秀秀默默看了看陈勤他们,心里最后对他们的那点温情,也没了。 真的是太伤人了。就算是对不认不识的老太太,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吧。 更何况老太太眼睛是瞎的,这不纯欺负人么,还是不是个人了,这跟畜生都没区别呀。 心里对两个兄弟媳妇,那更是看不上眼了。这两人一个坏,一个奸,都不是啥好东西,有这样的娘,以后陈家的下一代,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父母都不好,孩子能学到啥好的。 是有那歹竹出好笋的说法,可又真能有几个,千里挑一,还是万里挑一?就算是真有,也不一定能让陈家遇上啊。 陈秀秀自己去厨房,又做了点饭,也没带出来两个兄弟跟弟媳妇的份儿。跟老太太、陈厚魁和湘莲,在炕上放个小桌子,吃上了。 剩下陈勤他们四个人,面面相觑,这事确实做得不地道啊,陈俭“啪啪”,照着孟三丫脑瓜子就是两巴掌:“你咋回事,是不是不想在陈家待了?你给人家老太太做的啥东西!你去,正好地上你做的那碗体惜还在呢,你去把它给我吃喽!” 按着孟三丫的脑袋,就往那堆东西里头怼,孟三丫闭着嘴巴,直摇脑袋。 陈俭边怼边骂:“你自己都不吃的玩意,你给别人做,你是不是损?是不是损!” 孟三丫有苦说不出啊,这都是高凤莲吩咐她干的,光抓这些癞蛤蟆,蝲蛄啥的,就费不少功夫,可她也不敢把高凤莲说出来呀,只能拼命摇头,表示自己不吃。 陈俭不管那个,咣咣就把孟三丫脑瓜子往那堆癞蛤蟆,壁虎堆里头硬撞,撞得咣咣响。 里头吃饭的陈厚魁他们都听见了,外头呜嗷喊叫的,也没人出来劝架。 老太太吃着吃着,深深叹一口气:“大侄孙呀,不是姑奶奶说话不好听,你呀,也不是我说你,有这么两个儿子跟两个儿媳妇,你到了老的那一天啊,得遭罪呀!” 第184章 分家 陈厚魁把筷子一放,两只手把脸一抹:“哎,我早就看出来了,可有啥招啊?就这么两个儿子,农村也没有儿子刚结婚,就给分出去单过的。再说了,一共就这么点家当,分完了,都不一定够不够吃饭的。” 过去那人为啥不愿意分家,因为生产力低下,劳动力少,干活都忙不过来。社会治安又不好,属于一家子得抱团取暖过冬的感觉。 陈秀秀咬着筷子想了想:“爹呀,要我说,分家得了。不分家,你这俩儿子都向着媳妇,儿媳妇又不是那孝顺的,你跟他们过,也捞不着好。 不如趁现在年纪还不大,续个弦,没准还能再生个儿子,好好教养着,将来好能给你养老。” 老太太一听,直拍大腿:“那可不,你比我还小两岁呢,都不到五十岁,正当年。 不如趁着现在,再娶一个,找那轻手利脚没拖累的,就算以后没生娃,那到老了,有个老伴能知疼知热的,最起码能暖个被窝,可比这不孝子孙强多了。” 两人都这么说,陈厚魁听得老脸一红:“那啥,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真没那想法。这都快有孙子的人了,要是再娶个老伴,让大家伙笑话!” 老太太嘴一撇:“那你就不怕你到老了,儿孙不孝顺,自己被别人笑话? 要我说啊,你就找一个,然后把两个小崽子往外头一分。给他们也都娶了媳妇,算是尽到你这老的责任了,也算行了呗。 你瞅瞅外头,有多少娶不起媳妇的光棍。你这已经算是对孩子好的了。再说,孩子大了,你永远不放手,他们永远长不大。 这么地,我呢,没啥事,帮你张罗起来,俗话话呀,豆腐得吃烫的,那媳妇得娶胖的。咱们就找个富态点的,身板好,没准还能再给你生一个。” 陈秀秀也随声附和。她倒是想给老爹养老,但是过去乡下,只要有儿子的家庭,就没有说让闺女给养老这一说。除非是没儿子,那给闺女招个上门女婿,给自己养老,这没人说啥。 不然,别人就该笑话儿子儿媳妇不孝顺,一般老人都不会这么做。 别说,让老太太跟陈秀秀这么一撺掇,陈厚魁还真动心了。 陈勤和陈俭,那已经不是一件事、两件事让他伤心了,总是让儿子伤自己的心,铁打的心脏也受不了啊。 再加上两个儿媳妇也不可心。真就害怕老的时候,不能有人伺候自己。 陈秀秀又说:“爹,你要实在不放心他们,那就等将来,他们谁生了咱们家的长孙,咱们就让他们把孩子放您这里来养。这样多少能防止跟着他们几口人,有样学样地再长歪喽。” 老太太也说:“小孩子生来那都是一张白纸,知道啥呀,大人咋教那就学咋样,你是得到时候多上上心。” 这么地,老太太让湘莲领着她,拄个大拐杖,满村子溜达,张罗给陈厚魁续弦。 陈勤他们几个肯定不乐意呀,就找陈厚魁说:“爹啊,你都多大岁数了你知道不呀!能不能给我们做儿女的留点脸面?你说你成天让那瞎老太太,满村子里头溜达给我们找后妈,不磕碜么!” 陈厚魁本来还没真下定决心再找一个,可他一听儿子这话,心里就坚定了: “是啊,我不找后老伴,家里东西都留给你们,然后等着我老了,不能动弹那一天,你们好给我煮癞蛤蟆、蝲蛄、壁虎子吃呗!” 陈勤一噎:“那哪能呢,瞎老太太她不是跟咱们没啥关系么,我们才那么做,您可是我们的爹啊,我们哪能那么做呢。” 陈厚魁也懒得废话:“快走吧,爱哪待着就去哪待着!过两天就把你们弟兄都分出去单过,我也不跟你们费这个心血。 把你们哥俩拉扯成人,娶了媳妇,我的任务也完成了。以后呢,养老我也不找你们。你们呢,就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陈勤回去跟媳妇、弟弟、弟媳妇一商量,得,老爹这是真急眼了。孟三丫也傻眼了,她本来到陈家是来吃香的喝辣的,不是分出去过苦日子的呀。 人家高凤莲自己还有一晌地,她啥也没有啊,连穿的衣服,都是捡高凤莲不穿的旧衣服凑合的。 再说了,分家到底咋分,给多少地,房子怎么住,都不知道啊。万一公公一狠心,就不给多少,那以后日子可咋过。 这一刻,孟三丫可真有点后悔,听从高凤莲的话,给人家老太太做癞蛤蟆、蝲蛄套餐吃了。就拉着陈俭: “你去问问爹,能不能不分出去。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改了还不行么!还是一家人在一起热闹,分出去,家里没有个老人镇着,心里不踏实。” 陈俭一怂哒她:“你早干啥了?你给人家瞎老太太,做那癞蛤蟆的时候你想啥呢!你就不担心被发现了会咋样!” 孟三丫扯扯嘴角:“那,那我不是寻思着,老太太也看不着,她不是瞎么,就给端上去了。” 陈俭气得直哼哼:“反正你就作妖吧,早晚呢,让你给整个好歹的,就好了。” 陈家要分家,他们哥俩说了也不好使唤,陈厚魁直接就把大牌会的几个老头,叫来家里,把地契,房契往桌子上一放。 人家陈厚魁也挺照顾他们哥俩的,直接把地分成三份。房子也分成三份。 但是讲好了,房子自己领着老太太和湘莲一起住,另外按照陈勤哥俩该得那份房子,折成钱,分给他俩。又给了点安家费,锅碗瓢盆米面油啥的,给两家也分了点。 就这么,陈勤跟陈俭,找了个日子,搬到村子里头,有那人家空置的房子里,就算分完家了。 老太太满村子里寻摸,还真让她寻到一个,这人大家都叫她曹寡妇,体态丰腴,面如桃花,三十八九岁,丈夫得病死了,就一个闺女已经嫁人了。 家里没啥人,一个妇道人家独自生活,村里的二流子啥的,总去她房子周围转悠。要不咋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呢,不好过啊。跟闺女一商量,现在还年轻,不行就再嫁一个吧。 正好,老太太一打听,曹寡妇品行还不错,没啥不好的事情传出来。回来跟陈秀秀一商量,反正陈厚魁跟曹寡妇都是二婚,也不摆酒啥的了,就一家人在一起吃顿饭,认识认识就算成了。 曹寡妇也挺满意,两个继子都分出去单过了,家里就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小丫头,人口少,家底子也行,比她以前一个人生活好多了。 陈厚魁也不算太老,自己要是能再生个儿子,这家业以后可就算自己孩子的了。 人家也挺会做人,给老太太洗洗刷刷,给湘莲做小衣服,尤其对陈厚魁,那是真好啊。 一个人是不是实心实意对别人好,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除了陈勤他们弟兄俩家,其他人都挺满意。 陈秀秀待了几天,瞅瞅家里也没啥事了,关键是现在有了继母,继母还挺好,家里家外一把手,把家里人都伺候照料的挺舒服。 她也能放心老爹了,不用再担心两个弟弟把老爹再气犯病喽。 算算日子,跟老爹他们说一声,陈秀秀就要去平城,准备助大荒子他们,一臂之力。 第185章 回转 陈秀秀刚到平城,就遇见刘玉蓝要被日本人祸害,她上前帮忙,自己胳膊还被人家给打断了。 刘玉蓝在这磨磨唧唧地跟她道谢,她都疼得不行了,再说,日本鬼子可随时会过来,她们在的这个地方,可不太偏僻呀。 况且街边还有住户,万一哪个住户出来,看见她们的相貌,那都有可能是麻烦。毕竟,你也不知道这些住户都是啥人啊,万一里面就有汉奸呢。 陈秀秀让刘玉蓝快跑,说完了,自己就先跑了。要说为啥不带着刘玉蓝跑,她也没认出来这人是刘玉蓝啊。 再说,大荒子他们要端鬼子的枪械库,那是大事啊,陈秀秀能带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回去么。 她在前头跑了,胳膊疼,这打在日本鬼子后背的燕子回旋镖,都忘记取下来了。 刘玉蓝也要跑,她一下瞅见那镖了,一想恩人一定是忘记取走了,她把这镖硬拽下来,在鬼子身上擦擦血,揣兜里了,想着万一哪天能遇到,好把镖还给恩人呀。 又摸索了半天,从日本鬼子身上拽下一块金怀表,一把手枪还有弹匣,别的稀零八碎的东西,还真就没啥了。 她把这些东西都揣自己怀里,又往回跑。不敢再往远处跑了呀,谁知道还有没有鬼子巡逻。 她又跑回大猛子家里去了。 到跟前,她也不敢拍门,街上都是日本鬼子,都能听见他们的皮靴踩地上发出“咵咵”声响,万一她拍门,再把鬼子给引来。 她跑大猛子家门口,在地上捡了一个小木头片,一点一点把大猛子家门栓给挑开,闪身就进去了。 田瘪谷在里头还赶工画他的小漫画呢,大猛子躺炕上哼着小调,优哉游哉的。冷丁从外头进来一个人,还把俩人吓一跳。 刘玉蓝端枪进来了:“都别动!” 大猛子“妈呀”一声:“哎呦我说姑奶奶呀,你说说你咋又回来了呀?”心里话,这瘟神是吃准我们咋的,走半天,造得鼻青脸肿地,又回来干啥! 刘玉蓝下巴一抬:“别废话,老实点!我还得在你家避一避,外头风声挺紧的。” 说完坐椅子上了。 大猛子脑袋一耷拉:“你这是出去打架,打输了回来的呗!” 刘玉蓝一翻白眼:“打啥输啊,我赢了,就是受了点伤。” “都是中国人,我跟你说,你这小身板可不行啊!你是不是不会功夫,没练过?你这身手,也就我们俩老实,不然真碰到那不要命的,蹭一下扑上去抢你枪,你都得交代喽。”大猛子呲着牙笑嘻嘻地说道。 刘玉蓝一想,可不咋地,大猛子可也膀大腰圆,膘肥体壮啊,真的扑上来,自己还真抵挡不住。再一想,刚才遇到那日本鬼子,可不就是这样么,要是没有恩人出来帮忙,自己就交代了。 她把枪放下,就问:“我这也是心里存一口气,日本人把我们全村男女老少都给毒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 我这也不瞒你说,我出来就是为了找日本人报仇的。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我是没功夫,也没练过,那就打死几个算几个,也算是为了乡亲们、和我男人一家人,给他们报仇雪恨了。” 刘玉蓝也打算赌一把,赌大猛子和田瘪谷不会跟她动手。因为她得在这待好几天呢,不可能一直举着枪,不吃饭,不睡觉吧。 大猛子说:“这算啥稀奇的呀,就前一段时间,日本鬼子还往一个村子扔过死耗子,给人家全村都给灭了呢。前一段时间,我们都不敢下乡,就怕遇上日本鬼子投毒,再跟着团灭喽。” 刘玉蓝听得咬牙切齿:“你说说这帮子畜生,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么! 他们这些畜生,这是一毒就毒死几千几万人!我恨不得扒了他们的皮,吃了他们的肉,喝了他们的血,给那些被害的老百姓报仇雪恨!” 大猛子狂点头:“谁说不是呢,那就不是人,都是恶魔和畜生。要是我有一把枪,我也见一个打死一个。” 说完了热切地看着刘玉蓝:“你要是有枪,能不能也给我一把,我也偷摸杀几个日本鬼子去。” 刘玉蓝倒是有多余的一把枪,刚缴的日本鬼子的那把。但是她现在也不敢给大猛子呀,万一大猛子有枪了,再打她呢。不只根不知底的陌生人,不咋敢相信呢。 人家大猛子在江湖上混了多少年呢,一瞅刘玉蓝这犹犹豫豫的样子,就知道,这是有多余的枪啊。 他心头顿时火热,哪个男人不想有一把属于自己的枪啊,尤其现在是乱世,有枪最少可以多点自保能力啊。 他搓搓手:“那啥大妹子,你要是有枪,就跟我换,你是想要金子,还是袁大头,或者我给你找个厉害的师父,教你点防身功夫,再或者你都需要点啥,我这路子老野了,都能想办法给你掏腾着。” 刘玉蓝一想,自己还真就比较缺钱,而且自己想要给乡亲们和自己男人报仇,短期内,好像还真不一定能成功。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一个鬼子,还是用了好长时间才杀的。 那还剩下好几个呢,自己不如趁现在边报仇,边学点功夫,至少再碰到鬼子,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她就问:“你说的那师父,功夫咋样啊?像我这样没啥基础的,多长时间可以出师?可别是糊弄我,给我找个只会花架子的,到时候学个三脚猫功夫,不顶用哇!” 大猛子眼睛诡异地一闪,一拍胸脯子:“那不能,我要是找个不中用的师父骗你,到时候你去打日本鬼子,那不是让你去送死么!我虽然也不算啥好人,但是,还真没丧心病狂到这程度。” 刘玉蓝想想,行吧,自己就信他一回。主要是自己在城里无亲无故的,天仙教自己也不愿意,老是欠人家人情。而且,她也不是太喜欢跟天仙教打交道,总感觉里头的人,神神叨叨,整天装神弄鬼的,不大像好人。 大猛子看刘玉蓝态度松动了,就说:“不然,咱们现在就去,我这还有个秘密地道,可以从地道里走,不用走大道,保证日本鬼子发现不了你。我让你见见那个师父。 那人家可是老前辈啊,武艺是没的说。就是年轻的时候,好像在外头得罪了什么人,才跑回咱们这小小的平城。 平时人家也不教徒弟,这我也得舍了我的老脸,给你跟人家说说好话,不然,人家还不一定乐意教呢。 我可告诉你,你一会儿呢,见到人,说点好听的,再把你的遭遇跟他讲讲,他老人家平生最恨日本鬼子,看你报仇的决心,说不定就能教你。 不过咱可说好了,只要他答应教你了,再给人家什么拜师礼我不管,你的枪,得给我一把,这行吧!” 刘玉蓝一听,也行吧,就点点头。 大猛子趴地上抠嗤半天,把一块地砖掀了起来,露出——黑黝黝地洞口。 第186章 找人 大猛子手一伸:“大妹子,请!” 刘玉蓝警惕地看他一眼,心里话,这家伙不会趁自己下地道的时候,“咣”一脚把自己踹进去,再把洞口一封,把自己闷死在里面吧。 大猛子一看,这还怀疑上自己了,回头问田瘪谷:“瘪谷,你是在家待着画画,还是跟我们俩一起去见识见识?” 田瘪谷头都没回,前几天他刚跟一个会画西洋画的老师,学了一些知识。以前他跟私塾先生学的是国画,这几天正废寝忘食地研究,看怎么能把两者融会贯通,画出更好的小漫画呢。挥挥手: “你俩去了,我在家画画,就不去了。你俩别吵架,有啥事商量着来呗,这个女的是我老乡,合适的话,就照应着她点,她也不容易。” 刘玉蓝那时候临走,还问他要不要跟着一起走呢,他也领了刘玉蓝的一片好心,就叮嘱了大猛子两句,好不好使的,反正自己说过了,心里就不觉得亏欠刘玉蓝了。 这俩人都比他厉害,再多的,也用不着他操心。 大猛子瞅刘玉蓝那样,是不想先下去。他交代一声田瘪谷,等他俩下去了,赶紧把地砖再盖好喽,率先就下去了。 这里头还挺宽敞,大猛子当时挖的时候,就是从菜窖里头往出挖的。 啥是菜窖呢,东北冬天不是冷么,白菜和土豆、萝卜啥的,放外头容易冻喽,就在屋里地上,挖这么一个菜窖,土豆往里头一放,白菜和萝卜一般不放这里,容易坏。 大都是在屋外头挖一个菜窖,放白菜萝卜,外头温度低点,白菜得放在木头摞的杆子上,不容易烂。也有那屋子外头菜窖没整好的,白菜都冻了,那就只能吃冻白菜了。 天还不太冷的时候,萝卜一般埋菜窖的土堆里头,想吃的时候再挖出来。要是三九天特别冷,萝卜就不能放外头了,得放屋子里,不然冻了可没法吃。 过去东北过冬大都吃用白菜腌的酸菜,要不然就是各种秋天腌的干菜或者咸菜,土豆子,萝卜。 那时候没有冰箱,也没有暖棚啥的,没有新鲜菜吃。 所以大猛子这菜窖里头藏个地道,一般人真没有怀疑的,因为菜窖这玩意,几乎家家都有啊。 地道不太高,人在里面只能爬行,挖得也不太远,东北的土地是黑土,比较松软,并不怎么适合挖这种地道。 你看东北都没有窑洞,都是地窨子,地上挖半截,另外半截需要木头啥的搭建,因为这土没那么牢实,需要支撑。 俩人吭哧吭哧爬了半天,总算到了地道的出口,一推开,荒草甸子,周围都是一人多高的杂草,有些破房子,就残垣断壁啥的,没有人烟。 刘玉蓝还有点害怕,怕大猛子是不是把自己领到这来,要干点啥不好的事。 大猛子出来就冲她一挥手,蹑手蹑脚地往前面走,整得刘玉蓝也不敢吭声,也跟他后头,蹑手蹑脚地往前走。 前面有一堵墙,大猛子刚一探头,马上扭头拉着刘玉蓝往来的路上疯跑。 呼哧带喘地跑了好远,大猛子才停下,小眼神幽怨地望着刘玉蓝,小小声地说:“老妹啊,我咋感觉,你多少有点招日本鬼子的潜质呀!那堵墙后头,站了一排他妈的日本鬼子,足有十来个。” 刘玉蓝眼睛一瞪,也小声说:“瞎说啥!我上哪儿招他们去,都是他们主动招上我的!” 大猛子一撇嘴,表示不信。他都有点后悔自己为了想整个枪防身,带刘玉蓝去找人了。 刘玉蓝这也太邪门点了吧,前脚打死个日本鬼子,后脚出去,又让另一个日本鬼子打得鼻青脸肿的,然后这日本鬼子也嘎了。 她这不是招日本鬼子呀,是比较费日本鬼子呀,碰上她,来一个死一个的。 俩人爬地道的时候,里头黑咕隆咚的,刘玉蓝有点害怕,想着讲点话给自己壮胆,就跟大猛子讲了,她出去以后遇到日本鬼子的事。 大猛子咂咂嘴,走这么老远了,要是回去也有点不甘心:“咱俩绕道走吧,前头日本鬼子太多了,万一看见咱俩,要打要杀的,咱俩也扛不过人家呀!” 俩人绕了好远,到了一片坟地,好么,这是平城外围的一处坟圈子,好多好多的坟呢。 刘玉蓝毕竟年纪不大,吓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就问:“到底你要领我去哪儿啊?这咋还领坟圈子里头来了呢!这地方有没有鬼呀?嘶,我咋感觉阴风飕飕的呢!我这脖子后头哇凉!” 大猛子小声回答:“别怕,这就到了。” 说着转到一处墓碑处,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头,敲了三下墓碑,等了一会儿,又敲了三下。 没一小会儿,就听见里头吱吱格格一阵刺耳的响声,墓碑转开了,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刘玉蓝都麻了,好么,自己这一天,净在这钻洞了。跟着大猛子就钻进去了。 钻进去有一个男人戴个帽子,闷头也不说话,手里头举着火把,领着他们就往里头走。 别说,里头还特别宽敞,像是个大厅,摆满了桌子椅子,里头一群人,哄哄嚷嚷地,手里都拿着各种东西,小声叫卖呢。 刘玉蓝瞅么瞅么,好么,这是个地下黑市啊。 前一段时间,她就听人说过,平城有这么一个黑市。 但是她不知道在哪,这里都得有人介绍才能进来,没人介绍,那一般人就是知道在哪里,人家也不让进去。 大猛子走到一个桌子前,这桌子旁边坐一个老太太,大概得有五十多岁,头发半白,穿得干净利索的,脑袋上挽一个髻,插个银扁方,看着还挺慈和的。 老太太看见大猛子过来了,就跟他打招呼:“咋地,今儿个有空啊,过来转转?” 大猛子赔笑道:“嘿嘿,这不是今天特意找您老有点事么,所以不管有没有空,那也得过来不是。” 人家老太太不喜欢转弯抹角,大猛子也就直接说了。 老太太呲牙一乐:“知道你成天贵人事忙,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来找我有啥事?” 大猛子把刘玉蓝往前面一推:“老太太,您瞅瞅,我给你找的这徒弟咋样?我记得您总说白瞎了一身的武功,没有传人,我这一直都记着。 这不,看见了这个好苗子,就给领来,让您抽空长长眼,瞅瞅行不行。 要是行,您就教教她,她呢,以后准也孝顺您,啥都听您的。 要是感觉不行,那咱们也不强求,就求您指点一点能护身保命的招式,您老看这事咋样,给咱们个准话。” 老太太眯着眼睛打量了刘玉蓝半天,“噗嗤”就乐了: “不是,大猛子你这什么毛病?我虽然老眼昏花,但是也能看出来她多大呀。 我要找的徒弟,得是那年纪不太大的小姑娘,年纪小,骨头还没有长成,才好给她锻骨洗髓。 你这给我带来一个结过婚的小媳妇,她这身子骨早就僵了,再学能学啥呀!你给我领这来,这算啥事啊!” 大猛子赶紧推刘玉蓝,小声在她耳朵边嘀咕:“快,给老太太讲点好话,再讲讲你的那些遭遇,还有立誓报仇的事情。” 老太太瞅大猛子和刘玉蓝叽叽咕咕地,她也不说啥,就笑眯眯地瞅着,心里话,看俩小崽子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第187章 收徒 刘玉蓝还真不愿意卖惨,自己的事情埋心底得了,要是用乡亲们和自己男人一家的惨死,给自己争取拜师的机会,她还真不愿意。 大猛子看刘玉蓝也不吭声,他为了得到那把枪,也是拼了,就跟老太太说:“您老人家是不知道啊,我这大妹子呀,可苦了!她住那村子,全村的人,包括她婆家一家子,都被日本鬼子,给弄得鼠疫病菌祸害死了,就她一个人逃出来了。 我都跟她说,你既然逃出来了,就好好过日子吧。可她不干,非要给乡亲们和自己男人一家子报仇雪恨。她就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没啥本事。就这,她都弄死三个日本鬼子了。 老太太呀,你看你就收了她吧,不然,她一心一意就为了报仇,可自己又没啥本事,遇到那茬子硬的,打不过人家。这不,今天碰到一个日本鬼子,就好悬丧命,你瞅瞅,现在还鼻青脸肿的呢。” 老太太听了大猛子这一番话,挺震动,这孩子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吧,过去农村结婚都早,十六七岁当娘的都有。 一瞅这孩子,可不是鼻青脸肿咋地,心下也起了恻隐之心。就说:“你把这怎么杀了三个日本鬼子的事情跟我说说,不过要是不方便,不讲也行。毕竟咱们这边,人多嘴杂的。” 他们待的这地方就算是比较隐蔽了,老太太这桌,在最里头,做买卖的人都在外头。 他们讲话,外头人还真不一定能听见。刘玉蓝也觉得没啥好不能讲的。要是一个有心计,历练过的人,绝不会让大猛子知道这么多,何况还讲给陌生人老太太听。 但是刘玉蓝刚从乡下进城没多少时间,还没学会城里人,逢人只说三分话的作派。乡下生活毕竟比较淳朴,她之前又是被爹娘娇养着的,人心险恶她哪里知道啊。 就把过程都跟老太太讲了,有许多过程,大猛子也是头一次听说。刘玉蓝跟他一起爬地道的时候,虽然也讲过,但是没这么细致。 老太太听完点点头:“孩子,你这跟我的理念不咋合啊。我这人呢,就想找个能传承衣钵的徒弟,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不想找你这样身负血海深仇的,说句不好听的,你这就跟在钢丝绳上走一样,分分钟就有可能嘎喽。 你说说我老天吧地的,辛辛苦苦教你一回,还没传承下去我的绝学呢,你人都没了,我费心八力地教你,不是浪费么。再一个,你这年龄,也不适合学我的功夫。 但是呢,我可以代替我师兄收你为徒。我这师兄啊,一辈子行侠仗义,以救国救民为己任,专好打抱不平,前几年就为了救几个被鬼子残杀的孩子们,被日本鬼子打死了。 他也没个徒弟,我呀,也一直想给他收个跟他志同道合的徒弟,继承他的遗志,跟日本鬼子抗争到底。 当然,武功我负责教你,教的都是我师兄他们那一派的。他们那一派跟我这一派不一样。我这一派,需要童子功,他们不需要。只要你有毅力有决心,用心了,就能学个差不离。 我这也不藏私,收了你,你就算是我师侄了,咱们就是一家人。你看行不行,行呢,咱们现在就找几个德高望重的人,过来做个见证,我呢,算是代师兄收徒,你给行个拜师礼。这事就成了。” 刘玉蓝说:“这有啥不行的,我只要学会功夫,能打日本鬼子就行,别的我也不太在意。我拜完师父,只要我活着,肯定以后四时八节,我都给我师父上供就是了,绝对不会怠慢他老人家。” 老太太呵呵一乐:“行吧,大猛子你去给我叫那边的几个老家伙过来。” 大猛子是这边的常客,知道老太太的几个好朋友,出去就喊了几个老头过来做见证,刘玉蓝就算拜师成功了。 接着老太太跟她说:“我叫这几位前辈来,还有一件事情,你要是学成了,那就是师兄的开山大徒弟了,有些事,得提前跟你说说。” 刘玉蓝不知道人家要跟她说啥呀,就点头:“师姑你说吧,我听着呢。” 老太太对刘玉蓝叫她师姑,还挺满意,就说:“你知道这地方是啥地方不?” 刘玉蓝知道啊,就说:“这地方不就是传说中的黑市吗?” 老太太笑笑:“说黑市呢,也对也不对。黑市是外头人的叫法。咱们自己人,管这里叫‘在家里’。” 喝了口水,接着说:“为啥叫‘在家里’呢,就是所有人到这里来,都跟在自己家里一样,会得到无私的帮助和照顾。” 瞅了瞅外头做买卖的人群:“在这里叫‘在家里’,出去以后,无论你走到哪里,只要看见我们‘在家里’的标志,你进去打出咱们特有的手势,让对方知道,你是‘在家里’的同伴,那么他们会安排你吃饭,睡觉,并且力所能及的给你提供帮助。” 然后温和一笑:“这是我们自己办的民间互帮互助组织,结构很松散,平时也没啥要求。 因为我们几个老的,年轻的时候,总是四处游荡,发现有时候住宿啊,吃饭啊,还有一些琐碎的事情,都没有办法得到很好的解决,有时候出门行走,遇到啥困难也独木难支。就成立了这么一个组织,主要是为了方便行路的人,为了给那些远离亲人和家乡的游子一些帮助。 咱们每个人呢,都不是独立的个体,我们都互相关联着,你会成为别人在外面的依靠,别人也会成为你劳累疲惫时候的依靠。说到底,我们呢,就属于一个互帮互助组织。 你加入进来,也会成为‘在家里’组织的一员,会有引导者,教你一些怎么样识别‘在家里’的标志,好快速的,让你在被人家的屋子外头,就能分辨出哪一家是咱们的成员。还有咱们成员间的一些切口和手势。 ‘在家里’成员之间,绝对不允许发生谋财害命的事情,一有发现,会遭到全部成员的追杀。这点你要切记。说起来,‘在家里’还是你师父最先办起来的,我们都是受你师父的邀请,才加入进来。 以后,‘在家里’也会成为你的一部分助力。当然,我们‘在家里’的所有成员,都互为对方的助力。” 刘玉蓝听得云里雾里的,本来她也就是粗略识几个字,也没啥文化,老太太嘟噜嘟噜讲半天,到她那里就是:“啥?讲的啥?” 不过她没表现出来自己没听懂,装做听懂的样子,很是乖巧地:“那啥,师姑啊,我都听懂了,我以后是跟着您,还是咱俩订个时间地点,我去跟您学功夫?” 老太太想了想,瞅刘玉蓝这鼻青脸肿的样子,再一想她悲惨的身世,心中充满了怜悯,就说:“你跟我回家去,我给你配点药,你可以泡个药浴,整理整理筋骨皮,以后练功夫,也能省不少时间。” 刘玉蓝点点头,跟老太太身后就走了,大猛子急得就喊:“哎,大妹子,咱可讲好的,我给你介绍靠谱师父,你给我那啥。” 刘玉蓝一听,就知道这‘那啥’是指枪呗,从腰里拔出一把,就扔给他了。 大猛子这个高兴劲啊,此处略过不表。 咱再说陈秀秀,胳膊断了,疼得她额头直冒冷汗,想起来大荒子跟他讲的,说是跟刘胜利和双鼠吴氏姐妹,住在徐家胡同。 她早在进城的时候,就打听好路了,直奔徐家胡同就扎进去了。 她这疼得厉害啊,也没注意看路,在一个转弯处,“嘭”就把一个人撞了个大跟头,那人翻身起来,一见陈秀秀,咬牙切齿地:“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188章 被劫 陈秀秀抬头一瞅,这人她认识啊,这不就是去石家抓捕她,反而被黑瞎子,把脸给毁容的那个年轻差官么。自己的脸,当初就是这人给划花的。 到了山寨以后,自己也曾经想找他报仇,可后头一打听,这人失踪了,连他家里人,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他恨为了抓捕自己脸被黑瞎子毁了,自己则恨他把自己脸毁容了。这他俩算互为仇人吧。 心里咯噔一下,自己要是完好无损,对付他还有几分把握,可现在自己左胳膊断了,又刚跟日本鬼子拼过命,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这可咋办? 陈秀秀就往后退,打不过,跑呗! 她刚一转身,头发就让年轻差官一把给薅住了:“你个臭娘们,老子当年就是因为你,被黑瞎子抓破了脸,现在,你可落老子手里了,老子再让你尝尝,脸被刀片划花的滋味如何? 不不不,我忘记了,我已经划过你的脸了!哈哈哈哈,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可真特么的带劲!” 说着就使劲薅着陈秀秀的头发,“咣咣”上手就锤她脑袋。 陈秀秀就一只胳膊能动弹,往后抓他胳膊,边抓边喊:“来人呢,救命啊——有坏人呢,来人啊,救命啊——” 年轻差官薅她头发,她本来不想喊救命,就怕把日本鬼子给招来,想着赶紧跑进徐家胡同,不管哪家她都拍门,刘胜利在这一带还是挺有名气的,只要一报出他的名字,肯定这些老街坊邻居能帮她。 可没想到,年轻差官开始狠命打她脑袋。这人的身体上,脑袋多重要啊,万一被打昏过去,谁知道这人会干啥呀。 她就大声喊,希望能有人听见出来救她。 可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城里人跟乡下人的区别,乡下人一般都是乡里乡亲的,愿意危难的时候帮把手,还比较淳朴。城里人一般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爱管闲事,各家过各家的。 尤其这时候,时局这么乱,又是日本鬼子,又是汉奸,又是国军的,大家伙谁敢出来救人呢。 万一施暴的是个日本鬼子,看有人管闲事,还不啪啪两枪打死啊。 谁不怕死啊,所以这些住户,听见求救声以后,反而把门窗紧锁,连门都不敢出来,小孩子都被拘在家里不让出门玩了。 年轻差官“喋喋”怪笑:“臭娘们,你以为这是在哪里呀?还喊救命!你问问谁敢出来救你!哈哈哈哈,还是让差爷我带着你,让你再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吧! 啧啧,你这脸上我划的就挺好看,不知道把你身上都划花了会怎么样?哎呦,你别说,你这一身细皮嫩肉还挺水灵,正好让差爷我尝尝滋味!哈哈哈哈!” 陈秀秀趁他得意忘形的时候,忍着头皮被薅的疼痛,一个转身,一脚就给踢到那不可说的地方,把年轻差官疼得“嗷”一声,双手捂住半蹲下去,眼泪哗哗地流。 陈秀秀这是殊死搏斗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这一脚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往死里踢的。 趁年轻差官疼得厉害,分神的功夫,陈秀秀往怀里一摸,就想用燕子回旋镖一镖打死他。 这一摸可倒好,啥也没摸出来。 要说陈秀秀一共可带了十几支镖,最起码怀里放了四五支,方便随时取用。 为了救刘玉蓝用了一支,那也应该还有三四支镖,现在没有了,那可能是自己慌忙跑路,或者跟日本鬼子打架的时候丢了。 剩下的镖都在包袱里,她往包袱里一摸,心里一定,还好,包袱里面的还在,正要往出拿,年轻差官一声怒吼,“嗷”一声就扑过来,把她扑到在地,膝盖死死抵住她脖子,咬牙切齿地:“小骚货,我让你踢我,让你踢我!我打死你,打死你!” “咣咣”抡起拳头就揍。 把陈秀秀打得鼻口窜血,“嘎巴”一下,把陈秀秀下巴给卸下来了,又“咔咔”两下,把陈秀秀胳膊拽脱臼了。 年轻差官这动作,那是行云流水一般,干脆麻利得很呢。这一套,都是他亲叔叔教给他的,他们家世代都是衙役,那对付犯人的招式,经过岁月的锤炼和家族的完善,那是相当的完美啊。 陈秀秀两个胳膊一脱臼,想爬起来都不能够,没支撑的着力点呀。 年轻差官又把她两只脚,用身上撕下来的破布条一捆,还把陈秀秀两个裤脚往下拽了拽,外人不仔细瞅,都看不出来这人脚被绑了。 陈秀秀现在说不了话,胳膊动不了,腿也动不了。 年轻差官把她往背上一背,就往胡同外头走。 正巧,大荒子跟吴东出去踩点回来,正好他们两帮人,擦肩而过。 陈秀秀下巴被卸下来了,只能发出类似“额——嗯”的模糊声音。她不放弃,就一直拼命叫唤,希望有人能听见,救她一把。 大荒子听着,就觉得有点耳熟,就跟自己跟陈秀秀洞房的时候,陈秀秀那叫声差不多。 又一想,不能啊,陈秀秀在自己老岳父家呢,还说要去看看留在石家的闺女小猫,不可能到平城来。 他也没在意,看了一眼,一个男人背个女的,这年头也没啥稀奇,没车又没啥钱的人家,家里人要是生病了,都得自己家男丁,背着看病啥的。 他俩回刘胜利家了。到了家里,喝了半天茶水了,吴东本来就好八卦,就说:“哎,大师兄,你瞅见没,刚才咱俩进来的时候,那女的脚还绑着,两个胳膊耷拉着,一瞅就是被人拽脱臼的,估计那女的是被拐的,那男的是拍花子的。” 大荒子本来心里,就对陈秀秀刚才发出的模糊声音感到熟悉,吴东再这么一说,他心里也不知道怎么的,没来由的,有点慌。 心砰砰直跳。他左寻思,右寻思,不对,这事不对,刚才那男人背的女人,很可能是陈秀秀。不知道她咋来的平城,但是声音实在是太像了。 他“腾”就站起来了:“师妹,你确定没看花眼?那女的脚被捆着,胳膊还被弄脱臼了?” 吴东被大荒子质疑眼力,可不干了:“大师兄,我这眼力可是跟师父他老人家专门练过的,准错不了,那女的,就是被劫掠的。那男的,准定不是好人!” 大荒子一听,心里更没底了:“那你咋当时不说?当时要是说了,兴许我们还可以救下那女人!” 吴东一看,大师兄气急败坏的:“不认不识的,为啥救她呀?咱知道那男人是啥人啊,万一人家有啥咱们不知道的厉害根底,咱把女人救了,那男人说不定啥时候,反噬咱们一口,咱们可不是家大业大的人家呀,万一为了陌生人,把咱们交代喽,不值得呀。 再说,万一那男人和女人是一伙的,就等着有人救那女人,好跟咱们干点啥不好的事情,那咋整啊。 现在世道这么乱,谁敢乱管闲事呀,别说我吴东不仗义,实在是我不敢仗义啊! 我以前救过一个女的,结果人家那女的,跟劫她那男人是一伙的,好家伙,他俩一唱一喝的,好悬把我给折里头。 整得我现在老谨慎了,闲事不敢管。就怕常在河边走,再湿个鞋啥的呀!” 大荒子听完她的话,表情沉重地说:“不知道咋地,我这心里头,发慌得紧,总有一种直觉,被劫的那女人,很可能是你们大师嫂!” 第189章 找到 吴东一听,也“腾”一下蹦起来了:“哎,不对啊,师嫂不是在乡下么,咋可能出现在平城啊?哎呦妈呀,坏喽,不会是咱们要端了日本鬼子的枪械库,人家知道风声,把我大师嫂给掠来了吧!这可咋整?这可咋整啊?” 她这满屋里转圈圈啊,把个大荒子转得眼晕,忙跟她说:“师妹呀,你可别转了,咱俩快出去找人吧,估计现在还没走太远,撵一撵,运气好的话,许是能撵上。” 俩人正说着呢,刘胜利跟吴西回来了,他俩出去找刘胜利的一个老朋友,这老朋友会做飞天抓。啥是飞天抓呢,就是爬城墙,或者爬别人家院墙用的一种工具。 前头是个铁爪子,“啪”甩人家院墙上,拽一拽,感觉固定好了,飞天抓还连着好长的一根绳子,这绳子里头带特制的一种丝线,特别结实,人抓着这个,就可以翻墙越户,他们要劫枪械库,可太需要这玩意了。 刘胜利去的还挺是时候,刚好那人正好做了七八副飞天抓,准备拿省外卖去。这玩意需要的人不多,大都是小偷啊,或者一些走偏门的人用。本省不大好卖,人家就想着拿外省去。 正好,刘胜利去了,全给包圆了。 本来以为得等一段时间才能拿到,结果人家有现货,事情办得顺利,俩人还挺高兴,乐呵呵地就进屋了。 进屋一瞅,嚯,大荒子跟吴东这脸色不对劲啊,就问:“你俩咋地了,咋还着急忙慌的呢!” 吴东嘴快,把这事一学,老头急眼了:“既然有怀疑,那就有几分可能。但凡有了可能,就不能掉以轻心。做咱们这一行的,直觉特别重要,千万不能小觑。别在这瞎猜了,赶紧追吧!” 刘胜利嗷嗷就跑出去了,人家是多少年的老偷儿了,那追踪确实是有一套的。 出去边打听,边追,哎,别说,运气还真不错,还真让他们打听到具体位置了。 就在徐家胡同旁边,有个猫耳朵胡同,说是这个男人,背着一个女人,进了胡同里头一个小院。 他们四个也没敲门,直接就闯进去了。这时候着急啊,怕再晚了,陈秀秀让人给害了,可不得了啊。 进去里头没人,那房门窗户框子啥的,都破败朽烂喽,一碰直掉木头渣。 吴东就说:“师父,大师兄,这地方,好像没人住啊。一点人气都没有,别是咱们找错地方了吧?” 刘胜利围着这房子打转转,歪着头:“不对,不对,这屋里绝对有人住,而且还不是一个人两个人。” 吴西学老头歪着脑袋看了又看:“师父,我咋啥也没看出来呀,就看里头好像有好多蝙蝠,挂那房梁上睡觉呢。” 刘胜利突然高喊一声:“你们知道啥呀,他这屋子你瞅瞅,这外头宽度跟屋里根本不成比例,屋里准有夹臂墙。不好,快跟我来!” 啥是夹臂墙,过去东北为了躲胡子,专门把屋里的墙外面,再弄一个墙,这墙跟墙之间的距离,差不多一臂左右,里头可以待人。外头要是来胡子了,往里头一躲,一般找不到。 这夹壁墙做得空间都不太大,不然外头容易看出来。这个屋子就是夹壁墙做大了,刘胜利一转悠,暴露了。 但说刘胜利,喊完:“不好,快跟我来!” 他一马当先,“蹭”就跳屋里去了,把屋里一个烂柜子挪开,出现一个一人高的小门,老头上去一脚就给踹开了,随之里头阵阵恶臭,扑鼻而来。 就见一个疤面独眼男子,把刀架在陈秀秀脖子上,面目狰狞狂喊着:“别过来,别过来啊!过来我就杀了她!” 他身后还有几个女人,衣不蔽体,瘦骨嶙峋的,最重要的是,脖子上都拴着铁链子,铁链子另一头拴在一个大铁柱子上。铁链子挺老粗的,一般人估计都弄不开。 几个女人瑟瑟缩缩地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呜呜咽咽,还有女人嘴里不知道嘀咕什么,叨叨咕咕的,精神好像不太正常的样子。 疤面男人估计被身后的女人声音,听得心烦,转过头高喊一声:“他么的都给老子闭嘴!” 趁着功夫,大荒子上前一步,“啪”就把男人手里的刀打落在地,一把拽过陈秀秀,一脚就把男人蹬出去多老远。 男人弓起身子,跟虾米样,抱着肚子疼得嗷嗷直叫唤。 陈秀秀的意识,好像还处于一个昏迷状态之中。刘胜利过来摸摸她的颈动脉,又扒开她的眼皮看了看:“没事,就是寻常迷药,回头泼点凉水就能醒。” 按着陈秀秀的胳膊,“咔咔”两下,就把陈秀秀的胳膊治好了,最起码不脱臼了,但是左胳膊断了,这刘胜利可治不了,只能等回头找个红伤大夫,给接骨看看了。 大荒子一听,陈秀秀没有生命危险了,心里才算好受点。 把陈秀秀给吴东抱着,走上前去,一脚踢疤面独眼男人胸口上了,那男人“哇”吐出一口血。一只独眼恶狠狠地瞪着大荒子。 大荒子又狠狠踹了他一脚:“你瞅啥,你瞅啥!你个独眼龙,你敢劫老子媳妇,是不是活腻歪了,老子马上送你上西天!” 疤面男人嘴丫头淌血,咳嗽半天:“咳咳咳,反正我也尝过她滋味了,哈哈哈,滋味确实不错,死了我也没啥遗憾的。 就可惜你们来得太早了,不然,我还能在她身上给划点花。哈哈哈,你们瞅瞅,她那脸蛋,不是让我划得挺好看么!多么独一无二,多么鲜明醒目啊!哈哈哈!” 大荒子一听,眼睛都气红了。试问哪个男人能听得了这个。 抬起脚,使出真气,一脚踢疤面男子太阳穴上,疤面男子一下子就嘎了。 大荒子想起来这人是谁了,早就听陈秀秀说过,要找这么一个年轻差官,当年就是他,划花的陈秀秀的脸。可后来这人失踪了,就没找到。没想到这人竟然跑到平城来,又准备祸害陈秀秀。 大荒子恨恨地瞪着男人的尸体,心里话,便宜他了,让他就这么死,合该应该千刀万剐才解恨。 要说他在意不在意刚才男人说的话,他当然也在意。但是这乱世,能保住命就不容易了,对于一个女人,他并没有普通男人那么苛求。 心里是有点不舒服,但是更多的是心疼陈秀秀,也恨自己没有早点找到她,让她受到了伤害。 吴东缩着脖子,瞅瞅大荒子:“那啥,师兄啊,我看大师嫂这衣服啥的,都挺整齐,好像,没啥事。” 吴西脸色冷淡地:“大师兄,就算真发生啥了,你也不应该苛责我大师嫂。她也是受害者。你要是因此对大师嫂有啥不满意,那我以后,准定不能认你!” 刘胜利咳嗽一声:“你们大师兄不是那样的人,别瞎说。” 里头蓬头垢面,衣不蔽体蹲着的其中一个女人,畏畏缩缩地抬起头:“我能说两句么?我敢保证,你们救的那女的,啥事都没有,回来独眼龙就给她熏了迷药,你们来得快,独眼龙还没来得及干啥呢。” 大荒子眼睛一亮,男人嘴上说不在意,心里多少肯定还是在意的,这一听没啥事,心里特别欢喜。 那女人又犹犹豫豫地说:“各位英雄,你们能不能行行好,帮我们把这铁链子打开。钥匙就在那独眼龙的口袋里。” 大荒子这会心情舒畅,赶紧上前,翻出钥匙,把几个女人的铁链子都打开了。 几个女人都喜极而泣,她们也都是这几年来,年轻差官在城里随便掠来的,拴在这里,有吃的就喂她们点,没有就饿着她们。 吃喝拉撒都在这里面,过得那真是猪狗不如的日子。 大荒子给她们打开铁链子,转身就要去吴东跟前看陈秀秀咋样了。 刚一转身,就听见吴东大叫一声:“师兄小心!” 第190章 驯养 大荒子一惊,下意识往旁边一躲,身后持刀扎他的人,用力过猛,扎空了,“噗通”一声,整个人跟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大荒子吓一跳,一瞅地上趴的那个衣不蔽体的女人,一脚就踹过去:“他妈的,救你们这还救出仇来了!还敢在老子背后扎刀子!我踹死你!” “嗙嗙”就是几脚,地上趴的那女人嗷嗷叫喊:“你个天杀的,你杀了我丈夫,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啊啊啊——” 大荒子嘴角一抽抽,这女人疯了吧,疤面独眼龙都把她们像狗一样锁起来,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就这还她丈夫! 这怕不是丈夫,是狗主人呢! 另一个女人畏畏缩缩地:“那啥,她是第一个被关进这里来的,总认为比我们这些后关进来的人,高人一等。” 然后指指脑袋:“嗯,她好像精神不太正常,经常自己嘀嘀咕咕地,而且,总觉得她自己是独眼龙大老婆,我们都是小妾,平时我们几个都不敢多说话,就怕独眼龙回来,她跟着告我们的歪状,独眼龙就该打我们,或者饿着我们,惩罚我们啦。” “哦,她还负责监视你们?是因为独眼龙对她好?”吴东最喜欢听这些八卦了,眼睛亮闪闪地问。 另一个女人一撇嘴:“好什么呀!独眼龙特别讨厌她,嫌弃她长得丑,还多事。她自己不觉得,总是往独眼龙跟前凑合,特别殷勤就想跟独眼龙生孩子。 可独眼龙或许,只是喜欢她能随时监视我们,根本不想跟她那啥。要不是她还能监视我们,估计早就被拖出去喂狗了。” “啥,喂狗?”吴东都惊了,这独眼龙也太狠点了吧。 那女人讥诮地:“是啊,难道你以为这里,一共就我们这几个么?根本不是!还有好多独眼龙劫掠来的女人,他玩够了,直接打死,扔到荒郊野外喂狗。” 吴东啧啧出声:“这可也太狠点了吧,真是个厉害角色。” 地上趴着那女人,被大荒子踢得都起不来了,还在捶打着地面,破口大骂:“你们都是魔鬼,害死了我丈夫,本来我们早都讲好了,以后我生个孩儿,把这几个贱货喂狗,我们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的!呜呜呜——你们竟然打死了他,你们是魔鬼,魔鬼!呜呜呜——” 要搁现在,估计就得有人猜,这女人是不是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了。竟然依赖上施暴者,被驯养成功了! 刘胜利懒得看她们几个女人,本来就是没关系的人,能给她们解开铁链子,就已经算是救了她们一命,至于以后咋样,那就是她们自己的事情了。 皱皱眉头:“出来时候不早了,该回了。”转身就走出去了。 大荒子也着急赶紧找个大夫,好给陈秀秀瞧瞧身体,也不知道有没有啥内伤。 几个人背着陈秀秀就走了。 里面几个女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走到地上趴着的那女人面前,使劲拿脚碾着她的手:“你不是爱告状么!有能耐,你现在倒是再跟独眼龙告状啊!再让独眼龙往死里打我们呢!” 地上的女人,手被碾得快断了,发出一声声惨叫。 另一个年轻点的女人,不忍心地捂住眼睛:“不然,给她一个痛快得了。” 啊这······这不是不忍,是残忍好吧。 另外几个女人一对视,拿起铁链子勒住地上女人的脖子,那女人哀嚎着挣扎几下,彻底不动了。 年轻女人把盖在眼睛上的手,挪开一点:“她是不是装死啊?我小时候就见过一只小耗子,打它的时候,装死不动弹,等人一走远,它起来就跑了。” 一个年长点的女人一点头:“也对,万一她要是活过来,将来报复我们怎么办呢!” 把女人手里的刀拿过来,“咔咔”两刀,干净利索地给地上的女人捅了个对穿。 几个女人都惊讶地看着她,她呲牙一笑:“我婆家是杀猪的,后头男人没了,我就接过这手艺。嘿嘿,要不是独眼龙趁我不注意,把我胳膊卸了,我都不能被他绑这么长时间铁链子,我一个人就能干翻他,还能被他奴役这么长时间!” 又问几个女人:“出去了,你们都有啥打算呢?” 几个女人都沉默了。曾经幻想过能出去,可现在真能出去,她们又能去哪里呢! 年轻女人说:“当然还是回青楼啊,我这进来得时间短,回去养几天就能再美起来,你们要是没地方去,也跟着我去得了。我们那块,最起码有吃的,有喝的。” 年长的女人到没露出瞧不起的表情,这年头,女人活着都不容易,家里日子不好过了,父亲、兄长、丈夫,最先舍弃的就是她们女人。 那青楼里的,许多都是被最亲的人卖进去的,身不由己。 况且,她们现在经历了这种事,就算回家自己不说,家里人一瞅,丢了这么久,不用猜都知道准没好事,家里指定不能好对待喽。 别说普通的女人,就算是家里最受宠的,家里人也嫌弃磕碜,真回家会有啥遭遇,还真不一定呢。 说不定那规矩严的人家,直接就把女人勒死喽,倒真不如跟年轻女人走。 要说疤面独眼龙,人家这眼光还真不错,劫掠来的女人,就没有一个不好看的。 反正都长在了当时代的审美上,浓眉大眼,体格健美,虽然让独眼龙磋磨得比较惨,但是青楼那老鸨子啥眼光啊,一眼就透过表象看到了内里,这几个都是美女啊,就这么,她们带着卷吧独眼龙的钱财和衣物,就留在青楼了。 花点笔墨写这几个苦命的女人,是因为过后,她们还会报恩哒。 且说大荒子几个人回到许家胡同,刘胜利就吩咐曾峻岭去找相熟的大夫。 曾峻岭就是陈厚魁二哥家的孙子,他爹让勤务兵在背后放了冷枪打死那个。现在改名换姓,跟刘胜利学功夫。 这小孩可真是练武奇才,才没多久,就老厉害了,学得那是一身的武功。 没一会儿,大夫来了,一瞅,胳膊断了,接上呗,人家这大夫会一种用柳树枝子接骨的家传绝学,甭管断得多彻底,到他这儿,都能给接上。 再瞅瞅别的地方,就是一些擦伤、磕伤,都是皮外伤,倒没再有啥伤筋动骨的地方。 也没拿凉水泼陈秀秀,她这精神高度紧张那么久,就让她趁着药劲多睡一会儿,养养精神。 第191章 齐聚 送走了大夫,几个人这么一折腾,早就饿了。 吴东张罗着做饭,喊曾峻岭:“峻岭啊,快点,把那门窗都给我关上,关严实喽!” 大夏天的,大荒子觉得,不关窗户和门都热得慌,就说:“关啥门窗啊,多热呀!” 吴东眼睛一瞪:“不关门窗,那还想不想吃饭了?” “这关不关门窗,跟吃饭有啥关系呀?”大荒子可不明白了,前几天也没说吃饭还关门窗啊。 吴东嘟着嘴:“还不是因为日本鬼子!大师兄你都不知道,这日本鬼子多他妈的缺德,他们规定不让咱们中国人吃大米白面,吃就是犯法,抓住要枪毙的! 我这不是寻思着,大师嫂刚遭了罪,弄点细粮,做点大米干饭啥的,给她补一补么。这要是不关紧窗户和门,万一让日本鬼子,或者那汉奸瞅见,该有大麻烦了!” 大荒子一听,合着是前几天他们吃的粗粮,所以不用关门窗:“啥玩意!咱们在自己国家,吃个细粮都犯法!这还有没有天理了!说破大天也没这道理呀!” 刘胜利在旁边直叹气:“就说呢,咱们在自己国家,连选择吃啥的权利都没有,所以你师父我啊,才支持你打日本鬼子,打他娘的!最好全中国的人都能站出来,打死他们,给他们打回老家去!” “我相信绝对会有那么一天的!”大荒子握紧自己的拳头,心里在这一刻,立下誓言,一定要把日本鬼子,打出中国去! 吃完饭,特意给陈秀秀留出来一部分,准备等她醒了再吃。 这天就黑下来了,东北的天黑得比较早,虽然是夏天,但是昼夜温差比较大,晚上大家身上还得披件小褂子。 等天真正黑透了,得现在的十点钟左右吧,刘胜利家里陆陆续续来了一帮子人。 这些人,都是刘胜利的老朋友,那些年轻人,不是他们的徒弟,就是家里的子侄。 他们来干啥呢,刘胜利发出了江湖召集令,召集他们这些人,来共同抗日,去打劫日本的枪械库。 啥是江湖召集令呢,这是东北这个地区的江湖人士,给一些德高望重,或者技艺超群的老前辈定制的一种令牌,凭此令牌,可以召集附近的一些道上的江湖人,来共同商议事情,还可以号令大家做事,或者给自己谋求点好处。 至于参加完会议,响不响应号令者的提议,决定权还是在他们这些江湖人自己手里,不强迫参加。 但是呢,不参加可以,但也不可以往外走漏风声,这是规矩。 违反了规矩,是要遭道上人鄙视的,就相当于现在所说的“社死”,以后那就不能在道上混了。 刘胜利呢,他是个惯偷,所以不算德高望重。但是呢,算是技艺超群的老前辈,江湖人提起“六指神”,到现在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老头那功夫就是过硬啊,就没有他偷不来的东西,可以说,偷这一行里,他已经到达巅峰了,相当的厉害。 所以,他也有一面江湖召集令。 这次,为了帮大荒子,他把这江湖召集令给用了。 这令牌可不是让你随便无限使用的,一个人,终其一生,只能使用一次。 要么说,刘胜利真是把几个徒弟,都当成自己家的孩子一样对待了。这么珍贵的机会,他愿意用在徒弟身上,这就不容易呀。 这机会,他就算自己不用,完全可以出售给别人,或者送出去讨个人情,都可以啊。 但是老头没有,给大荒子用了,人家支持大荒子抗日。 大荒子刚开始还真不知道,这召集令有这么珍贵,后头听吴东一普及,感动得那是热泪盈眶啊。 紧紧攥住师父的手:“师父哎——” 他这眼含热泪的一撒娇,老头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滚,滚一边去,别叽叽歪歪的,多大孩子了,还撒娇!” 话是这么说,但老头心里还挺受用。无论孩子多大了,喜欢跟自己长辈撒娇,那长辈都是嘴上别扭,心里高兴。 没多大会儿,这人就来得七七八八的,把刘胜利家的屋子都给装满了,还有那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就让在院子里待着,夏天,院子里就是露水重,倒也不冷。 就听见极尖利的声音冷不丁说话:“哎,我说六指啊,你把我们大家伙给召集来,到底啥事啊,快着点说吧,孩子们都要困觉了,别墨迹!” 大荒子打眼瞅这说话的老头,尖嘴猴腮的,一脸的奸诈像。 另一个手里,拿俩核桃盘着的老者,咳嗽一声:“你这老太监有啥孩子,还‘孩子们’呢!急啥呀!咱们是客,客随主便听说过没,你这还号称在宫里头伺候过皇上的,这道理都不懂!” “嘿,你个老不死的,揭人不揭短,你懂不懂?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张口太监,闭口太监的,我是太监,太监怎么着你了呀!管上洒家的闲事了还,我呸!”尖嘴猴腮老者急眼了还。 刘胜利召集他们可不是来吵架的,忙劝道:“两位老哥哥,别吵别吵!您说说这大晚上的吵吵,多伤和气呀,是不是!咱有事说事先。这么地,我先把我召集大家来的意思,给大家伙简单说一下。” 吵架的两老头互相瞪一眼,“哼”一声别转头去。 刘胜利怕他俩又吵起来,这俩人是王不见王,见面就互掐,但两人还真没啥深仇大恨,就是喜欢见面掐架。 刘胜利就说:“我这回发出这江湖召集令,是为了打劫日本鬼子的枪械库。日本鬼子在咱们中国的罪行,那我就不一一细数了,咱们大家都不是瞎子,平常看也都看到了。 我呢,不瞒大家伙说,我这大徒弟,在离咱们挺远的地方,温家沟当胡子,手里头有百十号人马,小鬼子跑他们那边修铁路,要用小火车运输咱们国家珍贵的木材和煤炭。 我这徒弟呢,前一段时间,把日本鬼子铺的这铁路,给炸了。 但是大家都知道,日本鬼子不能干休,或者现在人家就准备血洗温家沟。 我大徒弟就想干脆劫了小鬼子的枪械库,给咱们中国人也武装武装,打死这帮子小鬼子! 可这打劫枪械库,我们师徒几个,人手不足,就问问各位同道,有没有人,肯跟我们一起参加这次行动。 当然,咱们丑话说前头,参加这次行动,肯定会有性命危险,我不能把这个瞒着大伙。 你们想必常在平城住的,都知道日本鬼子的枪械库,把守得有多森严,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呢,就想着,要是有心存抗日之志的义士,能帮我们一把,那最好。但是各位都是有家有口的人,有自己的顾虑,不想参加,我六指绝不勉强。 但求大家伙看在我六指面子上,不参加,出去也千万别对人说,包括你们的家人、亲戚、朋友,不然,万一走漏一点点风声,那我们的行动,就得失败,不光失败,还有可能丧命。 但是我想,大家怎么说都是中国同胞,绝不会有人帮助日本鬼子的。我这也是小人之心,白嘱咐一回,大家伙别介意啊!哈哈哈哈。” 第192章 铁塔 刘胜利刚说完这番话,尖嘴猴腮的老太监头一个站起来:“我,我小全子报名参加!从打日本鬼子进咱们中国以来,我就想干他一票了,就是我人单力孤,人老体衰,再加上有几个我收养的孩子没人照顾,才忍到现在。 现在么,孩子们都大了,能自力更生了,我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办这些,我认为早就应该干的事情了!哈哈哈哈。” 老太监一说参加,刘胜利就一喜,为啥呢,这些人他也不是盲目召集来的,请来的人可都是有绝活的,老太监的绝活就是口技,再一个会缩骨功,开锁的功夫也不比刘胜利差。 跟老太监呛声的盘核桃老者,也不甘落后:“哈哈哈哈,老太监都肯为国家出力,我周大松也报名参加,说啥咱也不能不如一个太监不是!” “对对,咱们不能不如一个老太监,我,我也报名!” “我也报名!” “我也——” “我也——” ······ 哄泱泱的报名的人就多了,都是中国的有血性的汉子,为国为民,那都不带含糊的。日本鬼子在中国的暴行,他们早就忍不住了,平时各自为政,小打小闹的对付小鬼子,现在有人号令大家伙一起行动,顿时响声云集。 老太监这时候又说话了:“哎,我说六指啊,咱们这拨人倒是不少,可是,你想过没有,咱们劫了小鬼子的枪械库,抢到武器以后,怎么地,咱就打算这么腿着跑? 我可看见人家小日本有摩托,还有大汽车呀!咱们虽然练过功夫,可那也跑不过人家那汽车吧? 咱们是去抢武器的,可不是给人家送小命的,最好去之前,咱们大家伙再好好合计合计,多准备准备,想多点对策。 毕竟这报名去的人,可都是有家有口的,大都还都是家里头的顶梁柱,不能因为咱们这些老家伙考虑不周,把弟兄们都折进去呀!” 刘胜利还真没想到怎么撤退呢,他这刚开始筹划,光想怎么抢劫了。 这时候从外头,推门就进来一个人:“你们只管去抢,撤退的事,我们都包了,保管让你们安全撤离!” 大家伙一瞅,谁呀,口气这么大,还都包了! 就看进来一个又高又胖又壮的女人,哦嚯,就跟那铁塔一样魁梧健壮。这满屋里头,老的少的男人全加起来,都没有一个人比这女人块头更大的。 脸盘子倒是长得还可以,瞅着浓眉大眼,挺精神,就是她走路的时候,让人感觉地面都随着她的脚步直颤悠。就一种有可能被她把地面踩塌的感觉。 这块头,可太实在了,估计跟现在的人,突然看见大象或者鲸鱼的感觉差不多,就面对庞大的震撼感呢! 但是人家还不是胖,是壮,特别壮,你能感觉得出来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蓬勃的力量感,感觉她面前要是有一座山,她都能一拳头给掀翻,就这么炸裂劲爆。 屋里的人都看刘胜利,以为这女人,肯定也是刘胜利请来的。 可刘胜利也发懵啊,这人不是他请来的,而且,江湖召集令发出去以后,接到的人,都不会对任何人说,更不会告诉别人,召集的地点人物啥的,这相当于绝密呀,虽然江湖上鱼龙混杂,但是这规矩,可没人敢不遵守啊,万一不遵守,等待他们的就是绝路一条。任何人都可以拿他们的命祭令牌。 那这人是通过什么渠道得来他们集会的消息,来他们这儿又有什么目的,她又听了多长时间,到底都知道了多少? 细思极恐啊! 刘胜利一下子就进入了警戒状态,大荒子跟吴氏姐妹一看师父的架势,就知道,这人不一定是友是敌,也都拉开架势,随时准备上手。 能在这屋混到座位的都是老江湖了,眼力见那是没得说,一看刘胜利师徒的样子,就知道,这人,不是通过江湖召集令来的。 “噌”就都站起来了,摆出防备的姿势,万一这人是敌人,他们肯定是要帮忙的。毕竟自己受邀而来,主家有难,要是平时,那关系不太熟的,自然能选择袖手旁观。 可现在,他们刚才商议的事情,可是对付日本鬼子的大事啊。万一这人走漏风声,这里刚才报名参加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没好啊。涉及到自身安全,还置身事外个屁呀! 一下子,就把这铁塔一样的女人围起来了。 这女人呲牙一笑:“哈哈哈,我说你们紧张啥呀,我是来帮忙的,又不是来打你们的!更不是来拆台的!” 老太监忍不住了,尖声尖气地:“你说你是来帮忙的?那你说说,江湖召集令你接到了么?我一瞅就知道,你是无令而来。你擅自闯入咱们的地盘,你这女子,可忒大胆,忒没有规矩了呀!” 另一个叼着大烟袋的老者也说:“小孩儿,这可不是你随便进来的地方,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那咱们可就得手底下见真章了!” 吐出一口烟,喷女人脸上了。 女人又哈哈一笑:“别介,我还啥也没干呢,老头你咋随便对我下手啊!” 往后撤了两步,老头这烟袋锅子里头的烟草,可不是一般的烟草呀,那有毒啊。一般人被喷了这么一口,不说马上躺下,那也得脚步虚浮,踉踉跄跄的。 人家这女人,啥事没有。烟袋老者有点疑惑地打量女人,嘿,咋啥事没有哇。再看看自己烟袋锅子,难道是自己特制的烟叶子过期不好使喽? 铁塔女人又是嘿嘿一乐:“老头,就我这体格子,你这点小烟熏不倒,甭费力气了。” 刘胜利看着他俩凭空过了一招,他是主人,这时候得站出来说话了:“姑娘,你得跟我们交代交代到底是咋回事吧,交代不清楚,我们这些老家伙,待会可不会留手啊!” 铁塔女人面容一肃,双手一抱拳:“各位老少爷们,我叫徐松柏,是天仙教魔都总坛的分坛主。这次奉仙姑之命,过来帮助你们劫鬼子的枪械库。 我刚才说的撤退由我们负责,也不是诳你们的。这事,仙姑交代了,让我们的教众,拿着仙姑从日本鬼子那里得来的配方,咱们也做了一款毒剂。嘿嘿,给日本鬼子尝尝他们研究出来的毒剂。保证让他们尝完了都说好,还会主动把汽车摩托车啥的,免费送给咱们,哈哈哈。” 这些人就没有一个,没听说过天仙教的人。 那天仙教支的摊子大啊,别说平城,就是别的地方,也都有人家的分坛,都有堂口施舍符水、食物、药物啥的。只不过,天仙教亦正亦邪,而且人家主要是帮助妇女和儿童,他们这些大男人们,平常跟天仙教没咋打过交道就是了。 但是人家天仙教的大名,他们可是如雷贯耳。 第193章 兜底 众人一听,这铁塔女人竟然是天仙教的,那人家要说,能让他们这些人全身而退,就有几分可靠了。 过去那人都比较迷信啊,没经过科学世界观的熏陶,再加上,实在是仙姑整的那个符水太霸道了,人一喝上,那整个人都飘飘欲仙,神魂颠倒的。 后头又被一些更迷信的中老年妇女这么一宣扬,传来传去简直就是喝了吧,喝了你就得道成仙,百病全消了! 越传越邪乎,连那上层的官员家眷,都有好些受了家里头仆妇们的宣传,偷偷喝上了符水。 当然,她们喝的肯定是特殊定制加强版符水啊,简直就跟劳苦大众喝的那是风马牛不相及。 劳苦大众喝的符水,顶多里头加点致幻剂和止痛一类的药,这达官贵人的家眷喝的,那可是能上瘾的东西,喝完了,离了符水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加强版的符水,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喝的,必须是那对天仙教的业务发展有利益关系的,才会千方百计安排人进去,诱导人家喝这个。 天仙教做的那些武器弹药啥的,往外头运输也好,还是购入原材料也好,都得通过好些关卡,可不是光给钱,人家就能让你过的。必须关系够硬,够扎实,钱权一样都少不了,才能让过去。 当官的门路不好走,那就走女眷的门路,本来天仙教里头,最多的就是妇女和儿童,挑那能干、会说、会溜须拍马,会办事的妇女,通过各种关系安排到那些人女眷身边,慢慢一诱导,拿些女眷一喝符水,嘿,不孬,烦恼尽消! 妥了,再想喝,拿资源换吧,或者能弄来通行证,或者能弄来黄金,白银,或者能弄来制造武器、药品的原材料,反正各种物资东西吧,来者不拒,只要你有,我们一瞅还行,就给你提供等量符水。 当然,你要是弄得东西太少,就难受着呗,看谁能熬过谁。嘿,人家天仙教就是这么极致霸道。 更有那女眷被洗脑成功的,还有自动帮助天仙教去攻略别的女眷的。 所以天仙教才能铺这么大摊子,又是生产武器,又是生产药剂,能在这乱世之中,占有一席之地。 咱们再说屋里头,底下人议论纷纷,有天仙教加入进来,加上总是风闻天仙教各种神奇之处,特别迷信人家,更有人认为,这是老天爷保佑,让天仙娘娘来庇佑他们来了。 本来意志还不太坚定的人,这下子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嗷嗷精神。整个屋里屋外,人们的士气都支棱起来了。 刘胜利他们师徒也高兴啊,俗话说,人多力量大,人多好办事。只要不是来的那猪队友,他们是逢人便接,来者不拒呀。 刘胜利紧走几步,也是一抱拳:“哎呦,仙姑大人这可是雪中送炭呢!老朽代表大家伙谢谢仙姑了,祝仙姑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啊!” 铁塔女人“噗嗤”又笑了,可见这是一个爱笑的女人,不是都说么,这爱笑的女人,运气都不错。 哎,这铁塔女人运气还真就不错。 她名字叫徐松柏,就是徐艾蒿的亲姐姐,姐俩同样是被卖掉了。徐艾蒿落到陈家成了受气包子童养媳,人家徐松柏成了一个达官贵人女眷的小养女。 话说徐松柏小时候就长得膘肥体壮,膀大腰圆,被卖的时候也就八九岁吧,那贵人女眷是回天宝镇省亲的,一见到她,还以为她得有十五六岁呢,正好回乡带的丫鬟少,就把她给买下来充当个临时丫鬟,带到魔都去了。 没想到在回魔都的路上,遇到一帮子匪徒,不光抢钱,还要抢人,就要祸害这女眷。 徐松柏才八九岁,可是她体格子魁梧,力大如牛,一个人就干翻了七八个匪徒,把女眷给救了。这下子,丫鬟变恩人,回去魔都以后,直接被收为义女,送去读书去了。 后头女眷让天仙教给收服了,那女眷也开始鼓捣徐松柏,让她也加入。再咋说人家好吃好喝的供徐松柏读书生活的,这点面子不能不给吧。衣食父母么。 就这么地,徐松柏加入天仙教,人家这小孩有本事啊,一身的力气,加上后天还学了点武功,她上学那地方是教会学校,会好几国语言。 身大力不亏,又有文化,脑子还灵活,没多久就混了个分坛主当。 可别小瞧这分坛主,人家这可不是小城市的,是魔都总坛的分坛主啊,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当得了的,因为这魔都分坛,还要统筹全国各地的小分坛,什么武器分配,物资购买,原材料的采购,等等等等,都得她安排人一把抓呀。 所以得说人家小孩有能力,厉害! 她这次来,一半为了公事,她是为了协助刘胜利他们抢劫日本鬼子的枪械库,才专门把她调来的。 为啥非得大老远让她来呢? 因为人家这孩子,会开汽车,摩托车,而且用毒手段了得,枪法还奇准,正经是把好手。 另一半就是徐松柏自己的私事了,她来探望自己的亲妹子徐艾蒿。 这世界上,她也就这么一个骨肉亲人了,本来有七个哥哥,都在跟日本鬼子打仗的时候牺牲了。 徐松柏的母亲是个蒙古人,过去那都得有点地位的旗人才能跟蒙古贵族家通婚。徐家在早时候也是个大户人家,而且在朝廷里头也有当官的,官位且还不低。就说现在刘胜利他们住的徐家胡同,过去那一整个胡同,都是人家徐松柏一家的,他们师徒现在住的房子,只是人家徐家当时给仆妇下人住的房间。 只不过后来反抗日本侵略者,男丁几乎都上了战场,全部战死了。过去没有男丁,家里就没有支撑门户的人呀,这算是败落了。 徐家胡同陆陆续续地,被贱卖给别人。原来徐家的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就像那句诗说的,飞入寻常百姓家了。 徐松柏的母亲也跟她一样,身板子老魁梧了,膀大腰圆,力大无穷,马背上的蒙古贵族女儿么。 身体也是杠杠的好,正常来说,活个百八十岁都不成问题。结果七个儿子都战死疆场,一股子火催着,心痛煎熬着,再加上当时生徐艾蒿,种种加一块,没多久就病死了。 徐松柏的父亲是个文人,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年轻的时候还留过洋,本来妻贤子孝,夫妻恩爱,幸福美满。 结果几乎一夜之间全没了,那真是痛彻心扉,生无可恋,又有旁的不怀好意的人引诱,抽上大烟,后来卖了两个女儿,自己也冻死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 细说起来,这都是日本鬼子做的孽呀。不然徐家好端端的父慈子孝,儿孙满堂,该是特别幸福的一家人。 从打仙姑传回去口信,知道自己亲妹子还活着,徐松柏就惦记上了。正好,这次连着公事私事都赶一起,就等着办完公事,去看妹子。 所以她一直乐颠颠地,人家说她啥,她都不恼,人逢喜事精神爽么。 刘胜利跟几个老前辈一碰头,这撤退的事情有天仙教兜底,他们再商量好喽,怎么抢劫日本鬼子的枪械库就齐活了。 明天他们就要,血洗日本鬼子的平城细菌部队枪械库。 小鬼子们,血债血偿的时候,到了—— 第194章 担心 刘胜利跟徐松柏,还有一些老前辈们,把细节又都商量了一遍。就准备第二天晚上大家伙就去先探探路。 也没指望这一次就能成,不过是提前摸摸情况。成了最好,不成,就下一次准备充分点再去呗。 江湖人么,每天都是提着脑袋混日子,难得大家伙能齐心合力聚在一起,做一件为国为民的大事,这些人群情激昂,全都豁出去了。 一般行动之前,主家都得招待大家伙吃一顿好的。 江湖召集令也不是白召集大家伙的呀,你让人家来,不能说人家同意你的召集,来参加完,不加入你行动的,你就让人家灰溜溜的回去;还有那参加行动的,你就让人家白参加一回,在这干待着不给饭吃,没那道理。 尤其这可是提着脑袋参加的,虽然都是自愿,但是江湖上,临行动前这顿饯行饭不能少啊,甭管你招待的好与孬,都得有,这是老辈人立下的规矩。 主家富裕,或者舍得花钱,那就丰盛点,大家伙享受一顿好的。 有那主家不富裕或者穷的,没啥好东西,就算是咸菜稀饭,那大伙也没啥挑的,人家就那条件,倾其所有了,大家也就别抱怨。 江湖人,义气为先么。 这些人当下就在刘胜利这里待下了,没那么多地方睡觉,有那家里离着近的,就把剩下的人,引到自己家眯一宿,还有的张罗着拿桌子椅子锅碗瓢盆啥的,天没亮就杀了一口早就预备下的大肥猪。 过去没有猪饲料啥的,所以要说这猪,那就真的是凭自己个,吃糠咽菜长得这么肥壮,开完膛一瞅,那白花花的膘啊,至少有好几指厚,实打实的膘肥体壮。 这农家猪就是香啊,就放点盐、花椒、大料,别的啥也不用放,搁锅里烀熟了,切吧切吧,肥的瘦的都搁一起,地里头再薅点大葱,小白菜,香菜,生菜,大蒜啥的。白菜叶子或者生菜叶子里头包上肉,再加点葱蒜香菜啥的,蘸点东北大酱就贼拉香。 剩下那肉汤里头放点猪下水,猪血肠,豆角子,土豆子,茄子,西葫芦啥的,就是好大一盆东北名菜乱炖。 有喜欢吃面条子的,自己往汤里头下点,唏哩呼噜的就一顿好吃啊。 还有喜欢吃干饭的,整点猪大油放那刚出锅的热乎高粱米饭上头,再放上两筷头子猪头肉,倒点自己家酿制的酱油,这么一拌,那真是嗷嗷香啊!那时候要是能吃上这个,真是连皇帝赏的御膳都不换呢。 这些召集来的人,一想到待会吃的这些个饯行饭,哈喇子好悬流下来二尺长,都在这眼巴巴、兴高采烈地等着,一会儿开席喽,好放开腮帮子大吃一顿。 这其中却有一个人不开心,感觉待会就算给自己吃下一头猪,都不待高兴的。 这人谁啊,这人是老太监小全子的义子顺子。 过去那太监自己没了子孙根,就怕没人给自己养老送终,所以都爱收个干儿子啥的。小全子当年从皇宫里头逃出来,到了平城,也收了几个孤儿,都是小要饭的,收养的时候,年龄都不大,也就三四岁那样。 因为小孩子年纪大了,记事了,就害怕养不熟,过去话就是:养不家里。所以老太监专门挑那年龄小的收养的。 顺子就是老太监收养的干儿子之一。这孩子特别贴心孝顺,老太监走哪儿他跟哪儿。估计是小时候被遗弃的,心里受到了伤害,所以特别没安全感,总怕老太监像他父母一样丢弃他。 这次他也跟着老太监来见世面了。但是他心里头害怕,害怕他就哭啊。 其实他呢,倒不是害怕让自己去打日本鬼子,受伤或者死了之类的,而是害怕老太监在这次行动中,万一有个啥三长两短的,他可就没爹了。心里难受,躲墙根那就吧嗒吧嗒掉眼泪。 盘核桃老者的徒弟叫跟柱子,过去东北农村为了男孩子好养活,多半是起个这样的名字,啥跟柱子、锁柱子、留柱子、拴柱子、保柱子·····总之就是希望通过这样的名字,把孩子小命给保住的意思。 跟柱子这娃有点大大咧咧的,他师父常年跟人家老太监不对付,照理他也应该跟老太监的干儿子们不来往,也不对付才对。 哎,他没有,他心贼大,认为老辈人的事情,小辈人就不应该跟着瞎掺和,应该各论各的。就你们老的可以不对付,但我们小的,要是看顺眼,一样可以做个好朋友。 大家都是江湖人,还都在平城住,平常见了顺子,他还打招呼,挺亲热的,自来熟的小孩都这样,见谁都热情相迎,跟那初生的小奶狗一样,黏黏糊糊的亲近人。 顺子呢,是个特别乖巧的小孩,有点社恐,平常也没啥伙伴,好容易有一个小伙伴愿意跟他说话,跟他玩儿,这一来二去,俩人就成好朋友了。 老太监小全子和盘核桃老者周大松,倒是都没说反对他俩在一起玩儿啥的。江湖人么,他俩又没有生死之仇,俩人只是互相没啥事别个苗头,斗个嘴皮子,更没啥太大恩怨。 俩孩子爱在一起玩儿,就玩儿呗,再说那时候的人,大都信奉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就这么地,在两个老头的默许下,关系越来越亲近了。 跟柱子正畅想一会儿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好生活呢,过去人生活条件都不好,不是逢年过节吃不到肉,就想着跟小伙伴顺子分享一下过去抢酒宴的心得。 结果,我的小伙伴,竟然躲在墙角偷偷哭是什么鬼? 跟柱子怒发冲冠,还以为这里头有谁欺负顺子了呢,大有一种我的小伙伴只能我自己欺负,别人谁欺负也不行的二缺意识。过去扯起顺子就躲院子门后头问:“顺子,里头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揍死他!看我不把他屎打出来的!” 顺子用衣裳袖子把自己眼泪鼻涕的一抹,抽抽搭搭地:“没,没人欺负我。我,我就是放心不下我干爹,呜呜呜——就怕我干爹万一有个啥好歹的,那我就没爹了,呜呜呜呜——再,再也没人天天半夜喊我起床,我该尿床了,呜呜呜——” “不是,你这担心的也不是你干爹的安危,是怕没人喊你起夜尿床呗!”跟柱子都要笑惨了,哈哈哈的都停不下来。 顺子瞪着一双泪眼,自己这么害怕,小伙伴竟然还笑话自己:“啊啊啊啊,你竟然这么想的我!我我我,我不活了!我也跟我干爹去打日本鬼子去,到时候要是有鬼子敢打我干爹,我替他挡枪子行了吧!” 哭着就往屋里头跑,哎呦,这是要跟他干爹告状还是咋地,跟柱子吓坏了,他可都领教过多少次老太监的暴脾气了。 半大小伙子在一起玩儿,哪有不翻脸的时候啊,跟柱子心大,嘴还贱,总能惹得顺子哭嚎的,顺子是个社恐啊,他很少跟人交往,唯一谈得来的小伙伴有时候笑话他,顺子回去只要闷闷不乐,那老太监准得去找跟柱子说道说道。 老太监那鸡爪子一样的手指头,可没少点哒跟柱子的脑袋瓜子,老长的指甲盖子,点一下就一个白印子,老疼了。 他一想到老太监,脑瓜皮就一紧,赶紧冲上去抓住顺子。顺子还挣扎:“你别拉着我,我要跟干爹说,跟他们一起去!” 跟柱子头疼,这么单蠢的小伙伴,果然只能自己来拯救:“你去说了就能好使唤?嘿,别做梦了!人家那帮老家伙根本没打算让咱们这些小的跟着去。现在让我们来,就是带我们吃一顿好的,多认识认识江湖上的朋友,再多少见点世面。 待会正式行动的时候,该打发我们回家了。你去找也白扯,他们认为我们只是个没啥用的孩子,根本不会带我们的!” 顺子脸上还淌着眼泪,问:“那咋办呢,我就想跟干爹在一起,要是干爹有啥危险,我还能帮他挡着。万一不让我去,那有危险的时候可咋办呢?我干爹都那么大岁数了,腿脚也不利索,唉,要是能让我替他去就好了!” 跟柱子一听,眼睛一亮,谁还没有个小英雄梦呢,摸摸下巴颏子:“嘿嘿,也不是没有办法,就看你想不想去做!” 第195章 听见 顺子鼻涕流下来都没发觉:“真的,真有办法?你快说说啥办法,该咋办?” 他这一激动,声音就有点大了。外头老前辈们带来的小辈可不少呢,都是青春年少的,谁不爱凑个热闹啊,呼啦啦都围过来,问他俩说啥呢。 跟柱子本来就是个社牛,那家伙的,别人不往他跟前凑,他都爱往人堆里头挤,现在这么老些人来捧场,他可兴奋了。 一挥手,招呼这些小家伙们:“来,咱到院子外头说去。” 这时候还是清晨,北方夏天的清晨,干爽明快,这些小伙伴们出来就问:“咋地了,啥事啊?还要神神秘秘地外头来说。” 跟柱子警惕地四处看看,安排其中一个比较熟悉的小伙伴:“哎,那啥,大兄弟,哥求你点事,你去那边看着点,有人过来啥的,招呼我们一声,我们在这边说点隐秘的事情,待会单独再告诉你,行吧,大兄弟,能给哥个面子吧?” 小伙伴答应一声,放哨去了。 跟柱子招招手:“来,咱们头碰头说,省得外人听去。” 年轻的时候,谁还不想听个小秘密啥的呢,只有久历世事、饱经沧桑的老人才懂得,好奇害死猫啊。 小伙伴们年纪还小,不知道厉害,纷纷把脑瓜子凑过来,听秘密呀。 跟柱子小小声地说:“屋里那些老祖宗们,吃完这顿饯行饭,准定是他们一伙子老家伙们,去打小日本鬼子。 咱们这些小孩子,人家说咱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肯定不让咱们去。你们大家伙想不想去,服不服气?反正我想去,我也不服这安排。 凭啥不让咱们去呀,那他们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家伙呀,谁还不是打小时候啥也不懂,啥也不会的时候,过来的呢。 人这不都是得给机会历练么,不给机会,光用太危险为借口,就不让咱们哥们去,我第一个不服!” 其他小年轻的也纷纷附和:“就是就是,凭啥不让咱们参加呀!这爱国可是应该人人有责的呀。可老前辈们就是不让咱们跟着去,可有啥法子呀?” 跟柱子一阵轻笑:“嘿嘿嘿嘿,我有个绝招,可以让他们主动让咱们参加。但是,这个绝招,那得需要大家的配合,不知道大家愿不愿意配合我行动?” 小年轻的哪有嫌事情大的呀,纷纷表态:“愿意愿意,我们愿意,你就说,咋配合吧!” 跟柱子眼睛亮晶晶地:“嘿嘿,今天早晨不是要吃那饯行饭么,我这有点子巴豆粉,给里头的老前辈们一人来一点,嘿嘿,也不来多,真的就一点。 等他们要出发去鬼子枪械库的时候,嘿,拉肚子了,那人数就不够了吧,咱们不就派上用场了么,哈哈哈。” 其中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觉得这点子不咋靠谱,就说: “这不太好吧,里头那些老前辈岁数可都不小了,万一吃了巴豆粉,拉起来没完,出点啥事,可咋整啊?我看不太行,咱还是老老实实听老前辈们安排吧!” 跟柱子脸就有点不好看了,本来他出这主意,还感觉大家都得响应呢,结果开头就有人泼冷水,小脸一嘟赖:“说白了,那你其实就是根本不想参加打鬼子行动,不然有机会可以跟着去,你为啥不同意?” 那人被一激,就急眼了:“哎,我可不是那意思,我也想参加,这不是感觉巴豆粉不太靠谱么。咱们里头也没有懂医术的,万一控制不好剂量,把老前辈们吃坏喽可咋整!” 顺子肯定得帮着小伙伴跟柱子啊,毕竟跟柱子可是因为他哭着想去,才想出来这么一个办法的。 就说:“没事,咱们也不放太多的剂量,就给每个老前辈放一丁点就行,保证出不了意外。” 你就说这些小孩儿多能作妖吧。里头的老前辈们都气乐了。 为啥他们都跑出院子来商量了,小小声说的说话,还能让里头的老头们听见呢。 那是因为人家这盘核桃的老头周大松,人家外号“神耳周”,那耳朵比狗耳朵还厉害,离多老远,他能听出来,远处走来几个人,几匹马,或者几辆车,都有啥风吹草动。 只要他听过的声音,还过耳不忘。 其他的徒弟都知道这事,只有小徒弟跟柱子,这孩子心大,口快,嘴直,告诉他啥,他都能咧咧出去。而且他这个技能,纯粹属于被动输出。 真不是他故意说出去的,但是呢,无论什么事情,还都是从他嘴里哗哗地到处流淌,哪怕芝麻大点事呢,方圆多少里地都能通过他的嘴里知道。 谁敢告诉他大事啊,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师父还有类似“千里耳”的这隐藏技能。 这次能带他来,还是看在他几个大师兄苦苦替他哀求,说小孩都改好多嘴的毛病了,也应该领他参与个大事,见见世面,才给他争取来的机会。 结果,这小孩也不给他几个师兄长脸,又开始闹妖了。 里头他师父周大松肯定不能替他瞒着啊,既然听见小崽子们的主意了,他得把这些告诉别人,别真的有哪个老头中招,喝了下了巴豆粉的猪肉汤,万一直拉肚子窜稀,那可耽误大事了。 老太监首先就怒了,对着盘核桃老者周大松就是一阵喷啊:“你可瞅瞅你这老不正经的,年轻的时候,我就劝你别老听寡妇门,盗绝户坟。 咋样,现在遭报应了吧,老天爷给你送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徒弟,咱们这是啥重要时候,他不知道么?啊,这么大个孩子了,就为了跟着看热闹去,就想着给咱们这些主力军下巴豆粉! 我就问问你,你这徒弟到底是不是中国人,这不是扯后腿么?严重了说,这是啥,这是资敌!” 盘核桃老者周大松让老太监说得是满脸通红。可不咋地,自己徒弟这办的啥事啊,他们这些老家伙,那都是要去跟小鬼子拼命的,结果小崽子要给他们下巴豆粉! 那万一他们在家里的时候没啥事,到了晚上,正跟鬼子动真格的时候,“噗嗤”一泡稀屎拉裤兜子里了,麻蛋呦,这不是坑人么! 脸红脖子粗的,就要出去揍徒弟,这小崽子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刘胜利赶紧拉住周大松,他是主人呢,让客人在自己家打孩子成啥事了。就劝:“周大兄弟呀,他们这些孩子也是爱国心切,也想跟着去打日本鬼子,出把子力气。 再一个,更是担心咱们这些老家伙有危险,想把这危险的事情,他们自己去做,让咱们待在安全的地方。 孩子们的方法是有点欠妥当,但是他们的心还是好的。可别打孩子了,好好跟孩子说道说道就得了,啊!” 徐松柏一拍大巴掌:“我倒有个主意,不知道你们听了,感觉能咋样?” 刘胜利赶紧问:“啥主意,快说出来,让咱们大家伙听听。” 徐松柏这么这么跟他们一嘀咕,老前辈们都笑了,纷纷拍手称好。 等吃完了杀猪菜,天要黑没黑的时候,大家伙已经准备要走了,老前辈们一个个还是精神抖擞的,啥事没有。 可把这些小家伙们急坏喽,抓耳挠腮的,明明把巴豆粉都给他们下到碗里了,为啥他们还没事啊? 他们不拉肚子,那小伙伴们可咋轮到机会去打鬼子呀? 可怜他们还不知道,人家早都知道他们的计策了,能不防着么。 老前辈们一个个瞅着孩子们,这猴急的样子,心里都忍不住一乐。 老太监看不得干儿子着急,首先一捂肚子: “哎呦,哎呦,我这肚子咋还疼上了呢,搅着劲地疼,哎呦,我这怕是去不了了!这可咋办呢,也没人能替我这一角呀!” 顺子神色一喜,又担忧,这喜是自己能替师父去了,师父不用去自然安全了。 担忧是怕干爹万一吃的巴豆粉多了,拉肚子厉害可怎么办。赶紧过来扶住干爹:“爹呀,你感觉疼得厉害不厉害,要不要看大夫?” 成,这孩子没白疼,关键时候还没忘记老爹。 也不忍心孩子太担心,就说:“没事,爹且死不了,就是稍微疼那么一点点,但是可能去不了了,孩儿啊,你愿不愿意替爹去?” 顺子抹抹眼泪:“爹,我愿意,我愿意替您去!” 跪下“咣咣咣”磕仨响头,那是真响啊:“爹,请恕孩儿以后不能在您老人家身前尽孝了,要是儿子一去不返,爹您也别伤心,咱爷俩下辈子再做父子。要是侥幸孩儿能回来,爹,我再好好孝顺您!爹,您多保重!” 这老太监也嗷嗷哭上了,生离死别呀! 摸摸顺子的头:“男子汉大丈夫了,可不兴哭鼻子啦,去吧,爹跟你弟弟妹妹们在家等你!” 其他地方,也上演着相同的场景。 没多大会儿,徐松柏一声令下,领着小年轻的,出发了。 他们一走,嘿,这些刚才还捂着肚子,疼得叽叽歪歪不能动弹的老前辈们,活蹦乱跳的就起来了,抄起家伙什,一声喊:“走,咱们打鬼子去!” 第196章 压制 且说徐松柏领着这一帮小崽子,要去日本鬼子枪械库所在地。 召集来的这些江湖人,那是五花八门,干啥的都有啊,这些小崽子们擅长的东西,那更是千奇百怪。 其中甚至有一个小孩儿姓支,叫支聋子,从事的行业,是专门替孝子贤孙哭丧的。 这小孩嗓门贼大还特别脆,每天一大清早他还吊个嗓子,磨练磨练技艺。因为嗓门太大,把别人听得耳朵都要聋了,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支聋子。 其实人家这小孩听力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大概过去人,给别人起外号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支聋子哭功可是有一手,那是说哭就哭,哭得还情真意切,宛转悠长。这货还会好几样乐器,尤其擅长吹唢呐,对殡葬流程也耳熟能详,简直就是殡葬行业的小能手。 这次他们一帮子人去,着实太显眼了。徐松柏赶紧让天仙教的人,张罗了一口棺材,又不知道从哪里现掏腾来的那粗布麻衣,腰上系的孝带子啥的,给小崽子们都穿戴上了。 更有几个跟着支聋子一起哭丧的,还有会吹拉弹唱的,奏起了哀乐,这些人吹吹打打、哭哭嚷嚷的,就走到了枪械库门口。 守门的日本鬼子来中国也好些年头了,知道这是中国人出殡的,虽然大晚上送殡一般没这规矩,过去人去世了,大都土葬,讲究入土为安么。 基本都赶上午下葬,没啥特殊情况,还真没谁家大晚上往坟地送的。但是日本鬼子不知道中国习俗啊,没大在意。 这些小崽子也没受过啥训练,他们可不是那训练有素的士兵,走路需要排队讲纪律啥的,这些小年轻的,走路那是咋舒服咋走,爱咋走咋走,闹哄哄一群人,乌泱泱的,一瞅就是普通老百姓。 大门俩日本鬼子,一左一右,都抱着枪,叽哩哇啦讲话呢,不知道讲到啥好玩儿的了,笑得嘎嘎的。 别人听不懂日语,徐松柏能听懂啊,她精通好几种外语。 就因为能听懂日语,才听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吃了两个日本鬼子。 这俩鬼子说啥呢,说当初也不知道是去哪个村子里头,见到人就砍,俩人比谁杀的中国人多,比谁祸害的中国姑娘多,又说当时有几个反抗他们的中国人,他们把人弄到活体实验室里,生生折磨了五天才弄死。 瞧他俩兴高采烈的样子,徐松柏一握大拳头,从腰里就拔出一把手枪。 她这武器都是最先进的,剩下这些小崽子和老前辈们,谁要是会开枪,天仙教也都给他们配上枪跟子弹了,不过不如徐松柏这把好就是了。 包括这些来参加召集的江湖人,来的时候,那身上都是带着自己趁手的家伙什的,不然谁能空着俩爪子来啊。 明知道江湖召集令就是为了救急用的,再不带着家伙什,万一自己同意参加啥行动,还得再回家取,那多耽误事情啊。 徐松柏小声把日本鬼子说的啥,跟她领来的这些小崽子们一学,小崽子们本来就青春热血,一齐请令,要出战,对付日本鬼子。 徐松柏一寻思,早打晚打也都是打,再说,老前辈他们那边,说不定也差不多了。 你看江湖人组织的这战斗就是这么随意,不像正规部队要经过部署啊,谋划啊,看个地图,安排个步骤啥的。 江湖人平常散漫惯了,想咋地就咋地,想一出就是一出,根本不考虑这么做了,对大局呀,计划啥的有没有影响,他们就一盘散沙啊。 更何况这里头都是临时召集来的人,那就更没有人讲啥组织性,纪律性。 谁想硬扛,就过去杠;谁不想,就站旁边瞅着。 要不就大伙一窝疯上,就这么无组织无纪律。 本来徐松柏不开口,这些人还顾忌点,毕竟人家领着来的,现在一瞅徐松柏的架势,枪都掏出来了,干吧! 小家伙们“嗷嗷”喊着,就冲过去了,要是正规部队,训练有素,肯定悄悄地摸过去,把鬼子无声弄死,别惊动里头别的鬼子,摸进大门再跟人家开战。 结果可倒好,这些小家伙们“嗷嗷”叫唤着冲向日本鬼子,俩日本鬼子正叽里咕噜讲着话,笑得牙花子都出来了。 一听动静,再一瞅,刚才那一大帮送殡的人,把棺材都扔地上了,脑瓜子上戴的白帽子也扔一地,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奔他们就来了。其中竟然还有一个小子,轮着一截铁链子,轮得呜呜做响。 俩日本鬼子一哆嗦,这是要闹事啊,把枪刷地就举起来,要射击。 徐松柏一直注意着呢,一边一枪,俩日本鬼子就嘎了。就说这神枪手做战就是准头好啊。 里头听见外头枪一响,呼啦啦就出来日本鬼子了,这是鬼子的军事重地啊,肯定有重兵把守,人家这枪械库还建了一个小碉堡,不太大,但是里头有机关枪能扫射。 直接火力就把他们压制了。 这些小崽子欲哭无泪啊,来的时候有多少雄心壮志,现在就有多少悔恨的眼泪。 他们这不是纯耽误事情么。本来老前辈们要来,结果他们给人家,下上巴豆粉,自己来了。 还以为他们到这儿就能手到擒来,把枪械库给端了呢。现在让机关枪压制得头都不敢抬,丢人不说,耽误事情啊! 小伙子们眼睛都红了,有人就压不住火气,想起来跟日本鬼子拼了。 徐松柏忙低喝一声:“都他么的给我趴着,等待时机。谁起来我就给谁一枪,也不用日本鬼子打你们了!” 这些人趴地上,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傻眼了,不敢动弹了。 日本鬼子也不知道外头到底来了多少人呢,是光这些送殡的,还是后头还有援军。 所以他们趴门口掩体后头,也不出来,就哇啦哇啦喊话,也不知道说的啥。 这回徐松柏也不给他们翻译了,人家就老实的趴这,等老前辈们的信号呢。 老前辈们里头有个祖上世代做炮仗的,能做出来跟信号弹效果差不多的炮仗。 在刘胜利家他们就商量好了,小家伙们不是要立功去么,那就让他们去,徐松柏负责带领他们,在前面吸引日本鬼子的注意力。 后头的老前辈们,才是抢劫日本鬼子枪械库的主力部队。 第197章 炸药 再说刘胜利领着这些老前辈们,他们从枪械库的后院墙这,就想用飞天抓爬上去。 可日本鬼子这枪械库,那院墙上方都有电网啊,你这飞天抓还是铁的,导电,“呲溜”一下,就能把底下用飞天抓爬墙的人给电死喽。 这可咋办呢? 老前辈们也愁得慌啊。他们绝对算是乌合之众啊,没经过啥训练,也没有啥明确的作战计划,更没打过别人的枪械库。 在这里面面相觑。 这时候从后头来一个人,谁呢,陈秀秀。 陈秀秀不是负伤胳膊断了么,她咋来了呢。 这话说的,那人家还不能醒过来么。 昨晚半夜她就醒了,吃点饭,下炕了。 她只是胳膊断了,腿没啥事啊,在屋里头一走动,一听老前辈们商量的话,这是要去炸小日本鬼子的枪械库啊。 本来她来平城,就是为了能帮上大荒子他们,希望助他们一臂之力,结果,自己还先就让独眼龙给掠走了。 陈秀秀这思想,一下子就不同了。 人的转变,要不是出于内因,那一定是出于外因,外在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促使她思想性格,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陈秀秀可不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么,说让人给掠走,就掠走了,自己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陈秀秀其实一直以来的想法,就是想做一个贤妻良母。 类似于过去那老农民的想法,毕生所求不外乎:老婆孩子热炕头。 小农思想,安于现状,不想生活有任何改变,只要能活下去就行了,对于苦难都是逆来顺受的。 一直是一个被动接受命运,被命运像提线木偶一样,随意可以摆布的人。 可现在被掠了一回,再次经历了一次无可逃避,无法反抗的惊心动魄。 她终于完成了新的蜕变,心里的想法就变成了:我要变强,我不再要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不再被任何人所左右,任何人也别想再想对我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要反抗。 从这一天起,新的陈秀秀活了,旧的陈秀秀死去了。 陈秀秀仿佛焕发了新的勃勃生机,开始积极参与这个社会,努力融入这个社会。 不再作为单独的农村妇女的个体,而是把自己摆放在了,想做一个主宰,做一个强者的位置上,并愿意为之付出努力。 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不同了。 以前无论什么事情,陈秀秀都是能躲就躲,现在她开始主动要求参与。 变强么,自己不行动,怎么能变强,别人是不会给自己强行喂饭的。 就算是胖子,那也需要自己一口一口吃出来,何况想当一个强者,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没人能让自己变强,那就自己来让自己变强好了。 对于她的主动请战,刘胜利跟大荒子肯定不同意啊,这么老些人,哪还能让她一个伤员上战场啊。 而且这时候,刘胜利这些人还盲目自信呢,认为他们一去劫小鬼子的枪械库,不说手到擒来吧,至少不太困难就是了。 这没有作战经验的人就这样,觉得人多力量大,再说他们都是闯荡江湖多少年的老前辈了,还能拿不下一个小鬼子的枪械库。 根本没打算领陈秀秀。 陈秀秀看这样,他们是铁了心不让自己去,自己再强求也没用,默默地退后面去了。 然后她,偷着跑了—— 跑哪里去了呢,她不是认识抗日联军,派到山寨里去的代表齐朗么,这齐朗还是她亲表弟。 陈秀秀过去那是不爱参与这些事,所以不上心。现在一旦她开始关注,想参与了,那她想得可就多了。 日本鬼子的强悍,自己可是领教过了,悍不畏死啊,听说跟野兽似的,动不动还来个啥切腹自杀,那都不是人能干的事,就是野兽也做不出来这牲口事儿啊。 这些老前辈们,人是多,但是没枪,就算现在天仙教,是给他们都安排上枪了,仓促间,都没练习过,准头八成都瞄不准,何谈跟日本鬼子做战呢。 不是说强化小鬼子,而是咱不能强行给人家降智啊,人家确实比这些江湖人,多实战经验啊。 尤其小鬼子在中国杀人如麻,咱这些中国人,有自己的底线,第一次杀人,没人家敢下手啊。 这点就吃亏,你稍微慢一点,或者稍微一犹豫,说不定就失去先机了,战场上失去先机,就相当于失去生命啊。 所以陈秀秀直觉刘胜利他们,去抢劫小鬼子的枪械库,还是太仓促了。 合该训练一下子,再好好商量商量,不应该脑子一热,就单凭一腔热血,就直接跑去抢劫了。 跟日本鬼子的枪炮比,江湖人就相当于赤手空拳去跟人家拼命啊。 陈秀秀不放心,就去找了齐朗。 当时就表明身份,我就是你亲表姐,陈秀秀,我没死。 顾不得齐朗惊愕的目光,直接说:“别的有啥疑问,你等以后再问我,现在,我是来向你们组织请求支援的。” 把刘胜利他们一伙人,准备啥时候攻打日本鬼子的枪械库,还有准备的计划,跟齐朗一说。 齐朗也是一身冷汗,这伙子人,简直也太莽撞了。 这能脑门子一拍,把人一召集,就跟儿戏一样,啥也没准备,就去打劫日本鬼子的枪械库? 他们知道人家日本鬼子的兵力部署么?知道里头都有啥武器装备对付他们么,知道别的地方的日本鬼子,最快多长时间可以过来增援枪械库么? 就敢这么些人去抢枪械库,这可真是草莽送命团呢! 顾不上跟陈秀秀寒暄,直接就跑出去,找组织汇报去了。 组织上一听,也着急了,这么老些爱国人士,里头还有他们准备要收编的抗日联军人员,那得支援啊。 立刻调集人手,准备接应大荒子他们。 派来支援的是个女战士,叫蔡曼丽,二十八九岁,中等身材,长着一张俏皮的娃娃脸。 本来在根据地工作,为了支援东北抗联,刚生完孩子,因为革命需要,把孩子托付给当地老乡,就被派到平城地区。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是个老战士了。 她带领着一部分训练有素的抗联战士,跟陈秀秀一起,也来到了枪械库。 正好看见刘胜利这些人,在这望着高墙,不知道该咋办呢。 祖辈做炮仗的老者,提议拿炸药包炸一下子。 这炸药包,还是天仙教,友情提供的,这老头看见以后,早就跃跃欲试了。 他做了一辈子炮仗了,看见这个就手痒痒,总想拿来研究研究。 不能拆开了研究,让他扔一个,听个响动也行啊! 另一个老前辈,盯上刘胜利带的那一箱子手榴弹了,他们当时推了好几辆小推车来的,车里装的要么是炸药包,要么是手榴弹。这些都是天仙教自己做的,效果肯定不如日本鬼子的,但是炸死个把人,绝对没问题。 做炮仗的老头莽啊,听见枪械库前门响起枪声了,拿起炸药包就要往里头扔过去—— 这时候,就听身后一声断喝:“哎,快别扔——危险——” 第198章 撤退 做炮仗老头一愣,他这一愣的功夫,旁边有一个人就窜上来,从他手里轻轻轻轻地,把炸药包拿走了。 仙姑主持做的这炸药包,跟正常的不一样,这是仙姑通过老道士留给她的炼丹术,和从d国女武器专家那里,学习的现代武器知识,融会贯通做出来的。 这要是一般的炸药包或者手榴弹的,他们推着这小推车,咣当咣当的,说不定咋样呢。可是人家仙姑改良的还挺稳定,啥事没有。 这炸药包还被仙姑异想天开做成了迷你版,比正常的炸药包要小好多。原理跟以前那小孩子玩的摔炮差不多,扔之前,按个开关,使劲往地上扔就行了。 这做炮仗的老头没经过啥训练,一激动,把徐松柏告诉他的那些,咋扔炸药包,扔之前和之后需要注意的事项,都给忘记了。 光顾着兴奋了。 他也不想想,你往墙里头扔,就他这小矮个,根本扔不了多远,“轰”一下炸了,他们站在墙外头的这些人,也得不着好啊,距离太近了。 枪械库这墙是结实,架不住仙姑做的炸药包是加量版,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做的,比平常的炸药包小,反而威力翻倍了。 本来仙姑要是能接受到正规的教育,或者寿命能再长一点,给她多一点时间研究,说不上都能做出啥更多的奇迹。可惜,这些都注定了没办法实现。 这也幸亏做炮仗老头太激动,忘记按炸药包开关,不然他们这些老前辈们准得被自己一炸药包炸死喽。 人家抗日联军里头,有跟天仙教打过交道的人,他们还跟天仙教买过武器,知道这门道啊,所以,赶紧制止住扔炸药包行动。 不然这些老前辈,有可能被他们自己给一锅端喽。 蔡曼丽和颜悦色地跟老前辈们说:“老爷子们呢,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干,这扔炸药包可也是有学问的,搞不好,自己人是会受伤的呀。” 从做炮仗的老者手里拿过炸药包的战士,也严肃地点点头。 蔡曼丽又说:“老爷子们,我们掩护你们先撤退吧,鬼子的援军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咱们就是现在把枪械库端了,恐怕也会陷入他们的包围,被鬼子包了饺子,可了不得啊。咱们这也不畏战啥的,现在的撤退,是为了以后更好的进攻。” 刘胜利不干了,人是他召集来的呀,这还没咋地呢,啥也没做成,就让他们撤退,没这道理。 老爷子可倔的了,脑瓜子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不,我们可不撤退,你们要是害怕,你们就先走吧。看我们这些老家伙的!” 陈秀秀在旁边看的都着急,人家抗日联军的侦查员,都侦查到日本鬼子在西边的驻地,往这边要派援兵了。 老前辈们以为,安排枪械库前门的小崽子们闹腾,人家鬼子专注对付前门,老前辈们就能在后头混水摸鱼,声东击西端了鬼子的枪械库了? 他们知道人家这里头有多少兵力么?人家抗联战士们准备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轻举妄动,就是还没有一定的把握呀。 这里头小鬼子都是重兵把守,就算不来日本鬼子的援军,就凭他们现在的兵力也打不过啊。 这不肯撤走,不耽误事情么,待会日本鬼子援军来了,想走都来不及了。 再一瞅这些老前辈,那一个个劲劲的,哽着脖子,一副我不走,我不走,我要打鬼子的架势。 一看就劝不动。 蔡曼丽也急啊,她仓促间一共没带多少人,现在掩护他们撤退,有可能都费劲,等一会儿日本鬼子援军来了,说不定到时候连她们都得被日本鬼子留在这儿。 平城这边的负责人,倒是又去紧急调集人手过来增援了,但是这需要时间啊。 何况人家日本鬼子也来增援的兵力了。 大荒子瞅瞅,他们这事办得,好像还真有点不太靠谱啊。 这时候周大松突然神色一敛:“不好,有最少二三十辆摩托车往这边来了。我听着,还最少有上百人,跟着摩托车往这边跑。距离这里大概不到五里地。” 周大松江湖人送外号:“神耳周”,听力出奇地好,但是呢,他这听力也不是天生的。 要说周大松跟仙姑还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他俩都在魔都的日本鬼子活体实验室里待过。 当年,仙姑怂恿活体实验室里头,同样被抓住用来做实验的小孩出逃,甚至有意无意地诱导他们,实验仙姑总结观察出来的逃跑路线。 仙姑多聪明啊,她让这些小孩去实验,最后好最大限度的找出最佳逃跑路线,然后那些小孩运气好的,还真逃出去了。 仙姑最后也把实验室里所有的人都弄死了,逃走了。 周大松呢,就是当年被怂恿的小孩之一,通过仙姑暗示的路线和渠道,成功逃离。 他本来就是个打把式卖艺的小孩,没爹没娘的,跟着杂耍班子流浪,走到哪里算哪里。 等他被抓进去了,人家杂耍班子一瞅,嘿,丢个小孩! 本来就是随便收养的,也就随便找了找,没找到,就去另一个地方卖艺去了。 周大松出来找不到杂耍班子,他也不敢再在魔都待了,怕日本鬼子再来抓他。 他也没钱,就边卖艺边乞讨,流浪到东北。 他也没有别的谋生技能,在这地方又跟了一个班主,重新打把式卖艺,就胸口碎大石啥的。 好在他是童子功,以前还练过,功夫算挺不错。 班主也器重他,还把女儿嫁给他了。 等老班主没了以后,他就接手了这个杂耍班子,收了一帮子徒子徒孙,在江湖上卖艺为生。就此在东北扎下根来。 除了卖艺,有时候他也干点零碎活。 他这听力,因为被日本鬼子也不知道注射了啥药剂,听力超群,甭管多远,甭管环境多乱,他要是想听,都能听见自己想听的声音。 就是一样,跟仙姑似的,身体内里破败,寿元有碍,活不了多大岁数。 笨想也能知道,那还能好得了,天天被日本鬼子拿来做实验,今天注射个这个药剂,明天注射个那个药剂,只要不死,就往死里实验。 他和仙姑能活到这么大岁数,都算是体质特异,不同凡响了,不然早死的骨头都烂成渣了。 他体力超群,所以好多江洋大盗或者小偷,真要偷点啥宝贵的东西,怕失手,都愿意请他去给放个哨,毕竟他听力过人啊,有个啥风吹草动的,可以提前通知同伙跑路。 那老太监小全子其实跟他算搭档,老太监擅长各种各样的口技,能学各种人讲话,活灵活现,平时靠演木偶戏为生,还有一手机关术,开锁功夫更厉害。好多人也愿意请他一起帮忙偷个东西啥的。 其实俩人会的技术都不冲突,但是好像天生气场不合,见面就掐。 周大松这一说,他听见五里地远的地方,有摩托车还有百十来人跟着车跑。 那就没有人不信的呀,“神耳周”就没有听错过的时候。 这一下子,刘胜利也急了,摩托车那玩意快呀,五里地跟玩似的就能到,他们这还没进去鬼子的枪械库,人家就得到,还抢劫啥呀,赶紧撒丫子跑吧! 这些人推着小推车里头的枪啊,手榴弹啊,炸药包啊,嗷嗷就往回跑,边跑边气喘吁吁地跟蔡曼丽说:“那前头的小崽子们可咋整啊?得有人通知他们撤退呀!” 蔡曼丽赶紧安慰他:“老爷子,我们的人已经去前面接应他们了,您就甭担心了。” 这些老头能不担心么,那前头的小崽子们,要么是他们的子侄,要么是他们的徒弟,都是亲人呢。 现在这些老前辈们,都开始恨上小崽子们了。 你说说你们好模好样的,老老实实吃完猪肉回家多好。 非得玩什么巴豆粉游戏,现在好了,他们这些老家伙呼哧带喘地跑着,还得担心小崽子们能不能脱险。 你都说这事办得气人不气人,回去以后,保证得让小崽子们,好好吃一顿竹笋炒肉。 啥叫竹笋炒肉,就是东北的,扫帚嘎达打屁股呗! 第199章 挨打 他们这些老头在前头跑,人家日本鬼子也不是吃素的,刚开始龟缩在碉堡里头,是看他们人多。 现在估计人家小鬼子,也接到增援马上要到的消息,一看他们跑了,就在后头端着枪,边开枪边叽哩哇啦地叫唤,嗷嗷追他们呢。 蔡曼丽跟抗日联军战士们,负责断后,开枪还击。 做炮仗的老头,总是不死心,不让他扔炸药包,他就拿个手榴弹,往后头扔,别说,这老头准头还行,这回扔得挺远,没有误伤自己这边的人。 后头被炸的日本鬼子,气得呜哩哇啦一顿喊,估计看这边火力比较猛,撂半道不追了。 那是啊,别的老头看见做炮仗的老头都能扔,心里一想,他一个小矮子都能扔,我们凭啥不能扔啊。 嗷嗷就跟着,往后头鬼子堆里一顿乱扔手榴弹。 把抗联战士们看得眼睛直抽抽,心说,这帮子老头,这得祸害多少枪支弹药啊,手榴弹随便扔,可真是败家呀。 抗联战士们也缺少武器弹药呀,老头们乱祸害手榴弹,就特别心疼。 连蔡曼丽都忍不住了:“老爷子们哎,您们少点扔吧,现在都扔没了,待会万一咱们遇上鬼子增援的大部队,没手榴弹扔了,可咋办呀!” 老头们一想,也是哈,万一待会遇上鬼子的大部队,这还得继续扔呢,他们老实了,后头鬼子一瞅,这些人腿脚快呀,早跑没影子了,骂骂咧咧地收队回枪械库了。 老头们也累得够呛,还好,挺幸运,赶在鬼子增援的大部队来之前,他们回来了。 这也多亏他们中间有个江湖人,是个走街串巷卖针头线脑的货郎,这平城的每一寸土地,就没有他不熟悉的地方。 领着他们这些人,专门捡那旮旯胡同,抄近道跑,回来的就特别的快。 一到屋里头了,这些老头可累惨了,一个个气喘如牛,都是老家伙了,体力没小孩子好啊。 刘胜利赶紧让大荒子张罗点水啥的,出去老半天,渴了。 过去也没人提倡要喝烧开的水,就是从井里头打上来的井水,每个人咕咚咕咚灌一碗,大夏天的,又跑了一晚上,喝了哇凉的井水,那是特别解渴特别爽啊。 一个个歪倒在炕上,就唠开嗑了。 刘胜利好容易发布一次江湖召集令,整的是虎头蛇尾,自己老脸有点挂不住:“咳咳,这次多谢各位来帮忙啊,我这也没啥经验,还把事情没安排明白,可对不住大伙了,抱歉抱歉!” 冲大伙一抱拳。 这些老头一个个的也觉得挺没脸,你说说大家伙本来想大干一场,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去也去了。 结果,要不是人家抗联战士们去接应他们,好悬就交代在小鬼子手里头了。 一个个都摆手:“不不不,不光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们大家伙也都有责任,主要是咱们没啥经验,再一个也是小崽子们拖咱们后腿了。 要不是他们闹妖,非要跟着去,咱们为了应付他们耽误了时间,说不定,咱们现在都得胜而归了!” 你看这老头们没办成功,还非得找小崽子们当替罪羊。 一提小崽子们,老头们可又担心上了,他们这都回来好一会儿了,小崽子们咋还没回来呢,哎,真是让人担心死了! 老太监小全子尖声尖气地:“等这些小王八羔子回来的,咱们可得好好修理修理他们,这啥玩意呀,还要给咱们下药。那跟柱子。尤其不是个好东西,就说啥样师父,教出来啥样徒弟!” 周大松心里头也气不顺,张口就想怼老太监,就听外头大门一响,呼啦啦进来一群人,可不就是小崽子他们么。 周大松这火气就冲跟柱子去了:“跟柱子,你有种别往人后头躲,你给我过来跪下!” 跟柱子一缩脖子,就知道回来准没好事,肯定要挨骂挨打,他们被八路军战士带着,走的是远路,现在才回来。 他师父叫他,他也不敢反抗,过去“噗通”就跪下了。 周大松一瞪眼:“老实说,为啥要给我们下巴豆粉?” 跟柱子吭吭哧哧半天:“我,我那不是怕你们去了有危险么,所以想着给你们都下点药,你们拉个肚子,不就不用去了么!” “胡闹!”老太监先炸了:“你们知道不知道,吃了巴豆粉也会死人的!再说了,你出这个损主意,现在是你们这些小辈都是好人,我们这些老辈人,吃了没啥太大问题。 那要是当时你们中间但凡有一个坏人,把你这巴豆粉换成毒药,给大家吃了,你又怎么着?” 跟柱子眼睛都瞪圆了:“咋可能有坏人么!我们都是好兄弟,哪有那居心不良,想下毒药的人哦!” 老太监都让他给气乐了:“那我问你,你们当时是怎么给我们下的药?” 跟柱子四处瞅瞅,他的那些一起给老辈人下药的小伙伴,一个个低着头,跟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不吭声。 他一拍胸脯子:“都是我出的主意,跟他们没啥关系。这不我们这召集令下来,吃饭的时候,也不像办红白喜事的时候,专门请的有跑堂端菜端饭的人手。 都得我们这些小辈人,给你们端菜端饭么,所以,嘿嘿嘿,就在从厨房往桌子上端的过程中,偷偷下的药。 本来想着把药都一起下大锅里头,嘿嘿嘿,这不肉挺香的,那我们也得吃点不是,下到锅里头,我们吃了,不也得跟着拉肚子么。所以,锅里就没下药,专门给你们端的时候,往碗里下了一点点,嘿嘿嘿。” 周大松一扶额头,作孽呦,自己怎么找了这么个,又蠢又贪吃的徒弟呦! 老太监哼哼两声:“所以这药是你们分头下的对不对?” 跟柱子嘴角一咧:“嘿嘿,是我们分头下的药,这一般不都是谁的师父,都是他自家徒弟或者子侄,负责给他端饭么。当然得分头下药啊。” 老太监拿小手指甲剔剔牙:“呵呵,呵呵,那要是当中哪怕有一个藏有坏心,用毒药替换了巴豆粉,把毒药偷偷放进碗里,把人毒死了,还得说是你提供的毒药呢!到时候你都百口莫辩,说不清。傻,傻透腔了呦!” 老太监问完话了,斜斜坐那炕沿上,优哉游哉地,小腿直晃荡。 周大松从来没觉得这么丢人过,人家老太监分析得都对,自己这帮子人,都差点让死小孩给害死喽。 幸亏自己听力好,那时候也是没啥事,闲着听了外头一耳朵,这才让大家伙没喝汤,吃了点肉。 再一个,也幸亏这巴豆粉,小崽子们确实放得不多,自己这些人,还没啥事。 但是这也好危险呢,万一像老太监说的,当时中间但凡出来一个坏人,利用这机会,就能把他们团灭。 而且,罪魁祸首还得安在自己这傻徒弟头上。 因为人家就算被抓住了,也可以说是自己这傻徒弟提供的药,不知道是毒药啊。 把个周大松这个气呀,抄起扫炕用的扫帚嘎达,嗷嗷把跟柱子就是一顿暴打。 这可真是,下雨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这顿可真狠呢,跟柱子屁股上,被打得那是一凛子一凛子的红肿啊,这可真是吃了竹笋炒肉了。 跟柱子在这被打得狼哭鬼嚎的,那别的跟着他一起下药的小伙伴们,也都没得着好啊,都被自己家的长辈一顿修理。 这屋子里都是小崽子们喊饶命的声音。 这时候,外头的门“咣当”又开了,大家齐齐往门口这么一看,顿时都,呆若木鸡! 第200章 预见 就见门外头站着四个人,谁呢,陈秀秀,吴东,吴西,还有顺子。 这四个人身上缠满了子弹带,一人拖一挺机关枪,腰里插满了手榴弹和手枪,脑瓜子上还扣着钢盔。 幸亏他们出去的时候穿的衣服没换,钢盔也戴的偏后,脸蛋子露出来了,不然屋里这些人,都得以为是日本鬼子追来了,上来就得打死他们四个。 大荒子蹭一下就窜到陈秀秀身旁,接下她手里的机关枪,声音都颤抖了:“不是,你们四个这是去鬼子的枪械库了?” 哎呦妈呀,这可多让人担心呢!刚才他光顾着搀着一个跑不动的老前辈跑了,着急忙慌的,把陈秀秀给忘了。 这里面陈秀秀最累,她左胳膊断了,用一根破布条子缠在脖子上,只有右手能用力,这机关枪也不轻巧啊,拖一路了,满头大汗: “快别问了,咱们可快点逃吧,这老些人乌央乌央的跑过去,跑回来的,街上住的那老些人也不瞎,虽然说是黑天,可也保不齐有人看见跟鬼子说,这地方不能待了,快点走!不走,就怕一会儿鬼子就来了!” 陈秀秀这个着急呀,都预见到万一再耽误下去,他们被一锅端的下场了。 刘胜利还不想走呢,这地方可是他相中的养老地方,这么一走,还怪舍不得的。 蔡曼丽也说:“对,咱们得赶紧撤退,这地方不保险。” 本来她们这些抗联战士们,也是要劝说这些人,赶紧逃出去避一避的。 “我们没那逃出去的必要吧,家都在平城,随便从哪个小胡同回家就行了。只要咱这些参加过的人不说,也没啥人知道,我们参加过抢劫枪械库的事吧。”周大松不以为然,根本不想逃。 陈秀秀急了,啥时候了都,这些人还在这磨磨唧唧的,咋就不知道害怕呢,人家鬼子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这老些人呼啦啦的跑,那能说就一个人都没有看见的: “快别磨叽了,现在街上都是鬼子巡逻的兵,走哪条道都容易碰上,赶紧想法子逃啊!等风声小了,再回来。” 刘胜利一跺脚:“罢了,何处青山不埋骨,先逃出城去再说,走!” 老头蹭一下就跳屋里头,从墙旮旯拽出一个小包袱,背身上,招呼屋里头的人,就往外头跑。 这小包袱里头都是老头攒的家底,但也不是全部,能有个两三成吧,剩下的,老头都藏别处了,人家说狡兔三窟,他这只老兔子都不知道多少窟了。 这些人跑到街上一瞅,街上都是日本鬼子,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抱着大枪,在那巡逻呢。 这下子,连抗联战士们都出不去城了。 “哎呀妈呀,这事儿大了,这可咋整?早知道,咱们刚才不回老刘家,直接跑回家去好了!”老太监急得直拍巴掌。 “那好啥呀,幸亏刚才没跑回家,要是跑回家的时候,万一有人看见,那不把家里人都连累了么!”周大松就爱跟老太监抬杠。 这些人倒不怕他们现在不回家,家里人,或者邻居啥的,看见他们不在家有啥怀疑。 因为接到江湖召集令的人,一般都会安排好家里再出来。 都是做好万一回不去的准备,肯定都交代好家里人,不能随便乱说话,就说出远门,走亲戚去了, 那他们都提前多少天,就会跟左邻右舍把话递过去,一般就说自己去很远的地方,参加啥外甥女结婚,或者四大爷过寿,再就是啥八大姑娶儿媳妇的。 走的时候,还会跟邻居闲聊一下,说上几句话,比方跟邻居说,我现在就走了,去远方了,回来给你捎带点土特产啥的,再次加深邻居对他不在当地的印象。 省得万一领了召集令,做了啥事,牵连到家里人。这有左邻右舍做证,说自己没在当地,去外地了,多少可以遮挡一下。 江湖人一般都这么处理,所以他们也不用再跟家里人打招呼,现在就顾好自己就成了。 可这去哪儿呢,街上都是日本鬼子,他们这老些人,还带着家伙什,老扎眼了,走出去就得让人家给逮住崩了啊。 走街串巷卖针头线脑的江湖人,姓王,叫王大力,就说:“那啥,我有个办法,可以避开日本鬼子,逃出去,就是不知道各位能不能信得过我。” 刘胜利一听,赶紧说:“大兄弟呀,有啥好办法赶紧说吧,都这节骨眼上了,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子,还有啥不信的呀!大伙看我说的对不对?” 底下这些人都说:“对,赶紧说吧,我们都信你。” 王大力就说:“各位要是信我,那咱就快着点走吧,边走边解释,不然就怕鬼子万一朝这边来,咱们躲不过去。” 这些人跟着王大力,猫腰进了一个小胡同,里头有一家房子都要塌了,门窗都不知道让谁给摘走了,里头破破烂烂,乌漆嘛黑的。 王大力一招手,低头就先进去了,后头这些人也都跟着往里头走。 就见王大力,使劲搬开靠墙根放着的大石头,露出黑黝黝的一个洞口,他自己先挤进去了。 后头的人瞅瞅,得了,既然说信得过人家,那咱也跟着挤吧,这些人鱼贯的往里头挤。 挤进去了是个菜窖,这菜窖还挺大,散发着一股子土腥气,菜窖里头又出现一块大石头,这些人一瞅,得了,还得继续搬石头见洞口呗。 赶紧告诉上头下来的人:“快着点,马上要进新洞口了,最后下来的人快把石头再给堵洞口那,别被外人发现洞口喽。” 这就得留着断后的是个壮汉呢,不然真挪不动那么沉的大石头。 后来是两人,“嘿呦嘿呦”低声喊着号子,呲牙瞪眼地把石头,又给挪回原位置了,这玩意是真沉呢。 那石头从外头挪好弄,从里头真不好整,因为人在里头,看不见外头那石头堵没堵好呀,万一没堵好,再让人发现喽。 王大力到不咋担心:“放心吧,那屋子一会儿等天亮了,就会去我们的人,检查石头堵没堵好。因为我们集会啥的,都是晚上办。” 啥你们,我们的,还集会?刘胜利迷惑了。难道除了自己的这个召集活动以外,还有别人也在昨晚上召集江湖人了? 王大力嘿嘿一笑:“那啥,跟我爬过去,你们就知道了。我们那个,跟你们这个不一样。” 这时候也有人把石头弄开了,果然又出来一个小地道,王大力就爬进去了。 这些人也陆陆续续地爬进去。 没多大会儿,出了地道,走了不太远,又是地道,这周而复始的,也不知道他们都进了多少菜窖,爬了多少地道了。 这些人都麻了,啥时候爬出个头哎! 不过人家这地道,都设在特别荒凉或者残垣废墟处,没啥人,更没日本鬼子。 过去那城市,都是小平房,人也不太多,没现在这么繁华,城市里面也有好多空地,废弃的房子啥的,尤其日本鬼子占领这里以后,好多人都跑乡下去谋生了。 遭不起鬼子祸害呀!至少在乡下,还能混个吃喝,实在不行,有口野菜也能对付对付。在城里那要是没啥营生,真就活不下去啊。 再加上日本鬼子见到小姑娘小媳妇啥的就祸害,有门道的,都跑回老家,或许躲到乡下去了。 房子空得就多。 这房子要是总住人还好点,虽然破败,但能撑住,可要是没人住的房子,少了人气,残破的就快。 人家这地道,大多都建在这破屋子里头,或者残垣断壁间。也不知道谁这么大的手笔,能建出这么老多地道。 挖的都是短短的一小截,大多以菜窖为基点,不至于地道太长了塌方。更妙的是,还能组成一张错落有致的大网,把这个城市连接得,四通八达。 第201章 规矩 这些人钻地道钻的,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老太监苦瓜苦瓜着脸蛋子问王大力:“大兄弟呀,你老实说,到底还要钻多少个地道,才能到地方呀?那啥,我怀疑咱们再这么钻下去,出去都得怕老猫,因为咱们说不定,出去都成老鼠精喽!” 给大家伙听得这个乐呀,互相瞅瞅,可不咋地,一个个乌漆嘛黑的,都快看不出来谁是谁了。 王大力瞅瞅菜窖上的编号,人家这菜窖也挺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上头还各个都有个号码,藏挺隐蔽的地方,不是特意找,还真瞅不见:“马上了,下一个地道过去就到了。” 这些人可算是松了一口气,现在折腾的又累又饿又渴又困,要不是他们没有马,就得应了那句成语:人困马乏。 好容易爬上去了,一瞅,嘎,坟圈子。众人傻眼了,就嚷嚷:“你这领的啥地方啊,这不是城外头的徐家坟吗?” 这徐家坟说起来,还是人家徐松柏,和徐艾蒿家的祖坟呢。 老徐家世代有人在朝廷做大官,那祖坟修得是特别的气派呀,徐家人口多,哪怕是京城里头做官的族人,死了以后,也要归葬这里。 这是徐家的根,是人家的故土。 不过后来徐家的男丁为了对抗外敌,都死了,尸骨无存。剩下的老弱病残守不住家业,四散奔逃,也不知道都哪去了,徐家坟也没人祭拜,荒废了。 徐松柏知道这地方啊,她娘就埋在这,她爹冻死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族人也把他埋在这里了。 前些日子,徐松柏刚回来的时候,就来这里祭拜过祖宗和父母,她也疑惑地望着王大力,不知道咋还来这里了呢。 王大力嘿嘿一笑,捡了一块石头,就敲了三下其中一个墓碑,等了一会儿,又敲了三下。 要是刘玉蓝在这,就能看出来,王大力敲的这墓碑,跟大猛子那天敲的不是同一块。 为啥呢,因为人家“在家里”的这个敲击暗号,隔一段时间,甚至觉得风声紧了,一天都换好几次墓碑,不固定,连敲击的暗号都不一样。 真要是不是人家组织里头的人,你根本不知道该敲哪一块,如果敲错了,知道你不是自己人,是来探路的,或者有啥企图的,那说不定,人家想啥招,要收拾这乱敲的人。 众人站着,眼瞅着墓碑缓缓打开,露出里头的一条暗道。 还得再钻暗道呗,众人也不问了,地道钻多了麻木了,就跟着走吧。 从里头出来一个人,领着他们这些人,总有近百十来号人吧,往里头走。 没走多大会,到了墓室里头,这地方可老大了,摆的都是桌子凳子,还有好几个老者在里头坐着喝茶,他们身后也乌泱泱站了好些人。 其中一个老太太就站起来了:“呦呵,大力呀,咋地,领这么老些人来,咋不提前打个招呼呢?几个意思这是?” 老太太可不就是刘玉蓝那师姑么。哎,人家看见这么多人不请自来的,生气了,声音都提高八度。 王大力紧忙上前:“嗨,嗨,老太太,您老人家千万别生气,我这不是实在没法子么,遇到难处了,才领这么多人过来。也实在是时间紧急,来不及跟您老人家请示,就把人给领来了,还望您老人家多包涵!” 老太太眼睛一立:“咋地,那我要是就不包涵,又怎么说!你擅自带人进入咱们组织,你可知道触犯了咱们的规矩!触犯了规矩该怎么办,不用我教你吧!” “咣当”老太太扔王大力面前一把刀。 王大力把刀捡起来一咬牙,对着自己的胸口就扎下去了。 大荒子从老太太生气那会,就密切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听她说到王大力违反了规矩,又看她扔出一把刀,这是要干啥?再一瞅,好么,王大力把这刀捡起来,冲他自己的胸口就刺,这是要自残呀! 一把就把王大力拿刀的手给抓住了,王大力咬牙道:“兄弟,快放手,你不懂,这是我们的规矩!” “啥规矩呀,还得让人自己个了断咋地?你这被惩罚,都是因为带我们这些人进来才触犯的规矩,你要是死喽,那我们心里能舒坦?我们的命是你救下来的,那我们这些人就算活着,一辈子这心里也不能宽敞喽!”刘胜利不得不站出来,他是发出召集令的主家呀。 要是就这么让王大力,因为领他们进来真死了,那谁能受得了啊。 江湖人讲究的是,一饭之恩都得报答,何况王大力对他们那可是有救命之恩呀。这还没等报答王大力呢,结果人家,冒着违背啥组织规矩的死亡风险,救了他们,自己却死了,他们能坐视不理吗! 再说了,对面这几个老头,他可差不多都认识,平城一共多大个地方,只要是江湖人,你在江湖上行走,大差不差的,不说多熟悉,至少脸熟。 只要能救了王大力,卖个老脸也不算啥。 打个哈哈,一抱拳:“老几位,我六指刘胜利,这厢有礼了!这事,虽然说起来,可能是你们自己组织里头的事情,但是呢,这不,王大力兄弟是为了救我们这些人,才触犯的规矩。 所以,要怎么惩罚,能不能冲着我来,我愿意替王兄弟接受惩罚,三枪六洞也好,刀山火海也罢,都由我六指刘胜利接着!” 啥是三枪六洞啊,那就是扎三枪,都扎个对穿呗,当然就在身上留六个洞了。 至于刀山火海,那就是脚踩刀尖,手插滚油锅里头,反正都不是啥好受的就是了。 大荒子一听师父要接着,那是要挨刀啊,没看见刚才王大力,拿刀直冲胸口扎下去么。 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 他上前一步,一拍胸脯子:“我师父说的话,你们听见了吧!说吧,要啥惩罚,我是他徒弟,我来代替我师父!” 陈秀秀也往前一步:“我男人说的话,也是我要说的,您老就画出个道来,我们夫妻都接着就是了!” 自己丈夫的师父,那也算是自己师父啊,丈夫大荒子要是有事,那自己也愿意陪着他,是生是死,都无怨无悔。 老太太阴恻恻一笑:“好啊,既然你们都这么能硬杠,都愿意代替王大力接受咱们的惩罚,那就先走个钉板我瞧瞧,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硬骨头!来人,上钉板!” 过来几个人,抬过来一个木板子,跟门板宽窄长短差不多,那上头明晃晃的都是钉子尖,这要是光脚从上头走,还有个好! 大荒子脱了鞋就要上去,陈秀秀一把拽住他:“让我先来,本来我就是一个伤员,帮不上啥忙。等会还不知道,人家要出啥幺蛾子呢,你等会再上。” 大荒子也心疼自己媳妇,可是江湖就是这么个规矩,你站出来说接下来了,那无论刀山火海都得接下来,不能怂。 江湖上讲究是吐沫星子吐地上,都得是一个钉,讲的是说话算话。 他们夫妻既然说出来,替刘胜利接下这个梁子,那就只能上,不能退。 不然,以后还要不要在江湖上混了。 陈秀秀这一上前,可好了,从老太太身后“噌”就蹦出来一个人,扑过来一把就把她给抱住了:“恩人呢,我可算找到你了!” 第202章 恩人 陈秀秀一惊,心里话,这谁呀,这么冒失,突然撞自己怀里头,差点把自己撞个腚墩儿。而且撞得自己吊在胸前的胳膊生疼,怕不是要被她再撞断一回。 这人陈秀秀认出来了,这不是自己从日本鬼子手里,救出来的那个女的么。 就见面前的这人,打扮也变了,脑瓜子上包一块紫红色的头巾子,穿一个蓝布大褂,下面是条黑裤子,裤腿子扎进袜子里,脚上一双老土布鞋,小小年纪,打扮得跟老太太似的。 这是谁呢,刘玉蓝呗,老太太就是她师姑。 不过这身穿着,也不怨刘玉蓝啊,她被老太太带回家,洗了健体的药浴,自己也没带衣服,只能穿老太太的,老太太不都穿这个么。 就这个都不错了,没啥补丁,还是老太太家里来客人,或者逢年过节才舍得穿的呢。 刘玉蓝也注意到自己比较莽撞了,小心地看了看陈秀秀的胳膊,心里极是愧疚:“恩人呢,您这胳膊咋样了?这可都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啊!看没看过大夫?大夫咋说的?碍不碍事?啥时候能好?刚才我是不是撞疼恩人了?” 她这嘴巴嘟嘟嘟地,问个不停,陈秀秀都不知道咋回答好了。 老太太咳嗽一声,这还没踩钉板呢,自己这新收的师侄女,就乌拉哇啦地一通说,还啥恩人的,咋地,这是新师侄女还欠这女的人情呗。 她也听刘玉蓝跟她讲过,有一个脸上都是疤痕的女人,从日本鬼子手里把她给救下来了。 心里倒也多少对陈秀秀产生了点好感。 这孩子就不错,一般人见到日本鬼子早跑得比狗还快了,更别说救人了。 疤面女人能够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证明人品至少不错,见义勇为么。 刘玉蓝也不等陈秀秀回答她这密集的问话,转过身就跑到老太太身旁,摇着她胳膊,哼哼唧唧地: “师姑啊,我的好师姑,您就别计较他们的过错了,不就是没经过咱们同意,用了地道么,也不是啥大事,您就别计较了,啊!” 老太太被她摇得眼晕,“呸”一声: “个死丫头片子,地道咋不是大事了?知不知道咱们‘在家里’靠啥生存的?咱就是一群普通的小老百姓,跟江湖人都不能比。咱们啥本事没有,就靠自助自救,才能在这吃人的世道上活着,不靠着像老鼠一样,谨小慎微,能活下来么! 地道是咱们在平城的根本,靠这个,万一有啥意外,咱都能逃命。现在被这么老些外人知道了,咱们失去了保命的依仗啊! 你说说,把咱们‘在家里’最宝贵的依仗给弄没了,王大力难道不该以死谢罪么!” 老太太一番话,把刘胜利这一伙人给说得面红耳赤。 地道是人家的依仗,也是人家的财富呀,这他们不只是弄丢了人家的饭碗子,还砸了人家活命的命根子呀。 众人急忙赌咒发誓的,说绝不会往外头传地道的事情,也绝不会说出,徐家坟的秘密。 刘玉蓝也跟着求情:“师姑啊,他们也一定是逼不得已,不然,大力叔绝不会冒着被规矩处死的危险,带他们逃到咱这里来。 师姑,不如咱们先问问他们咋回事吧,咋逃咱们这来的呢,他们不在城里好好待着,跑出来干啥?” 老太太傲娇地一仰下巴:“说说吧,我这师侄女心善,想给你们个机会。讲讲,为啥来这儿,你们犯啥事了?好好说,说不好喽,一样逃不过咱们的惩罚。” 刘胜利巴拉巴拉一阵讲,讲的那是一个口干舌燥。 老太太听得还劲劲的,平时也没个啥娱乐,突然听刘胜利讲这个,还挺感兴趣的。 她看见队伍里头,顺子和几个小伙伴,一人拖着一挺机关枪,还有的小伙伴,拿着子弹带,手枪,手榴弹啥的。 因为钻地道女人力气小,不太方便拿,吴氏姐妹和陈秀秀,就把这机关枪,给几个小伙子拿着了。 老太太就问:“你们不是说,抢劫鬼子的枪械库失败了么,这咋还有机关枪呢?这可不像是天仙教能做出来的东西。” 人家老太太见多识广,天仙教的武器,她也了解一二,一瞅这机关枪,就不是天仙教那野路子能做出来的。 啊这·····刘胜利他们也不知道陈秀秀几个人,是咋弄到的鬼子的武器啊,那时候陈秀秀他们一回来,就嗷嗷喊着赶紧撤退,也没来得及跟他们交代呀。 陈秀秀看这些人都关心这个,这也没啥不好讲的。 原来,陈秀秀领着抗联战士们,找到刘胜利以后,都商量让刘胜利他们撤退,刘胜利同意了以后,抗联战士们就负责掩护,这些人不就跑了么。 但是刚跑,陈秀秀就发现,哎,日本鬼子这院子里头大门洞开,人都出来追他们来了,里头好像真没啥人,她瞅着,好像有空子可以钻。 刘胜利他们这些老前辈不是还想着,让小崽子们在前头,引着日本鬼子的注意,他们好在后头,趁鬼子光注意前头的时候,捡个便宜么。 现在便宜没捡到,日本鬼子都出来追刘胜利这伙人了。 她现在左边跑着的是吴氏姐妹,右边是老太监的干儿子顺子。 要说这仨人,该是在前头小崽子队伍里的人呀,但是吴氏姐妹是惯偷,待会可能用上她们姐俩进枪械库,顺子则是因为,他是开锁小能手,也有可能用到。 这仨人就没去前面,跟着老前辈们一起在后头。 陈秀秀眼睛眨巴眨巴,不然就趁鬼子院子里头空虚,干一票得了。 把这想法,跟吴氏姐妹,还有顺子一说,他们仨还都同意了。 几个小伙伴就脱离刘胜利他们,悄悄地藏草棵子里头了。 黑灯瞎火的,刘胜利他们光顾着跑路,日本鬼子光顾着追人,都没注意到她们四个。 等日本鬼子追着刘胜利他们跑远了,这四个人从草棵子里头就钻出来了,嗷嗷往回就跑。 跑进大院,里头就俩日本鬼子,抱着枪,吃肉罐头呢,你一口,我一口的,一瞅就喷香啊。 这俩日本鬼子以为外头肯定没啥人了,他们的鬼子同伙都追出去了,那些人跑挺老远的,声音都听不见了,所以放松警惕,一门心思吃罐头。 陈秀秀一挥手,四个人慢慢靠近日本鬼子,陈秀秀就一只手可以用,毫不含糊,从怀里掏出一支燕子回旋镖,一镖就扎日本鬼子那脖子大动脉上了,直接把这个日本鬼子送上了西天。 另一个日本鬼子被吴氏姐妹,给活活勒死了。 俩日本鬼子一死,四个人就开始在这院子里头四处翻找啊,也不敢动静太大,毕竟碉堡里头还有别的日本鬼子呢,万一人家发现他们,就完了。 几个人也没敢进枪械库,就把人家这院子里头的东西,翻吧翻吧,只要是武器,就都武装自己身上了,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嗷嗷撒丫子就跑了。 第203章 参军 刘胜利他们这些老前辈们,听得那是老脸通红啊,没想到他们想出来的计策:声东击西,被人家几个孩子给用上了,还成功了。 这些带回来的武器就是证据呀。 不过,刘胜利嘴上不服气:“咳咳,要不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们,把日本鬼子给引跑喽,你们能摸进去日本鬼子大院? 要我说,当初你们就不应该非得招呼我们往回跑,不然说不定,现在都把日本鬼子的枪械库端完回来了。哼!” 陈秀秀抿嘴一笑,也不争辩。 这种可能有没有,也许有,但是,很可能以许多人的生命为代价。 现在这些人,至少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没人死亡,顶多就是有点轻微擦伤或者扭伤,这都是跑路和钻地道时候留下的。 枪械库就在那呢,等待机会准备再充分点去,才更稳妥。 就算到时候仍然有牺牲,但是,最起码能得到的,会比这么仓促间得到的多。 老太太经过这些人一讲,得了,也不怪王大力往这儿领人了。人家这是抗日啊,是为国为民的大事啊。 ‘在家里’的人,都是普通老百姓,不能出去打日本鬼子,那现在有人去打了,她们给提供点便利,这不是应该的么。 不过,这些地道可是他们的依仗,怕这些人里面,万一有那嘴不严实的,给说出喽,以后‘在家里’的人,从地道里头走,再有啥危险。 再三叮嘱这些人,一定不能暴露地道和徐家坟的秘密。 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些人里头,有人泄密,那他们可不会轻饶。 交代完了,这些人都乏得不行了。 ‘在家里’的成员里头,有一个人是卖苞米面发糕的,正好有两筐,没卖完,放在这里,就等着明天去城里瞅瞅,能不能卖出去,被刘胜利都给买下来,招待大家伙吃了。 百十号人,肯定吃这些吃不饱,但是能多少对付上一口,就比净饿着强。 又跟老太太讨了点水,这些人吃喝完了,也是实在熬不住了,穿着衣服,躺地上就睡着了。 大荒子走到陈秀秀旁边,挨着她躺下了,紧紧握着陈秀秀的右手,轻声跟她说:“秀秀,我想离开山寨,参加抗日联军,你看行不行?” 陈秀秀一愣,她本来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荒子呢,现在想了想,说还是不说呢? 就问:“为啥突然想去参加抗日联军呢,咱在山寨里头多自在呀,留山寨上,跟弟兄们在一起不好么?再说了,咱在山寨也一样能抗日,打鬼子呀!” 大荒子轻轻叹口气:“我也想留在山寨里头,跟你还有弟兄们,快快乐乐地生活。可是秀秀,通过这一次行动,我发现,光靠咱们的野路子想抗日,根本不行! 我这一路上,观察抗联战士,发现人家那真是训练有素,干啥都有条有理的,不说人家纪律严明,就说人家消息也灵通啊。 这说明啥,说明有组织跟没有组织的,确实不一样啊。 我想参加抗日联军,跟人家好好学习怎么样打仗,怎么样领兵,怎么样作战。 还有好多好多咱不会的东西,都想跟人家学习学习。 你看行不?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就不去了,大不了私下里,我去他们那里,多请教请教也行。让人家给咱指导指导。” 陈秀秀知道大荒子不甘心一个普通人,他有自己的抱负,有自己的理想,自己既然不能帮到他,那就更不能拖他后腿。 就说:“当家的,你想去就去吧,多学习学习人家的先进知识。可有一样,你得千万注意安全呢! 咱们这些山寨里的弟兄们,要是有谁也想去的,你就带着他们去。 人家都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们大家伙在一起,多少能有个照应,肯定比那陌生人要亲香。 我就留在山寨里,给你守着家业,你啥时候在外头待累了,或者把他们抗日联军的本事都学会了,就回来,我跟咱们孩子,一起在山寨等着你!” 大荒子一愣,孩子,啥孩子?抓得陈秀秀手一紧:“秀秀,你有孩子了?难道,我要当爹了?” 墓室里头只有一盏小油灯,散发出淡弱的光芒。 陈秀秀的脸隐在黑暗里,微微一笑:“嗯,咱们有孩子了,快三个月了,你摸摸!” 牵着大荒子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大荒子手颤抖地,轻轻摸了又摸,在黑暗中笑着流下眼泪:“要是咱爹娘,知道他们有孙子了,一准会特别特别高兴!呵呵呵。” 紧紧抱住陈秀秀:“秀秀,那我不去参加抗日联军了,我在山上陪着你们娘俩,我不放心你俩娘俩!” 陈秀秀轻轻拍拍大荒子的后背:“没事,孩子硬实着呢,别担心。你只管做你认为该做的事情去吧,别担心我们娘俩。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我们娘俩在山寨,等着你回来! 当家的,要不,你给咱孩子起个名字吧!” 大荒子认真地想了想:“不如就叫光辉吧,希望咱们的孩子,能有一个光辉的未来,更希望咱们的国家,能有一个光辉的未来!” “好,将来无论生男生女,都叫光辉,温光辉!” 大荒子再一次紧紧抱住陈秀秀,眼泪慢慢浸湿了陈秀秀的衣服,陈秀秀感觉到丈夫的不舍和无奈,更感觉到了丈夫的脆弱与坚持。 是啊,这个世道,你弱的时候,敌人才最多。 丈夫和自己都要变得更强大,更厉害才行呢,只有这样,才能给孩子一个灿烂的明天,才能保护孩子,安全健康的长大! 她轻轻摩挲着丈夫的后背,紧紧搂住丈夫,安抚着这个钢铁一般的男子: “不怕不怕,我们娘俩都会没事的,我保证会好好照顾孩子的。 会告诉他,他有一个了不起的爹爹,只不过,为了更好的保护他,爹爹出去学习别人的好经验去了。 等爹爹学成了,就会回家来,到时候一定会每天陪着他玩儿,哄他开心,会特别特别喜欢他,宠爱他! 你放心去吧,去参加抗日联军吧,不要怕,我们会一直等你回来的!” 大荒子在陈秀秀的轻声呢喃里,眼含热泪,沉沉睡去。 在这一天,两个人分别的完成了人生中的蜕变,两个人为了他们将来的幸福,各自努力着,奋斗着。 为着他们各自,最终能够以强者的身份,再次重逢,而积蓄着力量,做着最好的准备。 第204章 吃喝 这些人一直睡到下午,要搁正常时候,不过是一晚上没睡,不至于白天困成这样。 可是昨晚那可不是普通的夜晚呢,多惊心动魄啊,江湖人也受不了啊。 那日本小鬼子在后头端着枪,叽哩哇啦地追他们,要不是人家抗联战士,他们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回事,更何况现在还没啥伤亡,这就不错了。 本来有些人还没睡够呢,但是人想睡,肚子它受不了呀,都饿得前腔贴后腔了,睡也睡不着呀,肚子一个劲的咕噜噜叫唤。 一个个的醒过来,就在这坐着,等刘胜利安排吧,他是主家。 刘胜利在人家‘在家里’的地盘上,有安排也得看人家能不能给他帮忙呀。 没人帮忙,又不敢出去,他也没办法不是。 招呼大荒子,跟他一起去找老太太。 老太太坐这跟几个老头打牌呢,叶子牌,也不打多大的,输赢也就三瓜两枣的,图个消磨时间。 刘胜利一来,老太太就知道他啥意思了:“饭呢,菜呀,咱们这儿都给你们预备下了。但是呢,你们百十号子人,也就只能让稍微垫吧垫吧,别饿死就行了。 想吃饱,不能够。因为太多的东西,咱们也没有。城里头让日本小鬼子给封得水泄不通的,吃的东西那是啥也买不了,你们也甭想着这几天就能回去,时间长着,可不得给你们省着点吃。 这些粮食啊,菜啊,都是我们临时组织人手,在城外头的老乡家里买的,你们也别想着吃白食,得给钱。这个,不能白让你们吃!” 刘胜利本来还想着,过来说不定得受到啥刁难呢,结果,嗨,人家老太太多慈眉善目,多通情达理呀,根本不像是他们这些人,跟王大力刚进来那会儿,凶神恶煞讲规矩时候的样子了。 赶忙说:“能有一口吃的,我们就烧高香了,我们啥也不挑。真是感激,万分感激,钱上头,咱们只能给多,绝不会给少,您就放心吧! 您能收留我们这老些人,我们已经感激涕零了,再不能占便宜的。” 老太太在他们早晨睡觉的时候,就安排人出去组织弄粮食和菜了。 吩咐十几个人,让他们把饭菜,都端给刘胜利这一伙子人。 饭菜都是凉的,送过来半天了,都是已经做熟的。因为这坟里你要是做饭,那时候也没啥天然气,电的,做饭都得烧柴火。 一烧柴火,好家伙,那呜呜的青烟从坟头往外头冒,话说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啥祖坟冒青烟么。万一有那信邪的过路人,整不好都得上坟头来祭拜神仙来。 为了节省不必要的麻烦,让外头的人,带进来的就都是做熟的饭菜。 ‘在家里’经营了可是有年头了,人家在群众中的那基础非常的牢靠。 这跟天仙教还不是一回事,天仙教有的人家里,一瞅自己老娘,媳妇,儿媳妇的,都信喝符水能治病,整天神神叨叨的,抛家舍业不干活,参加啥法会,好多家里男人就反对,那时候也有好多不信这个的人呀。 但是‘在家里’组织,人家就是个穷苦人之间,互助互救互帮的这么个组织。 哎,为了穷苦人能有个地方交易农副产品,人家还特意组建了这么个交易场所,避免农民被各路人马盘剥。 关系到一家子的生计问题,那是家里所有的人,男女老少都不带反感这组织的呀,所以,老太太一声令下,外头老些乡民都纷纷响应。 因为老太太又不白拿乡民的东西,人家给钱。 这些饭菜也没啥好东西,无非是掺了野菜的玉米面饽饽,大茬子玉米粥,高粱米饭,乡民自己家里腌的老嘎达咸菜,小萝卜缨子,土豆子和白菜做的家常炖菜, 反正就是现在那种农家乐大套餐呗,现在的人偶尔吃一下,那是改善伙食,避免细粮吃多了高血压啥的,属于体察民情。 过去那农民净穷啊,连这些个掺野菜的饽饽,都不一定能吃得起,因为这是干的。 一般人家只能喝点,稀得都快能照见人影的野菜糊糊。 最多就是真正农忙的时候,跟老天爷比赛,抢种或者抢收的时候,家里头的壮劳力才能吃上干的,就是这种掺杂着野菜的饽饽。 乡民家里也没啥好东西,大米白面这些细粮,都得交到日本鬼子那里,自己要是敢偷偷吃细粮,一旦被发现了,那就是犯法,会被日本杀头的。 就连过年想吃顿白面饺子,那都得跟做贼一样,再三确认不会被人发现,才敢冒着被砍头的危险,偷偷吃一顿。 你就说日本鬼子制定的这规矩,有多缺德,多凶残吧。 这些从地道里头出来的人,可都饿坏了,这时候能吃到这些饭菜,那是从心眼里头往外的高兴啊。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些东西都给吃了个精光。 刘胜利把自己背出来的那小包袱拿过来,递给大荒子:“你去,问问老前辈需要多少钱,只管多给,别少给喽啊!” 大荒子拿着小包袱,去结账不提。 就说剩下的这老些人,刘胜利看着就犯愁,这可咋办呢,这么老些人,还被困这儿了,回城回不去,总在这儿待着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呀,这百十号人的吃喝拉撒,自己这小包袱里头放的钱,恐怕不能够啊,这可咋整! 就听蔡曼丽和声细语地跟他说:“刘老爷子,我们抗日联军的秘密营地,离这儿还真不太远,您看,要是有那有意参军的,可以跟我一块回去。” 大荒子已经提前告诉刘胜利,他要参加抗日联军的事情了,还求着老头没事的时候,帮忙照顾一下陈秀秀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老头倒是没反对,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想去干什么,只要他不作奸犯科,老辈人都得支持孩子去。 有啥困难也是能帮,就帮一把。因此一口就答应了,吴东也自动请缨,要跟着陈秀秀一起回山寨。 毕竟刘胜利是个男人,不大方便。吴东是个女孩子,照顾起陈秀秀更方便点。况且吴东会功夫,还能贴身保护陈秀秀的安全。 要说那吴西呢,人家吴西也要参加抗日联军去。她不想老是做些小偷小摸的活儿,也想干点别的有意义的事情。 哎,她就看那女抗联战士蔡曼丽,人家就挺好,英姿飒爽的,她也想变成那样的人。 吴东呢,她也不知道啥时候,跟三荒子看对眼了,这一听刘胜利说,需要个人去山寨照顾陈秀秀,马上自告奋勇,提出她去。 吴东这人你看她爱八卦,小嘴一天叭叭地,到自己的事情上,她反而还扭捏害羞上了。 还是吴西帮她跟刘胜利提了一下,刘胜利还真没看好三荒子,他看着二荒子挺好,人长得又高又壮的,虽然有点二愣子,但是体格子好。 三荒子是温家四兄弟里头,最矮最瘦的,还不爱说话,整天阴恻恻地,别人看不出来,因为三荒子一脸的憨厚样,刘胜利这老江湖,一眼就瞅出来,三荒子心眼子贼多,心里就不大乐意。 刘胜利从来没想过让他给自己当徒弟女婿。 但还是那句话,儿大不由爷,孩子大了,你说啥她也未见得能听,自己找的男人,只要自己不后悔,那就嫁呗。 现在也是特殊时期,刘胜利也没那老些繁文缛节,三荒子他们还没有父母,那他就一手托两家得了。 反正两边都是他徒弟家的事,就这么地,随便跟这些召集来的江湖人交代一声: 啊,我这女徒弟跟我大徒弟的弟弟结婚了,你们大家做个见证,以后有机会,请你们喝酒,没机会那就以后再说吧。 吴东跟三荒子的婚礼,就算是成了。 乱世之中,有条件的才能办婚礼,没条件的,也就这个了,至少,好多江湖人,都做了见证,也算明媒正娶了。 有那没这条件的,给个馒头,就跟着家去,算结婚了。 这些人也没谁笑话他俩,江湖人都是这样,今天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活命呢,瞎讲究个啥呀。 所以,对他俩都是满满的祝福,有身上带着点啥好东西的老前辈,还给他俩随个礼,刘胜利都得一挑大拇指:讲究。 别的有那穷的,身无长物的,人家也都说点吉祥话,这时候,没人挑理怪错的,能活下来,已经就不容易了。 第205章 女匪 剩下的这些人,面面相觑,有那比较愣的,也确实想参加抗日联军的小伙子就说:“那啥,我待会跟你们过去瞅瞅,能行我就留下,不能行,那我就回来,行不?” 蔡曼丽和抗联战士,拍手表示欢迎:“那当然行了,欢迎欢迎,欢迎你们加入我们的队伍。” 老前辈们有那胆子小,担心的,就暗地里嘱咐自己后辈,去了要是确实行,再留下,不行,赶紧就回来,别耽误。 还有的,直接就不让孩子过去。 过去那时候的人,只要能让他好歹的活下去,不是真欺压到头顶上,都不愿意反抗。 这时候属于还没有全体觉醒阶段呢。 更多的是有血性的孩子,嗷嗷叫着,一起参加抗日联军去。 二荒子是大荒子走到哪里,他就愿意跟到哪里,他也要跟着去。 四荒子看三荒子留在山寨里头了,他也非要留下来。 他一向跟三荒子不对付,俩人整天打嘴仗、抬杠。 你说说,看人家不顺眼,还非得留在人家身边,跟人家硬杠,何苦来呢。 陈秀秀她们从鬼子那里缴获的机关枪,给了抗日联军两挺,剩下一挺给了天仙教,人家可是出了不少的力气呀,光那自制的手榴弹,炸药包都让这帮子老头扔出去炸鬼子,给用了不老少。 还有最后一挺机关枪,陈秀秀他们要拿回山寨。 就是这子弹不太多。徐松柏一拍胸脯:“你们要说让我们弄这机关枪,稍微有点困难。但是机关枪的子弹,咱们还不太难。这子弹我们包了。回头我就跟仙姑申请一下,你们就放心吧。” 要说咋不经过仙姑同意,徐松柏自己就能决定,给抗日联军和陈秀秀他们提供子弹呢。 因为临来的时候,仙姑就交代徐松柏,给她定了个标准,就是多少钱以内,你可以替我做主答应。 这些子弹虽然不是一次性的,得长期供应。但是呢,还在仙姑交代的范围之内,所以,徐松柏答应得也痛快。 老太太也出来送这些要去抗日联军驻地的人,人家这老太太对抗日联军那是很温和的,特别爽快,直接就说: “小蔡呀,这是我们‘在家里’的地道布局图,我让人给你们画了一份,如果你们抗日联军有用到地道的地方呢,我们也欢迎你们使用。毕竟,你们都是为了我们这些穷苦人干事情的。 咱们呢,算是一家人呢,一家人就不能见外不是,你们把这地图拿着,有需要,尽管用,甭客气!” 刘胜利看得这个眼热呀,你说这老太太当初,对他们是喊打喊杀的,现在对人家抗日联军,又像春天般温暖,可真是区别对待呀! 互相道过别,就这么地,温家四兄弟从这一天开始,分开各自走自己的人生路。 或许人生际遇就是如此吧,没有人,能真正陪谁一辈子,父母不能,兄弟更不能。 只能看着他们渐行渐远,虽然心中百般不舍,万般留恋,千言万语,唯有祝福。 大荒子又郑重地托付自己师父、师妹和兄弟们,替他好好照顾陈秀秀,跟着抗联战士们,还有那些可爱的孩子们,一起走了—— 这一走,山高水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可以相见。 陈秀秀摸着自己的小腹,眼含热泪,在心里默默对孩子说:“儿啊,你爹走了,为了咱们这个家,为了将来你能有个美好的未来。等你长大了,要记得孝顺你爹啊!” 从此,天各一方,都开始为了各自的目标进发。 先不表大荒子他们跟着抗联战士们走去驻地。 单说陈秀秀他们这些留在徐家坟里头的这些人。 小孩子们大多数,都跟着抗联战士走了,剩下的就是一些老前辈们,和一些不愿意离家参军,还有一些被家里长辈拘着,不允许参军的孩子。 这人就没刚才那么多了,总有离愁别恨在心头,晚上这顿饭,大家都吃得无精打采的。 大家伙心里惦记着孩子们,到没到人家驻地呀,有没有吃上饭呀,想不想留在抗日联军里呀,回不回来呀······ 那想的就多了。 可日子也得照常过呀,陈秀秀就跟三荒子、四荒子还有吴东商量: “要不咱们回山寨吧,在这里待着,也不是个事。城里日本鬼子看得严,咱们不能回去。但是咱们可以回山寨,我觉得回山寨的路上,不一定有日本鬼子把守,你们认为呢?” 三荒子想了想:“也行吧,不然还不知道得在这里待多久,我看这些老前辈,好多也都是没家没业,没啥牵挂,就在江湖上混的。不如,咱们跟他们说说,让他们加入我们山寨咋样?” 四荒子不乐意:“那你想让人加入山寨,刚才抗联那女干部说的时候,你咋不提出来,也可以让小伙子们,去咱们山寨呀。现在年轻力壮的都让抗日联军挑走了,就剩下这些年纪大的,咱们领回去,是想给人家养老咋地!” 陈秀秀一扶额,这俩人到一块,商量啥事,都没好。因为俩人就没有不抬杠的时候。 就说:“也不是不行啊,虽然那些老前辈年纪是大了,但是人家经验丰富啊。别忘了,老话说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现在你们大哥走了,就剩咱们这几个人在山寨里头,咱们年轻,经历的事情少,万一啥事处理得不好,那不耽误事情么。 以前还有你大哥,他就算当时可能不在家里,但是等他回来,啥事也不耽误。现在他走那么老远,暂时也指望不上。 我认为,最好还是找几个经过事情,老谋深算的前辈,过去给咱们长长眼,也比较好。” 四荒子一看,陈秀秀也这么说,算了吧,给大嫂个面子,都知道陈秀秀怀孕了,孕妇不能生气啥的,就当给没出生的大侄子个面子,自己不说啥了。 脖子一梗,坐那不说话了。 陈秀秀知道四荒子的脾气,见他不说话,就是没啥事了,就过去跟刘胜利商量。 刘胜利一听,这倒是也行。 还真有几个老前辈,有处事稳重的,有办事圆滑的,但是人品都还挺好的。 真要是能请到山寨上,还真是陈秀秀她们的助力。 他可从来没说,陈秀秀怀孕了,就应该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能去,他没那思想。 知道陈秀秀想回山寨,多半是要发展山寨,把山寨作为大荒子将来的后路。 这时候局势不明,谁知道以后会咋样呢。 再加上经过陈秀秀鼓动吴氏姐妹,和顺子一起折回去,抢了日本鬼子机关枪一事,发现这丫头,心眼子还挺多,处事也颇有章法和谋略。 山寨交到陈秀秀手里,也算是一件幸事。 从这一天开始,女匪陈秀秀,开启了她传奇的一生。 第206章 招人 陈秀秀她们既然决定要回山寨,那就张罗起来了。 刘胜利跟老前辈们,还有那些留下来的孩子们一说,想请他们去山寨,这些人商量商量,还真就有去的。 老太监小全子就头一个要去,他本来无儿无女,收养了好几个孩子,现在他干儿子顺子,有点想去山寨的意思。 剩下几个小的干儿子干女儿,他临来之前,就给安排好了,男孩子去相熟的店里当了学徒,女孩子们到了岁数,给了点嫁妆,央媒人找个好人家就给嫁了。 顺子是因为舍不得老太监,才没送去当学徒。再一个,也确实需要有人,跟在他身边照顾着他,才留下来的。 老太监本来没打算去山寨,他跟顺子在平城,爷俩待的挺好的,老太监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多少卷了点好东西。 平时老太监也不闲着,总能找到点零活干,比如谁偷东西,他给放个哨啥的,咋也能挣两个。 手里头不缺钱,爷俩小日子过得正经不错。 顺子虽然留下来,但是小孩也不闲着,人家开个小摊子,给别人配个钥匙修个锁头,刻个印章啥的,也能对付俩钱。 但是老太监一瞅,刘胜利一说召集人去山寨,顺子眼睛直放光。 刚才那拨去参加抗日联军走的时候,他就看见顺子也有点想去。 估计孩子是担心没人照顾自己,忍着没说出来。老太监看出来了,但他也没说让顺子去,为啥呢,老太监也怕顺子去了有啥危险呢,而且那要是去了,可就不一定把顺子分哪里去了,一想到爷俩分开,还挺舍不得的。 去山寨的话,老太监感觉,没参加抗联那么危险。而且,去了看不行,可以随时退出来,这个自由。 要是参加抗日联军,那可就不能半路打退堂鼓了。 最重要的是,去山寨,爷俩可以在一起去,去参加抗日联军,不能带着老太监呢。 这么地,老太监就举手:“那啥,我和顺子,我们爷俩去山寨。 不过,咱可提前说妥喽,我们爷俩,那要是真待不惯,你们可得允许我们随时退出来。这条要是你们做不到,那我们爷俩肯定不能去。” 别的老头也纷纷附和,都想着,就算参加了山寨,也有自由身,随时可以抽身而走。 陈秀秀觉得人家有顾虑,这很正常啊,谁能还没看见山寨咋样呢,就死心塌地的,决定跟山寨共存亡啊。 所以就说:“这条我就能答应,老前辈们要是觉得在山寨待得不称心,随时可以退出。你们可以先去咱们山寨里头看一看,再决定是不是留在山寨。 要是决定留下,咱们还给发安家费,好让各位料理一下家里头,别让家里的人,饿着或者没钱花啥的。” 现在山寨里头,就算是陈秀秀说了算了。 四荒子他们,虽然对老前辈们顾虑重重,还提条件,多少有点不高兴,但是,也都听陈秀秀安排,面上也没显出来不高兴的意思。 周大松看老太监都参加了,他也想参加去山寨看看。 但是,他可不是一个人啊,他还有媳妇孩子徒子徒孙啥的,一大摊子人呢。 他那杂耍班得继续开下去呀,不然那老些徒子徒孙,还有家里人,吃啥喝啥呀。 羡慕地瞅了老太监一眼,啥也没说。 男人么,至死是少年呢,谁不想建功立业,干点热血沸腾的事业呀。 但是家庭情况不允许,可奈何呀! 老太监看周大松不去,撇撇嘴,心里美滋滋,心里话,还得说是我小全子能耐,直接就能去山寨,周大松那个怂货,连声都不敢出,呸! 他们知道去山寨也不是就享福去了,都听说去了,还得接着炸日本鬼子的小铁路。 上次虽然炸一次了,但是架不住,日本鬼子拼命征用中国农民当劳工,给他们加班加点的修啊。 陈秀秀离开家里的时候,就听一个去山那边,监视日本鬼子修铁路的弟兄,汇报过,那小铁路,可又修起来了。 这次鬼子吸取经验,就怕又被炸了,征用了更多的劳工,派了重兵把守,加快速度修呢。 陈秀秀回去,就得再次领着弟兄们去再炸一回。 走街串巷、卖针头线脑的货郎,也要跟着去山寨,还有好几个,江湖上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们,也要一起去。 这些同意去山寨的老前辈,大多是身无牵挂,在江湖上也是形单影只的人,那在哪里还不是待着呢,一听可以去炸小铁路,他们还挺兴奋的。 徐松柏也要跟着陈秀秀她们一起回去。一个是看望自己的亲妹妹徐艾蒿,另一个是去山寨见仙姑。 大荒子他们出来了,仙姑替他们还在训练山寨上的弟兄们呢。 但是人家仙姑,也有自己的老大一摊子事情要办呢,不可能一直给这么个小山寨代班吧。 所以陈秀秀也着急赶紧回去,别耽误了人家仙姑的正事。 再一个,回去的路上,陈秀秀还有一个事情要办。她想把大荒子他们,当初去炸鬼子的小铁路之前,给她留下的,这个保命小册子里头的人,找一些跟她去山寨。 加强山寨的生存抗打击能力。 现在山寨里头也就百十号人,在天宝镇都算不上势力大的胡子,何况放眼整个平城,那更是排不上号啊。 所以,陈秀秀决定要扩充人手,增强山寨的力量。 大荒子为啥当初,没有让这些册子上的人,加入山寨呢? 因为他始终不想一辈子当个胡子,他总有一种直觉,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山寨,出去外面干一番事业。 所以,他也就没把他第一个师父给他留下的,那册子上记载的小刀会成员,引进山寨。 只是默默地关注着那些人,偶尔有需要,联系他们一下,毕竟长时间没有联系,容易断线。 而陈秀秀跟大荒子想法不一样,她想把山寨做得更好点,就怕大荒子他们,万一在外头混不下去了,可以回来山寨里,带领着他们,继续干一番事业。 光靠山寨目前的这些人,可不够看的。 目前山寨的这些人也是良莠不齐,里面还收编了,当初那个背后开冷枪的勤务兵,手里的一部分胡子。 那些胡子可不是啥善类,跟着勤务兵没少打家劫舍。里头的人,有很多穷凶极恶的。 当初因为着急攻打日本鬼子的小铁路,确实需要人手,没有那么多时间招兵买马,所以也没有甄选这些人,哪个是忠,哪个包藏祸心。 现在不一样了,有了这些老前辈,完全可以吸收新鲜的血液,让老前辈们训练他们,引导他们。 所以,陈秀秀召集好了人马,引着一群人,就往山寨方向走了。 第207章 哭声 刘胜利肯定也得跟着陈秀秀他们一起走啊,大荒子临走的时候,再三拜托他,多少照顾着点陈秀秀。 山寨里头现在还不知道咋样呢,他也不放心,让陈秀秀他们几个回去呀。 虽然也有好多老前辈们跟着去了,但是毕竟,跟陈秀秀他们,也还存在一个磨合期。 这一行人收拾收拾就上路了。 他们走的这条路,是大荒子他们,当初来平城的时候走的路。 陈秀秀当初走的是大道,大荒子他们走的是小路。 男人么,小路比较方便,缺点就是走得多是山路,崇山峻岭的,比较辛苦。 本来他们这一行人多,加上陈秀秀是个孕妇,还没满三个月,胎都没坐稳呢,应该走大路。 但是大路上,不知道有没有鬼子的岗哨,他们不敢贸然的走啊,万一遭遇上了,也是一场恶战,还不如从小路走,安全点。 小路虽然都是山路,但好处就是鬼子想在这里布设兵力,特别困难,那崇山峻岭的,地势老险恶了。 这些人从“在家里”带出来好些干粮,人家还贴心的,给带了防蚊子毒蛇啥的草药。 这些人身上,也多少都带了点武器,那枪啊,手榴弹,炸药包啥的,他们都没留下,都给带出来了。 就算是万一在这崇山峻岭间,遇到鬼子,倒也有一战之力,而且地势险恶,也方便大家隐藏。 就说这一天,走到了一个地方,叫鹰嘴崖,这地方山头形似鹰嘴,底下是个极深的山涧。 他们得贴着山崖边上走,旁边就是山涧,跟大荒子他们走过一次的人就说,这路还挺远才能走过去。 就想着,得好好歇歇再走,万一半路上体力不支,可没地方休息呀,何况他们还带着个孕妇陈秀秀。 这些人坐这儿,这一休息可倒好,就听见远远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哎呦妈呀,深山老林的,这地方一瞅,就不像有人家的样子,有那年纪小的,都要吓哭了。 这别不是啥山精树怪成精了,出来吓唬人的吧?这精怪,会不会吃人呢! 不说小孩子们害怕,大人们身上也直冒白毛汗呢。过去人都迷信,就怕有个鬼啊怪的。 刘胜利呲呲牙:“嘿嘿,别是啥乌鸦,或者猫头鹰叫唤吧,那玩意叫得也这么渗人呢,就跟小孩哭一样。” 老太监瞅瞅他,心里话,这根本就不是啥鸟叫,这就是个女人在哭嚎,说不定,还不是个女人,是个女孩。 老太监在宫里那么多年,见得最多的,不是太监,就是宫女。他可太熟悉女人的哭声了。 那宫女就没有一个幸福的,离家那么老远,在宫里头每天还有人打骂不给饭吃,罚跪啥的。 整天都有躲起来偷偷哭的。听得多了,耳朵都熟悉女人的哭声了。 但是老太监也没说,谁知道这深山里头,到底是啥玩意哭啊,是人,还是鬼! 反正他也不惧就是了,大不了,拼了呗!他们有武器,还有这老些人,怕个啥! 陈秀秀现在算是掌权人,就发话:“三荒子,你挑几个人,跟你一起去有哭声那地方瞅瞅,别靠太近了,探清楚情况就回来,咱们再商量到底该咋办。” 三荒子答应一声,领命就去了。 本来那时候,大荒子要来平城抢劫枪械库,该留自己亲兄弟在山寨坐镇。 不说都留下吧,最少也得留下一个呀,但是也不知道大荒子当初咋想的,他就感觉,此去平城,自己好像就会走上另一条道路,就把自己的三个亲兄弟,跟大多数心腹都带了出来。 而且,他也对仙姑替他坐镇山寨放心,不放心咋整啊,大荒子现在都还迷信仙姑,是条法力高深的小蛇精呢。 认为人家要是真想打他山寨的主意,根本不用动手,动动法力,就把他们大家收拾老实了。 所以,这种相信迷信的做法,也可以称之为,迷之相信了。 且说三荒子带着几个弟兄就去了。这些都是他们,从山寨里带出来的那部分,没有跟大荒子参加八路军走的心腹。 隔了好半天呢,他们几个浑身带血,背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就回来了。 陈秀秀她们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啊,就问:“这从哪里整来个小姑娘?还有,你们这咋还浑身是血呢?” 三荒子把小姑娘轻轻放在地上,皱着眉头道:“我们去的时候,就看见这小姑娘在哭嚎,地上躺着好几个人,都被不知道是啥野兽给咬死了。 我们仔细瞅了,那几个人,全都死得透透的,好几个人的肠子,都被拽的满地。 就小姑娘还活着,所以,我们这就把小姑娘给抱回来了。” 呲呲牙:“嫂子,你看这小姑娘可咋整?还是活的呢。” 当然是活的,人家小姑娘瞪着一双大眼睛,瞅着他们呢。 陈秀秀想着,一个小姑娘,估计家人都死干净了,一条人命啊,能咋整,只能带出去呗。也不能扔在这里,让她也喂野兽吧。 就说:“那咱们就带着她吧,等走出去了,再商量怎么安排她。唉,这也怪可怜的!” 那走街串巷、卖针头线脑的货郎,仔细打量了小姑娘半天:“我说当家的,带着她,这恐怕不妥啊!” 陈秀秀惊讶了一下,咋不妥呢,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子,难不成她们要见死不救,把她自己扔到这深山老林里头么? 刚要开口反驳,谁想到老太监也反对:“对,这小姑娘咱们不能带,最好现在就一枪打死她。” 小姑娘那双大眼睛瞪得溜溜圆:“八嘎!你,死了死了地!” 还“呸”了老太监一口。 老太监望着陈秀秀:“知道我为啥赞同不带着她,还主张就地一枪崩了她吧!” 这时候,大家都知道了,合着这小姑娘,她是个日本人呀! 这根本就不是中国人,再一细瞅,那穿的衣服都能看出来,这绝对不是中国人的衣服。 那料子,那样式,中国没有穿这个的,至少,他们大家认识的人里头,没人穿那样的。 刚才这小姑娘骂老太监的话,大家伙也都听见了。 就说:“对,这小日本鬼子也不能留,别看她现在小,感觉好像挺可怜。可你们别忘记了,多少比她还小的中国小姑娘,都被日本鬼子给祸害了。 你瞅瞅她穿的,戴的,那都是靠侵略和奴役咱们中国人得来的。绝不能放过她!” 陈秀秀沉吟,心里也在考虑,是就地杀了这个小姑娘,还是带着她。 她现在还不知道,就因为她这一次的决定,会给她们大家,带来多少次的绝命杀机! 第208章 移民 刘胜利也过来跟陈秀秀说:“秀秀啊,不是咱们狠心,你看这孩子,瞪个眼珠子,恶狠狠地,一瞅就不是啥善类。 那狼崽子就算你从小养大的,都可能长大了,反咬你一口呢,何况这么大的孩子。 你仔细瞅瞅这孩子,她少说也有十岁了吧,那性子脾气早都养成了,留下来说不定就是个祸害。 你要是觉得这就是个孩子,不狠心杀了她,那就把她留这里,让她自生自灭吧!” 陈秀秀怀了孕,心里就多了点慈悲:“师父,这不太妥当吧。咱都说,大人的仇恨不能延续到孩子身上。 这孩子一共也没多大,要是留在这里,保不齐,就让啥野兽给叼去了。 这么点子大的孩子能干啥呀,不然咱们把她带出这片深山,就把她放到外头那有人家,又没啥危险的地方,再让她自生自灭吧。” 但是此时的陈秀秀还不知道,相遇总有原因,不是恩赐就是教训。 人性的丑恶与残忍,或许真的与年龄无关。通往地狱的道路,往往是用愚蠢的善意所铺就的。 所以陈秀秀后来变得杀伐果断,凶狠暴戾,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实在是她的善良,在这乱世里头,给她带来的都不是啥好的回报,而是血腥的杀戮和无尽的伤害。 所以说,当你的善良,没有长出牙齿的时候,只是软弱。 只有当你自身足够强大的时候,才能去施舍你的善意,因为你已经强大到,别人无法伤害到你的地步。 此时的这些人也不知道,陈秀秀为了这个决定,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刘胜利本来还想反对一下,但是中国人心里头,根深蒂固的那种,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尊老爱幼的思想下。 本能的,哎,他也觉得,这么一个小孩子,虽然是日本鬼子的后代,但是真的见死不救,心里还真的不太得劲,要不怎么说,中国老百姓是真善良啊。 就咽下想阻止的话,带上了这个小姑娘,出发了。 三荒子他们几个回来的人,因为抱过小姑娘,那身上沾的都是血。 这小姑娘也算是运气好,估计那野兽吃了好几个人,看到人类幼崽,不知道出于啥心理,竟然没吃她。 小姑娘身上的血,其实是她扒拉其他几个死的人,沾在衣服上的,她身上没啥伤口。 三荒子他们几个弟兄,反正衣服也染上血了,过山路的时候,就轮流抱着小姑娘,给她带过去了。 这小姑娘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中国话,反正她没讲过。 陈秀秀她们这些人呢,乌合之众么,也没有人说提防着一个小姑娘,或者盘查一下这小姑娘的来历。 像老太监这些反对带着她的人,一看山寨的当家人陈秀秀都说要带,他们心里虽然不愿意,但是大不了远着点小姑娘呗。 自己也是刚加入的,不好太过反对,也没人说要监视监视,或者防备啥的,实在年龄小这一点,就是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都自动认为,小姑娘不会讲中文,因为她骂人用的那句就是日语呀。 讲起来啥计划,啥安排,也没人背着小姑娘,都张着大嘴,巴拉巴拉一顿说。 就这么地,小姑娘混在他们中间,听了不老少的秘密。他们还不知道,人家这小姑娘也是有来历的。 当年日本实行了一个计划,向中国移民政策,派出所谓的‘开拓团’。 刘玉蓝婆家住的那个村子,就是日本鬼子,当时相中的其中一个村子。所以他们通过散播鼠疫,把村子里头的人都给团灭了。 好方便他们的所谓‘开拓团’,过来安居乐业。 小姑娘就是这所谓的‘开拓团’成员之一。 那些被野兽咬死的,是她的亲友长辈邻居啥的。 这小姑娘,跟普通的移民还不一样,从小进行的就是某些特殊训练,就是为了方便将来进入中国,必要时可以伪装成中国人,方便情报工作。 所以她是懂中文的,并且能说会写。 人家还有偷偷和鬼子联络的暗号啥的。 但是这些,陈秀秀她们也不知道啊,本着中国人热情好客,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怜惜弱小么,就把小姑娘一路带出来了。 到了外头,已经不是山路了,能看得到人家,陈秀秀就跟大伙说: “各位叔叔大爷呀,咱们再走没多远,可就到咱们山寨了,大家可以就地歇息一下。把这小姑娘放到那有人家的地方,随便她去干啥吧。” 三荒子跟几个抱过小姑娘的弟兄们,看着小姑娘委屈巴巴的样子,心里还有点不落忍。 毕竟抱了一路啊,多少有点熟悉了,突然放这小姑娘去自生自灭,还是有点难受的。 这小姑娘受过训练,刚开始是以为落到中国人手里,必然是活不成了。 她也知道,日本鬼子咋对待中国人的呀,中国人对她们那是恨之入骨。所以就豁出去了,大声用日语喝骂。 后来她听见这队伍里头的人,哎,对她虽然爱答不理,但是还抱着她过山路,也给吃的喝的,还讲了好多秘密的事情,都是她们训练的时候,要求她们打探的消息。 她心里就活泛了。 这要是能跟着这个队伍,说不定还能得到许多有用的价值。自己要是凭着这些消息,等以后回去日本驻地,说不定就能得到重用了。 而且,这些人看起来就很蠢的样子,感觉很好利用。 就刹下心来,在三荒子几个抱着她过山路的时候,尽量表现得特别乖巧,特别懂事,特别依恋的样子。 小姑娘还特别聪明的,没有表现出,自己会说写中文。 她听陈秀秀发话,要把她放在这地方,心里知道,要是被放到这个地方,先不说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就说会丧失从这些人嘴里,得到许多有利于日本鬼子的消息,就不行。 所以,她眼巴巴地望着三荒子,希望三荒子能替她求情。 从陈秀秀她们的讲话里,她听出来,三荒子好像是最能做主的陈秀秀的弟弟。 那只要三荒子能替她讲话,她就能留在这个队伍里。 所以,不光眼巴巴地望着三荒子,还留下了几滴眼泪,紧紧抓住三荒子的衣袖不放手,表现得又凄楚又依恋又委屈的。 这个表情,人家在日本鬼子的训练中,专门培训过。这老农民三荒子还能扛得住。 别看三荒子每天阴沉沉地,整天绷着个脸。但是他心里特别温情柔软,尤其跟吴东结婚以后,就整天梦想着,能有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女儿,承欢膝下。 现在见了小姑娘这么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立刻父爱爆棚,就说:“咳咳,那啥,大嫂啊,这么一小点的丫头,要是真给她扔在这里,她还不会讲咱们中国的话,连要饭,都没有人能听懂她讲的日本话。 再说了,一听她说话,就知道这是个小日本鬼子,谁能给她饭吃呀,那非得饿死不可。 咳咳,不如咱们把她留下来吧,反正她一个小丫头,也吃不了多少粮食。而且,她也听不懂咱们中国话,不能泄露啥秘密。 大嫂,那么老些人都让野兽给咬死了,就单留了这小姑娘,说不定就是给她一线生路,咱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第209章 代价 陈秀秀其实心里头,不是太想领这个小女孩回去,总感觉这咋地说,也是日本鬼子的后代,心里不太舒服。 但是三荒子是她的小叔子,她也不好驳他的面子。 只能无奈的点点头,说:“那好吧,暂时就让她跟着咱们回去,等合适机会,还是得让她走,不能让日本鬼子的孩子,待在咱们山寨。” 三荒子是只要这小姑娘,没啥性命危险就行,点头答应一声:“哎,以后就由我们夫妻,负责她的生活,大嫂您就放心吧,不会麻烦别人的。” 陈秀秀点点头,同意了。 要说为啥陈秀秀,没有这种收留小姑娘以后,可能会给山寨带来灾难,或者小姑娘是鬼子一伙的想法呢。 那是因为即使陈秀秀,现在觉醒了,立誓要当一个强者,可她本质上,也还只是一个乡下的村妇呀。 既不是穿越的,也不是重生的,更没有啥金手指,甚至仅仅只是一个,比普通村妇就多认识几个字的,这么一个妇女。 你要是让她一上来,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更知道人性,还知道侵略战争多残酷啥的,那不现实,咱要讲的也不是那样一个人。 她没正经上过学,没出去见过世面,更没有人,对她进行过系统的培训学习。甚至于现在的她,还不如这日本鬼子的小姑娘知道得多。 而长见识,或者说是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只不过,这代价有时候多,有时候少,有的是她能承受得起的,有的是承受不起的。 再说回陈秀秀他们这一帮子人,呼啦啦地,就回山寨了。 现在的天宝镇,许多势力也是刚刚要进来,还没有那么多的各路人马。 所以他们仗着人多势众,大摇大摆的就回温家沟了。 这地方从他们炸小鬼子铁路,小鬼子们安排兵力来突袭过一次,那次,这些胡子都被大荒子他们,安排去别的地方躲着了。临走的时候,在山道上埋了好些地雷,把鬼子炸得哭爹喊娘。 鬼子不知道温家沟的虚实,再一个,也是鬼子忙着修小铁路,抽不出来人手,所以突袭扫荡过一次,就回去修小铁路了。 大荒子他们走了以后,仙姑就带领着胡子们,又回到温家沟了。 陈秀秀离开家,去平城找大荒子的时候,仙姑就派人通知过她了,说我们这些人呢,又杀回温家沟了,你们要是回来,那就直接回温家沟吧。 就这么地,她们一大帮人,直接就回了温家沟。 到了山寨,路上都被上次鬼子来袭击的时候,引爆了埋的地雷,路被炸得是坑坑洼洼。 小姑娘还是被三荒子抱着走。 要说这小姑娘十多岁,完全可以自己走了。 不过三荒子和几个当时跟着一起去探情况的人,因为看见了跟小姑娘在一起的人,惨死的样子。 一想到小姑娘当时,哭嚎的扒拉那几个人的惨样,他们不自觉的,就下意识地,想对小姑娘好一点。 看到路况不好,就都爱抱着她走。 这些胡子倒没有啥不好的心思,说这是个小姑娘,我抱着咋地咋地,没有。那时候的人,还算比较淳朴。 虽然是胡子,但是这些胡子,可不是像‘靠山好’那帮胡子一样为非作歹的,他们的品行要好得多。 仙姑一见到他们,还挺高兴的,尤其看徐松柏来了,她更高兴。 徐松柏这小姑娘,这大体格子,给人特别的安全感呢,铁塔一样,走路都震得地面噗通噗通的。 再说,仙姑在这山寨也待腻了,太单调了,整天药是不出去抓大户勒索钱财,那就得在山上干待着,没意思透顶。 她在外面浪惯了,平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啥时候这么闲着过呀。 本来当时答应大荒子,替他看着点山寨,再帮忙训练训练胡子,是因为仙姑感觉自己就要死了,所以,想找个清净地方待一待。 可这待久了,她又浑身不自在。静极思动,又想出去走动了。 徐松柏来了,正好,可以陪她去江南走一圈。这么有安全感的人,说啥得放在自己身边。 尤其徐松柏特别能逗乐,有这么个人陪着,一定不寂寞。 这么老些陌生人跟着来了,陈秀秀就跟仙姑挨个介绍。 仙姑哪里耐烦听这个呀,直接一挥小手手:“哎呀,啰嗦,我不想听,你直接安排吧,我过几天就走了。” 仙姑就回自己那屋,跟徐松柏说闲话去了。 要是陈秀秀当时跟仙姑讲一下,来的人里头有个日本小姑娘,也许结局又不一样。 毕竟仙姑也算身经百战,咋也比陈秀秀的阅历强百倍呀。说不定,当时就能看出小姑娘的狐狸尾巴,就地打死。 也就避免了以后的悲剧。 但是无巧不成书,就是这么巧,陈秀秀没跟仙姑讲,仙姑呢,也不耐烦听,就这样,命运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陈秀秀指派了几个人,协助着三荒子,把这些新来的人,都安排妥当了。 自己也实在是有点累了,毕竟怀孕还没有三个月,孕吐比较厉害。 回来的时候,风餐露宿的,能吃到啥东西呀,虽然大家都照顾她,没让她拿什么东西,但是就是空着手走,也累呀。 那山路崎岖地,特别的难走啊。 大家也是人困马乏,早早就睡下了。 谁想到,刚睡到半夜,就听见有人嗷嗷喊:“快来人呢,仙姑让人给杀了!” 温家沟本来就山深林密,除了他们这些胡子,旁边根本没有人家,这一嗓子嗷嗷一喊,大晚上的周围还特别静,声音传出去多老远呢,胡子们都醒了。 有的那衣服都没穿好,光着脚丫子就跑出来了。 陈秀秀睡得那么沉,都被这喊声从梦里头给惊醒了,一咕噜爬起来,穿上衣服就出去了。 那喊叫的是仙姑带来的黑衣服,叫魁五,就见他泪流满面地说:“仙姑晚上去上厕所,我说我跟着她去,她非得不让,说是一直都自己去的,没事。 结果我在外头左等仙姑不出来,右等仙姑没出来,我就着急了,进去一看,仙姑被人杀死了,血流了一地。 说,是谁,到底是你们谁杀死了仙姑?今天必须找出人来,找不出人来,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我都把你们一起拿机关枪给突突了,谁也别想跑!” 这些胡子都懵了,面面相觑,谁能杀仙姑啊,仙姑整天就是一个小孩子,虽然脾气臭点,但是心不坏,还免费教他们咋使用武器,还给他们免费提供弹药啥的,感激还来不及呢,咋会杀她呀! 左看看,右看看,就有那胡子说:“嗨,这早没出事,晚没出事,就带着这拨新人回来出事了,准是新来的人里面有人干的。 他们都是江湖人,肯定里头有人不是啥好鸟,怕咱们山寨发扬光大,特意来这儿把小仙姑给杀了,好挑起天仙教和咱们山寨的矛盾,不让咱们壮大。” 这些新来的江湖人,一听这话可不干了,跟这些山寨里原来的胡子们,就骂开架了。 陈秀秀来到的时候,就是这么个局面。 陈秀秀皱着眉头,也在想,到底这是谁干的呢?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跟仙姑有啥恩怨?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日本小姑娘。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第210章 心跳 这些人在这里一顿吵吵,嗓门嗷嗷地,都为了证明不是自己干的。 互相在这里攻击,尤其分成两派,原来山寨里头的胡子,跟新来的这些人,都认为是对方杀的仙姑。 陈秀秀听着不像话,大喝一声:“都给我闭嘴,从现在开始,四荒子你跟仙姑的人一起,马上封锁所有下山的路! 所有人,都回自己的房间待命,等待我待会派人调查。 回去以后都仔细回想一下,今天晚上都在哪里,跟谁在一起,几点睡的,中间有没有出去过。谁也不许乱走乱动,一有发现想逃跑的人,格杀勿论,全体都有,听见没有?” 这些人稀稀拉拉地答应一声听见了,就都不吭声了,这时候谁多嘴反抗说不同意,那说不定就有嫌疑。 各自蔫哒哒地,回屋里去待着了,等待陈秀秀安排人询问调查。 这时候徐松柏腾腾地就跑来了。 本来仙姑是要跟她秉烛夜谈的,但是看见徐松柏直打哈欠,知道这是走的路多,没休息好,乏了,就放她回去睡觉去了。 徐松柏也睡得挺沉的,但是外头嗷嗷的又是叫又是骂的,她就醒了。 一出来,啥玩意,仙姑死了?这不可能! 就刚才不多大会儿,仙姑还跟她聊天呢。咋可能这么功夫人就没了呢? 徐松柏毕竟大城市里头来的,而且,她在教会学校读的书,学过点急救常识,最起码会包扎个伤口啥的,自己包袱里还带着止血药消炎药感冒药,这些常备药品。 这一摸仙姑的心脏,还没停止跳动呢,说不定还有救! 赶紧抱起仙姑,就跑回屋子里头,清理伤口,给包扎,先止住血啊。 这伤口在心脏部位,本来绝无幸免。 但是呢,仙姑的心脏,她长歪歪了,没在左边,在右边。要不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呢。 仙姑呢,长得太小了,跟个六七岁小孩差不多,血流半天,早昏迷了,处于一个假死状态。 再加上魁五这么一叫唤,说仙姑死了,这些山寨里的人,包括那些仙姑带来的黑衣服,都认为仙姑已经死了,没人过去施救。光顾着追查凶手了。 那日本小姑娘美滋滋地,以为仙姑已经让自己给杀了,现在看见徐松柏直接把仙姑抱到屋里头包扎,一寻思,不好,仙姑这是还没死透,会不会醒过来,指认自己是凶手。 她有点害怕了。 要说为啥日本小姑娘会杀仙姑呢,还是来的路上,刘胜利他们,讲话也不背着小姑娘点,这些人大嘴一张,哇啦哇啦一顿说,把山寨里头的事情,都说了个差不多。 小姑娘就记住了,这山寨里头有一个大人物,叫仙姑,是天仙教里的头头。 要说这些人咋知道仙姑的真实身份呢,是仙姑觉得自己快死了,后来跟山寨里的人,处得也还行,就告诉了山寨的人,自己才是真仙姑。 所以这些人,才能讲出来,让日本小姑娘给记住了。 正好,晚上她跟三荒子和吴东住,那山寨没有那么多房子,给这老些人住。 本来有好多房子的,前一段时间,不是日本鬼子来扫荡,给炸了好些,后头虽然他们回来修补了一下,不过,也没有全修,太费功夫了,就修了其中一部分。 所以后来的这些人,大差不差的,就几个人挤一挤住一起。 正好,三荒子因为跟吴东新婚,再加上,他咋说也是这山寨的三当家的,所以有一间单独的房间。 他都跟陈秀秀说了,日本小姑娘由他照顾,跟吴东一商量,就让小姑娘跟他俩住一屋,方便照顾啥的。 过去,大家庭住惯了,都是好几个人住一起,那时候也没有人讲究啥要过二人世界。 且说半夜,日本小姑娘听三荒子和吴东都睡实诚了,他俩走路累啊,都睡得很沉。 倒是日本小姑娘,几乎一路上都是被抱着,她不累,而且又想立功,就趁这个机会出去,想打探山寨情况。 刚好她猫着腰一出门,就见到仙姑一个人,往厕所走。 本来这女厕所建得就比较偏僻,因为当初仙姑她们没来的时候,山上就陈秀秀一个女人,所以,随便找了个避风的,偏僻地方,就当女厕所了。 日本小姑娘看仙姑身后没跟着啥人,她眼珠子转了转。 回身就跑附近的屋里,拿出来一把平时胡子门,用来削土豆皮的小刀。 这小刀还是陈厚魁打制的,他是铁匠么。 陈秀秀有一次回家,看见这小刀还挺锋利的,就给拿山寨来,削土豆皮用了。 日本小姑娘拿了小刀,悄悄跟在仙姑身后,见仙姑进了厕所。 外头老远才站着个黑衣大汉。 她想了想黑衣服大汉跟她们之间的距离,又听了听林间的风声,感觉就是杀了仙姑,仙姑即使挣扎喊叫,黑衣服大汉都不一定听得见。 陈秀秀要让仙姑,见见她们这些新人的时候,她隐在人群里,听过仙姑的声音,苍老嘶哑。 这时候的仙姑,身体已经进一步恶化,比当初刘胜利和大荒子初见她的时候,还厉害。 衰老得连小孩子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就是像行将就木的老人,特别闷的那种嘶哑暗沉的声音。 平时要不是使劲听,都容易听不出来她的声音了。 再加上日本小姑娘,虽然才十来岁,但是人家三四岁上,就开始经受残酷的训练,那身手,可不是这些庄稼汉们的三脚猫可以比的。 只不过碍于年纪还小,力量不够就是了,但是暗杀啊,狙击啊啥的,人家都会。 就这么地,仙姑刚进入女厕所,日本小姑娘从后头轻轻喊了一声,仙姑一回头,她拿把小刀‘噗嗤’,就扎仙姑左胸口了,直没入柄。 这小刀非常的锋利啊。 那血就流下来了,仙姑声音喑哑,嘶嘶喊了半天,发不出多大的声音。 只是伸出枯瘦的小手,对着日本小姑娘挥了挥手,眼睁睁看着那小姑娘,面上带着得意的笑容,退后几步,连蹦带跳的,跑了。 等黑衣服魁五着急进来的时候,仙姑已经因为失血过多,陷入昏迷,脸上呈现一种灰败的气息。 魁五光看见仙姑左胸明晃晃的小刀,地上又那么一大滩血,就自己认为,仙姑一定是死了,所以才出去喊叫起来。 根本没想到,仙姑的心脏是歪歪的。 日本小姑娘眼睛转了转,眨了两下眼,眼睛里头就眼泪汪汪地,走到三荒子跟前,拽住他,可怜巴巴地比划,自己也要跟进去看看仙姑。 三荒子看见这日本小姑娘眼泪汪汪的,还以为她是同情仙姑,想进去看望仙姑呢。 他一直以为小姑娘听不懂中国话,所以就摇了摇头。 牵着小姑娘的手,絮絮叨叨地:“咱们不能进去,里面正在给受伤的仙姑包扎伤口呢,乖乖地等着啊。” 他心里也毛躁躁地,即使知道这日本小姑娘听不懂中国话,他也唠叨了半天。 小姑娘拽着他往仙姑待的那屋子里头走,他叨叨咕咕地,也没多想,就领着日本小姑娘往里头去。 日本小姑娘咬着下唇,心里想,怎么才能确定仙姑死没死呢,要是没死,又怎么再弄她一回,不然等她醒来,说出自己是凶手,自己可就死定了。 第211章 大夫 三荒子跟日本小姑娘就进去了。 徐松柏已经处理完仙姑的伤口了,但是这是刀伤,而且那小刀可是削土豆皮的,肯定上头老多细菌了。 包扎上了,止完血这才是第一步,最重要的是怎样度过伤口感染这一关。 还有身体里头的内脏咋样,都不知道啊。这地方山高皇帝远的,上哪里找医生啊。 徐松柏还是更加相信西医,因为教会学校出来的,接受的大都是西式教育。 平城是离这里最近的省会城市,肯定有医院。 但是这么老远,把仙姑送过去需要的时间太长不说,就说路上的日本鬼子设立的那些关卡,就不好过。 走近路倒是没有日本鬼子的关卡,但是那山路崎岖的,抬着仙姑根本走不了。 就愁啊! 三荒子这时候进来了,见到徐松柏就问:“仙姑咋样了?有没有危险呢?” 意思是,能活不? 徐松柏眉头一皱:“你们这里有没有那种学过西医的大夫?” 三荒子一愣:“西医?啥是西医?” 他不知道啊,他们这里祖祖辈辈,给他们看病的都是中医啊。 徐松柏一听,得了,连西医都不知道是啥,更别提能能有啥西医的大夫了。 这可咋办呢? 仙姑毕竟是个女的,所以别的黑衣服都没进来,包扎么,伤口还是在胸口。屋里头只有徐松柏一个人照顾仙姑。 徐松柏跟前也没人商量,叹口气:“那你知道不知道,附近哪个中医的医术好?能不能用最快的速度,把大夫请来!” 三荒子认真想了想,当初大荒子那时候受了枪伤,是徐艾蒿给治好的。 就说:“那个,你亲妹子徐艾蒿医术就挺好,她师父钟先生医术更高。这俩人大概就是咱们这儿,最厉害的大夫了。” 徐松柏知道她亲妹子学中医,但是还真没想到,在三荒子嘴里,会有这么高的赞誉,心里还挺高兴。 马上说:“那你能不能安排人手,马上把他们给请来?我们这边,我加派两个人手,跟你们一起去。” 这有啥不能答应的,三荒子一口同意,出去安排人去了。 日本小姑娘则趁机留了下来。 徐松柏呢,对日本鬼子那是痛恨的不得了。 她见过日本鬼子祸害一个孕妇,把快临产的孕妇肚子里头的孩子给挑出来,扎在刺刀上头玩儿。 那孩子都还有微弱的哭声,活生生地就给弄死了。 妇人生完孩子,他们还用刺刀挑破衣服,肆意凌辱。 日本鬼子简直就不是人,真的就是一群畜生。 所以徐松柏不喜欢这日本小姑娘,无辜不无辜的,谁知道呢。 而且,她也是反对把小姑娘带过来的人之一。 就用手,指着门口,皱着眉头喝一声:“滚出去!” 小姑娘假装听不懂徐松柏的话,用自认为最甜美的微笑,试图打动徐松柏。 谁想到,人家徐松柏根本不吃这一套,你再甜美的微笑,想起来无辜死亡的孕妇和婴儿,徐松柏也拿不出来好脸对她。 没有杀了她,已经是极力忍耐的结果。要是按照徐松柏的心意,早就在见到小姑娘第一时间,一刀给她嘎了。 见小姑娘舔着脸,还要往仙姑身边蹭,站起来,一脚就把小姑娘从门里踢出门外:“滚!” 日本小姑娘还顺势卸了一部分力道,就这也被这一脚,给踹得好悬背过气去。 在地上趴了半天才站起来,怨毒地看着徐松柏,心里暗暗咬牙:“八嘎,早晚我要让你死在我手里,哼!” 盯了半天,看实在没有能下手的机会,一瘸一拐地走了。 走到暗处,四处看了看,在树上画了个记号,写了好些稀奇古怪的字,既不是中文,也不是日语。 要是小姑娘的同伙,就能看出来,这是她们特有的,传递消息的密语。 话说三荒子出去,就跟陈秀秀汇报,说要去陈家磨坊,找钟先生和徐艾蒿,过来给仙姑看病。 陈秀秀叹一口气:“早就请师父跟小师弟曾峻岭,去陈家磨坊请人来了。我也没敢派别的人,实在是放心不下。 咱师父跟小师弟那是绝对没嫌疑,人家爷俩跟好几个人,一直在屋子里头睡觉。 这也不知道,到底是咱们中的谁,对仙姑下的毒手,你说这个缺了大德的,抓住他,非得让他死无全尸不可!” 三荒子也想叹气,心里想,要是大哥在就好了。 他们早就习惯了,无论啥事都让大荒子拿主意,大荒子拿的主意,也往往是最好的。 两人抬眼对视苦笑一声,不用说,也都猜出来对方的想法。 陈秀秀忍着疲惫,站起身来:“走吧,咱俩去各屋里问问情况,看看他们是不是都有人,能证明自己的行踪。瞧瞧能不能排查出来凶手。” 三荒子点点头:“要是这会仙姑,能醒过来就好了,一下子就能知道,到底谁是凶手了。” “是啊,也不知道凶手到底是有啥意图,杀仙姑到底是为了什么?有这么个人潜伏在山寨里头,还真是啥事都不能掉以轻心。”陈秀秀拿起桌子上的手枪,别在自己腰带里头,跟三荒子走了出去。 单说刘胜利领着曾峻岭,去请钟先生和徐艾蒿。 他也着急啊,仙姑当初就是他去请人家,人家才跟着他来的山寨。 结果,现在出了这种事情,老头心里不好受啊。 陈秀秀一说让他来,他快马加鞭一刻不停,天还没亮,就跑到了陈家磨坊。 刚到陈家磨坊,就听见里头人喊马嘶,这咋回事? 刘胜利人老成精,示意小徒弟曾峻岭赶紧下马,悄悄地把马牵到密林里头拴上了,让曾峻岭负责看马。 自己偷偷摸摸地,就摸进村子里头去了。 这个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老头最在行啊,他本来就是个神偷,本身功夫也了得,都没人注意到他,他就进村了。 到了村里,好家伙,大家伙都围在陈家,看热闹呢。 刘胜利在山寨逗留的时候,也曾经来过一次陈家磨坊,知道陈家的具体位置。 心里想着,这陈家咋回事?就见一大堆人,闹闹哄哄的,里头一个男人,跟陈厚魁在那嚷嚷呢,也不知道说的啥。 他瞅着那男人就一个人,也没看见那男人拿啥家伙什,想必陈家没啥大麻烦。 他这还肩负着给仙姑请大夫的重任,病情可耽误不起,也没细问具体情况。 直接就找了一个乡亲,让人家指点了钟先生跟徐艾蒿家的位置,撒丫子就奔去了,救人如救火,实在是急呀! 结果,就因为他没有细问关于陈家的事情,以为最多就是乡邻间闹个啥小意见。 接到钟先生跟徐艾蒿以后就回山寨了,回去也没把这小插曲跟陈秀秀提起,从而耽误了后头的好多事情。 第212章 醒来 找到钟先生跟徐艾蒿,人家俩人倒也没有拿乔,直接背上药箱,就跟他走了。 到了外头,徐艾蒿的男人老烧肉,早就套好马车,准备送他们去山寨。 人家也不放心呢,钟先生是个老人,徐艾蒿是小媳妇,在这乱世之中,这样俩人,那要是碰上胡子,或者别的啥坏人,没反抗能力啊。 万一俩人跟去了,出个啥事咋整呢。 老烧肉随身带了一把板斧,他虽然长得其貌不扬,敦敦实实的,但是力气还挺大,为人憨厚孝顺,钟先生对于这样的一个上门女婿,那是相当的满意。 闲话不多说,几个人到了树林子外头,喊上曾峻岭,就快马加鞭去山寨了。 进了山寨,也没跟众人寒暄,直接去了仙姑那屋,钟先生一号脉,眉头皱了个大疙瘩。 油尽灯枯啊。 这神仙也治不了,最多续点命吧。 示意让徐艾蒿也过来长长见识,过去师父带徒弟都这样,自己诊一回,让徒弟再诊一回,徒弟先开个药方,师父看完了看看是给增减一下,还是直接否了,或者感觉差不多,直接就给病人用喽。 情况紧急,钟先生就不等徐艾蒿开药方,自己再拿着她开的药方斟酌啥的了,直接自己就开了药方。 这些药材,钟先生也没带那么全,不过也大差不差。 刘胜利去请他来这里,给仙姑瞧病,他肯定得先问一下,到底仙姑啥情况啊,好准备带药。 过去中医的药材,好多都是自己上山采的,炮制啊晾晒啊,都是人家自己。 这药材都是纯野生的,估计药效都要比现在那养殖的好。 钟先生还有一味神药,这是他们祖辈传下来的,可以续命的,不太多。 就看仙姑的人,舍不舍得出大价钱了。 徐松柏看着自己的妹子徐艾蒿来了,心情那是万分激动啊。 但是非常时期,还是以给仙姑治病要紧,强忍着,不跟妹子讲话。 来的路上,刘胜利光顾着赶路了,也没告诉徐艾蒿,说你亲姐姐徐松柏来了,看你来了。 徐艾蒿根本就不知道,这铁塔一样彪悍的女人,能是自己亲姐姐,毕竟俩人分别的时候,徐艾蒿才三四岁大小,她跟徐松柏现在都长大变模样了。 不过看见了,从心里生出来一股子亲切感就是了。 因为徐艾蒿的额娘,也是这样高大威猛,骨架子极大,长得同样这么人高马大。 虽然她额娘死的时候,她那时候也还小,但是记忆却很深刻。 徐艾蒿本人长得,那可就秀气得多了。 娇小玲珑,有点江南女子的韵味,随了她文弱书生的父亲。 现在仙姑这边是徐松柏负责,因为天仙教在这边的人里头,数她职位最高。 本来要是钱三和赵四在这里的话,应该是他俩负责,他俩是仙姑的贴身禁卫么。 但是,这俩人都被仙姑派出去,办更重要的事情去了。 他俩走了,才由魁五负责仙姑的日常安全工作。 魁五啥都好,也勇猛也忠诚,就是心比较粗。 要是钱三和赵四在的话,以他们那经验和心眼子,绝对出不了这事。 徐松柏看钟先生开了药方子,就问:“您看我们仙姑这情况咋样?能不能控制住伤口感染?内部有没有啥不妥当?” 钟先生叹口气:“仙姑的身体,就算是不受这么严重的伤,那都是硬熬着,九死一生。 现在,被扎了这么一刀,还多亏你们仙姑的心脏长歪歪了,要不然,就凭这一刀的位置,那肯定早就归西,绝无幸理。 我这儿呢,有宫廷秘制的丸散膏丹,多的不敢说,至少能帮仙姑,至少续上那么二年三年的命,就看你们出不出得起价钱了。” 徐松柏就乐了,这有啥出不起的呀,啥价钱是她们天仙教出不起的! 本来仙姑预计自己,最多可以活半年,钟先生说用了他的神药,还可以活两年三年的,那可太好了呀! 仙姑就是她们天仙教的定海神针呀,只要仙姑在,那多少钱挣不回来呢。 所以特别爽快:“用,捡那好的用,别心疼。你要啥,只要不是天上的太阳,月亮,咱们天仙教大概,都可以给您弄来。” 嚯,瞧瞧人家这口气,那就是大呀。 但是也从侧面证明了,人家肯定多少有点能力。 至于这能力到底有多厉害,那就得以后慢慢处着看了。 钟先生就说:“好说,好说,我现在先给仙姑用上药,好让她醒过来。 听说你们不是还在查,到底是谁刺伤的她么,这她要是能醒过来,那不就能抓住人了么。 不然,这总昏迷着,万一那人不死心,再来一次可咋办。 咱这药可老贵老贵了,你们可得记我们的情啊!” 钟先生看见人家这么厉害,不光要钱了,还想要个人情。 徐松柏心说,我妹子这师父,还挺贪的,不过看他模样,对我妹子不错。嘿嘿,就算看在我妹子面子上,我也得给这个人情啊。 点点头:“放心吧,老爷子,您就赶紧治吧!” 到底担心仙姑身体,紧着催钟先生,可快别墨迹了。 钟先生珍而重之地,从兜里掏出来一颗蜡丸,用手使劲一捏,开了,里头一颗黄豆粒大小的黑色药丸子。 钟先生示意徐艾蒿,徐艾蒿老跟着他出诊,一瞅就明白了。 拿出针就扎了仙姑的几处穴位, 也不知道人家到底咋扎的。 扎完了,就见仙姑小嘴一张,钟先生趁势把手里头的药丸,往她嘴里一送,仙姑咕咚一声,自动咽下去了。 你就说人家的医术这个神奇呀。 没多大一会儿,仙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哎呀”一声,睁开了眼睛。 这把徐松柏给高兴的呦,就甭提了。 她跟仙姑也是有感情的,仙姑过去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魔都总部。 她长得小巧,一直五六岁孩子大小,所以就特别地喜欢又高又壮硕的人。 徐松柏那可是比男人,还要高,还要壮硕呀,仙姑没事呢,就爱跟徐松柏坐一起说话。 徐松柏呢,这人讲话特别逗趣,就是现在的那种冷幽默的人,你跟她讲话,当时不觉得咋地,但是越想越可乐。 仙姑从日本活体实验室出来,一直以来就饱受病痛折磨。 几乎每一刻,身上都疼痛难忍。 哎,跟徐松柏在一起,她高兴快乐的时候,稍微还能缓解一点。 精神胜利法么。 人的情绪好了,病痛都不那么难受了。 所以仙姑对徐松柏特别优待,俩人之间,有点忘年交的意思。 仙姑一醒,就呲着小牙,咬牙切齿地:“快,快去抓那个捅了我一刀的小崽子!就是跟着陈秀秀她们一起来的那个小姑娘,就是她,捅的我!” 徐松柏一听,火冒三丈,就说小日本鬼子的后代,不能收留不能收留!那些人偏偏要发什么狗屁慈悲心,这就是典型的引狼入室! 交代钟先生和徐艾蒿照顾好仙姑,想了想,还是不放心。 毕竟,就算徐艾蒿是她亲妹子,但是现在俩人还没相认呢,也不知道,具体妹子是啥样人啊。 把仙姑交给他们那肯定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找了俩个黑衣服自己人,过来陪着仙姑。 出去又领了好几个黑衣服,让其中一个人去通知陈秀秀,剩下的人,跟着她去抓日本小姑娘。 结果,出去找一圈,小姑娘她,找不着了! 第213章 追踪 这给徐松柏气得呀,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这日本小鬼子屁大点个孩子,都这么缺德带冒烟的,还知道跑了! 早知道,当初她进去窥探仙姑的时候,就应该一脚把她踹死喽! 找陈秀秀的那个黑衣服,领着陈秀秀和刘胜利他们,一起都来了。 呼啦啦一大群人,徐松柏把仙姑的话一转达,这些人这个气啊,尤其当初不同意救日本小姑娘的那些人,更是纷纷指责当初要救的人。 闹哄哄的一片。 陈秀秀也要气炸肺了,妈的,当初就应该一枪把这小日本鬼子给崩了! 咬着牙:“我就不信她一个小姑娘能跑到哪里去!四荒子,你带着人,领着咱们的猎狗,给我追!” 四荒子点齐人马,领着猎狗就追出去了。 山深林密,又是夏天时候,要是没有猎狗,一个小姑娘往哪里一藏,还真不好追。 这时候三荒子也过来了,慌慌张张地:“大嫂,不好了,咱们山寨里头,还少了两个,当初抱过小姑娘的弟兄,不知道是让小姑娘给害了,还是跟小姑娘一起跑了。 那俩人对咱们山寨的路可熟啊! 而且,他们要是出来对付四荒子他们,四荒子他们根本不会防备自己的弟兄,很容易得手啊!” 吴东一听就急眼了:“都是你,非得替那小日本鬼子说情,要不然,能出这事么! 人家大嫂早就说,把小日本鬼子放到山下,那有人家的地方就不管她了,让她自生自灭。你非得多事,非得多事!” 当初吴东就劝过三荒子,别管闲事别管闲事,三荒子非得不听,就可怜人家是个小孩子。 结果,现在他自己亲兄弟四荒子因为这个,处于危险之中,这可咋整! 吴东都替三荒子着急,这要真是四荒子有个啥三长两短,三荒子一辈子这心里都不能安稳。 陈秀秀一听,也急了:“快,快点,派那追踪能力强的,赶紧去追四荒子他们。 告诉他们,那两个失踪的都是谁,失踪的人可能对他们有危险,让他们多提防着点。” 你都说,这女胡子头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刚掌权,就遇到这么个事,陈秀秀也觉得头疼啊。 走街串巷卖针头线脑那人,特别擅长追踪,就主动说:“不然,算我一个,我这人没啥别的本事,但是追踪或者找人,还有一手。” 咳咳,卖针头线脑这人,心里嘀咕,难道我就不配有个名字么。 这人啊,叫吴有光,家里排行老四,人家那追踪找人的本事是祖传的,他祖上就是军队里头的斥候,正经家学渊源呢。 陈秀秀答应一声,这人跟着好几个追踪厉害的人,就出发了,他们这属于第二拨出去的。 也不光找四荒子,还找小日本鬼子呀。 那两个失踪的弟兄,到底是背叛了他们,跟小日本鬼子一起走了,还是死在小姑娘手里头,或者出别的啥事情了,这都不好说呀。 吴有光那可是老江湖了,夏天这草就特别旺盛,他四处一瞅,看见好几处,有人践踏过的痕迹。 人家就过去看了看,直接一指:“从这边追。” 那跟着他一起的人就问:“啥?你就瞅了一眼,就能知道那小日本鬼子往哪边跑了?” 吴有光一点头:“是啊,瞅一眼就能大差不差啊。” 几个一起的人一脸懵:“你是有邪术还是咋地,不然一眼就能知道喽?” 吴有光呵呵一笑:“哪有啥邪术啊,这都是家传的一点小把戏。你们要是想听,我就跟你们唠叨唠叨。” 轻轻跳过一个小水沟,接着说:“你们不知道,这人呢,但凡走路,都不一样。你是自己一个人走的路,还是怀里抱着一个人走的路,那路上被践踏的痕迹也不一样。 再一个,小孩子走过的路,和大人的也不一样啊。 你们知道了吧!” 听的几个人更懵了,面面相觑,心里话,我们知道啥呀,我们啥也不知道啊。 再一想,人家祖传的本事,能说到这,告诉他们一点,就算行了,多的,人家估计也不愿意说出来。 反正只要他能领着找到人就行了。 走了老半天,吴有光一会儿趴地上看看,一会儿又爬树上瞅瞅,也不知道他到底咋看的,反正,一会儿变一个方向,一会儿变一个方向。 几个人就跟着走呗,他们也不知道,人家到底是咋确定的方向。 走着走着,就听见前面一声惨叫:“啊——” 吴有光本来贴地皮上,睁一眼闭一眼地,往远处瞧呢 听到这声惨叫,鱼跃而起:“快,就在前面呢!” 他们嗷嗷就往前头跑啊。 跑到前面,就见地上躺着一个人,正是三荒子说找不到了,报失踪的,其中一个山寨弟兄。 就见他,被人一刀割喉,躺在地上,手捂着脖子半抬着脑袋,发出嘶嘶的声音,眼睛瞪得凸起。 大约是听见动静,脖子微微转动,看见他们,嘴角抽动半天说不出来话,只是伸出一只手,直指前方。 然后,头重重地磕到地上,不动了。 眼睛使劲瞪着。 啊,这是,死不瞑目呀! 山寨里头跟来来的几个人,跟这人都认识啊,平常还在一起斗嘴呢。 眼里都噙满了泪水,想去扶起这个弟兄。 吴有光蹲下一摸那人的鼻子,没呼吸了,再一摸胸口,没心跳。 站起来大喝一声:“快追,他们一定就在前面!后头再来接这兄弟回家!” 几个人擦了擦眼泪,铆足了劲,嗷嗷就又追出去了。 几个人跑挺快,风驰电掣一般,忽然,吴有光一下刹住脚步:“跟我来!” 几个人不知道咋回事啊,跑得太快,根本刹不住,往前趔趄了好几步,才又折回来。 跟着吴有光往后一走,就见那草丛里头,可不就是那日本小姑娘么。就见她满脸都是鲜血,身体不停抽搐,眼睛、鼻子、耳朵、嘴,都在往外冒血。 手指紧紧扣进草地里,腿一直不停抖动。 山寨来的一个人说:“这是抽羊癫疯了?” 吴有光撇他一眼:“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但肯定不是羊癫疯。” “那这咋整?咱是直接把她打死喽,还是咋地?”另一个山寨来的弟兄问。 吴有光想了想:“掰点树枝子,挑那大一点,粗一点的,绑一起,把这小姑娘抬着放那树枝子上头,拖回去。让家里当家的处置吧。咋惩治这小日本鬼子,咱也做不了主!” 几个人就这么拖着小姑娘,就往回走。 又把那死去的弟兄,用同样的方法,给拖回来了。 走到一半,遇上了四荒子和他带的人。 里头竟然还有另一个,失踪的人! 第214章 带回 吴有光旁边跟他一起来的一个人,指了指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瞧,那就是一起失踪的,那俩人中的一个。可惜咱们看见的那个死了,这个倒跟四当家的在一起呢。” 他们的任务之一,就有负责提醒四荒子小心失踪的俩人的任务。 吴有光看见那络腮胡子,跟四荒子聊得热火朝天的,眼睛闪了闪。 悄声跟一起来的几个人吩咐:“待会儿,啥也别说,看紧日本小鬼子,千万别让别人靠近她身边。 有人问,就说在路边发现的她,旁的就说不知道。” 几个人一点头,表示明白了。 这一路上,别看吴有光是新来的,他们几个是山寨里头的老人。 但是人家有能耐呀。 本来这几个人也想仗着老资格,在这里面当个头头。结果没想到,人家吴有光祖传绝活太厉害了。 人家能力可太强大了,就这个,谁能再跟人家争啊。 所以,这临时小分队,现在就以吴有光,马首是瞻。 一切听他的,因为人家有本事,更有见识,说的都对。 四荒子一看他们,除了逮着日本小姑娘,还拖一个山寨里头的弟兄,啊呀,这弟兄怎么死了? 他就问吴有光,吴有光拉着他,背对着大家伙,脸上笑眯眯地,小声说:“那啥,四当家的,这人的死因可有秘密。不然,咱俩背着人说说。” 然后又高声讲:“哎呦,四当家的,你们带着那猎狗,还顺便抓着兔子了!不错不错,晚上可以加菜了呀!” 看他这笑呵呵的样子,要是没听见他小声说的话,还以为俩人闲话家常呢。 四荒子是小机灵鬼啊,一听,这是里头有事。 搂着吴有光的肩膀:“来来,咱们哥俩联络联络感情去。走,一起撒尿去,看谁泚得远!哈哈哈哈。” 吴有光听着前头说的还像点话,那后头的咋那么不靠谱呢! 四当家的,你瞅瞅你到底几岁了?你这么幼稚,怕不是还在吃奶吧! 跟着四荒子退到另一旁,小声跟他讲了,让他提防着点络腮胡子。 四荒子还不信呢:“不能吧,这俩人可都是咱们山寨里头,绝对信得过的人呢!不然当初我大哥,不能带他们去平城。这都是咱大哥的心腹。 要说别人背叛咱们,我许是多少能信。 但要说这俩人背叛咱们,站到小日本鬼子那头去了,我还真是不咋信呢。” 吴有光笑笑:“信不信的,都得提防着点对不对?这可好多兄弟呢,你得多为他们考虑。” 四荒子点点头:“成吧,我注意着点。咱回去还得走好远的路呢。我走他后头,看着他。他要是敢闹妖,就一枪崩了他!” 四荒子这也鸟枪换炮,用上手枪了。 吴有光瞅了四荒子一眼。心里咋想的不知道,反正他也没多说话,俩人肩并着肩出来了。 这些人就往回走啊,那络腮胡子,还一个劲地打听,问他们找到死去的那个弟兄的时候,那人还有没有气,说没说啥话。 这就叫套话呗,还不咋高明的样子。 本来没疑心他的人,都开始起疑了。 到了山寨里头,有放哨的过去一通报,让他们直接去山寨里的议事大厅。 呼啦啦拖着日本小姑娘,还有那个死去的弟兄,这些人进屋了。 屋里人都站满了,连仙姑那么重的伤,都给抬来了。 一抬进来,众人就看见那日本小姑娘还抽搐呢,口鼻也还在往外头冒血。 仙姑费劲地抬起脑袋,看见日本小姑娘那样子,发出嘶哑的“嘎嘎”怪笑:“我就说,这小日本鬼子好不了。哈哈哈,不过就是想亲眼瞅着她遭罪。她敢拿刀捅我,我也不能让她好喽。 她捅我的同时,嘿嘿嘿,我轻轻一挥手,就给她下了药了。 日本鬼子不是总拿咱们中国人试药么,这下妥了,我给这小鬼子下的药,可就是她们日本活体实验室里头,给咱们中国人用的那药。 不过我给改了一下而已。让小鬼子也尝尝滋味,哈哈哈哈,是不是滋味赛神仙呢!” 又喊徐松柏:“来,把我给小鬼子准备的那药,给她服下去!我要让她,也像我们当年,被日本鬼子强迫吃药以后那样,想死死不了,活遭罪!哈哈哈哈。” 徐松柏拿了一包药粉,示意魁五给日本小姑娘喂进去。 这小鬼子意识还特别清醒呢,他们当年研究的这药,就是要让人在特别清醒的情况下,求生不能,求死也不成。 让人清醒地感知身体里面药物发挥作用,产生的极致疼痛。 仙姑当年从实验室逃出来的时候,就把这配方给弄走了。 后头自己改良了一下子,现在正好给日本小姑娘用上了。 你们小鬼子不是能祸害中国人么,那就先让这个小鬼子,自食恶果吧。 那小姑娘疼得直翻白眼,陈秀秀就问仙姑:“她这能不能说话了还?咱们要不要审问她一下。” 仙姑皱着眉头:“估摸说不出啥话来了,再说,她说话你能听懂么?你们啊,可不能再这么整天的,就为了三瓜俩枣的瞎胡混了,该好好的认个字,读点书。 也让脑瓜子开开窍吧!瞧瞧你们干的这好事!这是啥年代?这是战争年代!是乱世! 那小日本鬼子是杀到咱们国家的侵略者,是强盗!你们在这个时候,还跟强盗讲究啥尊老爱幼!你们是不是缺心眼!啊!” 几个当初同意救日本小姑娘的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你们给我记住了,小日本鬼子,是我们的仇人,仇人!知道吧!见一个杀一个,别心慈手软!瞧见没,这次是我,下次,说不定是你们谁!” 一挥小手,让徐松柏和另一个黑衣服,抬着她走了。 她本来还想再说两句,奈何身体受不了。 虽然吃了钟先生的药,是醒过来了,但是那药,是靠透支人体潜能,刺激生命力的,也就能支撑这么一小会儿,时间再多,就不行了。 仙姑一走,陈秀秀看着大伙:“瞧见了吧,咱们还是太善良了,小鬼子就利用了咱们的善良。你们瞧瞧,仙姑差点因为咱们死喽。 仙姑那是谁啊,老人家又是支援咱们枪,又是支援咱们地雷,手榴弹的。 你说说,就因为咱们乱发善心,差点让仙姑交代喽。” 第215章 山神 听了陈秀秀这一番话,众人也都点头。 可不咋地,好悬呢,要是钟先生没有把仙姑给救醒了,说不定现在他们都得起内讧。 山寨的老人,觉得是新来的这些人伤的仙姑。 新人又觉得是老人干的。 两下里乱咬,整得鸡飞狗跳的,都快要乱套了。 幸亏仙姑让钟先生给救活了,不然,山寨都得散伙喽。 就这样,还有好些新来的人,都不准备留下来了。 人家后怕呀,万一当时仙姑没被救回来呢,万一自己当时睡觉的时候,没有证人,能证明自己没有出去呢。 那要是被当做凶手给抓起来,又不能自证清白,那还有好喽。 所以,好些人都打起了退堂鼓。 本来这些人,就是自由散漫惯了的江湖人,现在是因为怕被鬼子给抓了,不敢回平城,被逼无奈才来的。 结果,一来就遇上这么个事,心里后怕啊。 眼神闪烁,几个人一对视,就明白彼此心意了,就等着待会告辞,离开山寨。 江湖人就像那散落天涯的蒲公英种子,落到哪里都能活命,人家不想留了! 陈秀秀也不傻,自然也瞧出来好些人都有了退意。苦笑一下,她也没办法呀,本来就跟大家伙说好了,来去自由。 那小日本鬼子就让她那么抽搐疼着吧,趁这功夫,就得审问一下跟着失踪的络腮胡子了。 就问他:“你都说说,为啥你当时跟这小鬼子一起失踪了? 而且,跟你一起失踪那兄弟还死了。他的死是咋回事? 他被一刀割喉,是你杀的,还是小鬼子杀的?咱们都来说道说道。” 络腮胡子就喊冤呢:“大当家的,你可不能给我乱扣屎盆子呀!我这也不知道小鬼子这么点子大,就敢伤仙姑。 她出来连比带画的打手势,让我们俩人跟她一起去林子里,我俩以为,这就是小孩子爱玩儿呗。 本来咱们回来的这一路上,都是我俩常抱着她的。她跟我们还挺亲近的,也没多想。这就领着她去了呗。 谁想到,走着走着,那我在前头,他俩在我后头走。哎,我一回头,他俩人都没影子了。 我还纳闷呢,咋俩人都丢了!可巧,走着走着,就碰到四当家的,这不跟着他们就回来了。 至于那个兄弟咋死的,还有这小日本鬼子是咋回事,我都不清楚啊!” 陈秀秀现在看着,山寨里头的人心都要散了,必须得杀鸡儆猴,立个威了,不然人人要是都不服气她,她还咋当大当家的! 就断喝一声:“你说不是你杀的,那为啥你跟着去了,你啥事没有?反倒是他俩一个死了,一个在这抽搐着!” 络腮胡子急了:“那啥,大当家的,话可不能这么说,咋地,我没死,还有错了! 是不是非得要么死了,要么伤了,才能证明清白?那我不服! 我啥也没干,光跟着他们出去溜达了一圈,就因为没死没伤,就成了杀人犯,你们有啥证据这么说呀!” “证据是吧,我有!”徐松柏噗通噗通走过来了,这大体格子,可真壮实。 络腮胡子一撇嘴,有个屁的证据,他杀人的时候,根本跟前就没有人。 “仙姑就知道,你们肯定又没法子了。哈哈哈,仙姑派我来说,证据在山神那里呢。 让把这人绑到深山老林里头,把他衣服全脱喽,让他在里头待三天。 三天以后他要是还活着,就证明这人,真没干坏事,是个好的。自然就把他接回来。 要是三天之内他不幸死喽,嘿嘿嘿,那这就说明,这人是个坏的,让山神给收去了。 嘿,听说山神判决,可是最公道哇!” 络腮胡子一听,大惊失色。 这都多久以前的老规矩了,根本没人再用了好吧。 这叫祭山神。过去那胡子经常这么干,反正他们只要知道,谁有可能犯错了,也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把人抓起来,脱了衣服,绑到树上。 三天能活,那就再回来。但是真没见过几个能活着回来的。 因为啥差不多祭过山神的人,都没几个活着的呀? 因为东北那特殊的环境呀。 冬天的时候,贼拉的冷,酷寒,滴水成冰。 别说在外头待三天,就是待三个小时,人都容易冻死喽。 夏天那山深林密的,里头蚊子,牛虻,蛇,耗子啥的都了去了。咱就不说别的,就说东北的大蚊子,一般人就受不了。 那是往死了叮啊,叮完就一个大红包,那是奇痒无比呀。 人被绑住了,自己的手动不了,痒痒就挠不住,那真是痒也痒死了。 再说春秋两季,那倒是不冷不热的。 可别忘了,深山老林里头是有野兽的,春天野兽刚猫完冬,出来正饿得眼珠子发蓝呢,嗨呀,这有个人,香喷喷,咔嚓咔嚓,直接就给吃了。 秋天野兽要给自己身上多攒点肉肉,囤着膘好能抗冻,所以,这有个人,香喷喷,咔嚓咔嚓,又直接给吃了。 所以说祭山神,那春夏秋冬都没个好啊,都得死。 而且死像得相当的凄惨,一般情况下,就是死无全尸呗。 过去那人都迷信,总想着,啊,我这辈子吃不上,喝不上,可苦死了。下辈子我一定要投个好胎,吃香地喝辣地。 所以,他们特别注重这个死了以后的身后事。 万一因为死无全尸,那阎王爷一瞅,死状这么恐怖,说不定本来想给安排当个皇上,最后安排打扫猪圈去了。 络腮胡子一想到祭山神,然后······啊呸,就不能想然后! 就哆嗦了,再瞅陈秀秀好像还颇为意动,真想拿他祭山神,终于害怕了,哭唧赖嚎地: “那啥,大当家的,求求你们别给我祭山神。 我说,我都说还不行么! 只要给我个痛快,给我个全尸!嗯,大当家的,再能不能看在我这老些年来,一心为了山寨,没有功劳也有个苦劳,给我一口薄棺,把我尸体敛一敛呢!” 你看,他还有要求呢。 陈秀秀都快气乐了,不过想了想,人死如灯灭。 算了,真要是犯了必死的罪,自己看他这么多年,跟着自己男人大荒子一场,给他一口薄棺又能咋样。 就说:“快说吧,别墨迹了,你自己到底犯的啥错啊?要是小错,咱们一个山寨里头,一起都待了这么老些年的,都是兄弟姐妹,也不是非得要你去死。 但你要是犯的错实在太大,那你就自我了断吧,一口薄棺我还出得起!” 络腮胡子擦擦鼻涕眼泪,说出一番,令人震惊的话! 第216章 土地 络腮胡子说:“这日本小姑娘,她会说中国话。还说得贼好呢。她告诉我说,咱们这一片地方,因为土地特别肥沃,都被日本鬼子给规划成他们的地盘了。” 刘胜利“蹭”就站起来了:“啥玩意?他们的地盘?这是咱们中国的土地!啥他们的地盘!别他妈的胡说八道!” 络腮胡子看着老爷子,缩了缩肩膀:“那啥,这也不是我说的,都是这日本小姑娘告诉我的。 她还说,人家日本鬼子,从他们国内派出来老些人,叫啥“武装移民”,来这占领咱们的土地。” 老太监小全子也“嗷”就炸了:“还‘武装移民’?移他妈的民!那是咱们中国的土地,土地那就是咱们中国农民的命根子!他妈的日本鬼子,这就是明目张胆地抢呗,就是侵略呗!这群王八羔子,我要去炸了他们!灭了他们!” 旁边一个老头看他脸红脖子粗的,青筋都绷起来老高,都怕他气得当场嘎了,就拽住他:“咳咳,让他接着讲,咱先听着。” 老太监小全子气得都要炸了,他是最恨日本小鬼子的。 当年一个跟他吃对食的小宫女,就是被日本小鬼子给祸害死了。 啥叫吃对食,那就是太监虽然没有子孙根了,但是他在宫里头也寂寞呀,心里寂寞。 宫女也是啊,在里头无亲无故,还随时可能因为点啥事,就被人家宫里头的人给弄死了。 所以,就闲的时候,俩人在一起吃个饭呢,聊个天啊,有啥事帮忙开解开解,偶尔衣裳破了,给缝缝补补啥的。 除了不能那啥,别的跟正常夫妻也差不多。 就苦命人,互相扶持,互相慰藉呗。 本来俩人都商量好了,等以后老了,要是真有那能出宫的机会,俩人还在一起过日子,也习惯了,这么多年相依相偎。 心灵伴侣呀,多少年了,血脉亲人,不一定有他俩感情那么好的。 结果,大清亡了,他们四散奔逃,俩人分开逃的,约定好地方,一起要开始新生活。 结果,小宫女也不知道怎么地,半路被日本鬼子给发现了。 那时候小宫女也不年轻了,可日本鬼子也不管年龄大小啊,抓住小宫女,几个日本鬼子就把她给祸害死了。 等老太监久等不至,找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宫女惨不忍睹的尸体,日本鬼子早没影子了。 这也是老太监,坚持跟刘胜利他们一起,要去抢劫日本鬼子的枪械库的原因。 他恨日本鬼子呀,恨不得生吃了他们这些个畜生。 旁边人再三拉着他,他才平静下来。 就听络腮胡子继续说:“日本移民来了以后,说是到时候占领最肥沃的土地,他们当新的地主。以前那些中国的老地主有那不服的,统统打死。 身强力壮的,拉去给他们干活。说是咱们山下面的那些乡亲们,全得加入他们的那个啥‘内国开殖队’干活。种出来的粮食,得全部提供给日本鬼子军队吃。 乡亲们要是敢不去给日本鬼子干活,就全部弄死。” 这议事大厅里头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气炸肺了,这日本鬼子也太他妈的缺德了吧,咋地,占领完了土地,还要土地的所有者给他们干活,这还有天理么! 就都在那义愤填膺,整个大厅里头,都是交头接耳的嗡嗡声。 陈秀秀咳嗽一声:“大家静一静,接着听他讲。” 这些人听得来气,还想听后续还有啥情况,就也催着络腮胡子讲。 “人家这日本小姑娘,跟那几个被野兽咬死的人,就是日本移民的先遣队。 咱们这边,那几个被鼠疫灭村的地方,现在都已经有日本鬼子的移民过去了。 我这不是寻想着,反正将来也得给人家日本鬼子干活。 所以,想着跟日本小姑娘能提前打好关系,到时候让他多照顾照顾我家里人。 咱们肯定是不去日本鬼子那里干活,可家里头没当胡子的人,那时候不都得去么。 没地种了,不去那就得饿死;不饿死,那不去干活,人家日本鬼子也得给他们打死。 我就想着,帮助这日本小姑娘,能让他们好过点么。”络腮胡子还挺有心眼的,知道提前打好关系。 四荒子可生气了:“麻蛋的,你小子是不是傻,傻透透的了吧! 你帮着这小日本鬼子跑喽,等到了这小日本鬼子的地盘,人家就能把你当成高宾贵戚了?! 嘿,你可真是想得美! 我就问你,你见过羊把走丢的小狼崽子,给老狼送回去,老狼是咋感恩的么?” 络腮胡子:“啥?没见过。” 四荒子“嗤”一声:“就知道你没见过,我给你好好讲一讲。话说羊领着救来的小狼崽子,给送到了老狼的地盘,对老狼说:‘狼啊,我把你孩子给你送回来了,你得感激我呀!不光得感激我,还得让我家里的羊也得点好处。’ 狼咋说的,你想知道不?” 络腮胡子表情茫然,表示没听懂,狼和日本鬼子有啥关系呀,自己也不是羊。 有那胡子听懂了,就嗷嗷喊:“接着说,接着说,我们听着呢!” 四荒子咯咯一乐:“狼说:‘好啊,你把我家小狼崽子送回来了,我是得感激你和你家里的羊。那你能详细告诉我一下,你和你家里羊的情况么?’ 羊高高兴兴地详细讲了讲,家里多少母羊,多少公羊,多少小羊,住在哪里,旁边都有啥标记。很怕狼不知道他家在哪里,有多少只羊,就怕万一有啥情况被落下了没讲,耽误让狼报恩。” 四荒子讲到这里,又一拍手,大声说:“老狼表示知道了,然后让羊领着自己,到了羊的家里。 一口就把这只救命羊咬死了。 还笑嘻嘻地对死去的救命羊说: ‘瞧瞧,我对你多好,为了感激你对我家小狼崽子的救命之恩,我是直接一口就咬死你的,都没有对你凌迟。 本来我最喜欢的方式,是一口一口的慢慢咬死,而不是一下子就咬死。 一下子咬死喽,听不见哀嚎的声音,乐趣都减少了大半呢!’ 然后,又把羊家里的其他羊,都一口咬死了。 狼觉得自己真是太仁慈,太记恩了,为了报恩,竟然压制住了自己嗜血的欲望。 这呀,这就是狼的感恩!” 又哈哈一笑:“你觉得你自己像不像那只愚蠢的羊,日本鬼子像不像那只嗜血的狼!” 络腮胡子嘟囔道:“可我也不是羊啊,日本鬼子也不是狼啊!” 四荒子嗷唠一声大喝:“你在平城也待了好几天,难道就真的一点也没听说过,平城西门惨案!” 第217章 摸底 四荒子一提起平城西门惨案,议事大厅里头,新来的那些人都沉默了。 为啥呢,大家都知道啊,都是平城人,那就没有不知道西门惨案的。真的是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 当时一帮日本鬼子出来溜达,许是无聊,也许是吃饱了撑的,觉得没意思,要找个刺激。 他们堵在平城西门,所有进出的人,都被他们抓住,绑在柱子上,当活靶子。 先把他们打得半死,然后几个日本鬼子,嘻嘻哈哈地,比试谁的方法更有创意,更好玩儿。 其中一个日本鬼子,把半死的老百姓,从头上泼满灯油,点火,那人在火里哀嚎惨叫,最后折磨至死。 还有的日本鬼子,把老百姓的耳朵削下来,再把鼻子砍掉,看着老百姓哀嚎。 他们听得开心,哈哈大笑着,把这个人一刀断手,再一刀断臂,再一刀断脚······老百姓越是哀嚎,他们越是兴奋不已,不断折磨那些还没有断气的老百姓,残忍地凌虐着。 其中的女子,有几岁的孩童,还有几十岁的老妪,日本鬼子把他们的肚子剖开,用手抓出血淋淋还在跳动的心脏,哈哈大笑着狂欢。 有的被迫跪在地上,当成“活靶子”,日本人闭着眼睛盲刺,老百姓身上被刺得千疮百孔,血流成河。 还有的被埋进土里,日本鬼子用大石头投掷,比谁砸得准,直至把人活活砸死····· 那一天,西门的土都被血水浸透了,整整死了三百多中国无辜的老百姓。 日本鬼子的血液里,一定是充满着魔鬼的基因,他们根本就是一个恶魔般的民族,人性简直扭曲到了极致。 你把他们比喻成狼,那都是对于狼的侮辱。 狼都不会在不饿的时候,仅仅因为取乐或者刺激,去凌虐别的动物。 日本鬼子就是恶魔,连畜生都比他们更通人性。 络腮胡子在平城跟大荒子他们,也待了挺长时间了,自然也听过这件事情,毕竟,他们去的时候,那平城西门的血,还能看见痕迹呢。 他也沉默了。 四荒子问:“这下子,你知道自己犯了啥错误了吧!你当日本鬼子会报恩,会因为你送回去一个小崽子,对你另眼相看?对你照顾有加?你可别做梦了!你说说,恶魔会感激人类?你不是开玩笑呢么!我说你傻透透的,有说错你么?啊?” 络腮胡子也后悔了,趴地上就哭开了:“那,那我还立功了呢,你咋不问问呢?要不是我,现在这小日本鬼子,说不定都跑没影子了!呜呜呜呜——” 他还哭上了。 陈秀秀看不得这高高壮壮的汉子,可怜巴巴地痛哭,毕竟,在一起好几年,多少也有点感情在。 就说:“哎呀,你可快别哭了,有事说事呗,哭啥呀!你说你立功了,那跟咱们说道说道,要是真立功了,那咱们也不是非得让你死。但是你要是敢骗咱们,那可真就拿你祭山神了!” 络腮胡子吭哧吭哧地:“那死的那个弟兄,他就是想把我杀了,好一个人领着日本小鬼子去,那啥,日本小鬼子的地盘,领赏。 我就,我就那啥,我不是比他高,比他长得壮实么,我就把他杀了。 然后我就多少有点后悔,觉得这小日本鬼子,就是个祸头子,本来我跟那弟兄俩人平时关系多好啊,以为她反目成仇。 所以我就把日本小鬼子,给摔那草丛子里头摔了个半死。 寻思不如自己偷偷回山寨,谁也不知道,我曾经出去过,不就没啥事情了么。 谁想到,半路遇到四当家的,这不,就跟着一起回来了。 那啥,我要是不把那弟兄杀了,不摔那日本小鬼子,他俩兴许现在都跑回日本小鬼子营地喽,我这不是立功是啥呀? 你们不能杀我,对,我是有功之臣,得给我奖励!” 陈秀秀和众人都被他气乐了,他帮助日本小姑娘是为了奖励,为了日本小鬼子能给他报恩,能得好处。 现在也是,杀人要奖励,要好处。 你说这究竟是个啥人呢。 陈秀秀整的都辨别不出来他话里的真假了。 四荒子可知道这络腮胡子到底是啥人呢,这就是个二货呀,基本他说的应该就是事实。 有没有说谎的地方,肯定有。但是大的地方,应该没有,因为凭他自己的智商,他编不出来。 这人莽,直,还有点占便宜的小心思,不过要说他想背叛山寨,那还真不可能。 四荒子就给他讲情:“那啥,大嫂啊,不然就别把这货祭山神了,他就是个莽汉,没脑子。让他将功折罪吧, 不是他说,那几个日本鬼子投毒,鼠疫灭村的地方,都有日本鬼子国来的人占领了么。 这么地,我们带着他,一起去那里瞅瞅,看看是不是真的。 要不是真的,再一枪崩了他。要是真的,那就端一个是一个,打他狗日的!” 陈秀秀想了想,倒也行。 但是又怕万一这络腮胡子说假话,四荒子他们去了,他再嚷嚷起来,再让日本鬼子,把四荒子他们给打了,那可不行。 就说:“带着他去也行,把他捆上,嘴堵上,不然万一他得了这个日本小姑娘的啥嘱托,倒时候你们去了,见到日本鬼子,他再喊啥的,暴露了,你们有危险咋整。” 四荒子点点头,捆上络腮胡子,又领了一些人,去了。 得去探探虚实啊,不然,山下头要是乱了,日本鬼子真的派人占领了那么多村子,那这些胡子可是都有家人在山下住着的,就算是为了家人的安全,他们也得去摸个底啊。 最好是把日本鬼子打出天宝镇,不然,早晚是个事儿。 四荒子他们走了,陈秀秀得闲了,招呼钟先生和徐艾蒿,过来唠唠嗑。 也离开家这么老长时间了,都是陈家磨坊的乡亲,问问情况呗。 等钟先生和徐艾蒿进来,她就问:“我家那情况咋样?我爹身体还好吧?我那两个不省心的弟弟咋样?” 钟先生听她问起,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就是徐艾蒿,听见陈秀秀问两个不省心的弟弟情况,脸上表情特别扭曲。 那模样吧,就是想笑还不好意思笑,不笑呢,还有点憋不住的感觉。 陈秀秀看徐艾蒿这表情,心里就咯噔一声,心说,不会家里,又有什么事情了吧! 第218章 巅峰 陈家可不正有事呢么,而且这事情还不小呢。 刘胜利去接钟先生的时候,看见的那男人,站在陈家院子里头,嗷嗷跟陈厚魁干仗的,那是高老杆。 高老杆咋回来了呢。 这于大龙派他出去,就是让他出去,多带点钱,找找门路,多弄点武器,回来他们好把那些手下的人,武装上啊。 没枪在这乱世里头可不行啊。 高老杆出去一趟,还真带回来枪支弹药了。 于大龙一高兴,很是奖赏了他一番。 这奖赏有武器,也有黄金。 带着这些东西,他兴高采烈就回家了。 结果好么,回家一瞅,这不是他家了! 咋地呢,高凤莲三天回门,不是作了一回妖么,把跟高老杆的事情,都放到明面上,让高老杆儿子高锁柱也知道了。 等着高凤莲回家以后,高锁柱越想越憋气,越想越上头,总感觉特别的窝囊。 这气一直憋了好几天,好悬把他给憋屈病喽。他媳妇看这样也不行啊,孩子还指望他养呢。 这万一憋屈病了,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在这乱世,没活路啊。 就开导他:“当家的,你别老是琢磨你爹,跟高凤莲那点子事情。你总这么琢磨,把自己都快琢磨病了,当啥用啊?你呀,还不如想点啥别的办法。” 高锁柱“呸”一声:“说得容易,能想啥办法?我爹估摸也就半年,最多七个月时间就能回来。那等他回家来喽,他还不得再接高凤莲回来呀! 她回来了,我娘咋整! 我要是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我能天天瞪眼干瞅着,他俩这样那样的!” 高锁柱媳妇也犯愁,咋整呢,高凤莲回来,万一传出去她跟自己公爹的事情,那一家子都没脸。 可要是高凤莲不回来,那公爹就得去人家作妖啊。 他还有于大龙做靠山,手里头还有枪,要是因为高凤莲,把人婆家的人给打死,或者打残。 外头传出去,为了争女人,把别人家咋地咋地了,那自己家这几口子人,也丢人呢,出去一样没脸见人。 两口子思来想去,愁啊! 高老杆媳妇看见儿子儿媳妇这一天天的,愁眉苦脸,也知道儿子儿媳妇,肯定是为了高凤莲跟高老杆的事情,犯愁。 她就说:“我这呀,嫁过来多少年,都没回过娘家了,听说我娘家哥哥,现在在春城,当大买卖人,那生意做得,老大了! 手底下雇的都是伙计。 你们要是害怕丢人,不如咱们卖了房子和地,搬我哥哥跟前去住,你们要是想在他那里,干点啥活,人家兴许也能用。 不想在他那里干,那咱们就自己倒腾点啥小买卖,咱干不成大的,咱干小买卖,当个小买卖人不也能行么!” 高锁柱眼睛一亮,也是啊,都说树挪死,人挪活,自己从小长这么大,还真没出去闯荡过呢。 说去就去,高锁柱背着个小包袱,就去春城找他舅舅去了。 没多长时间,红光满面的就回来了,把自己家的房子跟地,贱卖给别人,领着老娘跟自己媳妇孩子,就走了。 又没过多长时间,把两个亲妹子带他们的婆家人,也都给领春城干买卖去了。 他跟外头的人,也没说去哪里,就说出去闯荡去。 这高老杆一回来,看家也变成别人的了,地也没了。再一去闺女家,俩闺女跟婆家人都没影子了。 一问,谁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世界这么大,那时候也没有啥网络寻人啥的,上哪里找去呀! 那时候,要是找不到,可真就是找不到了。除非某一天,碰个狗屎运,偶然间遇到了。 不然,一辈子也甭想再遇见了。 这高老杆一下子就成光杆司令了。 他是从家里带了一些人走,但是人家都是有家有舍的人,都拿着赏赐,乐呵呵跟家人团聚去了。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可气大发了! 带上自己的枪和黄金,他就奔田家昌家里去了,干啥呢,找高凤莲呢。 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把高凤莲给带回来。 自己有枪有黄金,俩人过,也挺好的。 结果到了田家,田家昌就说,高凤莲现在不是自家儿媳妇了,跟着陈家的大儿子陈勤,跑了! 这把高老杆给气的,就知道高凤莲水性杨花,不是个好的。 讲好了,等着他回来接她回家,结果,这小贱人,竟然跟别的野男人跑喽, 不行,自己必须把她带回去! 就这么的,他骑着马,挎着枪,拿着黄金,就跑陈家去了。 陈勤跟陈俭分家以后,他哥俩在一起过呢。 高凤莲啥活不干,光想吃好的。 把她从高锁柱手里头弄来的那一晌地,也给卖了。 没钱呢,还要吃好的,只能卖地。 以前从高老杆俩亲闺女,那耳朵上拔下来的首饰,都拿当铺当完了,钱也花光了。 现在这卖一晌地的钱,也快花没了。 那四个成年人,天天吃好的,那钱还不是流水一样的花。 再说,陈俭媳妇孟三丫,也是个又懒又馋的,啥好吃的,就别让她看见,只要让她看见了,那准没跑。 她自己没钱,就撺掇高凤莲买着大家伙一起吃。 高凤莲本来就要生了,肚子老大老大的,嘴就馋,饿的还快。孟三丫那是一撺掇一个准啊。 话说这天他们几个人,正在这犯愁呢。 没钱,那就得打分家的时候,陈厚魁分给他们的那份地的主意了。 不然吃啥喝啥呀,四个大人,加上高凤莲肚子里头还有一个小的。 这才夏天就没粮食吃了,地里头咋也得等秋天才能有收成,有粮食吃啊。 夏天咋办呢。 前些日子大鱼大肉的,现在就野菜玉米糊糊汤。 整天喝得直窜稀。 大人到没啥,关键高凤莲是个马上就要临产的孕妇啊。 这正愁着呢,高老杆来了。 “骑着大洋马,挎着大洋枪,骑着大洋马,挎着大洋枪······”这家伙的,高老杆身后跟一群小孩儿啊,拍着手跟着他唱顺口溜,老气派了。 村子里头的乡民也羡慕啊,长袍马褂,戴个礼帽。 那时候乡下都是戴瓜皮帽,谁见过礼帽啊,这帽子竟然还是带沿的, 嚯,大家伙都跟着他马屁股后头,跑着看呢。 边跟着跑还边议论:“嚯,这人找谁的,谁家的亲戚?” “不知道哇,哎呦妈呀,人家这可真气派,那洋枪挎的,哎,你别说,真带劲啊!” “哎哎哎,你们瞅瞅,他下来了,哎,问路呢,听见没,问陈勤家在哪里住呢!” “走走走,跟着去瞅瞅,看他干啥的,是不是大官!” ······ 呼啦啦一大群人,跟着高老杆就去陈家了。 高老杆骑着马,被乡民簇拥着,听着乡民追捧的话,都忘记老婆孩子失踪的苦恼了。 这一刻,他志得意满,简直到达了人生的巅峰。 第219章 夺命 高老杆洋洋得意地骑在马上,到了陈勤家。 离老远,还没下马就喊:“高凤莲,快出来,我来接你回家了!” 他过去多少还有点顾忌,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跟高凤莲的有不正当关系。现在突然之间,家里所有人都跑了,他心理失衡,无所顾忌了。 根本不在乎别人知道不知道了。 高凤莲在屋里一激灵,妈耶,这不是高老杆么,这他从外地回来了,是不是找自己算账的? 就哆嗦啊,害怕呗。 陈勤看高凤莲这样,马上就出去了,看见高老杆,高高地骑在马上,神气活现的,穿得那个带劲呀。 别看高老杆这都快五十岁的人了,但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马靠鞍装。 高老杆人家穿得洋气呀,那家伙的长袍马褂,衣服大襟上还挂着一块明晃晃地金怀表。 太阳光一晃,那都刺眼睛。 骑着高头大马,腰上挎着盒子枪。 跟乡下人一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自觉地,陈勤就觉得自己平白矮了一头。 男人么,都有自尊心,就像现代社会,那一瞅情敌是霸总,是自己可能终生都比不过的存在。 而且自己老婆还是带球跑。关键那球还不是自己的,是霸总的。 啥心情啊! 那肯定一下子心里就哇凉哇凉的,肯定心理落差老大了。 高老杆居高临下地看着陈勤,撇撇嘴,心里话,这凤莲也忒没眼光,你说你要是找,好歹找个有钱的呀。 这找的啥玩意,一瞅穿着,再瞅瞅他们住的房子,就能看出来,陈勤穷瘦的不说,走路一瘸一拐的,他妈的还是个瘸子。 这眼光,真是差劲得很呢!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勤:“陈勤,把我的凤莲给我交出来吧!哦,听说还怀了我的孩子呢,我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帮我照顾她们娘俩啊!” 陈勤听得火冒三丈,指着高老杆就开骂:“妈的,凤莲也是你能叫的?那是我媳妇!你给我滚,滚出我家去!” 高老杆一听,呦呵,小崽子胆子挺大呀,直接就把盒子枪掏出来了:“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高凤莲本来躲在屋里没想出来,她就盼着,陈勤能把高老杆打发走。 结果,人家高老杆直接就要来硬的。 那时候,真是打死就白打死了呀。 根本就没人管,谁拳头大,就听谁的,谁有枪,谁厉害,谁就是老大。 高凤莲吓得跟头把式的就出来了。 她已经胖得像个球了,没有节制的一门心思吃吃喝喝,也没有个老人告诉她,要控制点肚子,不然容易难产。 孟三丫虽然多少知道点,毕竟她都生过仨孩子了。 但是她就怕万一告诉高凤莲少吃点,高凤莲不买好吃的咋办,那她岂不是也蹭不着吃的了么。 所以,她也没告诉高凤莲。 高凤莲呢,村子里头的人,都有点瞧不起她,所以也没啥人跟她来往。 倒是有那老太太,心眼子还挺好的,就告诉高凤莲,说你呀,别吃那么老多,吃太多,孩子长得太大,生产的时候,你该遭罪了,严重的难产都容易一尸两命。 结果高凤莲把人家老太太一顿骂,就说啊,你穷,你吃不起,还不行我吃,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竟然还诅咒我难产,一尸两命,我要巴拉巴拉巴拉,骂了人家老太太快五万字。 人家老太太这个生气呀,那是逢人就讲究高凤莲一顿。 从此,那真的就再没人多那个嘴,管高凤莲的闲事了。 谁付出好意,也不愿意收获一堆痛骂呀。 所以,她这体重,那是直线飙升啊。 出来的时候,一喊:“别开枪!快别开枪,有啥话好好说呀!” 高老杆看见她,都愣了那么一下,声音还是那么熟悉,为啥人就不敢认了呢! 高老杆媳妇可是生过三个孩子的,而且,高老杆这么大岁数的人了,那是见过相当多的孕妇,就没见过高凤莲变得这么厉害的人。 他嘴角抽搐半天,愣是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空气中弥漫着称之为尴尬的气氛。 孟三丫那是活跃气氛的好能手啊,出来一扶高凤莲: “嘿嘿,嫂子,咋不请人家进屋呢?来,这位大爷,咱们进屋里唠呗,那外头阳光明晃晃地,多热呀!来,进屋喝口水,咱们慢慢唠扯唠扯!” 高老杆想了想,这一时半会的,怕是掰扯不清,还是进屋里头讲去吧。 不然在外头,这老些人围着,像看猴戏一样,也不是那么回事。 就进屋了。 孟三丫拿个豁牙子的大碗,倒了满满一碗凉水。 那时候都是井水,大家夏天,都喜欢喝个刚从水井里头打出来的,那凉哇哇的,喝着特别爽快。 没有汽水和快乐肥皂水的年代,大家夏天都是这么消暑的。 高老杆也确实渴了,到家一瞅,自己家不是自己家了,一股火顶着,就跑田家去了,又一股火顶着,跑这儿来了。 大夏天的,那能不渴么,咕咚咕咚就喝完了。 一抹嘴:“凤莲呢,跟我回家去吧。你瞅瞅,你在这多遭罪呀,吃都吃不好,穿也穿不好,住也住不好的。 再说了,咱们那不是都说得好好的么,都说了等我回来就接你回家,你当时不也答应的好好的么。 这我回来了,咱们这孩子,也不能管别人叫爹呀,你说对不对!” 高凤莲抠着手指头,也不抬头,也不说话。 高老杆怒火就上来了:“咋地,你还想反悔!就这么个又穷又瘸的穷小子,你还舍不得!你要是真舍不得,那我就送他上路。这样你看不见他,就舍得了!” 陈勤一猛身就站起来了:“咋地,你这是要硬抢别人的媳妇!来,你有种往这打,我要躲一下,我都不姓陈!开枪,你开枪啊!你他妈的今天要是不开枪,那你就是个孙子!” 陈勤现在是相当的绝望啊,本来就没钱,都快断顿了,又来这么一个孩子的亲爹。 关键是孩子的亲爹比他有钱,还有枪,自己靠啥争高凤莲啊! 自己要是没了高凤莲,不如就让高老杆把自己一枪打死算了。 反正没有高凤莲,自己也是生不如死,还不如,让高老杆给自己一个痛快! 高老杆一瞅,这小崽子还豪横上了,跟自己嗷嗷叫唤,真是不发威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呢。 一抬手,就真要给陈勤一家伙。 正这时候,就听见外头一声大喊:“快住手!” 嗯,谁来阻止自己? 高老杆回头一看,这老头长得大高个,古铜色的面庞,只穿了一个小褂子,胳膊上都是疙瘩肉,一瞅就有力气。 来人谁啊,陈厚魁啊。 陈俭刚才看势头不好,高老杆带着枪来的,要抢高凤莲。 那陈俭知道,高凤莲就是他哥哥陈勤的命啊,高凤莲要是被抢走了,那他哥也不能活啊。 这不是在夺高凤莲,这是在夺他哥陈勤的命啊。 陈俭十足的哥宝男,一想,有事还得找老爹呀,这么地,就把陈厚魁,给喊来了。 第220章 不孝 虽然分家了,而且两个儿子都是那白眼狼,着实让陈厚魁难过了一段时间。 也打定主意,听陈秀秀和家里那瞎老太太姑奶奶的话,不管他们两个小崽子了。 可是嘴上嚷嚷着不管不管,再也不管。 但是当陈俭找来了,一说,大儿子陈勤有危险,陈厚魁着急的直接从炕上蹦下来,鞋都穿反了,嗷嗷就跟着陈俭跑来了。 很怕万一来晚了,见到的是陈勤的尸体。 要不咋说是父母心呢,无论儿女咋伤父母的心,真有事的时候,那父母绝对会冲到前头。 但要是父母伤了儿女心,等真要是父母需要儿女的时候,那儿女咋对待老人,可就不一定喽。 再说陈厚魁,边跑边骂:“早叫你哥别娶那高凤莲,别娶高凤莲!高凤莲那一瞅,就不是个正派女子,你哥就不听,非得娶她!这下好了吧,人家野汉子找来了!” 陈俭在后头也跟着跑,气喘吁吁地:“那我哥不也没招么,他自己的心,喜欢我大嫂,他拿自己的心,能有啥办法啊!难不成就因为心喜欢我大嫂,还得把心剜出去不要喽!” 陈厚魁回手就打了陈俭一巴掌:“快,快说三声‘呸呸呸’,小孩子家家的,说啥剜心剜肝的,也不嫌弃晦气!” 陈俭一听他爹这么说,也怕万一自己乌鸦嘴,他哥真的被高老杆剜心可咋整,赶紧冲地上“呸呸呸”,呸完了三声,心里不那么别扭了: “哎,爹呀,不行就把我姐从山寨里头叫回来,给咱们撑腰吧!不然咱家也扛不住啊,那高老杆可是有枪呀!” 陈厚魁“哼”了一声:“有事了,想起你姐来了。那没事的时候,你们咋没说想起你姐来呢!真是用人的时候朝前,不用人的时候朝后。你们俩啊,要照那书上写的,就是十足十的小人呢!” 陈俭也多少认识俩字,他们村子里头的大牌会,会头子是王二贵,跟陈厚魁是发小,俩人关系杠杠地好。 王二贵本来就是个教书先生,当了大牌会的会头子以后,人家还挺重视村民的教育问题,让各家出了点钱,有钱的多出,没钱的可以帮助义务修建私塾。 哎,人家在陈家磨坊,建了个小学堂,免费教村子里头的孩子们识字。 所以陈家磨坊里头的村民,多少都认识点字。 这在那个时代可是了不起的一件大事啊。 那时候在东北,吃不饱穿不暖还这么重视孩子教育问题的,几乎没有。 这事情搁南方可能都不算啥,因为听说南方传承悠久的家族,人家都有那族学。 就算没有族学,南方文化底蕴深厚,比较重视教育。 而且小孩想读书也相对方便一点,遍地有学堂啊。 那东北就不一样了,没啥传承啊,过去一说谁谁谁犯错误了,发配到苦寒地带,给披甲奴为奴。讲的那苦寒地带,估计就是东北那一块地方。 所以,没啥底蕴,有文化的人少,学堂更是少之又少。就算小孩子想读书,都没地方学呀。 王二贵肯在那个年代,普及义务教育,得说这人有超前意识,搁现在,也得说人家了不起,扎根农村,投身农村教育工作呀。 只不过,后来日本鬼子占领了陈家磨坊,要求学堂必须用日语教学,让学生们学日语。 以前王二贵那学堂,孩子们早晨来上学,进屋得脱了帽子,向正中间挂的孔子画像行礼鞠躬,然后才能盘腿坐在书桌前描红啊,背书啊。 日本鬼子不允许挂孔子的画像,要求对着他们的天皇行礼,挂日本鬼子的旗帜。 王二贵坚决不从,大骂日本鬼子是侵略者,是强盗,被日本鬼子用刺刀,连刺七十二刀,给残忍杀害了。 当然,这是后话了。 陈家磨坊的人,基本很少有文盲,就是过去说的睁眼瞎。 就是那年老的村民,王二贵都号召能读书的小孩子,回家要教会家里的大人们,会写自己的名字,会查一百以内的数。 至少会个加减法啊,别出去卖个啥农产品,不会算账,再让别人给骗喽。 再说陈俭,一听老爹竟然说自己跟哥哥是小人,心里还不忿呢。 但是这会得靠他爹去救陈勤,所以忍着没吭声,在后头偷偷翻了个白眼。 所以说他是白眼狼,一点不冤枉! 到了陈家,正赶上高老杆,要一枪崩了陈勤。 陈厚魁那能让么,再不好,是自己亲儿子呀! 自己媳妇老疯子,把孩子生出来,也不伺候,一天疯疯癫癫地乱跑。这几个孩子,可都是陈厚魁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呀! 不然俩儿子都是白眼狼,他能还这么着急赶来么。 这跟孩子是他自己伺候长大的肯定有关系。 投入的感情太深厚了,就不容易退出来。 不然要是全都由孩子母亲伺候长大的,父亲一把手没伸。那父亲没有参与到孩子的成长过程中,肯定感情不会这么浓郁。 进得屋来,陈厚魁掂量人家高老杆有枪,为了儿子的性命,那也不能硬着来啊。 现在高老杆就好比那猎人,陈勤就是一只手无寸铁的小绵羊。 小绵羊你还想跟带着枪的猎人耍豪横,这不是纯找死么! 再说,高老杆来的目的,半路上陈俭都跟陈厚魁说过了。 要陈厚魁说啊,就把高凤莲给高老杆带回去呗。毕竟高凤莲那肚子里头的,可是高老杆的种啊,跟他们陈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而且高凤莲一天天的好吃懒做,天天得吃好的。 都没钱了,还宁可卖地买大鱼大肉吃。 就不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 都一个村子里头住着,陈厚魁能不听说俩儿子跟儿媳妇干的好事么。 现在整个陈家磨坊,谁不笑话老陈家的儿子和儿媳妇败家呀。 他现在出门都不爱往那人堆里头凑合。 因为他一去,人家就问他:“哎,老陈呢,你儿子家又炖肉了,嗷嗷香啊,没叫你过去吃点肉,喝点小酒呀?” 旁边还有人跟着起哄架秧子:“嘿嘿,那能不请他爹吃么,即使不请过去吃肉,那最少也得送两碗吧!你们家里头,可还有一个老字辈的祖姑奶奶呢!不给你吃,也得给老人尝尝吧!” 陈厚魁听见这话,臊得呀,那是满脸通红。 儿子儿媳妇吃得好,自己早听村子里头的人说过,他们小辈没给自己送过哪怕一根肉丝,这估计村民也都知道啊。 过去那村子就那么大点地方,谁家吃个肉啊,鱼的,整个村子都能闻到。 那给没给陈厚魁送点,请没请陈厚魁吃点,村民也都知道得明明白白的。 地方小啊,根本就没秘密。 人家这村民这是问他么?不是,人家这是笑话他呀! 笑话他生了两个只顾自己个的白眼狼,不孝子! 第221章 吃饭 其实陈厚魁倒不是就跟孩子争那点吃的。 从孩子小时候,啥好吃的,他宁可自己不吃,也都尽量可着孩子吃啊。 要么说,这孩子打小就不能惯着。 这种惯着,不是说只能有钱人家惯孩子。 那没钱人家,就跟陈家似的,穷,但是有一口好吃的,大人不吃,尽都给孩子吃;有啥活,但凡大人能干的,不让孩子干。 久而久之,孩子就认为,好东西都给我吃,活你干,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瞅瞅,现在陈家哥俩不就是这样么。 过去年代,吃个鱼呀,肉的,多稀罕呢。一般人家都吃不起。 照理说你给你爹多少送点能咋地,是那么个心意。 哎,人家哥俩就能领着自己媳妇,腮帮子一甩,大嘴一张,尽着自己吃。 要真是两家离得远,也不说啥了,太远了不好送啊。但是就一个村子里头住着,几步就走过去了。 多的咱不说,还不能少送两块,让老爹享受享受孝敬。 那儿媳妇不是陈厚魁亲生的,想不起来也就罢了,但是俩儿子也这样,他心里能好受么。 但是儿子遇到危险了,他也得硬着头皮上啊。 虽然看见高老杆拿着王八大盖枪,心里也挺害怕。 也只能满脸堆笑地:“大兄弟,你瞅瞅,我这儿子嘴拙,说不出来啥好话。您呢,甭跟他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要说都是我这当老子的没有教育好自己儿子,我这给您赔罪了! 来,大兄弟,跟我家去,我让我那媳妇,给你炒几个好菜,咱哥俩喝两盅。” 高老杆还真就又饥又渴,也真就想吃点饭,再喝二两小烧歇歇脚。 想着毕竟这是陈家磨坊,也不知道陈家在这村子里头,有没有啥相好的人家。 万一真把陈勤打死了,陈家能找来村民帮忙。 他可就一个人来的,虽然有把枪,但也怕双拳难敌四手。 又瞅了瞅陈勤家,这可真叫家徒四壁啊。 那是啊,几个人大吃二喝的,啥家底扛他们这么造啊,那家里头稍微值点钱的,都卖光换吃的了。 陈勤家这样,也不见得能弄出来啥饭菜,最重要的,有没有饭菜都不一定。 他不想在这吃饭,实在也是这屋子里太埋汰。 高凤莲怀孕了,那是一动不动啊,能躺着绝不坐着,根本不带收拾家里头的。 孟三丫连自己的脸都不是每天洗的,那更不可能替她收拾啊。 陈勤陈俭也都是懒汉。 这屋子里头造的,比猪窝强不到哪里去。 高老杆也是艺高人胆大,他也不怕去了陈厚魁家里有啥危险。 就说:“那行吧,去就去吧,再咋地说,你们陈家帮我照顾了这么长时间的女人,跟她肚子里头的孩子,那我也得多少有点心意。” 他看着陈厚魁笑脸待他,他也不想节外生枝,刚才那都是陈勤自己个瞎叫唤,跟人家硬杠。 男人么,都好个面子,那面子下不去,他可不就想不顾一切,给陈勤来一家伙么。 就是一股子气拱的。现在陈厚魁给他个笑脸,给他个台阶下,他倒也不是那弑杀的人,就非得把陈勤打死啥的。 要说他膈应不膈应陈勤,那肯定膈应啊。 本来高凤莲是他碗里的肉,临离开家之前,他还特别给找了个田瘪谷,那么个不能人道的丈夫。 就是怕别的男人,染指高凤莲。 现在可倒好,高凤莲自己跟着陈勤跑了,他一面气高凤莲水性杨花,一面恨陈勤勾引他女人。 但事已至此,能咋办呢,要是他老婆孩子都还在,那他也未见得一定要领高凤莲回家。 现在不是老婆孩子都跑没影子了么,那就得抓住高凤莲,跟她肚子里头的孩子,救命稻草么。 至少有这俩,不至于绝望啥的。 虽然他不是很喜欢自己的老婆,但是在一起二三十年,也不是机器人,多少肯定还是有点感情的,就算不能说有爱情,亲情总有吧。 那儿子女儿的,他也疼啊,自己的骨肉,说抛下他,就抛下他,他心里能好受么。 多少有点心灰意冷,也无所顾忌了吧,跟着陈厚魁就回家去了。 到了陈厚魁家,陈厚魁后来娶的媳妇曹寡妇,就出来了,那瞎眼老太太姑奶奶也被扶出来了。 过去那农村妇人,哪里见过穿得这么好,这么气派的男人呢,畏畏缩缩地,陈厚魁就吩咐曹寡妇:“去做点菜,再打上二斤高粱酒,我跟这大兄弟整两盅。” 人家高老杆还人模人样的,见了姑奶奶,还跟着问好,亲热得跟八百年没见过面的老姑舅亲似的。 陈勤他们四个人也跟着回来了。 再咋地不懂事吧,老爹是替他们平事情的,也不能让老爹自己把人领走了,他们在家干等着呀。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么,虽然都不算咋孝顺,但是这四个人,也跟着来了。 孟三丫最高兴,请客人吃饭,那她最少可以在厨房偷点菜吃呀。 精神抖擞地,进了厨房,就要大展身手。 曹寡妇看见她进来了,嘴角一咧,啥玩意啊,就往厨房里头钻,谁还不知道她啥德行咋地! 那村子里头都传遍了,这孟三丫专门偷厨房的。 过去农村有个啥红白喜事,没有下饭店的,都是自己家请掌勺的大师傅,给做饭做菜。 再请几个帮忙摘菜洗菜切墩的妇女,还有几个关系好的小伙子,跑堂端个菜啥的。 人家那切菜洗菜的妇女,一般都是主家请的,看谁爱干净,跟自己家关系好那才请呢。 因为这摘菜切菜啥的,也有讲究。 你这摘菜,你是摘掉浪费的多呀,还是少呀;切菜的时候,你这刀工好不好呀;还有你切的菜,是能显得菜更多,还是切得显得菜更少啊,那都有说道。 大家本来就没人请孟三丫去帮忙。 一个是嫌她埋汰。再呢,她不是本村人,不知根知底的,人家也不愿意用她。 照理说,人家没请你,你就别往人家那里凑合呗,她不,她就想吃点好吃的,那农村也就有红白喜事的时候,才能吃到啊。 一般有人想去吃的,都是随个礼,随完礼了,主家请你吃个席。 孟三丫呢,没钱随礼。再说,她有钱还想着买点啥好吃的呢,那里舍得随礼呀。 哎,她就想了个招,我给你干活,摘菜,洗菜,切菜,端盘子,我啥都能干,就是呢,在厨房的时候,我得边干边吃。 人家不愿意用她,她非得赖赖唧唧的,就要干。 农村人都好脸,也不好意思就说硬不让她干呢,再加上办红白喜事,那都不好跟人起争执。 就硬着头皮用她呗。 好么,这下子,凡是请过她的人,就没有肠子没悔青的。 她把人家厨房那菜,能吃两三大盆。也不知道她瘦了吧唧的,都吃哪里去了。 最神奇地,吃那么多,她,竟然还没有撑死! 所以,孟三丫一进厨房说自己要帮忙,那曹寡妇哪敢让她帮忙啊! 本来分完家了,家里就不宽裕,拿不出来多少钱买肉。 偏偏陈厚魁为了好好招待高老杆,还特意点的要有肉菜。 这好容易心疼地买了点肉,万一都让孟三丫给吃了,那客人吃啥呀!再买,哪有那么多钱呢! 就跟孟三丫说:“哎呦,你可快别动手了,就这俩菜,一会儿我就扒拉完了,你就在外头等着吧,甭进来了!” 就凭孟三丫对吃的执着劲,那她能干:“不不不,我是小辈,哪能光坐着享福,不动弹呢。我来炒菜吧,你去歇着,今天就让大家伙尝尝我做的菜怎么样!” 你瞅瞅这她还挺客气,挺会说话的。要是那不知道她是啥人的,还得以为她多孝顺呢。 曹寡妇为了待会菜端上桌子的时候,盘子里头还能有菜,绝对不能让啊,万一让真让她抄了,待会她一股劲给吃没了,咋整啊! 俩人撕撕吧吧的,都寸步不让,就推搡起来了。 那曹寡妇可也不是个善茬,过去那年代,再是温柔体贴小意的人,带个小孩当了寡妇,就没有不变厉害的。 不厉害,就等着别人给你吃干抹净吧! 所以这曹寡妇也是老泼辣了,根本就不是村子里头那爱面子不好意思争执的妇人。 孟三丫一直跟她推推搡搡的,她也烦了,咣当一脚,就把孟三丫,给踹门外去了! 就听门外“哎呦”一声,这声音可不是孟三丫呀,这是个陌生人的声音,就听那人喊: “哎呦哎呦,我腿让这娘们砸断了,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老子要全崩了你们!” 第222章 刘贤 “哎呀妈呀”,曹寡妇吓一哆嗦。 心想坏了坏了,怕不是把高老杆给砸中了吧! 这可咋整,人家真有枪啊,好容易陈厚魁给请家里来了,就想着在饭桌上多跟人家讲点好话,让人家家放过陈家。 结果,好家伙,还让自己踹孟三丫,给砸断腿了。 万一人家真的急眼了,给自己一家子一人一枪崩了,可咋办呢! 那真是吓得她六神无主啊,哆哆嗦嗦就出来了。 一看,嚯,这人谁啊,人模狗样的,她还真认识。 这都在一个村子里头住过的,这不是失踪了好久的刘贤么。 就他为了报仇,把陈勤的腿给打瘸的呀,这他从哪里蹦出来的? 还跑自己家里来嗷嗷叫唤。 再一瞅,忍不住“噗嗤”一声,她就笑了。 这姿势,那可真是好笑啊。 孟三丫整个屁股都压刘贤腿上了。 坐得那个实诚啊。你说你压着人了,倒是起来呀,孟三丫还不起来。 坐人家打腿上,摸摸嗦嗦的捻人家刘贤的衣服,人家那衣服是绸的,再让她那干活,整的拉拉拔拔净是刺的脏手,给摸索摸索,那绸子都要拉丝了。 给刘贤那好好的衣服,整得衣服面上刺刺哄哄的,还一丝一丝的。 孟三丫还没摸够,还拿脏兮兮的手,坐刘贤腿上,去摸人家戴的帽子。 哎,还真别说,人家这也是个戴礼帽的主儿啊。 搁那外头村民的话就是:也不知道老陈家哪座祖坟冒青烟了,一天来了两个带着小礼帽,骑大洋马,挎着大洋枪的人。 给村民们那个羡慕啊,都认为这俩人,指不定给陈家什么好处呢,要不然怎么都来陈家了呢。 他们根本不知道陈家的苦啊。 这俩人都不是善茬,来陈家那也不是啥好心啊。 高老杆来是为了把高凤莲领回去。 刘贤来,估计是为了当年偷挪界碑石,两家去关帝庙发誓,结果刘贤的四个闺女都死了。 他这怕不是来报仇来了。 而且穿得这么人模狗样的,估计在外头混得不孬。 陈厚魁跟高老杆坐屋里头喝茶呢,听外头吱哇喊叫的,俩人都出来瞅,看看外头出啥事了? 出来陈厚魁就认出来刘贤了。 刘贤没咋变模样,就是穿得好多了,那精气神也不一样了。 陈厚魁心里发苦,单单一个高老杆还没打发走呢,这又来一个瘟神刘贤,这可怎么是好啊! 出来一拱手:“那啥,兄弟啊,你这在外头发财了!嗨,你这就叫啥衣锦还乡吧。咋这么闲着呢,到我家来了?回没回家瞅瞅啊?” 刘贤瞪着三角眼,恶狠狠地:“呸,少给我扯那些个里个啷!妈的,老子好心好意地过来看看老哥哥,你不说敲锣打鼓迎接我,你这咋还派个娘们偷袭我呢! 这娘们的大屁股,都快把我腿压断了!是不是想死!想死说一声,我免费送你们一程!” 高老杆看这人还挺横,这比自己还凶恶呀,他“噗嗤”就笑了:“哎,我说大兄弟,你这到底是个啥大官啊?还得让老陈家敲锣打鼓迎接你!” 刘贤眼睛一立:“嗨,我说你个死老头子,让你说话了么?你就敢在这瞎巴巴!知道我是谁么?还敢问我当的啥官!当啥官还得告诉你咋地!” 嘿,高老杆也恼了,这啥人啊,上人家来就吱哇瞎叫唤,这不是耽误自己吃饭喝酒么!本来自己就饿着肚子,心情还不好。 他把自己的王八大盖枪拽出来了:“咋地,兄弟,想耍横咋地,来呀!你说想咋地,划出道来,老哥哥我奉陪到底!” 刘贤一愣,心说,这老家伙谁啊,还敢替陈家出头,但看人家有枪,他虽然也有,可是万一拔枪没人家快,被人家打死算谁的! 自己可是九死一生才回来的,可不想莫名其妙被个陌生人给打死。 他就说:“你谁啊,多管闲事!你知道我跟陈家有多大仇,多大怨么,你就敢伸手?咋地,我跟陈家的梁子,你想接下来咋地?” 高老杆一想,也对,自己跟陈家还且有的掰扯呢。这人跟陈家咋回事自己也不知道,可别就为了能早点吃饭,掺和他们之间的恩怨。 自己跟陈家的关系,呸,自己跟陈家那就没啥关系! 他往后一退:“那,你们弟兄们好好讲话,我进屋去喝点茶水。” 扭头回屋里去了。 他走了,刘贤也松口气,不然老陈家有这么一个带枪的,不知道啥来头的人,让他还怎么愉快地报仇啊。 一看,那人进屋,明显是不管了。 他幸灾乐祸地:“呵呵,就说不积德的人家,有事也没人帮忙么! 你瞅瞅,你祖上就做损,偷偷占了牤牛岭的福地,把家里老祖宗埋我家山头。 现在你们还不积德,整这么个娘们砸我腿·······” 哎,他一低头,这娘们怎么还坐自己腿上,摸索自己衣服呢,自己衣服那能是这个村妇配摸索的么! 他一把就把孟三丫手给拍下去了:“你个臭娘们,赶紧给老子起开!” 孟三丫就瞅这人穿的这绸子衣服好看呢,溜光水滑的,摸着那是真舒服。 让这人大喝一声,她还吓得一激灵。 再回头一瞅,公爹在后头黑着一张脸,恶狠狠地瞪自己呢。 赶紧爬起来,拍打拍打自己身上:“嘿嘿,那啥,你这衣服料子可真水灵,摸着那是老顺溜了。我这穿的,跟你的简直不能比,嘿,嘿嘿。” 刘贤看这女人,头发上都是白花花的虮子,那虱子还直在那头发里头翻滚。 那脸,那脖子,就这么说吧,凡是露外头的皮肤,就没有一处没那泥道子的。 是真埋汰呀! 再一想,这女人刚才坐自己腿上,好一顿摸索自己衣服,更是作呕不已。 他也站起来了,不过,有点瘸。 曹寡妇为了把孟三丫踹出去,那可是使出了十成十的力道啊,“噗通”就跟个实心炸弹一样坐他腿上,那能轻得了么。 也是他倒霉,刚到陈家磨坊,连自己家都没回,就直奔陈家。 堵那一口气好几年了,好容易衣锦还乡,有报仇的能力了,他都迫不及待的,想到陈家报仇了。 一想到等他到了陈家,掏出枪来,那陈家老少,都吓得磕头如捣蒜地,给他跪下苦苦哀求让他放过他们。 那画面太美,刘贤一想到,就觉得热血沸腾。 结果正想美事呢,没提防,刚进陈家门,孟三丫从里头“噗通”就砸他腿上了。 第223章 贵人 这给刘贤气得,三角眼都快气成四角眼了。 陈厚魁看他恶狠狠地样子,心里叹口气,本来他后来见刘贤家的四个闺女都死了,他这心里头,就后悔当初在关帝庙为了赌一口气,跟关老爷用双方孩子发毒誓。 大人的恩怨,就不该牵连到两家无辜的孩子。 刘贤家的四个闺女还好巧不巧地,真都死了。 他夜夜都睡不踏实,总感觉自己亏心呢。 做了损事了。 总是后悔,当初自己那脑子里头到底都是咋想的,咋就能那么缺德,用孩子做赌发誓呢。 现在刘贤说是来找他报仇了,他反而有一种,啊,我终于要解脱的感觉。 死了好,死了可以不用夜夜被良心折磨了。 要不说那时候的人,就是迷信呢。 刘贤的四个孩子都感染了天花,要是关老爷真那么准,那谁家有事,都去发个毒誓,关老爷还忙得过来不。 但过去的人,都信这个。 所以陈厚魁才自从刘贤家的四个闺女,在他俩在关老爷面前发完毒誓,就出天花死了以后,开始寝食难安。 他也不怕刘贤真的拿枪打他,真拿枪要了他的命,那可好了,他就算赎罪了。 他很平静地跟刘贤说:“当年是我错了,不该明知道你偷挪界碑石,还在关老爷面前用孩子发毒誓。 你的四个闺女都死了,你杀了我,为她们偿命,我心甘情愿。你要想开枪,就开枪吧。” 嗨,刘贤眼睛都瞪圆了,这啥人呢,都要杀他了,还能这么心平气和跟自己说话,咋回事?是不是其中有诈? 按说那蝼蚁还惜命偷生呢,莫不是自己离家几年,陈厚魁脑子坏掉了,傻了? 他三角眼转来转去,上上下下打量陈厚魁,想看陈厚魁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哎,你别说,陈厚魁这表情,竟然好像是真的,真的就一心求死似的。 胸脯挺着,眼角子耷拉着,一动不动,好像就等他动手一样。 一点看不出来要求饶,或者要反抗啥的。 啊这·····难道天底下真有不怕死的人! 你看陈厚魁要是求饶或者反抗,刘贤也就真一枪把他给崩了。 可陈厚魁这么一副,啊,我就等着你来索命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后悔了。 哎,这么一副任打任骂的表情。 还给刘贤整不会了。 他拿着枪,这么描一下,那么指一下,还就真有点下不了手。 正这时候,打外头进来个小姑娘,穿着个小花褂子,用红头绳梳着两个小抓髽,一蹦一跳就进屋了。 看见刘贤一愣,然后吐吐小舌头,嘿嘿捂嘴一乐,跑厨房去了。 哎,刘贤没来由地,觉得这小姑娘他好像打哪里见过。 歪着头,他想了又想,冥冥中,就有一种感觉,如果想不出来这小姑娘,为啥会给他一股子熟悉感,他会后悔一辈子。 妈的,想不出来咋整啊!刘贤使劲拍自己脑瓜子。 把脑瓜子拍得咣咣的。 要说刘贤也可怜,当年趁着黑夜,他一枪就把陈勤的腿给打断了,看见陈家屋子里头,那人中枪一倒,他还以为人死了呢。 害怕了,就跑了。 跑出去以后,他人生地不熟的,要不说,人离乡贱呢。 本来在陈家磨坊,刘贤还挺豪横的,一般人不敢惹他。 知道他是劫匪出身,都还挺惧他,轻易真没人敢得罪他。 但是到了外头,那啥人都有啊,你就一个乡下的土包子劫匪,搁人家那都不够看的。 他还没啥手艺,又不会小偷小摸,一个人也干不了劫匪这活。 只能卖苦大力呗。 但是在外头,卖苦大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人家都有自己的地盘。 比方你要去码头扛大包,你是去了,但是你扛不了。因为这地方是别人承包了的,你敢扛,那一帮子人,一拥而上弄死你。 为啥,你抢人家的饭碗子了。 你说要不然我去南门要饭吧,哎,那也不行,乞丐也有地盘,你敢在人家地盘上头要饭,人家照样能把你打出屎来。 所以,刘贤在外头那也是吃尽了苦头啊。 且说有一天,也该着他走狗屎运,他穷困潦倒的,跑桥洞子底下睡觉去了。 就看见一个人,血呲呼啦地,躺在地上。 刘贤呢,本来就不是一个啥好人,他根本就不想救人。 而且,多少天了,都没找到工作,从家里带来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自己都快断顿了,再让他救一个陌生人,那不可能。 再说,出来的时间长了,他也多少知道点局势变化,那不是什么人都能救的,万一救的是个坏人,或者有啥说道的人,那都可能要命啊。 他远远地,就走了,跑另一边吃东西去了。 从外头买的野菜杂粮窝窝头,这要是在家里,他根本不可能吃这个。 但是现在,有这个吃就不错了。 他在这里啃得正欢呢,出去扑腾一天找工作,又累又饿的。 就见外头来一帮子人,就问他,你见没见过一个陌生人,有可能带伤,然后又形容了半天,说这人长啥样,多高啥的。 他也不敢透露见过呀,再看那边躺着陌生人的地方,喔,那人悄悄滚草丛里去了。 能看见草压过的痕迹。 也是鬼使神差的,他就说:“那啥,我没看见呢,我一直在这里吃窝窝头来着,根本就没见到人。” 说完了心里扑腾扑腾直跳,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半死,自己的嘴咋就那么瓢呢,为啥突然说没看见呢,不然说看见了,万一这些人,能给他点赏钱呢。 但是都否认过了,现在也不敢改口啊,万一改口又说见着了,说不定这群人,就得以为自己跟那人是一伙的。 就这么地,他满心懊恼地,目送这些人走了。 腾腾两步走到那躲在草丛里头,血呲呼啦的人跟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嘿,老子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你可别忘记老子的恩情呀!” 他不甘心呢,感觉刚才没有举报这人在这里,错失了好几个亿。 受伤那人轻笑一声:“兄弟,只要你能再替我送个口信,我保你这辈子,荣华富贵!” 第224章 荣华 刘贤看这人满脸都是血,身上也都是血,伤得看着就不轻,但这人跟没事人一样,还呲牙笑得云淡风轻的。 心里下意识就觉得,这人看起来就不是那一般人。 即便不是个达官贵人,那也得说是个有故事有大毅力的人,不然普通人不说伤得有多重,就光是流了这老多血,还能笑得出来的就不多。 他家本来以前就是劫匪,那劫匪都是拿命赌输赢的,本身他体内就有那么点冒险悍勇精神。 本来已经混成这德样了,想干点啥买卖,没那头脑;想出个苦大力,没有地盘;就连想当个乞丐,沿街讨个饭吃,都沾不上边儿。 罢了,豁出去了,也就是帮忙送个信的事,万一到时候见机不妙就跑呗。 就赌个这人能给自己一个好的明天能咋地! 刘贤一咬牙:“成,这可是你说的哈,万一我真帮你送成信了,那你要是不能保证,我有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嘿,老子可也不是吃素的,那铁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伸手:“拿来!” 地上躺那人一愣:“啥?” 刘贤鼻孔朝天:“信呢,你不是说让我给你送信么!那你不把信给我,我给你送啥呀?” 地上那人哈哈哈就笑了,他说的是口信,可不是真有信给送啊。 见刘贤这副佯装高傲的样子,感觉还挺可乐,就说:“兄弟,我是想着,让你是给我出去捎个口信,不是真的有信,让你出去送啊!” 刘贤脸一沉:“啥?你是不是看我是乡下人,耍着我玩儿呢? 口信?口信送出去,谁能信呢? 那说书先生讲故事的时候都讲过,即便没有信,还得有个信物啥的做凭证呢。 你啥也没有,就让我给你捎个口信,空口白牙的,人家能信?骗鬼呢吧!” 地上那男人嘴角上翘:“能信,毕竟,一般很少有人敢骗那人。你去送吧,送到了以后,那人会给你荣华富贵的!” “啊,合着不是你给我荣华富贵,得别人给我?那我不去。”刘贤一听就炸了,本来还想着赌一把,结果这怕不是个诈胡吧! 男人诧异了一下:“我给你的,和别人给的,有啥区别呀?不都是荣华富贵么!咋我给的你就要,别人给的,你就不要了?” 刘贤撇嘴:“那我帮你送信,说不定能救你一命,算是对你有救命之恩, 你给我的荣华富贵,我受之无愧; 我又没给别人啥好处,那别人给我的荣华富贵,无缘无故的,我不敢要。万一那荣华富贵是催命符咋办呦!” 男人眼底闪过深思,是啊,连一个流浪汉都知道,别人无缘无故的对自己好,不敢要。 偏偏自己就那么傻,中了圈套。 本想着让这人去举报自己,那人看在他举报自己的份上,就算是为了收拢人心,来个千金买马,也得给这流浪汉一场富贵。 也是自己突然起意,打算临死前就当日行一善,报答这流浪汉,刚才没有供出自己的下落,免于自己临死前还要被那些人折辱。 谁想到流浪汉的一席话,却让他幡然醒悟。本来想着,如果自己死了,那所有的恩怨能够一了百了,那人一定会好好对待妹妹。 可如果自己死了以后,他不好好对待呢! 妹妹又能指望谁去! 寄希望于别人的大发善心,总不如自己好好活着,这样那人投鼠忌器,才不敢委屈慢待了妹妹。 突然他就生出了一股子,强烈的想活下去的愿望。 本来晦暗的眼睛明亮了起来:“兄弟,如果你只肯要我给你的富贵,那你可能就得辛苦点。 你瞅瞅我现在这样子,自己都强活着,想给你富贵荣华,怎么也得等我好起来吧。 你敢不敢赌一把,赌你把我照顾活了,然后我能带着你,享受这人世间一切好的东西。 无论是金钱,荣誉,还是地位,只要我有,只要你想要,我都会给你!” 刘贤眼珠子转了转,他刚才就是试探一下,想让这男人说说,去送那口信是个啥情况,有没有危险,倒不是真心的就想捞男人给的好处,别人的就一定不要。 现在这男人好像又不想让他去送口信,想让他救命。 歪头瞅瞅这男人,算了,这人一瞅,就不是个普通人,虽然造得那是特别的狼狈,特别的惨烈。 赌了!反正自己再差也就这样了,连要饭自己都曾经想去试试。 大不了,救不了这男人,没得到那荣华富贵,自己再琢磨琢磨跟那要饭的头子,好好攀攀交情。 现在刘贤要求极低,只要能活着就行了。 要说他想没想过再回乡下,当然想啊,可他不敢回去,就怕那天晚上真的打死了陈家人,万一他回去了,陈家跟他拼命咋整啊。 再一个,他也不愿意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家,怕乡亲们笑话他。 在外头浪里个浪,虽然辛苦,还老受歧视,但是待惯了,还感觉比乡下舒服。 乡下虽然不错,但是太闭塞了,每天一睁眼一闭眼就是一小天。 城市里头多好啊,天天都有新鲜事,见识到的多了,他这心也野了。 不想回乡,即便将来要回去,那也至少得衣锦还乡。 每天临睡觉前,他都臆想一下子,自己腰缠百万贯,风风光光回家的名场面。 可等早晨一醒来,桥洞子底下小凉风飕飕地一吹,梦就醒了。 而且他也不是总能那么幸运地,都能睡到桥洞子底下。 因为这里,也不是没有人的,这是几个小混混的地盘。 他睡这里,每天得给人家几个小混混交保护费,万一哪一天他交不出来保护费了,人家兴许就得撵他走。 现在有这么个可能发财的机会,摆在眼前,信还是不信,赌还是不赌? 刘贤头铁,赌了! 他上去就把地上那人给抱到干爽地方躺着,又屁颠屁颠地跑回去,把自己那地方捡的烂草席给拽过来,把这人抱到上头躺着。 草席虽烂,好歹比那烂泥地强啊。 这人也挺行,人家也没嫌弃,怡然自得地,还跟刘贤道谢呢。 刘贤把他抱到草席上,才发现这人肚子上,好大好大一个伤口,汩汩地还往外头流血呢。 这可咋办呢,他也不会治伤啊,更没有啥药物。 他还等着这人能带他升官发财呢,这人可不能死喽啊! 他咬咬牙,一狠心,罢了,既然已经决定赌一把,那就背水一战吧,赌就赌把大的,也不给自己留后路了。 他鬼鬼祟祟地,跑到桥洞子一个小旮旯里头,拿个棍子挖了老半天,从里头挖出来一个油纸包。 稀罕叭嚓地把这油纸包给打开了,从里头又扯一层,又扯一层······ 躺着那人看他这拆了一层又一层的,嘴角直抽搐,要不是看这人就是个流浪汉,他都得以为这人有啥绝世珍宝呢。 至于包裹得这么严实么! 到底啥好东西啊? 连他都有点好奇上了,实在刘贤包得太多层了。 好家伙的,拆了老半天,终于拆完了,刘贤从里头拿出来一尊金佛。 哎,别说,也不枉他拆了这么半天呢,人家这金佛大呀,得快有成人巴掌那么大,一瞅刘贤拿着那费劲样,整不好,这还是个实心的。 哎呦,那这可值老钱了,乱世黄金么。 这时候就黄金最值钱呢,何况,人家刘贤这尊金佛,那工艺还挺高级的,一瞅就挺是那么回事。 刘贤把这金佛往怀里头一揣:“来,大兄弟,我抱着你去求医去!” 这人苦笑一下:“估计现在各个路口,都有人把守,咱俩可能刚一出去,就得被人逮住。 现在出去,那就是羊入虎口啊! 我这倒没什么,但我不能拖累你。还是不去了吧,我这一时半会的,还挺得住!” 第225章 富贵 刘贤呲牙一笑:“没事,咱哥们有路子,保准能过那卡子,直接就能到城里头,咱找个好大夫,好好给你看看病。” 那人本来不想去,他就想着,老天要是有眼,绝不会让他死喽;老天要是真的不想让他活,那他强挣扎也没用。 你看他虽然燃起了斗志,可现实条件太恶劣,他都不敢想自己真能活下去。 而且,他真是不相信这流浪汉真的有啥招,能把他安全带到城里头看病。 你还真别说,人家刘贤就是有这个能耐。 要不咋说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呢,刘贤当下揣着他那个,宝贝得不得了的金佛, 抱着那人就出去了。 没走多远,就见到桥洞子另一头,坐着一个老头。 这老头头发胡子都是白的,穿一个破夹袄,坐那里拿个鸡腿,面前放一个小酒壶,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啃鸡腿呢。 这把刘贤给馋的,好悬哈喇子淌下来。 他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有多久没吃过鸡肉,没喝过酒了。 这人吧,贫穷难过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慢,你看要是顺遂富贵的日子,就过得那是特别的快,感觉一眨眼就一小天。 刘贤来到这座城市,可是有日子了,一直过得不如意,可以说饥寒交迫的。 本来拿的钱还挺多的,可谁让他瞎嘚瑟,一来就大吃大喝的,给糟践没了。 就剩这么一个金佛,这还是当年,他们家从于大龙老爹手里抢劫来的,不过抢完那一票,他们也让于大龙使计策给差点一窝端了。 他把怀里那人轻轻放在地上,到老头跟前鞠了个躬,把手上拿的那金佛捧给老头: “康爷,我这给您老,来道个吉祥! 那啥,我这有点事情,想让您给我帮个忙。 这不,我这结拜大哥,受了点伤,外头呢,还设了啥岗哨卡子,不让人通过。 可我这大哥的伤,他耽误不起呀,就想求您老人家,帮忙给想想辙,让我带大哥进城,瞧个大夫。 我这净穷的,您也知道。 我也没啥别的贵重东西了,不过呢,我们家当年也是特别富贵的人家。只不过后头败落了。 这金佛是当年我那老祖宗,伺候皇上,得来的赏赐,多少算个稀罕玩意。 我就是个粗人,也不配拜这金贵的,我要是想礼佛,去那庙里就行了。 这不,知道您老人家心善,就把这金佛给您请来了。 康爷,您瞅瞅,我求您这事,您能帮把手不?” 老头拿过那金佛,眯着眼睛仔细瞧了半天,呲着一口大黄牙: “你这娃子,不实在!这屁的皇帝赏赐,不过就是个金嘎达而已。就这工艺,就这成色,人家皇上能稀罕用这个?我呸!” 刘贤心里一紧,忙说:“哎呦,我的康爷哎,还得说康爷您老这眼光,是这个!眼光杠杠地,真是头子!” 说着还一挑大拇指,捧人么。 接着又说:“可我们家老祖宗真的是这么说的,我要是敢骗康爷,那我让天打五雷轰!嘿嘿,康爷,您就帮帮忙,我这不是实在没法子了么! 但凡有点法子,我都不能拿这么微薄简陋的东西,来求您! 咋说也得最少备上四盒礼啊!那啥,这么地,等我们弟兄发达了,我们肯定把这礼给您补上,您看成不?” 康爷嘿嘿一乐:“别当我老眼昏花,你个小兔崽子就敢骗我!啥结拜大哥呀,不就是人家设那关卡要抓的那个人么! 哎,那些来抓人的小崽子们,那脾气可太臭了,还敢打扰我老康睡觉。 呵呵呵,行吧,看在你这金佛是实心的份上,看在那抓捕这人的小崽子们没啥礼貌,这个忙,我帮了!” 哎呦,把个刘贤高兴的,简直要手舞足蹈了。 人家这老头看着邋里邋遢的,一瞅就是个不起眼的老乞丐,可这老头,是这城市里头乞丐的头啊。 按照江湖上的说法,人家就是那丐帮帮主。 别看岁数大,但是手底下那是有真功夫的。 而且他这徒子徒孙,遍布了整个城市,啥人也没有他消息灵通啊。 可别小看了人家乞丐,那整天的满大街要饭,哪里有个耗子窝他们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让他们帮忙运个人,根本不是啥难事。 老乞丐把一根手指头放自己嘴里,吹了一声极其响亮的口哨,就见也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俩小孩,一瞅那打扮,乞丐呀! 这破衣喽嗖,面黄肌瘦的,手里拿着个缺了口的大碗,拄个大棒子,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打狗棒吧。 就不知道,他俩会不会武林小说里头的打狗棒法了。 俩人一来,康爷就吩咐:“你们俩个,找几个弟兄,帮他把那人,给送进城里头去。” 两个人答应一声,招呼刘贤就走。 刘贤抱起那人,那人看着康爷,点点头:“老爷子,我欠你一个人情,但凡我能不死,我必还你!” 康爷呵呵一笑,挥挥手:“行吧,但愿你小子能活着,得回你的一切! 我呢,也不用你欠我啥人情,等你能耐了,帮咱们中国人,多打几个日本鬼子,那就算还了我老康的人情了!” 那人郑重地点头,知道这老头,八成看出他的来历了。 刘贤抱着他,跟着那俩小乞丐,就出了桥洞子。 俩小乞丐,虽然年纪不大,那也算老江湖了,出去就找来好几个乞丐。 这些乞丐,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里面有健康的,还有缺胳膊断腿的,真是啥样人都有啊。 这俩小乞丐,把康爷的吩咐一说,里头有一个就说: “嘿,这有啥难的,那卡子再严,不能挡着别人生孩子吧! 我瞅这兄弟,长得还挺俊俏的,肚子上又这么大个伤口,不如就把他扮成个女的。 给她穿上女装,肚子整大点,就说是孕妇,难产了,要去城里看大夫,咱们几个适当给那管卡子的弟兄们打点打点,也就过去了。 你这要是扮死人,装棺材里头,许是人家得掀开棺材瞅瞅。 倒是这年头,当兵的都怕碰到生孩子的主儿,嫌弃晦气,怕沾上了,以后上战场有个好歹的,一般都不会查得多严。” 嗨,这也是个好招,几个人一琢磨,还真行。 里头有那女乞丐,也没啥羞臊的观念,这时候还是深秋,直接就把衣服一脱,要给那受伤的人穿上。 这衣服可老臭了,乞丐么,能穿出啥干净衣服。 那人有心不穿,可是他受伤还挺严重的,根本反抗不了。 人家那女乞丐,边给他套自己的衣服,边啧啧出声:“哎呦喂,这怕不是个贵人吧?这一瞅就跟咱们不一样啊,这小肉皮子这个嫩呢,一掐都要冒水了!” 那人要说也见过无数世面了,但是也被这女乞丐给整了个大红脸。 你说你还反抗不了,本来他还真就不想冒充孕妇。 但是没招啊,没人听他的。 就这么地,给他换好了衣服,脸上也装扮上了。 那女乞丐也不知道从哪里还弄点红纸,把红纸在自己嘴里头用吐沫抿湿了,往他脸上一贴,还给他整了两个红脸蛋。 又给他弄了个破破烂烂的花头巾子,把脑瓜子一包。 肚子里头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整的破棉絮,给他把肚子塞得鼓鼓囔囔的。 正好,他肚子上还有伤口,那一直往外头渗血,腿上洇的都是黑红色的血印子,冷不丁一瞅,还真像将要临盘的孕妇。 他们几个人,呜嗷喊叫的就冲卡子去了。 啥叫卡子,就是人家设的那临时岗哨。 几个兵拿着枪站在那里,盘查过往的行人呢。 行人都排成一队,等着他们检查。 这几个乞丐跑到跟前,连哭带喊的: “哎呦我的妈吔,这我大姐生孩子难产了!孩子是竖着往下生的,他妈的脚先下来,咋也生不出来呀! 快点吧,众位乡亲父老,求求你们给帮帮忙,让我们先过去吧!” 这家伙,这群乞丐演得还挺像的,哭得真的鼻涕眼泪的。 过去那老乡都实在,根本想不到这是有人假扮孕妇,排在前头的老乡,赶紧给他们几个让路,很怕耽误了他们进城看大夫。 连那几个拿枪的士兵,都没想盘查他们,也给他们把设卡子用的那路障搬开了。 几个人心里一喜,嘿,这还挺顺利的。 都过了路障了,就要往前跑呢,就听身后一声断喝:“哎,前面那几个,你们别跑,都给我站住喽!” 第226章 大饼 几个人听见后头断喝,吓得一激灵,刘贤就想一猛劲跑得了。 人家那俩小乞丐有经验,赶紧拽住他,稳住队伍。 心里吐槽刘贤,心说,你这时候跑,不是告诉别人你这有鬼么。 越是这种时候,越得稳住喽。 让抬着受伤那男人的两个乞丐,把人先放地上。 女乞丐趴那男人旁边,一个劲给他擦汗,伤口疼,出虚汗呢。 女乞丐还小声叮嘱:“你得捏着嗓子喊疼,不然不太像孕妇。万一后头来人查起来,容易露馅。哎,你得这么地,捏着嗓子你知道不,哎,就学我这样!” 她用手掐着自己脖子,捏着嗓子,扭扭捏捏地:“哎呦,哎呦,可疼死我了哎——” 那男人要不是伤口太疼,都得笑出声来。 这女乞丐的声音,可也太搞笑了吧!而且女人生孩子也不是这样喊痛的吧! 这根本就不是人疼痛时候的语调,反而像小猫撒娇的呼噜声。 他俩在这小声说话的功夫,后头跑来一个人。 这人就是刚才卡子里头的其中一个兵,他跑得呼哧带喘地: “哎,你说说你们这几个老乡,咋跑这么快呢?我都快追不上你们了!” 不是,你追我们几个要干嘛呀?几个乞丐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心里头都犯嘀咕:“难道露馅了,这是来抓我们来了?” 俩小乞丐过去,偷偷伸出黑乎乎的小爪子,给这兵递钱。 老乞丐都交代过,让他们负责把人平安送进城去,那就是价钱都已经谈好,给过了。 那这一路上,再有啥花销打点的地方,都是他们丐帮的事情了。 那兵一瞅,他俩递过来的,是钱呢。 就跟烫手了一样,人家这小兵把手赶紧抖了抖:“哎呀妈呀,你们这是要干啥呀?咱们可不兴来这一套啊! 我这是看你们忒可怜,怕前头的卡子,万一没有我们好说话,卡着你们不让过去,耽误时间,那孕妇就危险了。 所以,寻思着,跟你们过去,替你们给前头卡子打个招呼。 可没想收你们啥钱呢!” 嘿,这小兵心地还挺善良。 要不说,啥时候都有好人呢,只不过有的时候,运气好能遇到,运气不好,遇不到而已。 俩小乞丐对视一眼,欢欢喜喜地跟小兵道谢:“哎呦军爷,可是得感激您呢! 我们这姐姐,家门口那接生婆都不敢给接生了,说是弄不好,耽误了就一尸两命啊!我们这回去,得给您立个长生牌位,谢谢您帮忙!” 这小兵岁数也不大,顶多十七八岁那样。 听俩小乞丐夸他,脸还红扑扑的,腼腆起来了。 就这么地,本来得过好几个卡子,人家这小兵从中间一说和,都没怎么检查他们,就顺利通过了。 等他们进城了,那小兵就告辞要走了。 受伤那男人想了想,运用自己所有的洪荒之力,保证自己没有笑场,也学女乞丐,捏着嗓子说:“军爷,请问您贵姓高名啊,将来好等孩子出生了,告诉他,到底是谁救了他一命啊!” 女乞丐一起身,就把受伤男人给挡后面了,手还从后头一直摇,意思是你可别说话了。 这男人捏着嗓子说出来的话,语调更怪异。 女乞丐冲小兵呵呵呵傻笑:“就是那啥,你叫啥名啊,姓啥呀,咱得记得军爷的恩情啊!” 小兵还挺不好意思,咧嘴一笑:“嘿嘿,我叫王虎子,大姐生完孩子,要是出不去城,你们可以再去找我。我帮你们给卡子上的兵说一声,让他们放你们出去。” 一听这话,估计这小兵,可能在里头,兴许还是个啥小官,不然要只是个小兵,那别的卡子不能卖他面子。 刚才他们来的时候,就挺顺利,这小兵一打招呼,人家就放行了。 俩小乞丐那是非常的热络呀,赶紧又给这小兵掬了一躬: “那啥,我们这就进城找大夫去了,耽误不起孕妇啊,以后得空,再让军爷去家里坐坐,咱们好好唠唠嗑。” 他们虽然知道要是能结交上这小兵,说不定以后都有用处。 可是现在明显不是时候啊,都说了孕妇难产,要进城去看,你还在这里跟小兵一门心思套近乎,那就不是十万火急的样子啊。 所以俩小乞丐,只能跟小兵急急忙忙告辞。 不能再讲下去了,再讲下去,万一让人家发现啥破绽,就不美了。 小兵也挺通情达理,一挥手:“你们快去找大夫吧,啊,这城里的中医要是治不了,那教堂后头,还有个小医院,里头有西医。” 这一帮子人赶紧道谢,道完谢,抬起受伤男人,就往前跑啊。 就跟后头有狼撵他们似的。 跑到那僻静的地方,俩小乞丐一伸手,示意大家都停下吧,跟刘贤说:“哥们,咱们丐帮答应你的,咱已经做到了,以后的路,得你们俩个自己走了。” 搁现在那就得临走说一句,拜拜了您呢! 过去那就是挥挥手,不带走一片衣袖。 呼啦一下子,人家乞丐就都跑没影子了。 那女乞丐还边跑边回头看受伤那男人,恋恋不舍的样子。 其实人家也不是贪图这男人美色,而是她衣服不是脱给这人穿了么,她光想着把衣服拿回来呀,可俩小乞丐头没吭声,她也没敢硬要。 剩下刘贤跟男人大眼瞪小眼,刘贤往自己手心吐口吐沫:“拼了,老子身家可都压你身上了!你要是不能兑现,老子要你好瞧的!” 抱起这人,辩了辩方向,他就进了一个小胡同。 七扭八拐的,就到了一家门口。 嚯,这家门口那个破败呀,大门就剩半拉门框子了,门都没有了。 男人本来就伤重,全靠一股子意志力支撑着。 肚子上那么大个伤口,乞丐们塞的破棉絮倒是还多少有点作用,至少不流那么多血了。 他现在就是半昏迷、半清醒状态。 刘贤抱他进这院子,也就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看,又闭上了。 刘贤一瞅他这精神,可不咋好啊,别是要嘎了吧!真要是嘎了,那自己可亏大发了! 毕竟他全部身家可都压他身上了。 也不敲门了,抱着他,一脚就把人家屋里头那门给踹开了。 屋里炕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三十左右岁,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头发还翘着,皱着眉头,恶狠狠地: “妈了个巴子,就你啊,你踹的老子门?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刘贤也顾不上跟他讲啥客套话了: “哎哎,大哥呀,救命,救命啊!这人可快死了,你可快着点给瞧瞧,治好了,保你下半辈子荣华富贵!” 他这还把受伤那男人,给他画的大饼,给这人也画上了。 第227章 红线 炕上那男人翻了个白眼:“我数三个数,你痛快地,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要是不滚出去,看我不打出你屎来的!” 撸胳膊挽袖子地,就要动手。 刘贤一看,这脾气爆啊,赶紧喊:“哎哎,大哥,别动手啊! 你忘了春天的时候,是我把你从河沟子里头救上来的! 当时你还说,让我有啥为难事情,就来找你黎万才呢!我这真求到你头上来了,你咋还就翻脸不认人呢!” 嗯?炕上这叫黎万才的男人,仔细瞅了瞅他,嘴里骂骂咧咧地: “我擦,你咋不早说,害我以为又是那个被我给治坏的病人,上门来找茬来了,吓了我好大一跳!” 刘贤着急呀,就怕受伤那男人死喽,自己赔本,急得直跳脚:“嗨,大哥啊,兄弟这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您快帮忙瞅瞅这人,还能不能救活喽?” 黎万才下了炕,趿拉着鞋,扒开受伤男人的眼皮瞅了瞅:“啊,这人啊,暂时死不了,不过也快了吧!咋地,你亲戚?想让我给他救命?” 刘贤赶紧说:“对对对,您医术高,您帮帮忙,如果能救活他,那咱哥俩下半辈子可就吃香的,喝辣地了!” 他很怕黎万才不肯救啊,只能一门心思地给人家画大饼。 不画不行啊,他最后的一点家底,都给丐帮老头了,现在身无分文,只能卖嘴皮子画饼给人家吃了。 再一个,就是有钱,他也不敢去别的地方给这人治病啊。 整个城里头都通缉他呢,哪里都有卡子,万一去看病,那不是分分钟让人家给抓住么。 再说了,那些大夫瞧病,还不一定有黎万才的本事呢。 要说黎万才,他还真不是医生,是啥呢,是帮忙给死人化妆,或者有那横死的,身上有啥伤口,他给缝合一下,再下葬。 还有那缺胳膊少腿的尸体,他还能给做个假的器官,给缝合身上,说是能骗过阎王老爷。 过去老辈人都讲,死无全尸的人,下辈子托生的时候,出来那就还是个残疾人,死前缺哪,再托生出来还缺哪里。 所以,死后遗容的整理接续,那人都特别在意。 黎万才手艺好,人家能以假乱真。 哎,他就是专门干这个的,就是俗称的入殓师。 这家伙胆子大,心还细,后来跟一个洋教士学了点西医的缝合术,自己偷偷跑义庄里头,找那无人认领的尸体,练习解剖啊,缝合啊什么的。 又跟一个专门治疗红伤的老中医学了好几年。 虽然就是个野路子,但是,一般的外伤,还真难不倒他。 架不住他胆子大啊,他给人治病根本不管能不能治好,到他这儿,病人那就是他检验自己医术的小白鼠。 所以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治疗外伤有一手,但是要不是特别致命的,轻来轻去的小伤,还真没有人敢来找他。 怕他为了做啥实验,再把小伤给治成大伤。 黎万才围着受伤男人看了半天,好笑地看刘贤一眼:“就这么个人,治好了,还能让我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地,兄弟啊,你可别逗我乐了!” 陷入半昏迷这男人,双眉斜飞,鼻梁高挺,即使闭着眼睛,也显得精干英挺。 但要说这人,就一定能给自己多大富贵前程啥的,倒也真不一定。 长得好看,不代表能力就一定强,就一定富贵有权势。 驴粪蛋子还光溜呢,但是里面都是屎,有啥用。 刘贤看他这表情,怕黎万才不相信自己的话,再不给治病,赌咒发誓地: “哎,我真没骗你呀,真的是治好了他,咱哥俩下半辈子就能荣华富贵了! 我说的你可以不信,但是丐帮老帮主的话,你还不信么? 我这能带着他进城来找你看病,就是老帮主让帮里的弟兄们帮忙抬来的。 不信你去问问丐帮的人,我真不骗你! 大哥啊,你就笨想想,要是这人是个普通人,丐帮老帮主会义务帮他么?” 刘贤还挺奸的,他可没说情动丐帮老帮主,是因为自己给了人家一个实心金佛。 哎,倒也是哈,黎万才倒不怕刘贤骗他,因为他平时跟丐帮的关系正经不错呢,要是敢骗他,那等见到丐帮的人,刘贤准穿帮。 要说丐帮老帮主的眼光,自己还是信的:“行吧,我就试试吧。我可告诉你,治不好喽,你也别怨我。 要是你怕这人让我治出个好歹来,那你也可以现在就把他弄走。哎,我绝不留你!” 刘贤瞪着大眼睛:“不怨,绝对不怨,大哥你就给好好治疗吧!咱这本来也是死马当活马医。” “行吧,你抱着他,跟我走,我领你们去一个地方治疗去。 他这情况,失血过多,恐怕一会儿手术的时候,得给他输血。 我这可没那条件,我带你去个地方,他那里能行。”黎万才从前面带路,刘贤从后头抱着那人,跟着他,又七拐八拐地,到了一个地方。 这地方是个相当大的院子,里头好多人,穿着白衣服,戴着白帽子,刘贤也没见过这样的人呢,伸个脖子就问:“哎,大哥,这都啥人呢,这里头咋这么多穿白衣服的人呀?” 他还有点害怕。过去那乡下人,对于穿纯白衣服的人,都感觉不吉利。 黎万才吊儿郎当地在前头走:“这些啊,这些是护士,那些是医生。这里是西医诊所,人家为了显得干净,就穿这个白色的。” 刘贤老惊奇了:“啥,还有就为了干净穿白衣裳的!哎呦,真是稀罕呢!” 其实黎万才也不知道,人家为啥护士服是白色的呀,他就按照自己的理解给刘贤讲的。 到门口,黎万才把男人接过去,自己抱着,对刘贤说:“你呀,甭进来了,我自己带他进去就行。” 刘贤多少有点不放心,脖子缩着,眼睛巴巴地望着黎万才。 黎万才看他没出息的样子,嗤笑一声:“要是不放心,那你就把他带回去好了。 反正我这本来就是为了报答春天时候,你救我那回的恩情。 我这也没收你治病钱。 你要是把他带走,那我就还欠你个人情,你啥时候过来找我都好使。 但要是你让我免费治疗这人了,那咱可就扯平了,以后我可再不欠你的了。 咋样,反悔还来得及。” 刘贤可知道黎万才的怪脾气,他可不是什么人都给治疗的,有些人拿着多少钱,请他治疗,他要是不想给治,那多少钱都请不动他。 自己这个人情可也挺金贵的。 但是想想,已经赌那么大了,金佛也给出去了,半道要是在这功亏一篑,那自己得后悔死。 咬咬牙:“行吧,我不进去了,大哥,麻烦您给他好好治疗一下呀!兄弟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可都系在这人身上呢!” 黎万才撇嘴:“哦,我带他进去了。” 转身就进屋了。 刘贤在外头等着,等了快半下午了,这俩人也没见出来,也不知道里头情况咋样。 心里这个急呀,就甭提了。 他想进去,人家里头还有人看着,不让他进。 他就在院子里头转圈。 转到一棵大树旁边,就见树底下蹲一个小男孩,这小男孩嘟嘟囔囔地,在那自言自语。 刘贤闲着没事,心里还焦灼,就蹲那小男孩旁边,问他:“哎,小孩,你在这儿一个人,嘟囔啥呢?” 那小男孩抬头看他一眼:“哦,你脖子上也有一根红线线,待会你也要死了。你走开,我不跟死人讲话!” 啥玩意,这死小孩敢咒自己死! 刘贤本来心里就焦灼不安的,一把就把小男孩抓起来:“死小孩,敢说老子死,信不信老子摔死你!” 那小男孩眼神淡漠地瞅了他一眼:“你就嘚瑟吧,反正也嘚瑟不了多大会儿了。 你脖子上那根红线线,都快围成一圈了。等红线线两头并一头,你就死定了!” 刘贤摸摸自己的脖子,莫名感觉到,哎呀,一凉! 第228章 以讹 刘贤抓着这小男孩,大眼珠子四处寻摸,这一顿瞅啊,可四周一个人也没瞅着啊! 他本来还以为这小男孩,怕不是别人指使来吓唬他的。 结果跟前没人呀,除了他俩,一个人没有。 再一想,不对啊,不是这小男孩主动跟他说的话,是他自己凑到小男孩跟前先说的话。 人家小男孩要是吓唬他,那应该小男孩主动来搭讪他,而不是自己去搭讪人家。 那这·····难道小男孩通灵了?能看见阴曹地府的冥册,可以知道谁啥时候死亡! 他心里一紧,问这小男孩:“哎,小孩儿,你给我老实交代,谁让你吓唬我,说我脖子上有红线的?说好了,我给你买糖吃!” 小男孩瞅瞅刘贤穿得这破烂样,压根不像能买得起糖的样子,眼睛一翻: “哪有人让我吓唬你呀!你瞅瞅你自己这一身狼狈样,吓唬你能得啥好处咋地!你破衣喽嗖地,还不配小三爷我吓唬一回!” 又一歪嘴角:“信不信的,可就由你了!反正我好心好意告诉你了。嘿,你要是不相信,等死了,你可别后悔哈!” 刘贤看这小男孩一本正经地,在这小嘴叭叭叭地。 揪住这小孩儿衣服领子:“你怕不是个喇叭成精了吧,这嘴叭叭地,咋那么多话!那你跟我说,除了我,你还看见谁脖子上有红线了?” “啊?哦,就那跟你一起来的人,脖子上都有红线线,待会你们几个都得死。”小男孩还煞有介事。 刘贤有点不相信:“那我们咋知道你不是骗人呢?” 那小男孩嘴一憋:“就知道你不相信!我偷偷告诉你啊,我们家,以前住在向家庄。 有一天,我就看见,我们全村的人,脖子上都有一根红线线。 我就告诉我爹我娘,说村子里头的人,都要死了。 他们都不相信我的话,还狠狠揍了我一顿。” “那后来呢?后来咋样了?”刘贤瞪着大眼珠子问。 “后来呀,后来全村的人都死干净了呀,呵呵呵。”小男孩拍着小手乐呵呵地说。 不是,这小男孩多少有点邪性啊。全村人都死了,他还拍巴掌高兴,这怕不是个变态吧。 刘贤本来想不信,可是又害怕小男孩说的是真事。 那时候的人多迷信呢,尤其刘贤现在身无分文,唯一的后路金佛也给丐帮老帮主了。 赌大了,极其想借此咸鱼翻身。 这小男孩说出这么一段话,他心里就惊跳不已,很怕小男孩真的一语成谶。 左思右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把小男孩“噗通”就放地上了,他就往前头跑啊。 干啥去呀,进去找黎万才他俩呀,不能自己跑了,把他俩落下呀。 他还指着那男人给他富贵呢。 当然黎万才也不能落下,这人医术高明,指不定啥时候自己就能用上了。 小男孩站后头,冲他大喊大叫:“喂,答应好的给我买糖呢?你个骗子,你个大骗子!你说话不算话,你不得好死!你生孩子没屁眼!” 这家伙的,出口成脏啊! 刘贤现在哪里顾得上小男孩啊,他很怕稍微慢了点,他们仨人再真的让阎王给收走喽。 嗷嗷撒丫子就跑前头黎万才他俩进那屋门口,见到那个看门人,呼哧带喘地: “哎呀哎呀大叔啊,可快点让我进去吧!我这十万火急,比那火上房了还急,要是再不让我进去,咱们大家伙都有生命危险啊!” 看门那老头,听他叽里咕噜说了好大一堆话,瞪他一眼,根本不搭茬,没理他。 人家把他当成精神病了,没把他胖揍一顿,就已经是本着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不好大开杀戒。 他看这老头不搭理他,急了,蹭一下子就蹦进去了。 他人是蹦进去了,后脖领子让人家这看门老头,一把就给薅住了: “哎,你啥人呢?这里是手术室,闲杂人等,一概不许进去!快点,给我出去!不出去我可喊人揍你了!” 老头看刘贤穿得破破烂烂的,跟个流浪汉一样,要不是看刚才,他是跟着黎万才一起来的,早喊人揍他了。 要说刘贤也人高马大的,过去做过劫匪,虽然是个乡下的土包子劫匪,但是多少还是有点身手的。 结果被老头薅住命运的后脖领子,愣是动不了。 他着急啊,就怕小男孩说的,那红线线两头扣一头,他们仨就得死。 尤其小男孩也没跟他讲“待会就死”,到底是待多大会死。 是半个时辰,还是一个时辰,还是几个时辰,这“待会”范围可太广了。 所以才让人更怕呀。 可看门这老头不让他进去,还要喊人揍他,可咋办呦? 关键他这时间耽误不起啊! 一咬牙,要么富贵,要么死,拼了! 他就说:“老大爷哎,本来我得着这消息,都不敢让别人知道。 就想着领着我俩兄弟,赶紧逃。 可你愣是不让我进去,那我怎么地,也得告诉你,我为啥必须进去的理由了。不然你不让我进去哎。 但是大爷哎,您老可千万千万替我保密啊!” 老头看这流浪汉,都急得额头冒汗了,想想,罢了,就听听他要讲啥,有啥理由硬闯手术室:“那你讲吧,到底有啥理由。” 刘贤急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大爷哎,我这刚从外头卡子知道,日本鬼子马上就要往咱们这里扔炸药包了。 说是你们给人瞧病,他们看不过眼,不高兴了,就要灭了你们。 我这一听见消息,就跑来接我俩弟兄赶紧跑,不然就被炸死喽!” 老头一听,哇呀,这还了得! 在一看刘贤鼻涕眼泪的,好像还真不像假的,这可咋办? 为啥这消息先让他知道哎,他就是一个看门的老大爷,根本不当家! 再一想,不行,这事情得马上报告院长大人。 老头薅着刘贤脖领子,就往里头跑。 老头手劲贼大,好悬没把刘贤给勒死。 刘贤被勒得直翻白眼,心里把老头骂了一千遍,又把自己骂了五百遍。 恨老头不让他进去,他还得现编瞎话。 更恨自己为啥不能编一个别的靠点谱的理由,非要乱编一个日本鬼子炸医院的,自己这是脑残了吧! 这老头也不知道,是要把自己薅哪里去? 哎呦,坏了,这死老头该不会是日本鬼子的走狗吧,听见自己编排日本鬼子,要拿自己领赏! 他这胡思乱想的功夫,老头把他薅到一楼一个房间门口,一脚就把门蹬开了:“院长院长,可不好了,日本鬼子来扔炸药包了!” 第229章 传讹 屋子里头坐个金发碧眼的老头。 刘贤一看,喔嚯,这是啥呀,这是人吗?难道自己这就到阴曹地府了,都没有小男孩说的那“待会”,就已经死了。 不然为啥见到这人,长这样? 这是牛头,还是马面?这眼睛是绿的,还是蓝的?头发咋还是金黄色的? 他躲在门老头身后,不敢露头了。 这畏畏缩缩地样子,把看门老头在这么紧张的时刻,都给看乐了。 那时候的乡下人,哪见过洋人啊,根本没见过。 头一次见洋人,害怕的有,惊奇的有,稀罕的有·····反正就啥表情都有吧。 看门老头一把就把刘贤拽前头来了,对刘贤说: “哎,你别怕,这是咱们医院的院长大人,他是洋人,所以眼睛和头发才这样。他可是个大大地好人,不会把你给咋地的,瞅你尿唧唧地样子,怕啥?人家也不吃人!” 又对那金发碧眼老头说:“院长啊,咱这要摊上大事了!这小子刚才急急慌慌地跑过来,说日本鬼子要炸咱们医院。这可咋办呢? 院长哎,你可得赶快拿个主意呀!” 那院长探头看了看刘贤:“老乡,日本鬼子,炸这里,怎么知道?” 刘贤听着这老头还会说话,惊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就是这口音挺奇怪,这人还是啥医院院长。 他缩着脖子点点头,本来害怕,有点想坦白,自己刚才是为了进来找黎万才胡编的,可又怕这老头知道自己胡编乱造,再怎么着他。 他也不知道啥是洋人啊,看着这么奇奇怪怪的,脸色惨白惨白的还。 就只能壮着胆子说:“那啥,就,就那部队设立的卡子那块,有一个挺好的兄弟,偷偷告诉我,说日本鬼子要炸这里,让我快跑。 还嘱咐我,别告诉别人,怕大家都知道了,日本鬼子后头再知道是我说的,报复我!” 刘贤还挺奸,想着最好你们别信我的话,或者就算信了我的话,也最好别往外头说,这谣言是我传出去的。 他也怕万一日本鬼子知道他在这造谣,找他算账。 他现在待的这城市,现在是一个小军阀的地盘,这小军阀还挺厉害,日本鬼子还真没占领人家这地方。 但是城外头有日本鬼子呀,刘贤就怕他这造谣的,被日本鬼子听说了,盯上可就遭了。 院长往前探了探身子,问他:“那你能不能说出你卡子,那兄弟的名字,给我。有准确的消息来源,我才好告诉我们的人,问责日本人。” 刘贤想着,啊,这还要交代具体名字,哎呦,自己也不认识卡子那边的人呢,这可咋办呢? 再一想,不对,自己还真认识一个,那个帮助他们的小兵,叫王虎子的。 他就跟这洋人院长说:“那啥,我那好兄弟叫王虎子,哎,人家告诉完我,还交代我,不要随便跟别人讲,这都是人家的机密。” 你说刘贤这人缺德不,他自己编造的谣言,愣是把好心帮助他们的小兵,王虎子给搅和进来了。 你这是谣言,你自己不清楚么,这要是真的追究起来,是要人命的。 那玩意不是随便乱讲的,尤其人家王虎子是小军阀部队上的人,人家有纪律的。 要不咋说,刘贤毕竟是当过劫匪的人,这人品真的不咋地呢。 对待恩人,都不能嘴下留情,说卖就卖呀。 可见无论啥年头,好人都难当啊! 这纯粹是帮出个祸害来,白眼狼么! 那洋人院长拿起桌子上的电话,那时候都是手摇拨号的电话,他拨完号,等了好一会儿,才打通,叽哩哇啦一顿狂喊。 也不知道他都喊了些啥,反正,刘贤是一句也没听懂。 当然,人家讲的洋文,他能听懂才怪呢。 这人吧,对于越是不懂,不明白的未知的东西,反而越心存敬畏,刘贤看着这院长,就感觉人家老厉害了。 搁现在的说法,估计就叫不明觉厉。 洋人院长打完电话,电话里头喊了半天,脸胀得通红通红的,气的。 也不知道他给谁打的电话,也不知道电话里头都说了些啥,反正这院长,精神特别颓废,特别难过的样子。 他招呼看门那老头:“你去通知所有医院里头的人员,撤离,医院。是所有人。” 那老头蹬蹬蹬就跑了,还没出门,就嗷嗷喊: “大家伙可快着点吧,日本鬼子打过来了!大家伙快跑啊!” 刘贤听得嘴角直抽搐,这还八字没一撇呢,就要让所有人撤离了,这啥洋人院长胆子也太小了吧! 他可没想,这还不是他造的孽,他要是不来这里瞎叭叭,瞎传谣言,人家能这么折腾,全院撤离么。 刘贤瞅看门老头都跑了,他也要跑,得找黎万才和那受伤的男人去呀。 洋人老头抱着脑袋,嘴里也不知道嘀咕啥,根本没带注意他的,那看门的老头也跑没影子了。 刘贤自己悄悄蹭到门口,推门就跑出去了。 他记得黎万才他们进去那屋在哪里,正好看门的老头也跑去通知人了,没人管着,他三步两步就窜进屋去。 一瞅,受伤那男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心里一惊,这莫不是死了! 两步窜过去,一探鼻子,松口气,人还有气,没死。 旁边黎万才“噗嗤”就笑了: “咋地,还不相信我的医术?他死不了,做完手术了。不过还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得给他打消炎针,省得伤口发炎。” 刘贤一听,高兴了,但又想到小男孩跟他说的啥,脖子上的红线线,他赶紧对黎万才说:“大哥,咱们得马上离开这里,不然恐怕有性命之忧哇!” “这儿,有性命之忧?老弟,你可别逗了,这里是洋人开办的医院,要说这城里哪里最安全,只有这里。 连小军阀那里,恐怕都没有这里安全。你就老实待着吧,哪也别去了。 我跟这里头的院长关系不错,他也不会赶你出去,你等这人病好差不多,再走也不迟。” 刘贤看黎万才这样,不拿出他编的那套嗑,他不带走的,反正也用了好几次了,再用一次也没啥,就说: “大哥呀,你不知道哇,这日本鬼子,马上就要往这医院撇炸药包了。再不走,可就死这里头了,可快着点跟我走吧!” 说着就要上前去抱受伤那男人。 “哎,你轻点轻点,别碰到他伤口,刚缝合完,给他打完针。哎,我说,你听谁说的,日本鬼子要炸这里?”黎万才帮他扶着受伤的男人。 刘贤脑瓜子一扑棱:“我听哨所那卡子里头的好兄弟,王虎子说的,他说待会日本鬼子,就往这边撇炸药包,让咱们快点跑呢!” 他又把王虎子卖了一回。人家王虎子不过是帮了他一个忙,结果他还利用起来人家的名字没完了。 你说这啥人呢,缺德带冒烟的! 俩人说着话,就走出屋子,一瞅外头,好么,这个乱呢,满院子全是人,拿这个的,拿那个的,反正拿啥东西的都有。 人多嘴杂,呜嗷喊叫的,跟那赶大集的似的,这个乱呢! 看门那老头也不知道,他搁哪里弄来一面破铜锣,边敲还边喊呢:“快跑哇,日本鬼子撇炸弹了!快点走吧,再不走,飞机撇炸弹走不了啦!” 这到老头这,炸药包更新换代成炸弹了,还有飞机加成, 这谣言,还带越传越邪乎地。 刘贤也不管院子里头有多少人,他一门心思地,就想着抱着受伤那男人,和黎万才仨人一起赶紧跑喽。 正拼命往外头挤呢,就听见头顶上,“轰隆”一声巨响! 第230章 有病 把医院里头乱跑的这帮人,都吓了一大跳。 就见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火光冲天,好大一片房子都被炸塌了。 喔嚯,头顶上飞机“嗯——嗯——”,好几架飞机在他们脑瓜子顶上盘旋。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么,这些人,包袱也扔了,也不叽叽喳喳吵吵嚷嚷地了,嗷嗷就拼命往门外头挤呀。 人太多,挤得太凶,把大门都跟挤倒了。 这大门一倒可好了,人群一窝疯地就跑出去了,满大街都是人呢。 还有那房子被炸塌了,人被炸死里头的,爹呀妈吔地哭嚎啊。 这可真是人间惨剧呀! 医院里头原来那些医生、护士还有病人,让看门的老头给科普地,都知道这消息来源于刘贤了,见到他了,还都瞅他俩眼。 有那腿脚不利索的,本来就跑不动,还有心思调侃他:“你这哥们够义气,听说小鬼子要炸咱们,还知道回来叫上兄弟,你这朋友当得够格!” 人家还一挑大拇指,表示赞赏。 刘贤心里苦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好吧。要是他早知道真有日本小鬼子,炸医院这一片,他豁出去荣华富贵不要,也绝对不会回来找人的。 他现在也懵了,妈的,小鬼子来炸医院这事,就是他现编的好吧。 根本就没有消息渠道,更没来源。就是他为了进去找黎万才他俩,脑子一抽,随口瞎编的! 可这咋还成真了呢! 刘贤现在也就是抱着那受伤男人,空不出来手。 不然,绝对使劲抽自己俩嘴巴子,你说你编点啥不好,非得编这个,成真了吧! 扭扭脖子,俩手都用来抱那男人了,都不能摸一下自己脖子,也不知道,脖子上的红线线,有没有两头扣一头。 呸,甭管了,跑吧!逃命要紧! 他在前头抱着那受伤男人嗷嗷跑,黎万才在他后头帮忙扶着受伤男人,也嗷嗷跑,俩人这一顿乱跑啊! 大街上都是人呢,也辨不清楚方向了,更不知道往哪里跑安全,只能估摸个差不离,就是埋头猛跑。 总感觉跑着,比老实躲哪里安全似的。 他俩正往前跑呢,就看那看门的老头,手里还拎着那破锣,嗷嗷冲他们就跑过来了,边跑还边喊:“哎,你俩可别乱跑了,赶紧地跟我走,我领你俩去个安全地方!” 刘贤他俩也没见过这阵仗啊,本来就是没头苍蝇一样乱跑,老头一说有安全地方,赶紧就跟着去了。 他俩现在还带着一个病人,也没啥让人骗的。 知道日军要轰炸,刘贤还会来找他,准备带着一起跑,所以黎万才现在对刘贤观感极好。 帮着刘贤又是扶又是抱着那受伤的人。 他倒是也没指望着,真的像刘贤说的,救活这人,将来多荣华富贵,而是本来他就欠了刘贤一次救命之恩。 那时候他喝多了,好悬淹死在河沟子里头,还真多亏了刘贤,要不然他许就死了。 本来想着救活这人,跟刘贤就两不相欠了。 结果,刘贤得了日本鬼子要来轰炸的消息,还来接他,这等于说,他又欠了刘贤一次救命之恩。 虽然说,他来医院也是为了帮助救那受伤的人。 不然他来医院干啥呀。 但是道理没这么算的,人家毕竟冒着生命危险来接他来了。 当然,也可能刘贤这小子,主要是为了接那受伤的男人,他不是还想着让那个男人给他荣华富贵么。 但黎万才也不是那特别爱较真的人,算了,当是又欠了刘贤一次救命之恩就是了。 俩人跟着看门那老头,呼哧带喘地,跑到这有个亭子旁边,那老头把小亭子旁边地上的草帘子一掀,就喊:“快点,咱们可快点进去!” 几个人手脚并用爬进去了。 这是一个类似于地下室的地方,本来就是医院建来作为防空洞使用的。 也只有医院的人,才知道地方,他们平时也派人看着这块。 进了防空洞,里头乌压压地人呢,大都是医院里头的医生、护士,还有那在里头治病的病人。 也有一些半道跟来的老百姓。 本来这防空洞就不太大,装了这么老些人,那是真挤呀。 刘贤刚一进来,还不咋适应这里头的光线,里头就点了几个小油灯,昏暗昏暗地。 等他待了这么一小会儿,眼睛适应了,哎,他瞅见那个小男孩了,就那个说他脖子上有红线线的小男孩。 他把受伤那男人交给黎万才,嘱咐他好好照顾着点。 就挤小男孩跟前去了。 那小男孩恹恹地,有气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刘贤过去就扒拉他:“哎,小孩,你再帮我瞅瞅,我这脖子上的红线线还有没有?” 他现在还真有点信呢,不然咋他瞎编的话,竟然应验了。 而且,这还是他编的那谎话的升级加强版, 他就说人家日本鬼子,要往医院扔炸药包,为了骗那看门老头,好让他进去呀。 结果看门老头后头通知的时候,敲个破铜锣,嗷嗷喊着日本鬼子开飞机来扔炸药,轰炸来了。 人家日本鬼子,这可不就是开飞机来轰炸么!那外头扔炸弹“轰隆轰隆”地。 刘贤现在都有点神叨了,感觉是不是因为自己听了小男孩的话以后,警醒了要跑。 但是阎王爷不肯放过他,怕单纯炸药包炸不死他,现在来个飞机轰炸,好保证他必死无疑。 刘贤这个迷信呢,都把自己当那大人物一样重要了,他也不想想,他是个啥人呢,人家阎王爷至于为了要他小命,费这么大周折么。 真想要他的小命,让他喝水呛死,吃饭噎死那多省事啊! 哎,刘贤不这么想,他扒拉小孩,非得让小男孩说。 小男孩在那木呆呆地,还没吭声呢,旁边有一个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说话了: “哎,兄弟,咋地,这小孩是不是也跟你说,你脖子上有红线线,等两头扣一头就死定了?” 刘贤一听,以为这人跟他一样,脖子上也有红线线呢。 长出一口气,可算找到组织了:“哎呀妈呀,你也是啊?那咱这还有多少人,脖子上有红线线呢? 这可咋办呢,人家这小孩说地,待会都得死。所有这些有红线线的人,一个不剩!” 那人哈哈哈就笑了:“可别提了,大兄弟呀!这小孩脑子不好使唤,他脑瓜子有病呀,说的话根本不能信!他见一个人,就对一个人说人家脖子有红线线,两头扣一头就得死! 唉,不过这小孩也属实可怜呢!他爹他娘,那都让日本鬼子砍脖子,给弄死了。 人死了,脖子上砍的地方,不就一条红线么! 他就受刺激了,见人就说人家脖子上有红线线,待会就得死啥的。 他家里的人都死绝了,还是院长大人看他可怜,把他给收留在这医院里,平时干点杂活,给他口饭吃。 唉,都是可怜人呢!要不说,日本鬼子做损呢!好好的孩子,受刺激,整天神神叨叨地,脑瓜子有病,治不了了!” 第231章 劫数 刘贤听完这人的一席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啊这是个啥事啊,这死小孩敢骗自己,是不是不想活了! 他揪住这小孩的衣服,就喊:“死小孩,说,你是不是骗你爷爷我呢?啥红线线,我脖子上根本就没啥红线线对不对?” 那人一瞅,这人可真是,都说人家这小孩有病了,他还跟个病孩子一般见识啥呀,人家小孩脑瓜子有病,难不成他脑瓜子也有病咋地。 就拉架呀,不让刘贤揪小孩衣裳领子,揍人家小孩。 刘贤还不愿意,嫌这人多管闲事,就跟这人连打带骂地,撕吧上了。 这人也生气啊,心里话,自己就多余告诉他小孩脑子有病,让他信小孩的话,害怕去多好呢,就说自己的嘴咋就这么欠呢! 心里也恼刘贤这么大的人了,还欺负一个病孩子。 边撕吧边跟旁边人讲:“哎,你们大家伙都来瞅瞅,你们说这人咋就这么不要脸呢,他三十来岁的人,跟这病孩子一般见识。 一门薅小孩衣裳领子,还要揍人家。可真是没见过他这样的,你说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这样! 你们大家伙快来,都给评评理!” 旁边大多是医院里头的人,都说:“哎,大兄弟,你可别跟小孩一样的,他脑瓜子不好使唤,有啥不对的,你多担待点。” “就是就是,这小孩怪可怜的,你可别欺负人家没爹没娘的!兄弟你可积点德吧!” “你这么大个人了,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这都啥时候了,你有种出去跟日本鬼子干去,别在这欺负小孩!” ······ 旁边几个人,七嘴八舌,说啥的都有。 刘贤气呀,心说,你们是不知道,我为了这小孩说的红线线付出了什么呀! 万一日本鬼子打进来,知道我散播谣言,说他们今天要轰炸城市, 然后人家还真的就今天来的,不得以为我知道他们的情报啊,那到时候报复我可咋整啊! 他又四处寻摸那看门老头,想交代老头几句,别跟别人讲,是他说的日本鬼子要来轰炸的事情。 哎,想谁来谁,他还心想事成了。 人家那看门老头还真过来了。 一过来就吆喝几个帮腔说刘贤的人:“哎,你们几个干啥呢?可不兴挤兑咱们的大英雄啊! 你们知道不,今天咱们都能安全地逃出来,都是这人的功劳啊! 是他冒着生命危险,跑到医院里头报的信,说日本鬼子要来轰炸,院长才让我通知你们大家伙逃跑的。 人家这小子对咱们有恩呢,我说你们几个,好好待人家,别跟人家抬杠啥的,也别挤兑人家。 要不是人家,说不定咱们现在早都见阎王爷去了!” 几个帮腔说话的人,讪讪地一笑: “那啥,你要跟这小孩交流感情呢,那你们聊,你们好好聊啊,嘿嘿,我们老实听着,我们不说话。” 刘贤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就说看门的老头哎,你啥都挺好的,但是为啥你就长了张嘴呢! 你非得抖搂出来,是我说的日本鬼子炸医院干啥呀?你是不是盼着哪一天日本鬼子把我弄死喽! 可他还不能当着看门老头的面反驳,只能闷声闷气地: “那也不是我的消息,是我那个在卡子站岗的兄弟,王虎子告诉我的。我就是传个话,可不算啥大英雄!” 你看,他还坑人家王虎子呢。 王虎子现在也懵着呢,长官说的是啥,原谅他没听懂是啥意思。 啥他提供的情报,还日本鬼子炸医院的,他根本不知道哇。 可长官在这儿,当着全体弟兄们的面,把他好一顿表扬。 说是因为他提供情报及时,避免了城里老百姓和部队的伤亡,给他记一功。 王虎子是个实在人,人家没被这飞来的功劳给冲昏头脑,跟长官辩解: “报告长官,我没有提供啥消息,更不知道日本鬼子,要轰炸咱们城市的具体时间。这个功劳,我不能领!” 长官笑眯眯地:“没事,我知道你得来这个消息的渠道,一定是不好多透露,怕日本鬼子知道了,对方有危险。 嘘,咱们自己人知道就行了,咱们不会往外头说的!” 王虎子:“不是,我真的从来没提供啥情报啊!” 长官:“嘘,知道了,知道了,我们不说,不说!你放心! 以后再有啥情报,你可还要及时告诉我们呦,我们绝对绝对不会多问消息来源的,真的,王虎子,你放心! 你也不用再拐弯抹角地,告诉啥洋人院长,再让他转告我们。 你就直接跟我们汇报就行了。至于消息来源,我们一概不问,你放心,放心,嘘,不说,我们不说,放心!” 王虎子根本不放心好吧,天上飞来的功劳,拿着一点都不踏实,心虚得慌,郁闷。 你看人家这才是真正的老实人,根本就没有一点,有了功劳,不管咋回事,要冒领的意思。 刘贤要是知道了,说不定还得洋洋得意,认为你看,我虽然把你当我的挡箭牌了,但是你不是因为这个立功了么。 他得觉得自己做了天大的好事呢。 但是,这玩意真的就是论迹不论心,这得看他行动的目的呀。 刘贤这无论是他的行动,还是心迹,可都不是为了给王虎子立功劳,才借用人家名头的。他完全是为了逃避责任,把人家当替罪羊,挡箭牌使唤了。 所以,刘贤到底还是那个缺德兽。 再说刘贤,现在他也知道这小孩是个神经病了,刚才气头上,就想揪住这小孩揍他一顿,等冷静下来,揍啥呀,咋说自己也因为这小孩,算是逃过一劫。 这小孩说不定多少真有点啥神通呢。 要不然,刚才自己不脑子一抽编瞎话,这些人不能出来乱跑。 那刚才炸弹可不就是把医院炸平了么,这些人不跑,绝对都得炸死呀。 那跟小孩说的,医院里头所有人脖子上都有红线线,待会都得死,没冲突。 说不定,自己脑子突然那么一抽,说出日本鬼子要扔炸药包,都是这小孩做的法术。 他思来想去,算了,就算真的骗了自己,自己也认了,毕竟借此逃出一命。 他也恹恹地坐小孩旁边,歪头瞅着小孩,心里寻思,这小精神病,他这一门木呆呆地看啥呢。 就顺着那小孩的目光这么一瞅,哎呦我地个亲娘呀,这是一条蛇吧,是蛇吧! 那蛇吐着芯子,往他们这边游呢! 可把刘贤吓坏了,他倒不是怕蛇,而是生理上的一种不适应,总感觉那玩意,黏腻腻,冰凉凉,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甚至能感觉到,那蛇身体上的黏液。 哎呀妈呀,不能想,不能想,鸡皮疙瘩掉一地了! 小男孩这时候转过头来,幽幽地对刘贤说:“别以为你度过一劫,以后就没事了? 嘿嘿嘿,看见没,还有一劫,正在半路等着你呢! 这不,它来找你了!” 第232章 哲学 刘贤,刘贤都无语了好吧,不是你这小孩能不能换一个人骗呢! 总可着自己一个人吓唬,是不是不太好啊! 咋地,难道自己这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傻子,好骗几个字了? 瞅瞅旁边几个人,人家那几个人吧,听看门老头说刘贤还算他们的救命恩人,这也不好怼他了,看这小男孩又开始涮着刘贤玩儿了,都强忍着笑,扭头不看他。 为啥呀,就怕看着刘贤瞪着大眼珠子,无可奈何的样子,自己笑出来呗! 那咋说也是恩人呢,笑出来多不礼貌啊。 刘贤皱眉瞪着小男孩:“哎,我说你咋回事,咋还盯上我了,就可我一个人祸害是不是?你也出去转悠转悠,找找别人吓唬一下子。别老可我一个人来,啊!” 那小男孩眼睛也瞪着:“不信?待会你就信了!” 刘贤看他这样,可气死了,这又给他来个“待会”,前一个“待会”,他为之撒了个大谎,结果应验了,好悬让日本鬼子给炸死。 这又来一个“待会”,咋地,阎王爷这是不死心呗,又托小男孩给自己传话了? 你说他不想信吧,可刚才小男孩还真说准了,这么多人脖子上有红线线。 之所以这些人都没死,那肯定是因为自己提前预警了,这老些人都跑出来了,要不然可不就得都被炸死咋地。 可要是信吧,旁边所有人都说这小孩脑子受刺激,他有病。 胡言乱语是因为脑瓜子不好使唤,瞎说的。 这自己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呢? 他站着脸色阴晴不定地,咋琢磨也没琢磨出来,到底该信还是不信。 他正琢磨呢,就感觉自己的脚脖子,疼,麻蛋的,可疼死了! 低头一瞅,啊这不是刚才那条小蛇么!它把自己脚脖子给咬了,还缠在自己腿上,缠得死死地。 哎呀,这可了不得喽,刘贤本来就怕蛇,刚才他是让小男孩用话术,给整得晕晕乎乎地,把这蛇给忘记了。 现在蛇不光把他给咬了,还缠腿上,就生理上发自内心的那种恶心、恐惧、厌恶、好像还有种痉挛的感觉。 反正就语言真的描述不出来的那种感觉。 他直接就蹦起来了,连蹦带甩腿,就想把这蛇从他自己身上给甩出去。 那能甩出去么,蛇缠得多紧呢,那越甩缠得就越紧。 他在这儿,还边甩腿,边跟杀猪似地嗷嗷叫唤。 有那旁边看着的人,实在看不过眼去,就喊另外俩人:“把他按住,我来抓蛇。这么大个男人,还怕这玩意,这种菜花蛇也没毒,咬就咬一口呗,没多大事。” 过来俩人把刘贤按住,那人伸手捉住蛇的七寸,就把蛇从刘贤身上扯下来了。 扔地上,旁边有人拿个锄头,两下子就把蛇给打死了。 刘贤怕得呀,哭得还涕泪横流的。 几个帮忙的人,看着他这样,都感觉挺可乐的。 关键是这种菜花蛇,在东北农村,简直是随处可见呢。 很多人家都专门去逮这种蛇,回家养在空水缸里,净饿蛇几天。 然后弄块小木板,把蛇头订在木板上,用刀在蛇腹部一划,把蛇皮拽下来,白生生的蛇肉,剁成一段一段的,炒辣椒吃。 一般那庄户汉子,都没人怕这个的。 关键是怕不过来呀。 田间地头的,这玩意常见呢,都是弄回家打牙祭的。 刘贤惊疑不定地望着小男孩,心里又一次肯定,这小崽子说不定有点门道,邪性啊! 自己刚才可不就让蛇又给咬了么,这没准也算一劫吧。 自己从小就怕蛇,怕得见到蛇就哆嗦。 刚才虽然神思不定,但是因为怕蛇,都躲几个人身后头了,结果这蛇,你说它邪不邪,竟然绕过好几个人,专门跑后头,把自己给咬了! 他看着小孩,哭唧唧地:“那啥,小孩,你再帮我瞅瞅,我还有啥劫难不?能不能给我想法,让我安全度过去!你有啥条件,咱都好商量!” 小男孩神经兮兮地招手:“你来,你过来坐。” 刘贤脚脖子被咬了,虽然这蛇没毒,可也疼啊,还得把蛇咬过的地方,好好挤挤血,怕感染啥的。 再是没毒,它也是蛇呀。 一瘸一拐地,刘贤走到小男孩旁边,在这自己挤脚脖子上,被咬地方的血。 小男孩瞅着他挤血,给他讲:“我有个故事,你要不要听听。关于那条蛇的故事。” 刘贤头发根都要竖起来了:“啥玩意,你还知道刚才那条蛇的故事,它啥时候告诉你的?” 小男孩叹口气,老气横秋地:“唉,这也不需要小蛇蛇告诉我呀,我一打眼瞅见它,就知道了它一生的故事啊!” “你这小孩可不要吓我呀!我可不是被吓大的!一条小蛇能有啥一生啊?”刘贤脑瓜仁子直蹦,心里默念,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 他真的不想听啥小蛇的一生好吧! 那小男孩看着他:“它当然也有自己的一生啊! 这条小蛇蛇,刚从蛇蛋里头生出来,孤零零地一小条,它就想找到同类。 它爬过草地,看见青蛙,青蛙叫住他:‘进来吧,进来,你在找什么,在寻找时间吗?’ 小蛇蛇:‘不,我在寻找我的同类。’ 青蛙:‘是吗,每个人的存在都有他自己的意义,那么这就是你的意义喽?’ 小蛇蛇:‘不,这和意义无关,我只是找我的同类。’ 青蛙:‘你看,我活着的意义,就是唱歌。在歌唱里得到永恒。你的意义是什么?’ 小蛇蛇:‘我没想过。’ 青蛙:‘这里是一个摩比斯环,时间在这里永恒流转,你干嘛不做你真正想做的呢?’ 小蛇蛇:‘不,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我只想离开这里,出去寻找同类。’ 青蛙:‘到哪里去呢,不过是一个循环,最终你发现一直都在这里。不如坐下来和我在一起吧。’ 小蛇蛇:‘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里让我很不舒服,我只想离开,去寻找我的同类。’ 青蛙:‘这里是摩比斯环,时间在这里永恒流转······’” 刘贤要不是顾忌着,这小男孩好像特别邪乎的样子,真想一老拳打他个满脸开花。 啥玩意摩啊环的,又啥寻找时间永恒啥的,自己根本听不懂好吧!还有啥青蛙, 青蛙不都是用来吃虫子的么。 那呱呱呱的也叫唱歌,可别逗了! 他打断小男孩的话:“那啥,好孩子,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下,具体我还能有多少道劫数啊,啥时候能够否极泰来?” 小男孩幽怨地看着刘贤,好容易来一个傻子,自己能给他讲点从院长大人那里,听来的啥哲学知识,这人竟然还打岔,哼! “你这劫数可多了去了,简直啊,那是一步一个坎啊! 因为你打死了,寻找同类的小蛇蛇,把它从摩比斯环拯救了出来,它要来报恩的。 待会,你的下一个劫数,它就来了!” 第233章 死亡 刘贤往地上一躺:“我不管了,不管了,爱咋咋地吧!这么老多劫难,还说没了一关还得又来一关,没完没了, 不如躺平算了,哎咋地咋地吧,老子不动弹了,就不信这劫难还能找到我!” 他刚说完话,就听见外头“轰隆”一声,外头的光亮一下子就透进来了。咋回事呢,这防空洞,说是防空洞,其实就类似一个大菜窖,上头也没有啥防止爆破的装备。 幸亏日本鬼子扔的炸弹,只是在这跟前,这要是直接扔这上头,那这些人就得全炸死喽吗,一个不剩。 可就这也够呛啊,那上头被炸飞的东西,把顶给掀起来了,里头的人,或坐或卧的,全都急忙爬起来了,就看那天空上,还有鬼子的战机在低空盘旋着。 找目标呢。 这些人看着那飞机好像要往这边来了,吓得嗷嗷叫着,就往那梯子上头爬呀。 他们在的这个地方,离地面还挺高的,不爬梯子根本上不去。 这么老些人,都挤在梯子底下抢,那有体力不好的,都被踏在众人的脚底下,踩得嗷嗷直叫唤。 这时候谁管你叫不叫唤呢,爬上去跑哪里,躲起来,才有活命的机会。 爬不上去,说不定就得被日本鬼子的轰炸机,给炸死在这里头。 刘贤本来咸鱼躺平,根本就是爱咋咋地,不作为了。 反正要照小孩说的,他是一个劫难跟着一个劫难,咋也逃不掉。 那出去说不定也是个死,还不如要死,就躺在这里死得了,多少还能省点力气。 他在这躺着,黎万才抱着那受伤男人过来找他来了。 人家不想躺尸啊,还想着挣扎一下,毕竟小男孩,也没跟黎万才说啥劫难不劫难的。 关键就算小男孩说了,人家黎万才也未见得信这个。 黎万才那是整天跟死人打交道的人,要是信这个,那还不得早死早托生啊。 他可是缝合过数不清的肢体不全的人,都给整到阴间去骗阎王爷,假装健全人呢。 要说真记恨,那阎王爷早就把他给收走了,绝不会玩这么老多花样。 他抱着那男人过来,男人略清醒了一点,低声问:“二位,这是啥情况啊?咋回事?” 刘贤心里话,要不是因为你许诺的,啥后半辈子荣华富贵,我现在还好好都。蹲桥洞子底下吃杂粮野菜窝窝头呢,哪里用得着为了救你一命,跑这儿来,左一劫,右一劫的呦。 可已经付出那么大的本钱了,他现在再迁怒于这男人,也没啥意义,不利于以后的发展。 就回答:“日本鬼子的轰炸机,来炸咱们这个城市了,现在咱们在医院建的防空洞里头。 这刚才日本鬼子一个炸弹,扔咱们旁边了,这不,把这防空洞顶子给炸没了。 就怕日本鬼子从飞机上看到咱们,再给咱们扔炸弹,大家伙都抢着要爬出去呢。” 那人咳嗽两声:“别跟大家一起挤,人多,容易没等爬出去,没被日本鬼子给炸死,先被自己人踩死喽。咱们等最后走。” 这时那人抬头朝天上一瞅,大喊一声:“快趴下!” 就听见“轰隆”一声,这炸弹直接扔人群里头了。 趴下的人还稍微好那么一丁点。 那些没反应过来,没趴下的,基本全炸死了。 地上全是残肢断臂,还有人的各种器官,血流成河啊! 那小男孩直接炸到了刘贤的脑瓜子旁边,只剩上半身了,腿都炸没了。 嘴里往外头吐着血,还笑着跟刘贤说:“可惜,可惜······还没有给你,讲完小蛇蛇,的故事······” 刘贤看见刚才还神神叨叨、活蹦乱跳的一个小孩,就这么躺在血泊里头,他嘴角哆嗦半天:“你,你说,你说,我这次绝对听完,不打断你!好孩子,你说,我,我好好听着呢!” 那小男孩嘴角咧了咧:“真想,真想看看未来的美丽新世界是······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啊······” 眼睛瞪得大大的,空茫地看着天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刘贤这么大岁数的男人,嗷嗷就哭起来了,哭得像失孤的独狼一样,“蹭”就蹦起来了,手指着日本鬼子的轰炸机: “小日本鬼子,我操你们邪奶奶的!你们他妈的都不得好死!畜生,畜生!你们这些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的畜生!” 黎万才一把就把刘贤给按倒了:“你是不是傻?你找死呢吧!那轰炸机离地面那么近,万一看见你,再给你一炸弹可咋办呦!” 刘贤呜呜哭出声:“妈的,日本鬼子不是人,他们把能给我算出劫数的小孩给炸死了! 呜呜呜——以后我可咋办呢,小孩一死,这再也没人给我算了!我这还一步一个坎的,我,我死定了!呜呜呜——” 黎万才跟那受伤的男人,嘴角直抽搐,还以为这人是伤心小孩被炸死了呢,结果,人家是因为小孩死了,没人提醒他啥时候有劫数了。 他俩在那边,也听见刘贤跟小孩的对话了,知道刘贤估计是让小孩给忽悠了。 这小孩其实黎万才也知道,是院长收养的一个小孤儿。 家里大人都让日本鬼子给杀害了。 这孩子,那是特别的有灵气,学啥都特别快,院长收养了好多这样的孤儿,还专门组织人,给这些小孩上课。 这小孩在里头,就表现出智商特别高的样子,尤其数学和物理,更是触类旁通,一点就透。 特别爱看院长收藏的一些图书,对哲学天文类的,尤其情有独钟。 他讲的一些话,连院长听了,都感觉到惊叹,而且他这个计算能力,相当的强悍。 本来院长是想把他送到魔都学习,如果可能,把他送出国深造,将来一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小孩也不是就像旁人认为的,脑子有病。只是他这样智商高的人,可能本来性情就会比较怪。 因为智商高,跟普通小孩子,他不愿意交流,交流不到一块去呀。听见讲的,别的小孩听不懂。别的小孩讲的,他不感兴趣,那些话题太幼稚。 跟大人在一起,大人又认为他讲的话,是疯言疯语,因为周边的人,很多人没啥文化,听不懂他讲的是什么。 只有院长喜欢跟他讲话,两个人的智商都极高,大约就是小孩讲的,小蛇蛇的同类那样的存在吧。 天才的世界,不是一般人能进入的。他们的想法,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那种淘气与得意,智力与感受力过剩的人,大概才会像这个小孩子一样,随时随地讲戏话,享受自己制造的快乐。 可是一切,都随着日本鬼子的那一声“轰隆”,灰飞烟灭了,那个天才的孩子,再也不能随便给别人,编织脖子上有红线线的笑话了。 但是,究竟是不是个笑话,谁知道呢! 孩子再也无法开口对大家说真假了,也再见不到他憧憬中的那个美丽新世界。 因为他,被日本鬼子,炸死了呀! 第234章 邪火 受伤男人听黎万才简单介绍完了小男孩的生平,默了半天:“从这里出去以后,麻烦你们带我去槐树胡同吧。” 黎万才知道这男人非富即贵,气质和穿着就能看出来,但是也没想到,竟然是能跟槐树胡同联系上的人。 但他也没多问,都是混江湖的,在江湖上要想活得长长久久,就得知道哪些话能问,哪些话不能问。 这一波轰炸过去,这里的人也没多少活着的了。 死的人太多,也没人收敛,大家都顾着逃命要紧。 但是那受伤男人望了望,只剩半截身体的小男孩一眼,脱下身上女乞丐给他套的那衣服,盖在了小男孩的身上。 闭了闭眼:“咱们走吧。” 几个人爬出这里,这时候就是没梯子那也好爬了,都快炸平了,防空洞也就没那么深了。 上去以后,街上的卡子也都撤了,估计日本鬼子这一炸,都去打仗去了。 男人指挥着他俩,绕了挺远的路,到了槐树胡同。 指着一家朱漆大门,让他俩敲门。 敲了半天,里头出来一个人,那人揉了揉眼睛:“哎呦,是大少爷,大少爷回来了!” 嗷嗷就往里头跑。 没多大会儿,那人在前头带路,后头跟出来一个高大魁梧地中年人,高鼻深目,头发还有点卷曲。 中年人一出来,眼含热泪:“凤云呢,你还活着,好好好!快,跟我进屋去。咱爷俩好好唠唠。” 一帮人跟着这人,进屋里头去了。 中年人又吩咐仆人,给请了个大夫,这大夫一瞅就是个西医,拿着听诊器呢,进来看了半天:“手术做得不错,我再给开点药配着吃吃,好好将养半个月左右,大概就没事了。” 中年人点点头,安排刘贤和黎万才下去休息。 他俩也不敢说啥呀,这老头穿得虽然普通,但是整体气质,和人家住的这地方那可都不普通啊。 这啥地方呢,这槐花胡同里头住的,可都是小军阀的人呢,都是城里当官的。 等他俩下去,那中年人说:“凤云呢,这回明白了吧?叔叔当初劝你不要给那白眼狼,下放那么多权利,你不听,这回被反噬了吧! 我一听说你出事了,首先就想到了那白眼狼,还好你能活着逃过一劫。 不要怕,我们这些叔叔伯伯都会帮你的!” 那叫凤云的男人苦笑一下:“叔叔,我是真的没想到,他能下这样的狠手。也好,不然,我还不能下定决心,好好经营这里。” 中年男人哈哈一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经过这一劫,你能脱胎换骨,你老爹在泉下有知,也当欣慰呀!” 这叫凤云的男人,他父亲本来是这座城市的小军阀,占领这里以后,苦心经营,整得还挺不错。 谁想到天不假年,早早就被日本鬼子给暗杀了。 凤云本来在国外留学,他喜欢艺术,专攻油画和雕塑。 对打仗啊,治理城市啊,勾心斗角啥的啊,根本毫无兴趣。 但是谁让他是独子呢,虽然有个妹妹,但是过去那年代,即使妹妹很厉害,也没有人听她的,让她接手她父亲的事业,过去歧视女人么。 凤云回国以后,因为心里本身多少就抗拒这些事情,把这城市的军队也好,政务也好,大多都放权给手下。 他手下有个副官,如果凤云是那种非常强势,权力欲特别强,本事也厉害的人,或许副官就是个副官,不会生出啥别的念头。 可现在凤云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啥都放手不管,每天还是沉溺于自己的油画雕塑事业,就跟那咸鱼富二代差不多,一副混吃等死的样子。 这副官就动了心思。 想着这不就是仗着有个好爹么,才能接手这么一座大城。 自己差啥呀,现在凤云不管事,都是自己替他干的,凭啥自己不能行! 副官脑瓜子还挺好使唤的,知道如果自己直接取代凤云,绝对办不到。 因为好多凤云老爹留下来的人手,根本不可能听他的。 所以,他就把主意,打到凤云妹妹身上去了。 凤云的妹妹,就是个娇憨的千金大小姐,不谙世事,天真单纯。 哪能禁得起副官,别有用心的一番表演呢,马上就坠入爱河,非副官不嫁。 凤云接受过西式教育,认同自由恋爱。 有那他父亲的老部下,就说这副官不是个好人,估计另有目的,不应该把妹妹嫁过去。 凤云还替妹妹和副官,跟老部下据理力争。 最后,到底副官跟妹妹结婚了。 婚后这副官对妹妹千依百顺,俩人那是相当的恩爱。 凤云也为妹妹高兴,过去就重用副官,现在副官跟自己成了亲戚,那是更为倚重了。 毕竟副官多干点,自己就能多有点时间搞创作。 有那看不过眼的老部下,就提醒他,别被副官给他架空了。 他还嫌弃人家多事,认为人家对他家挑拨离间。 那些老部下就寒心了,有的借口岁数大了,离开了此处,还有的就混日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中年人是跟他父亲有过命交情的弟兄,觉得孩子还不成熟,所以,觉得还不能放弃他。 还想多少挽救挽救,觉得他需要吃点亏,才能真正长大,接受自己的使命。 结果,还没等凤云成熟,就遭到了副官的刺杀。 此时城市里面的权利机构,被副官安插得差不多都是他自己人,已经不需要凤云做他的挡箭牌了。 凤云被刺杀以后,就逃了。 见凤云跑了,副官也只是让手底下的人,立刻追杀。他自己倒不是很急,毕竟,这座城市,基本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凤云彻底被架空了。 本来凤云就是不争不抢的性子,被刺杀以后,都准备放弃生命,成全副官了。 但是刘贤的话,让他多想了一层,就怕副官对付完自己,觉得妹妹没有利用价值了,再杀了妹妹。 妹妹可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父母都没了,自己有义务保护妹妹。 所以这才又重燃斗志,活的欲望站了上风,不过,也多亏刘贤豁出去,舍得拿出老本儿金佛救他。 再加上目睹小男孩之死,感觉还是要靠枪才能活下去,被侵略中的国家,放不下他的小小画笔,这估计就是合了那个成语,投笔从戎。 等他伤口好了以后,中年人又秘密地联合了许多过去城中的老人,于某一天,智擒副官,凤云重新掌握城市。 刘贤跟着他,那也是身经百战呢,脑瓜子被日本鬼子的炮弹炸过,里面至今还有弹片残留。 甚至子孙袋也被炸掉一个,失去了再生育的能力。 但是征战到此,他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凤云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知道他多年没有回家了,特许他归家探望。 他这一回来,就来找陈家的麻烦,也是因为,陈家在关老爷面前发毒誓,把四个闺女都整死了,自己现在又不能生育了。 他心里头早就憋着一股子邪火,就要到陈家来,撒一撒! 第235章 肚兜 话说刘贤刚进了陈家,就让孟三丫给坐个正着,好悬没把他腿给压断了。 又看见湘莲,那种熟悉感挥之不去。 他脑瓜子里头残留的还有弹片,不咋灵光,有的时候,记性特别不好。 他歪着头,想着湘莲刚才的那个笑,越想越熟悉,是谁呢,这小姑娘到底像谁呢? 这脑袋想得生疼,还越想越是混乱,越想不起来。 可他冥冥中,又感觉,如果他想不起来这小姑娘是谁的话,可能他会后悔终生。 想得他头痛欲裂,抱着脑瓜子嗷嗷直叫唤。 陈厚魁看他歪着脑瓜子,双手抱着直叫唤,也不知道他是咋地了,还以为抽羊癫疯或者癔症了呢。 那抽羊癫疯的人,容易抽厉害了,把自己舌头给咬着。 过去乡下的土办法,就是给这抽羊癫疯的人,嘴里叼根筷子。 不然万一抽起来,咬断了舌头,那可不是好玩的呀! 陈厚魁说是迟,那时快,蹭就扑到厨房,抽出一根筷子,抱住刘贤的脑瓜子,就给他塞嘴里去了。 刘贤脑瓜子生疼,突然被人往嘴里塞根筷子,都懵了。 这咋回事,要干啥?干啥给我嘴里塞根筷子? 他懵头懵脑地看着陈厚魁,湘莲这时候从屋里头又蹦跶出来了。 乡下小丫头,难得见个穿戴这样气派的生面。,小孩子好奇,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左一眼,右一眼地打量刘贤。 看他叼个筷子,愣眉愣眼地望着陈厚魁,看起来特别傻,特别怪,她就笑了。 她这一笑,刘贤脑海里灵光一闪,想起来了,这孩子笑得像自己的亲娘啊! 再看这孩子的岁数,他都想哭了,这孩子,这孩子这年纪,如果四妞活到现在,也这么大吧! 他嘴里就这么叼根筷子,凑到湘莲跟前,握住湘莲胖乎乎的小肉手,眼泪噼里啪啦地,成双成对往下掉啊。 啥叫成双成对,意思就是两只眼睛同时往下掉眼泪呀!哭得狠了呗。 湘莲还是个孩子呀,这么一个大汉,蹲她面前,握着她的手掉眼泪,能不害怕么。 本来乡下就少见陌生人,平时往来的都是乡里乡亲的,也没人这么跟她一个小孩子,执手相看泪眼呢。 她使劲往外抽自己的手,边冲着陈厚魁喊:“爹呀,这人咋使劲抓我手,还哭呀?哎呦,我的手被他抓得疼死了!” 小孩害怕了。 陈厚魁看刘贤这又是抱脑瓜子,又是拽住孩子使劲哭的,咋感觉这货,好像脑子有点毛病呢。 别不是当年受的刺激太大,疯了吧! 他也有点害怕了。 关键是这疯子,他还有枪啊! 赶紧过去,还得轻声慢语地,哄着刘贤呢。 不然他万一真有疯病,发作起来,伤着孩子可咋整啊。 要说对付疯子,那陈厚魁可老有经验了。 他第一个媳妇,七姑娘那可就是资深老疯子呀。 他用手使劲攥住刘贤的手,想引导他松开湘莲的小手。 陈厚魁可是个铁匠呀,那手上的力气肯定不小啊。 但是刘贤看见湘莲,想起来四妞,尤其他现在没有了生育能力,对子嗣更加执着。 陈厚魁根本掰不动他的手! 这还了得,虽然湘莲是自己捡来的孩子,但这么好几年了,肯定也有感情呀。 何况这孩子也很乖巧,啥活都帮着干。 他缓声说:“大兄弟呀,你要是有啥恨,有啥怨,你就冲着我来,我不带吭一声地。 但是这还是个孩子呀,你可不行把那对我的仇恨,记到这孩子身上呀!” 刘贤眼泪噼里啪啦地掉着:“你跟我说实话,这孩子,你从哪里弄来的?” 怕陈厚魁不说实话,又恶狠狠咬牙切齿地补充道:“你要是敢不说实话,我就一枪崩了你全家!” 这也没啥不好说的呀,满陈家磨坊就没有人不知道,湘莲是他捡来的。 当初他还抱着孩子,出去四处问了一圈,看是谁家的,好抱回去。 结果,把陈家磨坊都问遍了,也没人认领,只能自己带回家里来养着。 就说:“这孩子呀,是我在西边放牛那池塘边上捡到的,哎,当时她穿那小衣裳我还留着呢。” 刘贤脸上带着泪,一把揪住陈厚魁的衣襟:“你快拿给我看看!” 陈厚魁看他这疯样,也不敢拗着他,赶紧进屋去,从一口箱子里头,把当年捡到湘莲的时候,她穿身上那肚兜拿出来了。 当时湘莲才七个多月,也没穿啥正经小衣服,浑身上下就穿了这么一个小肚兜。 这估计都是她哪个姐姐穿剩下的,洗得都发白了。 刘贤捧着这小肚兜,又哭又笑又叫的,那声音渗人呢,好比饿狼的传说。 陈厚魁拉着湘莲,直往后退。 小声嘱咐湘莲:“这人八成疯了,待会你快跑,去王二贵叔叔家,别回来了。万一他发起疯来,再伤着你。” 湘莲想想,这人确实比较可怕呀,小声答应一声,嗷嗷就跑了。 刘贤哭完也叫完了,一瞅,孩子呢? 就剩陈厚魁在这儿站着了,家里那些人,都躲起来,没出来。 他嗷嗷就扑陈厚魁去了:“你把我的四妞藏哪儿去了?快给我交出来,交出来!” 陈厚魁看着他这样,心里也多少有了点猜测,莫不是湘莲就是刘贤家的四妞? 哎,当时不是说刘家的四个丫头,都死了么。 他也不确定,刘贤这是发疯了,还是真的湘莲是他闺女。 也不敢把湘莲交出来呀。 这时候,估计湘莲都跑到王二贵家了。 唉,这家里跑一个算一个吧,看刘贤的样子,估计不会放过陈家的。 他就问:“那啥,大兄弟呀,你有啥证据,证明这孩子是你闺女呀?当年我可听说,你的四个闺女都死了呀!” 刘贤嘶声吼叫:“还不都是你!要不是你非得在关帝庙,当着关老爷面发毒誓,我孩子能死么?” 陈厚魁是后悔当年用无辜孩子的命发毒誓。 但是那不是让刘贤给逼的么。 刘贤要不是非得偷着挪动界碑石,占自己家好几拢地,那自己也不能去关帝庙,找关老爷发毒誓呀。 再说,当年自己可不光是用刘家孩子发毒誓了,自己也用自己家孩子发了呀。 刘贤自己做损事,牵连的孩子,咋还能怨自己呢。 但是现在看刘贤像要疯的样子,陈厚魁也不敢给他争辩。 就听刘贤说:“这小肚兜是我有一次赶集买的,大妞穿完,二妞穿。二妞穿完,三妞穿。三妞穿完,四妞可不就穿上了么! 这我绝对认不错的,刚才那孩子,肯定是我家四妞。 当年她出了天花,没气了,我就抱着她,到那西边小池塘边上,把她扔那了。 你要是真的在那儿捡的孩子,那就一定是我家四妞了。 你快点把孩子给我交出来!” 陈厚魁也不知道他这说的是真是假,但是人家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 况且,湘莲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过去乡下人,生了丫头,家里条件不好的,都把丫头浸尿盆子里头,给浸死。 要不然就扔哪个山旮旯,让孩子自生自灭。 那有人讹小男孩的,还真没有人,讹个丫头片子的。 心里也是信了几分。 刘贤又说:“那我不在家,我媳妇可是在家里头呢,都一个村子里头住着,她咋能不知道这孩子,是我们家四妞呢?” 陈厚魁一听刘贤提起他媳妇,想了想刘贤媳妇现在的状态,抽了抽嘴角,欲言又止。 第236章 符水 就说刘贤媳妇,她经历过丧女之痛以后,刘贤还开枪打完陈勤,吓得跑路了。 女儿都死干净了,丈夫跑了,那心里别提多空虚,多难过了。 正好这时候,天仙教开始进入陈家磨坊,进入以后呢,首先就开法会招揽教众啊。 刘贤媳妇就去参加了一次法会,就此迷上喝符水,一发不可收拾了。 人家天仙教那符水,可不是白给你喝的呀。 当然,第一次么,为了开拓市场,招揽教众,那肯定给大家伙,也就是陈家磨坊,广大的妇女朋友们,免费喝一次。 那家伙地,喝完了老舒爽了,就飘飘欲仙,忘记了烦恼与忧愁,忘记了人世间的一切苦与痛,剩下的就是沉醉呀,快乐呀,逍遥呀。 刘贤媳妇喝完,回家就劝刘道云媳妇,这是她丈夫刘贤名义上的爹呀。 因为刘贤是过继给刘道云的。 刘道云媳妇整天也没啥事情,无聊呀。 就跟着去了。 这一听,人家天仙教宣扬的,都是啥妇女朋友们,你们要自强、自爱、自立、自救等等一大套,都是要让妇女朋友站起来,不要被欺负了,还怂唧唧趴着不吭声。 刘道云媳妇本来就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子,尤其年纪大了,多年媳妇熬成婆,就想让小辈乖顺听话,不爱听这个啥反抗叛逆的。 喝完了免费符水,感觉了一下子升天的快乐,乐颠颠就回来了。 再也不去了,打死也不去了。 人那么老多,人挤人,人挨人的,还有那么多,从别的村子赶路来听天仙教法会的人,又挤又吵,她嫌闹得慌,头疼。 刘贤媳妇不嫌弃呀,越热闹,她这心里越高兴,不冷清了,也不孤独寂寞冷了。 人多,基本上都是已婚妇女。 过去那没出嫁的小姑娘,一般情况下,大人也不让随便出去乱窜。 万一让哪个二流子盯上,或者让胡子惦记上,那还有个好么。 这出来参加法会的,都是已婚妇女的好处就是,哎,大家伙在一起,就算是没法会,也能畅所欲言,快乐似神仙呢,就唠嗑,就聊呗! 你说婆婆整天虐待我,掐我大腿里子,都掐青了。 她说,哎呀,我那小姑子更狠,拽我头发扇嘴巴子。 ······ 反正就东家长,西家短,三只蛤蟆五只眼的,啥新鲜事都有。 那乡下结过婚的妇女,尤其还有好些老太太们,开起带颜色的笑话来,一点顾忌都不带有的,能把人听得面红耳赤,目瞪口呆。 偏偏乡下没啥娱乐活动,这帮小媳妇们,听得又害臊,又想听的。 没啥小电影,小漫画,听听这个,也挺过瘾的。 每次法会,那参加的人,真是人山人海,沸沸扬扬的呀。 刘贤媳妇在这儿找到了此生乐趣,没事就惦记喝点符水,喝完符水就飞升啊。 开办得次数多了,天仙教众基本稳定了,人家不给免费的符水喝了。 你想喝,得花钱买。 或者你没钱,得拿家里头的农产品去换。 那小萝卜,小青菜的,人家天仙教还不要。 都要那值钱的,比如鸡鸭鹅狗,牛马羊猪的。 太便宜的东西,给人家那算是免费供奉天仙娘娘的。 只有贵点的,才能让天仙娘娘垂怜,赏赐一口符水喝。 这刘贤媳妇刚开始也就拿点小钱,图人家天仙教的管事,给她一口半口的喝点,解解烦忧。 后头,明显这东西一口半口的,没啥作用了。估计就跟现在出现那耐药性差不多。 毕竟仙姑往这符水里头加的成分,也就是点镇痛致幻的药物。 加的还不多。 因为这些药物,在过去那时候,也挺贵的呀。 这些乡民,天仙教发展她们,也不像对待达官贵人家的妇人们,有需要她们办的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下点血本啥的。 这些乡民,就是普通的教众,符水给的,也就是最最低配版本的符水。 刘贤媳妇喝那一口半口的,很快就不当啥事了。 她就琢磨,再加点钱,多来两口。 本来刘贤也挺有钱的。 在乡下,他们家就是土包子劫匪世家呀,虽然让于大龙给逮住了,把他们藏赃物的地方给一窝端了。 但是当时的当家人刘道先,那多鬼道呀,又奸诈又狡猾。 人家那狡兔好几窟的,藏东西的地方多了去了。 当初刘道云跟刘贤能被放出来,刘道先就提前在监狱里头,告诉他俩藏别的赃物的地方了。 刘贤人家自己还另外有个地方,是自己的私房赃物藏宝地。 他从监狱安全出来以后,也没说把那些东西都起出来,就起出来一部分。 加上刘道云也嘱咐他,千万别露财,就让大家伙以为,他们家的所有钱财,都让于大龙给收缴没了,就行了。 不然,现在家里的男丁,就剩他们爷俩了, 万一引起胡子的注意,容易让人家给他们一窝端了。 刘贤跑路的时候,给带走一部分。 那还有大部分,在刘贤媳妇手里头。 这可有地方花了,刘贤媳妇左一趟,右一趟地,去天仙教里头花钱买符水喝。 人家天仙教里头的人,还好心好意地劝她,说:“你别老花钱买符水喝了,有那钱多攒点不好么?多买点鸡鱼肉蛋的吃吃,比总喝符水对身体好。” 人家天仙教的人,也怕她喝上瘾了,万一倾家荡产,对天仙教名声有碍。 哎,可是她不听啊,就觉得一天不喝这玩意,就要活不下去了,那是抓心挠肝的呀。 没多长时间,就把这点家底给嘚瑟没了。 钱没了以后,她还想喝符水可咋办呢? 那时候农村也没啥来钱道,说你出去打个螺丝,踩个缝纫机啥的,多少挣俩个。 没有,过去没这机会。 她就开始琢磨刘道云媳妇。 这是她名义上的老婆婆呀,而且这老婆婆可怜她闺女死干净了,丈夫还跑路了,所以对她绝对不苛刻。 本来就是个过继来的儿子儿媳妇,那彼此间,都多少要注意点分寸呢。 刘贤媳妇就找她婆婆,也就是刘道云媳妇:“哎,娘啊,您能不给我俩钱?我这呀,最近也不知道咋地了,头疼,想找个大夫瞧瞧。 可是刘贤走的时候,把家里的钱全给带走了,我手头啥也没有。 我本来想把我那破棉袄,让人捎到天宝镇当铺给当了,结果最近呢,也没啥人去那儿办事。 唉,这也没当成棉袄,也没钱呢。 我自己呢,外头兵荒马乱的,也不敢去当啊。 娘啊,你借我俩个呗,等哪一天我把破棉袄当了,就还你钱。” 你看,她知道要是说想弄点钱去天仙教,买符水喝,她这婆婆不一定肯给她钱。所以,她还编了这么个可怜巴巴的瞎话。 刘道云媳妇哪能眼瞅着,她头疼没钱治疗,还得当破棉袄去呀。 马上慷慨解囊:“儿媳妇呀,看你这话说的,当啥棉袄啊!我跟你爹这儿有钱,你可别跟我们客气。 这咱们都是一家人,你有病,那我能不给钱么。来,拿着,不够了,再来跟我要。别不好意思啊!” 刘道云媳妇也怕外人知道,儿媳妇头疼没钱看病,竟然还得当破棉袄当诊金。 这不让乡亲们笑掉大牙呀! 家里要是真的穷得揭不开锅了,那没啥说的,谁也笑话不着。 那就是没钱呀,饭都吃不上,没钱看病,谁都说不出啥来。 可现在自己家这情况也还行,儿媳妇要当破棉袄看病,这就没道理了。 尤其刘贤还没在家,这不等于说,自己趁刘贤没在家,为难儿媳妇么。 所以这钱给得不但痛快,还贼多。 可你再多,架不住两次符水呀。 这没几天,刘贤媳妇,又没钱了。 第237章 鬼魂 刘贤媳妇没了符水,简直抓心挠肝。 又开始想招,能再从哪里捣鼓点钱呢,好再去买符水喝。 她就把主意,打到刘道云身上了。 这一天,趁刘道云媳妇没在家的空档。 她就拦住刘道云:“爹呀,我这肚子也不知道咋地,总不舒服。我这手里头,自从刘贤走了,就没钱。爹你能不能借我俩个钱,我去村头朗大夫那里抓点药吃。” 刘道云一听,这必须的呀,儿媳妇生病,儿子没在家,那肯定得好好给人家治病,不能薄待了呀。 进自己屋里头,就拿出来好些钱,给刘贤媳妇。 刘贤媳妇一瞅,这男人办事就是爽快大气,可比自己婆婆给的钱,多不老少。 这老些钱,最少能喝好几回符水了。 乐颠颠地她就走了,去哪呢,去天仙教买符水去了! 等刘道云媳妇从外头回来,刘道云还怪他媳妇:“你说你一个老娘们家家的,一天天不干正事,可哪儿乱走。儿媳妇生病了,你都不知道给她拿俩钱去看看病。这还得她跟我要钱,我才知道她病了。” 刘道云媳妇赶紧问他:“当家的,那你给她钱了没呀?哎呦妈呀,你可千万别给她钱呢!她呀,根本就不是病了,没钱看病。 她是拿钱呢,去那什么天仙教买符水喝了。 我也今天去孙三家,才知道的。 咱们陈家磨坊都传遍了。 都猜咱们家有老多钱了。不然儿媳妇哪能买了那么多次符水喝呀!” “啥玩意?儿媳妇不是病了,是拿钱买符水喝去了?”刘贤也一惊。 男人么,毕竟在外头闯荡过,多少比乡下女人,多了不少见识。 他一听这符水,还能让人喝上瘾,就觉得,这肯定不是个啥好玩意。 这天仙教亦正亦邪,不得罪,但也不能陷得太深。 刘贤媳妇这是咋回事,还喝起来没够了呢,这怕是不好戒呀! 就跟自己媳妇说:“等她回来,你好好跟她讲讲道理。这天仙教就是骗人的,那发的符水,还能是啥好东西。你劝劝她,别让她老去买着喝了。” 刘道云媳妇一撇嘴:“你咋不跟她说呢?干啥让我出头跟她说去!咋地,好人都让你做了,坏人让我当呗!” 刘道云眼睛一立:“你瞅你这老娘们,哪来的那么多话!关键我这一个老公公,儿子还没在家,我单独跟儿媳妇说这个,像话么! 知道的,说我是好心劝她戒符水的瘾。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当老公公的,要跟儿媳妇扒灰呢!” 东北说的“扒灰”,意思就是老公公跟儿媳妇有啥不正当关系,就叫“扒灰”。 刘道云媳妇“噗嗤”就乐了:“行,待会她回来,我就跟她好好说道说道。” “那是,可得好好说道说道,不然万一别人看她一门花钱喝符水,还以为咱们家多有钱呢,引来那胡子绑票可咋整。”刘道云对于儿媳妇沉迷符水,也是头疼不已。 刘道云媳妇也担心这个:“可不咋地,儿子也不在家,咱这老弱病残的,真有胡子盯上,可了不得呀。哎,对了,这以后啊,她就算是说出花来,也别给她钱。” “行,我知道了,她再要钱,我就说咱家没钱了。你也把钱藏好喽,不然这上瘾的人呢,保不齐啥事都能干出来。”刘道云真是拿这儿媳妇没招。 儿子不在家,几个孙女还死了,你说儿媳妇都已经这么惨了,要是给她来两句硬的,还怕她万一想不开喽,再有个啥好歹的。 本来她心里就没盼头,这想劝她,还得缓着来。 等晚上刘贤媳妇喝完符水回来了,刘道云媳妇也没睡,点着油灯等她呢。 她到底有点心虚,蹑手蹑脚地,就想偷偷溜回自己那屋。 那能让她溜么,刘道云媳妇就喊她:“咳咳,儿媳妇呀,你来,娘跟你说点事。” 刘贤媳妇蔫头耷脑地,就过去了。 刘道云媳妇就说:“儿媳妇呀,我都听说了,你跟那天仙教买了不老少的符水喝。哎,娘也不是说你,就是吧,这你爹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的,啥没见过呀。 看你喝符水上瘾,就说,这跟过去抽大烟差不多。估计你这符水,也不是啥好玩意。不然不能喝了还想喝呀! 儿媳妇呀,听娘一句劝,咱可不兴再去买符水喝了喔!那可真不是啥好玩意。” 刘贤媳妇心里话:“你就是舍不得我花点钱呗。知道喝符水得买,花钱你肉疼。哼,你是不知道喝了以后多得劲。 那感觉,贼舒爽。你说不让我喝,我就不喝了,哼!我才不听你的话呢!” 表面上却特别恭顺:“嗯呢,娘,我都听你们的,再也不买那符水喝了,您二老就放心吧。” 哎,看她答应得挺痛快,刘道云媳妇还挺欣慰的,毕竟娘俩处这么多年了,也不想因为这事,让儿媳妇心里存啥怨气。 看儿媳妇挺听劝的,就吩咐她:“那行,天不早了,那你早点回屋睡觉去吧。” 后头几天,你别说,这刘贤媳妇还真挺老实的。 刘道云两口子高兴坏了,这儿媳妇还行,没说跟过去那抽大烟的大烟鬼一样,上瘾了就控制不住啥的。 结果呢,其实这是刘贤媳妇学精明了,她不自己去天仙教买符水喝了,她让邻居一个小孩替她买,她呢,每次给小孩点跑腿钱。 就这么几天,她的钱全都买符水喝,又得瑟没了。 急得她在屋子里头直转磨磨。 寻思来寻思去,这还得从老俩口身上下手啊。 可老俩口都已经跟她讲过,自己家没钱了,这可咋办呢? 思来想去,还真让她想到一招。 因为刘道云家以前做过劫匪,所以陈家磨坊里头的人,很多都不愿意跟他们家人打交道。 他们家人呢,跟村子里头的人,也比较生疏,没啥事就在家里一待,轻易不出去串门。 所以消息知道得,就没那么快。 等他们知道的时候,陈家磨坊里头,早就传遍了,他俩早已经入土为安了。 这是因为啥呢,因为刘贤媳妇哭哭啼啼地,打着刘道云跟他媳妇,俩人都生了重病,没钱看病的名义,从村子里那是挨家挨户的借钱呢。 丧心病狂到啥程度吧,就连陈厚魁这样,跟他们家有世仇的人家,都没放过,也借了个遍。 就水深火热到这程度。 过去那乡下人都淳朴,一听俩公婆病重,儿媳妇没钱,还愿意上门不顾颜面,下跪磕头的,就为了借钱给公婆治病, 那心里头对刘贤媳妇直竖大拇指啊,这儿媳妇孝顺,仁义呀! 闺女都死光了,丈夫也跑没影子了,自己守住了不改嫁,连公婆生病都没说不管,还可哪儿借钱给治疗,这是啥,这就是古代说的那贞洁烈妇啊! 了不起!这儿媳妇娶得好! 必须帮忙,必须帮,哪怕自己家不宽裕,多少也都借给她一些。 也有那村民,觉得刘道云俩口子都要没了,万一这小媳妇借完钱,再还不上咋整啊,就不愿意借的。 刘贤媳妇就声泪俱下地,给人家用房子和地,签字画压抵债。 这家伙,那钱借的海了去了! 等有一天刘道云出门去溜达,就见村里一个老头看见他,那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子了,直往后退,狂喊: “可快来人呢,刘道云鬼魂进村了!” 第238章 影子 刘道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这老头咋回事,好好的鬼叫个什么。 他也不爱跟村里人讲话,虽然上次他打猎回来,刚好阻止了日本鬼子要枪杀王二贵,村里人多少接受了他点,见面也基本会打个招呼。 但是他也还没有真正融入陈家磨坊。 摇了摇头,觉得刚才那老头估计多少有点毛病,脑子好像不大好使,可能老糊涂了。 也没多想。 他本来出来就是为了散散步,老在家里蹲着,也憋屈。 他还不像自己媳妇,他媳妇在家,就爱把全家的人棉袄棉裤啥的,都翻出来,把那棉袄和棉裤面子和里子用的布,都拆下来洗吧洗吧。 然后把棉花取下来,一块一块地,开始用手,拍拍打打的,絮成一片一片地,等那面子里子的布干了,再用这捣鼓均匀的棉花片子,给絮好了,缝合在一起。 哎,这就又是一条干净暖和的好棉裤,好棉袄了。 过去农村生活苦啊,哪像现在都穿那买现成的衣服穿。 过去那无论春夏秋冬,都得是当家的妇女自己做衣服穿。 一家人的棉袄棉裤要是都拆了,再重新捣鼓旧棉花絮好,再缝好,那也是一个大工程啊。 关键是琐碎呀。 这还不像是买新棉花做,那新棉花多蓬松啊,随便弄一弄,做棉裤棉袄就暖和。 过去没钱总买棉花,棉花对于北方老百姓,还是个金贵东西。 有那人家一条老棉裤,今年翻新一下,明年再这么翻新一下,穿十几、二十年的,都多得是。 一般人家还不舍得请人弹棉花,那不得花钱么。 所以就得妇女这么一点一点用手,把这棉花摘摘,拍拍,捣鼓成一片一片,人工给棉花拍打蓬松呗。 所以妇女在家里那些琐碎活多,也不觉得一个人在家多郁闷。 更有的别的妇女,在家一个人捣鼓这些闲无聊,要是赶上农闲时候,地里没啥活。 就夹着自己的旧棉花,去别人家,跟几个妇女一起,一边捣鼓自己家的旧棉花套子,一边扯闲嗑。 刘道云她媳妇也挺宅的,家里过去又是劫匪,情况特殊,她跟村子里头的妇女们,来往也不多。 不过她性子本来就有点宅,比较闷,一个人在家里捣鼓这些,还挺自得其乐。 刘道云看他媳妇整这旧棉花,一屋子飞得都是那旧棉花的小绒绒,飞得哪里都是,还呛嗓子。 本来他气管就不大好,搁现在要是去医院拍个片子,诊断一下,估计就是啥老慢支一类的。 还有可能有个哮喘、肺气肿啥的。 他不爱在屋子里头待,就出来了。 刚才那老头呜哇地就跑没影子了,他也没咋在意。 还往前走呢。 这又碰见一个小媳妇,哎,这小媳妇平时跟刘贤媳妇还挺好的,经常俩人一起去挖野菜。 刘贤笑呵呵地跟人家打招呼。 乡里乡亲的,关系再不好,人家跟自己儿媳妇处得挺好,见面也不能屁都不放一个,扭头就走吧。 那也不礼貌呀。 过去人,哎,一般人家都还挺讲究这些个礼数啥的。 谁知道他以为自己是笑呵呵的,别人应该看起来挺亲切。 但是人家那小媳妇看他,那可不是笑呵呵的呀,那是啥,是阴森森来自地狱的微笑。 嗷一声,抱着脑瓜子嗷嗷就跑了。 刘道云这回才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那要说头一个老头有毛病,估计老年痴呆,糊涂了,见到他叫唤撒欢地跑了,还说得过去。 那这个是咋回事? 这小媳妇断然不会老年痴呆,更不可能他才几天没出门,这小媳妇就疯了! 刘道云越琢磨越不对劲。 寻思半天,觉得应该去找大牌会的王二贵问问。 这到底咋回事啊,一个两个的见他就嗷嗷叫唤着跑了。 他就去了王家,毕竟对王二贵,他也算是有过救命之恩,再一个王二贵那口碑可正经不错呢。 人家是大牌会的会头子,不说逢山修路,遇水搭桥,其实那也差不多了。 王二贵那真是怜贫惜弱,尊老爱幼的典范呢。 更别提人家还给小孩们免费义务教育,更担负着维护陈家磨坊治安的重要工作,这人,绝对信得过! 他一进王二贵家的院子,就见王二贵媳妇正在那儿晒豆角丝呢。 东北冬天特别寒冷啊,过去也没啥蔬菜大棚,说家里头没菜了,咱去超市买点新鲜菜吃吧。 没有,过去那东北农村没这个,更没听说过冬天能吃上新鲜蔬菜,还有超市是啥东东,没听说过。 过去东北的冬天,老百姓除了吃点菜窖里头的土豆子、白菜、酸菜啥的,那就得准备点干菜呀。 万一家里来个客人啥的,可以用这干菜,炖出丰收的味道。 所以一般到那农作物都成熟的时候,家庭主妇们,都会组织自己家里头的孩子们,晒点豆角丝,土豆片,黄瓜钱儿,茄子干之类的。 要说人类过冬,跟那小松鼠啥的,也真没多大区别。 都是拼了老命储备冬粮呗。 他一进去,王二贵媳妇本来端着一大盆豆角丝,往那架子上晾呢。 一见他来,吓得“妈呀”一声,把那大盆一扔,豆角丝摔得到处都是,王二贵媳妇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嗷嗷就往屋里头跑啊。 那家伙的,还边跑边喊:“可了不得了,刘道云七天回魂了!” 她这一喊,把炕上睡午觉的王二贵给喊醒了,爬起来趿拉着鞋就出来了。 王二贵他媳妇,一下就扑他怀里了,抽抽搭搭地: “当家的,你说这是不是刘道云,他在阳间还有啥没了的恩怨呢,这七天回魂的日子,他不回自己家去瞅瞅,反倒是来咱们家,这是要让你给他伸冤吧!” 王二贵那是大牌会的会头子,胆气是没说的,再加上人家平时积善行德,心里没啥阴影。 所有的行为,那都敢拿到太阳底下去暴晒,人家不带怕的。 不然咋说,这人呢,只要你行得端,做得正,那真的就是无所畏惧,连阎王爷见了你,都得礼待三分。 王二贵根本不怕刘道云是不是鬼魂,即便是鬼魂,那也没有来找他报仇或者祸害他这一说。 更何况他这心思也缜密,低头一瞅,那刘道云哪里是啥鬼魂呢,这分明是个人呢,地上有影子呀! 过去人都讲究鬼魂是没有影子的,只有活人,才会有影子。 所以他们判断一个人是人,还是鬼,统统都用有没有影子来决定。 虽然现在是正中午头上,太阳直直照着人,影子是有点短,但是有影子,这是肯定的。 他一把就把媳妇给推开了:“咳咳,我说刘兄弟,真是不好意思呀。们家这老娘们,一天天神经兮兮的,没他妈的个正经事。 那啥,大兄弟,你这在家吃完饭没呀?要是没吃的话,正好,咱哥俩待会整两盅,我让你嫂子给你杀只鸡炖上。 哎呦,你说我呀,这早就想请请你,可你总也不来。 我这欠你的救命之恩,都不知道咋能给你还回去,你这可真是,做了好事,你得多少求点回报啊。 不然以后再有人想做好事,一想到你做了都没得着啥,谁还愿意做呀!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又说他媳妇:“你瞅瞅你,就知道一惊一乍的。 还愣着干啥? 刘兄弟好容易来一趟,去,把家里最肥那老母鸡杀了,给我们哥俩下酒。 我们哥俩好好好喝一顿,好好唠扯唠扯。” 刘道云赶紧拦着:“哎哎,可别的,别麻烦了!这老母鸡现在正是下蛋的时候,杀了可惜了的!我这来就是有点事情想问问,不吃饭,不吃饭!” 王二贵媳妇惊疑不定地,瞅瞅王二贵,再瞅瞅刘道云,也不知道该咋办。 要说让她去杀大母鸡,她还真有点舍不得,确实现在农家人就没有这时候杀大母鸡的,正下蛋的时候,要杀一般也都选择在冬天的时候杀。 那时候,母鸡都歇气不咋下蛋了,杀了也不可惜。关键冬天没啥东西喂它,再不杀,还浪费粮食。 王二贵看自己媳妇愣眉愣眼的傻站着,面子上有点过去不,这不拆自己的台么。 半点都不知道在别人面前维护自己这做丈夫的尊严。 就又喊了一声:“你待这瞎瞅啥呀,让你去就去!咋地,我说话不好使唤呗!” 王二贵媳妇想想,当初要是没有刘道云,自己丈夫说不定就让日本鬼子给枪杀了,算了,不过是一只大母鸡,舍了! 拎着菜刀,就去杀大母鸡了。 第239章 害怕 王二贵媳妇出去杀大母鸡,王二贵拽着刘道云就进屋里去了。 正好灶台上有热水,拿出点别人给他的野蜂蜜,给刘道云冲了一杯蜂蜜水。 接着就听刘道云咋说呗。 这不用想也知道,人家来准有事啊。 刘道云平时从来不跟村子里头的人打交道,突然来家里了,再联想到近一段时间,刘贤媳妇的动作,那肯定是有事呀。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静听刘道云咋说。 刘道云就问:“那啥,我来呢,也没旁的事情。就是吧,刚才我这没啥事,出来溜达,刚看一个老头,见我就吱哇叫唤撒腿就跑了。 后头又看见一个,跟我儿媳妇关系不错的小媳妇,那也是见了我,就跟见了鬼似的,撒丫子就跑没影子了。 我寻思着,八成有啥不对劲,我也跟别人不咋熟悉,你是咱们村大牌会的会头子,问你肯定能知道。 我呢,就过来问道一下。” 王二贵疑惑地瞅了瞅他,心里寻思,八成这事还真有蹊跷。 一看刘道云就啥也不知道啊。 他就说:“刘兄弟呀,照理我不应该问,可是呢,既然你问到我了,那我就问问,你们两口子跟你儿媳妇平时关系,到底咋样啊?你给老哥我说个实话。” 刘道云心里纳闷啊,这跟儿媳妇有啥关系呀?儿媳妇最近挺好的呀,精神特别好,整天也不像以前那愁眉苦脸的,现在天天都笑呵呵的。 那可不,那是她有钱买符水喝了,可不乐呵呵地么。 但是刘贤不知道啊,王二贵问他,他就答呗:“我们两口子,都不是那苛待儿媳妇的人,儿媳妇呢,对我们老两口也挺孝顺的。 所以我们这平时关系,挺好的呀。” 王二贵一听,就说:“那你们两口子,是不是前一阵子生啥重病了?你那儿媳妇呀,可是把咱们全村子的人家,都借个遍呢。 哦,连陈厚魁家都没放过。 哈哈,这孩子确实挺孝顺的哈。” 人家这么说,就是告诉他,他那儿媳妇借钱是有多凶悍。 陈家这样的世仇家都不放过。 王二贵早就觉得刘贤媳妇有点不对劲了,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他也听说刘贤媳妇,最近总去天仙教买符水。 但这个是人家的自由,人家有钱买东西,这谁也管不着呀。 让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前几天刘贤媳妇,说刘道云两口子没熬过去,又来跟大家伙借钱,要操办后事。 那他作为村子里头大牌会的会头子,人家刘道云又是他的救命恩人,肯定要组织人手去帮忙呀。 哎,谁想到刘贤媳妇还拒绝了。 直说太麻烦众人了,现在自己帮着刘道云两口子穿上寿衣,在家停灵三天发送去墓地的时候,再请大家伙帮忙。 刘道云和刘贤他们爷俩,从监狱出来的时候,选中陈家磨坊做安家的地方,因为知道村民可能不待见他们,特意选了个离村子老远的地方。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说他不是陈家磨坊的村民,都有人相信。实在距离这村子太远了。 这丧事的主家不让帮忙,大家也乐得不用伸手,毕竟平时没啥交情。 但奇怪就奇怪在,从说刘道云两口子三天安葬,让大家帮忙抬去墓地也好,是挖墓子也好,刘贤媳妇一个人都没请帮忙。 刘道云两口子,再咋地,加上棺材,那可得有个几百斤重呀。 那也不是一个女人自己就能搬动的,更何况还得提前打墓地呢。 更没见有外人去帮忙抬棺木往墓地送啥的。 这就奇怪了。 从刘贤媳妇说他们两口子死亡,到现在正好七天。 不然那第一个看见刘道云的老头,咋喊七天回魂呢。 过去的说法就是人没了以后,第一个七天,也就是头七,那逝去的人,魂魄会回家来看看。 所以老头看见刘贤就吓跑了。 那谁不怕死人的魂魄呀。 刘贤一听,就急眼了:“啥玩意?我啥时候病重,还需要她出去借钱了!” 王二贵耸耸肩:“可是你儿媳妇,就是这么跟乡亲们说的呀。借钱的时候,有的人家不想借,她还给人家又是下跪,又是拿房子地啥的做抵押的。 而且,她才借完钱没多久,也就是七天前,她说你们两口子都没了,借的那老些钱,都给你们两口子看病花光了,为了操办丧事,又挨家借了个遍。 我这本来寻思着,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呢,听说你得了重病要去看你,你儿媳妇横扒拉、竖挡着地,不让我去。说怕我命硬,过去冲撞着你们两口子,再让你们病更重了。 我一听这说法,就没敢去看你们。 等听说你两口子没了,我又说找一帮子人,帮着张罗张罗丧事。你儿媳妇还是横扒拉、竖挡着地,就是不让人去,非得说三天以后下葬,再让我们来帮忙。 结果三天头上,我问你儿媳妇,你儿媳妇又不让去,说是从外头雇了人帮忙。 现在咱们陈家磨坊的人,那是让你儿媳妇,连借了两回钱,就没有不知道,你们两口子都没了的。 冷不丁突然见到你,那还有不嗷嗷快跑的!” 刘道云气得好悬没吐出一口老血来。 这给他气得都哆嗦了,张了半天嘴,愣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王二贵怕他再气出个好歹来,赶紧起身给他灌了几口蜂蜜水,又拍打半天他前心后背。 刘道云才好容易缓过这口气来。 缓过气来了,那是破口大骂呀! 那家伙地,把儿媳妇娘家的祖宗八辈都骂了个遍! 王二贵那也是觉得不可思议呀。 但凡刘道云和他媳妇早出来几天,那刘贤媳妇的谎言,就得被揭穿。 就是现在刘道云知道了,那回去刘贤媳妇也没有啥好果子吃啊。 过去那时候,多讲究孝道啊。 人还特别迷信。 这玩意随便说自己公公和婆婆死了,这不是诅咒么。 多膈应人呢,尤其人年纪大了,特别忌讳这个。 还借了那老些钱。 也不知道刘贤媳妇,怎么就这么大的胆子,她难道就从来没想过,谎言要是被揭穿了,她该怎么办! 不说十里八乡的人都得唾弃她,就说公公婆婆以后还能给她好脸色! 那厉害的人家,休了她,大家都得叫好,都没人说替她喊冤的。 哪怕她娘家人都不敢替她撑腰。 就没人像她胆子这么大,这么敢干的! 应该说,百年都难得遇上这么一个人。 要说刘贤媳妇这也是缺心眼吧! 公公婆婆只要出来溜一圈,就能戳穿的谎言,都敢撒弥天大谎—— 咦,不对啊! 王二贵想到这里,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万一刘贤媳妇打的主意,是让刘道云两口子,以后再也不能再出现在人前呢! 她要想给刘道云两口子随便下点啥药,直接给他俩弄死,那也没人追究啊! 毕竟,她都宣扬出去,刘道云两口子早就死了呀。 细思极恐啊! 这万一刘道云在家被下完药了,当时没啥反应,在自己家发作死喽。 那自己还最有嫌疑呢,毕竟,自己刚吩咐孩子他娘,杀大母鸡,要跟他喝两盅啊。 这么一想,把他吓得声音都变调了,问刘道云:“刘兄弟呀,你,那个,有没有觉得自己身体,哪块有不舒服的地方?有就赶紧跟我说呀,可千万千万,一定一定别瞒着哇!” 又嗷嗷喊自己媳妇:“孩子他娘,快点,先别杀鸡了!赶紧跑着去村西头,找朗大夫到咱家来!快点,跟朗大夫说十万火急!” 王二贵媳妇手里拎着血淋淋的菜刀,那大母鸡脖子还被她攥在手里头,滴滴答答往下淌血呢。 一刀割喉,一刀致命,过去那乡下妇人就是这么悍勇! 根本不用像现代,得在菜市场花一块钱,让卖大母鸡的小商贩,帮忙收拾的。 拎菜刀出来就说:“你喊啥呀喊,大母鸡都杀完了,做熟正经还得等一会儿呢!这下蛋的大母鸡,进锅不好烂糊。” 谁想听你说这个哎! 王二贵嘶声喊:“可快别瞎叭叭了,人命关天呢!快点去请朗大夫,就说十万火急,抓紧来!” 王二贵媳妇也不知道咋回事啊,但是看自己男人,那脸都吓白了。 把大母鸡往地上一扔,拎着血淋淋地菜刀,小跑着就找朗大夫去了。 第240章 犯愁 王二贵媳妇跑了,找村西头朗大夫去了。 刘道云和王二贵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刘道云其实还真没想到那么多,毕竟他那儿媳妇,平时其实还真挺好的。 也不说像那泼妇啥的,没事作个妖,打爹骂娘的。 平时在家里也做饭,也收拾屋子。 地里头女人能干的活,比如铲个地啊、薅个草啊、栽个苗子、掰个玉米棒子、收个大倭瓜啥的,人家也都能干。 没说像有的那农村的懒媳妇似的,啥啥都指望公婆,人家也干活呀。 这人呢,就没有那十全十美的,像刘贤媳妇这样的,也就行了。 挑啥呀,刘贤也就那样,配刘贤媳妇这样的也就算正好了。 但是现在,看王二贵如临大敌地,一门问他身上,到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再加上听说儿媳妇做的好事。 那他心里还有啥不明白的呀。 这王二贵让请大夫,绝对不是为了人家自己或者家里人请的,人家这纯粹是为了自己请的大夫呀。 要么就是怕自己听到这个,怕在他家里头,被一下气过去,嘎了。 要么就是担心自己被刘贤媳妇给下药了,怕自己死在人家里。 咳,无论这两种里头的哪一种,那都不是啥好事啊! 实在是磕碜,磕碜呢! 自己这一辈子,就没这么磕碜过! 当年自己因为当劫匪,被逮进监狱都没感觉到这么磕碜。 你说把刘道云给臊得,那恨不得地上有个缝,能让他钻进去躲躲。 太丢人了! 脸红脖子粗地:“唉,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让你看笑话了!” 那谁家还不兴有点子糟心事呢,王二贵倒也没有幸灾乐祸,火上浇油啥的,就劝他: “刘兄弟呀,事情已经到这地步了,你还是多保重保重自己身体吧!现在就是你气死喽,事情呢,也这样了,改变不了啥。 她只要一天是你们老刘家的儿媳妇,那她欠的那老些钱,就得你们家还呢! 还是保重身体,咱们大家一起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想个什么法子,度过难关吧!” 王二贵也是好心,同情他呀。 要说平时刘道云这人,倒也没啥讨人厌的,虽然年轻的时候,家里是干劫匪为生的,说出去名声不咋好听,而且听说刘家人手里头,还都有人命官司。 但是呢,自从他们家搬到陈家磨坊来,虽然不爱跟乡亲们打交道,但是呢,也没干啥缺德事,说今天祸害这个,明天祸害那个的,那些事,人家还真没干过。 就是他那个过继来的儿子,刘贤不咋消停,讹人家陈家的地,开枪打了陈勤又跑路了。 但是刘道云挺消停的呀,真没干天怒人怨的事情。 现在这儿媳妇不省心,儿子又不在家,摊上这样的事,也属实倒霉透顶。 毕竟刘道云还曾经在日本鬼子手底下救过他的命。 王二贵也想着帮帮他,就说:“刘兄弟呀,我寻思着吧,不然就这样,咱们发动大牌会的弟兄们,去各家各户都统计一个你儿媳妇,欠款的额度,然后分期分批地,你们家再慢慢还。 要是到时候,真有谁家有那急事,也可以提前,跟下一家要归还钱财的人家,打个招呼,先可着急用钱的还。 这样,也不至于你们家,一下子就被拖垮了。 唉,这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都不容易。让大家不要你还这钱,肯定不行。即使是我,也没那么大脸开这口。 但是,我豁出去这张脸,让大家给你们多宽限些日子,我想大家伙都能同意。 不然,你那儿媳妇把你们家的地跟房子,都给抵押出去了。 我估摸着,要是大家伙知道你们老两口子没啥事,或许就会上门逼着,让你们要么还钱,要么把房子和地交出来。 但是这钱,进了你儿媳妇的腰包,怕是早都没有了吧? 就算有,八成也不能给你们呢。 不然,她不能以你们老两口子的名义骗钱呢。 唉,就怕要是不提前协商好喽,乡亲们真逼你们交出来房子和地,那你们住哪儿,吃啥喝啥呀?” 然后又一拍大腿,喊他小儿子虎头:“你去,去村东头找老齐,让他快点去刘家,把刘贤媳妇给我控制住,不然,我怕她听着啥风声,自己带着钱跑喽!” 他打着万一刘贤媳妇兜里头还能剩两个钱呢,劫住她,把钱还给刘道云让他还乡亲们的债呀。 他小儿子虎头七八岁,自己在院子里,弄了点黄泥,在上头撒了泡童子尿,和了泥,捏小尿泥猪,小尿泥狗玩儿呢。 听他爹叫他跑腿去齐家,老大不乐意了。 人家玩得正欢呢呀,半途中断会没兴致哒! 又不敢反抗老爹的命令,夹着两个还湿着的小尿泥狗,跑出去,找老齐去了。 刘道云一捂脸,老丢人了,丢人这都快丢到姥姥家去了! 没一会儿,王二贵媳妇领着气喘吁吁地朗大夫来了。 朗大夫本来没想走这么快,可王二贵媳妇拎着血淋淋地菜刀,一门在后头催他快走,他也不敢不听啊! 这年头,谁不怕拎菜刀的女人呢,万一急眼了,刀上自己一下子,上哪里讲理去呦。 这他俩刚一到,王二贵客套话都没讲,直接就让朗大夫给刘道云把脉。 朗大夫纳闷,这刘道云专门来王二贵家,让自己给把脉是啥意思?为啥他不在自己家里头,请自己去他家给他把脉呢? 但是看气氛比较凝重,他就是个大夫,也不想知道太多事,万一再卷进麻烦里去,就这几个诊金,犯不着的。 所以人家也不多问,诊完脉就说:“哎呀,老刘大哥呀,你这呢,也没啥别的毛病,就是气管多少有点不好,还有点肝郁脾虚。 那啥,我给你开上几幅药喝喝,以后呢,少生气,多开怀。 记住,这气大伤身呢!嘿嘿嘿。 啊,没多大事,别担心,心放肚子里吧,平常放轻松点。 老刘大哥这身体呢,总体上来讲,还不错。 以后好好保养,最少能活到九十九呀,哈哈哈。” 过去那乡村大夫,除了救死扶伤以外,哎,人家还连带着给病人进行心理疏导的。 而且一般都是全科大夫,啥都能懂点,一个大夫,可以包揽病人身体的全部,一般情况下,人家不分科。 就像那特别擅长红伤的大夫,人家也基本都是全科的,别的病也能看。 过去那乡村大夫,一般还得想法子,多给病人讲几句舒心的话,活络活络气氛,好让人家下次记着,有病还来找我呀,哎,大概就这意思吧。 不像现在,那大夫根本不愁没病人。 病人为了能瞧上病,都得起早贪黑排队挂号,甚至挂不上号,还得给人家黄牛钱,让人家想辙,好歹给自己弄一个号啥的。 大夫也因为病人太多,好多人排队等着呢,也没那功夫多跟病人讲话疏导啥情绪,看完病,赶紧出去吧您呐! 想要心理疏导,出门左拐有心理医生,起早排队挂号去吧! 也并不是过去那人就生病的少,而是人穷,穷得没有钱看病。 一般都是小病从医,大病从死。 所以造成的情况就是,过去的大夫缺病人呢。 过去的病人呢,也想看病,但是看不起呀,没钱! 不像现在,生活条件好了,还有医疗保险啥的。 咳咳,闲扯几句。 再说回王二贵,他听朗大夫这么一说,心里落了底,不然真怕刘道云死自己家里呀! 那可真就说不清了。 人家朗大夫开完药,又跟他俩扯了几句闲话,主要是让刘道云,平时少生气,别把肝呢脾的,真气出毛病来。 收拾收拾,提着药箱子就回家了。 剩下王二贵瞅着刘道云,他都替他犯愁啊! 第241章 风声 刘道云出来也没带钱呢,一般过去那农村人,很少在村子里溜达的时候,身上还带着钱的。 所以,这药钱还是王二贵给垫付的。 刘道云愁眉苦脸地提着几包药,就要回家去:“那啥,大兄弟呀,那我就先家去了。这药钱,等我到家里取了,再给你送来。” 能咋办呦,只能先回家呀,不然自己家这事,也不能就指望人家王二贵给解决呀。 王二贵就劝他:“刘兄弟呀,我看这事啊,不如我跟你一起家去,再叫上几个村里德高望重的老爷子。 咱们跟你儿媳妇,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话都彻底说开喽。 这事情呢,最好也把她娘家人给叫来听听。不然,到时候有啥事情,还好像咱们欺负人家闺女似的。 那人嘴两张皮,到时候就怕咱们明明有理,也被人家娘家给说得没理了。 大兄弟,你说我讲的,是不是这么个理!” 过去农村里面德高望重的老爷子,那就叫乡贤,一般邻里有个纠纷呢,或者家里有个姑嫂婆媳矛盾的,要不然打架斗殴的,就找这样的人,来给主持公道。 人家呢,处理这种事情,那也一般都尽量可着民俗,公理啥的,来判断处理。 那你说有没有处理的不公道的,那肯定也有。 到什么时候,人心都是最难测的,偏心呢,贪婪呢,黑暗呢,这些不可避免的。 但是呢,这一般处理事情,都不可能就请一个老爷子来做这个和事佬。 一般都是请好几个,这样做,多少可以避免点,那些不良情况的发生。 刘道云看人家王二贵安排的周到妥帖,比自己单独回去,问责儿媳妇可要强百倍呀。 就说自己回去,急怒攻心,完全有可能一枪崩了儿媳妇。 刘道云现在是老实多了。 但人家年轻的时候,那可不是绵羊呀,完全是一匹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过去能做劫匪的人,手上哪有没有无辜人命的呀。 话说谁能老实的就让劫匪,把自己全副身家给劫了,一声不吭啊。 那样人有没有,那肯定也有。 但是刘道云他们劫的那些人,大多是过来天宝镇进动物皮毛、野山参啥的,这些值钱山货的买卖人。 那些人来进这些货,花的钱绝不能少喽。 所以人家一般都请得有保镖的,保镖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遇到刘家打劫,肯定反抗啊。 这一反抗,刘家仗着人多势众,地形还熟悉,啥天时地利人和的都占了,那把这些买卖人和保镖的,整死的不计其数呀。 所以刘道云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人家可是个敢下手的狠人呢。 王二贵其实刚才跟刘道云说,带些德高望重的老爷子一起去处理他儿媳妇这事,也未尝没有想着,虽然刘贤媳妇罪大恶极,但是能保一命是一命的想法。 不知道也就拉倒了。 但是既然知道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他就怕刘道云把儿媳妇直接杀了,一了百了的。 那将来他再整个,人死债销啥的。 乡亲们的钱,可就真的打水漂了。 过去是有父债子偿这一说,那可没有儿媳妇欠下的债,老公公替她还的。 乡亲们苦吧苦掖地,弄两个钱不容易,再都让刘贤媳妇给坑了,那可惨了。 他想着,最好的办法就是,刘贤媳妇呢,也把命保下,乡亲们的钱,就让刘家慢慢还呗。 总好过,刘贤媳妇让刘道云给弄死了; 乡亲们的钱,人家刘家不认账,过去也没借条这一说。 你要是去要钱,人家说,那我不知道她借没借呀,你要是真想要钱,去地下找她去吧。 那有没有这样无赖的,肯定有啊。 所以王二贵,这也是多少存了点自己的私心,不想让乡亲们损失太多钱。 更不想让刘道云弄死刘贤媳妇,到时候对陈家磨坊名声不好。 以后陈家磨坊的小伙子想娶媳妇,那旁的地方的人,听说这村子里头,有老公公把儿媳妇弄死的先例,那人家还能愿意嫁过来么? 谁家闺女不害怕呀。 他多少也是存了这个心思。 要说站在大牌会的会头子的位置上,出于对于陈家磨坊乡亲们好的立场上,人家王二贵做得够格。 只能说,他着实是个和稀泥的好领导。 俩人就往刘家走。 这边路上碰到村民,王二贵顾不得村民们打量刘道云的眼光,交代人家,快去找村子里头,惯来当和事佬的老爷子们去刘家。 又派了一个家里有马的汉子,交代他赶紧去刘贤媳妇娘家,找她家能主事的男人赶紧来。 就说刘贤媳妇犯事了,让他们来听听是咋回事,别回头再认为陈家磨坊的人,处事不公啥的。 又交代汉子,人家能来最好,不能来呢,就告诉他们,以后别出去瞎叭叭,说陈家磨坊做的这不对,那不对的就行。 那汉子骑了快马就去了。 俩人先到了刘家,就见王二贵小儿子虎头,坐刘道云家大门槛子上,啃野山犁呢。 这野山犁是刘道云出去打猎的时候,看见山里一棵老梨树,结了好些野山犁。 他去山上打猎,就带了个麻袋,没打着猎物,就摘了有半麻袋野山犁,扛回来了。 要说这野山犁,那味道绝对棒棒哒! 就是啥呢,果皮特别厚,里面核还大,果肉那是特别少不说,还粗粝。 一般成熟的,只能蹲树底下当场吃喽。 哎呀,那是真好吃呀! 成熟的野山梨,果肉就不那么粗粝了,咬个小口,搁嘴里一吸溜,连汁带果肉的,就全进肚子里头去了,就剩一个大梨核,和一张果皮了。 你要想带回来成熟的,那家伙的,梨皮软烂,里面淌着梨汁,你根本带不回来。 过去也没个塑料桶啥的,能不磕不碰地给提溜回家。 只能用麻袋背,好么,背回来一下子果核果皮,果肉和汁水都淌没了。 所以,刘道云带回家来的,都是生梨蛋子。 过去人家没那香料香水的熏衣服,大家伙图这野山梨味道好,哎,那味道是真的特别好闻呢。 就把这生的野山梨放大衣柜里头,用点棉絮呀,或者旧衣服那么一裹。 让它在里头自然发酵。 野山梨慢慢成熟的过程中,释放出来的香氛,让农家简陋的屋子里,都沾染上一点子清气。 呆在这样香香的房间里,那感觉真是非常的美妙啊! 且说虎子带着老齐还有一帮子人,到了刘家,简单说明情况,虎子七八岁了,多少知道点事,再一个王二贵也悄悄交代了他几句。 刘道云媳妇也气啊,哪有这么办事的啊! 自己还觉得特别委屈,要说自己真不是那特别苛刻的老婆婆呀。 体谅儿媳妇死了四个闺女,丈夫还跑了,平时都尽量让她少干活,有啥好吃的,都不带落下她的。 钱财上,也没说亏待她。 更没有啥心情不好,打骂她呀,或者让她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 她咋就能这么对待自己呦,这孩子真是丧良心呢! 她这委屈的不得了,还记得人家是来帮忙的,得招待呀。 这老齐是带着一大帮子人来的,他自己一个大男人,来人家刘家控制儿媳妇算咋回事啊? 多少得避点嫌吧。 他就带了好几个中年妇女和老太太。 中年妇女体力好,还不像小媳妇抹不开面子,肯定敢下手控制刘贤媳妇。 老太太们呢,毕竟见多识广,人家吃过的盐,正经还挺多的哈。让她们来给掌掌眼,别到时候,再有个啥事,说不清。 这些人也愿意跟着来啊,一听这个事,啥?刘贤媳妇骗钱?刘道云两口子没病也没死? 刘贤媳妇借的钱里头,可也有她们几家的呀。 立刻精神百倍,腿不疼腰不酸了,嗷嗷跟着就跑来了,那个积极劲呦,就甭提了! 估计最次也赶上朝阳区大妈了! 刘道云媳妇一边生气,一边给这些人点烟倒水,那烟就是过去自己家种的叶子烟,谁想抽,就用小纸条自己把烟叶子放里头一卷,卷成一个小桶桶,接口的地方,伸舌头一舔给粘上,用火点着了,就抽呗。 那时候没啥水果,野山梨可也能吃了,拿出来招待大家伙啊。 人多,山梨少,将将一个人,分了一个。 虎子得了一个,抱着这野山梨,坐刘道云家的大门槛子上,这顿啃呢! 孩子平时也没啥水果吃,这就是无上美味了! 王二贵就问他:“老齐他们都来了吧,控制住刘贤媳妇没?” 虎子啃得满脸都是梨汁,这梨也就半熟,能吃,但是呢,还没咋熟透,抬头回道:“齐叔他们都来了,就是你们要抓的那媳妇没在家呀!” 啥?哪去了?难道是听到啥风声,她跑了不成! 第242章 甩锅 “啥玩意?跑了?跑哪儿去了?”刘道云和王二贵一起喊。 虎子翻了个大大地白眼,他哪里知道刘贤媳妇跑哪里去了?他就是个爱吃野山梨的小孩子好吧。 “我不知道,别问我!”转身就跑去找村子里头,别的小孩子炫耀他的小尿泥狗子去了。 他对刘贤媳妇这些事情,根本不感兴趣。 刘道云跟王二贵互相瞅么瞅么,进屋吧,虎子这孩子还是太小,不顶事啊。 进去了就问老齐:“你这找没找到人呢?不是说让你提前控制住她么?你们咋还大模大样地,在这优哉游哉地吃上野山梨了呢?是不是没拿我说的话当回事,啊?” 老齐和一帮老娘们不能认呢,你这光看我们吃个野山梨,咋还带污蔑的呢! 七嘴八舌地就讲开喽:“那能怨我们么?我们早就来了的!但是人家刘贤媳妇,她就压根没在家。我们来了就没见到,我们有啥办法呀! 你瞅瞅,我们这吃了野山梨,你可倒好,还给我们乱扣帽子来了,哼!” 王二贵惹不起这些老娘们,赶紧道歉。 接着他也犯愁啊,怕就怕刘贤媳妇,万一听着了风声,知道事情败露,跑路了,那可就遭了。 那乡亲们的财产绝对得受损失啊。 他就问这些老娘们:“那啥,你们谁跟刘贤媳妇比较熟悉,能不能大概猜出来,她能去哪里?” 还是上午看见刘道云嗷嗷就跑,跟刘贤媳妇关系不错的那个小媳妇,吭哧半天:“那我知道一个地方,她兴许就在那边呢。” 王二贵看她吭吭哧哧地着急:“那你要是知道就痛快说吧,你再吭哧一会儿,刘贤媳妇都跑没影子了! 我可告诉你,要是她跑了,那你们的钱可难要了哈!” 那小媳妇一听,妈吔,自己因为跟刘贤媳妇关系好,当初还借给她不老少呢。 立马不吭哧了,别的妇女也捅咕她,让她赶紧说: “她兴许这会儿在天仙教那边,花钱买符水喝呢。那以前这个时间,我就见她好几次,往那边走。 我估摸着,这个时间点,都是大家伙吃饭,歇晌午觉的时候,一般村子里的人都在家里,不出来溜达。 她吧,估计也怕别人看见啥的,故意挑这个时候去买符水喝。” “哎呀妈呀,那还等啥呀,咱们赶紧去天仙教那瞅瞅去,要是她在那儿,就马上把她抓回来!”王二贵一挥手,除了刘道云媳妇留下看家,这些人呼啦啦一窝蜂似地,就奔天仙教驻地去了。 天仙教来到陈家磨坊,人家就买了个村子里头,没人住的那绝户房子,把原来的旧房子一拆。 天仙教有钱呢,请的乡里的泥瓦匠,还有盖房子的人,再加上用料也舍得下本钱,人家这房子,盖得相当的气派了。 这么一大帮人来到天仙教,人家里头的管事的,听见外头人声鼎沸的。 心里话,这也不是召集法会的日子呀,这咋这么老些人,往这边来了呢。 他们几个天仙教,在陈家磨坊据点的负责人,就出来了。 迎一迎,看看陈家磨坊这些人到底来是啥意思呀。 王二贵也没废话,直接就问这天仙教的负责人,这人是个中年妇女:“那个我们就是来问问,刘贤媳妇来了没有?要是来了,就让她出来,咱们大家伙,找她有点事情。” 中年妇女扶额,就知道,早晚有这一天。 刘贤媳妇总来买符水,其实人家天仙教,还真不咋愿意卖给她。 怕啥呢,就怕刘贤媳妇喝这玩意上瘾了,万一把家里头整得倾家荡产地,那天仙教的口碑,说不定就得受到致命影响。 至少,以后陈家磨坊的乡亲们,可能就不敢放自己家的妇女们,过来听法会了。 天仙教这陈家磨坊设立据点,那是为了她们将来,设立兵工厂做准备的。 兵工厂附近,必须得跟当地老百姓,打好交道啊。 因为没准,还得招纳一批附近的工人,进兵工厂里头,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你不能说现在兵工厂还没开起来,就先让附近的老百姓,为了喝她们的符水,整得上瘾了,喝个家破人亡吧。 那样,乡亲们很容易联想到,过去抽大烟败家的事例呀。 她们天仙教还咋开展工作呀,还不得被乡亲们拉入来往黑名单,这可不是她们,来陈家磨坊设立据点的目的呀。 卖给刘贤媳妇一个人的符水,她们才能赚多少钱呢,跟兵工厂未来的发展比起来,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所以,人家这中年妇女,是拒绝刘贤媳妇总来买,买了就喝的。 但是呢,你不卖给她,她撒泼打滚地,在地上咋也不起来,耍起臭无赖。 你说这就难办了。 而且她们这符水认真说起来,还真不至于特别上瘾。 这里面放的药简直微乎其微地。 天仙教在乡下妇人身上,根本得不着啥实惠的。 她们能下那么大血本,给她们用大剂量药物么。 后来看这刘贤媳妇真是狗皮膏药,那是沾上了,还甩不脱了。 没招啊,只要还想立足陈家磨坊当据点,那也不能说弄死她,只能你有钱,我就卖给你点,没钱,反正撒泼打滚也没商量。 人家天仙教这中年妇女,也早有准备,知道刘贤媳妇,早早晚晚得把婆家惹急了。 后头又听那村子里的妇女,说她可哪儿借钱,就知道,刘贤媳妇这可劲买符水喝的日子,要结束了。 中年妇女也挺爽快,直接就把刘贤媳妇给供出来了:“她从我们这里买了点那啥,嗯呢,就是符水。然后她这会儿啊,估摸着跑西头坟圈子那块,自己躲起来喝去了。 哎,要说你们几个人,谁是那刘贤媳妇的家人呢?这以后啊,可真得好好管管她! 可别让她再来我们这儿了! 这一天让她给我们搅合的,脑瓜子嗡嗡疼啊!你说我们都不愿意卖给她符水喝,知道你们这弄点钱不容易。 都劝她留着,哪怕搁这钱,买点鸡鱼肉蛋的,也比买符水强啊。 哎呦,她就是不听啊! 不卖给她,那她撒泼打滚地,跟我们作妖啊! 你都说我们这都是外地来的,谁没事敢得罪你们本地户啊。 没招,只好卖给她。 你们里头要是有她的家人,可快看住她,别让她老来了!” 看人家天仙教甩得一口好锅。 刘贤媳妇买符水,既然你不愿意,那你咋不直接找到她婆家,让婆家管管她呢。 现在人家婆家上门来找了,你说你这还相当于倒打一耙,啥玩意呢! 第243章 溺水 刘道云阴恻恻地,咬牙切齿地望着天仙教的中年妇女: “好,多谢你告知我儿媳妇的去向。 到时候,嘿嘿嘿,我们刘家,一定不会忘记,你们天仙教的大恩大德。 一定会好好感谢你们的! 你们给我等着!”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还有这样的狠话放着,这就好像是一条毒蛇吐着芯子盯上了自己一样。 饶是中年妇女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也不由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知道人家,这到底是记恨上她们了,心里苦笑。 面上还得笑盈盈地: “那啥,你们要是想找到刘贤媳妇,那可得快点去了。 等她喝完符水,不定又跑哪里去了呢。” 变相撵他们走呗。 刘道云走之前,歪着嘴角眯着眼睛,笑着点点头,走了。 这一笑,可也不是啥好笑啊,总感觉透着股子嚣张劲。 中年妇女目送他们一大帮人走远了,回头招呼几个天仙教的人,把大门“咣当”一关,门外面挂个“闲人免进”大牌子,里面“咔嚓”锁死了。 人家闭关不出来了。 村里人一见天仙教挂这牌子,就知道天仙娘娘,这是又下凡来指导工作了。 反正过去天仙教,也经常挂这牌子,村里人见怪不怪了。 岂不知这次可跟过去不一样啊。过去这样做,是为了糊弄老百姓,让老百姓认为,天仙教的天仙娘娘真的法力无边。 你看她们闭一次关,就能发下来一次符水,给新入教的人喝。 包治百病,烦恼全消。 这次是天仙教的几个人,闭关躲着刘家的破事呢。 不然万一刘家要追回去,刘贤媳妇买符水的钱咋办呢。 虽然她们这里,也有天仙教的保镖在这儿,维持秩序。保镖的武力值可不是这些乡下人能比的。 但是为了以后的工作好开展,她们也不能让保镖,净跟陈家磨坊的人喊打喊杀呀。 所以,只能退一步海阔天空吧。 人家闭关不出来了。 你想找我对质要钱,没门。 大门不开,小门没有,就这么有脾气! 这也算是天仙教变相的跟刘家的硬杠了。 退了不代表怕,只是不愿意而已。 话说王二贵和刘道云领着这些人,到了西边坟圈子,就见刘贤媳妇,在这坟圈子里头,那家伙的,还扭上了。 她也没有啥戏服啊,更没经过啥戏班子训练。 自己在这里喝符水喝嗨皮了,歪歪倒到地,扭上大秧歌了。 这家伙的,脚底下没踩高跷,都扭出了踩高跷的步伐。 那是六亲不认,谁也不服的步伐呀! 王二贵跟刘道云,还有几个汉子看了,倒是没感觉出来啥。 刘贤媳妇也不年轻了,又喝了符水,疯疯癫癫,披头散发的,扭得再好,也没啥看头啊。 那些磕磕绊绊跟着来的老娘们,看得可嗨了,有人还在那里给刘贤媳妇,用口技配乐呢。 比那个小品里头那小谁,用口技学的那打鼓敲锣的还像呢。 要不说乡野里头出奇才么。 刘贤媳妇这次喝的有点多,两次借的钱都在她手里头呢,钱可不老少啊,想喝多少,来多少,敞开了喝! 一杯不算啥,两杯不够喝,三杯勉勉强强吧。 一下子整了三杯符水,几口就干肚子里头去了。 量大管饱的前提下,人就晕晕乎乎、飘飘欲仙呀。 看着来了一大群人,还有人用口技,模仿敲锣打鼓的给她伴奏,这扭的更起劲了,好悬把腰都要扭断喽。 那小步伐给走的,小腰给扭的,就是俊呢! 还有几个老娘们,也凑过去跟着她一起扭呢,人家就这么几个人,愣是扭出了正月十五秧歌队的气势。 王二贵看着这也不像话呀,就喊那没参与扭秧歌的中年妇女:“你去,把刘贤媳妇给我架回来。” 又喊几个妇女:“你们跟着把刘贤媳妇整回刘家去。这老娘们家家的,在坟圈子里扭大秧歌,你们就不怕那坟里头的鬼,晚上去你们家找你们一起扭大秧歌? 让你们跟着来,是帮忙的,可不是让你们帮倒忙的。 就说刘贤媳妇借你们几家的钱还想不想要了? 要是不想要,你们就跟她在这坟圈子好好扭大秧歌吧!” 几个跟着一起扭秧歌地,讪讪地退下来了。 还有用口技伴奏的,也不吭声,蔫吧了。 几个妇女上去就把刘贤媳妇给抓住了。 这都被抓住了,刘贤媳妇还不清醒呢,边嘴里给自己敲锣打鼓地伴奏,边扭秧歌。 一个老太太看她这样,还真是不咋好抓。 瞅着离这儿不远有个小河沟子,就提议:“这孩子恐怕是迷住了,这么回去也治不住她。 我看不如啊,把她脑瓜子按那边的,哎,就那个小河沟子里头浸一浸。 让那冰凉的河水给她清醒清醒,再抓回去,你们大家伙看咋样?” 刘道云毕竟是刘贤媳妇的老公公,大家伙都看着他,让他做决定。 这时候了,还有啥心疼的呀,这儿媳妇满村子借钱,都没说替他们老两口子,心疼心疼那被抵押出去的房子和地呢。 一点头:“行,麻烦你们老几位了,等回头有空,我让孩子她娘请你们到家里吃饭。” 这几个老娘们,可从来没去过刘道云家呀。 一个是他家以前做过劫匪,再一个,刘家人太高冷了,不爱跟村子里头的人走动。 过去那农村没啥娱乐活动,最多来个戏班子耍个猴啥的。 所以平时大家最爱的活动,就是窜门子,几个老娘们坐一起扯闲话。 她们从来没去过刘家,要说几个人坐一起,倒也经常讨论讨论,刘家啥样啊,屋里头东西金贵不金贵呀,劫匪家里是不是都是好玩意啥的。 对曾经当过劫匪的人家,怀着一种敬畏,更有一种好奇的心情。 刚才在刘家吃野山梨,本来想好好瞅瞅,屋子里头都有啥好玩意。 但是王二贵俩人回来的快,直接跟着就出来找人了。 几个人还挺遗憾的,也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啥机会,能来刘家好好瞅瞅。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么,尤其女人们没啥事的时候,就捣鼓这些事情。 刘道云说请她们去吃饭,还都挺高兴的。 几个妇女抓着刘贤媳妇,就把她脑瓜子按河沟子里头了。 按一会儿,等看她快到极限了,要不行了,腿直蹬吧,就给她脑瓜子提溜出来。 提溜出来一会儿,再给按下去······ 这套动作循环往复几次下来,刘贤媳妇那是彻底清醒了。 再要不清醒,就要被溺死了。 清醒了以后,她想一想近期自己的行为,又看着老公公在远处,恶狠狠地盯着她。 这回她可算是真害怕喽! 其实她还真没有那特别恶毒的心思,说直接借着她散播的公公婆婆生重病的机会,把公公婆婆弄死啥的。 她就是喝符水上瘾了,光想着怎么把钱弄到手里,根本就没想过,万一公公婆婆发现了,自己该怎么办。 现在看见她公公就在远处站着,这好几个妇女还按着自己头,硬往那小河沟子里头按着给自己灌水。 她以为,这是不是老公公联合村子里头,那些个曾经借给自己钱的人家,要把自己给溺死在这里呀! 单纯这么一想,就吓得她是魂飞魄散,尿裤兜子了! 第244章 弱者 要说谁不惜命啊,就算再爱喝符水,该害怕的时候吗,那也挡不住害怕呀。 刘贤媳妇就挣扎呗,俩胳膊直扑棱,手蹬脚刨地想挣脱出来,几个妇女都快治不住她了。 人知道自己快要死的的时候,迸发出来的,可是无穷的力量啊。 王二贵估摸着浸河沟子这几下子,刘贤媳妇应该也该清醒得差不多了。 就喊几个妇女:“哎,我说你们几个,把刘贤媳妇给捞回来吧。估摸她清醒得差不多了。拉着她,回刘家再跟她算账。” 刘贤媳妇一听,哦,这是暂时不会溺死自己了。 她也不扑棱了。 要说她也累啊,符水过劲以后,老疲惫了。 喝完符水也就精神那么一小会儿,那其实是以透支体力的前提下,让人精神的。 她喝完了,又扭又跳地,能不累得慌么。 也算是她还知道,喝完了这符水,人会亢奋得连蹦带跳,不消停,不敢在家里,或者村子里头人多的地方喝。 当然,像是天仙教法会的时候,发的那免费符水,一人那么一小口,人喝了,虽然也兴奋,肯定不会这么厉害就是了。 每次要大剂量喝的时候,都来这荒无人烟的坟圈子,蹦呗眺呗,估计就算这世间真有鬼啊怪的。 它们总是在这坟圈子里头待着,也怪孤单寂寞冷的。 刘贤媳妇跑这儿来一顿表演,人家那鬼呀怪的,可能还得觉得,哎,跳得好,跳得棒。 终于没那么冷清了呢。 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死了,还会被弄回婆家去。 刘贤媳妇蔫哒哒地,让几个妇女给抓着,就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这帮人,就回到刘家了。 到了刘家,刘道云媳妇,一听外头沸沸扬扬地,知道应该是王二贵他们这帮子人回来了。 出来一瞅,好家伙,那出去的时候,也就最多二十来人,回来的可翻了好多倍吧。 乌泱泱地,足足得有二三百人! 这大都是半路遇上的村里人,一打听,好么,刘贤媳妇撒谎骗钱,这大牌会是要公审咋地? 那有一个算一个,都跟来了。 还有的赶紧往家跑,要带着全家人来看热闹。 也看能不能顺道,把自己借给刘贤媳妇的钱,给要回来呀。 她打着给公婆看病、发丧的名义,借了两回钱,那可也不老少呢。 刘道云媳妇瞅么瞅么,这屋子里头也装不下呀,坐的凳子都不够。 过去小门小户的,就自己家几口人,谁家会准备那老些坐的地方啊。 只能抱歉地,拿出家里仅有的几个长条板凳放院子里头了。 嘿,这个坐得人多呀,一个长条板凳,那最少能坐五六个人。 但是呢,这五六个人,想起身的时候,最好互相打个招呼,不然容易一头站起来了,另一头失去平衡,把坐另一头的人,摔个仰八叉。 能捞着座位的,肯定都是村子里头,德高望重的老人,或者像王二贵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们坐下了,剩下那些人,就围成一圈站院子外头看热闹呀。顺便看能不能把自己借出去的钱,弄回俩个来。 过去那自家住的院子,都不太大,装不了那么多人呢。 好在,东北农村用的那围院子的材料,就叫杖子,都是用细一点的直溜小树,给围起来的院子。 这院子有啥好处呢,它透亮。小树跟小树之间用绳子一绑,那肯定中间有老大孔隙了。 从外头,能看见院子里头的情况。 不像是用泥呀,石头啥的围的那院墙,在外头,看不见里头。 几个妇女把刘贤媳妇押上来了。 过去乡下那大牌会,因为上头也不知道找哪个势力管这些。找不到做主,能让乡民信赖的地方。 所以呢,基本上村民有个纠纷啥的,都是找大牌会给处理。 村里人,对于这样的类似公审大会,那也是见怪不怪了。 刘贤媳妇被押上来,蔫头耷脑地站着。 也不说话,说啥呀,她也是知道自己办的事情,不太地道的。 王二贵咳嗽一声,问底下的人:“那啥,去接她娘家的人,回来了没有?她娘家怎么说?” 那去接的汉子站出来:“去了,我也大致跟她娘家讲了讲事情经过。 她娘家嫌弃她丢人现眼。 人家不肯来人,交代我,说不管咱们陈家磨坊和她婆家,决定怎么处理她,将来都不会找咱们麻烦。 还让我转告刘贤媳妇,就说,她生是刘家的人,死是刘家的鬼。 让她死也别回娘家去了,娘家就当没有她这么个人。” 这话可够决绝的呀! 那一般人家,再咋地,闺女虽然嫁出去了,但好歹养活这么大,能说多少的就没有一点感情么,无论咋样,都该来看看呢。 但是她娘家这话说的,那可就是说,从此不认刘贤媳妇是他们家闺女,给彻底扫地出门了。 这是让刘贤媳妇生死由命,娘家一点都不给她撑腰做主的意思呗。 村子里头那小媳妇啥的,都心有戚戚焉。 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借机就教导自己家的闺女和儿媳妇: “你们都瞅瞅,这做人呢,就不能作妖。 刘贤媳妇要是她好模好样地,不去骗钱买符水喝,那在刘家,人家老两口子也没说亏待她,平时吃得饱,穿得暖。 要说咱们乡下女人求啥呀,还不是就求这个么。 老老实实过日子,比啥都强。 你们瞅瞅,作妖作的,这她娘家都不认她了。 唉,那女人没娘家撑腰,在婆家腰杆子就硬不起来。 你们呀,可得引以为戒,得学点好的,千万别学刘贤媳妇呀!” 老辈人都想得多呀,就怕因为刘贤媳妇,把村子里头的风气给带坏喽。 这不紧着敲打这些小辈。 王二贵一听,刘贤媳妇娘家不来人了,那人家硬不来,他们也不能非得强迫人家来吧。 只能列为娘家缺席处理了。 反正自己也派人通知过了,礼数到了,谁也挑不出来礼就行。 就问刘贤媳妇:“刘贤媳妇啊,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犯了啥大错误?” 刘贤媳妇痛哭流涕地:“叔啊,我知道,我知道啊!可我苦啊,心里头,比那吞了十斤黄连还要苦几十倍! 你说说我四个闺女都死干净了,男人又跑了。 我这心里头啊,整天都跟那油煎的一样难受。 整天整夜的不得消停,吃不下,睡不好的。 只能喝点符水的时候,心里才能稍微这么痛快点,能睡个好觉。 不然,总听见我那四个闺女,在我耳朵边上说话。她们说呀,娘哎,我们在这边冷啊,可冷可冷了!快救救我们吧! 那你说,叔啊,我能有啥办法哎! 我这男人是跑了,但是家里还有两个老人,得让我伺候呀。 多少回啊,我都想着,不如死了算了,陪我那四个闺女去,她们都说冷,那我去那边,抱着她们,不就暖和了么! 可家有老人让我挂牵着,哎,不敢死啊! 我这不是难么,死,死不起,活,活遭罪!唉——” 她还哭诉上了。 底下就有那心软的妇女,拉着自己的衣服大襟,直擦眼泪水。 这孩子可不就是苦啊,就是难呢! 刘贤媳妇这还利用自己弱者的身份,把舆论力量的天平,往自己这边挪了一点。 第245章 还钱 刘贤媳妇这么一说,刘道云媳妇听着也心酸呢。 好歹在一个屋里头,生活了这么多年了,哪怕平时有个上牙磕下牙的小别扭,但是再咋地,也多少有点感情在吧。 而且刘贤媳妇还真不是那拈花惹草,或者偷懒耍滑的,娘俩个这么老多年,也没说撕破过脸呢。 现在自己闺女虽说有人告诉,还活着呢。 但是没在自己身边,这也再没个音讯。 现在身边除了刘道云,可不就是这儿媳妇还是一家人么。 她想想自己家这情况,心里也苦啊,上去就拍着刘贤媳妇后背,哇哇大哭啊,边哭边骂: “你说你这死孩子呀,你咋就不学个好呢?家里头不给你吃,还是不给你穿了? 你说你整天的吃饱喝足了,还要花钱喝个啥符水呀? 你知不知道,现在外头的人,好多撸那野草籽吃,都吃不上呢! 还有那换着吃小孩肉的,外头一天都不晓得饿死了多少人呢! 你这就是一天吃饱了干饭,闲的!才能有这心情,骗乡亲们那老些钱,还搁这儿喊苦喊难! 真要是好好饿上你几天,你就不苦不难了!” 外头那刚才还可怜刘贤媳妇的人,一听刘道云媳妇这话,那也不可怜她了。 可不是咋地,现在别说外头的人了,就说陈家磨坊的人,有多少能吃得起干饭的。 现在大家都勒紧裤腰带,农忙的时候,给家里头的主要劳力男人们,能稍微整点掺着野菜的杂粮窝窝头,这样的干粮吃,不然,干那体力活,撑不住啊。 就这,最多一天也只能吃两顿饭。 那家里的妇女儿童,一天最多喝点野菜糊糊棒子面粥,那粥稀得都快能照出人影来了。 东头张二的小闺女,听说都饿得躺柴火堆上,起不来了。 就说刘贤媳妇可恶不可恶吧,就这样,她都能狠下心,就为了喝符水,还借了人家张二家的钱。 张二本来不想借给她,因为他自己孩子多,家里的地还少,根本没几个钱。 可是刘贤媳妇,那是跪人家门口,磕头如捣蒜,最后到底是张二抹不开面子,借给她了。 众人这一想,这刘贤媳妇啊,真是不值得同情可怜。 纷纷在旁边嘁嘁喳喳地,跟房檐上站着唠嗑的小麻雀似地,这一顿讨伐呀。 刘贤媳妇也知道自己不对,可也不想死啊。 她都听说了,隔壁村子胡家窝棚的一个小媳妇,瞒着婆家人,跟别人就借了二两白面,给自己生重病,马上就要死的小儿子吃,就被婆家人给吊死了。 那自己这可不是借了二两白面的事啊。 她这一害怕,那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呢。 王二贵看她这样,你说这人吧,自己是想保她一命,不想让刘道云把她给弄死。 可看着她眼珠子这顿乱转,这人,怕是放过她,她也死性不改,保不齐还得继续弄钱喝符水。 这可咋办,自己这人心软,还真看不得刘贤媳妇,真的在自己面前被弄死喽。 自己不知道还则罢了,知道了,就没法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呀。 寻思来寻思去,他就问旁边那几个德高望重的老爷子:“几位老爷子,事情经过呢,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这刘贤媳妇,咱们可咋办呢?” 从王二贵跟着刘道云一起出来,抓刘贤媳妇开始,那这件事情,就不单纯是刘家的事情了,这就相当于处置的权利,移交给大牌会了。 其中一个老爷子捋捋胡子:“这事啊,说好办也好办,像刘贤媳妇这样的妇人,那在过去就是犯了七出之罪。 她娘家人要是来了,那当然就把她休回去。让她娘家处置她。 但是她娘家人没来呀! 要我说,把她浸猪笼也好,勒死也好,或者不想杀生,把她撵出村子也好。 这种不光骗钱喝符水,还诅咒自己公婆的娘们,都是祸害,绝不能留。 留她一命,总有一天,指不定就成为咱们陈家磨坊的灾难。” 你看人家这老爷子,一瞅就是个快刀斩乱麻,心狠手辣之辈。 但是呢,也算洞察人心,看出来刘贤媳妇,不是个好人。 那是啊,只要沾了“上瘾”二字的人,哪有好人呢! 但是王二贵,总觉得于心不忍,好歹一条人命啊! 这可还是活生生的人命啊,就这么地,给弄死? 这他左思右想,做不出来呀。 你看,每个人面临抉择的时候,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此一刻的选择,对于将来,会有怎样的影响。 王二贵没有选择杀掉刘贤媳妇,选择保下她的一条命。 结果,在未来因为刘贤媳妇的出卖,他和几个老爷子,都被日本鬼子,残忍地杀害了。 再说回当下,另一个老爷子看王二贵的意思,想是不想造杀孽,是想保住刘贤媳妇一条命,就说:“想保住她一条命也行,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啊。 你不好好收拾老实她,她说不定啥时候,又整幺蛾子呀。 这娘们作起妖来,那可是防不胜防啊! 再有,那欠乡亲们的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刘道云愿不愿意替她还? 如果刘道云不替她还,那她拿啥还给大家伙? 要知道,家家可都不宽裕呀,借给她钱的时候,可都是好心好意,寻思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容易,公婆病了还四处张罗借钱。 那好些人家本来打着,这钱万一她还不了,就冲她这份孝心,都不要的打算。 可你看,她这不是为了给公婆治病,是为了喝那啥符水骗钱。 那这些人的钱,就没有不还回去的道理。 你要是想饶她一命,是不是得提前考虑好了,这事咋处理啊。” 王二贵一想,可也是这么个理。 那得先问刘道云的意思呀,毕竟,刘贤媳妇,当初还承诺拿刘家的房子跟地,抵押借了好多钱呢。 现在这房子跟地,也得有个说法呀。 就问刘道云:“老刘兄弟,你是咋想的?还有,刘贤媳妇那当初可是拿你们家的房子和地,抵押借了不好钱呢。 那除了这个抵押借的钱,还有空口白牙借的呢。 你是替她还钱,还是咋地,咱们都得有个章程啊!” 刘道云咬牙切齿地:“我是一家之主,那抵押借给她钱的人,就没想想,没有我这家主的同意,没有地契、房契,空口白牙,就敢抵押借款给她? 我不知道这敢抵押,借给她钱的人家是谁。 但是,这个我是不认的。 这地是刘家的,不是刘贤媳妇一个妇道人家能做主的。 不信出去打听打听,满天宝镇没这么做的。 别的钱,也不是我刘道云打赖,实在是我也没啥钱呢! 钱都是借给刘贤媳妇的,那我和孩子娘可一分没花着啊。 但凡我花着一分,我刘道云即使没钱,都宁可把我骨头砸成髓,卖了还给你们大家,绝对不带赖账的。 但关键是,我一分没花着,你们让我还钱,没这道理呀。 那你们想要钱,得找刘贤媳妇算账吧。” 乡亲们一听可不干了,咋地,你虽然说得有理,但是刘贤媳妇把钱都买符水喝了,谁知道现在她兜里还有没有钱呢? 那万一她花得一分钱都没有了,大家伙的钱可不就打水漂了! 就有人喊:“咋地,刘道云你这是跟我们大家伙,耍臭无赖是吧? 这刘贤媳妇,她只要一天还是你刘家媳妇,她做的事情,就算是你们刘家全家的事情! 无论她办的事情,是香饽饽还是臭狗屎,你们家都得给兜着,你们刘家想不还钱,没门!” 底下众人嗷嗷就喊上了:“还钱,还钱,还钱——” 涉及到钱,那乡亲们是群情激奋,一触即发呀! 第246章 分化 刘贤一听,也急眼了,拿大巴掌“啪”一拍桌子:“咋地,她虽然是我刘家的媳妇,但是,在咱们村子里头,你们见过谁家的事情,是儿媳妇当家做主的!” 我再问你们一句:“你们听她瞎叭叭说,我们俩口子生了重病,借给她钱的时候,你们有谁想着,要到我家来核实过。 我不管你们真来没来,只要你们说,当初想来看看情况的人,那这账我认。 但那根本连情况都不核实一下,就听她的,拿我们家的房子和地做抵押,就借给她钱的人家。 你们打的啥心思,别说我不知道! 你们觉得这世界上,那谁是傻子不成! 我就问你们,刘贤媳妇花钱买符水喝的事情,你们知道不知道! 我就不信,你们能不知道! 你们借给她钱,眼瞅着她拿钱买符水,败坏光了。 打的不就是我们老两口子,要是病好了,有房子有地的,肯定刘贤媳妇借的钱,我们家卖房子卖地,那也得还你们。 要是我们老两口子死了,那更好,刘贤媳妇一个妇道人家,还不是你们咋说咋是! 估计最后房子跟地,轻而易举地都得落你们手里头。 我告诉你们,你们打错主意了! 老虎虽然老了,但是那也是老虎,不是家猪能算计的! 我是老了,就像那没了牙的老虎,你们谁都想扑上来,撕我身上一块肉吃,是不是? 来,你们今天谁不服,咱们划下道来! 我就豁出去了,跟你们好好比划比划!” 他进屋就把枪端出来了。 旁边叫唤起哄得最欢的几个人,立刻不敢吭声了。 实则他们借给刘贤媳妇的钱也不多,起哄架秧子还行,要是让人拿枪逼上,那真是犯不上啊。 直接钻人群后头,猫起来再不出头了。 有那几家,本来打着占便宜的心思,借钱给刘贤媳妇的人家,这时候也不敢顶烟上了。 本来他们的心思,就是按照刘道云说的那样想的。 刘道云两口子要是死了,捡个便宜,比如低价弄点地、房子啥的最好。 如果刘道云两口子没死,那他们家劫匪出身,说不定多有钱呢。 这点小钱,他们家肯定不会赖账。 谁想到刘道云这么光棍呀,人家就直接说没有,一个子都没有,就是不还钱。 想让他替刘贤媳妇还钱,那就比划比划! 可刘道云是用枪跟他们比划,他们这几家是血肉之躯,扛不住啊! 都哭丧着脸,也不想占便宜了,能把借出去的钱,给整回来就不错了。 当初要不是有刘道云的家产托底,他们谁会借给刘贤媳妇钱呢。 别说得好像乡亲情深啥的,他们这些人,跟刘道云家,那真是没啥情分呢。 根本没有过啥人情来往! 只有王二贵,那是真把刘道云当成救命恩人了,出的钱那个痛快呀,而且一再要求过来看望一下子。 结果刘贤媳妇给推辞了。 剩下也多少还有的同情刘家,确实没啥坏心眼,就想着帮忙,拿点钱好治病的人家。 但是这样的人家不多就是了。 人就这样,那真是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一瞅刘道云豁出去了,再逼他,万一他急眼了,拿枪一阵突突,把他们大家伙打死几个,那可坏了菜了。 这些人也治不住他一个人呀,说就是,人家有枪。 那过去都是,有事没事大牌会呀,会头子王二贵就在这坐着呢。 这些人也不敢跟刘道云呛声了,转过来跟王二贵说:“那啥,二贵兄弟呀,这你是咱们村里的主心骨,该你出头的时候,你得帮帮咱们大家伙呀! 那当初咱们也确实是一片好心,想着刘贤媳妇都求到头上了,咋还不得帮衬两个,人家是好媳妇,借钱都是救治公婆的! 结果你说这······ 唉,这还费力不讨好了! 那啥,你给说和说和,咱们大家伙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都是汗珠子掉地上摔八掰,辛辛苦苦挣来的。 你说这钱谁借的钱找谁要,要说这话还真没毛病。也怪咱们当初没来核实一下子。让刘贤媳妇把咱们大家伙都给骗了。 你说现在可咋整,这咱们不是跟刘贤媳妇,估计要不来钱么。 那咋说当初借钱,她要不是刘家媳妇,那谁能借给她呀! 现在多少让老刘兄弟还几个,也别说一个子不还呢! 再咋地,都是乡里乡亲地,撕破脸都不好看不是! 你替大家伙说两句好话,啊!” 王二贵也犯难,你说这可咋整! 哎,还得商量刘道云:“老刘兄弟呀,你瞅瞅这······这咋整?实话说,我这也真不好意思开口。 但是吧,大家伙当初借刘贤媳妇钱,还真是看你们俩口子可怜,怕没钱治不起病,才借给她的。 你说都一个村子里头住着,那,唉,太那啥也不好,是不是? 多少还给大家伙俩个钱,我相信大家伙呢,也都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多少能理解的。 一个大子儿都不还,咳咳,兄弟呀,只要咱们还在这村子里头住着,那,那啥,众怒难犯呢!” 王二贵说的也是实在话,只要你还在村子里头住,就难免得吃点亏了,不然,你想住消停,那也是不可能的。 不说别的,你惹了全村人的仇恨,那趁晚上睡觉,把房子拿火点了; 或者种的好好的庄稼,把苗子给拔光了,再不然庄稼成熟了,给偷走了。 人不能二十四小时不睡觉,不打盹吧,只要你稍微懈怠点,那村里人,还不趁虚而入啊。 不然咋说众怒难犯呢。 刘道云知道不知道这个道理,他当然知道。 但是如果刚一开始,他就服软,说认下刘贤媳妇欠下的所有债务,那村子里头的人,说不定就得以为他好欺负。 现在他们家,跟绝户了也没啥区别呀。 家里的第二代儿子刘贤跑了,闺女刘玉蓝失踪,刘贤媳妇还是个这样的。 第三代的四个闺女还死光了。 过去乡下可是流行吃绝户呀,家里没年轻力壮的男丁,偏偏还有房子和地,说不定手里头还有钱,那要是震慑不住,被人吃干抹净,分分钟的事情。 所以刚开始,他就表现得死活不认账,你们想让我认账,那我就拿枪跟你们来个生死决斗,俗称死磕! 首先把一些想贪便宜的乡民,给吓唬住。 然后,一些真心实意,就想帮把忙的人,那刘贤也不是就非得不还人家钱呢。 要是没钱,那还真说不定,就咬紧牙,不还。 还是那句话,谁借的,你找谁要钱去,真说出去,这也没毛病啊。 可是你还要在这村子里住着,那多多少少的,要收拢点人心呢。 至少不能让村子里头的人,心都这么齐,得把他们分化开。 让一部分贪便宜的,得不到实惠的;再让一些真帮忙的,把钱给人家。 这样原来以为不可能再得回钱的人,突然他把钱还了。 那心里,对于失而复得的钱,说不定还得对他感恩戴德呢。 人的心理不就这样么。 那些贪便宜的,反而也就成不了气候了。 但是呢,这钱倒也不能一下子全都给喽。 都给了,那不就代表自己家,有不老少余钱么。 这要是传出风声去,别说胡子了,就是村子里头的村民,说不定,都有打着抢劫的目的,来自己家里的。 第247章 断亲 刘道云假装给王二贵个面子,仰着头说:“既然二贵兄弟讲情,那我也得多少给个面子不是。 可是呢,你们也知道,对于你们,刘贤媳妇借的那钱,一家一户的没多少。 但是,这钱要是一下子让我一家还,那可就不老少啊。 那我肯定一下子还不了那么多。 也不怕你们笑话,我没那些钱!” 又瞅了瘫坐在地上的刘贤媳妇一眼:“你们呢,还是得问问她,兜里还剩多少钱了。 现在就是她还能剩多少钱,就把那些钱,先可着那急用钱的,赶紧先让她给还喽。 剩下的那些债务,咱们就再研究方案,看怎么还合适。 你们大家伙看行不?” 众人也没别的办法呀,好赖现在有个盼头。 就有那妇女上去踢刘贤媳妇:“哎,你说说你这败家娘们啊,喝个免费发的符水占个便宜就得了,这你还上瘾了,一次一次买着喝,你说说你不是傻么!” 另一个妇女上来:“哎呀妈呀,可快别跟她扯那些没用的了!那玩意瘾头子一上来,八成她连自己亲妈都不认呢。没听去找她娘家人的回来都说,娘家不要她了,死活都不管她了么。” 用脚踢踢刘贤媳妇:“哎,我说你这兜里还剩多少钱了?快点给大家伙拿出来! 不然,你真要是拿不出来那些钱,你公爹再万一的,没那老些钱还给大家伙。 说不定到时候,大伙都同意喽,把你卖到那窑子里,多少换俩个钱,凑凑还给我们这些人家呢!” 这妇女这嘴你说多损吧。 不过这也是过去让“穷”逼的,家家都没啥钱呀,借给刘贤媳妇,这还可能打水漂了。 那要是村民们都拿不到钱,急眼喽,真保不准,把刘贤媳妇给卖了呀。 关键是现在刘贤媳妇娘家整个放弃她了,弄死她或者卖了她,没人管呢。 婆家经过这件事,那也不一定还是不是她婆家了,就这样的,刘家还能要她么,这就是个祸害呀。 一朝墙倒众人推呀,再加上,刘贤媳妇办得这事,也确实不地道,还真不好说,怨人家这妇女说得狠毒。 刘贤媳妇也害怕了,这时候还啥符水不符水的,先把自己保住了再说吧,要真卖到那窑子里头,哪还能有活路啊。 抱着脑瓜子嗷嗷喊:“别卖我,别卖我!我那床头柜里,还剩不老少钱呢,都还给你们!千万别卖我!” 过去那良家妇女别的不怕,甚至把她弄死都不一定有这么怕,她们怕啥呢,她们最怕把她卖到窑子里头,失去贞洁。 过去封建社会,女人们从小接受的就是封建教育。 贞洁大过天,女人的贞洁那比生命还重要呢。 不是还经常有啥贞洁烈妇,为了保住清白,投河的、上吊的、撞大墙的。 还有立贞洁牌坊,表彰为夫守节、誓死不改嫁的。 这让那妇女一吓唬,也是妇女才能懂妇女呀,打蛇打七寸上了,刘贤媳妇赶紧交代出来藏钱的地方。 但心里也把这妇女记恨上了。 估计按照现在的话就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我狠狠地记住你了! 几个人一起进屋,找到床头柜里头的钱。 哎,别说,确实有不少呢。 出来一捋,虽然看着是不少,但是对于让刘贤媳妇借去的钱数,那还是杯水车薪呀。 可见,瘾头子上来了,刘贤媳妇,是如何丧心病狂买符水喝吧。 王二贵跟几个老爷子,还有刘道云一商量,这些钱,先可着家庭困难的人还吧。 比如孩子都饿得躺柴火堆起不来的张二,那就得先把钱还给他,不然人家孩子容易饿死啊。 剩下的还有那孤寡老人的钱,你瞅瞅那老太太腰都直不起来了,寡妇失业的,已经够可怜呢,刘贤媳妇还能从人家那里扣出来钱,也算是借钱小能手了。 这孤寡老人的钱也得先还呢。 还完了几家最困难的,这钱就,没了! 看着多,架不住她借的人家也多啊。 刘道云看这样也不是办法,就跟王二贵说:“二贵兄弟呀,我看这么地,这剩下的人家的钱,我肯定是现在还不上这么多。 我的意思呢,是当着刘贤媳妇的面,让她跟这些还欠钱的人家,当面鼓、对面锣地,把都欠了谁家多少钱,写个欠条。 这欠条呢,让那现在没拿到钱的人家,好好拿着。 我呢,也把这些暂时没还上钱的,记个帐本。 将来我有钱了,还一笔,需要这拿欠条的人家,把这条子给我拿来,当着他面,我把这欠条一撕,把账本上的帐划掉。 两下就算清账。 每一笔都这样。 当然那还欠着钱的人家,欠条可一定拿好喽。 我呢,将来可只认欠条,不认人。 不然,万一这里头有人钻空子,说欠条丢了,再不认我这账本上记的钱数。 然后硬说我欠他多少多少钱,那我可是不认的。 你们看,这么办行不行?” 那当然行啊,可太行了!王二贵本来都怕刘道云死活就是不认账,自己该怎么办呢。 现在他只要说能还钱,认刘贤媳妇欠下的这帐了,那将来早早晚晚的,肯定人家能还得起呀。 毕竟刘道云家那地可不老少呢。 王二贵跟几个老爷子,加旁边那些村民,都认可了。 这些人就呼呼啦啦地,开始建账册子,写欠条给没拿回钱的人家。 刘贤媳妇得在这儿跟人家对证啊。 万一有那耍赖的人家,硬是多说钱数咋整啊。 不过好在前头有刘道云,拿着枪震慑住了乡民,真还没有人敢起刺,趁乱瞎多说钱数的。 闹哄哄地把这些弄完了。 这就该处置刘贤媳妇了。 虽然保住一命,那活罪可也难逃啊。 刘道云直接就说了:“你干出这种诅咒公婆,骗取乡邻钱财的事情,就该想到,事情败露了,我们刘家是无论如何,不能再要你了。 但是呢,刘贤没在家,我也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你的事情,那会咋样办。 是直接休了你,还是怎么着,那都等他回来再决定。 你那屋你还住着,但是我和孩子娘,要从中间把门封死了。 以后就是两家人家。 我这里呢,也郑重跟大家伙声明,刘贤媳妇,以后跟我刘道云家,再无任何瓜葛。 她之前借的钱,我现在也答应你们慢慢还。 但是,从我说出这话的这一刻起,那她是出去借钱也好,是出去干啥也好,统统都跟我刘道云家,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 你们大家伙都在这儿,正好呢,也给我做个见证,以后刘贤媳妇是生是死,都别来找我刘家。 她发达了也好,落魄了也好,都是她自己的事情! 你们谁家愿意再借给她钱,我不管。 但是呢,也别想着让我再当一次冤大头,替她还钱。” 转过身对着王二贵和几个老爷子:“我反正家里这点破事,已经麻烦老几位了。 那我呢,就再麻烦你们一回,能不能让几位给我做个证人? 我写一个断亲文书给刘贤媳妇,你们给我证明一下,省得万一她再有啥麻烦事,再有那不认账的人,非得让我负责。 这我哪能负得起这责任呢!” 人家几个老爷子互相瞅瞅,这可也是啊,谁家有这么一个儿媳妇,那也是吃不消啊。 好歹刘道云,没说打死刘贤媳妇,或者真像那妇女说的,给她卖到窑子里头,去弄俩钱抵债。 那过去妇女可没啥妇女保护法呀,婆家也好,娘家也好,说卖了就卖了,没地方说理叫屈去。 女人的命在过去那年代,真就是比草还贱呢。 要说人家刘道云做到这份上,也就行了,那么老多钱,还肯替她还,上哪里找这么仁义的人家呢。 刘贤媳妇这纯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自己把好好的日子,硬是给作妖,作成这样。 行吧,做见证就做吧,冲着自己家也有好些钱,等着刘道云还呢。 刘贤媳妇一听,刘道云把她扫地出门了,那她可不干了! 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把菜刀,架自己脖子上了: “爹呀,娘呀,父老乡亲们呀,我都知道错了,你们咋就不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呢! 你们要是真把我赶出刘家,那我也不活了,我直接抹脖子,死了得了!” 第248章 彻底 刘道云媳妇一看,刘贤媳妇这是要自杀呀! 赶紧扑上去拦呢。 女人么,那心肠都软,再加上也有多年的婆媳情,不能说跟亲母女情比吧,一少半的情分那总有吧。 她哭哭啼啼地,过去就要夺刘贤媳妇手里头的菜刀: “孩子呀,你说说你咋就这么傻呢,那命要没喽,可就说啥都晚喽,你咋能为了这点事,不惜命呢! 我就说呀,你好好跟你爹道个歉,说不定你爹心一软,就能原谅你呢! 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快,把菜刀给娘拿着!” 刘贤媳妇死死攥着菜刀,就是不给。 眼含期盼望着刘道云:“爹,你就别跟我断啥亲了,我以后保证好好的伺候你跟我娘,绝不再骗乡亲们的钱,去买符水喝了,这还不行么!求求您,别撵我出去,呜呜呜——” 刘道云是啥人呢,当年也有这样苦苦哀求他的人,那些被他打劫的人,里头服软的人多得是。 他要是心软,都不能等到于大龙把他们连窝端,就得死在那些服软的人手里头。 其中一个人假装软蛋,结果当年刘道云还年轻,心也没这么硬。 那次是他跟一个侄子,就俩人出去打劫的,他想着人家也怪可怜的,他们也就是求个财,没必要伤害人命。 结果,那人看他饶过他了,趁他不注意,一刀扎他软肋上,好悬当场就交代喽。 后来虽然治好的,但是现在下雨阴天,伤口地方还痛痒无比呢。 那一次以后,他下手再不留情。 对别人的软弱善良,对于自己就是灾难。 要是陌生人像刘贤媳妇这样,她都得在自己手里头死八百回。 能保下一命,不过是多少念了点往日情分。 再一个,这毕竟是刘贤的媳妇,说一千道一万,刘贤只是过继给自己的嗣子,那跟亲儿子绝对不一样啊。 只要还想让刘贤,给自己养老送终,那就不能得罪狠了。 万一有一天,刘贤回来了,人家对这结发妻子还有深厚的感情,自己把她弄死了,不得恨上自己么。 但凡刘贤是自己亲儿子,刘贤媳妇都必死无疑。 亲父子没有隔夜仇啊,嗣子那可就难说了。 所以考虑来,考虑去,才决定,放刘贤媳妇一马。 哎,但是刘贤媳妇,要是非得自己作死,那可好了,省得自己做恶人了。 所以他摆摆手:“你呀,想死呢,就痛快点!别跟我扯这个里个啷,我不吃这一套! 你知道你公爹我当年是劫匪出身吧,那我杀过的人,多了去了! 个把人死在我眼目前,我眼睛都不带眨巴一下的。 你想拿把菜刀自杀来威胁我,我告诉你,不好使!” 说着站起来:“孩子她娘,你添什么乱,你给我过来!” 他怕万一刘贤媳妇,情绪失控喽,不想一个人死了,非要拉一个垫背的,把他媳妇一菜刀嘎了咋整! 刘道云媳妇哭天抹泪地,蹭到刘道云身边来:“孩子她爹,儿媳妇都说了,以后她改过自新,不干那些缺德事情了!咱就别跟她断亲了,行不? 她一个妇道人家,自己可咋过呀!你行行好,别断亲了哦!” 你看,她还一门替刘贤媳妇讲情呢。 都不寻思寻思,要是他们家真没钱,或者刘道云稍微窝囊点,再没把枪撑腰,刘贤媳妇这一顿借钱喝符水,他们老两口,都得被村民逼得片瓦无存,身无立锥之地。 刘道云看自己这老实巴交,没啥心眼子,跟面人一样的媳妇,犯愁啊! 自己这媳妇,知道不知道,那上瘾的人,能丧心病狂到什么样啊? 上瘾的人,哪个嘴里头不是答应得好好的,掉过腚去,打爹骂娘,逼着拿钱出去给她买符水喝呀。 不给买,揍你都是轻的,谋财害命都有可能啊! 不断亲,那还等着有一天,被刘贤媳妇给害死不成! 就吆喝他媳妇:“你要是不愿意跟她断亲,那行,我自己个跟她断。 这么地,你呢,也别跟我一屋住了,你搬她那屋,跟她过日子去吧。 实在不行,我再给你写个休书啥的,省得将来,你要是也跟她一样的,迷上喝符水,纠缠不清,万一再连累我一回。” 刘道云媳妇心肠软,没啥脾气,但是吧,越是这样的老实人,越倔。 那平时千好万好,咋说咋是。 一但这老实人发起脾气,那执拗劲,五十头老黄牛都拉不回来! 刘道云就怕他媳妇犯轴,倔起来自己治不住她。 还好,这次他媳妇擦擦眼泪水,瘪瘪嘴,没再说啥。 估计也是当着大家伙的面,不好意思跟自己丈夫硬对着干。 往刘道云旁边一站,不吱声了。 本来刘贤媳妇看婆婆都替自己讲话了,那公公,咋还不得给婆婆一个面子,别把自己单独分出去。 谁知道公爹铁石心肠,自己都要寻短见了,竟然还不答应。 那旁边还有起哄架秧子的小混混嗷嗷喊: “哎,不是说要拿菜刀抹脖子么,咋还不抹呀?咱们在旁边看得都着急了,快点抹呀!对,一使劲按那菜刀,‘噗嗤’一声,一切烦恼尽销,哈哈哈哈哈。” 这给刘贤媳妇气得,这些村民是多盼望自己死呀,呸,你们盼着我死,那我还就硬是不死了,气死你们,气死你们! 她把那破菜刀“咣当”扔地上了:“呸,刘道云你给我记着,今天是你非要跟我断亲的,我都记下了! 将来要是你有个天灾病业的,别指望着我给你找大夫! 将来就是你死的那一天,也别指望着我给你扛灵打幡!” 这下子连爹都不叫了,直接喊刘道云名字了,可真是恼羞成怒,撕破脸了。 刘道云都让她给气乐了:“行行行,这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将来真要是有那一天,我绝对不麻烦你! 别说生病找大夫,死了扛灵打幡了! 就是我现在饿得马上就死了,出去要饭吃,我都绕着你走,绝对不在你家门口过! 但是,你也记好喽,以后你也千万别厚着脸皮,求到我门上,我不欠你的! 相反,你欠我一条命。 不然,如果没有我刘道云帮你扛下这些债务,你的下场,不是被卖去窑子换钱,就是死路一条。 你以为人人都像我一样,讲究情义呢。 得,现在跟你讲情义,你也得觉得我刘道云没有情义,冷心冷肺。 你这样的人,我说多少你也不明白,跟你个愚人,我也不费那个力气了。 来,咱们把断亲文书签一下,早断了早好。 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再也别有啥来往!” 刘贤媳妇“哼”了一声,走到桌子前面,她也不会写字啊,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 陈家磨坊那小孩义务教育完了,有责任回家教自己父母咋写名字,咋算数啥的。 但是刘家没有适龄儿童上学呀,所以,刘贤媳妇只能听几个老爷子,把他们写好的那断亲文书念一遍,按个手印就成了。 这两家,从这一天开始,这就算彻底,分开了。 第249章 回来 虽然断亲文书也签完了,两家再无关系了。 但是刘道云也没做那么绝,还分给了刘贤媳妇一亩多地,也就差一点点到两亩了。 有这一亩多地的庄稼,再咋地,就刘贤媳妇一个人吃喝,要是没啥别的花销,可也将将巴巴够吃、够喝的了。 过去的人,没有说吃饭,就光吃粮食的。 都是掺点野菜,或者倭瓜、土豆子、白菜啥的一起吃,多掺点菜好节省粮食啊。 东北那是地广人稀,但是这地是确实广,可因为气候原因,一年只能种一茬庄稼。不像人家南方,最少都能种两茬。 而且过去那时候,可没有啥高产作物,更没有啥农药啊,化肥之类的。 所以地里的产量没那么高。 看着一亩多地挺多,实际粮食打出来,真没多少。 人稀呢,那也是真的稀,东北那时候,人特别少,过去指的“人”,我估计多是指那能种地能干活的壮劳力,像那不能干活的小孩妇女啥的,都不一定给算人数。 刘道云也是考虑到,给刘贤媳妇的地再多,她就一个女人,能干多少。 她自己干不动,种不了那些地,还不是都荒废了。 给她一亩多,不到两亩,正好她还一个人还能干活,也够吃喝。 再一个,万一给多了,她又开始拿这地,琢磨啥邪门歪道咋整。 前面小半辈子,这儿媳妇不吭不哈地,老老实实地,可谁知道,她人到中年,还作起妖来了。 这谁家能消受得起! 满村人对刘道云,断亲了,还给刘贤媳妇一亩多地做口粮田,那是交口称赞呢。 都说,那十里八村就没有见过,这么仁义的老公公! 刘道云给刘贤媳妇这点地,要的就是这效果,将来刘贤回来了,别人提起这事,那自己做得已经仁至义尽了。 哪怕他出去打听去,也没人能说出来自己,有半个不好来。 就这么地,在村里众人的见证下,当天晚上,就火速把两家中间垒起墙来,分成了两家。 并且,刘道云严厉告诫自己媳妇,不许跟刘贤媳妇来往。 两家这就算是,彻底各过各的了。 刘贤媳妇那也就顶多在家里头,消停了最多三天。 到了三天头上,她就又开始出去活动了。 这回她又琢磨出来新道道了,开始上那别人家里头,给人家洗衣服、剪头发、帮忙做棉裤,下地铲地啥的,就为了,人家多少再借给她两个钱。 前头借的,刘道云都承诺慢慢还了。 这些人家看到奔头,还挺高兴的。 可架不住刘贤媳妇又上门了,有那比较精明的,看见她来了,早早就把家里大门从里头“咔嚓”锁上了,根本不让她进门。 哎,也有那犯贱的,你说你都知道,她喝符水上瘾,上门就是为了逗俩钱,好买符水喝,你还让她进屋干啥呀? 要说刘贤媳妇也是个能耐人,那嘴也不知道怎么练的,经常三言两语,就把人拿下了。 要搁现在这社会,最次也能搂个销售冠军啥的当当呀。 哎,她还总能靠给人家洗个衣服呀,缝个被子,做个棉裤,或者剪个头发啥的,多少弄几个钱。 这钱一到手里头,她又跑天仙教买符水喝去了。 这天仙教经过刘贤媳妇,满村子骗钱这一遭,现在谨慎多了,她们也怕失去教众啊。 好多人家都因为这个,不许自己家里头的女人们,来这边听法会,喝免费符水了。 天仙教可比以前冷清多了,天仙教就靠着教众多才能生存下去呀。 人家天仙教也是恨上刘贤媳妇了,要不是她满村子借钱,能出现这种情况么? 教众少,她们业绩不好,那也是要挨批评的呀。 所以,也不管了,反正刘贤媳妇,只要带钱来买符水喝,那就卖呀! 又听说她手里头还有一亩多地,就鼓动她,哎,你要没钱喝符水,不如把地抵押给我们吧,你啥时候喝没了那点抵押的地钱,那啥时候,地就归我们了。 就这么地,刘贤媳妇,没几天,把刘道云给的这一亩多地,也给祸害没了。 那刘道云也是时刻关注着刘贤媳妇的动静呀,一听说这事,赶紧就给自己媳妇打防疫针呀,每天就给她上课呗。 无非是,你瞅瞅,刘贤媳妇这才几天功夫,就把地就给抵押没了! 要么就是,你瞅瞅,她又借村头老王太太养老钱,买符水喝了!被老王太太儿子发现,把她好一顿揍,头发都被薅光了! 不然就是,你看,你要是当初不同意断亲那会,我要是一心软,答应你不跟她断亲,那现在被薅头发的,准有你我俩人一份······ 还有,你看你要是现在还跟她联系,那说不定现在拿去买符水的,就是你的养老钱了······ 反正就每天各种吧啦吧啦吧啦—— 诸如此类吧,那防疫针打的,洗脑大法施展的,别提多成功了! 反正刘道云媳妇那是都不敢出屋了,就怕被刘贤媳妇碰到了,跟她借钱。 她自己知道自己是个软面团,万一不好意思拒绝,养老钱再搭出去可咋整啊! 这刘贤媳妇的名声,那真是迎风都要臭十里呀。 你以为这就是她的上限,哎,那根本就不是呀! 这上瘾的人,真是啥事都能干得出来呀。 看她为了喝个符水,无所不用其极的样子,那村子里头的老混混们,就打上她的主意了。 为啥是老混混,不是小混混呢,小混混嫌弃她老,还丑,看不上她呀。 而且她长期喝符水,这玩意肯定有副作用啊,喝得那是跟吸血鬼似地,眼窝深陷,面黄肌瘦,两眼无神,手脚抽搐,走道还不利索了,就跟那中过风的病人似的。 也只有那经年的老光棍子,才可能不挑嘴,看上她。 刘贤媳妇呢,刚开始她也不愿意呀,没看当时有那妇女说,要把她卖到窑子里头去,她吓得赶紧说出藏钱的地方么。 过去那女人对于“贞洁”二字,看得多重啊! 但是这瘾头子上来了,没符水喝,她受不住啊,挖心挠肝地,满地打滚,就好像身上有一万只蚂蚁,咯咯泱泱地在她身上劈叉。 反正也不知道啥时候起,哎,她就靠跟那些老光棍们那啥,开始弄点钱,买符水喝上了。 这把刘道云给气的,天天坐家里头那是破口大骂呀! 多丢脸呢,虽然两家断亲了,可那只是刘贤媳妇跟自己家老两口断了亲。 她跟刘贤可没断亲呢,当时刘贤没在家,自己也没做主把她休了呀,从法理上讲,她现在,还算刘贤的媳妇呢。 这你说,她给刘贤戴了这么多顶,那啥颜色的帽子,你说刘道云能不生气么! 更关键的是,要是她找的是正经人,说刘贤离家出走了,自己守不住了,就想嫁个人啥的。 刘道云还真不是那不明事理的人,指不定觉得她丈夫跑了,守活寡挺可怜的,二话不说,还得给她陪送点嫁妆呢。 可现在这是啥? 就为了喝点符水,跟那些连狼见了都要绕道走,嫌弃他们又埋汰又瘦吧的老光棍子们,在一起鬼混,而且那还不是一个两个的,是好几个老光棍子,图啥呢? 听说别的村子,还有那听说她便宜的,好多人一起,就拿俩个小钱,结伴来找她的那啥的。 磕碜呢!刘家的脸面,真是都让刘贤媳妇给丢尽了! 他这天就在家里琢磨,想着怎么想个办法,代替刘贤,把刘贤媳妇给休了。 休了以后,那就不算刘家的人了,以后她再咋的,那丢的也不是刘家的脸面就行了。 就听见外头有人喊:“哎哎,你们听说了没有啊,刘贤骑着大洋马,挎着大洋刀,哎呀妈呀,他穿得可带劲儿了,他回来了——” 第250章 相认 刘道云一听,啥玩意,自己那嗣子刘贤回来了? “蹭”他就窜出门去,逮着那喊话的小孩,就问人家:“小孩你刚才瞎嚷嚷啥?刘贤回来了?他在哪儿呢?” 小孩使劲一挣,就跑了,边跑边喊:“你儿子回来你都不知道,你说说你,咋当的人家爹呀! 你儿子去陈厚魁家了,我还急着看热闹去呢,听说要打起来了,王二贵都领一帮人,去他们家了!” 刘道云一听,赶紧进屋跟自己媳妇交代一声,首先让媳妇把大门锁好了,谁敲门也别开。 自己带钥匙了,回来不会敲门的,直接拿钥匙就开了。 为啥这么做呢,他岁数大了,经历的事情多了,人就多疑呀。 你看别人都知道他嗣子刘贤回来了,但是刘贤为啥没先回家,反而去老陈家了? 是不是刘贤回村路上,先碰到他自己的媳妇了?那刘贤媳妇要是先给刘贤提前嚼个蛆、下个蛊啥的,再整点对自己老两口不利的瞎话,挑拨他们父子关系呢。 万一刘贤信了他自己的媳妇的话,恨上他们老两口可咋整。 这玩意可不好说呀,亲生儿子娶了媳妇,那都愿意听自己媳妇的话,不愿意再听爹娘的话。 何况,这过继来的儿子,肯定没有亲生的那么父子无间就是了。 不是亲生的,隔肚皮呀! 听外头小孩还喊的啥,骑着大洋马,挎着大洋刀回来的,那准是在外头发财了。 要是刘贤拎不清,万一想对自己老两口子不利,或者有那村子里头的人,想趁机来自己家,浑水摸鱼啥的,锁上门,多少能安全点。 反正自从把刘贤媳妇给分出去另过以后吧,刘道云那平时就特别谨慎,千防万防的,就怕有别人家,打自己家老两口的主意。 村子里头那些借款,他也没都还,就抻着呗,一点一点慢慢还。 有人急着要钱,那就是没有。 不然一下子还完了,倒是轻松了,可让别人知道自己家有钱,那还能安全得了么。 财不露白呀。 他给自己媳妇报备完了,又让媳妇提前做点好吃的,万一刘贤真回来了,回家好有口合意的饭菜吃呀。 提上自己的枪,嗷嗷就跑陈家去了。 也是怕自己嗣子刘贤在陈家吃亏,上阵父子兵么,他这跑去给孩子助阵撑腰呀。 毕竟当初就是刘贤,把人家孩子陈勤的腿给打瘸了,然后刘贤才吓得跑路的。 等他气喘吁吁跑到陈厚魁家了,就看见王二贵,也带着一拨大牌会的人,到了。 跟他前后脚啊。 这他们一大帮人呼啦啦进了陈家,正好听见刘贤问陈厚魁,他自己媳妇咋样了。 啊这······ 众人都望天,倒是所有人都知道实情。 但是,谁也不愿意当着人家丈夫的面,说你媳妇在家里呀,给你戴了好多顶那啥颜色的小帽子啊。 万一人家丈夫一听急眼了,揍自己一顿,犯不上啊。 这别人能躲,能望天,刘道云不能啊。 他上前一步,热泪盈眶的,刘贤一见老爹,那也是两眼泪汪汪。 父子俩手握着手,那可真是执手相看泪眼啊。 千言万语,此刻都显得单薄呀。 尤其刘贤,那在外头枪林弹雨,多少次死里逃生,他有多想念家里的父母和媳妇,那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啊。 一把抱住刘道云,呜呜就哭上了。 孩子委屈呀,孩子出去遭罪了呀! 这一顿哭啊,那可真是,陈家磨坊的汉子们,都听得心酸了。 看着刘贤衣冠楚楚地呜呜大哭,都在心里头琢磨,这要是再知道了他自己媳妇,给他找了无数个戴颜色的兄弟,他会不会哭得更厉害呀! 嘿嘿嘿······ 这估计就是典型地:既怕兄弟会吃苦,又怕兄弟开路虎呀。 就说一群庄稼汉子,冷不丁地,一个过去跟他们一起,跟土坷垃打交道的土老帽,突然出去混社会去了。 然后现在还衣锦还乡了,你就说这帮人,那嫉妒不嫉妒吧! 哎,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兄弟的媳妇,嘿嘿嘿,给他戴了那么多顶那啥颜色的帽子。 然后又不由自主地,自豪地在心里头想,虽然我没出去混,更没像他那样气派,咳咳,但是我媳妇没那啥呀! 不说这些庄稼汉子们的各种对自己的神安慰。 就说刘贤那是问问刘道云,在家好不好呀?再问问刘道云媳妇,在家好不好呀? 刘道云那都回答,好呀。就是有不好,也不能说出来让孩子担心呀。 等刘贤美滋滋地,问到他自己的媳妇好不好呀的时候,刘道云想了想,也没啥好纠结的,就直接说呗。 不说咋整,那万一自己怕孩子伤心,给隐瞒下真相,刘贤媳妇趁机跟刘贤恶人先告状,说点啥不真不实的,反而还坏事。 于是,当着这老些人的面,就把全部经过这么一讲。 唉,刘贤那脸呐,气得跟猪肝一样,紫黑紫黑的。 把枪掏出来,咬牙切齿地:“妈的臭娘们,敢背着我找男人,我要去崩了她!” 真要是就借钱喝点符水,欠一屁股饥荒啥的,刘贤这经历过生死的人,都可能不太在意。 他现在有钱,用钱能摆平的事情,那在他眼里都不是事情啊,不就是花钱么,钱呢,咱有啊! 可是媳妇给自己戴那啥帽子,是个男人就绝对受不了好吧! 刘道云倒没想着,要拦着他去杀他媳妇。 一个女人,虽然是前儿媳,多少有点情分。 但是在他眼里,那也是命如草芥,不值钱,死就死了! 还是王二贵不忍心,就劝:“哎,我说大侄子呀,你这刚回来,好好缓缓,人就在咱们陈家磨坊呢,想干啥,也不急于这一时。 来,咱们爷们多少年没见过了,过来坐下唠唠嗑,也给大家伙讲讲外头都啥样! 也让咱们这些土老帽开开眼界。 这还得说呀,去外头闯荡的人有出息,你看看你,这可不就发达了! 苟富贵,勿相忘啊,哈哈哈哈。” 这一大帮子人,也都好奇呀,都想听听外头啥样啊。 上炕的上炕,炕上坐不下的,那拿了好几根大木头,往屋地上一放,坐木头上了。 刘贤这会儿,他又想起来了,刚才自己看见的陈家那小丫头。 抹一把眼泪,连哭带笑地,就对刘道云说:“爹呀,咱家四妞让我找到了。 这孩子她当年没死,让老陈家给捡回来,救活了!” 刘道云当时就站起来了:“啥?真的!哎呀妈呀,这可太好了,哈哈哈,哎,这可真得感谢感谢你陈大叔啊! 那孩子呢!领出来让我瞅瞅,快!” 陈厚魁这时候,也确信这孩子是刘贤家的四妞了。 小丫头没啥可图谋的,人家乱认这么个孩子干啥呀。 也不是那天香国色,更不是啥金枝玉叶的。 湘莲让他给打发王二贵家避难去了,王二贵听陈厚魁一解释,就打发坐门口的一个汉子,把湘莲给领回来了。 这一见湘莲,那刘道云就知道,这孩子,准是刘家的。 咋地呢,刘家人天生的,头顶上有三个头发旋,这个一般人都没这么多。 再一个,这孩子跟自己那大嫂实打实地像啊,刘贤他亲娘就长这模样。 抱住湘莲那个亲香啊,毕竟,老刘家的种么! 你看往常刘道云不经常出来溜达,就算是偶尔出来溜达,他也不往陈家方向来,两家世仇么。 而且,像湘莲这么小的孩子,刘道云一般也不大仔细看。 就算仔细看了,那要不是这么近距离,而且还提前知道,这孩子是刘家的,他都不敢认。 为啥呢,刘道云年纪大了,那眼睛,老花了,他看不清。 而且,过去也没啥老花眼镜这一说。 就算有,那是人家城市里头的人,才能戴的起的。 乡下人,一个是没听说过有这东西,再一个,就算知道有老花眼镜,也买不起呀! 第251章 豪横 湘莲还是个小孩子,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跟前这老爷子,一直摩挲自己脑瓜子,还眼泪汪汪地。 这也忒可怜了,这么大岁数还流眼泪水,她还伸出小胖手,给刘道云擦眼泪。 哎呦,这给刘道云高兴地,这孩子好啊,心眼子好使啊! 其实这要是别人家孩子,给他擦眼泪,没准他还嫌弃人家小孩小手脏呢。 这知道是他们自己家的孩子了,那就咋看咋好了。 刘贤也蹲湘莲身边,摸着湘莲的小肉爪子,心里这个激动啊。 就算是个闺女,那他也高兴啊,贼高兴啊。 咋说这也是自己亲生的啊,亲闺女! 他自己都没生育能力了,本来已经对有个亲生孩子绝望了,没想到,回来陈家磨坊,来找陈厚魁他们报仇,还得着这么个喜讯,那报仇的心思都淡了。 老天爷既然给他,留了这么一个亲生孩子,那他就不能乱造杀孽了呀。 算了,看在湘莲是人家陈家救活的,就这么地吧。 他在外头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见惯了生死,再加上认回亲闺女,两两相加,看开了,跟陈家这世仇,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把亲闺女湘莲搂自己怀里,和颜悦色地对湘莲说:“你知道我是谁不?我是你爹,你亲爹!” 又指着旁边的刘道云说:“这个是你亲爷爷,你呢,跟我们一个姓,都姓刘,你知道不?” 湘莲这时候也就最多四五岁,咬着自己的手指头,望着陈厚魁,怯怯地:“爹呀,这人咋说他是我爹呢,他这是不是乱占咱们便宜呢?” 刘贤听他闺女这么说,都乐了,这小丫头多稀罕人呢,还知道要是有陌生人让她叫爹,那是占她便宜呢。 这刚认回来的亲闺女,那是看小丫头哪里都如意,都喜欢呢。 陈厚魁弯腰摸摸湘莲的大脑门: “丫头,我呢,是从小养你到大的爹,不是你亲爹。 这个人呢,那才是你亲爹! 亲爹知道是啥吧,就是呀,你俩血脉相连呢,你的身上流着他的血,这就叫亲生的。” 陈厚魁就是个老农民,没啥文化,能把“亲生”俩字解释成这样,就不错了。 湘莲还小,也想不明白那么多事,反正从心里头,就觉得这个穿着气派的男人,对自己还挺好的。 那地上坐的,炕上坐的汉子们,看他们也认亲了,就起哄,让刘贤给讲讲外头的事情。 王二贵本来听湘莲过去他家讲,好像陈厚魁有啥危险似的,这才召集大牌会的人来帮忙的。 现在看这因为湘莲,是刘贤的亲闺女,这陈家和刘家,好像有和好的意思。 他呢,觉得人家两家,可能就湘莲这事,说不定有啥要商量商量。 这老些人乱哄哄的,人家两家咋说话呀? 而且这都到晌午头上了,大家伙也应该回家吃饭去了,不然在陈家算咋回事啊。 就说:“哎,我说大家伙啊,这都晌午头上了,也该回家吃饭了吧。 吃完饭,等人家两家叙好旧,安排完了事情,那咱们要有那对外头的事情兴趣的,大侄子要是有闲工夫,再让大侄子,给咱们唠扯唠扯外头的事儿。 大家伙说,这样安排行不行?” 人家过去那乡下人,也是讲究规矩的,很多人都忙忙地站起身来: “那行,你们俩家可好好说话,这刘兄弟在外头发达回来了,孩子又失而复得,这都是大喜事啊! 该庆祝庆祝,到时候要是摆酒,别忘了找我们来帮忙啊!” 你看人家乡下的汉子们,那说话也挺敞亮的。 这些人呼呼啦啦地,都撤退,回家吃饭去了,跟家里没来的家人们,也讲讲这边新鲜事。 王二贵没走,怕刘家再出啥幺蛾子,他在这儿,多少能帮衬一点。 陈厚魁看着刘家父子俩,搓搓手就说:“那啥,本来呢,咱们俩家,这恩恩怨怨地,也老些年,也掰扯不清了。 你们要是想把湘莲领家去,那你们就领走吧。 她在这儿,还有点小衣服啥的,你们要是不嫌弃,就给她带走。 要是嫌弃,那就得回家,给她做新的穿了。 我们家穷,你们也知道,这些年,孩子也没少跟着我们受委屈。 吃的穿的,那肯定不咋地。 我们自己家的孩子,也这样。 你们呢,就多多包涵了。 我呢,本来今天也有客人,就不招待你们了,你们领孩子家走,我也不留了!” 刘贤本来吧,四妞找到了,他其实,现在还真挺感激陈厚魁的。 虽然,过去他心里总觉得,四个闺女的死,都是陈厚魁在关帝爷面前,诅咒发誓才得的天花。 但是现在,人家还给他救回来一个,他心情复杂归复杂,也有点别扭,但是对陈家的仇恨,没以前那么多了。 本来他还真没想留这儿吃饭,但是陈厚魁这话说的吧,好像着急赶他们走似的,他就有点不乐意了: “咋地,啥高亲贵戚呀,还招待他们,不能招待我们! 咋地,比我们爷们高级呀?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这到底是个啥亲戚!” 他看那屋门关着,陈家一共就这么几间房子,那肯定是关门那屋里头有客人呗。 “咣当”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 陈厚魁都无语了,这恶客来一个高老杆就行了呗,刘贤这恶客还也来劲了。 这俩还都是刚从外头,看完那花花世界回来的,都骑着大洋马,挎着大洋刀,手里还拿着大洋枪,这别就是那传说中的硬碰硬吧。 他也是真不愿意,让这俩人照面啊,万一二虎相争呢。 要是这俩人太太平平,和和气气地,吃点喝点,乐乐呵呵地,他还真不心疼饭菜。 可这俩人,就没一个是善茬呀! 刘道云天天家里蹲,也不知道高老杆跟陈家的事情。 看这么一个五十岁上下,穿着打扮都挺洋气的老头,大模大样地,坐在陈家的炕桌前,慢悠悠地喝茶。 他心里话,就是那要饭的乞丐,都还兴许有三个富贵亲戚呢。 这人看着是个有钱的样子,那陈家有个富贵的客人,可也没啥稀奇的。 自己的嗣子刘贤,这穿着打扮,也不比炕上坐的这老头差呀。 哎,他跟他的嗣子刘贤一样,觉得,陈厚魁不厚道啊,你说说我们也不是非要在你陈家吃饭。 你但凡虚让一让,其实我们就打算回家吃去了。 毕竟,临出门的时候,他都交代自己媳妇做点好吃的,待会万一刘贤回来了,好回家吃点。 但是这虚让一让,他们不吃是一回事; 被陈厚魁以家里有客人在,撵他们爷俩走,那又是一回事。 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刘家这爷俩,还都在这挑上理了! 过去就管这叫,挑理怪错,挑歪理。一般遇到这样爱挑理怪错的人,都逗趣说,哎,给你扎个小歪辫儿吧。 刘道云仗着自己年纪大,斜楞着眼睛,阴阳怪气地看着高老杆:“哎呦,这是哪家的富贵老爷,肯贵足踏贱地,来咱们这穷山沟子做客来了! 整得我这老陈兄弟,非得赶我们爷俩,回家吃饭去! 咋地,这么大一张炕桌,就差我们爷俩的地方,就搁不下了!” 妈地,高老杆那也是在外头豪横惯了的人,本来家人都跑没影子,高凤莲还不愿意跟他走,他心里就憋着一肚子气。 一看刘道云这邪么掉垮地样子,阴阳怪气地话,那火“腾”就上来了。 “啪”就把枪拍桌子上了:“你他妈的,跟谁阴阳怪气呢!你个老阴阳人儿,信不信我让你现在就归西去!” 刘贤在后头,一看这老头,豪横啊,跟谁老爹这么狂呢! 他也把枪拽出来了。 啊这······· 这俩人这是要火拼还是咋地? 且看下回分解。 第252章 交好 王二贵瞧着这仨人,这可真是的,在别人家里头,你说说你们这样好么? 就上前去劝,其实他害不害怕?他也害怕,人家这俩人可都有枪啊。 但是害怕也没招儿啊,他是大牌会的会头子,乡亲们选他当这个会头子,那就是把自身安危,都寄托在他身上了,责任重大呀。 而且陈厚魁跟他是发小,从小俩人一起长大的,那关系是相当的铁呀,纯铁哥们! 过去陈家还没败落的时候,陈厚魁跟王二贵俩人,也就七、八岁吧,那陈厚魁多得他老爹喜欢呢,啥好吃的都落不下他,哎,没事他就揣点,给王二贵掏腾好东西吃。 有一年,王二贵他老娘生病了,还是陈厚魁央求他自己老爹,给请的大夫治好的。 所以,不光是发小,铁哥们,还算是他老娘的救命恩人呢。 就算后来陈家败落了,王二贵也没说瞧不起陈厚魁啥的。 一般陈家有什么事情,他都跑在头前,能帮忙的,就没后退过。 这他也是乍着胆子,尬笑着就劝呢:“哎,我说两位呀,咱们来陈家呢,都是那做客的,自古都说,客随主便,咱们呢,就听那老陈大哥给咱们安排好不好? 呵呵,呵呵,我老陈大哥,那可不是那抠抠搜搜的人呢,一顿饭菜一顿酒的,那指定能管够! 哎,是不是啊,老陈大哥!” 他私下里,都管陈厚魁直接叫老十二,因为陈厚魁在他自己家里头,排行十二。 现在外人面前,那就得叫“哥”呀,显得庄重。 刘贤呢,过去当过劫匪,他那脾气就比较火爆,比较直。 就是当初走了个狗屎运,胆子大,赌赢了,救了贵人,这才能混得这么好。 不然他现在说不准,还在那桥洞子底下研究,要给人家丐帮老头送多少好处,才能让他在人家地盘上头要饭吃呢。 直接说,就是刘贤这人,没多少心眼子。 他在外头,人家也大多不咋瞧得起他,不过是乡下泥腿子,得了机缘,一下子成了小军阀的救命恩人。 那人家原来那些手下,肯定看他不顺眼呢,就老挤兑他。 他本来想着回乡下了,自己这么气派,啊,还这么成功,那他这也多少的算是成功人士了,衣锦还乡么。 至少他这衣服是真的贵呀,绸子做的大褂,一般的乡下人,根本穿不起! 就觉着,乡亲们见了他这样,肯定都得敬着他,保证比外头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对他尊敬呀。 哎,没想到,老陈家竟然为了炕上这老头,不留他吃饭。 炕上这老头呢,还就敢瞧不起他。 这他不能忍呢! 王二贵说是村子里头大牌会的会头子,搁刘贤没出去见过世面的时候,那肯定是要给王二贵几分面子的。 可是现在,他在外头见多了大人物了,王二贵那在他眼里,啥也不是了,就是个还没他见多识广的臭泥腿子! 所以,他根本就不听劝,还顶烟上,拿着枪就要打高老杆。 高老杆跟刘贤不一样啊,从这身份上,就不一样。 那刘贤在小军阀那里,他就是一个,人家用来千金买马骨的工具人儿。 啥叫千金买马骨呢,就说过去有一个人,大王跟他说:你,去给我买一匹千里马来。 那过去千里马可是不好买的呀! 为啥呢,过去根本没有网络呀。 不像现在,说我想买个啥啥啥,好么,在网上一搜,呼呼啦啦一大堆,只有你买不起的,就没有你买不到的东西。 可过去信息没这么发达呀,哪有千里马,谁知道呀! 所以这个人,买不着千里马,就花重金呢,买了一副千里马的马骨头回来。 大王就怒了呀,说:“你没给我买回来千里马不说,咋还给我花那老些钱,买个骨头回来呀? 就说我要这骨头干啥用啊!我要的是活的千里马,你不知道么? 你这不是浪费我那辛辛苦苦攒的那点钱么?” 那人就说了,说啥呢,他就说:“大王呀,这不是咱们买不到千里马么,也不知道哪里有千里马呀! 我这一寻思呀,如果我连千里马的马骨头,都愿意用那老些钱买回来,那有千里马的人听见了,就知道大王你呀,是真正想要买千里马的人。 那他们自然就把千里马送来了。” 后来,果然有人就把几匹千里马给送来了。 当然,我估计最后,大王肯定也是以高于市价的价格,把千里马买下来的。 不然人家凭啥给你亲自送过来呀,还不是看见这马骨头都值高价,那自己这活生生的千里马,肯定能卖更高价呀。 就说人家小军阀重用刘贤,意思也是这样,你看我对待这土包子救命恩人,都能给他钱,给他权,那比他更厉害的人,到我这里来,我肯定更会重用啊。 所以说,刘贤就是人家,用来招揽部下的一个工具人。 跟那过去的大王,千金买马骨一个道理。 就是吧,刘贤好像连千里马的马骨头的价值,都不如就是了。 咱们闲话不多说,再说高老杆,这老头可都五十多岁了,他在于大龙身边,那就相当于一个家臣,俩人多少还有点亲戚关系。 但是呢,亲戚关系确实不算太近。 不过于大龙不是本地人,能在当地找到这么一个,多少沾亲带故,还愿意给他办事,还多少有点能力的亲戚,不容易。 所以他有啥重要的事情,都会安排高老杆出面给他办。 一个毕竟是亲戚,多少比让别人办理放心。 另一个呢,高老杆在当地有家有业,有房子有地还有家人,好拿捏。 万一真的敢背叛自己,自己可以拿他家人出气。 相当于说,你有人质在我手里头,你得好好给我干活,不好好干,我就弄死你家里人,没收你的房子和地,就说你心疼不心疼,敢不敢背叛我。 哎,大概就是这意思吧。 但是呢,现在于大龙日子也不好过,日本鬼子、国军、八路、军阀、胡子,这些势力都在向天宝镇渗透。 而于大龙呢,他老了,人这岁数一大,那些雄心壮志,就被岁月消弭得七七八八了。 他现在就想,到哪里能找到一块,没有战争没有饥荒,还太平的净土,带着老婆和几个姨太太,还有儿子一起,过点安居乐业的日子。 这次高老杆回来,他也表达了这个意思。 虽然高老杆这次,是从外头带回来不少枪支弹药,但是一个小镇子上的武装力量,你再强大去吧,也强大不过别人的大部队呀。 无论谁盯上他们,都没好果子吃。 他就表达了要用这些武装力量,护送他们一家子,离开天宝镇的意愿。 还问高老杆,想不想跟他一起离开。过去那人,都讲究聚族而居,安全呢,而且有个啥事,能有族人帮衬着。 虽然高老杆不是于大龙族人,但是一个亲戚,到了外地,说不定多少也能互相帮衬着点。 不过高老杆不想离开这里。 他生于斯,长于斯,还想着,将来老于斯。 啥意思,就是他想,一辈子不离开家乡,老了老了,再难也要叶落归根。 那于大龙要是带着家小,和武装力量离开了,高老杆留下来,就失去靠山了呀。 所以,虽然刚才是有一股子火,冲到顶门,就要跟刘贤火拼一场才痛快。 可是王二贵这一打岔,他冷静下来了。 打啥打呀,那子弹可不长眼睛啊,要是打身上,可就说死就死了。 人都是越老越怕死,越老越怂,他可还没活够呢! 一个是他年纪大,考虑事情就多,再一个,他做惯了需要阿谀奉承的家臣,能屈能伸,并不认为,跟别人服个软就有啥磕碜的。 那别人比自己弱的时候,自己可以豪横;但是眼瞅着别人比自己强,那当然就得怂一点,这没啥。 硬碰硬那才是傻瓜蛋呢! 不像刘贤,这就是个莽汉,你让他一门心思往前冲还行,要是让他讲个计谋考量啥的,那他肚子里头半点没有。 高老杆瞅出来了,人家是父子俩,这还是在陈家磨坊地盘上,自己就一个人,自己势弱呀! 直接就把枪放下了,哈哈哈一阵爽朗大笑:“咋地,兄弟,还开不起玩笑了不是?老哥哥我啊,最喜欢的就是交朋友,最喜好的,就是跟投缘的兄弟喝上那么两盅。 我看呢,大兄弟你们父子俩,都是那爽快人。 我呢,也愿意交了你们这个朋友,咋样? 咱们就借着陈家这地方,整几盅,交个朋友可好?” 第253章 喝酒 高老杆从凶巴巴,突然变成这么一副和蔼可亲,邻家老大爷的嘴脸,把刘贤还给整一愣。 他瞅瞅他爹刘道云,刘道云那也是老江湖了,知道这人认怂了,不想跟他们对着干,服软了。 哎,都在江湖上混,差不多就行了,难道还真让嗣子刘贤,跟人家拼枪法快慢么。 枪法要是又准又快,那人就死得快呗,可距离这么近,枪法再是不准,临死来一枪,那打身上也活不成啊。 又没啥深仇大恨,打生打死第,干啥呀! 见好就收吧。 于是刘道云也乐呵呵地:“哎呦,这不是听陈老哥刚才那意思,为了招待你,愣是撵我们父子走么! 这不,我这儿子呀,刚从外头回来,年轻人,火气比较壮,可不就生气了么! 实际呀,这孩子也最是爱交那三山五岳的朋友。 这不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还得靠朋友。 还有啥,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么! 所以呀,要真是承蒙您不弃,咱们真坐一桌上喝两盅,那当然好啊!” 陈厚魁也无奈呀,这几个人还非得往一起凑合啥呀,你说你们要是真有那闲心交啥朋友,你们领自己家去,你们爱咋交就咋交。 这在自己家里头,搭酒搭菜的不说,关键这几个人,他一言不合,就想动枪,这谁受得了啊! 可问题是,现在他不招待还不行,只能硬着头皮:“那啥,难得的你们这有缘,在我们家相聚了,我这让我媳妇,多做俩好菜,一会儿大家伙好好喝点!” 刘贤扶着刘道云,脱了鞋,往那炕桌上一坐。 他自己按着腰间的王八盒子枪,侧着身子,坐炕沿上了。 过去那东北农村,不是冷么。 所以吃饭的时候,都弄个四方的桌子,这桌子腿,也就三四十厘米高,往那炕上一放,大家都盘腿坐炕上吃饭,炕上暖乎啊。 那要是坐地上桌子上吃饭,冻腿冻脚丫子的。 不然咋说盘腿大坐呢,那就指过去坐炕桌吃饭的时候,盘着腿往那炕桌前面一坐。 侧身坐炕沿的,一般都是家里头,负责给长辈添饭添菜的小媳妇。 坐炕沿上的人,就不能脱鞋了,专门等着饭桌上的人,饭碗里头没有饭了,就问:“还添不添饭啦?添多少呀?” 这时候,你就不能问:“还要不要饭呀?要多少呀?” 你要这么问,那长辈张口就得骂人,过去都忌讳这个,啥还要不要饭呢,得回小辈两句:“现在日子过好了,不要饭了!” 这两句是必须回的,不然心里头膈应。 就跟说啥不好听的了,人家得让这说话的人,说你得“呸呸呸”三声,去去晦气是一回事。 回完了这句,那才是正式开始训导小辈,无非就是,啊,你以后可不兴这么问了哈,万一把咱们家给问穷了呢!咱们家不要饭,得说添饭。 刘贤坐炕沿上,他倒不是存了啥,要伺候他爹和高老杆的心思。 而是坐炕沿上,万一高老杆想动手啥的,他这不是穿着鞋,好施展反抗么。 也是没有全信高老杆那番服软的话,只不过,他爹刘道云既然说了,要留下来吃饭,那他也不反驳就是了。 不过,该防备的,还是照样得防备着就是了。 高老杆看刘贤这警惕的样子,心中暗笑,这小子还是嫩呢,要是那老油条,可不会把防备别人,做得这么明显。 那都是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手上黑的一批。 下手之前,根本让你看不出来,人家对你有恶意,只有傻蛋才会像刘贤这样,大张旗鼓地表现出来敌意呢。 这小子不太精明的样子,不过武力值看起来还挺强。 其实他跟刘贤爷俩,也没啥恩怨呢,就是话赶话,呛到那儿了。 就跟那流传的东北俩人动手打架的段子: “你瞅啥?” “瞅你咋地?” “你再瞅我一眼试试!” “试试就试试,怕你咋地!” “去你妈的,我整死你!” ······ 然后俩人就为了这点事,动手打起来了,还往往能打得昏天黑地的。 哎,过去那东北天气嘎嘎冷,也没个空调暖气啥的,人被冻得就暴躁啊,打架的理由呢,也跟那天气一样,就这么简单粗暴呀。 (歪,这样写会不会有人喷我呀,嘿嘿嘿。) 不过像这段子里写的那样,瞅两眼就能打架的毕竟少数。 那无论啥地方的人,都有那想故意找茬的人,闲着没事,就想找别人别扭,打一架的小混混呀,这也不是东北人特有的。 刘贤和高老杆跟这情形,其实也不差啥,都是赌着一口气,芝麻大的小事,俩人就要动枪,差点来个决一死战。 你说这有啥必要呀!俩人根本还没仇没恨的。 反正现在刘贤看高老杆,那也是白眼仁多,黑眼仁少,就直跟人家翻白眼呗。 高老杆现在看他这样,也不怕他了,心里“哼”了一声,小样的,看看待会爷爷,怎么三言两语把你拿下! 没一会儿,陈厚魁那续弦曹寡妇,就把菜先整出来一个。 东北那时候都讲究啊,先上的菜得是凉菜。 过去也没啥好玩意,就自己家弄的那土豆粉子,拿专门的一个薄铁皮盘子,过去管这个薄铁皮盘子,就叫粉旋子,把那土豆粉,用水稀释到一定浓度。 先把粉旋子上刷点薄油,为啥放薄油呢,这不是放点油,待会做好的大粉皮,不沾粉旋子,好往下扒拉么。 刷完薄油,倒一勺匀乎好的粉汤子,在粉旋子上晃匀乎喽,往那开水锅里一放,一分钟不到, 把这粉旋子往那冷水里一放,轻轻用筷子一扒拉,一张大粉皮就成功出锅了。 想吃多少,那就弄多少呗。 大粉皮弄好了,就一个圆形的,放案板上,用刀切成一条一条的备用。 从自己家菜园子里头,再摘几根顶花带刺地鲜灵大黄瓜,切成黄瓜丝。 往那大粉皮盆里头一倒,再加点葱花、蒜末、姜末,滴两滴辣椒油啥的,就这么一拌。 哎呀,那可真是老东北家常菜一绝呀。 先端上桌子的,就这个东北大拉皮凉菜, 又趁着热油,炒了点黄豆。 你说,那咋不炸点花生米吃呢,花生米可正经是下酒菜啊。 那过去东北不种植花生呀,关里的花生贩卖到东北,那可不是乡下人能吃得起的东西呀。 估计曹寡妇这辈子,许是都没听说过花生是啥。 乡下喝酒能有个炒黄豆,咸鸭蛋,炒鸡蛋啥的,对于那过去的农村来说,就正经不错了。 对,曹寡妇又切了几个现煮好的咸鸭蛋,她手也巧,咸鸭蛋腌得特别好,切开油汪汪地,看着就老有食欲了。 又快手快脚地炒了一大盘子,自己家大母鸡刚下的土鸡蛋,跟现摘的新鲜韭菜一炒,端上桌子去了。 陈厚魁打了几斤高粱酒,陈家磨坊这地方,主要种植高粱和玉米、大豆,大家平时喝得呢,也都是附近人家自己酿的高粱酒。 厨房里头还炖着大母鸡,和现从别人家买来的一块咸肉。 过去那没有农村大集的时候,你想现买块新鲜的猪肉,根本不可能,不过年不过节的,没人杀猪卖肉。 只能是看谁家,有那过年杀猪的时候,用咸盐腌的咸肉,拿来或者炒菜,或者炖一炖吃。 东北那气候嘎嘎冷,也做不成啥腊肉腊肠的。 高老杆低头一瞅,桌子上面,一个东北大拉皮凉菜,一个炒黄豆,一个咸鸭蛋,一个韭菜炒鸡蛋,四个菜了,可以开始喝酒了。 就开始张罗:“来,这菜也上来了,老哥们几个,还有大侄子,我给你们把酒先满上。 我是外来的,你们都是陈家磨坊的本地人。 我呢,刚才多有得罪,这么地,先干为敬,就当我赔罪了,来,我先走一个!” 说完一仰脖子,干了一杯酒。 刘贤看他嘴上花花,说这么老多话,“呲溜”一声,还自己先喝了一杯,都没说敬自己一个。 气不过,一拍桌子:“妈的,谁让你先喝的!你他妈的瞧不起谁呢!” 第254章 套话 刘贤这一番话,高老杆根本就没当回事。 这样的小崽子,在外头他见得多了去了,都说咬人的狗不叫唤,这种叫唤的,一般都不咬人,即使咬人,也不咋敢下口就是了。 他拿过酒坛子,给自己慢悠悠又满了一杯,这才抬起头来,跟刘贤慢声拉语地说:“大侄子呀,你都说我这赔罪的酒,它不喝在前头,难道还能喝在后头么? 那咱们这地方,没这个规矩礼数呀。你说是不是? 哎,对了,大侄子呀,我这瞅你穿的戴的,还有这腰间挎的,啧啧啧,真是不错呀! 小伙子出息呀,哥哥虽然虚长你几岁,但是得说,你比哥哥我,在外头混得好!嘿,你在咱们这十里八村,都得是这个!” 说完把那大拇指一翘,意思是,你是头子,是第一名! 嘿,刘贤本来气鼓鼓地,要跟高老杆闹起来呢,结果,人家开头就把他这好一顿夸呀,那俗话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呀。 他被夸得浑身舒坦,跟那猪八戒吃完人参果的感觉,差相仿佛。 嘴角都抽起来了,那是憋不住想笑呢。 但是给人家夸两句就笑,觉得自己有点太给高老杆面子了; 不想笑呢,让人家给夸得心花怒放的,实在忍不住,就想笑呀! 这你说他这表情那个扭曲呀,就甭提了。 刘道云听着高老杆,夸自己的嗣子刘贤,那心里也高兴啊。 当初可以说,刘贤开枪打完陈勤,回头背着小包袱跑路了,那刘道云脸上是相当的没面子呀。 不然你当他是本来就不爱出来,在村子里头溜达么! 那根本就不是。 过去农村家里头,也没个电视收音机手机的,就老两口子,往家里头一蹲,能有啥乐趣呀。 谁不愿意出去,往哪个背风的旮旯子一蹲,左面一个老大叔,右面一个老大爷,前面一个老大娘,后头再趴一只大黄狗的,大家唠唠嗑,也不图能唠出啥国家大事来。 哪怕就是随便说说东家长,西家短,三只蛤蟆五只眼的,那也比他一个老头子,自己家里蹲有意思呀。 可他不好意思出去呀,人家大家一唠嗑,那避免不了的,就炫耀呗: 哎,我那儿子巴拉巴拉巴拉; 哎,我那孙子孙女巴拉巴拉巴拉; 哎,我那闺女巴拉巴拉巴拉。 他跟人家说啥呀,说我那儿子,跑路了;我那孙女,死绝了;我那闺女,得鼠疫没了。 不是,这光听着就渗人呢,谁愿意跟他在一起唠嗑呀。 所以刘道云就不愿意,去跟那些老头老太太在一起说话,说起来自己家里的事情,没面子。 不说吧,还没啥共同话题。 毕竟在乡下,你要是不出村子,就那么大点个小地方,哪能天天都有新鲜事啊。 讲来讲去,也都是各家各户的那点子儿女事儿。 他一般出去,都赶人家歇晌午觉,或者晚上人家吃饭的空档,这种时候,村子里头人少啊。 哎,背着手,溜达一圈就回家了。 要不然,就带着他的枪,出去上山打猎去。 毕竟,刘贤媳妇欠了村里人那老些钱,他隔三差五还给人家一点,这还钱得有个钱的来路呀。 不然你光还别人钱,但是没见你这钱从哪里来的,那不是明告诉别人,你兜里有钱么。 其实刘道云正经有点钱呢,当劫匪的时候,他经常跟侄子们合伙单干,攒私房钱。 而且他这人还不花心。不像他别的兄弟们,有钱就想逛个窑子,娶几房姨太太啥的。 人家对待感情,正经挺专一的。不然不能到老了,就一个亲生闺女刘玉蓝。 人家一不逛窑子,二不娶姨太太,攒了钱就给自己媳妇,那对自己媳妇是一心一意的。 就是这刘贤,要不是当年得把他从监狱里头,有个名头才好弄出来,他连过继嗣子都不想要,就怕自己媳妇心里不得劲。 话说回来,就高老杆这一席话,刘家父子对他的恶感,那不能说都消失了吧,也至少消失了一大半。 本来两家就无冤无仇,那讲两句好听的,谁不愿意听啊。 气氛融洽了,这就能好好喝酒了。 几个人,推杯换盏地,那就喝上了。 高老杆是于大龙的家臣出身,真要是放开了想奉承逢迎一个人,根本不是乡下人能抵挡得了的。 就连原本对他敬畏加厌恶的陈厚魁,都开始跟他称兄道弟,言笑晏晏地,开怀畅饮了。 不然为啥大荒子当初出去弄个枪,那么难,又要买,又要劫日本鬼子的枪械库,才能弄到枪呢。 你看人家高老杆,那出去根本没那么老些波折,就凭他这三寸不烂之舌,愣是忽悠了一个小军火商人,匀出了一部分枪支弹药,低价卖给他了。 别人千辛万苦高价买枪而不得,高老杆还能低价买来,这就是人家的本事! 所以这人的能力,往往跟人的道德品行没啥关系。 高老杆那品行不可谓不差,但是,人家办事能力强啊,嘴巴子厉害,察言观色功夫高明。 这桌子上除了高老杆以外的几个人,那都让高老杆给捋顺毛了。 个个跟他称兄道弟,那家伙地,就差桃园三结义,水浒好汉上梁山了。 要么说,你这跟一个人刚认识,哎,你俩一唠嗑,你就觉得,啊,这可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啊! 这人说的话,咋都说到我心坎子上去了呢! 哎呀我的妈呀,这人真是我平生从所未见的知己呀,比我那亲兄弟还亲兄弟呀! 哎,这时候,你就得小心了。 那是这个人,跟你头一次见面,就给你拿住了呀! 人家号准了你的脉,人家无论从智商还是情商上,那都把你碾压得体无完肤,你还在这儿,因为得了个知己沾沾自喜呢! 你知道这人到底想图谋你啥么?难道真的就是毫无目的的,单纯为了讨好你? 咳咳,刘贤他们这几个人,喝得面红耳热,酒劲上头了,哪里还想那么多呀。 再加上人家高老杆,在外头混得时间也长,见识多,年纪还大,老奸巨猾是也。 有意无意地引逗着他们,不光把他们陈刘俩家的恩怨摸了个彻底。 还从刘贤嘴里,把小军阀凤云驻守的城里,只要刘贤知道的情况,啥兵力布防啊,多少人马呀,多少枪支弹药啊,各个关卡都谁负责呀······ 那是摸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要说也不怨人家小军阀凤云的手下,看不起刘贤,实在是这货,那狗肚子里就装不了二两荤腥。 他知道不知道的,一顿得吧得吧,对着高老杆那是强力输出啊。 他也不想想,临回乡的时候,人家小军阀凤云的手下副官,就千叮咛,万叮嘱,告诉他,你回去,千万别对人提起,你在哪里做事,还有咱们城里的任何情况。 因为这些都是机密,不要对任何人讲。 哪怕是你的至亲好友,那也是不能够说出去的。 说出去了,不光咱们这城里可能会引来危险,就怕你的家人,也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抓做人质,来威胁你替他们办事。 可是这才灌了二两黄汤,他就把人家的这些交代,统统都给忘到脑瓜子后头去了。 跟高老杆那喝得是勾肩搭背,就跟八百年没见过面的老姑舅亲那么亲香啊! 他可不知道,就是因为他现在酒后的,这一顿口无遮拦,未来的某一天,小军阀凤云驻守的城池,因此被日本鬼子攻破,那是城毁人亡啊! 第255章 偷吃 他们这几个人在这喝嗨了,那气氛是相当的融洽呀。 旁边屋子里,跟来的陈勤陈俭和高凤莲,那总算是略微松了口气。 至少不喊打喊杀的了呀,而且气氛融洽好啊,等会兴许就不会强夺高凤莲走了。 孟三丫没跟他们仨在一起,她趁曹寡妇端菜上桌子的空档,偷跑去厨房,偷锅里炖的咸肉吃去了。 这咸肉搁那咸盐,腌了恐怕都有好几年了。人家没舍得吃,最后让曹寡妇软磨硬泡地给买来了。 不然那有高老杆这拿枪的恶客在这儿,谁敢怠慢他呀,万一因为没吃到肉,拿枪给“啪”来一下子,找谁说理去呀。 千求万求地让人家,把这块咸肉卖给她了。 人家这咸肉腌的可以救命啊,那过去有的穷人家,连盐都吃不起,舍得腌这么一大块咸肉,就是为了等到啥灾荒年间,实在活不下去了,可以用这咸肉换点粮食也好。 再不济,每天做饭的时候,撕那么点肉丝,也可以给大人小孩补个盐分,增加点营养。 兴许多少可以比别人家,能多那么点子活命的机会呢。 给了曹寡妇,人家那一大家子,十几口子人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这咸肉。 如果眼睛能带钩子,说不定没等曹寡妇拿回来呢,这肉就让人家那眼钩子给勾回去了。 且说孟三丫,她那嘴也不嫌烫,伸出黑爪子,“蹭”就从锅里头,拽出来一大块肉,这肉腌渍之前,那也是挑的那五花三层的好五花肉腌的。 虽说是腌了好几年了,人家这肉炖过了,也水灵灵、颤巍巍、红扑扑地,那落在久未吃过肉的人眼里,比那绝世美人也不差啥呀。 孟三丫抓出来这肉,也没顾得上细细地品尝,嚼一嚼啥的。 就赶紧“啊呜”一口,给吞肚里去了。 她害怕曹寡妇回来,看见喽,再把肉抢走了。 就跟那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一样的,只感觉,嗯,是香,“咕噜”咽下去了,哇,还没尝到滋味呀! 嘴里还咸咸的一股子咸肉味,肉没了,进肚子里头去了。 她刚咽下去,曹寡妇紧赶慢赶地,上完菜回来了。 她就怕孟三丫偷摸地来厨房偷嘴吃。 一共就这么一点子肉,另一个锅里还炖了一只大母鸡,桌子上那可是四个壮年男子啊。 那大母鸡估计得有个七八斤重,但你别忘了,这鸡一炖,可没原来活着时候的重量了,至少得缩水一半,也就顶多三四斤了,一人叨几筷子,那就得没了。 这年头人人肚子里头都缺油水,有多少肉都能吃下去,四个大男人吃这点,根本不在话下。 曹寡妇就怕鸡肉不够吃,往里头掺了好些榛蘑,土豆子和粉条。 这就是东北有名的名菜:小鸡炖蘑菇呀。 咸肉里头她掺的是晒干的茄子干、豆角干,土豆干,这就东北另一个名菜:乱炖呗。 要说为啥都掺那么老多土豆子呀,那是因为这土豆扛饿,就希望等一会儿上饭的时候,这几个人,能少吃点粮食。 过去穷,没办法啊,家庭主妇就得变着法子,琢磨着又体面,又能让客人吃好才行啊。 曹寡妇端完菜一进厨房,就看见孟三丫那黑黑的爪子上,油汪汪地,嘴巴子也油汪汪地,你说把她给气得呀! 这是几辈子没吃过东西了,咋就眼皮子这么浅呢,难道不知道,这待的是啥客人么? 这是要拔枪杀咱们全家的客人呢! 而且这还是两拨。 你不给人家招待乐呵了,万一人家又恼了,给你两枪你咋整! 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要不是这几个小的惹的麻烦,自己至于这么犯难么? 这都分家出去另过了,还惹这么大个麻烦带过来,陈厚魁在那儿跟个三孙子似的,伺候人家两拨人,这小的可倒好,不帮忙不说,还偷吃的! 总共就买了这么一块肉,让孟三丫偷吃了一大块,那锅里还剩啥了! 气得曹寡妇揪着孟三丫的耳朵,就给她拽陈勤他们那屋里头去了,也不敢大声吵嚷,怕那屋喝酒的几个人听见,低声恶狠狠地说: “你们几个还要不要那逼脸了! 你爹给你们处理麻烦事儿,你们可倒好,不说拿钱出来买酒买菜,我这买回来,做好了,这还来个不要脸,进厨房偷吃的! 你们是几辈子没见过吃的了,啊? 就知道吃吃吃!有能耐自己花钱买吃的去呀!没能耐还吃这待客的东西,磕碜不磕碜! 我可告诉你们,要是人家因为吃的不好,要拿枪打你们,要抢高凤莲回去,那就是你们自己活该,我让你爹也别管你们那破事儿!” 使劲把孟三丫往前一耸哒,扭头就出去了。 陈俭气得脸通红,这回陈勤跟高凤莲,也不帮着孟三丫了,实在是,孟三丫的行为,威胁到陈勤和高凤莲的利益了。 那要是真像曹寡妇说的,人家几个人因为没吃好喝好,耍起脾气来咋办! 本来瞅着那屋里头,气氛都活跃起来了,几个人喝到兴头子上,还在炕上扭起大秧歌来了。 这是喝高兴了呀,那喝酒就得有那好下酒菜呀,没有好的下酒菜,待会喝不高兴了,再急眼要开枪咋整啊! 其实呢,别人到人家做客,如果吃不好、喝不好。 一般的人,顶多心里不咋乐意呗,当面根本不会跟主人家说啥,更不会闹起来,大家都是成年人,要脸面呢。 最多,也就是回家,跟家里人学一学,再出去扯闲嗑的时候,跟旁边的人学一学就拉倒了,没多大事。 别人听说了,也顶多就是讲究两句,说这家啊,那才抠门呢,不舍得给客人吃东西,就完事了。 可这高老杆跟刘贤他们两拨人,那都是爱挑理怪错的人呢,万一就因为下酒菜少了,发起火来,不值当的呀! “咣咣”陈俭就怼了孟三丫两拳头,好么,这两拳头怼得,正好一个眼睛一下子,没一会儿,那孟三丫就变熊猫眼了,还贼对称。 陈俭可是大小伙子呀,不惜力气怼两下子,尤其涉及到陈勤,那陈俭绝对使了大力气了,好悬就把孟三丫眼珠子给怼出来。 就这,那孟三丫被怼得,也是眼泪哗哗往下淌啊,眼睛嗷嗷地疼啊!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理亏,捂住俩眼睛蹲地上,也不敢吱声,默默淌眼泪。 这都是过去那“穷”闹得呀,搁现在要是说谁,为了偷块咸肉吃,被打了,那说出去都没人能信呢。 搁现在这社会,就算自己家真没有钱,买不起肉吃,那去哪个饭店,趁客人刚吃完,服务员还没过来收拾桌子的空挡,都能在剩菜里头夹出来,好多好多鸡鸭鱼肉。 再不济装个穷苦可怜人啥的,也能在路上逮个善良的小孩,让他给自己买个鸡腿尝尝。 实在不行,蹲超市里头,等人家刚把那卖熟食档口,试吃的小碟子端出来,你就上去拿人家准备好的牙签,扎也能扎好几块火腿肠吃。 要么说现在这生活条件好呢,过去那穷苦日子,就跟电视连续剧一样,穷跟苦,那都是连续的,没完没了呀! 第256章 胡子 这屋子里头的人,都不说话了,只有孟三丫低低地抽泣,陈俭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陈勤揽着高凤莲,坐炕沿上,俩人也都不吭声。 没人劝陈俭,说你扶孟三丫起来,或者哄哄她,别让她哭了啥的,没人管。 厨房里头曹寡妇把俩菜,用两个大盆一装,赶紧送桌子上去了,怕再被孟三丫偷了呀。 锅里剩了几小块鸡肉,还有点粉条子蘑菇,土地干啥的,这是给瞎眼的姑奶奶,跟湘莲留的。 一个老,一个小,多少得顾着点啊。 人家曹寡妇其实心眼不坏,那也得说是尊老爱幼的典范呢。 平时有啥好吃的,也都尽可着姑奶奶跟湘莲,还有陈厚魁吃。 自己实在饿得狠了,就吃个野菜团子,这野菜团子,可就是纯野菜呀,里面没粮食。 陈厚魁是家里的主劳力,那还得指望着他打铁,种田呢,不吃饱了,哪里有力气干活呀,他那可是纯体力劳动啊。 姑奶奶跟湘莲,那是因为这俩人是弱者,怕吃不饱,营养不好,得病啥的。 要么说家里头娶这么一个心眼好,爱干活还干净能主事的媳妇享福呢。 陈厚魁也是活了这么大岁数,才享受到媳妇的好啊。 过去那媳妇八姑娘是个老疯子,发起疯来逮住谁打谁,有吃的谁也别想吃,她得先吃饱了算。 干活更别想了,每天还得给她洗衣服做饭。 几个孩子老疯子都没伺候过,从生下来,就是陈厚魁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不然陈勤跟陈俭不孝顺,他不能那么伤心呢,亲手伺候大的呀。 现在曹寡妇娶家来了,那是知冷知热啊。 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算,心眼还好使,再加上比陈厚魁年轻啊,人家才三十多岁,陈厚魁这都快五十的人了。 女人守寡旷了那老些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年纪,那跟陈厚魁那啥的时候,也是比较合拍。 陈厚魁这才尝到结婚的好处,人看起来都精神多了,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对曹寡妇那是一百个满意呀。 曹寡妇呢,进门两个继子就分出去单过了,家里就剩一个瞎眼的姑奶奶跟湘莲,那就她当家了。 过去年代,家里有个男人,和没有男人,那可当老事了。 最起码,没有那二流子敢到门口撒野了。 陈厚魁对她也满意,钱都给她拿着,也没说防着她,给出嫁的闺女偷拿钱啥的。 这二婚的时候,俩人要是都没有二心,这日子就能过起来。 陈厚魁对她好,曹寡妇也是投桃报李,虽然俩继子分出去了,但是呢,遇到这么个为难事,陈厚魁想管,她倒也没不乐意,还是拿出家里仅有的钱,去张罗饭菜。 作为一个继母,这也就算行了,人家毕竟不是亲妈。 再说了,这种事情,就算是亲妈还能咋样,人家那两人都带着枪来的。 曹寡妇忍着害怕,给做饭端菜的,不容易了。 就这孟三丫还来偷吃,曹寡妇就有点不乐意了。 她付出真心了,但是没得到同样的回报,搁谁也乐意不起来呀。 曹寡妇撅着嘴,那家伙的,撅的老高了,都快能挂油瓶子了,不高兴啊。 里头酒不够喝了,陈厚魁就喊:“大师傅啊,你来给我们去村口,再打几斤高粱酒来!” “大师傅”这称呼,还是陈厚魁看曹寡妇做饭的时候,围个围裙,就跟那农村办红白喜事的时候,专门请的做饭的大师傅一样,给曹寡妇起的昵称。 平时也就俩人晚上斗嘴私下里叫一叫,当外人面那是从来没叫过。 这兴许是喝高了,顺口就叫出来了。 本来曹寡妇怪生气的,听陈厚魁这么一叫昵称,心里顿时甜丝丝地。 心里想,罢了,继子和儿媳妇们是不争气,但是最起码,这男人对自己好,这就行了。 揣上钱,她就出去打酒去了。 过去打酒,人家卖酒的,没有提供装酒的家伙什的。 都是买酒的人,从自己家,带个坛子,或者大海碗或者盆啥的,人家用那酒提篓,打一酒提篓多少钱。 基本这一提篓就是半斤左右。 曹寡妇打了二斤高粱酒回来,这几个人刚才已经都喝不老少了,高粱酒劲儿还挺大的,现在买二斤,也就差不多够喝了。 刚走到半道上,就听见村口人喊马嘶的,还有人嗷嗷喊:“快他妈的跑啊,靠山好的胡子进村抓人来了!快跑啊——” 曹寡妇听了,吓得好悬,把刚打回来的二斤高粱酒给扔了。 她也嗷嗷往家跑啊,边跑边嘶声喊:“当家的,快跑啊,靠山好的胡子进村了——” 为啥她这么喊呢,因为过去那胡子进村,一般都抓男丁,很少抓女人。 除非是想祸害小媳妇大姑娘,那时候,女人才嗷嗷跑。 不然为了求财,胡子一般抓的都是家里的老爷子,或者小儿子,孙子啥的。 这个才值钱呢,主要是不想背上不孝的罪名,那家里再难也得拿钱,把老爷子花钱赎回来。 那还有一句俗话,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绑票绑这样的,也能得着钱。 女人呢,你要真把她绑走了,那要不是真的疼这女人的人家,根本没人花钱往回赎,都知道女人进了胡子窝,那准没了清白。 要是被抓走的是家里的小媳妇,那婆家不会要,娘家没脸要,没人肯赎; 要是家里的闺女,那家里兄弟们,嫌弃她被胡子祸害,失了贞洁,也不会赎。 像那年老的女人,胡子更不会抓。 不能玩儿,还没人赎,抓走干啥呀,还浪费粮食。 就像当年高凤莲被胡子抓走了,高老杆肯赎她,还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想自己享受才把她赎回来的。 就这赎回来了,高凤莲也没落到好啊。 所以一听胡子进村了,那首先村子里头的男人得藏起来,年轻的女人,也得藏起来。 剩下的就是年老体弱的老妇人,留下看家。 不看家,万一胡子没拿家里头的东西,反而被村子里头的人拿走了呢。 过去不是有句话么,破家值万贯呢。 穷人家,啥都丢不起呀,哪怕丢一根针呢,到要用的时候,也没钱买呀。 所以一般都安排那老年妇女看家。 也没人管这妇女,会不会被饥不择食的胡子给看上怎么着,更没有人在意这妇女的生死。 要么说,过去那妇女,真就生活的非常没有安全感呢。 只有极少数的人家,肯背着老娘、领着媳妇,带着儿孙一起跑的。 但是这样跑的人家特别少,因为自己的母亲跟妻子,就不会同意,过去女人都裹小脚,尤其汉人妇女。 到这个时候,裹小脚的妇女少了,大多是过去裹过小脚,后头民国了,把脚又放出来了。 但是已经裹过的脚骨头都折断了,放出来,那也跑不快呀。 就得男人背着,不然根本跑不动。要么说,封建旧习俗害人呢,女人裹了小脚,干活逃命都不方便。 这要是背着女人跑,跑得多慢呢,那胡子骑着马来得特别快,等这边把老娘跟家里所有人都带上,往出跑呢。 人家胡子都进村抓人来了,那很可能导致一家子人,都被人家给包圆弄死了。 所以,仿佛约定俗成的一般,从知道胡子进村开始,那就是村子里头的男人们的集体大逃亡,妇女们非常麻木地直面胡子。 能活最好,万一不能活,兜里揣把剪刀,妈的,谁敢祸害老娘,捅死一个算一个! 实在捅不死,那就自己一剪刀把自己扎死算了,反正不能落到胡子手里头。 第257章 迎面 几个男人在屋里喝得正高兴呢,冷不丁就听见曹寡妇离家老远就嗷嗷喊,说胡子来了。 刘贤跟高老杆“腾”就站起来了,这俩人没一个喝得少的,那站起来都是里倒歪斜的,站不稳了。 到底是刘贤参加过战争,他真上战场上打过仗,所以很快就稳住了,下炕穿上鞋,冲出去就把自己大洋马给牵出来,骑着马就奔村口去了。 这得知己知彼呀,不能光听曹寡妇嗷嗷一喊,就自乱阵脚,得出去实地看看情况呀。 刘道云想喊他别去危险,都没来得及,跑得太快了。 王二贵喝得最少,因为他是大牌会的会头子,本身就有负责陈家磨坊安危的责任。 只不过平时来了胡子,村子里头的男人们,拿个扎枪头子,扛个鸟铳,或者大刀斧子啥的,可以抵挡一阵子。 但是要是遇到像靠山好这样,穷凶极恶的大绺胡子,那他们也得跑啊。 打不过啊。 整个天宝镇这一片,最大的绺子就是王老虎带领的靠山好胡子,以前曾经抓过陈厚魁那家。 他们家的韩二当家的,当初风雪夜被陈厚魁收留,还偷偷牵跑了陈家的牛。 后来陈厚魁被抓,也是韩二当家的为了报恩,偷偷把他们给放了,还留下了金条。 但是靠山好这绺胡子,是真可恨呢。 人家别的胡子,一般都是乡里乡亲,实在活不下去上的山,多半来抢劫、绑票啥的,就图个财。 哎,只要你钱给个差不多,就把人给你放回来。 但是靠山好可不是这样啊,那是经常一言不和就撕票,不然就强男霸女,无恶不作。 偏偏因为他们疯狂敛财厉害,加上收留的胡子,都是那本来就恶行累累的坏人,所以他们绺子还最有钱,那有钱就能招人呢,好吃好喝谁不愿意呀。 同样当胡子,当然都愿意选择这势力大,有钱,有装备,还有好吃好喝,能随便祸害女人的绺子呀。 别的绺子当胡子,人家一般都有个规矩,像啥穷人不能抢,女人不能祸害,不能伤害人质,不能祸害庄稼,不能杀人放火啥的,人家有规矩。 这里面最得民心的就是温家沟,原来大荒子的那个绺子,现在陈秀秀当了大当家的那绺,那真是纪律严明,人家不祸害老百姓,专门绑那为富不仁,或者贪官污吏啥的。 学的是水泊梁山那一套,执行的是小刀会的宗旨。 附近要是有那老百姓,真的遇到啥难处,去求一求,人家还多少能帮点忙啥的。 也就因为这样,八路军想争取的力量里面,才最先派人去接触的温家沟的大荒子他们,包括天仙教寻求合作,最先想到的也是他们。 所以可见,无论干哪一行,这口碑都非常重要啊。 再说回陈家,曹寡妇跑得鞋都丢了一只,可算跑到家了,扶着门框气喘吁吁没好声的说:“当家的,你们男人们咋还不赶紧跑啊!靠山好的胡子来了——” 这时候王二贵,高老杆,陈厚魁也都穿好鞋下炕了。 陈勤陈俭也跟在他们身后出来了。 王二贵最沉着,他经常安排逃跑路线呢:“陈勤呢,你赶紧把你媳妇和陈俭媳妇,还有湘莲,藏夹壁墙里头,我们爷几个跑了,可就顾不上你们了。” 这时候像曹寡妇跟瞎眼姑奶奶,那铁定都是留守看家的。 瞎眼姑奶奶让湘莲扶着,摸索着出来了,就喊: “不行,让侄媳妇也赶紧的,跟她们几个小媳妇一起藏起来! 侄媳妇还不到四十岁呢,万一哪个缺德的胡子,看上给祸害了可不行啊! 我自己留这儿看家,你们赶紧跑!媳妇们和湘莲赶紧藏夹壁墙里头!” 曹寡妇也跟着高凤莲她们一起躲进夹壁墙里面了。 就剩瞎眼姑奶奶端坐在屋子正中间,她看家呀。 这时候正是初秋,屋后头种的苞米,那苞米棵子挺老高,还密实,几个男人也害怕被抓走啊,赶紧藏房后苞米棵子里头了。 这要是不特意搜查,轻易查不出来。 刚藏好,高老杆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匹马在陈家院子里头拴着呢,这万一让胡子看见了,那他这马可就保不住了。 窜出去就把马给牵过来,苞米地后头正好是个小树林子,把马给赶小树林子里头去了。 实际上,他站炕上里倒歪斜的,那是他装的,他真没喝多少酒,一直都在劝刘贤几个人喝,他们喝多了,好方便他套话呀。 他把马牵过来也是有目的的,心里话,万一胡子真的找到他们,再不济他有马,骑马就跑呗,而且他还有枪呢。 王二贵跟刘道云也都藏这儿了,来不及回家交代啥了,就这么大个村子,知道有胡子来,还能知道是哪个绺子的胡子来了,那准是大牌会安排的,放哨的人发现示警的。 过去也没有望远镜啥的,那看见喽,再示警,就表示胡子马上就要进村了。 村子就这么大,现在跑出去,等于自己送上门让胡子抓呀。 几个人还担心着刘贤,这货喝多了酒,出去也没交代一声,骑马就跑了,万一跟胡子遭遇上,虽然他有枪,但是人家胡子也有装备呀,双拳难敌四手,万一有个好歹的可咋整。 尤其刘道云最担心,这可是他的嗣子呀,还指望着他给自己养老送终呢。 一边还担心自己那在家的媳妇,没人照应着,也不知道咋样。 还有跟陈家妇女们,躲进夹壁墙的湘莲,那可是刘家刚认下的的根苗呀,可别有个啥闪失。 话说刘贤骑着马冲出去了,迎面正好碰上胡子,人家那家伙来了足有一百多号人,都骑着快马,拿着枪。 看到迎面来这么一个衣着打扮都富贵,还骑马的人,领头的靠山好大当家王老虎,一勒缰绳,停在当下,咯咯一乐: “瞧瞧,瞧瞧咱们今天这运气,我就说,临出来的时候,那喜鹊就在头顶上“各嘎”直叫唤,这可不是来财了! 哎呦我的个乖乖,这好大一只肥羊啊,来人呢,把他给我拿下!” 几个胡子得令一声,就冲上来了,顿时就把刘贤给围住了。 刘贤也不是吃素的,把枪掏出来,照着天空就“砰”来了那么一枪。 刘贤也不想跟这么多人火拼,想着往天空放一枪,最好能震慑住他们,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这一声枪响,把王老虎吓一跳,心里道,妈的,晦气,以为是只小肥羊,没想到是只大灰狼,这他妈的还带着枪呢。 不过他也不惧就是了,他们人多,武器也多,大不了拿人头往上顶呗。 那枪里头的子弹是有数的,只要打不到他自己就行,至于底下的人会不会被打死,他根本不在乎。 他想收手下,那有得是人。 于是他拍马退到最后头去了,等感觉自己离开,刘贤那枪的射程了,他跳下马站在地上,又开始趾高气扬了: “兄弟们,干死他!妈的,敢开枪跟咱们示威的兔崽子,必须让他死,大家伙都别怕,给我往死里打!” 他手下那些胡子,都是穷凶极恶的恶棍,根本不怕死。 嗷嗷就冲刘贤冲过去,刘贤一瞅,这不开枪不行了,“砰砰”就打死两个。 要么说靠山好这一绺胡子不好对付呢,极其悍勇,根本不怕死。 另外那些人也就愣了那么一小下子,又冲过来了。 远处还有拿枪瞄准他的,刘贤吓得酒都醒了,心里话:完喽完喽,老子在战场上拼杀都没死,现在怕是要在这小河沟子里头翻船呢,被一帮子鱼龙混杂地胡子打死了。 他也豁出去了,跳下马,拿马当掩体,就开打呀,想着打死一个是一个,打死两个自己还赚一个,不管不顾,开枪也不瞄准了,就打吧! 反正他以为自己准死定了。 对方人家有那老些人,关键是人家也有枪啊。 他们这打得正激烈呢,就听见王老虎颤巍巍地喊:“哎呦,弟兄们,弟兄们呢,可快别打了,别打了! 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呢! 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一家人,可快别打了!” 一家人?胡子跟自己?这不可能啊!自己根本不认识他们! 刘贤都听愣了,更别说胡子们了。 但是大家也都停手不再打了。 刘贤这马早就让胡子给打死了,等他从马后头探头一瞅,看到王老虎的样子,“噗嗤”一声,没忍不住,乐了! 第258章 威胁 刘贤看对面胡子真不动手,他也不开枪了。 悄悄把脑瓜子,从马身后探出去,这马早就被打死了,动也不动的。 就见王老虎跟前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这女人一只手里头,拿着一把特别锋利的剪刀,整个人趴王老虎裤裆那,另一只手攥着那啥,估计要是她一剪刀下去,王老虎就得秒变太监。 啊这······ 这女人谁呀,咋这么猛呢! 再仔细一辨认,我的天老爷吔,这不是那,给自己戴了无数顶那啥帽子的媳妇么! 这是刘贤媳妇啊! 要是不仔细瞅,那都看不出来呀,这造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瘦骨嶙峋,面黄肌瘦,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呸,刘贤吐一口唾沫,这些瘦都不足以形容刘贤媳妇。 她那瘦就不是正常的瘦,是带着很多种狰狞的瘦。 让人一打眼,就能感觉出来岁月和人间的残酷。 仿佛所有的苦难,都被时光放到了她的身上。 声音也变得极其暗哑,就见她拿着剪刀,正对着王老虎的隐秘处:“让你们所有的人,退出陈家磨坊,不然,你就等着当太监吧! 哈哈哈哈,不要想着,让你们的人,能偷偷开枪打死我! 呵呵,我啊,就算死,也能在死之前,让你变太监,不信你试试!” 王老虎都要哭了,这是啥狠戾的娘们呦! 自己刚才,不过是得意忘形下马,想看着手下的弟兄们,咋杀了前面那衣着光鲜的肥羊。 结果这娘们,也不知道打哪里窜出来,一把揪住他的那啥,张开锃亮的剪刀抵着,就开始威胁他。 这死娘们,等自己脱离危险的,非得把她大卸八块不可! 可是现在,他也不敢反抗,不听话呀。 万一呢,万一真的被这娘们,给自己那啥剪断了,就算是能杀了她,可自己的那啥没了呀! 这年头医术没那么高,像王老虎这种乡下胡子头儿,根本没听说过啥,再造接续重生手术啥的。 估计就是现代,这玩意也不好接呀,即使接成功了,那功能啥的,还能不能恢复到正常,也都不好说。 王老虎害怕呀,赶紧喊手下的胡子们:“那啥,你们赶紧停下,呵呵,呵呵,大家都是一家人,都是兄弟哥儿,别伤了和气哈,别打了,别打了,都收队回山吧!” 又低头问刘贤媳妇:“那啥,大姐呀,我这都按照您的吩咐办了,你能不能松开手哇! 哎,就算那不松开手,那能不能把剪刀放下,咱们好好说说话,行不行呀! 大姐呀,这么地多不雅观呢,求求你行行好,放开吧!” 刘贤媳妇也不傻,现在放开,那是不擎等着被胡子乱枪打死么: “放屁!你以为老娘会信了你的鬼话?我只要一放开,你准得打死我! 你给我闭嘴,赶紧让那些胡子先撤出去! 他们都撤走了,我要是高兴,那我就放过你,你要是惹我不高兴了,哼哼!” 不是你这“哼哼”很有威胁性啊! 王老虎欲哭无泪呀,只能再次下令:“大家伙,赶紧的,你们赶紧回山寨,找二当家的过来救我!” 韩二当家的,那也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不然,单纯说他是好人,那他不能在这恶名远扬的胡子堆里,当上二当家的这么老多年。也不能说当年陈厚魁雪夜收留他住一晚上,就把人家牛给偷走了。 但是你要说他是个坏人,那也不是,因为好多被绑票的,要是按照王老虎的意思,那就是收到赎金以后,也要撕票。 王老虎确实单纯就是个恶人,是个变态。 哎,他就喜欢看别人求饶的时候,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或者极端害怕的时候,哀求他,尿裤子啥的。 有时候韩二当家的看不过眼,就会替那些肉票说说情,让王老虎把人放回家。 反正王老虎呢,虽然说不能每次都答应,但是十次上,总还有个五六次,能听韩二当家的话,真把肉票放走。 所以,虽然同样是靠山好,这绺子里头的当家的,韩二当家,那在当地的名声,要比靠山好里头,几乎所有的胡子名声,都要好得多。 你看这时候需要救命,王老虎首先就想到了,要让韩二当家的过来当个和事佬,说和人。 不然他怕别人来了,万一来个看他不顺眼的胡子,想取而代之,和这些乡民把他弄死可咋办呦。 韩二当家的要是来了,那他还是信得过的,因为啥呢,因为当年他救过韩二当家的儿子,韩二当家这些年,也没少替他挡灾。 所以,要说山寨上能信得过,最不会害他的人,就是韩二当家的。 底下这些胡子里头,也有他的忠实追随者,别说人家是坏人就没有追随者呀,那秦桧还有三五好友亲戚呢。 坏人也是有朋友的,跟他一样坏的人呗。 不然咋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 所以交朋友,最好找那跟自己差不多的人,万一交个坏朋友,即使你是好的,最后也完全有可能,会被人们归类为坏的呀。 王老虎那些追随者也不敢贸然行动啊,万一真的像刘贤媳妇说的,她临死发力,真把王老虎给太监了,可咋办呢。 过去那医术,别说给接续上了,就算是保命,都不一定保住啊。 完全有可能,流血过多而死。 这些胡子就呼啦啦地,真的撤出陈家磨坊了,但是他们也没远走,就在村子边上徘徊,又派人回去通知韩二当家的赶紧来。 要说刘贤媳妇咋突然出现,制住王老虎呢。 这刘贤媳妇啊,有个相好的老光棍,这老光棍没啥钱。 但是呢,对刘贤媳妇,还多少有点同情和喜欢 他平时没事,下河抓个鱼呀,或者野地里头,找到点野菜野果子啥的,就给刘贤媳妇送来,顺便占点便宜。 今天他好运,上山碰见一条菜花蛇,打死了以后,他把这菜花蛇收拾好了。 这菜花蛇也就比人的大拇指,粗不了多少,没多少肉。 皮一扒,切成段,用一个大树叶子兜着,想给刘贤媳妇送来,顺便混一顿吃的。 结果呢,半路就听见从陈家出去的那些汉子,说刘贤回来怎么怎么气派。 刘贤又认回了自己的四闺女,那闺女没死,让陈家给救了,就是陈家现在的养女湘莲,反正巴拉巴拉说了好些。 哎,这老光棍就听见一个,刘贤家的四妞找到了,没死,在陈家呢,就是那小丫头湘莲。 他赶紧就跑刘贤媳妇那里,连比带画的,就跟刘贤媳妇说了。 刘贤媳妇一听,眼泪当时就掉下来了。 第259章 奇怪 那要不是她心无寄托,以为闺女们都死干净了,丈夫也跑了,何至于整天想着喝符水求刺激呀! 哇哇大哭着,从小簸箩里抓出一把锃亮的剪刀,揣怀里头,她怕陈家不让她见闺女,到时候可以拿剪刀威胁陈家呀。 也没管老光棍,在后头嗷嗷喊她,就跑出去了,要上陈家见闺女呀! 闺女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是她的心肝宝贝呀! 她从喝了符水以后,只要不喝符水,这身体就处于一种休眠状态,特别不好。 跑到一半,她就昏倒在路边的草棵子里头了。 老光棍从后头还拿着大树叶包着蛇肉,追了半天,人呢,没了,找不着了! 哪去了呢? 找半天也没找到,心里话,早知道就先不告诉刘贤媳妇消息好了,至少怎么也得等刘贤媳妇,做好了蛇肉,吃完再告诉呀。 没招了,他跑回自己家,也没盐也没油的,勉强烧熟了,就把蛇段上的肉,给啃吧吃了。 话说刘贤媳妇昏在草棵子里头,半天也没人发现。 等她清醒了,趴草棵子里头往外头一瞅,妈呦,一大帮子人在这火拼呢。 再一瞅,远处那被围的人是刘贤呀,刘贤虽然穿得好点,但是没咋变模样,又有老光棍提前跟她讲过,说这货衣锦还乡了。 所以一眼就让她认出来了。 她就想再猫回草棵子里头去。 她也怕呀,那枪子可不长眼睛,万一打着自己呢,而且自己都这样了,明显的刘贤不可能再要自己了,自己何苦出去送死呀。 刚趴好,就听自己头顶上那人嗷嗷叫唤:“打,打死这个兔崽子,让他反抗!妈的,老子今天要血洗陈家磨坊!” 血洗!听见这两个字,刘贤媳妇怒了,要是她自己的话,现在真的已经活成这样了,死就死了吧,说实话,她都不咋在乎。 因为啥,活着可太他么的苦了呀,还不如死了干净。 可是一摸怀里,坏了,自己还有个四妞活着呢,血洗陈家磨坊,那四妞会不会让这帮子畜生给打死了呀? 要不说为母则刚呢,刘贤媳妇这样的人,想起女儿来,那都升起了无边的勇气。 这个大声喊着要血洗陈家磨坊的人,一定是这帮胡子们的头儿。 那自己只要能制住他,那些胡子就得听他的撤退,女儿兴许就安全了。 但是她也就是个弱女子,根本没有武力值,而且长期喝符水,还坏了身子。 思来想去,有了。 男人最脆弱最在乎的是啥,那她就,拿啥来威胁好了! 趁王老虎仰头得意大笑的时候,她“蹭”就窜出去了,把王老虎最脆弱的地方给抵上剪刀了! 王老虎好恨呢,你说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在前头,盯着弟兄们打刘贤呢,何苦跑后头来观战呢。 没招啊,那些胡子还挺听王老虎的话的,都撤走了。 刘贤从那死了的马后头也走出来了。 上前就缴了王老虎身上的枪,拿自己的枪,抵住王老虎的后心,抓着他,也没跟刘贤媳妇说话,顾自压着王老虎,在前头走。 刘贤媳妇也明白,刘贤现在根本不会再要她了,别活发达了,就是没发达,她都这样了,也不会要她呀。 捋捋杂草一样的乱发,往耳朵边一掖,握着剪子,跟后头就往陈家来了。 王老虎心里暗暗叫苦,也不知道韩二当家的啥时候能来,他们山寨离这里,可挺远呢。 就怕别的山寨,听说他被逮到陈家磨坊,浑水摸鱼,再把他给杀喽。 他的心狠手辣,不光是对乡民呢,那对别的绺子的胡子,也是想杀就杀,想抢就抢,正经结的仇不老少呢。 要么说呢,怕啥来啥呀! 四荒子带着人,到日本鬼子放在三家子的侨民那里,去探查,正好路过这里。 想着怎么着,陈厚魁也是自己大嫂的老爹,过家门而不入总归不太好。 可是呢,如果让外人知道陈秀秀,当了温家沟的胡子头儿,那也不好。 虽然这村子里头的人,十有八九都知道了。 但是没有明目张胆地宣扬,那就还好吧。 陈厚魁做为胡子的家属,也怕别人报复他呀,所以平时他也不说自己闺女的事情。 四荒子肯定不能带那么老多人,一起去陈家呀,让乡民看见了,还以为他们是过来抢劫绑票的呢,那还不得吓得嗷嗷跑啊。 他也不愿意多事儿,就带着几个弟兄,悄悄进村。 里头就有那曾经放跑日本小姑娘的那个络腮胡子。 为啥领着他一起呢,怕他趁人不注意跑了呀。 陈秀秀总觉得这人好像有啥猫腻,当时不打死他,也是为了给络腮胡子制造机会,那你想让狐狸露出尾巴来,你不给狐狸机会,那他尾巴怎么露出来呢。 单纯打死一个人那多容易呀,怕就怕,这人嘴里藏的秘密,将来会致命啊。 所以让机灵鬼四荒子,以探查日本侨民为由头,好好观察他,是不是真的有啥不对劲的地方。 当然也怕真的冤枉了他,寒了山寨里头弟兄们的心。 这货一路上装傻充愣,反正问啥就一拨拉脑袋:“我不知道哇!” 不然就放赖了,像小孩子一样躺地上打滚:“我不走了,不走了,那你们既然不相信我,还不如现在就打死我吧,老试探我干啥呀!” 这就难办了,软硬不吃,就是个滚刀肉。 明明知道他有猫腻,还捉不住他的马脚。 一路上把四荒子给郁闷的,就别提了。 这也是因为四荒子就是个庄稼汉,后来实在活不下去了,才跟着哥哥们上山当了胡子。 再是个机灵人,没有回天的培训和教导,那他那手段,也就比普通农民强点不多。 这络腮胡子早摸清楚山寨里头,这些人的脉了,根本不带怕的。 实际上当初说给他祭山神,他都没真的怕,只不过演给陈秀秀,他们那些人看的而已。 陈秀秀也知道,单凭四荒子,络腮胡子这人,他不一定能玩儿得过。 所以特意接受了仙姑,从外头调来的一个,天仙教非常厉害的角色。 这人是谁呢,叫无常,是仙姑当年待的一个道观里头,一起共事的道童。 仙姑曾经给这人,专门请过那些刑讯、逼供、追踪、探案的能手,来教导他,还安排他出去留过洋。 这人会好几种外语,日语他也精通啊。 还会西洋的自由搏击,击剑呢,钢琴,小提琴啥的。 更还会点西医,等于是个全才。 也是因为仙姑身体状况极其不乐观,天仙教里头,除了仙姑以外的第二把交椅,一个神秘的黑衣人,把无常派过来的。 都没通过仙姑,就怕仙姑不愿意让无常来,毕竟仙姑就想安安静静地等死,放弃治疗了。 等他来到温家沟,仙姑已经吃了钟先生的神药了,精神那个好啊,就甭提了。 打发他,让他快点追上四荒子,并给他交代了个,探查络腮胡子的任务。 他和另一个山寨里头,陈秀秀的心腹,追上了四荒子,把情况偷偷一讲,四荒子也知道自己的短处,二话没说,就同意他跟他们一起行动。 且说四荒子带着无常和络腮胡子,还有几个弟兄,就进了陈家的院子。 哎,看见刘贤拿枪逼着王老虎的后心,正往里头走呢。 听见脚步声,刘贤就回头看呢,王老虎呢,也回头看。 王老虎惦记着,万一刘贤只顾看后头来的人了,把枪只要拿开一点,那自己就有机会反夺了他的枪,变客为主啊。 俩人同时回头,但那表情一瞅,截然不同啊。 刘贤惊讶了一下,他不认识四荒子几个人呢,冷不丁看见这几个人的衣着打扮,也猜不出来他们到底是干啥的。 立刻警惕起来了,脸色极其严肃。 王老虎那表情就奇怪了,他一看到这几个人,瞳孔猛的一缩,畏惧似地一缩肩膀头,往刘贤身后还躲了一下。 四荒子身后跟着的无常,回想了一下王老虎,刚才视线集中的地方,瞅了瞅络腮胡子,眯了眯眼。 第260章 秘密 王老虎脸上的神情,那是相当地生动,可络腮胡子人家那脸上的表情,纹丝没变! 这可太有意思了呀! 无常摸摸自己的下巴,一个人,突然间进到院子里头,看见有人被人拿枪抵住后心,却面部什么表情都没有,没有惊讶,没有恐慌,甚至连平常的表情都没有。 这可不是一个出身乡下的普通胡子,能具备的本事呀。 这种对微表情的控制能力,那更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要么真是传说中的那种,泰山崩于前而神色不变,可这可能么? 别忘了,络腮胡子按照正常来讲,他也就是一个农村里头,快要活不下去,没啥文化的庄稼汉。 前一天,络腮胡子可还满地打滚,装熊给大家看呢。 所以,这络腮胡子的身份,简直就要呼之欲出了! 络腮胡子还不知道自己,竟然因为怕王老虎爆出自己的身份,而装做的面无表情,反而却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呢。 他在心里想,要让一个人闭嘴的最好办法,那就是死。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保守秘密。 可惜,真是可惜了,王老虎这颗棋子本来他们还有大用呢。 四荒子先开口问:“哎,我说,你们谁呀?怎么在陈家院子里头,还拿枪逼着一个人呢?” 刚才他们几个人进村的时候,就发现这村子里头,特别的安静。 这种安静吧,还不是那种岁月静好的静谧。 反而是一种百鬼夜行般的诡异沉默。 特别的渗人呢,走路的时候,都感觉脖子后面,好像有人在吹凉气,冷气飕飕地,汗毛都要炸起来了。 他就直觉这村子,不对劲,不正常! 正常的村子不这样! 至少再静,那也有孩子的哭闹笑骂,妇人的唠唠叨叨,老人们的吹牛打屁,各种的鸡犬相闻。 绝无可能什么动静都没有,就跟一座死去的村子似的。 对,就是弥漫着一股子死气,沉甸甸的,压得人喘气都费劲。 这是一种何等的毛骨悚然的气氛呢。 陈家院子里头这仨人也这么诡异。 陈家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可这男人拿枪,逼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后心,后头还跟着一个,拿着锋利剪刀的女人,咋看咋邪门啊。 四荒子边问话,边示意几个弟兄,这些带出来的人,也大都是四荒子的心腹,一瞅他表情就懂了。 把枪都给拽出来,拿在手里,呈扇面状,把刘贤他们仨人给围上了。 无常刚才就想到了,万一院子里头的那个男人,认识络腮胡子,那络腮胡子有可能,怕他们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来个杀人灭口。 当然,更怕他趁他们这些人,全力戒备院子里头的那仨人的时候,反杀他们几个。 现在这时候,可不是过去那冷兵器时代了,拿刀啊,枪啊,一下一下近距离砍砍杀杀才能把人给弄死。 现在有了枪,那只要在枪的射程范围内,啥人打不死啊! 过去需要有功夫在身,都得需要啥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苦哇! 现在只要你有一把枪,能练好了瞄准,那啥也不用怕啊,打就完了。 所以别人都拿枪瞄准刘贤。 只有无常,悄悄地,把枪抵在了络腮胡子的后心处。 络腮胡子在心里头暗骂:“八嘎!” 想着他妈的,这后追来的这人咋这么讨厌呢,就像是自己肚子里头的蛔虫一样,好像无论自己想啥,他都能想在自己前头,把路给赌死喽。 真是恨呢! 又暗搓搓想着,他妈的,等有一天你落到老子手里头的时候,老子非把你一刀一刀剐了不可! 他回头装做憨憨的样子,呲牙一笑:“那啥,无常大兄弟呀,你这是干啥呢!咱们都是一家人呢,拿开,快把枪拿开! 这玩意容易走火呀!万一你说你要是没拿好,走火把兄弟我打死喽,那你不内疚么! 为了让大兄弟你,不必犯那不必要的错误,嘿嘿,嘿嘿,把枪拿开好不好呀!” 无常嘴一翘:“呸,不好!” “哎,不是,大兄弟,你这咋说话呢!咋地,这还把我真当坏人看着了?我是好人,好人!我再他妈的重复一万遍,我真的是个大好人呢!快把这玩意从我后心拿开吧!”络腮胡子可气死了,真怕无常这家伙,突然给他一枪呀。 无常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嘴里吐出一个最无情的字眼:“不!” “我擦,你他妈的真不是人呢,你是牲口吧!我都说了我是个好人呢,为啥你就听不懂我说话呀!”络腮胡子都快崩溃了,这枪口冷冷地抵在后心,心里头肯定不好受啊。 无常一呲牙:“闭嘴!” 不是,络腮胡子可真快要气炸了! 可是要害部位在人家手里头呢,也不能硬杠啊,吐一口长气,心里默念:忍,我忍,我忍,我忍忍忍! 不说络腮胡子在这边,都快要气成百忍神龟了。 单说刘贤,他也心里头也害怕呀,这突然间,也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这么好几个壮汉,啥人呢这是?是敌是友呀? 刘贤这神经都绷起来了。 还得说刘贤媳妇,那真是喝过符水,去天仙教见过大世面的厉害女人呢! 她都不带怕的,能咋地,最多来的人是坏人,大不了一个死呗!有啥不敢问的:“别先问我们,先说说你们是干啥来的?” 四荒子看这面黄肌瘦,穿得破衣喽嗖,跟鬼似的女人,尽量拿出自己认为的最和蔼地笑来: “那啥,我们呢,是老陈家的远方亲戚,过来串门的,对三位呢,没啥恶意,绝对没恶意!呵呵,呵呵。 哎,那啥,我跟你们打听个事儿呗,那你们知道不知道,老陈家的人,在没在家呀? 我可挺长时间没来了,也不知道他们家,还在不在这住了?” 刘贤媳妇“哼”一声,翻了个白眼:“你们进村子的时候,难道就没注意到么,这村子里头刚才进胡子了,那些人呢,都跑光了。 老陈家的人,兴许也都跑没影子了。” 又指了指刘贤押着的王老虎:“喏,这呀,就是刚才来的那帮胡子的头儿,知道那帮胡子是哪个绺子么?是靠山好!最凶最恶毒的绺子,让我们呢,把他们大当家给抓来了。 看见没,就这个埋拉巴汰地胖老头,就是靠山好的大当家的王老虎。” 王老虎本来因为害怕,在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听了这话好悬没气死,啥叫埋拉巴汰的呀,自己干净着呢! 至少比这说他埋汰的女人要干净一百倍。 但是刘贤的枪还在他后心抵着呢,还有那络腮胡子,正跟那毒蛇一样,阴恻恻地盯着他,他也不敢反驳呀。 把脸上的表情一整,眼珠子也不乱转了,板着张大胖脸,老老实实低着头。 心里话,反正我在你们手里头,那你们爱咋说我,就咋说吧,我能咋办呢。 死猪不怕开水烫那模样一出来,看了就让人特别想笑哇。 第261章 伪装 四荒子听说,那被用枪抵着后心的男人,就是靠山好的大当家王老虎,他可就乐了。 别看他们都是在天宝镇,这块地盘上当胡子,但是彼此之间,那也算是王不见王的存在呀。 那是互相瞧不起啊。 靠山好是天宝镇附近最大的绺子,但是他这口碑是最差的。 温家沟大荒子这个绺子,只能算是个中等绺子,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但是口碑是最好的。 所以呢,靠山好瞧不起温家沟,觉得你温家沟装啥呀装,你要是真想当好人,那你别来当胡子呀。 胡子天生就不是好人当的。 为啥呢,这胡子就靠抢劫绑票啥的,这些不道德的事情为生啊。 你说你们都当了胡子了,竟然还讲究啥纪律规矩的,不累么! 你们要是想当好人,那去当个衙差,吃口官家饭他不香么。 那时候你想做好人,那有得是机会呀。 你说你现在整的,就跟那当了婊子还立牌坊似的。 这就虚伪了哈。 温家沟胡子呢,瞅靠山好也不顺眼。 认为你说这附近住的,都是乡里乡亲的。 你这也不是在远地方当胡子,就在家跟前,没多远的地方。 细究起来,哪家不是沾亲带故的呀。 弟兄们活不下去了,找那为富不仁的老财主,弄俩钱就得了呗。 干啥你这还打家劫舍,强男霸女,杀人害命,无恶不作呀。 这不是缺德缺大发了么! 人家温家沟这帮胡子,那在大荒子带领下,还自己开垦山地,种点粮食啊,菜什么的,还养的有鸡鸭鹅狗猪羊牛的。 赶上那年成好的时候,人家吃粮食省着点,都差不多能自给自足了。 平时吃个鸡蛋、鸭蛋,年节吃个小鸡、小鸭、大鹅、猪肉、羊肉啥的,偶尔开开荤都能做到。 所以不要万不得已的时候,温家沟的胡子,不出去干那伤天害理的事情。 靠山好那可就不这样了,纯靠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为生啊。 但是呢,虽然两边都看不上对方,倒也没啥冲突。 毕竟靠山好的山寨,是在天宝镇南边的燕窝山上; 大荒子的山寨在北边温家沟,隔挺老远不说,中间还有其他绺子的胡子呢。 两边只是互相听说过名头,还真没见过真人长啥样。 反正乡间要是有那小孩,调皮或者晚上不睡觉的,吓唬小孩的时候,那父母就说:“咋地,还作妖不是?再作妖就让靠山好的胡子,来把你抓去吃肉!” 这里说的“吃肉”,那可不是说给小孩吃肉啊,是吃小孩肉的意思。 能止小孩夜啼,这就充分说明,靠山好的胡子,有多凶残吧。 但是呢,人家这大当家的王老虎,还真是个富翁的样子。 要是陈勤在这里,都不一定能再认出来王老虎了。 陈勤小时候,不是还跟自己的小伙伴孙贵吉,一起去参加过靠山好胡子么,后头为了救齐坤和崔玉和,才叛逃出来的。 当年靠山好,可还没这么多胡子,势力也没这么大呢。 那时候王老虎还是个麻脸瘦子。 过去要是麻脸,那基本上,都是出天花的时候,留下的疤痕。 这也属于大难不死了。 那时候王老虎瘦,还精干。 不过随着这几年,靠山好发展势头比较好,王老虎又多少上了点岁数,他就开始发福了。 这人一发福呢,不止身上,脸上也胖了呀。 那腮帮子上的肉颤巍巍地,把麻子都给撑开了,都没那么一粒一粒的难看了。 哎,整个人发起来以后,他还变得耐看了,尤其他还长了一对无辜的呆萌小鹿眼,温良得很呢。 这么一低头,还挺逗乐的。 四荒子脑瓜子就转开了,这他们要是在这地方,把王老虎干掉,也不知道行不行。 大荒子兄弟们,虽然因为生活所迫,当了胡子,但是呢,多少还有点豪侠气。 他也没想别的,就想着这些年,死在王老虎手里头的,可是不老少乡亲们呢。 要是把他打死,是不是多少能为死去的,那些无辜乡亲们报个仇。 但是这王老虎,是人家拿住的,自己也不好意思讨要,眼巴巴地望着王老虎,算计着,怎么能把他给弄死呢。 要说他这跟络腮胡子,还真想到一块去了。 只不过俩人目的不一样。 四荒子想的是为民除害,络腮胡子想的是杀人灭口。 四荒子眼珠子转了转,笑呵呵地对刘贤说:“哎,哥们,这咋地,你们抓住了靠山好的大当家的,想要靠山好那些胡子,拿钱来赎咋地!” 他言下之意是,你们咋不直接把他弄死呢,光拿枪抵他后心啥意思啊。 刘贤虽然听他们说,是陈家远方亲戚,但是这话也就听听罢了。 这几个壮汉,手里可都有家伙啊,根本不像普通走亲戚的样子。 而且其中还有一个人,拿枪抵在同伙的后心上。 可见,这些人,都不一定是不是一伙的。 交浅言深,你看刘贤喝醉的时候,那是让高老杆,把话都给套出去了,但是现在酒醒了大半,他又智商在线了。 不肯多说,只是点点头:“嗯呢,我抓他自有用处。你们几位要是想找陈家人,那可能就得等等了,毕竟听说来胡子,大家都跑了。” 他也留了个心眼,不敢说出,可能陈家女眷们,大约在家的话。 要是搁以前,他管陈家人死不死的呢,都死干净了,那才好呢,也算是间接报了祖上的恩怨了。 但是现在,他亲闺女在人家里头养着呢,这会想必也跟陈家的女眷在一起。 他要是把人家女眷给供出来了,万一有个啥闪失,把亲闺女置于险地可咋整。 他现在可是把湘莲放心尖上了,毕竟,这辈子他都可能,就只有这么一个亲骨肉了。 刚才他那是喝多了,再一个,在战场上形成的条件反射,听见有敌人,那就直接上马窜出去了。 忘了亲闺女的事情了。 现在酒醒差不多了,他又想起来了,哎呦我的天老爷呀,我咋自己跑出去了呢,把闺女扔这儿了! 同时他也后怕呀,万一刚才,不是自己那王八媳妇,刚好挟持住王老虎,那自己只有死路一条啊。 你说说,枪林弹雨都闯过来了,这要是到家了,在家门口,让一帮乌合之众的胡子,把自己给弄死,那可有多冤枉呀。 他用眼角瞄了瞄自己媳妇,这现在他俩也没说休妻啥的,名义上,可不就还是他媳妇么。 这娘们虽然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给自己戴了一顶又一顶,那啥颜色的帽子,但是,遇到生死关头,也是真敢舍命,护着自己呀。 哎,刘贤想到这里,心里还美滋滋地,美滋滋完了,一惊,妈地,自己这是咋回事嘛,难道还对她有啥想法? 又一想,自己嫌弃她,她要是真知道,自己连卵蛋都没有了,会不会也嫌弃自己呀! 刘贤媳妇看他偷瞄自己,根本心如止水,无动于衷。 要是知道刘贤的想法,估计她都得吐口吐沫:“呸,老娘是怕靠山好他们血洗陈家磨坊,伤害我闺女,跟救你,屁的关系没有!” 也不知道刘贤要是知道真相,会咋样呀。 四荒子笑呵呵地:“那行,那我们弟兄进屋等等陈家人。那啥,兄弟也一起进来吧。 屋里头有水,待会我让弟兄们烧点水喝,这天啊,秋老虎啊,还是挺热的哈。” 伸手不打笑脸人,本来刘贤也不是那老谋深算的人,想着人家那么多人,自己就一把枪,还抵王老虎后心上了, 人家要是真想对自己不利,早把自己打死了,犯不着又请自己进屋,又说要给自己烧开水喝的。 估计这几个人,虽然不一定是陈家的远亲,但是应该多少对自己没啥恶意。 反正他没想到对方,能有啥恶意就是了。 他没想到,可刘贤媳妇想到了,一扯他袖子,趴他耳朵边小声嘀咕: “千万不能进去!万一他们几个,都是靠山好的胡子,伪装成陈家的亲戚,就想着趁咱们放松警惕喽,好把王老虎抢回去可咋办呦?” 第262章 联合 刘贤本来没想那么多,他就觉得,只要别人对自己没恶意就行了,根本不想多事。 如果不是靠山好那些胡子们,非得一见到他,就喊打喊杀的,要宰他个肥羊,他都不见得跟人家硬杠。 不涉及自己具体利益的事情,他根本就不想管。 可是经过刘贤媳妇这么一提醒,他立刻就警觉起来了。 两口子这会儿心里共同的想法,那都是千万不能让自己闺女受到伤害,不然咋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呢。 现在他俩也不知道亲闺女湘莲在哪里呀。 四荒子好几个壮汉,他们一共就仨人,还有一个是敌人王老虎。 想也知道,真要是两伙人发生啥冲突,那王老虎肯定不会帮着他们俩。 说不定他们俩还得让王老虎给反噬喽。 但是你要是现在问四荒子他们,说,哎你们是王老虎一起的胡子,伪装来救他的么? 那人家也不能说实话呀。 刘贤媳妇说话的声音虽然压得极低,但是陈家小院子就这么大一点,四荒子几个人还真听见了。 再不表明身份,指不定就出啥误会了。 四荒子赶紧说:“哎,大哥大嫂呀,我们几个人呢,说实话,不是陈家的远房亲戚,但是呢,跟陈家人都认识。 我们都是温家沟的胡子,温家沟你知道不?要是不知道哇,那你出去打听打听,这一左一右的邻居,就没有人不知道我们口碑好哒! 我们从来不祸害老百姓,最多弟兄们实在活不下去了,找那为富不仁的老财主敲几个小钱,过渡一下子就拉倒了。 咱们也从来没要过人命。 更没说绑了谁的票,最后得了钱财还撕票的行为。 哎,大哥大嫂,你们真不用防备我们。 要是你们还怀疑我们跟靠山好,是一绺胡子,那不如你往旁边闪闪身,我一枪,把王老虎送上天去得了!” 麻蛋地,你说把王老虎给气得,差点气昏过去。 你说说这咱俩有什么仇,什么怨呢?你这小子要趁人之危,把我一枪打死! 咱们两家自来一南一北,井水不犯河水的,我也没说把你家孩子扔井里,也没说给你戴个啥绿帽子,你干啥就恨得,要把我一枪给崩了呀! 气得王老虎都顾不得怕那络腮胡子了,嗷嗷叫唤:“不是,你是温家沟谁呀?他妈的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干啥非得这么坏心眼子,还为了证明自己,跟我们绺子没瓜葛,把我打死喽! 你这死小子,你他么的可真是坏透腔了! 你这就是老辈人说的那种,坏得头顶上长疮,脚底下流脓的孬孙! 你就不怕自己这么坏,将来有啥报应,生个小孩没屁眼啥的? 你看着,但凡今天我王老虎不死,今天你给我来的这一出,此仇必报!” 他也不瞅瞅自己现在啥处境,这气糊涂了,破口大骂啊! 四荒子眉毛一挑:“嘿嘿,哥们,我这人呢,还就最不信这个邪! 啥报应不报应的,要是老天爷真有眼,那早该报应到你头上了! 你王老虎坏事做尽,恶事做绝,见天的强男霸女,打家劫舍,那老天爷早该把你天打雷劈喽。 现在既然老天爷暂时没工夫管你,那我来替天行道,很有道理呀! 哎,王老虎,你说我讲的对不对?” “对你妈个头,我巴拉巴拉巴拉······”迎来的又是王老虎一顿骂。 他们在这唇枪舌剑的就开骂啊,刘贤跟他媳妇对视了一眼,俩人觉得,估计这帮人说的是真的,他们想必真不是靠山好的胡子。 兴许真像他们自己说的,是跟靠山好不对付的温家沟胡子。 无常看四荒子那家伙地,骂起王老虎来,嗷嗷地,精气神那个足呀。 听得耳朵疼,而且重复的语句太多,估计就跟现在水文差不多。 无常就打断他俩:“快别吵吵了,进屋进屋,天热还怪渴的!” 四荒子和王老虎俩人,也觉得嗓子跟要冒烟一样,特别干,特别渴呀。 那是啊,俩人骂架,那过去虽然有一句话说,有理不在声高,但是谁吵架的时候,都不想失了气势啊。 肯定有多大声音,喊多大声音呗。 他俩结束骂战,几个人就进屋里头去了。 一进屋,四荒子还挺会着想的,让手下的一个弟兄,出去进陈家柴火棚子里头,拿出来一根麻绳,给王老虎给绑得结结实实。 怕他跑喽。 他刚才不是还威胁四荒子么,说啥只要他王老虎不死,就要报仇。 四荒子本来就有要弄死他的心,现在被王老虎这么一威胁,本来其实可能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心思,想着趁王老虎不注意,把他干掉。 成不成功的,四荒子还不是太在意。 但是听了王老虎刚才放的狠话,那这杀死王老虎,可就百分百成了必选项了。 要么说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时候,那就乖巧点,服个软,先度过难关再说。 不然咋有韩信受那胯下之辱,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呢。 人生处于低谷的时候,还不学会蛰伏,光知道放狠话,那别人还能不下狠手! 就说王老虎嘴上是痛快了,也没输了面子,但是人身危险了呀。 这算不算是赢了面子,输了里子呀。 王老虎还不知道危险将近呢,他觉得,只要山寨里头的韩二当家的能来,那他准就没事了。 过去他也不是没遇到过危险,当胡子自然也不可能就一帆风顺,事事安全如意的呀。 也有好几次比这都凶险的时候,都是靠韩二当家的从中斡旋,才安全度过去。 所以他非常相信韩二当家的。 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在山寨里头的话语权上头,都没亏待过他。 不然你以为当年,为啥韩二当家的敢帮着陈勤逃跑,他也是有依仗和底气的。 知道就算是真的被王老虎发现了,自己也能全身而退。 但是现在韩二当家的还真就来不了。 为啥呢,陈秀秀领一队人马去他们山寨了。 陈秀秀为啥去了呢。 这就得说到抗日联军的那个宝妈蔡曼丽了。 她来到温家沟了,带着任务过来的,干啥呢,要把天宝镇这些胡子联合在一起,共同抗日。 她相当于,是陈秀秀他们这些人的救命恩人呢,肯定比当初齐朗跟花舌子来山寨受欢迎。 都没用多说啥,陈秀秀一口就答应了。 大荒子和吴西,还有山寨里头那老些弟兄,都参加抗日联军了呀,她对抗日联军也天生的有好感。 不顾自己还怀着身孕,带领人马,先就去靠山好山寨,燕窝山上了。 当初韩二当家的救了陈勤,给陈家金条的事情,陈秀秀都知道,所以,对韩二当家的,那是相当的友善。 韩二当家的,就相当于靠山好的军师一类的存在,温家沟现在,由大荒子的媳妇陈秀秀掌权,他都听说了。 别看胡子之间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的,但是彼此间消息可是很灵通的。 因为有的一家子弟兄,那参加的绺子也都不是一个。 就相当于你有一个阵营,我呢,不喜欢,我参加另一个。 但是弟兄么,肯定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没个不互通消息的。 再说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即便不是亲弟兄,那也有时候互通消息。 所以有点啥风吹草动的,都不用多长时间,就都能知道。 韩二当家的隐约也听说过,陈秀秀是陈厚魁的闺女,只不过他没见过毁容后的。 这一见,这毁得很彻底呀,脸上那真是沟壑纵横,这可也忒吓人了吧。 就是他见了,也得一挑大拇指,佩服大荒子,竟然愿意,娶这样的女人当媳妇。 那真得说对陈秀秀是真爱了! 不然枕头边上看见这张脸,那晚上都得做恶梦啊。 第263章 且慢 陈秀秀进来靠山好的议事大厅,一抱拳: “韩二当家的,咱们贸然来访,如有唐突之处,还请您多多包涵!” 她们提前来,并没打招呼,蔡曼丽比较着急开展工作。 陈秀秀呢,就配合蔡曼丽,安排好温家沟的事务,把山寨托付给了刘胜利,直接就领着人来了。 过去那要是去胡子山寨,那叫烧香拜山头,都得提前跟人家打了招呼才行。 不然你突然领着大队人马来了,人家知道你是干啥来的。 你是善意的拜访,还是恶意的想吞并人家的绺子呀。 这都得考虑不是。 所以陈秀秀刚一进来,就跟韩二当家的告了个罪。 韩二当家的那是人老成精,心里想啥,根本从脸上看不出来半点。 打了个哈哈:“没事没事,咱们呢,虽然一南一北,但是呢,也算一家人呢,都是被逼无奈,才走上这条道路的苦命人呀!” 你看人家这话说得漂亮,一下子把两家整成一家了。 陈秀秀告完罪,那就不想再跟韩二当家的客气来,客气去,说些车轱辘话,没意思,还浪费时间。 直接单刀直入:“韩二当家的,我们这次来呢,是这么回事,您听说过八路吧,这位就是八路军的代表蔡曼丽同志。 我们呢,是想着,联合你们靠山好绺子一起抗日,这答应了以后,那咱们可就真的算是一家人了。” 韩二当家的呵呵一笑:“这呀,我都听说了,你们说的这个,我会跟我们大当家的反映的。我呢,你们也知道,就是个二当家的,说白了,跟那底下的弟兄们都差不多,说了不算,不当家呀。 现在我们大当家的,不在家,出去办点事。等他回来呢,我再告诉他,看他怎么说。 咳咳,等我们大当家的有了决断,我们会及时派个弟兄告诉你们的。” 你看他现在就用上拖字诀了,既不拒绝,也不答应。 让你想劝劝他,都无从下手。 人家还说了,自己只是个二当家的,不当家做主呀,意思就是,找他没用。 蔡曼丽上前一步就问:“那不知道你们大当家的去哪里了?啥时候能回来呀?” 韩二当家的摸摸下巴,干笑两声:“这我哪能知道,大当家的走的时候,也没告诉我,他要去哪里呀!” 陈秀秀和蔡曼丽对视一眼,知道这韩二当家的,准是没说实话。 不过也是她们来得太匆忙了,人家有这反应也正常。 再一瞅韩二当家的,在上面坐着,眯上眼睛了,这是不打算聊下去了还是咋地? 也没说她俩进来了,给她们安排坐的地方,就让她们站着说话。 这明显的就是没打算长聊,赶她们赶紧走呢。 陈秀秀也没气馁,她经历的那些事情,论起来,哪个都比受人冷落要为难得多。 这小小的冷落,她现在根本不在意。 一拉蔡曼丽的手,人家不安排她俩坐哪里,她俩自己找地方坐呗。 也没管韩二当家的眯眼打盹,俩人在旁边搬个凳子,就坐下了。 哎,她俩还就不走了,就看韩二当家的,到底装睡,能装到啥时候。 反正既然来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呗,没个准信她俩就决定不走了。 她俩这情形,估计就跟现代那要债专员,或者那啥推销员一样,往这儿一坐,你听不听是你的事儿,我讲不讲是我的事儿。 反正我要粘住你,就是不走不走,打死也不走! 我要完成我的业绩,非得把你发展成我的客户不可,完成不了,誓死不罢休! 她俩领来的那些人,都在外头候着呢,这次可是带了不老少人来啊。 有那些一起参加过,抢劫日本鬼子枪械库的老前辈,还有山寨里头原来的人马,加上蔡曼丽带来的八路军战士,咋也有个八九十个人呢。 而且装备还都挺好,这也得说,多亏了人家天仙教,支援了不老少枪支弹药。 韩二当家的那肯定是没睡啊,眯着眼睛,只是在表明一种态度,传递出一种拒绝的心思。 但是他低估了这俩人的耐性和粘性。 哎,他眯了半天,一睁眼,嘿,这俩厚脸皮的丫头,咋还在议事大厅坐着呢! 陈秀秀就紧盯着他呢,一看他睁开眼睛了,咯咯一乐:“韩二当家的辛苦了,辛苦了!这为了招待我们姐妹俩,都累得睡着了!” 啊这话就尴尬了吧。 韩二当家的也不能说,马上就跟陈秀秀翻脸呢。 要说真的,他肯定是不愿意搞啥联合,自己的绺子,自己当家做主那多舒服啊! 想干啥干啥,想打谁就打谁,跟人家联合了,那到时候到底听谁的?听别人指挥,他们靠山好肯定不愿意;让别人听靠山好的,那没准人家还不愿意呢。 所以他根本就不想跟她们合作,但是也没想得罪她们就是了。 想着自己摆个不合作的态度,让她俩知难而退就得了,这样大家也不至于撕破脸,再见面还是好朋友。 结果人家这俩人,愣是坐这儿不走,这死皮赖脸的样子真够可以的。 他刚想直接下逐客令,你不走,我直接撵你,看你走不走。 这时候外头跑进来一个气喘吁吁地胡子,他一瞅,这不是跟大当家的,一起出去的胡子么。 也没当回事,还以为大当家的王老虎,已经得胜而归了呢。 心里话,要是王老虎回来了,那自己就不用当那撵客的恶人了,这些人让王老虎当黑脸对付去吧。 要是他们真闹僵了,那自己再出面当红脸,把事情圆回来。 总之,这年头,他们也不太想轻易树敌了。 过去几年有点飘,那家伙的,把周围十里八村的乡民,还有跟前的胡子得罪了个遍,现在想着能挽回一点是一点吧。 他们也感觉到风雨欲来了。 正这么想着呢,就听见那跑进来的胡子嗷嗷叫唤:“可不好了呀,韩二当家的,大当家的,让陈家磨坊的人给逮走了,等着你想办法去赎呢!” 这胡子还以为刘贤抓他们大当家的,肯定也跟他们绑票要赎金一样,给了赎金,大当家的王老虎,就会平安放回来了呗,根本不知道现在,最少有两个人盯上王老虎,要把他弄死。 韩二当家的吓一跳,直觉上他不想相信,王老虎会被陈家磨坊的乡民给逮走了。 王老虎当初走的时候,那可是带了小三百的胡子去的呀,就这还能让一些乡民给逮走喽,那乡民得是有多厉害呦。 陈家磨坊他也不是没去过,不大个村子,壮劳力有没有三百人都不好说,就算是全村人,把老幼妇孺都算上,满打满算也不过一两千人,靠山好的胡子们,那不说身经百战,可也差不了许多。 去的弟兄们,可都是见过血的呀,还对付不了陈家磨坊的乡民,竟然让大当家的都被逮走喽? 韩二当家的惊疑不定,但是大当家的王老虎被逮走了,晾这回来报信的胡子也不敢乱讲。 想了想,他站起来:“去,点上二百人马,跟我去陈家磨坊,我要去会一会,看看这是哪个英雄,敢逮咱们靠山好的大当家的!” 他刚站起来,后腰就被抵住了冰凉的东西,就听耳边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微微地笑意说道: “且慢!” 第264章 咋办 韩二当家的回头一瞅,妈呦,陈秀秀就站自己后头,也不知道拿啥抵自己后腰上了。 笨想呗,那抵住自己的,也不可能是啥好玩意呀。 心里头这个气呀! 你说说我把你当大侄女,结果你给叔叔来这个。 这话也是真的,要不是陈秀秀来,他根本不会给她们进山寨的机会。 哪家山寨能让人,不提前打招呼,就带这么老多人,呼呼啦啦地进来的呀。 大家说到底,还是各有防备的。 不过是想着陈秀秀当年,那也是给他做过饭,接济过他们父子,而且他临走还跟自己儿子,把人家大牛给牵跑了。 那牛卖了,可是够他们父子,好好生活了一段时间呢。 不然,寒冬腊月的,他们父子还能不能活到现在,都不好说呀。 结果,他最不防备的人,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其实,真说起来,倒也不是就单纯的因为,陈秀秀家招待过他,才让她进来,而是陈秀秀一瞅,那就是个伤员呢。 去劫枪械库之前,陈秀秀为了救刘玉蓝,让日本鬼子,把左边胳膊给整断了,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呢,何况断得挺厉害的。 虽然钟先生去了山寨以后,另外又给她配了点好药,那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好喽。 韩二当家的看陈秀秀这胳膊,用根红布带子吊在胸前,那他就没防备她,伤员么。 要说防备,那也得说是防备蔡曼丽。 毕竟蔡曼丽长得就自带着一股子英气,英姿飒爽,精明干练,给人一种,这女人肯定特别厉害的感觉。 要说也是靠山好这绺子,今天运气不好,过去老辈人讲就叫,犯冲。 大当家的王老虎,被刘贤媳妇用剪刀给威胁住了,这韩二当家的,又被陈秀秀给治住了。 也就是他俩,还不知道彼此的遭遇呢,要是知道喽,还不得哥俩抱头痛哭啊,这俩人可真算是同病相怜呀。 陈秀秀想制住韩二当家的念头,其实也是临时起意。 要搁刚才不知道大当家的,被陈家磨坊的乡民给逮住了,那她肯定不敢这么干呢。 万一她这边把韩二当家的治住了,人家大当家的回来了,那还不得生吃了她们。 虽然她们这次确实带的人比较多,那也多不过靠山好啊,靠山好可是天宝镇最大的绺子,人家最少也有小一千人马。 就算大当家的王老虎带走了一部分,那人家也还有好几百兄弟,她们带来的这点人,根本不够看的。 但是一听王老虎被陈家磨坊给逮住了,那这韩二当家的,就可以利用一下了。 绝不能让韩二当家的去陈家磨坊,把王老虎给赎回来。 王老虎可是罪大恶极,赎回来,乡亲们怕不是又得遭殃了。 你看,这又出来一个想让王老虎死的人了。 所以,韩二当家的,来不了了。 陈家磨坊的王老虎还不知道呢,他在这正翘首以盼,就等着韩二当家的过来赎他。 夹壁墙里头的几个女人,听见外头他们说话的动静了,这夹壁墙其实特别薄。 你想想过去那草房,里头能整啥设备呀,又没有钢筋水泥,又没有白灰的,也就是整几块木板子,几根木头间壁一下,抹点泥,就算隔断了,根本不可能隔音。 外头讲话,里头听得清清楚楚的。 曹寡妇跟陈厚魁俩人那日子,过得是如鱼得水,风生水起呀。 就特别开心,所以家里的事情,尤其陈厚魁对于闺女陈秀秀的事情,倒也没瞒着她。 就算瞒着,曹寡妇大略也能从村民嘴里听说,何必呢,还影响夫妻感情。 所以,曹寡妇听了一会儿,知道里头有人是陈秀秀一起的,心里就踏实了。 她就怕靠山好的胡子,不怕温家沟的,温家沟那是自己那继女的绺子呀。 她跟高凤莲她们一说,几个人都同意出去。 她们出去了,那瞎眼姑奶奶也摸索着从自己屋里出来了。 她听见家里人都跑的跑,躲的躲,自己摸摸索索到炕上躺着去了。 这会儿也是听见屋正里头有人,出来看看是不是进来小偷了。 虽然就算真进来贼了,她出来也不挡啥事,但是给人家看家么,咋也得负责呀。 两伙人一出来,正房坐着的几个人,赶紧站起来了。 刘贤认识曹寡妇呀,刚才还给他端菜上酒的,就说:“大婶子,这几个人说是来你们家的,你认识不?” 曹寡妇看看四荒子几个人,她还真不咋认识,因为陈厚魁娶她的时候,那也没大操大办的,都是二婚,就搬个铺盖卷,俩人到一屋住就得了。 所以四荒子没见过曹寡妇,但是多少听说过,陈厚魁娶了个续弦。 估摸这个女人就是那续弦了。 也赶紧笑笑:“那啥,我叫四荒子,是大嫂的四小叔子,这是亲家大婶吧,给您问个好啊! 我们出来办点事情,正好路过这儿,寻思着过来瞅瞅,结果看你们还都不在家。 就直接进来了,您可别怪罪我们啊!”哈哈哈哈。 曹寡妇连忙摆手:“不怪不怪,都是一家人,怪啥呀!你们吃饭了没有,我给你们张罗点饭菜去。” 这时候都后半晌了,四荒子还真有点饿了,点点头:“哎,那可就麻烦大婶了,我们还真有点饿了。” 村子外头留守的弟兄,那身上都带着吃的,就地埋锅造饭就行了,不用他们惦记。 曹寡妇撸胳膊挽袖子就忙活上了。 家里也没啥好东西,不过这是亲家小叔子,那咋也得好好招待招待呀,陈家磨坊出产小米,那是远近闻名啊,就捞点小米干饭,整点地里头的萝卜白菜大葱啥的,再炸个辣椒鸡蛋酱,就这么用菜蘸着酱吃,就挺好。 胡子管小米还真不叫小米,叫星星闪。这是胡子们的行话。也是讨个吉利的意思。 老百姓都知道,一般招待胡子要么就做小米干饭,要么就包饺子,那饺子也有行话的名字,叫捏边子。 像鸡蛋叫滚子,马叫连子,阴天叫茶棚,这都是胡子的行话。 招待胡子要是说不好行话,触了霉头,是要挨揍的。 她在这边做饭呢,里面那刘贤夫妻见到湘莲,这家伙的,哭哭啼啼,抱着就亲香个没完没了哇,把湘莲都整懵了。 孩子还小,她也不是太能理解。不过心里也高兴啊,往常出去玩儿,小伙伴都笑话她,是捡来的黑孩子,没爹没娘。 因为徐艾蒿跟陈俭,捡到湘莲的时候,陈厚魁可是满村子问过,有谁家丢过孩子的。 所以这整个村子里头的人,就没人不知道湘莲是捡来的。 过去小孩也是有鄙视链的,比如富的瞧不起穷的,那穷的呢,没谁可以鄙视的,只能鄙视这捡来的呗。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头,没爹没娘,那可比穷可怕多了呀。 所以湘莲虽然小小年纪,那也是受到了很多,来自于小伙伴们的嘲笑和鄙视的。 现在这俩人,说他们是自己的亲爹亲娘,而且陈厚魁也当着湘莲的面,肯定了刘贤是她亲爹,她身上还流着亲爹的血,那这就准没错了。 湘莲自小就在陈家生活,陈厚魁就是陈家的大家长,过去大家长的权威多重啊,所以说出的话,也就特别有说服力。 他们夫妻俩抱着湘莲在这儿哭呢,这时候孟三丫出去寻摸了一大圈,把陈厚魁他们几个男人也给找回来了。 进屋这顿寒暄,咱就不细表了。 见到被五花大绑的王老虎,陈厚魁也犯愁啊,刘贤把人抓来他们家了,打算咋办呢? 是让胡子拿钱来赎人,还是直接弄死? 胡子拿钱赎人,你把王老虎放走了,人家能不记恨你么,肯定会带着人来报复。 但是要图没有后患,说直接把王老虎弄死吧。 可人家还是靠山好的大当家的呀,弄死了是干净了,那人家靠山好别的胡子也得来找他们报仇啊。 不然自己的大当家的被人弄死了,绺子都不给他报仇,以后他们没法在胡子堆里头混呢。 唉,这两个办法都不合适,这可该咋办呦? 就,犯愁哇! 第265章 转手 四荒子看陈厚魁脸色臭臭的,就背着人,悄悄问他: “哎,老叔,你这咋脸色不好呢?咋地,是不是我们来的人多,怕给你吃穷了!呵呵呵。” 他就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呗。 陈厚魁斜他一眼,知道这小子跟自己开玩笑呢。 而且四荒子那就是个小机灵鬼,还挺讨人喜欢的,他们爷俩当初在山寨里,正经处得不错,就也没瞒着他。 当下愁眉苦脸地,就跟四荒子诉苦:“哎,我这不是犯愁么,你说说刘贤,把这王老虎给抓咱家来了,这可咋处理好呢?” 四荒子咯咯一乐:“老叔,这你愁啥呀,弄死他还不简单么!” 陈厚魁一拍他肩膀:“你这孩子说得简单。那要是你们弄死他,兴许没事,因为你们都是那一样的胡子,满哪里跑,靠山好想找你们复仇不容易。 可我们这是啥呀,我们就是那普通的乡下土包子。万一王老虎在这儿死喽,我们守家在地的,也不可能因为要打死他,就抛家舍业地出去流浪去吧。 哎,这不是放了,也怕他回来报仇,弄死他,还怕他们那同伙来报仇。 光我们倒没啥,就怕连累乡亲们呢!” “嗨,别怕,啥事都有我呢,要不这么地,待会你跟屋里头抓王老虎那哥们说说,把王老虎给我们哥几个,我们带着他离开陈家磨坊。 真要是有靠山好的胡子来了,你就让他们去温家沟,找我们要人去。 这怕个啥呀!别怕!”四荒子就差拍胸口保证了。 陈厚魁不想麻烦四荒子呀,万一因为他们把王老虎,交给了四荒子,再引起温家沟,和靠山好的胡子,火拼咋办呢。 自己闺女现在,可也是温家沟的胡子呀。 他摇摇头:“这怕不妥吧,我可不想把王老虎这麻烦,给你们引过去,再给你们惹出啥事情来,那多不好啊!” 四荒子看不说实话不好使了,陈厚魁这人还挺拗的,就说: “实不相瞒呀,王老虎已经记恨上我们了,即便我们不把他带走,那只要他活着,肯定也得找我们温家沟的麻烦。 还不如把他交给我们,我们不在你们这儿把他弄死,我们把他带回去,再弄死他,省得给你们惹麻烦。 要是你们不把他给我们,万一里头抓住他的那个人,想把他放喽,那将来,咱们可都有麻烦了。” 陈厚魁一想,也对,自己跟刘贤中间还隔着世仇呢,虽然刚才喝酒,喝得看着是哥俩好的样子,可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刘贤现在,那心里还记恨不记恨自己家呀。 万一他把王老虎放走了,那也是个祸患呢。 不如现在自己回去,跟刘贤好好商量商量,最好让四荒子他们,直接把王老虎带走,这样省得陈家磨坊乡亲们都有危险。 爷俩进屋就跟刘贤说了,刘贤虽然抓住王老虎了,但是他也愁该咋处理。 这王老虎就是个烫手山芋呀。 如果自己这次能把家里所有人带走,那也就不怕啥了。 可是自己那边,也危险呢,有时候可能还不如陈家磨坊安全呢。 自己在家多少还好点,就怕自己走了以后,刘道云他们有危险。 所以二话没说,就把王老虎给四荒子他们推过来了。 王老虎本来还想着,按时间来算,韩二当家的应该快到了,心里美滋滋地,就等着韩二当家的,把他救出去以后,咋回头血洗陈家磨坊呢。 好么,这就把他转让给温家沟的胡子了! 气得他破口大骂。 落到刘贤手里头,他还真不咋害怕,这人估计就是刘家磨坊的乡民,不可能敢杀他这个靠山好的大当家的。 最大的可能也就是讹点钱财,大不了让山寨出点血。 反正他也打算好了,等他安全了,就把陈家磨坊给平了。那到时候,给他们的赎金,不是又回到他手里了么。 但是想法没有变化快呀,这么快就把他给转手了。 到了温家沟胡子手里,可就没那么好办了。 胡子可就不一定只要钱财,那还可能要他的命啊。 豁出去了,脑袋掉了,大不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反正自从他当了胡子那天起,总有一天不得善终,他早有准备。 既然豁出去了,就骂呗,毫无顾忌,放开了嗷嗷喊着骂呀,咋难听他就咋骂。 四荒子才不听他的叫骂呢,从陈家扯块破抹布,就把王老虎嘴堵住了。 这下子饭都不吃了,领着人,押着王老虎就走了。 剩下的几个人互相瞅瞅,刘道云就说:“那啥,我们这就回家了,湘莲我就领走了哈。回头,我再备点礼,好好感谢感谢你们养育她这么大。” 陈厚魁赶紧推辞:“没事没事,都是乡里乡亲的,哪来那么老多礼数。你们快家去吧,我就不留你们了,老嫂子在家里,说不定都等着急了。” 刘道云领着刘贤几个人就回家了。 高老杆瞅瞅,他跟陈厚魁就说:“哎,大兄弟呀,这天可不早了,那我能不能在你家歇一晚上,别的事情,咱们明天再唠。” 陈厚魁也累极了,这一天可太刺激了,赶紧答应,收拾出来以前陈勤他们住的那屋,安排高老杆住下了。 咱再说刘道云他们回去。 到了家,刘道云媳妇那可真是等得心急如焚呢,可算是这几个人回来了,赶紧安排吃饭。 吃完饭了,刘道云就说:“刘贤呢,你们俩口子的事情咋安排,你有个啥打算,那都你们自己商量去吧,湘莲呢,今晚上就跟我和你娘睡,你看咋样?” 摆明了不想掺和嗣子夫妻的事情,本来么,这种事情就是咋处理都落埋怨的事情,就让刘贤夫妻自己决定未来的路该咋走吧。 是休了她,还是继续过下去,反正刘道云两口子不管了。 刘贤低低的应了一声,转身回那院了,他媳妇跟他身后,也不吱声,也跟着回去了。 其实原来他们俩家,都在一个大院子里,就是呢,开两个房门,走一个大门。 后头刘贤媳妇作妖,刘道云才做主,把院子一分为二,给砌成两个院子,各走各的大门。 等回到屋里,刘贤就问刘贤媳妇:“你心里头到底咋想的,那你跟我说说,我这心里好有个谱儿。” 刘贤媳妇刚要回话,就听见他们家屋后头,有个男人,边敲他们窗户边喊: “小咬尤,小咬尤,你在家呢么?快给我开开窗户呀!我给你送杠头来了!” 第266章 绝望 刘贤一听,这声音是个男人啊,牙都要咬碎了。 妈的,想也知道,这天都黑透了,来个男人在屋后头边敲窗户边喊,还一直让把窗户打开,这能有啥好事啊! “蹭”他就窜到屋后头,一把就把那趴他们家窗户喊话的男人,给揪进来了。 这男人是谁呢,就是前头给刘贤媳妇,通风报信,送蛇肉吃的那老光棍。 他来呢,倒也不是就有啥坏心思,他本来就挺同情刘贤媳妇的,而且跟刘贤媳妇,到底有过几次不一样的那啥交情。 他就觉得吧,老话说的,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要是照这么说,那他跟刘贤媳妇,可有好几百日的恩了。 就惦记着刘贤媳妇,下午嗷嗷跑哪去了呢?是不是出啥事情了?不然他出去找那么半天,咋就没见到人呢。 本来这老光棍,就是因为没钱、没房子、没地,净穷才娶不到媳妇的。 前几天也是运气好,让他逮了几只兔子,卖了俩钱。 这今天早晨从别人家,买了一个杠头,自己没舍得吃,揣着就来找刘贤媳妇了。 说为啥他喊:“小咬尤”呢? 过去的女人,只要嫁了人家,自己的姓氏基本就没人喊了。 一般都冠以夫姓,像刘道云媳妇,别人就喊她老刘家的。 刘贤媳妇呢,人家就喊她小老刘,其实她娘家根本就不姓刘,只是夫家姓刘。 这老光棍呢,他是个大舌头,吐字不清楚,所以喊“小老刘”,就喊成“小咬尤”。 刘贤比这老光棍小几岁,但以前在一个村子,大家都认识,他知道这人是个大舌头啊,一听他喊“小咬尤”。就知道这是喊自己媳妇呢。 你说半夜三更的,一个男人,趴女人窗户根底下喊名字,那还有好事? 说不定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来过多少回了,也是这么贱贱的喊:“小咬尤,小咬尤”。 这是个男人,也忍不了别的男人,黑灯瞎火地来自己家,喊自己媳妇,还这么贱贱的呀。 其实还真冤枉这老光棍了,他这不是故意要贱贱的,实在是大舌头的人,讲话就那样呀。 刘贤眼珠子都气得红了,就跟那斗牛似的,揪住这老光棍的衣服领子,就嗷嗷喊:“你来干啥?你来找她干啥?你给我说!说呀!你要是敢不说实话,我打死你!” 老光棍也吓懵圈了,哎呦我的个亲娘哎,这人家丈夫在家呢,他结结巴巴地:“我,我,我来那也没旁的意西(思)呀,我,我就是给小咬尤送杠头来了!” 这杠头在过去可是个好玩意,那是用面粉,当然过去那面粉没有像咱们现在吃的这么白的,里头还掺的有麦麸子,发黄发黑。 不过呢,胜在有天然的一股子麦香。 过去没有酵母,家里基本都是用上次做馒头啥的,剩下的老面,留一点,混在温水里头捏碎喽,掺上面粉,放到温暖的地方,自然发酵。 等面发酵好了,里头适量放点碱,揉成一个一个的面饼,那面饼四周用专用的模具,压点花边,放到灶头,炕这面饼,炕熟了,这就叫杠头。 过去那时候,就是这么做的。 现在怎么做的,那就不知道了,估计都是用机器加工的了。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是没人稀罕这玩意,吃起来也就跟烧饼差不多。但在在过去,这杠头可是无上美味呀。 因为过去那生活条件多差呀,一年都不见得能吃上一顿白面,那这白面做的杠头,都是走亲戚,或者逢年过节才能吃得起的东西,在穷人家,更是金贵。 所以说,平白无故的,会有男人这么三更半夜地,给妇女送杠头吃么? 刘贤更肯定,这俩人,就是那纯纯的奸夫淫妇! 气得那是拳打脚踢的。 把老光棍好一顿打。 要么说这老天爷就是不可怜苦命人呢。 本来因为刘贤媳妇不顾自己生死安危,拿剪刀威胁住王老虎的那时候,刘贤都决定不顾前嫌,重新接纳刘贤媳妇了。 再说他自己现在也成了太监了呀,他的卵蛋打仗的时候,都受伤没了,跟刘贤媳妇就算在一起,那也不能干啥了,所以他倒也不在乎刘贤媳妇过去那些事情了。 一句话,都不容易。 就想着,既然四妞这也还活着,找到了,那就一家人,也别管以前都各自咋样了,就好好的在一起生活吧。 这年头人命比草还贱,指不定哪一时,这人好好的就没了,在乎那些面子呀,恩恩怨怨的干啥呀。 活得轻松点他不香么。 刚才他就想告诉刘贤媳妇,以后呀,就他们三口人好好过呗,只要刘贤媳妇能改邪归正,好好在家待孩子,自己也不休她了,更不会说瞧不起她,或者打她骂她啥的。 可是心里想得有多好,那真面对着这老光棍,夜半送杠头,他就多意难平啊! 简直气炸肺了呀。 想象中的有多不在乎,现实中就有多在乎。 刘贤媳妇那是根本就从来没想过,刘贤可以饶过她。 老光棍平时对她的好,她又不是个木头人,能说就一点都感觉不到么,眼瞅着让刘贤再打下去,就打死了。 她木木地,眼神空洞地,“噗通”就给刘贤跪下了:“求求你放过他吧,要是真气不过,你打我吧!打死我,我也没有怨言,只求你,放过他吧!” 然后“咣咣咣”冲着刘贤就磕了仨响头,那是真磕呀,头抬起来,血顺着脑瓜门子,哗哗就淌下来了。 刘贤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就甭提了,带着哭腔就喊:“大妞他娘,你他妈的不是人,我平时都咋待你的,你心里没数么? 你,你但凡找个别人,我都不一定生这么大气! 可你为啥找这么一个,又丑又穷又大舌头的老光棍子,来羞辱我啊! 啊,啊,啊,他到底哪里比我好! 你说,你给我说啊!” 刘贤简直气得要原地爆炸了好么! 刘贤媳妇看看他,呲牙一笑:“他呀,他哪里都比你好呀!至少,他还知道怕我有事来看看我,你呢,你出事就自己跑了,把我扔到家里头,你知道我过的是啥日子么? 生不如死啊! 我呀,我好几次都走到河沟子边上,就想一死了之,四个闺女呀,都因为你跟人家发毒誓死了! 我恨死你了呀! 后头,你又把人家陈勤腿打折了,把我扔下,就自己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呀! 这个人呢,是,他是个老光棍子,没你好看,还没你有钱,但是呢,他没扔下我呀,他还知道怕我有事,大半夜的过来瞅瞅我! 啊,不比你强百倍么! 你瞧瞧我现在这样的,也就只能配他这样的了,你放过他吧,要杀要剐,你都冲着我来! 反正我烂命一条,你想拿去,你就拿去!” “你,你,你真是不可理喻啊!我本来都想着,四妞找回来了,咱们仨就好好过日子吧,我都不计较你以前的事情了,可你呢,你就他妈的这么对我啊! 你丧良心啊!你滚,你滚,你们都他妈的给我滚!滚——”刘贤抱住自己的脑袋,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发出绝望的嘶吼! 第267章 赶走 刘贤媳妇慢慢爬起来,一眼都没瞅刘贤,过去扶起来老光棍,轻声说:“走吧。” 老光棍满脸都是血,这是让刘贤给劈头盖脸打的呀。 他怕刘贤媳妇担心,呲牙一笑:“嗯呢,我走!” 一瘸一拐地过去,弯腰捡起被刘贤打掉在地上的杠头。 要说过去那杠头,可是老瓷实了,这玩意邦邦硬的,砸脑瓜子都得邦邦响,只有一样好,扛饿,还是细粮的。 老光棍爱惜地用手,扑拉扑拉杠头上面沾的灰,咽咽嘴里不由自主分泌出来的口水,馋呢,他平时可从来舍不得,给自己买这玩意吃呀。 把杠头往前一递:“你拿着跟大兄弟一起吃吧!”又咽咽口水,补一句:“这玩意可好吃的了,嘿嘿嘿。” 刘贤看他俩还不走,这老光棍子还整个破杠头,一门在这儿跟媳妇打情骂俏的。 实际上还真不是打情骂俏,而是这老光棍觉得吧,自己好像送杠头来,给刘贤媳妇惹麻烦了。 他就想着,赶紧把这杠头给刘贤媳妇,这他们俩口子一起吃喽,杠头那么好吃,吃着吃着,俩人不就能和好了么。 对于刘贤打他一顿,他倒是没咋记恨,谁让自己半夜来敲人家窗户呢。 老光棍不太精明,但是呢,也不是特别傻那种,多少懂点人情世故。 至于刘贤说的,让他俩一块滚,老光棍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没当真。 他总觉得这年头,能娶上一个媳妇,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啊,哪有人舍得让媳妇跟别人走的。 他想着,自己赶紧走吧,走了,好让人家俩口子和好不是。 要说他这想法确实够奇葩、够朴实。 但是在过去那时候,老百姓都吃不上穿不上,人的道德观、价值观肯定受到一定的冲击,以至于很多人,因为不忍心自己家的孩子饿死,做丈夫的,把自己媳妇给租出去,替别人生完孩子,再回自己家的还有呢。 所以,也不能说老光棍的想法,就一定不切合人性啊,实际情况啥的。 他这想法,是带着时代的烙印的。 人们的价值观、婚恋观、是非观和道德底线,跟当时的社会环境,必然息息相关。 但是刘贤不是这样想的呀,他跟老光棍所处的阶级不一样,他们家一直都算小康水平,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过去没败落的时候,还曾经是大地主。 所以,他绝对不能接受自己的媳妇,跟别的男人给他戴绿帽子。 今天晚上,即使老光棍不来敲窗户,就算按照刘贤的想法,他们三口人在一起生活了,那也好不了。 毕竟,刘贤媳妇跟过好多男人的事情,是一根带着剧毒的刺,扎在俩人中间,不一定啥时候就爆发出来,最后的结局,说不定还不如现在这个。 人家刘贤媳妇也是想明白这点了,对于刘贤说的,本来还曾经想过,不休了她,跟她继续过日子的话,纯粹当个屁给放了,根本就没当真。 刘贤又嗷嗷喊:“你俩奸夫淫妇快他妈的走!不然到时候,别怪我控制不住,一枪崩了你们!” 嗯?老光棍茫然了,这咋还让他媳妇也跟自己走呢。 再一听,这还要拿枪崩了自己跟刘贤媳妇,这可不行啊,赶紧一把抓住刘贤媳妇,哆哆嗦嗦地:“小咬尤,小咬尤,咱们快肘(走),快肘(走)!他要崩展(咱)俩!” 他这过去不叫大舌头,叫咬舌子,就是说话吐字不清楚,说出来的话,自带一点贱贱的感觉。 老光棍被刘贤好悬打死,那走得就一瘸一拐,浑身还被打的都是伤,哆哆嗦嗦地,反正就算是想跑,也跑不快。 刘贤媳妇呢,这会符水那瘾头子还犯了,打哈欠,出虚汗,肌肉疼痛,痉挛,流眼泪鼻涕,还恶心发热。 也哆哆嗦嗦地。 刘贤媳妇跟老光棍俩人,只能互相搀扶着,就这么走出了刘家。 刘贤媳妇那是啥也没从刘家拿走呀,就当时身上穿的一身衣裳,别的,啥都没带。 就这么从此走出了刘家,也从刘贤的生命里,彻底消失了。 刘贤看着他俩蹒跚地走出屋门,又蹒跚地开了大门,俩人相互搀扶着,消失在了黑暗里。 ······ 眼前闪过的,都是刘贤媳妇消瘦佝偻的背影,和满头灰白的头发。 他茫然地抬起头,望向外面黑漆漆地天空,嘴里喃喃自语:“又是个阴天呢!” 他朦胧地记得,当年娶刘贤媳妇的那天,热闹过去以后,入洞房之前,他看外头的天空,也是这样黑洞洞的,阴天,看不到一颗星星。 还记得当时,他掀起刘贤媳妇的红盖头,她年轻羞涩的脸庞,像村头梨树上,开得最美的那朵梨花一样漂亮,眼睛比夜空里头,最炫的星星还璀璨,她对着他,微微抿嘴一笑,他的魂都差点飞走了。 一帧帧的画面闪过: 她初为人妇的娇羞; 她初为人母的喜悦; 自己入狱生死未卜,她痛哭失声; 失去四个女儿时,她悲痛欲绝; 自己枪击陈勤后,离家出走时她的泪眼婆娑; 面对靠山好大当家王老虎,她的舍命维护; ······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陌生起来的?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头上有了白发,脸上有了皱纹,腰身像背了重物般佝偻起来,脚步苍老得踉跄,身姿变得瘦小又干枯? ······ 刘贤无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仍然光滑,看看自己的手,也还年轻。 是啊,他跟刘贤媳妇一样大,今年多大呢,二十八岁。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刘贤大笑起来,原来,原来呀,这个女人,跟了自己,日子曾经是这样的难过呀! 也许自己给过她甜,但是没有给她的苦多!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都走吧,都走,走了好,走了好啊! 他扑倒在炕上,一只手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一只拳头抵住自己的嘴,牙齿死死地咬住,像痛失伴侣的羽雁,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地哀鸣—— 另一个屋子里头的刘道云跟媳妇,也都没有睡着。 嗣子跟嗣子媳妇到底咋商量的,他俩不知道,但是听见隔壁屋子里头,又是打又是哭又是喊的,还有别的男人的呼痛声。 就知道,这事情即便处理完了,嗣子刘贤的心里,那也好受不了。 俩个老人也没有点灯,摸黑躺在炕上,刘道云媳妇给睡熟的湘莲,掖掖被角,怕惊醒孩子,小声跟刘道云说: “当家的,咱就真的一点也不管呢?” 刘道云知道她指的是刘贤夫妻俩的事情,“嗯”一声,也小声说:“咱俩管啥呀?一辈人管一辈事吧! 咱老了,老了就得服老。 年轻人他们自己的事情,爱咋处理就咋处理,咱就帮他们照顾好小湘莲就行了。 别的呀,别掺和! 掺和多了,万一将来他俩谁后悔的,指不定还得埋怨咱们。 咱们呀,就每天能多干点活就多干点,不能呢,那就想法多照顾照顾小湘莲,哎,这就算对得起他们了。 别的,咱也是有心无力呀。 别说刘贤他俩咱帮不上忙了,那咱闺女现在,哎,也不知道咋样呢?” 一提起闺女刘玉蓝,刘道云媳妇也顾不上担心刘贤了,也长吁短叹地:“谁不说呢,也不知道她现在干啥呢,是在哪里呢? 哎,你说说她一个年轻闺女,自己在外头,遇到啥难事,那都没个人帮忙。 咱俩又帮不上忙,这可咋整?真担心呢!” 刘道云拍拍媳妇的手:“也不知道刘贤这次回来,还出去不出去了。要是他还要出去闯荡,就让他帮忙给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闺女。 就算她不能回来,咱知道她在哪里,好不好,那也多少放心不是!” 却不知道他俩正惦记的闺女刘玉蓝,现在可遇到大麻烦了,正被人,三堂会审呢! 第268章 冒充 话说刘玉蓝加入了在“在家里”民间组织,那是如鱼得水呀,混得风生水起的。 她本来就是个爱说爱笑的性子,为人还挺仗义。 加上又是创始人的徒弟,她师姑,也就是那老太太,对,她师姑是旗人,就姓那,别人都叫她那老太太。 那老太太你看她这人吧,表面挺凶,但是其实她就是嘴硬心软。 这么老多年,一个人都熬过来了,冷不丁一铺炕上,突然睡着一个年轻小姑娘,这刘玉蓝在她眼里那也就是个小姑娘呗,不过十七八岁,虽然结过婚了,但是呢,确实还小呢。 看着她对刘玉蓝凶巴巴的,给她泡药浴也好,还是教她功夫也好,那都一副恶狠狠的,你不练好喽,我要咋地咋地你的。 其实呢,她比谁都心疼刘玉蓝。 刘玉蓝年纪大了,那骨骼也好,还是筋脉也好,都差不多长成了,现在再想练功夫,且得吃不老少苦呢。 而且就算她努力练了,比照着别人从小练就的童子功,也还是多少要差点。 要说其实比别人差点,那也不至于就特别离谱,但是那老太太心疼啊,这女娃子好啊,每天晚上睡觉还帮自己倒洗脚水,给自己捏肩膀捶后背的,还给自己捂被窝。 人年纪大了,那血脉呀,气血啥的,肯定不如年轻人火力壮,动不动就腰酸背痛,手脚冰凉。 人家刘玉蓝这都给她照顾到了,对她照顾得那个精心呢。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好,那老太太自认为,自己都这么大岁数了,本身又是个跑江湖,吃江湖饭的人,看人就从来没有看错的时候。 她看出来刘玉蓝是对她真好,人家孩子对自己好,自己也得对得起孩子呀。 所以,平时“在家里”,一旦有个集会呀,或者大宗的买卖交易啥的,她都带着刘玉蓝去长长见识,免得孩子从农村来的,将来办点啥事儿露怯。 一来二去的,哎,刘玉蓝搁“在家里”组织里头,大小事情,还都能说上两句话,一般人看在那老太太的面子上,都礼让她三分。 刘玉蓝在这边待得,那还是挺舒心的。 但是呢,她也没忘记自己男人的仇恨,对日本鬼子那更是抽冷子,就要出去杀一个。 地道她也熟悉了,“在家里”组织本来就来自穷苦大众,那民间的小道消息不要知道得太多哦。 所以,她想打听个啥事,那是极其便利。 比如日本鬼子哪个哪个岗哨几个人,多长时间一换岗,一般啥时候爱出来溜达,有没有人爱单独出来啥的······· 论消息的灵通劲,现在她在这个地方,都得说比天仙教还厉害。 天仙教根植于妇女儿童中间,要说这群众基础也够强大的了。 但是别忘记了,过去那年代,妇女儿童在家庭地位上,那是处于金字塔最底层的,家里或者外头有啥消息,或者有啥决策,她们都是被首先排除在外的。 而“在家里”组织呢,人家这里头的成员,大多数是家里头的顶梁柱,过去挑担子出来买卖农产品也好,还是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贩也好,那基本都是男人呢。 男人常年在外面行走,知道的消息可就多了,肯定比妇女跟儿童知道得多,就是了。 所以,刘玉蓝就充分利用“在家里”消息灵通,渠道多,地道对于她的撤退逃跑路线,还极端有利等等特点,开始了对日本鬼子的狩猎。 城里头有那么好一阵子,日本鬼子都不敢落单出来,风声鹤唳呀,害怕。 老百姓心里都拍手称快,这日本鬼子不敢单独出来,就能少祸害他们不老少啊。 也不知道谁,虽然没见过刘玉蓝杀日本鬼子的场面,但是呢,通过只言片语,还有一些蛛丝马迹,发现,哎,这个专门杀日本鬼子的人,好像就是一个人,没有同伙啊。 就这么地,外头都给刘玉蓝起了个诨号:单闯。 这名号也传到了日本鬼子的耳朵里头,他们可是恨死这单闯了,发下通缉令,谁要是能提供单闯的消息,有赏! 这赏赐要说还挺高的呢。 过去那时候,伪满洲国之前用官贴,伪满洲国的时候,用老头票,可是呢,人家东北老百姓不认这个呀。 不然咋说东北人倔呢,他们不用,宁可在像“在家里”这样的民间组织里头,以物易物,哎,也不愿意用日伪发行的老头票。 以物易物是啥呢,就是你给我俩土豆子,我看差不多,再还你一个大倭瓜,大概就这意思吧。 反正就是宁可原始交易,我也不用你们日伪发行的钱票。 后头伪满洲国没了,那老百姓家里头,有的都成麻袋的烧这老头票啊,就不值钱呢。 老百姓不认他们日伪发的这个钱,人家还是认金银,所以日本鬼子这次就赏赐金子。 就这也没有老百姓去检举,不说大家不知道是谁,就算知道,也没几个人真敢去呀,万一检举完了,日本鬼子再顺手把自己咔嚓了呢,这不是没可能啊,那时候日本鬼子无缘无故杀的人可不少啊。 这谁不怕啊,宁可不得这钱,也不去,况且大家都是中国人,那还不得向着中国人么。 好容易有个中国人,就是这么厉害,这么有钢,专杀祸害人的日本鬼子,不说拍手称快吧,那也不能出卖不是。 就这么地,刘玉蓝在城里头,那单闯的名头,还越闯越大了。 她这名气大了,还没人知道她具体是谁,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这虽然有个好处,让日本鬼子抓捕不到她,可也给了另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机会。 就说这附近有一个村子,叫三十六里,为啥叫三十六里呢,是因为这个村子距离城里,差不多正好三十六里地,过去不是公里,就是里,三十六里地远。 这村口住一家,姓金,两口子带俩黄花大闺女。 就说这一天,天擦黑了,村口进来个黑吧溜球地壮汉,背把铲地的锄头,正好呢,就一进村,看见金家的房子了,他就敲门呢。 金家老汉就出来了,问呢:“哎,小伙子,你这么晚了,敲我们家门,是有啥事啊?” 这黑小子就说:“大爷大爷,你可小点声音呢,别吵吵!我是那专门杀日本鬼子的单闯啊,今天呢,刚杀了一个日本鬼子,这不,城里正搜捕我呢,能不能让我在你家躲躲?” 金老汉一听,那是肃然起敬啊! 脑瓜子伸出来四处寻摸半天,就怕有人看见这黑小子在这呢,再让人把他给抓走喽。 他心里一直敬佩单闯啊,每次偷偷跟自己媳妇和闺女提起来,那都直竖大拇指,说单闯那跟岳飞似的,民族英雄啊,敢杀倭寇。 日本鬼子在他嘴里,那就是倭寇啊。 四下瞅完了,晚上么,都黑天了,过去也没有电灯啥的,照明都靠煤油灯,一般人家舍不得灯油,都趁天还亮的时候早早吃完饭,上炕睡觉了。 外头还真没人看见黑小子。 金老头一把就把黑小子给拉屋里去了,特别热情啊,张罗让媳妇跟俩闺女,赶紧给英雄做好吃的呀,必须跟英雄喝酒。 岂不知,这一番好心,却给自己家,招来了弥天大祸! 第269章 打假 是啥大祸呢? 这黑小子的一双癞蛤蟆眼,盯上了金老汉家,两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 人家这俩闺女长得好看呢,差不多十六七岁,大眼睛双眼皮,一笑还带俩酒窝,身姿窈窕,正是最美的时候。 黑小子喝着小酒,小眼睛巴巴地盯着俩小姑娘。 金老汉跟媳妇就生了这么俩闺女,过去家里没男丁的,一般呢,都是招个上门女婿啥的,有那家里儿子多,娶不上媳妇的勤劳点的小伙子,招一个,将来生的孩子随自己家姓,给自己养老送终。 金老汉早就想好了,大闺女呢,就嫁出去,小闺女呢,就留家里头招个养老女婿。 这俩闺女中间就差一岁,一个十六,一个十七。 过去结婚都早,大闺女,也就是十七岁这个,都定亲了。 就等着年后,两家选个好日子,大闺女就嫁人。 俩人喝的都是高粱酒,黑小子有目的呀,他就想祸害人家闺女,所以就往死里灌金老汉。 金老汉呢,本来酒量就不咋行,加上碰见自己认为的杀倭寇的大英雄,也高兴啊,就敞开来喝上了。 他媳妇就挺担心,虽然这人是啥大英雄,但是咋瞅这大英雄,咋不像好人呢。 过去别说大英雄,就是个普通人,去别人家做客,那也没有两眼,不错眼珠的死盯着人家闺女瞧的。 这色眯眯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好人! 就一门劝金老汉:“孩子她爹呀,你快别喝了,差不多就行了,你瞅瞅人家小伙子来了,这也累了,让他早点休息。 咱们呢,也早点把灯熄灭喽,不然别人看见,咱家灯这么晚还亮着,那城里来抓他的人,再过来抓他可咋整。” 金老汉媳妇那也是拼命的想辙,就想着让金老汉可快别喝了。 甭管这人是不是英雄的,是啥他们家都不认不识的,你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家里就金老汉一个男人,剩下的他们娘仨,手无缚鸡之力,根本算不上战斗力。 万一这黑小子真有啥坏心,可咋办呢? 他们家住得离村子还远,真有啥事,到时候喊救命都没人能听见。 金老汉还逞强:“你别拦着我,我还能喝,我没醉!” 这人一般开始叫唤自己没醉的时候,就基本上已经醉大发了。 金老汉媳妇就扶着金老汉,让他去炕上躺躺。 然后又回头招呼黑小子:“小伙子呀,你吃你的。你金大爷呀,没有那酒量,你能吃能喝,就尽管自己吃喝,别客气。” 实际上金老汉媳妇,就有点不咋乐意了。 谁愿意自己家来个陌生人,一门灌自己丈夫酒,还俩眼跟灯泡似地,色眯眯盯着闺女看个没完呢。 俩闺女早让她给打发她们自己屋,待着去了。 就不让闺女出来了。 就怕这黑小子不怀好意,万一起点色心啥的,祸害人咋办呢。 你看还就怕啥来啥。 黑小子“腾”就下地了,一把就把这金老汉媳妇给拽住了,抱怀里一顿乱啃呢。 把金老汉媳妇给臊的呦,她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这吓得都快忘记挣扎了。 黑小子手就往衣服里头伸。 金老汉媳妇反应过来了,就嗷嗷喊金老汉:“孩子他爹呀,快醒醒,有人行凶啊!救命啊——” 金老汉躺炕上半梦半醒的,砸吧砸吧嘴,翻个身嘴角淌着哈喇子,没起来。 他喝多了,身上没劲,还软绵绵的,不想动弹。 这金老汉媳妇一声又一声地喊,金老汉就算醉大发了,那也直觉不对劲了。 他一咕噜就从炕上爬起来了,出来一瞅,可不得了了! 这他妈的黑小子抱着他媳妇呢! 他上去就拽黑小子的胳膊:“你小子想干啥?你给我放开,放开我媳妇!” 黑小子“咣”一脚踹金老汉小肚子上了,金老汉“哎呦”一声,“噗通”就一个屁股墩儿坐地上了。 他这明显喝多了呀,而且他都四十多岁了,过去的农村汉子,四十多岁体力可就不咋行了。 吃得不好,长期营养不良,加上长期从事体力劳动,没有好的医疗条件,身体必然跟现代那四十多岁的男子不能比啊。 黑小子才二十左右岁,青春正当年,长得还挺壮实,加上他有预谋地,给金老汉灌了不老少的酒。 金老汉能打过他么。 加上金老汉媳妇也打不过呀。 俩闺女趴自己屋门口光知道哭了,吓得不敢动弹。 其实就算黑小子再咋厉害,那要是一家子四口人,就豁出命去跟他打,他还真不一定能不能得逞。 关键是这俩闺女,胆子特别小,不敢出屋,就知道趴门缝那儿,爹一声妈一声地哭。 你都说你光哭有啥用啊,俩都十六七岁的闺女,再没力气呗,也能挡点事吧。 她俩还没裹小脚,真跟黑小子撕吧起来,多少也还能整俩下子。 金老头媳妇,那可就不行了。 金老头媳妇那是纯粹的小脚,虽然没有三寸那么小,但是最大也就四寸吧。 那小脚丫子,骨头都裹折了,往那一站底盘都不稳当呢,更别说跟壮汉打架了。 人家这黑小子有心眼子,喝酒也没忘记把自己那铲地的锄头拿进来,轮起锄头,这一顿揍啊,把金老汉夫妻俩,都给打趴下不能动弹了。 就这么被黑小子给捆起来了,金老汉跟媳妇嗷嗷喊俩闺女:“大丫,二丫,赶紧跑啊——” 俩闺女都吓瘫了,腿哆嗦得迈不开步,还跑啥呀。 咳咳,此处省略两千字······ 就这么的,让黑小子当着她们父母的面,给祸害了。 过去那时候多保守啊,大众嘲笑指点的也大都是那受害者,施暴者反而洋洋得意。 女性总是处于弱势地位。 社会的舆论力量在这种事情上,那是对女性相当的不友好。 所以金家的俩闺女,被祸害完的第二天凌晨,黑小子一走,姐俩就投河自杀了。 都没说给金老汉夫妻俩把绳子解开,他们夫妻俩想制止,嘴被黑小子给堵住了,还喊不出来声音,被说阻止了,就是喊救命都喊不了。 还是过了两三天,一个邻居过来上他们家借东西,才发现金老汉两口子,那早已经奄奄一息了。 好歹救回来了,金老汉媳妇也选择投河自尽,追闺女去了。 金老汉直接就疯了。 但是乡亲们,还是从他的疯言疯语里,知道了事情的全部过程。 人们这可就炸锅了,纷纷指责单闯不是个好东西。 你杀日本鬼子,我们大家伙拥护你,可你不能祸害自己乡亲们呢! 过去那信息传播是相当的落后啊,这个村子发生的事情,也就小范围的人知道,别的村子不知道啊。 黑小子第一次从金家尝到甜头了,怀里揣着从金家抢来的钱,又开始作案。 这回他有经验了,专门选那离村子远的人家作案。 他也精乖,看人家屋里人多,他就讨点吃的就走,也不多留。 要是看到屋子里头人少,自己权衡一下,可以对付,那他就下手了。 一来二去,那消息能说一点都不传出去么,慢慢地,大家都知道单闯他不是个好东西,不仅入室抢劫,还是个采花大盗,甚至还杀人放火。 这名声,那真是迎风臭三十里地呀! 别人不知道单闯是谁,“在家里”组织里头的几个老前辈,大略知道点。 不过刘玉蓝出去杀日本鬼子,也是瞒着他们去的。 但是这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老前辈还是多少知道点,不过就是还不敢就确定一定是。 于是就把刘玉蓝给喊来了,那得问问呢,单闯到底是不是她,要是她,这有一个打着她的旗号,四处作恶多端的冒牌货,他们得打假呀! 刘玉蓝一过来,就承认自己,确实就是传说中的单闯,这些老前辈们一看,这是自己组织里头的人呢,那就帮忙打假吧,不然万一把“在家里”的名声给带坏了可咋整。 况且这冒牌货属实可人恨,祸害的都是穷苦人,即便跟‘在家里’啥关系也没有,这也得派人给他收拾了。 更何况跟‘在家里’有这么密切的关系呢,老前辈们都发誓,绝饶不了这混蛋。 这下一集,咱们就开始讲打假的故事了。 第270章 人来 既然决定打假,“在家里”的成员们,那就整个行动起来了。 可不要小瞧“在家里”的这份力量啊,虽然是个民间组织,但是这个民间组织,它是肩负着民生重任的。 穷苦大众们要出门交易个啥农产品,换点油盐酱醋茶啥的,更有一些什么小花洋布啊,洋火啊(这洋火就是火柴),这些外来的东西啥的,都是在人家这组织里头的交易场所办理。 “在家里”组织呢,不能说就能保证你完全绝对的公平,童叟无欺。 但是呢,基本的公平还是可以做到的,老百姓的欲望其实很容易满足,只要基本的公平可以做到,那就很满意了。 最起码,没人敢在人家这交易场所里头闹事,或者收保护费啥的。 当然,你进人家“在家里”交易场所,那肯定也是会收取一部分费用的,不过这都在大家可承受的范围内。 如果你就是没有钱,那你多少拿点农产品意思意思,人家也多半会接受。 这就是个基本上,属于非盈利组织了。 粘合力肯定不是那么特别强的,但是胜在里头人员混杂,三教九流都有,消息特别灵通。 啥消息只要你想要,不是涉及到特别机密的,那都能整来。 当然,有些时候是需要出一点钱买消息的。 不然大家都是穷苦人,能参加“在家里”的,就没有那富裕的,你不给点小恩小惠的,这次给你提供消息了,没得到好处,那下次可能他就不愿意再提供了。 那老太太出钱,没用刘玉蓝拿,当然,刘玉蓝现在就是个穷光蛋,你让她拿,她也未见得能拿出来。 伙食费还是她通过“在家里”的私人渠道,把从日本鬼子身上,缴获的那金怀表给卖了,才能支付给那老太太生活费。 人家那老太太都明说了,不要刘玉蓝出这钱,她代替死去的师兄收的徒弟,师侄女么,一家人就甭客气了。 可刘玉蓝这孩子知道分寸。 再是师侄女,那也是刚认识的,没亲没故的,哪能让人家一个孤老太太养活自己呢。 没几天,消息就传回来了。 要么咋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呢。 那老太太花了钱了,那消息就快呀,连那冒充的黑小子家在哪里,姓啥叫啥都打听出来了。 反正这情况都细致到黑小子,七岁的时候还尿炕,八岁的时候偷看过人家大闺女洗澡,你就说得多详细吧。 黑小子叫叶二鸡篓子。 过去那乡下孩子都没啥好名字,尤其长大以后,很多人就被乡亲们,根据他自身的一些显着特征,给起外号。 有的大名没有,一辈子就一个外号的,那有很多啊。 过去那乡下男孩子,一般就叫大柱子,二柱子,三柱子·····以此类推, 女孩子就大丫,二丫,三丫······也是以此类推。 叫这样小名的人多了,为了便于区分,比如你姓叶,就老叶家大柱子,姓王,就老王家大柱子。 哎,过去人没文化,孩子还多,起名就这么随意,而且乡下说法,贱名好养活,那人们对名字就更没有啥执着了。 这叶二鸡篓子呢,是因为他姓叶,但是性子特别急性,好像有个地方的方言,管这种性子就叫草鸡。 东北呢,说谁性子不好,那就会说,谁谁谁老鸡篓子,就是老发脾气的意思。 可见这黑小子,也就是叶二鸡篓子,那脾气得是多不好,让乡亲们给他起这么个诨名。 他小时候的小名,反而没人知道叫啥了。 谁还没有个英雄梦呢,叶二鸡篓子也有啊,但是他没胆子去杀日本鬼子,所以整天背个锄头,满哪里转悠,装自己是单闯。 好几次还真让他给装成功了。 哎,被人崇拜恭敬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还能混吃混喝。 刚开始,他也就想混吃混喝,没想别的。 结果在金老汉家,打开了罪恶的魔盒,觉得犯罪成本几近于无,那就干吧,所以就开启了他,罪恶的人生。 人家“在家里”的人,把他底子摸出来以后,就开始有人留意,看他又打算去哪里祸害人。 这一天,一个组员传回来消息,说叶二鸡篓子,好像奔陈家磨坊方向去了。 推测的呀,按照叶二鸡篓子的行走路线,过去民间也是有高人的,人家就把消息给传回来了。 刘玉蓝一听,也顾不上仙姑说的,让她最好别在天宝镇附近露面,以免日本鬼子,知道鼠疫有心存者,来抓捕她。 因为啥着急呀,因为刘玉蓝娘家,也就是刘道云家,那住的地方,可不就离陈家磨坊那村子里老远,是独立在村子口的房子么。 叶二鸡篓子以往的犯罪案例,让他祸害的人家,基本可都是这种,远离村落居住的人家呀。 涉及到自己父母,刘玉蓝能不担心么。 跟火烧屁股一样,刘玉蓝腰里别把枪,随便收拾了两件衣服,连给父母买点城里的礼物都没顾得上,带着“在家里”给她配备的人马,连夜就直奔陈家磨坊去了。 不光她回去了,陈秀秀跟蔡曼丽也押着韩二当家的,还有好些人,都往陈家磨坊方向去了。 陈秀秀为啥又把韩二当家的,给押陈家磨坊来了呢,她一个呢,是怕万一刘贤把王老虎放了可咋整。 这会,她已经从那回去报信的胡子嘴里,知道全部情况了。 但是呢,她不知道王老虎,已经被四荒子给带走了。 要是知道,那她也得来,怎么地呢,她收到底下一个弟兄的报告,说日本鬼子也往陈家磨坊这边来了。 老爹跟俩兄弟,可都还在村子里头住着呢,还有那么老多乡亲,陈秀秀能放心不管么。 四荒子呢,带着王老虎刚走出村子,差点被王老虎带来的胡子,给围剿了。王老虎被抓,除了派一个胡子回山寨通风报信,剩下的胡子,还围着村子呢。 幸好当初四荒子,还留在村子外头一部分人马,这一交锋,可算是两家打平了。 但是呢,四荒子也不敢硬闯出去,就也退回陈家磨坊了。 这么一来,陈家磨坊可热闹了,几路人马,都往这里赶。 先说黑小子叶二鸡篓子,他属于其中最弱小的力量,为啥呢,他就单蹦一个人啊,背着一把锄头,正往这儿来呢。 剩下就是四荒子带的人马,押着王老虎回陈家磨坊了。 还有陈秀秀带着蔡曼丽,这俩帮人,等于是胡子跟八路一起的。 她们还押着一个韩二当家的,那山寨里头韩二当家的追随者也跟来了。 韩二当家的那些追随者,就算是另一股人马了。 日本鬼子的守备队带着人也来了,现在就知道大概有几十人,别的情况就啥也不知道了。 就这情报,还是大荒子临走的时候,留那跟小刀会的联络人员里头,有人是伪警察,冒死给陈秀秀传来的消息。 再有刘玉蓝从城里,带着“在家里”的部分极其强悍,武力值爆表的人,连夜奔回来。 刘贤在家呢,他属于小军阀凤云的力量,当然就他一个人,可以忽略不计。 崔老杆,这属于于大龙的力量,于大龙现在没有编制,他谁也不属于,因为这地方地理位置的关系,到现在才开始有势力往这发展,他算是捡个便宜,逍遥了好几年。 这时候还有好几股胡子也往陈家磨坊来了,这胡子的绺子可不止靠山好跟温家沟两个绺子呀。 还有附近的天胜、占江好,长江好,双龙双虎,这几个有名有姓的,属于绺子比较大的。 剩下那些小绺子,还有无数呢。 你看天宝镇地方不大,但是这胡子可不少啊。 所有的人,怀着不同的目的,都往陈家磨坊来了。 而陈家磨坊的乡亲们,还在梦乡里头酣睡,对此一无所知。 第271章 各方 随着黎明到来了,红彤彤的太阳从地平线下缓缓升起。 陈家磨坊整个村子都鲜活了起来,鸡犬相闻,农人们开始起早挑水种田,小孩子嬉戏玩耍,妇人们互相打着招呼,摘菜做饭。 根本想不到,一场重大的变故,马上就要到来。 昨天发现胡子撤退了,这些乡民们,就都从山上藏身的地方回来了。 初秋,许多人还要去地里头,补种点小水萝卜、小白菜、小香菜、小葱啥的,这些菜就算下霜以后还没有成熟,也可以薅起来冻起来吃。 他们还像是往常一样,慢悠悠开着玩笑,往田里走,可是今天就发现,漫山遍野,开始往出钻人呢。 那人跟蚂蚁一样,四面八方的,就从树林子里头冒出来。 这谁见过这架势啊,老农民一辈子都没见识过呀。 他们这个村子,就一条通往外头的小毛毛道。 啥叫小毛毛道呢,因为过去没有那水泥路,柏油马路啥的,这路都是纯粹靠走的人多了,硬踩出来的。 肯定不会太平整,而且踩过的地方,如果长时间没有人走,还会生出来许多杂草。 所以就叫毛毛道,你想那人用两条腿走出来的地方,肯定也不能宽敞了,就细细窄窄的一条小路呗。 来的各路人马太多了,以至于大家只能从树林子里头自己找路了。 所以大家就看见,一会儿钻出来一个人,一会儿又钻出来一个人, ······ 其中有村民就害怕了,这么多陌生人,几乎把陈家磨坊给围上了,他嗷嗷就跑回村子,报告大牌会去了。 大牌会是村子里头的自治力量啊,有事无事大牌会,找他们准没错。 他就一个普通村民,啥都不懂,不知道啊,就知道两股战战,吓死了呀! 等他里倒歪斜地跑到王二贵家,把这情况一说,王二贵也害怕了。 妈呀,啥情况啊,赶紧趿拉着鞋,就跟着村民跑出去看。 一出门,就懵啊,好多人,这家伙的,比逛庙会人还多呢。 而且穿啥样衣服的人都有,根本不知道都是干啥的。 他随便抓一个人,就问:“哎,老哥,我打听个事情,你们是打哪里来的呀,干啥来了?咋这老多人到我们村子里头来了呢?” 那人呲牙一乐:“不知道哇,我也是听上头人吆喝,谁知道让咱们来这干啥!” 王二贵嘴一咧,啊,这人自己都不知道是来干啥的,又问:“那你是打哪里来的,这你知道吧。” 那人挠挠头:“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天胜,我们就是天胜绺子的胡子。嘿嘿,我们大当家的说,让我们过来捡个漏,也不知道是捡啥漏!” 捡漏?这词一听就不是啥好话呀,他们上陈家磨坊能捡啥漏呦! 王二贵趿拉着鞋,哒哒哒就跑去找村老去了。 把几个老爷子拢一起,几个人蹲地上愁眉苦脸地,老爷子们就知道吧嗒吧嗒抽烟袋锅,他们就是普普通通、老老实实,干了一辈子农活的淳朴乡民,也没啥见识,能知道啥呀。 反正知道,肯定没好事就对了。 商量半天,几个人也没主意了,反正不管咋地,还是得逃啊。 不逃出去,谁知道这老些人来是干啥的。 就这么的,偷偷地派人,挨家挨户通知,赶紧找机会逃吧,能逃一个算一个呀! 好多人连早饭还没吃呢,就穿上衣服,拿点啥趁手地家伙什,领着家里的男人们,悄悄往外头跑。 可这跑也不是那么好跑的呀,漫山遍野都是外头的人,人家往里走,你往外头走,一瞅就不是一伙的。 外来的人就不让他们出去。 倒也有幸运跑了的,但是大多数没跑成,蔫头耷脑地,被抓回来了。 先来的就是天胜、占江好、长江好、还有双龙双虎四个绺子。 他们几个绺子,那都属于中等的,每个绺子都有那么百八十人。 觉得单独一个、两个绺子的,人少,武器装备还不那么精良,有可能占不到便宜。 所以人家四个绺子合一起,喝过鸡血酒,就歃血结盟了。 表示同甘苦,共进退,好处大家一起沾,坏处大家一起扛。 他们离这里可以说最近,所以来得最快。 也算是前后脚,哎,陈秀秀也领着人马进村了。 她这带着的人马可就多了,除了温家沟的胡子,蔡曼丽带来的抗联战士们,还有韩二当家的追随者,那些靠山好的胡子呢,这加一起,那足有七八百人。 人喊马嘶的,就进村了。 她直接就去陈家,现在想瞒着,也没啥必要了,瞒不住了。 多少人都知道,她是陈家的闺女陈秀秀。 她一到陈家院子门口,就见四荒子领着人,正探头探脑地,往外头张望呢。 四荒子也懵啊,啥情况啊,这怎么地,小小的陈家磨坊,突然冒出来这么老多人呢,这些人冲谁来的,或者是有啥目的来的呢。 他不知道,问陈厚魁,陈厚魁知道啥呀。 高老杆阴沉着老脸,心里特别懊悔呀,这次来找高凤莲,失策失策呀! 瞧这架势,陈家磨坊可能要有大祸,不知道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瞅瞅自己那匹马,马可不知道主人的忧愁和恐慌,甩着马尾巴,悠闲地吃着草料,时不时惬意地打个响鼻。 高老杆心里气呀,这年头,真是人不如马啊。 可待会兴许还得靠这马,自己才能逃出去。 唉,心里叹口气,家里人都跑没影子了不说,自己这还可能摊上麻烦事情,流年不利呀。 望着天空,想着要是等自己这次能脱险,好去哪个庙里,烧柱高香拜拜佛,去去晦气。 四荒子伸着脖子正愁呢,就见陈秀秀骑着一匹小矮马来了。 他大脸一仰,高兴了,有主心骨了呀。 过去就牵过陈秀秀骑那小矮马,喜滋滋地:“嘿嘿,大嫂,你咋来了呢?是知道王老虎在我手里,专程来的吧!” 嗯?王老虎落到四荒子手里头了? 这陈秀秀还不知道呢。 想想,这可倒也好,省得在刘贤手里头,还不知道刘贤是个啥章程,万一他把王老虎放了,那可就麻烦了。 下了马,陈厚魁这时候也出来了,闺女回来了,高兴之余也担心呢,就问: “你咋回家来了呢?听说外头来了好些人马呀,不知道是干啥来的,是敌是友也不知道,你可注意着点啊!” 把马牵过去,跟高老杆那大洋马拴一起了。 大洋马还瞧不起这小矮马,一撂蹶子,要踢人家。 那小矮马可不是吃素的,一口就把大洋马给啃了。 大洋马吃疼,不敢嘚瑟了,躲一边去了。 本来它以为人家是个小朋友,结果人家小矮马,那是成年马呀,人家就长这体型,便于在林地间行走,真要是走山路,那大洋马根本不是小矮马的对手。 小矮马瞧着大洋马那怂哒哒的样子,轻蔑地一摆头,吃草吃草,都是我的啦! 陈秀秀刚才进村子,也发现好多陌生的面孔,在村子里头四处晃悠。 她也懵啊,就打发手底下的一个弟兄:“你去,探探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来陈家磨坊有啥事?如果有主事的,最好找到他们,带来这里,看能不能跟我谈谈。” 那弟兄得令去了。 下一章咱们就讲到,众胡匪齐力抵抗日本鬼子。 第272章 打探 早晨的阳光正好,不冷不热,晒在身上老得劲了,叶二鸡篓子扛着一个小锄头,一步三摇,还哼着小曲儿,心里头美滋滋。 那个得意劲儿就甭提了,最近干了几次坏事儿,还都得手了,他已经有点飘飘然了,都快不知道自己姓啥叫啥了。 你瞅瞅他,还真就把自己当成真的单闯儿了,一路劫财、劫色,那可真是坏事都做尽做绝了,却不知道他的好日子,这可就快要到头了。 人家都要来逮他了,他还无知无觉喜气洋洋地,准备再找个村口,离村子远的屋子下手干一票。 外面各个势力的胡子,把这里包围着,一看前面过来一个黑小子,扛着锄头,非常不起眼一个人。 都以为是陈家磨房早晨出去,下地干活的人,悄悄开了一个口子,把他放进来了。 陈秀秀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兄弟,正好和叶二鸡篓子擦肩而过,哎,他瞅瞅叶二鸡篓子。 你想啊,负责打探消息的,能是傻子吗? 这兄弟一看叶二鸡篓子虽然长得黑,还扛着锄头,可胡子出身,那眼睛多尖啊,一眼就看出来,这家伙不是正经干活的农民。 人家农民去地里干活,鞋、裤脚、还有锄头上,怎么也得有点泥土。 可这黑小子,从上到下都是干干净净的,这就让那个兄弟起了疑心,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 那个兄弟拔出刀,就抵在叶二鸡篓子后心,从远处见面到擦肩而过,然后分析,最后用刀抵住后心。 其实也就是一分钟的时间,“别动,动一下,就给你后心开个天窗!” 用胡子的话说,开天窗,就是给对方扎个窟窿,放放血,也是非常形象生动的描述了。 叶二鸡篓子以为自己干坏事败露,别人来抓他,报复他了呢。 当场就吓的跪在地上,裤裆湿了一大片,“饶命啊,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祸害了几个姑娘、还有几个小媳妇,抢了一点钱。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您了,好汉爷饶命啊!” 那个兄弟一听,呦呵,还有新发现,继续吓唬他,“妈的,敢祸害女人,就该死!老实交代,你姓甚名谁,都干了多少坏事,从哪儿来?现在要到哪里去?还有没有同伙?” 小刀抵住后心,叶二鸡篓子感觉后心阵阵发凉,一五一十的都交代出来。 “好小子,还敢冒充单闯,去你大爷的。”那个兄弟是越听越生气,噗噗噗扎了几刀,然后飞起一脚踹在叶二鸡篓子后腰上。 叶二鸡篓子趴在地上来了个狗吃屎,摔的门牙都掉了、嘴唇也磕的全是血,嘴里还有泥啊、沙子、碎石子啥的。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那个兄弟刀法出神入化,刀刀避开要害,但却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 两刀扎在肩胛骨的缝隙,两刀扎在屁股下股骨头的位置,这下手脚都不能动了。 其实也能动,但是他不敢动啊,这可是要了他血命了,一动就像是十万只蚂蚁钻心的疼。 那个兄弟还有任务在身,又踢了几脚骂了几句,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就去打探消息去了。 如果不是大敌当前,这个兄弟能有一百种方法折磨他,让这黑小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们这个绺子的兄弟,最恨的就是祸害良家妇女。 反正,叶二鸡篓子也让他扎得不能动弹了,一会儿打探完消息,回来再慢慢收拾他。 陈家磨房外面那些胡子,都藏在暗处,刚放进去一个黑小子,正想着歇一会儿,他们可是埋伏了好长时间。 这个季节树林里草地上,净是一些大黑蚊子、瞎蒙(学名牛虻),这些咬人都老疼了,还疼还奇痒无比。 那些胡子不停的驱赶着咬人的蚊虫,一听远处又来了一队人马,呼呼啦啦的越来越近了。 他们本来势力众多,人心也不齐,都是抱着看热闹、捡漏的心态来的。 一看来的这伙人武力值都比较高,从骑马的声音就能判断出来,一般骑马的,马的脚步声比较散,比较乱。 而这一伙人,马蹄声节奏分明有力,卡塔塔、卡塔塔,特别整齐划一。 这帮胡子不约而同的低下头,趴在草地上,都不出声,也都想着其他绺子的胡子先出手,自己好捡便宜。 这是刘玉蓝,带着十几个人回来了。 这些人那可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啊,到了一瞅,附近有埋伏,都提前亮出来家伙,随时准备战斗。 可是到了近处,却发现没人动手,他们也乐得不发生冲突,他们也是有事儿要办呢。 就装着没有看见埋伏的胡子,:“驾、驾!”,吆喝着打马冲了过去。 陈秀秀派出去的兄弟来到陈家磨坊外围,一看前面尘土飞扬,还有阵阵的马蹄声、嘶鸣声传来,急忙爬上一颗大树躲藏起来。 他一看远处,心里就是一惊啊,黑压压的都是人,树上、草地、小山沟里,少说也得有四五百号人。 等刘玉蓝的队伍已过,他刚想从树上下来,突突突,远处又来了一队人,骑着王八斗子。 老百姓管日本鬼子的三轮摩托车,就叫王八斗子。 这个兄弟一看几十号鬼子,也正往这个方向来,他吓得赶紧从树上下来,撒腿就跑回去报信,好让陈秀秀早拿主意啊。 日本鬼子的机械化部队,那火力值,可不是他们这些非正规军可以抵挡的。 他玩儿命的往回跑,路上一看黑小子已经消失不见,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也没去找他。 他不知道,刘玉蓝那一队人马路过时,已经把叶二鸡篓子抓走了,他们本来就是来抓这个假单闯的,这下可倒正好,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捡了个大便宜,直接五花大绑捆上,栓在马屁股后面吃灰,在地上拖着他。 要是死了呢,省的她们动手。 不死呢,那再好好收拾他。 那个兄弟跑的都快要炸肺了,见到陈秀秀就大喊:“大当家的,不好了,不好了!我们被不明身份的人包围了,还有、还有几十个鬼子,那家伙的,骑着王八斗子,也正往这边来呢!” 第273章 挑拨 “什么?咋回事,慢慢说!”陈秀秀自从接手了这个绺子,做了大当家的,经历的事儿多了,心理承受能力,那可是比以前强太多了。 一看那个兄弟已经跑得都快要虚脱,衣服全都被汗湿透,脸色都不对了。 赶紧叫来两个兄弟,扶着他慢慢在门口的空地上,走上那么几圈,也不敢给他喝水。 过去那乡下的说法,要是刚猛出过力气,突然喝水,那容易炸肺,估计这炸肺就是现在说的气胸。 走了一小会儿,这才缓过一口气儿来,他说:“大当家的呀,,这下可是炸锅了,有四五百人把这里包围,还有几十号鬼子兵,骑着王八斗子眼瞅着也要到了。” “行,我知道了,你去歇着吧,记得别马上喝凉水,要不该炸肺了。”陈秀秀安排下去,她站在门口想了一想,“四五百人,附近几个绺子的人加一起,大概也是这个数。” “韩叔,这事儿你怎么看,这些人把这里包围了,想要干什么呢?” 陈秀秀把目光转向韩二当家的,这个老油条足智多谋,以他对附近几个胡子窝的了解,应该能看出点儿道道儿来。 陈秀秀虽然胁迫住韩二当家的了,但是人家也没打他没骂他,更没有羞辱他之类的,对他还是毕恭毕敬的。 陈秀秀也是有着自己的考虑啊,她想着,如果能把王老虎弄死喽,这靠山好,她们温家沟是不是也可以吃下去。 但是如果光是王老虎死了还不够,那万一别的胡子都不服自己咋办呢,所以她还需要韩二当家的,做个傀儡,能把靠山好的胡子稳住。 当然,如果韩二当家的能对得起她,她也不会说稳住了以后卸磨杀驴啥的。 但是,如果韩二当家的有啥歪心思,动啥歪心眼子,那可也别怪她不客气。 陈秀秀带着这些人回到陈家磨房,刘贤、高老杆也不敢走,都还在。 他来倒是想走来着,可外头那老些人马,也得出得去不是。 他们两个现在都暗自庆幸,没有对陈家人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一看陈秀秀带着这些兄弟,那真是一个个的,像是一群嗷嗷叫的小老虎一样。 眨眼就要杀人的主儿,自己的那一把王八大盖枪,根本不顶用,赶紧趁人不注意,藏了起来,免得惹麻烦。 韩二当家的微微一笑,不接陈秀秀的话茬,走到陈厚魁跟前,拱手抱拳。 “老哥哥,一向可好啊,身子骨还行吧!” 这人还算讲义气,一直不忘陈厚魁对他的恩情。 当年,如果不是陈厚魁收留他们,他们很可能冻死或者饿死,这也相当于是他的救命恩人。 虽然后来他也救过陈家人,但这个恩情,他一直没有忘。 一见到陈厚魁就相当亲热过来问长问短,拉起了家常。 “老哥,现在一顿吃几碗饭啊?” “听说你这又找了个媳妇,啥时候打算再生几个啊?哈哈哈。” 韩二当家的东一句、西一句,把陈厚魁问得是老脸通红。 他本就是本分的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好意思提那方面的事儿,“大兄弟,你净拿你老哥开涮,这么大岁数了,还生啥呀。” 蔡曼丽看出这个老油条,故意在拖延时间,人家是正规军,经验那是相当老道。 一拉陈秀秀的衣袖,在她耳边嘀咕几句,只见陈秀秀不停的点头,刚才还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来人,把王老虎带上来!”陈秀秀双手叉腰,不急不慢的说道。 四荒子亲自押着王老虎呢,就怕他跑了,“大嫂,怎么收拾他?” 陈秀秀把手一挥:“先卸一个胳膊,给那些就被他祸害的姑娘们报仇。” “好嘞,大嫂,我早就想这么干了,你就看好吧!”四荒子眼睛都没眨一下,抽出尖刀就要卸胳膊。 这王老虎哪里能受得了啊,杀了他还好说,一了百了。 卸了一个胳膊整成残废,比死还难受啊。 主要陈秀秀说,先卸一个胳膊,后面肯定还得卸另一个胳膊,没准还得卸两条腿,割耳朵、挖眼睛…… 妈呀,这些招数王老虎都熟悉啊,这可都是他们绑票以后干的事情啊。 今天给家属送一只耳朵,明天送个手指头的,就为了让家属赶紧送赎金。 王老虎平时作威作福,真到这个时候也怂了,吓得一身白毛汗,腿也哆嗦上了。 说话嘴都瓢了,“辣个,二刚家的,快救额啊!” 其实,他的意思是想说,“那个,二当家的,快救我啊。” 四荒子那多聪明啊,也配合着大嫂陈秀秀演戏,高高的举起刀,就要落下,突然又停住。 “大嫂,先卸哪只胳膊呀?是左还是右,您选一个吧?我保证卸得利利索索的,一点都不带差事的!” 陈秀秀强忍住笑,“先卸左胳膊吧,给他留着右手吃饭。” 王老虎心里那个苦啊,“麻蛋的,老子是左撇子啊,先卸右手、卸右手。” 他现在舌头在嘴里直转圈,就是说不出话来。 只是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一直给韩二当家的使眼色。 韩二当家的稳坐钓鱼台,说了一句:“慢!” 四荒子故意慢了半拍,没有停手,刀尖已经在王老虎身上开了一个口子。 陈秀秀摆摆手,四荒子这次停下:“你这二当家的,真是惜字如金,也不把话说清楚,我还以为你让我慢慢卸呢!” 韩二当家的也不生气,知道他们故意的在演戏,谁让王老虎落在他们手里了呢。 如果他能咬牙挺住,还可以有资本和陈秀秀他们谈条件,现在王老虎一怂,他也没有办法了。 他叹了口气,说:“大侄女,你这是干啥呢?咱们咋说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要把事情做绝了啊! 陈老哥是我救命恩人,见了面,我不得和恩人说两句话啊?” “哦,我还以为你已经放弃大当家的,想要自立山头呢,所以我就想帮你这个忙。你自己动手的话,还落个不好的名声!”蔡曼丽可没有教陈秀秀说这些,只是告诉她,先拿王老虎开刀,逼韩二当家的乖乖就范。 陈秀秀临场发挥,给自己加了重头戏,开始挑拨离间王老虎和韩二当家的关系。 让他们两个内讧,才好办事,也好招安。 要不然,他们两个齐心,真是所有人火拼起来,他们这些人也占不到便宜。 虽说能胜,也是惨胜,也失去了本来的目的。 大敌当前,能拉一份力量是一份力量,共同打日本鬼子才是正事,还是要尽量保存群众的力量。 陈秀秀这一招可谓是太狠了,可真是虾仁猪心呢。 王老虎一听心里也犯嘀咕,万一这个时候韩二当家的造反,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啊。 “大侄女说笑了,韩某不才,还没有自大到那个程度,大当家一直有恩与我,我怎么可能有二心呢。 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外面那几个绺子的胡子,都是来看热闹、顺道捡便宜的,咱们可不能内斗啊。 还有鬼子小分队也来了,咱们这里应该是有内奸,还是先把内奸找出来吧。” 他说完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只见络腮胡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眼皮也不由自主的跳了几下。 而无常在他身后,雷打不动的一直拿着枪,黑洞洞的枪口顶着络腮胡子后心。 无常感觉到他细微的颤抖,手上的扳机已经用力的压了下去—— 第274章 答应 络腮胡子在心里暗骂:“巴嘎,没有机会逃了。” 这家伙受过特殊的训练,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过硬,刚一露出点儿破绽,就赶紧想办法掩饰过去。 “哎呦,哎呦,我的腿麻了。”他装着站时间太长,谎称腿麻了,顺势蹲在地上。 想借此躲过后面无常的枪口,但无常可也是高手中的高手啊。 无常诡异的一笑,把枪一提,正好枪口朝下,又顶在络腮胡子的头顶。 络腮胡子在心里头那是骂得更凶了。 但又没有办法,人家拿枪指着他脑瓜子,这要是来一枪,那可真就死了呀。 所以又老老实实站起来。 这玩意就是那传说中的,打在脑瓜子上一点红,脑袋开瓢一片白呀。 就说这谁受得了哇! 身上受了枪伤,还可以抢救一下,有活的机会。 万一乱动,那无常的枪走火了,脑瓜子上来这么一个一下子,那就死得透透的了,阎王爷都救不了自己啊。 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韩二当家的身上,也没有人注意到,无常和络腮胡子的这一场生死较量。 韩二当家的停了一下,继续说:“如果没有内奸给鬼子通风报信,鬼子不会来这么多人的。” 说着容易,谁能主动站出来,承认自己是内奸呀,根本不可能好吗! 大家都是出来混江湖的,心眼子一个比一个多,内奸的心眼子那可能更多。 陈秀秀之前就怀疑山上有内奸,也怀疑是络腮胡子,但苦于没有证据,一直在查,还没有结果。 “这么多人,怎么查啊,还请韩二当家的出个主意!” 韩二当家的慢条斯理的说:“办法是有,但是需要时间!” 陈秀秀失去了耐心,这老油条还是在拖延时间,想着鬼子兵打过来,趁乱救走王老虎。 如意算盘打得是不错,但是陈秀秀能让他得逞么。 陈秀秀不再理会韩二当家的屁话,喝道:“老四,动手,把他脑袋割下来!” 四荒子一时拿不准,陈秀秀的真实意图,手上大刀犹豫了一下,陈秀秀干脆利落的冲过来,抢过刀就要动手。 王老虎一看这满脸刀疤的娘们要来真的啊,赶紧叫喊:“二当家的,别玩儿崩了,她们要什么条件,都答应她们吧。” 韩二当家的心里也气的不行,“麻蛋,老大可真是个废物,脑瓜子里装的都是浆糊,这么多兄弟在,她根本不敢动手好吧!” 这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啊。 明晃晃的刀子,拔凉拔凉的贴着咽喉处的血管,一蹦一蹦的,谁不害怕啊。 平时王老虎凶神恶煞的,那是没有危险,即使有危险,也是手底下的兄弟往上冲。 他在后面喊口号,“兄弟们,不要怕,给我上啊,弄死他们。” 而现在的形势下,他这个号称老虎的王老虎,已经被吓成病猫了,其实还赶不上病猫呢。 病猫还知道哼哼几声,王老虎真是被吓的一声不敢吭了。 说完让韩二当家的救他,就再也不敢说话,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喘气动静大了,会被抹脖子。 那他这个大当家的可就彻底凉凉了! 你瞅瞅他,瞪着大眼睛,一个劲儿的给韩二当家的使眼色。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 韩二当家的根本没有想自己单干,造反啊,或者背叛王老虎的心思。 只能救人,向陈秀秀低头认输,“住手,我们都听你的,放人吧。” 陈秀秀和蔡曼丽对视一眼,心里真是乐开了花,王老虎这一绺子小一千号人,要是加入抗日的队伍,那可是一大助力啊。 心里高兴,表面上不动声色,本来她脸上刀疤就多,面部肌肉僵化,一般细微的表情,别人不是特别仔细,还真是看不出来。 加上她刻意的控制掩饰了一下,那更像是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具。 “还是那句话,只要一起打鬼子,其他的事儿都好说。” 她提出了条件,把事情敲死。 “可以,我们这个绺子的兄弟,加入抗日的队伍,以后听你们安排。”韩二当家的说道。 “不过,我有个条件!”韩二当家的又道。 陈秀秀抵住王老虎脖子上的刀,稍微松了一点儿,让王老虎自由呼吸一下,别把他给憋死,那就不好玩儿了。 以后打鬼子,可还要他出力呢。 王老虎缓过一口气,朝韩二当家的直翻白眼,心说:“我都让你什么都答应了,咋还提条件呢。妈的,难道真想这脸上带疤瘌的女人说的,想造反咋地!” “说!”陈秀秀只说了一个字。 “条件是不能给我们这些兄弟穿小鞋,兄弟们过去犯下的事儿,既往不咎,如果不答应,那就一拍两散。”韩二当家的俩手抱着膀子,往那一站,别说,还真挺像回事儿。 靠山好的兄弟们一听,暗挑大拇指:“还是韩二当家的心眼子多,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就是啊,万一过去给我们穿小鞋,那可难受了。” “让我们去当炮灰,我们可不干,不答应就拼了!” ······ 地下的兄弟们小声议论,几百人的注意力又都转移到陈秀秀身上。 这要是放在前几年,陈秀秀肯定早就臊的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现在,她经历了太多的风浪,脸不红、心不跳,镇定自若地说:“既然你提出来条件,我也有个条件。” 你的条件,我可以做这个主,答应你们。 但是,你们如果在打鬼子过程中,偷奸耍滑、反水,玩儿心眼子、搞小动作,那也别怪我不客气。 按照规矩,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绝不姑息。” 蔡曼丽听陈秀秀说完这一番话,心里非常高兴,“又一个抗日的主力,成长起来了,未来有希望了。” 这时候王老虎喊道:“行、行、行,啥条件都行,我是大当家的,我说了算!” 王老虎不合时宜“嗷”的一嗓子,差点没把韩二当家的气背过气去。 这谈判刚开始,他还想着,趁机管她们要一些装备补给呢,这倒好,一根毛儿也没捞着。 以后就要出生入死拼命打鬼子,何苦呢? 既然计划落空,韩二当家的倒也看得开,“算了吧,都是命啊,如果形势不好,我找个机会溜就是了。” “那请大侄女放了我们大当家的吧,以后咱们是亲上加亲,就是一家人了,还拿着刀架脖子上,是不是有点不大合适呀!”韩二当家的说。 不等陈秀秀说话,一个兄弟跑到她面前,用手附在她耳旁,小声说:“大当家的,不好了,有个女人,带着十几个人,往咱们这方向来了,不知道是要干啥!” 第275章 演戏 这兄弟又说:“我打听过了,这女人说是叫刘玉蓝,跟你们家好像有世仇,会不会是带着人来跟你们家算账的呀!” 刘家和陈家是世仇,不过已经太平了多少年了,不可能突然间要找过来要算账吧? 陈秀秀听完,有点不敢相信,“真的,你没有听错?” 那个兄弟说:“大嫂,这我能听错喽,乱说吗?外面很多看热闹的人都先跑过来占地方了,那些人说的,应该错不了。” 陈秀秀一笑,说:“兄弟啊,这些村里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胡说八道的,不可能。” 这回韩二当家的立场不同,态度也不同了,“大侄女,别闲唠嗑了,大敌当前,正事要紧。” 陈秀秀放开王老虎,她不怕他出尔反尔,暗中已经策反了靠山好的几个人,如果他反悔,那就直接杀了他。 把韩二当家的扶上位,到时候有陈厚魁劝说,韩二当家的应该不会拒绝。 就算是真拒绝了,自己也有法子制他。 陈秀秀没有自己拿主意,毕竟自己也不是所有人的领导,不能一个人做主说了算。 “大家伙儿说说,现在这个局势,我们应该怎么办?” 蔡曼丽、韩二当家的、陈秀秀还有王老虎,都不由自主的凑在一起,开始分析形势。 其他兄弟也七嘴八舌的讨论,让他们打仗都是一把好手,但是出谋划策、排兵布阵那可就是难为他们了。 毕竟没有受过正规培训,什么战略战术的,队形啥的,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啥也不懂。 充其量就知道打个埋伏、搞个偷袭,其他的就啥也不知道了。 他们说着话,手上也没有闲着,擦枪的擦枪,磨刀的磨刀,收拾利索的,准备战斗。 日本鬼子来的那条路,是进出天宝镇的唯一通道,现在这么多人,撤退也来不及了。 “如果只是打日本鬼子,应该问题不大,就怕外面那几个绺子的胡子,趁机捣乱搅局。” 韩二当家的和王老虎说出自己的意见,蔡曼丽和陈秀秀也不同意直接硬杠。 要怎么说还是知识改变命运呢,人家蔡曼丽受过组织的培训,见多识广主意也多。 她说:“要不咱们跟日本鬼子演一场大戏吧,把日本鬼子请进村子,到时候来个瓮中捉鳖。” 韩二当家和王老虎一听来了兴致,他们还没玩儿过这一套,陈秀秀也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阵仗,也挺好奇蔡曼丽如何安排战局。 蔡曼丽就说:“这个计划要有人做奉献,配合演出才行。要先这样,然后这样,最后那样,事情就差不多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句关键的地方,只有他们几个主事的人才能听得到。 现在内奸没有抓住,万事都得小心,这要是弄不好翻船,就不是死一个人,两个人那么简单了。 王老虎和韩二当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出声,他们说了不来当炮灰,自然也不愿意奉献。 陈秀秀一看,都这个时候了,办事儿还婆婆妈妈的,一点儿都不像是爷们。 她说:“这个人我来想办法,你们安排村民和外围的胡子,让他们配合好就行。” 王老虎这会儿也缓过来了,打了一声呼哨,带着一半儿人手,去外围执行蔡曼丽的计划。 韩二当家的带着另一半人手,去安排村民。 陈秀秀一看外人都走了,眼下剩下的都是自己兄弟,她说:“一会儿要打鬼子了,要出一个人演戏,可能会有危险,你们谁能干?” 她说完半天,也没人吭声,四荒子急了,这不是不给大嫂面子吗? “妈了个巴子的,你们平时不都挺能的吗,平时那一个个张牙舞爪,耀武扬威的,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这咋还关键时刻掉链子了呢?哪个爷们能顶上!” 又是一阵沉默,蔡曼丽也挺着急,刚想让她自己带的人上呢。 这时候,陈秀秀给无常使了个眼色,无常瞬间心领神会,照着络腮胡子后腰又来了一脚。 络腮胡子正低着头,想着一会儿,到底该咋给鬼子发暗号呢,他更是不想出头做奉献。 特意弯着腰、微屈着腿、收着屁股,无常这一脚正好揣在他弯着的腰上,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踉跄几步冲出人群,“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大嫂,这位兄弟愿意奉献,给他一个机会吧!”无常高声喊道,为络腮胡子出场拉满了气势。 陈秀秀说:“这兄弟真是好样的,竟然如此勇猛!” 笑着朝无常点了点头,表示干得漂亮。 四荒子在一旁察言观色,看出大嫂是故意拿络腮胡子开刀,也配合着说:“兄弟们,给这自告奋勇的兄弟鼓掌,这才是纯爷们!” 络腮胡子脑袋摔得懵懵地,也听不清别人说话,不停的在心里咒骂无常,“无常,你个巴嘎,死啦死啦的。” 陈秀秀装着关心的样子,快走几步,把络腮胡子扶起来,“兄弟,谢谢你肯为咱们大家伙做贡献啊,咱们这些人都不会忘记你的。” 络腮胡子心里苦哇,“我特妈的不是自愿的啊,是无常这兔崽子把我踹出来的,我要回去,你们可放过我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更是怕暴露身份。 他眼含热泪,当然,是腰疼的受不了,无常这一脚真是快要了他血命了,也亏得他从小受过日本鬼子严酷的训练。 要不然这一脚,不死也得半残。 “切腹表演,你会吧,如果这次事件成功,我就放了你。如果你不答应,我现在就让人杀了你,说你是内奸!干,还是不干,你自己选!” 陈秀秀在络腮胡子耳边低声说完,拍了拍他肩膀,络腮胡子现在是骑虎难下,不得不答应。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内奸生涯,要以这种方式结束。 “放手一搏,也许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到时候找机会发信号,把这些人都杀光烧光抢光。”络腮胡子心里想着,点点头,表面上答应下来。 陈秀秀说道:“来人,给他准备一下。” 无常和其他几个兄弟上来,直接把络腮胡子的上衣扒掉,地上放了一把刀。 陈秀秀怕络腮胡子耍花样,让无常兄弟点了他的哑穴,又把他的眼睛用黑布蒙了起来。 然后,安排其他人按计划行事。 大家都在紧张的忙碌着,这时候刘玉蓝带着十几个人也来了。 “陈秀秀,你给我出来,我要跟你算算总账!” 第276章 狗命 村里的老百姓最喜欢的就是看热闹,谁家吵架、打仗,那积极性老高了,根本不用招呼,自发的一窝蜂的嗷嗷就往这边跑啊。 有的还没吃完饭,端着饭碗也来凑热闹,在家好好吃饭得了呗,不啊,这些人就是这样的性格,生怕错过精彩时刻。 一旦错过了就好像错过了好几个亿,未来几天,就无法融入村里的消息交流群了似的。 大伙一唠嗑,那个谁一下子就把谁的脸抓花了。 要是没有去过现场,没有见过,可咋接话啊,估计这就跟你在办公室或者学校里头,人家都看过的热播剧,就你一个人没看过,你想插个话都找不出来话头一样。 会被大家孤立的,所以,想融入大集体,那就嗷嗷往前跑看热闹吧! 肯定看过现场直播的不一样啊,你看那去过的人就说,“可不是吗?真够狠的啊,十个指甲盖儿里头,都挠完喽,都带着肉丝呢。” “就是、就是,那脸被挠的,简直就跟血葫芦似的。” 所以啊,没有一个人愿意错过的。 最厉害的还有一个人,家里吃的是热汤面,刚做好。 一听有热闹瞧,端起一盆热汤面就跑来了。 估计也是平时没少干这样的事儿,满满的一盆滚烫的汤面,人家跑起来,那盆子里头的汤,都不洒出来半点的。 但是脸上的表情就老搞笑了,龇牙咧嘴的,烫也忍着,反正过去那盆也不知道啥材料的,一点都不隔热就是了。 村民把一块空地,那是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有的个子矮小,怕看不见前头啥情况的,还特意爬树丫子上、骑在墙头上,还有回家搬板凳的,就为了占据有利地形,等着刘家和陈家的世纪之战、巅峰对决的。 你说这过去那乡下人的娱乐生活,得是匮乏到啥程度了吧,为了看个热闹,就是这么卖力气。 这会儿陈秀秀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一听刘玉蓝的声音,还说要找自己算账,心里腾的就起了一股无名业火。 如果真是刘家的人胡搅蛮缠,自己不介意直接动手,灭了她们。 自己还救过刘玉蓝,不是自己,刘玉蓝早就让日本鬼子给干掉了。 自己爹陈厚魁还救了湘莲一命,如果这样她们还不依不饶,那真是不知好歹。 陈秀秀面上不动声色,暗暗把枪背到身后,等着刘玉蓝她们进来。 四荒子一帮兄弟一瞅,大当家的这是准备要干仗了,那也不能含糊啊,都摩拳擦掌,准备好家伙戒备着。 只要大当家的一动手,那他们就杀人,绝不带含糊的。 刘玉蓝带着十几个人,骑着快马,瞬间就到了眼前,“陈秀秀,你这事儿办的不对啊。” 陈秀秀冷眼瞧着,说:“刘玉蓝,怎么着,我哪里不对了?你倒是给我说道说道!” “你这要准备打鬼子,也不叫上我,哪有你这样办事儿的啊!” 陈秀秀一听,原来是这事儿啊,不是要找我算账吗?就是算这个账啊! “你这说话大喘气啊,还说要找我算账,差点就整误会了。来来来,你过来,我仔细跟你说说计划。” 陈秀秀说完,左手拉着刘玉蓝,右手把枪悄悄的别在腰后藏了起来。 她就想啊,这些传瞎话的人,真是太可恨了,差点火拼起来。 兄弟们一看,也都收起了家伙,但是也暗暗安排人,戒备上了,毕竟知人知面还不知心呢,好听话谁不会说呀,万一有啥不对呢,也得做两手准备不是。 刘玉蓝进屋听完陈秀秀的计划,就说:“这个计划好啊,以我对鬼子的了解,他们对切腹这个仪式非常重视,一定能吸引他们注意力。” “但愿如此吧,如果不行,那就硬拼,反正咱们人多,收拾这几十号鬼子没什么难度。” 刘玉蓝笑了笑说:“我给你加个戏吧,这样更能吸引日本鬼子。” 转身朝后面一招手,两个‘在家里’兄弟把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叶二鸡篓子扔了过来。 陈秀秀一愣,“这是谁啊,咋整的一身血啊?” 刘玉蓝也不隐瞒,把自己就是单闯的事儿,告诉了陈秀秀,又告诉她,眼前的这个叶二鸡篓子就是那无恶不作的假单闯。 冒充自己四处招摇撞骗,坏事干尽,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在临死前,不介意再让他恕一点儿罪,发挥一点作用。 “把他给我吊起来,让他尝尝做太监的滋味。” ‘在家里’的兄弟们干净利落,把叶二鸡篓子裤子一扯,小刀嗖的一下,就让他从叶二鸡篓子,分分钟变成了‘叶公公’。 叶二鸡篓子一下就疼醒了,嗷嗷叫,那比杀猪的时候,猪叫得还惨呢。 陈秀秀一捂脸,不好意思看下去,那些村民本来看两家没打起来,都要散场回家了。 一听要现场看男人变公公,又呼啦啦围了过来,随着手起刀落,所有人都发出“挖藕”的惊呼。 有兄弟来报,外面都安排好了,日本鬼子也马上进包围圈了,韩二当家的让咱们这边‘开戏’。 陈秀秀点头,把手一挥,所有人都站好位置。 无常担当‘介错人’,演戏就要演得像一点儿呀,要不然日本鬼子才不会上当呢。 络腮胡子跪在地上,眼睛被黑布蒙着,“无常,陈秀秀,巴嘎,你们都得死,哈哈哈,就算我死了,你们也活不了!不信你们等着瞧!” 这还在这儿憋坏水呢。 无常手持一把大砍刀,用刀背砸了络腮胡子锁骨一下:“开始你的表演,不要耍花招,否则我让你吃饭的家伙搬家。” 大刀的刀背,那得有一指宽呢,沉甸甸的,这一下,几乎把络腮胡子的锁骨砸断。 络腮胡子忍着剧痛,开始表演。 突突突! 王八斗子的声音传来,越来越近,村民一听是日本鬼子来了,赶紧四散逃回家,有藏的地方,赶紧藏起来,再不敢待这儿看热闹了。 正好省得陈秀秀他们清场了。 蔡曼丽、刘玉蓝的人,还有温家沟的胡子们,都装成看热闹的村民。 把这呼啦啦围成一圈,不停的叫好。 “打死他!” “祸害花姑娘,该死!” 鬼子几十号人直奔陈秀秀家附近,想把抗日的人一网打尽。 这些鬼子下了车,端着枪把这些人包围了,鬼子的翻译官扯着嗓子喊话:“缴枪不杀,大日本帝国对俘虏是优待优待地。” 四荒子暗骂,“优待你爷爷,优待你姥姥!” 这些人装作听不见,还在继续喊着,装作看热闹。 带头的小队长叫坂田一郎,留着小黑胡子,“没用的东西,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狗头翻译官吃得那是肥头大耳啊,气喘吁吁地从人群中挤进去,“巴嘎,往边上靠靠,让爷爷我过去!” 这些演戏的兄弟们,当时就想把狗头翻译官干掉。 但都忍住了,还是以大局为重,再多留他一会儿吧。 翻译官一看,嚯,好家伙,真热闹啊。 吊着一个‘公公’,还有一个要准备切腹的,他听旁边的人说:“这两个人都是祸害花姑娘,被抓住的。” “一个胆小儿就想活命的,做公公了;另一个宁死不屈,要自己割腹了断哒。” 翻译官又吭哧吭哧挤了出去,向坂田一郎汇报。 坂田一听:“什么,还有这等厉害人物,还要切腹,大大的良民。” 日本鬼子的世界,对于切腹非常尊重,也非常钦佩,他没想到在这异国他乡的荒山野岭,还能看到有人崇拜他们的文化。 不由得心生敬意,带着几个人就进去看热闹,殊不知,他这一进包围圈,就是有去无回,马上就要丢了狗命了。 第277章 伏诛 坂田穿着日本鬼子的衣服,自以为自己很有派头的样子。 这些看热闹的兄弟装着害怕的样子,赶紧闪开一条通道。 有的还演的更逼真,假装要逃,可想而知,外面包围的鬼子肯定不能让他们走。 其实坂田完全可以直接用机枪扫平了这些人,但是,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因为人群中,还有他们一个高级的间谍,而且这个间谍的级别还不低,据他们的情报说,这个潜伏的间谍,是大佐级别的。 他这个小分队长,自然不敢连他们的大佐也一起杀。 眼前的景象让坂田嘴角直抽,这个叶二鸡篓子成了新公公,还不停的流血呢。 地上还有一个蒙着眼睛的人,正准备切腹。 他用小眼睛四下打量,等待那个间谍大佐给他发信号,要不然他也不敢贸然动手。 温家沟的兄弟们按照计划,把围观的人群闪出几条通道,让外面的鬼子也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这样才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无常低声说:“快点划两刀,见点儿血,要不然我直接砍了你。” 络腮胡子不敢不听啊,万一无常真砍了,自己吃饭的家伙可就彻底报废,这玩意也没地方修啊,旁的地方你说要是治疗一下,兴许能治喽,那吃饭的家伙可是脑袋瓜子啊,这玩意真的砍掉了,那就是真的玩完了。 切腹的流程他门儿清啊,在鬼子国他还专门学过,此时他也心生悲凉,想着万一侵略失败,自己不也得切一回吗? 现在正是好机会,可以提前练习一下。 “呸呸!太不吉利了,我们是必胜的。” 这络腮胡子也算是一个好演员,差点入戏太深,想着战败时切腹谢罪的场面。 他轻轻的在腹部划了两下,外面的日本鬼子也看到这个画面,也是看得聚精会神。 无常的大刀在地上“当当当”,重重的磕了三下,这大刀是最好的钢打造,这一磕声音传出去那是老远呢。 “我来送你上路啦!” 无常铆足丹田劲儿,发出动手的信号。 这些都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计划,鬼子这一瞬间都瞪大了眼睛,想看‘介错人’动手砍下切腹人的脑瓜子。 坂田也不例外,屏住呼吸,就想看到这神圣的一刹那。 蔡曼丽的人,早就悄悄溜到外面包围的日本鬼子身后,一听到动手的信号,那都在同一时间动手了。 几十把军用匕首,瞬间割破在场所有鬼子兵的喉咙,血溅当场。 无一幸免,全都翘了辫子,这些日本鬼子,用双手捂住不停喷血的伤口,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但一切都晚了,这就是侵略的下场。 四荒子就在坂田身后,噗噗噗不停的扎刀子,在坂田一郎身上开了无数窟窿。 “小日本鬼子,祸害中国人,妈的,老子我整死你、整死你!” 四荒子也是杀红了眼,一动手就停不下来,把所有的国恨家仇,都发泄到坂田身上。 陈秀秀赶紧拽住四荒子,“老四,快住手,行了,他已经死透透的了!” 四荒子满脸满身的血:“狗日的,血也是咸的,妈的,咋就不干人事呢,非得跑中国地盘上杀人放火!” 杀了所有的日本鬼子,收缴了一大批精良的武器装备,蔡曼丽给陈秀秀留下一部分。 剩下的大部分,她还有大用处。 一看计划顺利成功,在场的人都欢呼、高声呐喊,“中国必胜,祖国万岁,打死小日本鬼子。” 这些人还是第一次这么痛快的,灭了这么多日本小鬼子,以前去抢军械库搞装备,那被鬼子在屁股后面追着打,那叫一个狼狈啊,现在想一想还憋屈得慌。 络腮胡子眼睛被蒙着,可是耳朵还在工作啊,“什么?来的人都死了,咋回事哇?” 他想要起身,刚要用手扯下眼睛上的黑布,无常大刀就到了他的脖子后面。 “别动,动一动,我就要你的狗命!” 络腮胡子又被押着跪了下去,刚想摸地上的刀,无常一脚将刀踢飞,用脚后跟狠狠的踩在他手背上。 要说这无常也是绝顶高手,他也不知道怎么弄的,踢飞的刀,那是正好不偏不倚的,正中翻译官的屁股中心。 山上的兄弟把翻译官捆住,正审讯呢,翻译官突然感觉屁股一凉,再一抹,那是一手血呀,疼得那是嗷嗷叫唤。 翻译官把知道的情报都交代差不多了,兄弟们手起刀落,结果了翻译官的狗命。 汉奸走狗那更可恨,决不能饶了他。 如果让其他人看到,做汉奸被抓也不会死,可能会产生更多的汉奸走狗卖国贼,这绝不允许,就算是杀鸡儆猴那也得把他弄死。 蔡曼丽看这边的事儿已经差不多结束了,靠山好的胡子也同意抗日,“陈秀秀同志,以后这边就交给你了,你已经通过了组织的考验,恭喜你! 我就不留下打扫战场了,你们这些兄弟多辛苦一下,我得赶回去向组织汇报,另外还有其他任务。” 陈秀秀握着蔡曼丽的手,说:“如果不是你在这儿,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多亏了你啊。” 蔡曼丽说:“秀秀同志,就不要谦虚了,你已经成长起来了,做事儿要自信一点儿。 大胆放心的去做,你不是一个人,你背后还有组织、还有国家、还有全国人民给你撑腰呢!” 这话说得陈秀秀热泪盈眶,把牙一咬,更加坚定抗日的决心了。 蔡曼丽带着人和部分装备一走,陈秀秀派出一个兄弟,给韩二当家和王老虎去送信。 让他们也开始动手,他们立功的时候到了。 那个兄弟像是脱缰的小野马,屁颠屁颠的就跑了出去送信,边跑还边喊,“痛快啊,真特么痛快,杀小鬼子比找娘们还痛快!” 众人一听都哈哈大笑,还有这样比喻的,这兄弟也真是人才。 这边的兄弟们,开始有条不紊的打扫战场,挖坑的挖坑、洗地的洗地,还有的出去安抚村民,不让他们出去乱说。 村民一听杀了几十个日本鬼子,家家户户都开始炒菜做饭,拿出最好的东西,说是要给这些兄弟摆庆功宴。 一时间,村里的鸡、鸭、鹅,凡是能吃的动物都心甘情愿的做了奉献。 陈秀秀冷笑着走到络腮胡子身边,扯下黑布条,“大兄弟,你可是立下大功了,没有你的表演,我们不可能,就这么顺利杀这么多日本鬼子。” 络腮胡子眼睛都被勒花了,缓了半天才能看清东西,一看地上整整齐齐的摆着几十个日本鬼子的尸体。 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大声叫道:“巴嘎压路,臭娘们,我要弄死你!” 陈秀秀嘴角微微上扬,划出一个非常完美的弧线,那一刻,她脸上的疤痕都闪着暖光。 无常心领神会,大刀向鬼子的头上砍去! 第278章 解仇 毫无意外,也不允许有意外! 无常干这种事儿那是非常专业,就像五星级大酒店的厨师长,闭着眼睛也能把咸菜疙瘩,切成一朵花。 用庖丁解牛里的话说,‘无他,唯手熟尔!’ 络腮胡子的脑瓜子在空中飞,还有那么几秒钟时间,他一生在眼前回放。 最后,他眼睛流下一滴悔恨的泪水,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绝不会踏上中国的土地。 一定在那个小岛国上,与家人过着普通的小日子。 他知道自己一死,自己那风骚的小媳妇小野百合子,肯定要便宜了隔壁老王。 他不甘心啊,于是又流下了一滴‘绿色’的眼泪。 当然,在他的世界里感觉这几秒钟,无限长。 实际上,在陈秀秀和无常这些人眼里,根本没有在意他是流了几滴眼泪,还是脑瓜子里头都想了点啥,一个侵略者,谁关心他到底想的啥呀。 无常非常帅气地收刀转身,看都没有再看一眼,就是那样的自信,在他的刀下,没有意外。 脑袋掉地上,顺着山坡叽里咕噜地往山下滚去,大伙都忙着,没有去追。 这可便宜了村里的一群野狗,那个年代人都吃不饱,狗就更别提了,饿的都是皮包骨头的。 不像现在又是狗粮,又是鸡胸肉,还有维生素,那时候的狗根本见不到荤腥,啥也没有吃的呀,顶多喝点刷锅水沾点油花。 一群野狗正饿得直打晃,突然眼前出现了吃的,疯抢着,把络腮胡子的脑瓜子,分而食之了。 ...... 陈秀秀拉着刘玉蓝进屋里叙旧,外面那些粗活、累活,她们也插不上手。 刘玉蓝讲起自己最近的经历,还有打鬼子的心得,两个女中豪杰交流着情报和心得。 陈厚魁见到英姿飒爽的刘玉蓝,心中也是暗暗敬佩,再一看躲在自己身后头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蹲在一旁不说话了。 陈俭更是眼睛都瞅直了,越看刘玉蓝越好看,恨不得上去就吧唧几口。 孟三丫虽然喜欢吃,但也不傻,心眼子也不少啊,看陈俭那眼神,恨得牙根儿直痒痒。 她心里暗骂陈俭,“瞧那狗模狗样儿的,跟恶狗看见屎了一样,眼睛都瞅直了!” 曹寡妇一看别人家,那都生火做饭,准备犒劳这些打鬼子的英雄了,自己家也不能落下啊。 一拽陈厚魁,“当家的,给我烧火去。” 孟三丫一听生火做饭,那肯定就有好吃的了,转眼就把嫉妒心抛在脑后,“蹭”就跳起来了:“我也去给你帮忙去!” “得了吧,你可别去,这点儿吃的都不够你吃的。”曹寡妇直接拒绝了孟三丫,孟三丫那个气啊,一看陈俭直勾勾的还看刘玉蓝呢。 双手托腮,流了一地的口水,还嘿嘿地傻笑。 孟三丫气不打一处来,铆足了力气,狠狠给了陈俭一脚。 陈俭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刘玉蓝前面,两只手,顺势抱住刘玉蓝大腿。 刘玉蓝正和陈秀秀聊到关键时刻,突然有人抱住自己大腿,她本能的反应,抬腿就踢出去了。 她那些功夫可不是白练的,人家可是经过实战的,陈俭这身板子,哪里能经得住她这下子。 一下就摔倒在地上,那个狼狈劲儿,就甭提了。 陈俭啥也没说,爬起来就跑出屋,躲到没人的地方又哭又嚎的,还不停的扇自己耳光。 自己没能耐呀,喜欢的姑娘也瞧不起自己,还踢自己,可难过死了呀。 刘玉蓝说:“秀秀姐,咱们两家的这些祖辈上的恩恩怨怨,到咱们这一代就了了吧。现在这个时候,家恨没有国仇重要。你说是不是?” “是啊,都过去多少年了,现在打鬼子要紧,我听说前方战局吃紧,咱们可不能再内斗了。说实在的,就那点恩恩怨怨的,对于打日本鬼子来说,真没啥必要还计较。”陈秀秀也点头。 这时候刘道云和刘贤,俩人带着湘莲正好进门,听到她俩说话,“对,就应该这样,丫头,你们真是这个!” 刘道云伸出大拇指,给她们两个挑起了大拇哥。 “女人都懂得以大局为重,陈厚魁你也出来说句话,是不是这个道理啊。”刘贤扯着嗓子高喊。 刚打完鬼子,每个人都跟喝醉酒一样,非常兴奋。 这人一高兴,什么事儿都好说,本来两家的僵局就有松动,这下更是被刘玉蓝和陈秀秀彻底打破。 陈厚魁在厨房扯着嗓子喊:“啥也别说了,一会儿咱们好好喝点儿,不醉不休!” 这两家的世仇,就算是彻底解开了。 四荒子换了一身衣裳,来见陈秀秀:“大嫂,韩二当家的和王老虎也回来了,那边的事儿也解决了。” 陈秀秀心中暗喜,拉着刘玉蓝的手:“妹子,走,姐姐带你去看热闹去。” “啥热闹啊,要是你们几个绺子的事儿,我就不掺和了。”刘玉蓝不爱掺和别人的事情,她这人性子比较独,最喜欢的还是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感觉干啥都自己做主,不用听别人的,活得自在。 “走吧,去了你就知道了,跟你也有关系的。”陈秀秀没有把话说透,故意留个悬念,拉着她就出去了。 一出门就看到一大帮人,为首的正是韩二当家和王老虎,两个人身上也挂了彩。 看来战斗也挺激烈,不过都是皮外伤,没有啥大碍。 王老虎一捅韩二当家的,意思是让他跟陈秀秀汇报情况,他在弟兄面前拉不下面子,怕丢脸。 他还有点不习惯,毕竟自己在燕窝山上,那可是说一不二的大当家的,现在听一个女人吆喝,确实心里顺不过来这个劲儿。 要是个好看的娘们儿,他可能还会往前凑一凑,色胆包天能战胜一切,但是陈秀秀那疤瘌脸一沉,他现在还有点打怵,不太敢嘻嘻哈哈的跟人家讲话。 经此一遭,他多少也是有点怕,这家伙动不动就卸胳膊卸腿、嘎脑瓜子,他是尽量地躲着点儿。 韩二当家的一看这架势,自己不出头不行啊,“大侄女,啊不,陈大当家的,你交代的事儿这我们弟兄都办好了。” 陈秀秀抱拳,“辛苦了,二叔还是叫我大侄女吧,别那么见外,都是一家人。” 韩二当家的一听,这陈秀秀给足了自己面子,真是太会说话办事了。 心里跟吃了蜜糖一样,那个甜啊,“那个啥,大侄女,那我就不见外了,哈哈哈!” 他一挥手,弟兄们从人群后面押上来四个人,都用绳子捆得死死的,怕他们跑喽。 这四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天胜、占江好、长江好、还有双龙双虎四个绺子的大当家。 他们以为王老虎被抓,温家沟和靠山好,这两个大的绺子,那肯定会火拼。 或者他们一起,和小鬼子火拼,他们四个小绺子,好趁机捡点儿装备啥的。 他们根本没想着要抗日打鬼子,而是躲在暗处想捞便宜,如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叮当响! 不过,这四个家伙万万没想到,他们的算盘打散了,计划也落空了。 陈秀秀等人,不费一兵一卒,就全歼了装备精良的几十号小鬼子。 还分出兵力,给他们来了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四荒子很有眼力见,给陈秀秀搬来一把椅子,“大嫂,请上座!” 陈秀秀也不扭捏,直接坐在椅子上,往椅子上一靠,翘起二郎腿,“你们几个,说说吧,想活、还是想死呀?” 第279章 仇人 天胜、占江好、长江好、还有双龙双虎四个绺子的大当家,像是霜打的茄子,一个个蔫头耷脑的不说话。 说啥呀,其实也就真没啥好说的,自古都是成者王侯败者寇,输了就是输了,挨打就要立正。 谁让他们想着要捡漏呢,胡子们知道,每一个决定都是一场赌博。 赌赢了,喝酒吃肉。 赌输了,脑袋搬家。 他们从立山头那一天,就想明白这个道理了,现在也没有哭啊喊的,也算是一条汉子了。 四个绺子为首的天胜大当家,张天胜接过话道:“哪个愿意死,蝼蚁尚且贪生,我们哥几个,那当然也想有个活路!” 陈秀秀说:“想死容易,想活就要费点唾沫,跟你们讲上那么几句,你们不大爱听的大道理了。” “这个世道,只要能活下去,就是真正的道理。我们洗耳恭听,你说吧!”张天胜微微抬起头,看向陈秀秀。 他们几个绺子的大当家的都听说,现在温家沟大当家的是个女的,据说挺丑还挺狠辣。 他这抬头一看,吓了一跳。 哎呀妈呀,就这一脸刀疤,那任谁看了,都得说,比他们几个绺子的大当家的,那更像是胡子啊,妥妥的悍匪! 特别是陈秀秀累了半天,懒散的往椅子上一靠,一只腿还翘椅子背上,手托着腮帮子,更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气势。 “你不要害怕,我不吃人的。”陈秀秀看出张天胜的表情,有点儿害怕。 她这一说,底下那些胡子哈哈大笑。 “现在的形势非常严峻,我们如果再不团结在一起,肯定要被鬼子一点一点儿蚕食,今天不死,保不齐哪一天也得死。 咱们内斗只能让小鬼子捡便宜,最后的下场就是国破家亡,做亡国奴、做那乱世里头的狗,啊,可能比那乱世里头的狗都不如。” 陈秀秀一些词儿也是跟蔡曼丽学的,此刻现学现卖效果也不错,一番肺腑之言慷慨激昂,整的在场的胡子,那都热血沸腾的。 像是打了鸡血,一个个的嗷嗷叫唤,特别是刚刚取得胜利,灭了不少小鬼子,正兴高采烈,意气飞扬呢。 张天胜眼睛里渐渐也有了光,他抬起头,直视着陈秀秀的眼睛,说:“陈大当家的,您别说了,我们知道错了 ,您一个女流之辈都知道大义,我们这些爷们也不能落后。 今天,我就代表四个绺子的兄弟,决定跟你们一起打鬼子了。” 他说完,看着其他三个绺子的大当家,他们也都点头同意, 陈秀秀一看,事情完美解决,“既然同意一起打鬼子,那就是一家人,来,咱们喝酒吃肉,乐呵乐呵。” 她知道这些人,那都是胡子出身,不能拿组织上那些规矩约束他们,即便想约束,那也得慢慢来才行。 其实也没啥太好的东西,酒都是从附近酒坊买的散酒,一点鸡肉猪肉,加上时令蔬菜啥的。 就是图一个乐呵,让大家高兴高兴,释放一下压力。 万一整的太严,这些胡子们,很可能受不了直接撂挑子跑路了。 韩二当家和王老虎,俩人心里虽然有点不高兴,但也没有办法,四个绺子的人也不能都杀了。 他们后头也想通了,人多点儿也好,以后可以多一些人手,也多一些炮灰,何乐而不为呢。 四荒子高声喊着:“来,兄弟们,第一杯就敬大当家的,陈秀秀!” 其他胡子也纷纷举起酒杯,“大当家的,陈秀秀!” “陈秀秀!” “陈秀秀!” 她突然听到一个让她永生难忘的声音,刚才还一腔热血,这一瞬间,她就像是掉进冰窟窿里。 一下就炸毛了,“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她想起当年腆着大肚子,跟崔玉和私奔,路上崔玉和被一伙蒙面人残忍杀害。 崔玉和临死前,只说了最后几个字:不是,不是董—— 当年她以为,是董翠花他爹,董大眼子找人干的,但崔玉和临死前否定了。 这事儿无从查起,她一个弱女子,还有身孕,无权无势更没法查。 但是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蒙面人的声音,“你要是真想替你男人报仇,就找董大眼子,是他指使我们来杀你们的。” 这几句话,她死也不会忘记,都已经被她刻在骨子里头了,甚至直到现在,过来这么多年,这声音,这句话,还常常入得梦来。 所以,当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来,她就像是被电着了一般,嗷的一声跳了起来。 她跳到桌子上,拼命喊道:“停,都给我闭嘴。” 胡子们还以为陈秀秀喝多了,耍酒疯呢,还继续喊,“陈秀秀,陈秀秀!” 她双眼通红,像是要喷出火来,拔出手枪朝天上开了一枪,“都他妈给我闭嘴!” 四荒子和刘玉蓝,俩人看陈秀秀如此失态,还是第一次,肯定是有什么事儿。 他俩也拔出枪,朝天上放了几枪,这才压住这些喝酒起哄的胡子们。 胡子们瞬间酒醒了大半儿,都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有的还拿起家伙准备要参加战斗。 陈秀秀像是一头发疯的公牛,喘着粗气,从前面开始,让他们每个人说一句:董大眼子! 她一排一排的排查,四荒子和刘玉蓝跟在她身后,手枪在手,那是随时准备战斗啊。 那个声音就在前几排,如果在后面,她根本听不清。 当他们三个来到一个壮汉面前,用手一指他,“你,说一遍董大眼子!” 壮汉喝的有点儿多,摇摇晃晃的说了一边:“董大眼子!” 陈秀秀怕认错人,喝道:“再说一遍,给我大点声!” “董大眼子!” 陈秀秀一听闪电般的扣动扳机,啪啪两声枪响,打断那个大汉的膝盖,让他瞬间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收了他的家伙,给我绑起来!”陈秀秀说完,留下了眼泪。 多少年了,她始终没有忘记这一幕,当年和崔玉和私奔,如果不是这人,带头杀了他。 也许她和崔玉和,已经过上幸福的小日子了,也不至于落草为寇、颜容尽毁,上山当了胡子。 过去那个年代,女人们从小奉行的就是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哪个女人愿意带着一帮野蛮的胡子,整天打打杀杀,在家男耕女织,相夫教子不好吗? 她心里那个恨呢,现在那个人终于找到了,她要狠狠的折磨他! 一枪杀了他,实在是难解心头之恨! 她一抹眼泪,高声喝道:“兄弟们,继续喝酒,刚才遇到一个熟人,等咱们喝尽兴喽,我再跟他‘叙旧’!”。 胡子们都是江湖中人,知道陈秀秀这八成是遇到仇人了,那‘叙旧’两个字说的那么重。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其中的意思来,众人忙问,要不要帮忙啥的,要不要调查有有下子,或者杀了他的同伙,还有他的全家。 过去江湖人报仇,那都讲究斩草除根,就怕人家还有啥后手,过来报复啥的。 陈秀秀一抱拳,“谢谢各位弟兄了,这点儿小事儿,就不劳烦诸位了,咱们继续喝酒,别扫了大家伙的兴啊!” 说完咕咚咕咚干了一大碗白酒,陈秀秀知道,在这些胡子面前千万不能示弱。 一旦示弱,以后就难以服众了。 那过去那时候,也没啥优生优育的说法,说女人怀孕不能喝酒啥的,更没有要科学养娃,胎教这一说,那可真是该喝就喝,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娃好不好,那可真就只能靠老天爷保佑了。 她们这边继续喝着酒,突然,外面冲过来几十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 领头的一个女人叫道:“陈秀秀,没想到你还没死!嘿嘿嘿,老娘我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第280章 杀身 今天可真是太热闹了,这些在场的胡子差点没有笑喷,这是哪里来的丑女,真是癞蛤蟆打喷嚏,好大的口气哇。 当着这么多兄弟们的面儿,敢和大当家的硬杠,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 在场的人,那是有枪的拔枪,没有枪的掏出大刀,呼啦一下,就把这个丑女,和那几十个人围了起来。 “妈的,哪里来的狗崽子,真特么不长眼睛,还敢到咱们这里来撒野!”不等陈秀秀发话,就有兄弟过来,把那几十个人手里的家伙缴了过来。 几十个人瞬间傻眼,这身边都是黑洞洞的枪口,还有明晃晃的刀子。 妈呦,当初可没人说,还有这么危险呢,不禁额头直冒汗,不停的咽口水。 只有那丑女人还不知死活,大声的叫骂,指着陈秀秀鼻子,“你个小贱货,烂蹄子,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 陈秀秀又猛灌了一口酒,脸上略带红晕,哈哈大笑,好像听到了这个世间最搞笑的笑话。 慢慢起身走到丑女人跟前,“啪啪啪”左右开弓,狂扇丑女人一顿耳光。“董翠花,闭上你的臭嘴!你再他妈的敢崩出一个屁来,信不信老娘现在就给你放放血!让你知道知道阎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原来,来的人正是董翠花,也就是崔玉和曾经的媳妇。 她的赌坊,离这里虽然有一段距离,但是这附近几百里地的胡子都齐聚在陈家磨坊,那老百姓还能一点消息都不往外头说么。 都说陈秀秀现在厉害了,带着一大帮子胡子,正打日本鬼子呢。 而且还打了胜仗,消息一传到董翠花的赌坊里,她就急眼了。 要说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可是她们的人生,无论是陈秀秀还是她的,都是从崔玉和的死后,才改变了原来的轨迹,包括她老爹董大眼子的死,都算到陈秀秀头上了。 你说董翠花能不气,能不恨么,一听到这消息,立马就坐不住了,带着几十号人,快马飞奔来找陈秀秀报仇。 她原本以为陈秀秀早已经死了,人死债消,又有沙大人的宠爱,还生了个可爱的儿子,对过往也看淡了,释怀了。 但没想到,陈秀秀不但没死,还活蹦乱跳、生龙活虎地打日本鬼子。 更还当上了温家沟胡子头儿。 这她能不气吗? 带上所有能打的人,赌场关门,她非要亲手宰了陈秀秀不可。 当年,可是于大龙的小舅子,胡小个子亲口说的,是陈秀秀杀了崔玉和。 也是因为这事儿,导致他爹董大眼子冤死在大牢里。 为了弄死陈秀秀,她可是花了十根金条,打点于大龙让他快点行刑。 明明亲眼看到陈秀秀被割花了脸,然后被砍头的,这还能有错吗? 结果于大龙这老王八是骗她的,竟然敢骗她,那就要付出代价,等她解决了陈秀秀,回头就找于大龙算账。 话说“啪啪”几个巨响的耳光,瞬间把董翠花扇清醒过来了。 “妈呀,这啥时候成了胡子窝了。”她哪里见过这么多胡子啊,一个个凶神恶煞,手里都拿着家伙。 有的还故意使坏,龇牙咧嘴扮凶相吓唬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丑女。 有的喝了不少酒,脸红的红、白的白、黄的黄,还有的刚才杀小鬼子崩了一身血,衣服也没换。 翠花转圈看这些人,饶是她平时在彪悍,那也是知道自己有打手的情况下。 本来她就听说陈秀秀成了温家沟的大当家的,可问题是,温家沟根本不可能有这老些胡子好吧。 此时,她根本咋呼不起来了,那蝼蚁还惜命呢,她是想给她爹董大眼子报仇,但是可没想把自己命搭上呀。 这家伙的,直接就吓傻了,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晃了几下就晕倒在地。 围观的胡子们笑得那是嘎嘎的,七手八脚就把那几十个人捆起来了,扔到一旁继续喝酒划拳。 陈秀秀一抱拳:“弟兄们,少陪了,你们慢慢喝,吃好喝好,我呢,先和这两个熟人叙叙旧!” 那些兄弟们表示理解,毕竟在他们看来,收拾这一个、两个人的就是小事儿。 该吃吃、该喝喝,嘻嘻哈哈的不亦乐乎,把这些事儿都当成了下酒菜。 也有了谈资,纷纷吹起牛皮,提起自己当年的那些仇家,吹嘘自己是咋报仇的,又是咋应付的。 四荒子不放心大嫂,起身就要跟着去,陈秀秀没让,按住他肩膀说,“老四,这点小事儿,我自己就办了,你好好喝酒吧。” 其实说实话,有时候外人比自己的兄弟都强。 四荒子那可是外姓的兄弟,而自己的两个亲弟弟,都陪着媳妇,大吃二喝呢,自己亲姐姐有事,那就跟没看见似的。 哪怕你没能力,过来问问也行吧。 陈秀秀知道这两个弟弟是成不了气候,也就这样了,想开了也不生气,自己找了一个小屋,把那个男的,还有董翠花都带过去。 哗哗两盆凉水,把那两个人都浇醒喽。 董翠花刚想说话,陈秀秀是一句话都不想听她说,抓起一块带着馊味的破抹布堵住她的嘴。 陈秀秀拿出匕首,朝那个男人胳膊上,“噗噗噗”就是几下。 男人疼的嗷嗷直叫:“干啥啊,我哪儿得罪你了,你这死娘们竟然对我下死手,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喽!” “你还记得那年,有一个男的,他叫崔玉和,带着一个怀孕的女人吧那个女人苦苦的哀求你,放过他们。崔玉和把所有的钱,给了你们,你们也不放手,非置人于死地。这些事儿,你还记得吧!” 说完,一顿拳打脚踢,神还原了当时他们打崔玉和时的动作。 那个男人说,“你是谁?即使我杀了崔玉和,关你屁事!” “关我屁事,告诉你,我就是当年的那个怀孕的女人,你说关不关我屁事?” “你就是她,不可能,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你这样,脸上也没有刀疤。” “这不还是拜你所赐,董家的人说我杀了崔玉和,把我关进大牢,被人折磨、还被毁容。” 那个男的不敢相信,但事已至此,被人抓住想跑也是跑不掉了。“别废话,人是我杀的能咋地,要报仇就来吧,有种你杀了我!” 陈秀秀冷笑,“杀你太容易了,我就是要你慢慢死。割断你手筋脚筋,两天割你二两肉,三天放你一管血。 心里但凡有啥不痛快的,就让人放狗咬你一回。不然伤口里给你抹上蜂蜜,把你扔蚂蚁窝里头爽一爽。呵呵呵” 男人一听,顿时就冒了冷汗,如果一刀毙命倒也痛快,但慢慢折磨,那罪可是不好受啊。 “给我个痛快,我就把知道的所有事儿都告诉你。如果不给我个痛快,那我死也不说,你就慢慢折磨好了,反正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我也不是从小被人吓唬大的!”他开始想要和陈秀秀讲条件。 陈秀秀一听男人说话,知道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不动声色地:“那就看你说的事儿,是不是实话,能有多大价值了?” 男人一咬牙,心想自己就要死了,也不用讲那些江湖规矩,直接就把所有的事儿都说了出来。 董翠花听得那是脸色不停的变化,她咬碎牙齿,心里想道:“好啊,真是好狠的心啊,原来是这样。我错怪了陈秀秀,人不是她杀的,我上胡小个子当了。当时我就应该杀了他,我怎么那么笨啊,还给了于大龙十根金条。”于大龙,胡小个子,我要是不杀了你们,我董翠花誓不为人!” 她嘴被破布堵住,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陈秀秀懒得理她,原来崔玉和说的:“不是,不是董——” 竟然是他崔家的一个伙计,当年因为偷东西,被崔家赶出去,临走时,崔玉和看他可伶,怕他身无分文饿死冻死,还给他一些吃的,还有一点儿钱。 没成想崔玉和的好心,让那个伙计看成了嘲讽,最后竟然还惹来了杀身之祸。 第281章 之祸 这个伙计带着崔玉和给他的钱和吃的,转身就投靠了董大眼子,那时候赌场里正好缺人手,董大眼子看这个伙计膀大腰圆,力气也不亏,就收留了他。 可是这个家伙,就像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开始一段时间还兢兢业业,感恩戴德。 后来,一看董大眼子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还有好几个姨太太,想翻谁的牌子就翻,过得那个滋润劲儿就甭提了。 时间一长,嫉妒的心也越来越重,这不就开始不平衡,琢磨歪道了。 后来,他无意中发现三姨太跟别人乱搞,给董大眼子戴了绿帽子。 这可把他给高兴坏了。 他本想去告诉董大眼子,后来一想不对啊,敢给董大眼子戴绿帽子的人,也不可能是普通人啊。 万一自己告诉了董大眼子,董大眼子一瞅,嚯,这奸夫自己惹不起,人家没把三姨太太咋样,说不准先把自己给灭口喽。 这风险绝对不能冒。 可又不甘心光知道个秘密,却带不来任何好处,所以他就整天琢磨啊。 开始调查,得先知道奸夫具体是谁不是,到底有没有啥了不得的背景。 一查果然如此,那个人叫胡小个子,是于大龙的小舅子,那家伙的,于大龙可是他们的父母官啊,这可真是不敢惹呀。 但是呢,他也隐隐嗅到一丝机会,那就是投靠胡小个子,可能捞的好处更多。 胡小个子也乐得在董大眼子身边,安插一个自己的人,给自己通个风报个信啥的,这样去找三姨太也方便。 每个月给他一点儿小钱儿,就能很好的成全自己跟三姨太太美好的时光。 后来时间长了,看这小子人还挺机灵,挺好用的。 就暗地里让他帮自己,干点其他见不到人的事儿。 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只要给钱。 崔玉和就是这样惨死在这个伙计手下,死不瞑目的。 陈秀秀现在有身孕在身,过去人都迷信啊,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杀生,杀生造了杀孽,对肚子里头的孩子不好。 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 那又有点夸张了。 但是平时杀鸡杀鸭子的,陈秀秀连看都不去了。 杀日本鬼子那也是没办法,欺负到家门上来了,那要是不给他们这些侵略者点颜色瞧瞧,那可就太怂包了。 本来她答应崔玉和要给他报仇,如果现在没有怀孕,她肯定会干脆利落的手起刀落,以报血海深仇。 她用手摸了摸肚子,叹了口气,“玉和,对不起,我要食言了,不过我会折磨他,让他比死还难受!” 陈秀秀掏出匕首,找了一块磨刀石,咔咔的就磨上了。 这种事,怎么能假手于人呢,为崔玉和报仇,当然得亲自来,才有意义呀。 磨完匕首,这就开始折磨上这个男人了。 她在山上听别的兄弟讲过,如何折磨人,这下可以派上用场了。 男人疼得嗷嗷直叫:“你不是答应过要给我个痛快吗?你怎么说话不算话,臭娘们儿,你不要脸!你不得好死!说话不算数,死后你得下拔舌地狱!” 陈秀秀嗤笑一声:“我的原话是‘那就看你说的事儿,能有多大价值?’,我并没有答应你呀! 再者说,跟你这种狼心狗肺助纣为虐的东西,讲什么道义!” 她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塞他的嘴,这叫唤的跟杀猪一样,她听得心烦。 一看翠花嘴里不正好有一块馊抹布么,扯出来塞到男人嘴里,也不管干净埋汰。 董翠花平时就不大爱讲卫生,在赌场里头整天跟赌鬼们混在一起,吆五喝六的,那更是没白天没黑天的赌啊,更不可能讲究啥卫生。 没事儿还学会抽烟袋锅子,喝酒啥的,从不刷牙,那嘴里的味儿啊,就甭提了。 陈秀秀微微皱眉,熏得她差点把刚才的酒菜吐出来。 男人就更倒霉了,嘴被这块味道浓郁的馊抹布堵住,嗓子里不停的干呕。 想吐又吐不出来,那嘴被堵得死死的,可是要了他老命了。 这比陈秀秀用匕首刺他还难受一百倍、一千倍,一个是物理伤害,一个是生化武器。 他眼里不停的流眼泪,跟喷泉一样,根本控制不住。 心想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怎么落到这个臭娘们手里,赶紧杀了我吧,一刀就利索了,真是不想活了呀! 董翠华嘴上没了东西,开始求陈秀秀:“别杀他,千万别杀他,我要替我爹报仇,我要亲手杀了他!把他的头颅送我爹坟头上祭奠!” 陈秀秀白了她一眼,“闭嘴,我做事不用你教,你要是再哔哔,我把馊抹布再给你堵上。” 翠花满不在乎,“堵就堵,堵上我也要说,崔玉和是我男人,我替我男人报仇有错吗?那不是天经地义吗? 他勾结胡小个子,背叛我爹,我不应该杀他吗? 还有,他间接害死我爹,我不应该报仇吗?” 陈秀秀一听,人家董翠花确实说得也在理啊,人家合理合法的丈夫,还有他爹的死,都和这个人有关。 但既然已经答应过崔玉和,也不能食言啊,如果没有抓到人,也就算了,现在人就在眼前,不杀也难解心头之恨啊。 她刀刀避开要害,就想慢慢折磨死他。 什么手指甲啊,脚指甲啊,哪里疼就扎哪里。 “陈秀秀,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过去是我不对,只要你把他留给我,你让我干啥都行!” 董翠花为了报仇也是拼了,她本就是暴脾气、也更记仇,有仇不报那比杀了她都难受。 “你现在不是在打鬼子吗?把他留给我,我帮你打鬼子,我有钱,我还有一帮打手。” 翠花越说越激动,哭天喊地的痛不欲生,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整的陈秀秀都于心不忍。 如果不答应她,这个气性大的虎娘们,还不得气出病个好歹来呀。 “唉,也罢!” 陈秀秀心里的气,也出得差不多了。那个男人基本上就剩一口气,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不能为了给崔玉和报仇,而辜负了大荒子啊,万一老辈人讲得那些事儿应验了,报应到孩子身上那可咋整啊。 再者,最打动她的还是翠花说的,同意一起抗日。 “人,我可以交给你,但你说的一起抗日,可不能反悔。”陈秀秀把刀上的血擦干净,收刀入鞘。 董翠花一听顿时像打了鸡血,“我董翠花发誓,以后跟着陈秀秀一起打日本鬼子,如要反悔,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陈秀秀咧嘴一乐:“不用天打雷劈,你若是反悔,我就能劈了你。” 于大龙、胡小个子也跟此事有牵连,决不能饶了他们。 董翠华应该知道怎么做,但陈秀秀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做了安排。 “来人,给他们松绑!” 门外几个兄弟,一听大当家的陈秀秀发话,赶紧进屋放人。 “董翠花,人呢,我就交给你了。你的那些人手就是一般水平,我好人做到底,给你派个高手。” 陈秀秀让一个兄弟,把无常叫过来,低声在无常耳边说了几句,无常点头,让陈秀秀放心。 董翠花尖着嗓子,喊过来她带来的那些人,把害他丈夫和老爹的仇人抬走。 她家里还供着灵位呢,她要在灵前割下仇人的脑袋,方解心头之恨。 董翠花领着一帮人,急匆匆的就回家了。 陈秀秀心里也轻松了很多,堵在胸口的一块大石头,终于卸下去了。 她刚想接着喝酒,就听外面响起了枪声。 第282章 枪声 外头的枪声一响,陈秀秀赶紧掏出手枪,其他弟兄们也是如此,还以为又有日本小鬼子来了呢。 接二连三的出事儿,这些人再也没有兴致喝酒了,都紧张的戒备着。 韩二当家的直接派出一些人,骑着快马去打探消息。 这也给他们都提了个醒儿,那就是小鬼子随时都可能反扑,他们人这么多,都聚集在一起,那是相当危险啊。 要不咋说,开头太顺利了,这既然是好事,那也是坏事呢。 开头就一起弄死了几十个小鬼子,而且没费大家伙一兵一卒,还没有啥死伤,就给大家伙一个错觉,日本小鬼子也就那样,没啥好怕的,都有点飘了。 失去警惕心,这就是大忌呀。 但是呢,倒也不是都是坏处,至少,陈秀秀在这支队伍里,影响力和领导地位,那肯定通过这件事情,得到了一定的巩固。 她之前能领导温家沟的胡子,那可基本上,靠得是大荒子的余威,和三荒子、四荒子他们哥俩的帮衬。 当然,还有刘胜利呀,还有好些弟兄的认同。 但是对于她的领导才能或者决策地位,那还是多少存点疑心的。 就是你能不能行啊?遇到大事儿,肯定不会只听从她一个人的命令。 陈秀秀毕竟是女人,女人那在过去那时候,再能耐,处于绝对的男权社会,也还是不那么被认同的。 但是经过这次打日本鬼子这一仗,她的威望,多少被树立起来了。 很多胡子,都开始以一种全新的眼光,重新打量陈秀秀。 而不再是以大荒子的媳妇的身份,当这个大当家的。 而且也同时鼓舞了胡子们的士气,让他们从过去日本鬼子不好打的印象里头,重新审视这些侵略者,唤醒作为一个中国人的觉悟,反抗侵略者,抵御外辱。 首先你得不害怕,才能去反抗,陈秀秀做的这么一场戏,就轻而易举的杀了日本鬼子,让胡子们如释重负,有那胡子喝着酒就喊: “日本鬼子老子不怕他们,他们算个屁!大当家的一个妇道人家都能轻而易举弄死他们,我差啥呀!我可是个老爷们呀,我得对得起站着尿尿的权利!” 陈秀秀在陈家磨坊这一战,打破了日本鬼子不可战胜的神话,像一粒火种,种在经历过陈家磨坊之战的这些胡子们的心里,也根植在陈家磨坊的乡亲们心里。 总有一天,这粒火种,会形成燎原之势,烧死那些日本鬼子王八蛋! 里头这些人都戒备上了,“啪啪”,外头又是两声枪响,枪声是从陈厚魁家的老房子那边传出来的,陈秀秀领着人马,赶紧就跑过去了。 离陈家老房子近的村民,都已经开启看热闹模式,你说这些人,经历了刚才那一场血的洗礼,也不知道害怕。 看热闹不怕事大,搬着小板凳、还有趴在窗户外头往里头看的。 七嘴八舌的当起了场外解说和裁判,“你看看,哎呦,真是!” “可不是吗?这小子也太牲口了吧。” “就是啊,喝点儿猫尿,就不知道姓啥了!” 过去农村妇女那是极力反对,家里男人们喝大酒。 但有时候想管也管不了,那个时候,几乎家家都是男人当家作主,女人说了不算呢。 女人基本没啥话语权,干生气不说,还得桌上桌下伺候着,而且过去那时候,男人在桌子上喝酒,女人跟小孩,那是不让上桌子吃饭的。 只能等男人们吃好喝好了,扒拉点残羹剩饭。 所以都管男人喝酒叫做“喝猫尿”,你看,这仨字就透着无尽的埋怨与不乐意吧。 外头的人还边看热闹边议论呢: “再怎么也不能打老子啊,这就是典型的逆子!” “唉,陈厚魁呀,这可真是造孽呦!人家都说,前世不修行,今生才会生孽子呢!” 这些看热闹的不停的评论着,完全不知道陈秀秀,已经来到他们身后。 这家伙议论得,吐沫星子满天飞,高兴的不得了。 虽然今天破费了一点儿酒菜,可是实打实的看着不少热闹,都认为值了。 陈秀秀听着这些人说啥的都有,那脸上是越来越难看,都快要阴沉出水来。 还有不知死活的说:“老大都去当胡子了,你说说,这个家还能好得了吗?” “哎呦妈呀,你不知道哇,这女人到胡子堆里那还有好!啥样的女人才能在胡子堆里头待呀!要我说,那些胡子也是不挑嘴,你瞅瞅脸都那样了,还下得去口!” “那可不,我听说呀,她跟那些胡子,可都不清白,嘿嘿嘿!” 前面那些话,陈秀秀可以不理会,但说到自己头上,“我当胡子咋不清白了?你们几个给我说说!” 他们都以为陈秀秀一个女人家,在胡子堆里,不一定天天都干啥见不得人的事儿呢。 背后里没少埋汰陈秀秀,都是靠着自己丰富的想象力,编排各种不可想象的段子, 拿别人的事取乐,打发无聊的时间。 陈秀秀再也忍不住,抓起一个就“啪啪”几个耳光,拳脚不停,看热闹、扯瞎话的长舌妇都被打趴下了。 鼻孔窜血,都被打蒙了,还不知道咋回事儿呢。 陈秀秀这一番无差别攻击,可把四荒子和刘玉蓝看傻眼了,现在的陈秀秀也太彪悍了吧。 一言不合就开干,动手必见血。 这也是陈秀秀积压了多少年的怒火,一下暴发出来了。 以前的时候,村里人都笑话她娘是个老疯子。 长大了,还笑话她找了个驼子加傻子。 后来,还生了个傻子。 跟崔玉和私奔,被骂成了婊子。 落草为寇,又成了不要脸的女胡子。 …… 反正,任何事儿,她们都能以狠毒的风凉话来笑话,完全没有同情心。 以前,陈秀秀一味的忍让,想着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好意思翻脸,加上也是人单势孤。 现在她自己有了地位,手底下还一大帮兄弟,如果还让别人骑在自己家头上屙屎,那自己真是白活了。 刘玉蓝是知道这些人的德行,自己也没少受闲气。 再加上咋说陈秀秀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呢,那就帮忙呗。 两个人噼里啪啦这一顿打啊,真是解了气,那些看热闹的连连求饶。 “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 “我们该死,以后你们家的事儿,我们不瞎说了,还不行吗?” 四荒子一看差不多,再打就要出人命了,现在陈秀秀可是有身孕的人,万一动了胎气可不好。 “大嫂,别打了,咱快去进屋瞅瞅啥情况吧!” 四荒子连拉带拽,把陈秀秀请进屋里,留下刘玉蓝给那些人上课,让他们以后长点记性,别老瞎叭叭。 屋里一片狼藉,盘子、碗、筷子,喝酒的杯子,哪儿都有啊,刘道云和刘贤还有高老杆不停的在拉架。 地上几个人还扭打在一起,一个压一个,打得难解难分,那叫一个热闹啊。 也不怪外人扯闲话,自己都没脸看了,“老四啊,让你见笑了,家门不幸啊。” 四荒子略显尴尬的抽抽嘴角,都不知道说啥,“那啥,大嫂,我去外面,你有事儿叫我吧。” “陈勤、陈俭,高凤莲、孟三丫,你们几个咋回事,都给我滚出去!” 陈秀秀一嗓子喊完,几个人立刻停手,对于现在的陈秀秀,他们是非常害怕的。 他们可是见识过她的厉害,麻溜起身,低头出去了。 刘道云和刘贤也赶紧拱手告辞,本来喝酒喝得好好的,这一打仗也没法喝了。 高老杆也要起身离开,陈秀秀把枪口对准高老杆的脑门,说:“慢!你不能走!去,把我爹和我曹婶扶起来!” “这丫头,你赶紧把枪收起来,这是干啥呢?”高老杆把地上的陈厚魁和曹寡妇,搀扶起来。 “他们打架跟我可没关系啊,我还帮着拉架呢,你是不是听别人说啥了,误会误会啊!” 高老杆连称误会,手却要去摸枪。 陈秀秀进门就掏出枪,对准高老杆,早就防备着他呢,此时看他的手不老实。 “啪”的一枪就打到他右手上,手掌一个血窟窿,哗哗淌血啊,这下也不摸枪了。 赶紧用左手按住伤口,心里怒火冲天,但脸上却还给陈秀秀赔笑,“丫头,你看你下手咋这么狠呢?有事儿好好说啊,乡里乡亲的,这是干啥啊。” “干啥?你说我这是干啥?你来我家干啥来了?安的什么心?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陈秀秀喝道。 高老杆一听这话,蔫头耷脑不吭声了,低头坐在炕上扯过一块布条,自己包扎伤口。 他是见过世面的人,遇事不急不慌,心里飞快的想着对策。 陈厚魁本来就是身体不大好,这一打仗生气,上气不接下气,气得脸色发紫。 曹寡妇让陈厚魁在炕上平躺着,扯开衣服,不停的给陈厚魁按摩前胸。 眼泪不停的流啊,“当家的啊,你可不能先走啊,我可舍不得你啊,你走了我也不活了!” 曹寡妇呜呜的哭开了,陈秀秀让门外的四荒子,赶紧派人去请艾蒿和钟先生,交代务必两个人都请到。 就说陈厚魁快要不行了,无论如何,都要来给瞧病。 陈秀秀安排外面的其他事儿,说:“曹婶儿,你先别哭了,我爹身体壮着呢,一定会没事儿的。” “你说说,刚才是咋回事啊,因为啥打起来了!” 曹寡妇用手一指躲在墙角的高老杆,骂道:“都是那个王八犊子挑唆的,杀了他!” 第283章 劝架 “老嫂子,这饭呢,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是我让你们打仗了吗?好像没有吧!”高老杆慢条斯理的辩解,反驳曹寡妇的指控。 曹寡妇那也不是吃亏的主啊,扯着嗓子骂个不停,“你特么还是人吗?敢做不敢当,是不是你说的,要让陈勤陈俭去参军。” 陈秀秀一听,“啥,让他们俩参军,那不是开玩笑吗,这样的猪队友,出去坑其他同志吗?” 高老杆老奸巨猾,没承认也没反驳:“我只说,好男儿志在四方,现在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现在都打鬼子,我这话有问题吗?”他开始扯虎皮做大鼓,唱起高调来,反正没有证据,那个时候也没有录音啥的,谁能证明他说的不是好话。 高老杆打定主意,先与她们周旋一会儿,万一逃不脱,那就来个矢口否认,就是没说,要不就说你们听错了。 “你是不是说,陈俭窝囊,挺精神一个小伙,娶了孟三丫,白瞎这个小伙儿了。还说参军之后,身份就不一样了,啥样的媳妇找不到啊,那得可劲挑。还说要是参军去了,那刘玉蓝都得上赶着跟陈俭!”还有一些不堪入耳的话,曹寡妇都没好意思说出来。 高老杆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把陈勤、陈俭小哥俩忽悠瘸了,本来就喝了不少酒,还非要去参军。 想着建功立业,特别是陈俭,看到刘玉蓝眼睛都直勾勾的。 这会儿一看孟三丫,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而且还隐隐有些反胃,特别是孟三丫的吃相,还有那个埋汰样,怎么看怎么作呕。 自己抱着一个小盆儿,发出“唏哩呼噜”“吭哧吭哧”的声音,这要是白胖干净,跟小猪儿似的,没准让人看着,还挺可爱的。 可是就孟三丫那干干巴巴,埋了埋汰的样子,纯粹一只老母猪啊,这就让人看得倒胃口了。 于是,陈俭也伙同高老杆,一起鼓动陈勤去参军。 说什么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在家这都要吃不上饭了,高凤莲一生孩子,又多了一张嘴。 关键这张嘴还不姓陈,高凤莲肚子里头那小孩儿姓高啊。 陈勤那是典型的恋爱脑啊,谁也不能说高凤莲坏话,自己亲弟弟也不行。 刘道云和刘贤一听话风不对,都闷声喝酒,人家爷俩不吱声。 陈厚魁骂了一句:“瞅你们两个熊样,还当兵,自己媳妇都管不好,老实点儿吧!” 就这样话赶话,中间高老杆又添油加醋,一会儿说两个儿子不孝顺,一会儿说陈厚魁不应该管的太宽,儿子没儿子样儿,爹没爹样儿的。 在他的不停拱火挑拨下,两个儿子终于打起来了。 孟三丫就怕陈俭当兵走,想着好好表现,上去就挠陈勤,也不管是不是大伯哥了。 主要是她也偷着喝了不少酒,俗话说酒壮怂人胆,这话一点儿不假,平时借她两个胆子,那她也不敢啊。 陈俭平时那就是个哥控,得罪了陈勤没好果子吃,可现在孟三丫喝多了,脑袋一热,就往上冲,陈勤力气本来就大,一扒拉,就把孟三丫从炕上打地上去了。 刘家人也没法拉架啊,人家自己兄弟打仗,怎么拉都不对,还惹一身麻烦。 高老杆你说得有多坏吧,他盘着腿儿,喝着小酒儿,小眼睛不停的观察着局势,心里美滋滋。 一看孟三丫被打到地上,他眼睛一转,说:“凤莲啊,你这当大嫂的,咋也不扶一下你弟妹呢,这事儿可是你不对啊!” 高凤莲撇撇嘴,根本没动地方,她才懒得理他们呢,爱咋打就咋打呗,反正也没打自己。 孟三丫一看高凤莲根本没有动的意思,心想:“好啊,我平时帮你干那么老多活儿,现在你连扶都不扶我一下,看我挠不挠你!” 陈俭被陈勤压着打,孟三丫一急:“你打我男人,我打你女人!” 兵法里围魏救赵这一套,被孟三丫玩儿得那是明明白白。 只不过,她没多少文化,根本不知道这一招,纯属瞎猫碰死耗子罢了。 咔咔几下就把高凤莲挠一脸血,她那手指甲长啊,平时不爱卫生,都不说修剪一下子。 又薅着头发,把高凤莲从炕上拽到地上,就要打呀。 高凤莲这可是孕妇呀,而且,这都七八个月了,肚子那么老大,平时还不爱运动,胖得像球一样,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力,被孟三丫就给踹地上了。 高老杆见目的达到,心里那个高兴啊,只有高凤莲生气,他才有可能劝劝,让高凤莲乖乖跟自己走。 但是他也不能眼瞅着孟三丫真把高凤莲给咋地了,毕竟,高凤莲那肚子里头的可是他的孩子,这万一惊了胎气可了不得,过去那农村的条件,生孩子都讲究个七活八不活。 就说这生的小孩要是早产了,七个月的能活,八个月的那小孩早产下来就得死,养不活。 现在高老杆也不知道高凤莲这肚子里头的孩子,到底是七个月,还是八个月呀,他也算不那么准,所以还真不敢太冒险。 看着孟三丫把高凤莲揣地上了,觉得这就差不多了,再让孟三丫得手打几下,万一早产呢。 急忙就把孟三丫给整旁边去了。 孟三丫再厉害,那也干不过高老杆啊,高老杆一推她,她就倒陈勤身上了,这可让她逮到机会了,趁机挠了好几下子陈勤。 陈厚魁怕刘家的人笑话,吆喝几声,意思你俩可别打了,可是正打在气头上,谁还听他吆喝啊。 兄弟俩这都打红眼了,恨不得杀了对方。 要说本来哥俩就算是喝了酒,也不至于这样,毕竟陈俭那是个哥控啊,对他哥陈勤那是一百二十个好。 平时绝对不会动手,但是呢,他喝了酒不说,今天看见刘玉蓝,那么英姿飒爽,意气勃发,自己还是个啥也不是的泥腿子,还整孟三丫这么个埋汰媳妇,他心里自惭形秽,觉得咋想咋窝囊,尤其孟三丫可是他哥陈勤当初一力主张让他娶的。 陈勤呢,那高凤莲就是他的逆鳞呢,别说是亲弟弟陈俭说高凤莲不好不行,即使他爹陈厚魁那说高凤莲坏话都不行。 所以俩人都在气头上,加上高老杆在旁边一门心思挑拨,他俩毕竟年轻,没那么多社会经验,让人家一挑拨离间,就上套了,俩人打出真火来了。 曹寡妇本来没在屋里吃饭,正在厨房忙活呢,一听屋里打起来了,赶紧劝架拉仗啊。 要不说后娘难当呢,你看要是亲娘,即使不拉架,那也不会有人说啥闲话。 可是当人家后娘的,那要是干在旁边站着不拉架,那别人可就有说的了,不是说你恶毒,就是说你狠辣。 这几个人年轻力壮的,人家曹寡妇好心好意拉架呢,也不知道怎么地,是平时就对曹寡妇心存恶意,借机打她呀,还是真的不小心,这只有当事人心里明白了。 反正就是把曹寡妇给打了,打得还不轻,“咣咣”就给人家拉架的曹寡妇好几拳头。 陈厚魁去拉架,咋地也不能让哥俩打曹寡妇呀。 谁想到这陈勤哥俩打红眼了,一瞅,老爹过来护着曹寡妇,这还能行,本来心里就一股火,老爹还拉偏架。 “咚咚”两拳,就把陈厚魁放倒了。 打的时候挺爽,可陈厚魁这一被放倒不动弹了,几个人都傻眼了。 刘贤一瞅,这他妈的要出人命啊。 特别是陈厚魁脸上不对劲儿呀,喘气都费劲了。 刘贤掏出枪,对着天空“砰砰”两枪,这才把陈秀秀惊动过来。 陈秀秀听完曹寡妇说完事情的经过,那是气得真是差点把牙咬碎,抬手就要崩了高老杆。 高老杆死命抵赖,反正就是一句话,我是好人,我啥也没说,人家还质问起来曹寡妇:“曹寡妇,你在厨房炒菜,你听到个屁老鸭子啦!你可别在这嘎达叭叭地血口喷人,胡说八道!” 几个人正吵吵呢,钟先生和徐艾蒿来了。 老烧肉提着药箱子寸步不离,给他俩充当保镖。 这外头多乱呢,一千多胡子都在村子里头呜嗷喊叫的,那胡子都是啥人呢,你想想但凡老实本分的,基本宁可在家穷着,也不会去上山当胡子。 那能当胡子的,至少都是胆大亡命之徒,啥事干不出来呀。 钟先生老迈体弱,徐艾蒿年轻漂亮,这旁边没个男人护着还能行。 “钟叔、艾蒿,我爹快不行了,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活我爹啊!”陈秀秀可真急了! 第284章 擒高 钟先生过去给陈厚魁扶了脉,摆摆手:“放心吧,有我在,你爹还死不了。你们都出去,谁也别进来打扰。” 高老杆一听,赶紧下炕穿鞋就要溜。他多奸呢,一瞅陈秀秀那脸,就知道她怕是要跟自己翻脸。 陈秀秀把枪举起来瞄准高老杆:“慢点儿,别摔着,走,咱们出去接着聊聊。” “聊就聊呗,整个枪指着我脑瓜子干啥呀?我说大侄女呀,咱这可都乡里乡亲的,你说说你这枪,要是万一走火了,对大家是不是都不好!哎呦我的小姑奶奶呦,可快把枪放下吧,啊!”高老杆一看跑不了,说开软和话了。 他这手疼啊,虽然暂时给包上了,可没上药止血,那血还流呢,眼瞅着把包着的破布都给浸透了。 陈秀秀冷笑一声:“哦,咋地,敬酒不喝还想喝罚酒不成!你要是不跟我出去,那我可让底下的弟兄们给你来硬的了。到那时候,你可别哭!” 妈呦,你还真别说,这女魔头还真能干出来那可怕的事情。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怕陈秀秀安排人揍他,或者直接一枪打死他。 高老杆只能乖乖地,跟着陈秀秀出去了。 屋里就剩徐艾蒿和钟先生俩人了,他俩开始救治陈厚魁。 徐艾蒿本来并不咋想来,觉得自己已经不亏欠陈家什么了,再说,也不愿意跟陈家再有啥牵扯。 还是钟先生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急事儿,就把他当普通病人治吧。” 想想倒也是,就治病呗。 自古只有病人挑大夫的,没听说有大夫挑病人的说法呀。 俩人好一顿忙活,又是扎针、又是喂药,又是拍打陈厚魁胸口,又是给他揉搓身体的,总算是把陈厚魁给抢救过来了。 等陈厚魁“哎呀”一声,缓过来那口气了,徐艾蒿撩开手,提笔开个药方,放桌子上了。 陈俭知道徐艾蒿来了,偷着从窗户缝鬼鬼祟祟地,一直瞧她。 现在的徐艾蒿,那可不是小时候,那个一脸鼻涕的埋汰孩儿了;更不是在陈家的时候,整个人丧丧地,灰扑扑地不显眼的丑丫头了。 这离开陈家,结婚以后,一打扮起来,整个人都亮堂堂地,修眉朗目,那可比刘玉蓝还要更有韵味。 这要说哪一个女人,都比孟三丫强百倍呀,陈俭心里那个悔啊,就甭提了。 陈秀秀一出门,就看见一脸丧气地陈俭,瞅他那个衰样儿,更加生气: “自己爹都要不行了,还有心思偷看,去,把陈勤、高凤莲、孟三丫都叫过来,我有话跟你们说!得给你们立几条规矩了,要不然,这个家就散了。” 高老杆小眼睛转了转,趁机说:“那啥,你们开会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他总感觉陈秀秀可能要对自己下手。 经常跑江湖的人,再加上他又是个老油子,对于危险,那是相当的敏感呢。 之前他仗着手里有枪,在陈家耍豪横,把陈厚魁和陈勤哥俩,收拾得不行。 现在这时候,那可是反过来了。 陈秀秀那就是个狠角色啊,只不过人家隐忍着,一直没有爆发出来。现在要是还不赶紧找个机会开溜,那就是纯粹大傻子。 他可不像是陈勤那傻小子,整个一个恋爱脑,能为了一个女人,又哭又嚎的,连命都可以舍出去。 女人,他见得多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为了一个女人死,可不是高老杆的风格。 “你看老陈大哥也病了,我出去买些点心啥的,给陈大哥补补。那啥,你们就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走就行,你们想必有啥事需要唠唠,那你们快唠嗑吧,我就走了。”高老杆斜着身子,溜着墙根,讪笑着边说边往外头走。 他心里都想好了,再走出去几步,到了墙角转过弯,这些人看不见他的地方,他就拼命跑。 能跑多远跑多远,反正这高凤莲,估计他也领不走了,弄不好,甚至有可能把老命搭上,犯不上的。 陈秀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高老杆,还没等他溜到墙角,抬手就是一枪,正打在高老杆后脚跟上。 “我爹还没醒呢,你咋好意思走啊,不急、不急嘛,来了就是客,主家要留,客就不能走哇。” 陈秀秀枪声一响,四荒子也把枪对准高老杆。 “老四,这个高老杆在我家踩钉子扎脚了,赶紧让钟先生给治一下。这脚伤了,就不能乱走啊,万一把脚丫子再给走丢了,是不是就不好了。这可不是陈家的待客之道呀。老四,给他安排上。”陈秀秀给四荒子一个眼色。 四荒子明白了,就是不让高老杆走呗,弄残他的意思。 让两个兄弟架着高老杆,就去找钟先生。 直接撕破脸皮还不好,陈秀秀并没有说是自己开枪打的,意思是高老杆自己踩钉子扎的。 高老杆心里头那个气啊,脸憋得通红不敢发作,残了还好说,就怕命没了呀,实力不如人,憋着吧! 四荒子跟在后面,把高老杆的家伙都掏了出来,“你瞅瞅,受伤了身上可别装这些废铜烂铁了,万一摔了,那还得受伤。” “你!”高老杆扭头要和四荒子理论几句,一看四荒子眼睛瞪的跟牛眼珠子似的,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四荒子喝道:“你什么你,不服咱俩比划比划!老人家了,就乖乖地不好么,你说你这熊样,非得整那些幺蛾子。这回扎嘴了,碰上硬茬子了吧,哈哈哈。” 高老杆听了这话好悬没把一口牙咬碎了。 心里这个恨呢,真是恨不得一口,把陈秀秀跟四荒子给咬死。 哎,可惜又没那能耐,只能忍气吞声。 咬着牙,暗下决心:妈的,给老子等着,只要老子一天不死,总有咬死你们的那一天,你们且等着! 四荒子看着高老杆脸色变幻不定,咬牙切齿的样子,哈哈大笑:“咋地,是不是心里头骂娘呢,呵呵呵,你骂呗,反正我们不疼不痒地。就让你先自在这么一会儿,等会我让哥几个,整点辣椒水啥地,好好伺候伺候你,你就知道滋味了,哈哈哈。” 第285章 厉害 高老杆肚子里头有一万句草泥马,就是不敢骂出口。 忍得胸口都要炸裂了,那也得忍呢。 不愧是行走江湖的老油子,这时候了还笑呵呵地:“那啥,大兄弟呀,咋地,我哪里得罪你们大当家的了? 你说说我这一直对她恭恭敬敬地,咋她还就一直瞅我不顺眼呢! 唉,我这也是好心好意,想让她的两个弟弟有出息,这才劝了一劝,你说她还记仇了,啧啧,这可真是好人难做呀!” 四荒子咯咯笑:“哎呦哎呦,谁还不是那修行了八百年的老狐狸精呦,整那些没用的话干啥?你就老老实实地听咱们安排就好了么!” 高老杆眼珠子转来转去,他一捂胸口:“哎呦,我这心脏突然呢,老不舒服了!大侄子,你能不能行行好,给我口水喝喝!” 四荒子看他这还演起来没完了,“咣咣”给他两脚:“妈的,给你脸了是吧!别他妈的净整幺蛾子,能不能好好走!不能我不介意把你腿掐折了,让弟兄们抬你进去!” 高老杆撇撇嘴,心里话,谁他妈的甘心束手就缚啊,还不兴自己挣扎挣扎,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啊行,我老实,我老实!我啥也不说了行不!” 四荒子横眉瞪眼地一推他:“那就他妈的快点进去!” 高老杆一个踉跄,进屋了。 屋里头陈厚魁已经缓过气来了,曹寡妇已经进屋里头伺候陈厚魁又是喝水,又是揉胸口的。 四荒子进来嘴一咧:“嘿嘿,钟先生啊,我大嫂说高老杆脚后跟,让啥给挂坏了,寻思着您正好在这儿,看能不能帮个忙,给他瞅瞅。” 又挤眉弄眼地:“最好呀,给他治个一年半载地啊!嘿嘿嘿!” 把个高老杆给气得呀,这是吃定自己不能翻身了是吧,当着自己的面儿,就开始祸害上人了。还要给自己治个一年半载的,麻蛋的,这是软禁呢,还是囚禁啊! 脸都给气紫了,但是为了活命,咬牙就是不吭声,还得面带笑容。 心里就一个声音:“活着,我要活着!活下去才能有报仇机会!你们都给我等着!” 钟先生淡漠地瞅了四荒子和高老杆一眼:“哦,你们是不是把自己当皇帝,把我当那皇帝跟前,必须当差听话的御医啥的了!我没那本事,说让一个人咋样就得咋样!你们要是想让这家伙躺个一年半载的,另请高明吧!” 钟先生心里话:“你们是有多大的脸面,跟我予求予取,下命令给我的。啥都听你们的。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是头大瓣蒜了!我呸! 我跟这家伙无冤无仇的,干啥为了你们平白无故的对人家下手,让人家躺个一年半截的,吃饱了撑的,我去结这个仇人!” 钟先生人老成精,看着高老杆这面相,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这人窄额头,三角眼,鬓角还秃,明显得睚眦必报啊。 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自己才不做那怨大头,为了他们得罪人呢。 高老杆不算个好人,但是有一样,他这人记恩,谁对他哪怕有半点好处,那他也想法要报回去。 他仔细瞧了瞧钟先生的面容,心里暗暗记下了。 这人没帮着四荒子他们算计自己,拒绝了他们祸害自己的要求,以后有机会,但凡自己不死,此恩必报。 要么说,这人呢,判定他,好或者坏,那都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的。 有那老好人,哎呦,对外头的人,那是掏心掏肺的,就没一个人说他不好的。但是呢,对家里人,那是打妻骂子。 哎,还有那十恶不赦的人,对外头的人是凶神恶煞,对自己妻儿,那是二十四孝好老公好爸爸。 所以你看,这一个人的好与不好,是相对于谁来说的。 高老杆不是个好人,好色呀,贪婪呢,自私呀,心眼子坏呀,但是对于对他有恩的人,那可真的算是掏心掏肺的好。 钟先生本来是因为,不愿意做四荒子他们的刀,哎,他就是一个怪老头,不愿意被人吆喝着做事,才拒绝了四荒子的要求。 没想到,还结了这么一个善缘,后头高老杆,正经救过钟先生一回,也算是还了钟先生的恩情了。 毕竟现在对于高老杆来说,家人生死不知,自己的小命,还在别人手里头攥着,凄风苦雨呀。 有一个人不肯祸害自己,那肯定记忆特别深刻,也特别感激。 四荒子没想到钟先生会拒绝,因为过往,俩人处得可以说还行啊。 钟先生上过温家沟啊,四荒子这人还是个自来熟,跟谁都能搭上几句话,爷俩也曾经嘻嘻哈哈的说笑过。 能跟自己说笑过的人,四荒子都把人家归为熟人啊,结果熟人直接拒绝自己了。 这就没面子了,他一皱眉,倒也知道,钟先生治好了陈厚魁,现在翻脸,不太好。 脸一沉,也没说啥,拽着高老杆就出去了。 刚走出房门,就听见前面院子里头传来“哎呀妈呀,可疼死我了,啊——救救我呀!啊——疼死了——我不生了——” 一阵女人的哭喊,又看见陈勤瘸着一条腿,嗷嗷就奔这边跑过来了,这边跑还边喊:“钟先生呀——钟先生快救命啊!” 陈勤跑得急,好悬把高老杆撞个跟头。 四荒子往旁边一闪身,也疑惑地望着陈勤,心里寻思,这大嫂家的戏可真多,一出一出地,还没完没了了,咋回事?这又咋地了,嗷嗷直叫唤地? 看着陈勤把钟先生连扯带拽地拖出来了。 人家徐艾蒿在后头嗷嗷骂他:“哎,陈勤你干啥?不知道我爹年纪大了,不能这么拽么!老胳膊老腿的,要是让你给拽坏喽,我要你的命!” 就看见陈勤那眼珠子都红了,瞪溜圆呢,也不管后头的徐艾蒿直拍打他,生拉硬拽,把钟先生给拖前头去了。 要说本来老烧肉跟着钟先生和徐艾蒿一起来的,那老烧肉要是在现场,肯定不能发生陈勤硬把钟先生拽走这事。 毕竟老烧肉人家那身体素质也挺好啊,可比陈勤这瘸子,体力好多了。 真的对打起来,陈勤不一定是老烧肉的对手。 但是呢,坏就坏在,老烧肉送钟先生跟徐艾蒿到了陈家以后,钟先生发现自己带的一味药,忘家里头了。 这可是救治陈厚魁很重要的一味药啊,他认为自己跟徐艾蒿在陈家,应该没啥危险, 毕竟这救治的可是陈秀秀的爹呀,为了她爹,那陈秀秀也不可能让自己,跟徐艾蒿有啥意外啊。 因此他就派老烧肉回家取药去了。 这家伙地,钟先生那年纪可不年轻了,加上丧子之痛后,他意志消沉,了无生气,很是放纵了自己一下子,不吃饭,不喝水,好悬没把自己给煎熬死喽。 虽然后头让徐艾蒿,从精神和心灵上,给治愈了,但是身体那是差多了。 让陈勤这么使劲拽吧,真的差点见阎王啊。 给徐艾蒿气得,心里发誓,这次以后,陈家再出啥事,自己再不会来了,钟先生自己也得劝他别来了。 本来自己跟钟先生都是大夫,可大夫也是人呢,没得为了给别人治病,再把自己命搭上。 被拽的钟先生那心里也气呀,简直气狠了。 他这一辈子都没被人这样对待过,即使过去那父母官于大龙见了他,那都待如上宾,现在被生拉硬拽的,可恨死陈勤了。 钟先生本来就是亦正亦邪的人物,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爱恨都相当的激烈。 等到了前院,陈勤把钟先生一松:“快点进去,我媳妇八成快要生了,你给她好好接生!要是大人小孩都平安还好说,如果有啥意外,我要你陪命!” 钟先生一翻白眼,麻蛋呦,你以为你是霸道君王,还是邪魅魔主哇,竟然敢给我一个大夫放狠话! 行,好小子,我就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是不是有三只眼!让你尝尝,一个大夫的厉害! 第286章 早产 要么说得罪谁,也别得罪那对生死,拥有决策权的人呢。 陈勤还是太年轻,以为就这样威胁一下钟先生,那钟先生害怕了,肯定会尽心尽力地给高凤莲治疗。 不说点狠话,他觉得心里不踏实。 实际上就是他对人情世故太欠缺了。 这种时候,一般那懂事的,都得是有多少好话说多少,很怕大夫不尽心。陈勤可倒好,这时候还威胁,要整死钟先生。 钟先生行医多年,啥人没见过呀,本来这老头就是个正邪不分的人,一瞅陈勤竟然敢威胁自己,不祸害他,祸害谁呀。 尤其过去那都是野路子,没啥医德医风的束缚,还不是自己想干啥就干啥。 别以为只有官官相护,实际上那过去的大夫之间也这样。 真出点啥事,根本没人跟你说,啊,这是这个大夫给治坏的。 他要这么说,那好么,以后的大夫群体都得排斥他。 当然,除非这个大夫跟主家有啥实在亲戚关系,那兴许能偷偷告诉实情。不然,一个不懂医术的人,想知道原委,那可真就太不容易了。 话说钟先生跟着陈勤进去了。 人家钟先生这也不是接生婆呀,尤其过去那都讲究男人不进产房,这属于血窝子,男人进了,对于男人自己比较晦气,不吉利。 当然这纯属封建迷信,但架不住过去的人都信这个。 所以你就说钟先生气不气,恨不恨吧。 但是现在老烧肉不在,就算是在这儿,陈秀秀的兄弟媳妇,他敢不给治么。 陈秀秀再是对自己弟弟不满意,真要是出了啥事,人家也得说是向着自己的亲弟弟,绝不会向着自己。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是这笔账,钟先生记下了。 心里嗤笑,就陈厚魁那个身体,要不是自己,但凡他们请另一个大夫,那都是死的命。 自己救了他们的老爹,还要被这样吆五喝六地威胁着瞧病,是个大夫都不能忍。 钟大夫在陈家,黑化了。 手里没枪,没权利,打不过骂不过,还被人家胁迫威胁生命的滋味,那能好受么。 本来他想着就教教徐艾蒿,救人的医术就得了。 一个女孩子,会点医术,在婆家被高看一眼,不受窝囊气,再生几个可爱活泼的小崽子,小日子也过得。 结果现在看来,这根本行不通啊。 这乱世之中,哪里有道理可讲呦,人命如草芥。 陈勤这手里头还没枪呢,可硬是靠着有陈秀秀这么一个姐姐,就敢跟他嚎横,还敢威胁要打死他赔命。 那别的人呢,再来个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的,过来拿枪逼着他,或者逼着徐艾蒿给治病,治不好就弄死你,那真是没招啊。 过去那乱世,可对大夫没有啥保护机制,更没有法律法规,说可以依法处理啥的呀。 钟先生在这一刻,下了一个决心。 什么决心呢,就是以后,不光教徐艾蒿治病救人的医术,他还要教她毒术。 那这毒术,可就全是用来害人的了。 毒术五花八门呀,其实要真论起来,其实毒医不分家。 过去那巫术不就是既能害人,也能救人么。 本来钟先生真的不想把他家传的这毒术,再流传出去,心里想着,这些个害人的东西,就在自己这里绝根儿得了。 别再整出去害人了。 过去他的老祖宗,为啥能为宠妃所用,还不是身有绝世医术,还有毒术了得么。 而且为啥后头皇帝都忌惮他的毒术,最后把他的先祖,发配到苦寒地带,世代为皮甲奴,就因为这玩意太厉害了。 没弄死他先祖,那也是多亏了有人从中斡旋,不然早满门抄斩了。 但是现在钟先生一瞅,这世道,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没点自保的本事,分分钟就可能没命。 观念一转变,得,世间从此多了徐艾蒿这么一个,绝世毒医。 人家徐艾蒿那是真天才呀,别人是老天爷赏饭吃,她那是老天爷赶着喂饭吃。 你就说啥医术,到人家那里,稍微学学,哎,就会了。 真是钟先生有时候,也常常被徐艾蒿这惊人的学习能力,给惊得目瞪口呆。 钟先生有没有天赋,那肯定有呀,不然不能成为方圆几百里地的名医。 但是呢,他多半还是靠着后天自己的努力,勤勤恳恳,兢兢业业,锲而不舍啥的,总之,就是历尽万难才学成的。 但是徐艾蒿这个,人家纯粹靠天赋。 不单单过目不忘,那对于药材呀医理啥的,天生就有一种直觉。 你就不说别的,单说给病人开方子,那真是常常让钟先生,又欣慰又多少有点小嫉妒。 厉害!就这俩字形容。 说完了钟先生观念的转变,再说他进得屋里,看见高凤莲那嚎得呦,简直跟杀猪一样。 正常妇女生孩子的,就没有不疼的,据说这种疼痛还分等级的,反正就特别特别疼,疼得灵魂都受不了的那种程度。 但是一般都有那生过孩子,有经验的妇人,告诉生孩子这人,别现在就使劲叫唤,现在用力过猛,有可能导致,过后真生的时候,没力气了,容易难产。 孟三丫倒是告诉高凤莲了,陈秀秀这会也不顾自己也有身孕,都进来宽慰她,都告诉她省点力气,别那么使劲嚎啊。 可高凤莲不听劝呢,就嗷嗷地,俩人拿她也没办法。 尤其高凤莲吃得太好太多,把自己整得贼拉胖不说,肚子里头的胎儿,那肯定也养得太大了,这就难生了。 而且高凤莲自从怀孕以后,她还不爱运动,那真是被陈勤伺候得多一步都不带走的。 就是过去那种,家里头酱油瓶子都倒了,也不肯扶的懒货。 人家有那老太太告诉她,你多活动活动,别吃那么多,省得到时候生孩子遭罪,她还骂人家老太太。 现在尝到苦头了。 高凤莲这肚子里头的孩子,虽然不是陈家的,但是陈秀秀看陈勤那么上心,好赖是条人命呢。 她不放心,跟进来了。 要说这不到生的时候,咋还早产了呢。 这还不是高老杆挑唆的,孟三丫上去把高凤莲给拽下炕,这家伙的,当时没感觉,后头陈秀秀叫他们几个去前院唠唠,高凤莲发作了,羊水破了,顺那裤腿子哗哗就淌啊。 陈秀秀和孟三丫都生过孩子,这一瞅,妈呀,这是要早产吧。 马上给高凤莲整屋里头去了。 本来没想着找钟先生,毕竟乡下,一般都找接生婆,不找大夫。 可这么多胡子进村,一千多胡子在陈家磨坊呜嗷喊叫的,老百姓都害怕呀。 这谁不害怕呀,过去那胡子哪有几个好人呢,就算有陈秀秀这种被逼上山的,那跟山上的胡子总在一起,她那价值观和是非观,谁知道变没变呀。 不可能因为他们这些胡子,打了日本鬼子,老百姓就欢呼雀跃地,真拿他们当纯粹的好人对待。 而且说实话,现在的陈家磨坊,还没有被日本鬼子真正祸害喽,所以他们的内心里头,对日本鬼子还没有那么大的恶感。 所以要说通过杀几十个日本鬼子,就能让他们感恩戴德,也不可能。 这些人拿鸡鸭鱼肉招待胡子,也是想着,哎呦妈呀,好吃的好喝的都给你们,这也吃了,也喝了,你们可快点滚蛋吧! 吃的这一顿,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滚蛋饭。 人家那接生婆家里头,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一瞅哎呀妈呀,好多胡子,赶紧带着闺女藏起来了。 那谁不怕呀,这些胡子喝多了,谁知道能干出啥事来。 所以实在找不到接生婆,这才把钟先生给拽来了。 要说过去那怀孕的妇人,可没有进去产妇的房间这一说的,老辈人讲,这容易给冲撞了,对双方都不好。 但是高凤莲娘家没人,人家曹寡妇刚挨完打,根本不理这茬。 只能陈秀秀进来了。 好歹生过孩子,知道点生产知识呀。 她瞅着钟先生进来了,心里放心点了,比较自己跟孟三丫虽然生过孩子,可没给人接生过呀。 钟先生来了,那她俩多少都能放点心。 可是一瞅钟先生这脸色,那可不像高兴样啊,她心里就咯噔一声。 第287章 山参 陈秀秀还在这琢磨钟先生为啥不高兴呢,就听见陈勤在外头隔着窗户喊:“钟先生,你给我听好喽,但凡我媳妇要是有个啥好歹的,我要你狗命!” 妈呦,这是哪里来的傻子呦! 陈秀秀都无语了,真是,她这弟弟从来都能给她惊喜。 人家大夫进来给接生,你在外头说狠话,这是生怕不得罪人家吧。 人家可能本来有心好好给治疗,听了你这话,可能最多十成医术,最后只能给你用出来三成。 赶紧打圆场:“那啥,钟叔啊,您别跟他一个小孩子计较,他小,不懂事,也是担心他媳妇太着急了。您该咋治咋治,说句不好听的,真有啥,只要您尽心尽力了,我们都不能怪您!” 钟先生皮笑肉不笑,心里话,你瞅你说的这话,还只要我“尽心尽力”,就不怪我。那你们家人能看出来我“尽心尽力”? 这怕不是治好了,皆大欢喜,尽心尽力了。 治不好,就咬我一口,没“尽心尽力”呗。我呸! 心里头憋气,面上就带出来了,说话阴阳怪气地:“哎呦,我这半吊子医术,即使尽心尽力,那也不一定能成啊。不然,你们去找一个尽心尽力的大夫来!说真的,我这人呢,不光医术不咋行,心眼子其实也不咋行!信不着?你们另请高明啊!” 陈秀秀知道,这是自己刚才说话估计欠妥当,人家挑理了。 赶紧跟钟先生说:“哎,钟叔,您瞅瞅,我们这一家子人,说话都耿直,不会说话,您可别介意哈。那啥,救人如救火,要不您先给我兄弟媳妇瞅瞅?” 钟先生过去先给高凤莲把了把脉,其实他也就是随便这么一应付,根本就没想给她好好治疗。 又漫不经心地摸了摸高凤莲的肚子:“胎儿太大,能不能活,只能听天由命了。我这医术,肯定不敢保证。不然你们请个厉害的大夫来吧。” 钟先生现在那是打心眼里头不愿意,理陈家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现在都在后悔,当时就应该跟徐艾蒿,和老烧肉仨人一起躲起来,自己一时心软,过来救陈厚魁,结果老了老了,还让人家这么威胁,还说啥要自己的“狗命”,可把老头给气炸了。 亏自己还劝徐艾蒿过来给陈厚魁治病,早知道,自己都不来呀,别说徐艾蒿了。 陈秀秀知道自己弟弟陈勤,那是把钟先生得罪死了。 但是没办法啊,附近方圆几百里地,就钟先生医术最好。 况且,现在这时候了,想去找别的大夫,那也不现实,毕竟妇女生孩子,那可不等人呢。 万一这时候把钟先生给放走喽,这边高凤莲要生了,找谁呀。 何况高凤莲现在这样子,确实太可怕了。 就她那肚子大得,跟怀了双胎似的。 但是大夫说她这不是双胎,是吃得太多,胎儿太大。 这就危险了。 所以陈秀秀还得陪着笑:“你看钟叔,咱们这老些年的关系了,您就多担待点,给陈勤媳妇好好治病。要是真有个啥万一,那我们也绝对不会说啥的。您老就别跟陈勤那小崽子一样的了。” 钟先生刚才,也就是发泄一下不满情绪,知道自己指定是走不了的。 人家陈秀秀能这样给自己陪笑脸,已经算难得了,毕竟,现在人家可不是过去乡下那小媳妇了,现在人家可是这么多绺子胡子的大当家的,手底下两千来号人马呢。 罢了,反正自己待会想用啥手段,谅陈秀秀她们也看不出来,就不在嘴上不饶人了,手底下见真章吧。 钟先生一摆手:“嘿,要不是看你跟陈厚魁的面子,今天我指定不给治病了。 况且你也知道,这男人,就没有进产房这一说的,我这进来了,是要倒霉半辈子的。 不过呢,像你说的,咱们多少年的老交情了,不能见死不救不是,我尽力吧!” 说完了,那就忙活上了,让外头的人烧热水呀,准备干净的剪刀白布啥的,反正这一顿忙活,等到了后半夜,这孩子还没生下来呢。 这时候高凤莲,那都叫唤不出来了,嗓子都哑了,也没力气了。 陈秀秀一瞅这不行啊,这眼瞅着孩子生不下来,大人也没力气,这可咋办呢? 寻思半天,哎,她想起来了,知道她怀孕,大荒子给了她一根老山参。 这可是好玩意啊,还是大荒子那小刀会的师父,留给他的呢。 大荒子自己参军,都没舍得留下给自己,万一有啥情况保命用,反而给了陈秀秀。 就怕陈秀秀生产的时候,万一有个啥不好,可以救命。 陈秀秀其实也不咋舍得,把老山参拿出来,毕竟这是大荒子留给自己的保命东西。 可瞅了瞅外头,陈勤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样子,又于心不忍。 要么说呢,家里那老大,当哥当姐的,这一声“哥”和“姐”,那真是即是责任,又是束缚呀。 虽然陈秀秀早就知道,陈勤跟陈俭都是那靠不住的白眼狼。 但是真到他们为难遭灾的时候,哎,她先就不忍心了。 这也就是陈秀秀一直以来,命运多舛,顾自己都有点顾不过来。 不然,但凡陈秀秀生活条件好点,估计她也得是现代那着名的“扶弟魔”。 有啥好东西都惦记给弟弟,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 这跟从小陈厚魁总说:哎,你是姐姐,你得照顾着你弟弟,啥事都得让着他,谁让他比你小呢。 我估计跟这个有关。 小孩子从小就被家长灌输宠弟理念,这玩意洗脑的时间长了,长大了也很难改过来。 予求予取么。 倒是有那当哥哥的,结婚以后幡然醒悟,只顾小家,不再像以前那样帮扶弟弟妹妹了,一般家里老人就讲:啊,这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都是媳妇给挑唆坏了,不肯帮助弟弟妹妹了。 反正就都是别人的错,自己家人啥时候都是好的。 像陈秀秀现在,就见不得弟弟陈勤着急上火,从怀里掏出来裹得,里一层外一层的老山参。 问钟先生:“钟叔你看,这老山参,对我这兄弟媳妇生孩子,能不能有点帮助啥的?” 第288章 不管 钟先生一瞅,这可太有帮助了。 过去那对老山参的功效,是相当的迷信呀。 认为这玩意就算是阎王爷亲自发帖子,都可以吊上一会儿命,等跟人交代完遗言再嘎了。 何况大荒子师父传给他的这老山参,那可是老物件了,脑瓜子、胳膊腿都长全乎了,还隐约能瞅出来,这是个小男参,你就说这得多稀罕,多珍贵吧。 也得说大荒子是对陈秀秀真好啊,舍得把这能救命的东西给她。 说实话,要想让高凤莲快点生孩子,也就是钟先生扎几针的事儿,但是凭啥呀! 啊,凭你们姐俩对我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我就得给你们效命,呸,想得美! 看高凤莲命硬不硬了,命硬就熬过去,命不硬,嘿嘿,那就听天由命吧。 反正钟先生,压根就没打算出手救高凤莲。 本来因为高凤莲,偷藏徐艾蒿哥哥们遗留下来的袁大头,钟先生就不得意她。 再加上陈勤呜嗷喊叫的威胁,还有陈秀秀在这偏帮弟弟说好话,钟先生心里能高兴才怪。 但是他也不走,还是在这儿陪着,生孩子么,时间长正常啊。 再加上钟先生也一再重申,自己就是个大夫,不是接生婆,从来没接生过孩子。 要是高凤莲,或者孩子有啥危险,自己能帮忙救上一救。别的,像接生啥的,自己不会。 反正会也不给接生就是了。 要么你都说,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大夫,这大夫是能得罪得起哒。 尤其像钟先生这种明显就不是个纯粹的好人,你得罪他,那真是没啥好果子吃。 徐艾蒿跟老烧肉坐屋外头,等着钟先生呢。 老烧肉取药回来了,徐艾蒿就是个小媳妇,人家没生过孩子,没经验,就是不进去。 陈秀秀也不能说,把她硬抓进去吧,老烧肉就不能让啊。 钟先生从里屋拿着老山参出来,交给徐艾蒿,嘱咐她:“你切点小须子就行,熬小米粥,把须子放里头,多熬一会儿,给孕妇吃。这玩意吃了好有力气生孩子。” 陈勤听见过来,一把就夺过老山参:“咋地,这都啥时候了,还可惜这点东西!都给我媳妇熬上!” 钟先生真是不想瞅陈勤那蠢样:“不是,都熬上,那药效根本就接受不了。这玩意补过头了,那也是要人命的!” 陈勤红着眼睛:“我不管,都熬喽,我知道这玩意是好东西!你个老家伙,再他妈的瞎叭叭我打死你!” 钟先生撇撇嘴:“那你去熬吧,我们家人,不干这缺德事情。” 转身拉着徐艾蒿就进屋了。 陈勤也没熬过这玩意呀。 老烧肉往那门口一坐,人家也不动弹,眼瞅就不会帮他。 陈勤一跺脚,不就是熬个参汤么,谁还不会咋地! 哎,他扭头出去,整了一大锅水,把整个老山参“啪叽”扔进去了。出去又找了一大捧小米子,也没说给米淘一下,直接扔锅里熬上了。 钟先生进屋就跟陈秀秀告状啊:“哎,我说你这弟弟是不是傻啊?就你拿出来那老山参,我都说了,就剪点须子,跟小米子一起下锅熬点粥,给孕妇吃了就行了。 可你那好弟弟,把整个老山参都夺走了,要一下子全放里头。哎,你记着,这要是喝出人命来喽,你们可别怨我!” 陈秀秀一听,意思是这玩意不能多吃呗。赶紧出去,就想着劝劝陈勤,真心疼媳妇,可也得听医嘱啊。 本身不懂医术,你还不听大夫的,想不想让人家给治病了。 出去就见陈勤,把整个老山参都扔那锅里头,跟小米一起熬呢。 灶坑里头扔了些玉米杆子,这玩意烧得快,熬粥时间能缩短不少。 过去就问陈勤:“哎,人家钟先生不是说,剪点老山参的须子就行么?你咋还把整个老山参,都给扔锅里头去了。这玩意不能多吃,吃多了把人吃坏了,可咋整啊!” 陈勤一翻白眼:“你别听那老家伙瞎叭叭,谁不知道老山参是金贵玩意,吃了对人身体好。妈的,他不想让整个放粥里头熬,就是舍不得,把这好东西全给咱们。” 陈秀秀一听,气乐了:“这老山参是你姐夫当初走的时候,留下给我生孩子时候,万一有啥意外用的,根本就不是人家钟先生的东西。 钟先生有啥舍不得的。 人家钟先生是大夫,大夫肯定知道这玩意不能多吃,才说就放点须子就行,不让多放的。” 陈勤“哼”一声:“那就是你舍不得,把这老山参都给凤莲吃了呗!得,以后我有了,还你一根就是了。赶紧起开,我这正忙着熬粥呢,别在这添乱!” 陈秀秀听得心头一哽,不是,这咋又成自己不舍得老山参了呢。 自己都把大荒子留给自己的保命之物拿出来了,还换不了一个好不说,这还给自己扣一顶“舍不得”的大帽子。 罢了罢了,随他折腾吧。 陈秀秀也不在这盯着高凤莲生产了,人家一扭身出去了。 本来陈秀秀也很累,很疲惫了,别说她是个怀孕的女人,就算是个壮汉,经过这一天的惊心动魄,也得疲惫不堪呢。 陈秀秀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晒笑一声。 这就是自己的亲弟弟,听见老山参是大荒子,给自己留下的保命之物,没一句感激不说,更没有说担心这老山参用没了,自己姐姐到时候生孩子会不会有危险。 竟然还用不耐烦的语气,嫌弃自己舍不得。 自己真是贱呢,早知道陈勤是啥样人了,还用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喂不熟的白眼狼,啥时候都喂不熟。 出去找了个地方,睡觉去了,人家还就不管了,你们爱生不生吧。 等了半天,陈秀秀也没进来,钟先生诡异一笑,就知道姐俩得掰了,嘻嘻。 看着高凤莲的样子,都半昏迷了。 这样子要是再不救治,那可真要没啥希望了。 羊水没了,孩子还迟迟生不下来,那母子两条命,差不多就交代了呀。 还是徐艾蒿,瞅着高凤莲这样子,于心不忍。 但是她当然向着钟先生啊,试探地说:“爹,这孩子是无辜的呀!” 钟先生看着徐艾蒿,叹口气,自己这闺女还是心软呢。 又想想,要不是这孩子心软,愿意开导陪伴自己,说不定自己现在早死了,骨头渣子说不定都烂没了。 得,让这孩子替高凤莲治病吧,就当给徐艾蒿一个实践机会。 毕竟这样的机会也着实难得。 过去那时候家家忍饥挨饿,哪有几个能把胎儿,吃得这么肥大的呀,试试手吧。 教给徐艾蒿怎么行针,都那些穴位有用。 细细讲了半天,徐艾蒿手起针落,“呲呲呲”给高凤莲扎上了。 本来高凤莲都半昏迷,快没知觉了,突然就感觉自己肚皮一紧一紧地,直抽搐,她“哎呀”一声—— 第289章 苦哇 没多大会儿,高凤莲生了,是个女孩儿。 但是这小孩儿,生下来小脸乌青,这明显就是憋大发了,还不会哭。 眼瞅着就活不了的样子。 钟先生叹口气,既然自己闺女徐艾蒿想救小孩儿,那自己就伸把手吧,接过孩子,往她嘴里一掏,出来一点黏糊糊的东西,又往孩子后背上“啪啪”拍了几巴掌,这小孩儿“哇——”一声,哭了。 这就活过来了,至于以后会咋样,那就得看这小孩儿自己的造化了。 再瞅高凤莲,那是大出血啊。 治不住了都。 孟三丫吓得脸都白了,庄户人家谁见过这个呀,她之前自己生仨孩子,也没这样啊。 而且这会儿她早就醒酒了,想起来高凤莲这早产,好像是自己干的好事,自己当初拽着她下炕,好像还打她了。 这高凤莲万一有个啥闪失,恐怕陈勤得活撕了自己。 这可不行啊,她还没活够呢! 她也是个有几分眼力见的人,知道陈勤把钟先生给得罪透了,要不是徐艾蒿,八成人家连孩子都不救,所以“噗通”就给钟先生跪下了。 这家伙的,磕头如捣蒜呢:“钟先生啊,钟先生,求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大嫂吧!您要是能救活她,我给您立长生牌位,日日焚香祷告,祝您长命百岁呀!” 孟三丫害怕呀,那能不害怕么! 现在陈勤因为高凤莲生死未卜,光顾着高凤莲的安危了,顾不上找她算账呢。 高凤莲要是没多大事,就是个早产,估计自己好好哀求哀求,表现得乖顺一点,毕竟高凤莲和孩子,得有人照顾。 自己主动点,好好伺候她坐月子,再好好照顾孩子,兴许这事也就过去了。 只要把高凤莲给伺候好喽,高凤莲满意,陈勤听高凤莲的,他就不会咋地自己。 但前提得是高凤莲好模好样的呀,要是死喽,那自己恐怕得让陈勤杀了陪葬。 钟先生皱皱眉头:“我是大夫,肯定尽心尽力抢救她呀。但是,唉,这人挣不过天去。那要是老天爷非得收了她去享福,我就一个凡间的小老头。我能有啥办法呀! 再者说,这孩子这么大,我能把孩子救下来就不错了。大人,我可就无能为力了。你要是真想救你大嫂,不如再去寻别的大夫给瞧瞧。 就是这小孩儿,以后能不能活,我也不敢保证。 都说七活八不活你知道吧,这小孩儿可是八个月早产生的,身体里面的脏器根本没发育好呢。 而且你大嫂这还不是自然早产,是被人刺激早产的,更危险你知道吧!” 孟三丫一听这话,人家这是不肯好好治呀,一个高就窜起来了,拽住钟先生的胳膊,这顿摇啊: “钟先生钟先生,我知道您医术高超,指定可以救我大嫂。您是生气才不肯救的!您要是不给我大嫂救活喽,那我就出去外头宣扬,说你因为生陈勤的气,见死不救!” 这给钟先生气的,妈的,合着这娘们就是个臭无赖。 先头还好言好语苦苦哀求自己,要给自己立啥长生牌位呢,自己稍微透露点不想治疗的意思,这就威胁上了。 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这孟三丫不该嫁给陈俭呢,应合该嫁给陈勤,俩一对王八蛋! 一抖袖子:“你一个小娘们,别啥话都往外头瞎咧咧!你以为你说出去就会有人信,呵呵呵呵。 啊,就算是外头人都信了,但是呢,老头子我啊,从来不怕没有人来找我看病。 因为我现在有闺女,有女婿,就算没人来找我看病,我也饿不死。哎,咱有人孝顺养活,你还真别拿这个来威胁我。 你说我见死不救,就高凤莲这情况,我不说远地方,就咱们这方圆几百里地的大夫全给请来,你问问谁能给她治好喽。 要是有人能治好喽,那我这‘钟’字,倒着写!” 孟三丫听见这话,头皮都发麻呀,这老头这么一副笃定的样子,那就是说,高凤莲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而且,钟先生明显的软硬不吃,天老爷呦,这可咋整啊! 她在屋子里头四处转圈,哎,她一下子注意到徐艾蒿。 徐艾蒿那眼神落在高凤莲的身上,是探究的、思索的、疑惑的······反正就特别复杂。 孟三丫突然就跟醍醐灌顶了一般,想起来能救孩子,还是徐艾蒿提出来,钟先生才肯施救的。 证明只要徐艾蒿同意了,钟先生肯定不会再拒绝。 要么说孟三丫这人情商那是极高的,你看她想嫁给陈俭,发现陈俭最听陈勤的话,陈勤呢,又最听高凤莲的话。 哎,她就把高凤莲笼络住了,再让高凤莲影响陈勤,陈勤命令陈俭,结果自己如愿以偿嫁给陈俭了。 本来没啥可能的事情,被她都办成了。 这次呢,她又敏锐地发现,徐艾蒿是钟先生的软肋,只要徐艾蒿同意,基本钟先生就不会反驳。 徐艾蒿呢,看样子她又极其可怜小孩子。要想打动她,还得从这刚生下来的小孩子身上下手。 眼珠子转了转,她又“噗通”跪徐艾蒿面前了。 反正本来孟三丫也没有啥节操可言,只要能活下去,她那膝盖是极软的,想跪就跪呀。 作为一个无所依持、一无所有的人,为了活命,就是这么卑微啊。 连哭带喊地:“我求求你了,大妹子呦!你人美心善,就可怜可怜我那小侄女吧!可怜她刚下生,就可能没了娘呀! 这没娘的孩子苦哇,以后她可咋办呦!下生娘就死了,这外头的人,还不得说她克亲呢! 以后嫁人都不好嫁呦!你是菩萨娘娘显圣啊,就救救我大嫂吧,全当是可怜可怜我那苦命的小侄女吧!” “咣咣咣”一个劲儿磕头,为了能活命也是拼了,脑门子都磕出血了。 徐艾蒿不忍心地瞅瞅,那包成一团的小孩儿,不大点,红吧呲溜地,小孩儿刚生出来,没好看的,都这样。 高凤莲生的这孩子,就算是婴儿里头比较好看的了。 毕竟她吃得多,营养跟上去了,虽然才八个月就早产了,但也没新生儿那么皱巴。 小孩儿刚出生,没啥精神,这会砸吧着小嘴,睡得还挺香。 哎,确实这么小的孩子,要是一出生,娘就没了,以后属实不好过呀。 不说别的,吃啥喝啥呀。 过去也没有奶粉,就算是有,陈家这样的人家,也买不起呀。 那一般的情况,疼孩子的人家,就是抱着孩子,吃百家饭了。 比方说有的人家,也有那吃奶的娃娃,就抱着小孩儿,去人家,求娃娃的娘,给奶上两口,别让孩子饿死。 当然,你去让孩子吃人家的奶,等于跟人家的娃娃争饭吃,这时候懂事的人家,就得拿点鸡蛋呀,或者小米子啥的,给人家送去,不能白吃不是。 要是那不咋疼孩子,或者家里实在精穷,给不起别人家东西的人家,只能熬点粥,用小勺撇米粥面上,那层带着米油的部分,用米汤喂孩子。 那米汤能有啥营养啊,反正就是吃了饿不死就是了,一般这样喂大的孩子,五六岁了,还头大身子小,细细弱弱走不动道呢,跟软脚虾似的。 缺钙、缺各种维生素、各种营养啥的呗。 再一个父亲要是没续弦,家里老人慈和的还好点,多少给照顾着点,那要是赶上家里孩子多,顾不过来,真是活不活得了,就交给老天爷了。 要是父亲续弦了,过去也没啥节育这一说,后娘哇哇生孩子,一生一串,没听说么,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那没娘的孩子还能好得了。 徐艾蒿再想想自己的经历,要不是没了额娘,阿玛也不会颓唐,生无可恋,最后被人撺掇着抽大烟,把姐俩给卖喽。 没娘的孩子,苦哇! 转过头瞧着钟先生,钟先生一瞅她表情,这是闺女又心软了,把脸往旁边一扭,不搭理徐艾蒿。 钟先生这意思表现得很明显啊,难道真就要见死,不救了—— 第290章 要走 徐艾蒿看钟先生的样子,知道这老头还生气呢,根本就不想救治高凤莲,她心里倒是没有啥老头见死不救就不对的想法。 只是心疼钟先生,知道这不光是钟先生,因为陈勤那时候对他态度不好的报复。 多少还有当初,高凤莲硬是截留自己哥哥遗留的袁大头的气愤之情在里头, 老头自来就是那睚眦必报的人,这是替自己出气呢。 心里感觉暖融融的。 像徐艾蒿这样的人,因为生命中得到的暖意太少,所以,更加珍视别人给予自己的善意和温暖。 她想救治高凤莲,确实有一部分是可怜,这刚生下来的小孩儿。 但更多的是,不想让钟先生将来真像孟三丫说的那样,担上一个见死不救的恶名。 世人便是如此,未见得会因为大夫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而对他们有所体恤。 反而会因为大夫没有救活病人,而心存恶意。 即便这病人的病情,其实本来就非常凶险,或者本就是必死之症。 何况,钟先生在丧子之后,无处容留之际,是陈厚魁收留了他,若此时不尽力救治高凤莲,让孟三丫出去乱嚼舌根,难免在见死不救的名头后面,又给人加上个忘恩负义的恶名。 钟先生待徐艾蒿以诚,以善,以真,徐艾蒿便不愿意钟先生的名声,有任何的毁损。 哪怕或许钟先生自己根本不在意这些。 遂露齿一笑,凑到钟先生近前,仰头道:“爹,不然让女儿给她试试手吧,毕竟这样的机会,也不多。 妇人们一般都认为女儿年轻,没经验。宁可相信接生婆,也不请女儿上门诊病。 如果现在女儿治好了高凤莲,那女儿以后呀,可在咱们这四里八乡厉害喽!” 钟先生看看徐艾蒿的笑脸,终是不愿意她为难,罢了,当是积德行善,给徐艾蒿攒功德了吧。 虎着脸:“就你能!你这丫头,早晚得因为心软这毛病,吃点亏啥的。你想试试,那就试试吧。 出去告诉她们家人,若想让咱们治病,那就生死自负。死了,也别说啥屁话。呸,还想要我偿命,真想要我的老命,嘿,可也没他们说的那么容易。 要是他们不愿意,那就另请高明吧。” 钟先生现在心里,那是一万个后悔来这一趟,以后再是谁来请,陈家再是谁有病,也断然不会再来了。 已经救过陈厚魁两次了,再多的恩义,也算是还完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无情义,也再无相欠。 徐艾蒿知道高凤莲这身体可不等人,那血流得,要是不马上治疗,十之八九就得嘎了。 赶紧出去找人,陈秀秀进屋睡觉去了,陈厚魁病着,曹寡妇在屋里照顾陈厚魁呢,再说人家好模好样的被继子打了好几拳头,心里正气着,根本就不出来管闲事。 陈俭伤心自己没能耐,窝囊得心头冒火,不知道跑哪里发疯去了。 拢共家里,除了产房陪着的孟三丫,也就剩陈勤在灶下熬小米粥了。 徐艾蒿三四岁就来到陈家,跟陈勤那可以说,也是极熟悉的了。 知道陈勤的臭脾气,直接就问他:“高凤莲在里头生完孩子,大出血了。我和我爹的医术也就这样,不一定包治好。这种情况你看咋整?” 陈勤刚才就听见,里头有婴儿的啼哭声了,他对这个孩子的感觉,也是极其复杂的。 虽然他是恋爱脑,一心一意喜欢着高凤莲,但对于高凤莲跟高老杆的孩子,你要说他会全然无条件的喜欢,那可真就不现实了。 世界上有没有待这样的孩子视如如己出的,大概也还是有的,但是这可不包括陈勤。 他知道孩子生出来了,也没去产房瞧,咋面对这个小孩儿,他好像还没有准备好。 像是逃避,又像是一种在内心对孩子态度的建设,他埋头在这儿烧火,就一心一意熬小米粥。 仿佛这样,就能把那复杂的情绪,都收敛没了一样。 现在突然徐艾蒿出来告诉他,啊,高凤莲产后大出血,不一定能不能治疗好喽。 他茫然地站起身来,心里恐慌得像要溺水的人一般,紧紧抓住徐艾蒿的胳膊,艰涩地嗓子都要发不出声音来了:“艾蒿你说啥?啥大出血?” 徐艾蒿咧了咧嘴,这胳膊被抓得生疼,老烧肉就在那边坐着呢,过来就把陈勤的手给掰开了:“哎,你说话就说话呗,抓我媳妇胳膊啥意思呀!这是我媳妇,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 转过头一拉徐艾蒿:“疼不疼?要不要我给你揉揉,不然咱接上爹回家吧,不给她们治了。 这他妈的治病救人还又是威胁,又是抓胳膊的,这谁受得了! 谁他妈的能治,就让谁来给治,咱们接上爹,这就家走!” 老烧肉不乐意了。 钟先生跟徐艾蒿是来治病的,可不是受气的。他们家现在的情况,真说起来,真还就不差这点诊费钱。 人家徐松柏来了以后,根本没要几个哥哥遗留下来的袁大头,人家不差这个,有钱。 所以不光没要应当分给她的另一半袁大头,还反而给妹子徐艾蒿好多钱。 徐松柏知道现在这钱,根本就不值钱,政权变来变去,还是金银最当用。 所以给徐艾蒿的都是金银。 这些东西,要不是怕钱财多了,露出来惹麻烦,钟先生加上徐艾蒿和老烧肉,仨人这小日子,可能比那老地主过得还滋润。 就陈家能出的这点子诊金,根本就瞧不上眼。 不是钟先生要来,老烧肉都不想让徐艾蒿再跟陈家有啥牵扯。 老烧肉拽着徐艾蒿,要去找钟先生,就要撂挑子不干了。 他在这儿坐半天,也瞅出来,陈秀秀大概也是寒心,不想管这弟弟了。 所以,现在即便他们真的走了,不给治疗,陈秀秀可能也不会报复他们。 何况真报复他们,他们也并不是怎么特别害怕就是了。 就凭徐松柏在天仙教里头的地位,陈家磨坊的天仙教据点,那也是对他们一家毕恭毕敬的。 真有啥事,跑到天仙教据点,也能躲上一躲。 别看天仙教在陈家磨坊,就是一个小据点,但是仙姑考虑到,有可能要在牤牛岭设个小兵工厂,所以里头的保镖可是不老少。 这些保镖,那可不是陈秀秀她们那乌合之众的胡子可以比的。 人家有真功夫,而且受过特训。真打起来,一个顶十个不一定,但咋也能一个顶个五六个吧。 人有底气,那处理事情就麻利多了。 钟先生当时是因为怕陈秀秀插手,要是不给治疗,恐怕陈秀秀,会以大当家的身份,给自家几个人不利。 老烧肉平时不咋说话,但是心里有数。见陈秀秀一走,他衡量半天,觉得即便不给治疗,也没啥大事。 再说了,还有天仙教可以给他们兜底呢。 拽着徐艾蒿,就要去产房外头喊钟先生一起走。 陈勤这时候才反过劲儿来,这不能走啊,钟先生要是治不好,那找附近的谁来,那都白搭呀。 因为方圆几百里地,钟先生医术最好。 你看,他还明知道人家医术最好,还威胁人家,这是有多不靠谱啊。 第291章 要命 看老烧肉拉着徐艾蒿俩人就要走,陈勤仿佛才清醒过来,一把上前拽住老烧肉,哑着嗓子:“你俩先别走!” 转头又问徐艾蒿:“你刚才说啥,我没听懂,你再给我复述一遍!” 徐艾蒿瞅他这样,也实在是有点可怜,再咋地,从三四岁被卖到陈家当童养媳,虽然陈勤陈俭对她都是非打即骂,可到底在一个屋檐底下住了那么久。 叹口气,罢了,别跟这人一般见识了, 要么说,人年轻,就容易心软,经历的事情不够多,还没做到心硬如铁,心里头还保留着一块柔软的地方,对世事和人情,保有的善意还多过恶意。 徐艾蒿怜悯地看着陈勤:“高凤莲肚子里头的孩子太大,而且她是突发性的早产,能生下来孩子,就已经极不容易。 现在勉强生出来了,但是她自己产后大出血。 产后大出血特别危险,我爹也保证不了最后能不能够救活她。所以让我出来,跟你打个招呼,是不是还想另请高明,抢救一下子。” 徐艾蒿尽量把事情说得详细,缓慢一点,好给陈勤反应的时间。 毕竟陈勤这货现在一瞅,那就是比较迟钝、麻木、不太机灵。 陈勤也还年轻,他亲娘老疯子死的时候,他也还小。 虽然也悲伤,但小孩子的悲伤,比大人的悲伤,要容易痊愈得快,随着慢慢长大,渐渐也就淡了。 高凤莲是陈勤长到这么大以来,唯一深爱过的人,却残忍地要直面她的死亡,直面永远失去爱人。 他有点茫然,又有点痛苦,还有一点感觉自己好像飘在空中,身体极轻极轻的,以至于发出来的声音,也好像不是自己的,只是喃喃道:“那,请别人来治疗的话,就一定能救活吗?” 他眼睛骤然发出极亮的希望之光,蹦起来:“那我去请,你说,好艾蒿,我求你了,你告诉我,我请谁来能救凤莲的命,我现在就去请!” 啊?徐艾蒿看陈勤这样,咋好像不太对劲的样子呦,难不成现在是疯了。 她伸伸脖子,咽了口唾沫:“这,我也不知道哇。毕竟,毕竟,我对其他的大夫医术咋样,都不咋了解。” 陈勤眼睛里头的光,随之暗淡下来,哽咽道:“那我,那我进去看看凤莲,看看!” 抹一把眼泪,一掀门帘就冲了进去。 老烧肉瞅陈勤也挺瘆得慌,小声跟徐艾蒿说:“哎,媳妇,待会你可离陈勤远着点,我看这小子好像有点不太正常了。 那正常人,不该刚开始就威胁咱爹,一般不是都得拜托爹,好好治疗高凤莲么。 而且现在他的反应也很怪,照常理讲,不是应该要么请别的大夫来,要么让你跟爹好好治病。 咋直接自己跑进去了,咋他反应是这样的!妈吔,还挺吓人地。 哎,陈勤他娘就是个老疯子,听说这疯病,还他妈的留根儿。别不是陈勤现在也疯了吧!媳妇啊,咱们可快离他远点!” 徐艾蒿也觉得陈勤这反应古古怪怪地,怕他万一发疯伤到钟先生: “那啥,我进去瞅瞅去,别他真发疯啥的,伤到爹。待会你要是听见我在里头喊你名字,你赶紧就进去救我俩。” 老烧肉不同意:“你还是别进去了,管她高凤莲死不死的,跟咱们有啥关系。也不是咱们害她早产的。我站门外头喊爹出来就行了,你就在这站着别进去。” 徐艾蒿想想,跟钟先生的安危比起来,高凤莲和她刚生的孩子根本不算啥。 就叮嘱老烧肉:“那你站门口只管大声喊爹出来,千万别进产房,万一到时候高凤莲有个啥好歹的,把你讹上咋整。” 老烧肉一步就窜产房门口去了,嗷嗷喊:“爹呀,爹呀,你出来我找你有点事儿!” 钟先生两只手都是血,慢悠悠地出来了。 徐艾蒿上去就扶住钟先生:“爹,咱不在这儿了,咱回家去!” 钟先生翻了个白眼:“回家干啥呀?人我都给救回来了。你怕啥!” 咦?徐艾蒿都惊了,爹不是说让自己出去,问过陈家人再给治疗么,咋自己出来这一小会儿,就给治好了。 钟先生又翻了个白眼:“你出去跟陈勤,磨磨唧唧说个没完没了的,我要是等你们说好了,再出手治疗,那高凤莲早都转世投胎去了。” 徐艾蒿尴尬了,也不是她非想着磨磨唧唧不是:“咳咳,我就知道爹你人美心善。嘿嘿,这下子小孩子不怕没有娘了。嘻嘻。” 钟先生“噗嗤”一乐,便宜闺女还真是为了逗自己,不遗余力,啥“人美心善”这成语都用上了。 就自己这张抽吧老脸,跟美没关系不说,就算是跟善,也都扯不上边呀。 自己肯出手救高凤莲,纯粹怕自己这便宜闺女,将来万一因为没救高凤莲,心里留下点啥阴影可咋办呢。 所以看高凤莲的病情,实在拖不得了,才出手扎了几针,给她止住血。 其实也不算是真的救活了吧,只能算救活了一半,剩下的就得看以后,吃药保养得咋样了。 不过有损寿元是一定的了,再就是,以后很难再有子嗣,不过这些钟先生都没打算跟陈家人讲,讲这些干啥? 讲了以后,说不定陈勤那家伙,还得讹上自己没给治好,非得让自己再继续给治疗呢。 自己这也算是在陈家,最后一次出手治病了,以后,爱谁谁吧,陈家谁再有病,自己也不来了。 老头彻底对陈家寒心了,那点微末的情分,也都耗光了。 陈勤进屋,钟先生就跟他讲了高凤莲的情况,无非是开个药方子给他去抓药,给高凤莲煎好了喝。 剩下的就慢慢养,别的,没啥了。 反正有啥老头也不愿意交代了。 出来找了个盆子洗了洗手,那血呼啦地,光瞅着都吓人。 人家这仨人回家了。 陈勤趴高凤莲旁边这个哭啊,高凤莲这还昏迷着呢,可算不流血了,但是人虚啊,又刚生完孩子。 陈勤也不敢大声哭,就无声地淌眼泪,也不敢摸高凤莲,怕惊醒她。 就这么不错眼珠地瞅着高凤莲,就怕自己万一这一眨眼的功夫,高凤莲再没喽。 这可真是难过呀。 当初他娘老疯子死的时候,陈勤都没有这么伤心过。 孟三丫在旁边站着,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全是她闯的祸呀,她就是那害高凤莲早产的祸头子。 好在孩子生出来了,高凤莲也好歹还活着。 她就开始在这儿算计呀,可怎么能躲过陈勤的一顿收拾呢! 看陈勤现在,趴在高凤莲旁边,难过得要死要活的劲儿,等他缓过来,想起来是自己害得高凤莲早产,险些丧命,那说不得气急了,要自己的命啊! 第292章 虎狼 孟三丫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那也是拼了。 她眼珠子转来转去,瞅瞅这新生下来的小孩儿,心里衡量,从这小孩儿身上入手,估计不太行啊,毕竟这孩子可不是陈勤的种。 那就只能从高凤莲身上打主意了。 现在陈勤最上心的事情,莫过于能让高凤莲尽快好起来。 她想起来自己家里头,那个在青楼当老鸨子的老姑婆了。 人家这老姑婆衣锦还乡以后,除了面授机宜一些女人咋伺候男人的绝活,还传授了不老少那妇科救命知识。 过去那乡下女人,哪里知道这么多妇科知识呀,对女人这些事情,都是遮遮掩掩,害羞得很。 有那姑娘都是临结婚前一天晚上,自己的亲娘,才半遮半掩地告诉一点男女情事。 也大都是含糊其辞,因为可能连她自己都不咋懂,何况教给女儿了。 所以一辈一辈含糊下来,约略知道点的,真有可能,不如人家这做老鸨子的姑婆懂得多。 孟三丫这老姑婆,人家待的那地方是魔都,那烟花之地可是有着最先进的理念的,洋人进来了,更是带进来好些那没羞没臊的东西,更是直接影响了这些青楼女子。 过去也没有啥更有效的避孕手段,就是有,也轮不到这些烟花女子用。 为啥,老鸨子是要她们给自己挣钱的,可不是为了搭钱的。 那用的绝育手段,就相当的狠戾和霸道了。 但是有一样,人家这手段管用,而且确实能救命。 就过去有那烟花女子,万一不小心,避孕手段失效怀了孕,老鸨子肯定不能让她生下来呀,一个父不详的孩子给谁养活? 老鸨子肯定是不会免费养的。 再一个,烟花女子十月怀胎,那这好几个月不能接活,不是还得白养活她么,亏本买卖不做,是青楼的起码理念。 所以一般都是一剂虎狼之药下去,孩子痛快的没了,烟花女子命大,活下来就继续给她们赚钱。 大多数那命歹的,那就直接嘎了。 但是老鸨子能这么容易让那女子嘎了么? 当然不能够,培养一个优秀合格的烟花女子,可也要花不老少时间和金钱的。 老鸨子当然舍不得。 所以她们就找那阴损的大夫,给配的这药,啥女人产后风呀,女人产后大出血呀,女人产褥热呀······ 反正就女人产后一条龙,整得都特别的齐全。 当然这可不是啥好心呢,主要是怕影响老鸨子赚钱。 这些方子老姑婆也没有吝啬,都传给孟三丫姐妹仨了。 万一这些后辈能用上呢,用上了,这不就是自己造福娘家了么。 过去那当上老鸨子的女人,哪还有生育能力呀,所以世上,也就只有娘家人是自己的血脉亲人了。 根本不带藏私的,所有知道的东西,尽可能地都告诉她们了。 别看孟三丫不识字,要说她记别的,那兴许这记性还真不一定好。 可是她这人天赋异禀,记这些东西,还有那老些怎么害人的手段,那是如有神助,一点就通,一学就会,哎,更是一会就精。 老姑婆都有点可惜了的,这要不是自己的血脉亲人,真想让这小丫头,跟着自己去魔都,到自己那供职的地方一展身手。 就这货的心眼子,绝对可以独当一面。 啧啧嘴,也就是这么惋惜了一小下子,她混青楼可是快一辈子了,最知道青楼女子的苦,就算是她这个老鸨子,那在魔都权势人的手里头,也就是一个屁,伺候人家不高兴了,随时分分钟狗带。 所以还是让这几个娘家丫头,搁乡下野生野长吧,就不祸害她们了。 孟三丫脑子里头过一遍,哎,还真让她给想起来,老姑婆曾经传给自己,确实有这么一个方子。 老姑婆当初交代她,这方子不到生死攸关,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用。 为啥呢,因为这个方子,比那虎狼之药还厉害。 女子产后大出血,如果马上就要没命了,服了这个药,绝对不出三天,大出血的产妇,就能精神抖擞,爬起来恨不得直接能跑万米马拉松。 那状态甚至可以比,那妇人此生中最健康最活跃的时候,更要好! 这药呢,是通过燃烧人体的潜力和寿元,激发人体的残余能量,已达到让人极快地恢复健康的目的。 反正你肯定从外表上,那是一丁点看不出来,这人刚刚病得要死了就是了。 你会觉得,哎,这就是个非常非常健康,体力非常充沛的人呀,状态好得不得了。 跟那清晨的大眼羚羊一样,可爱健壮。 当然,对女人另一个副作用就是,特别特别想男人。想到啥程度呢,就是非常呗,此处省略大约二百字吧,嘿嘿。 人家老鸨子既然用了这个药,肯定知道这女人活不长了,那必须要最大限度,压榨出女人的剩余价值啊。 所以,但凡是用了这药的女子,下场都极其惨烈。 孟三丫想想,现在自己可不就是到了生死攸关,万不得已的时候了么。 再不拿出来点自己的利用价值,恐怕就要没命了呦。 你看她多厉害,老姑婆说的是,要是孟家三姐妹,自己真遇到产后大出血,必死之局的时候才能备用。 毕竟这药,虽然透支了自己的寿元与潜力,可是至少,人还是可以再活上几年呀,完全可以安排安排自己的身后事,比如给孩子找个比较靠谱的后妈,或者把私房钱托付给谁,将来照顾照顾父母孩子啥的。 这总比当场就嘎了强吧。那要是当场人嘎了,可是啥安排也做不了啊,好死不如赖活着,虽然吃了药以后,会活得不咋体面,可谁又愿意死呢。 孟三丫现在,就是把老姑婆说的意思,给直接延伸了。 给高凤莲用药,保自己活命。 她都没想想,高凤莲现在,这已经被钟先生救活了,要是不用这虎狼之药,兴许人家慢慢恢复一下子,就完全好了的可能。 直接就恶毒地为了自己活命,把这药方,就要给陈勤,博一个自己能活命的机会。 但你要说陈勤现在真的就要她命,她把这药方献出去,以求生存还有心可原。 可现在的问题是,陈勤光顾着心疼担心高凤莲的病情了,人家还没说动孟三丫一根手指头呢。 孟三丫这边就已经想好,要用这害人的东西,去祸害高凤莲了。 高凤莲和陈勤这俩人,这也属实算是引狼入室了,就不知道当他俩知道真实情况,会不会气得背过气去。 所以,千万不要跟坏人同流合污,谁知道现在跟你一起算计别人的她,等到什么时候,涉及到她自身利益,或者根本就是她觉得无聊,就想坏别人一下子的时候,她反过来算计你呢。 坏人这心思多难测呀。 人呢,还是应该跟好人在一起,即便跟好人在一起,没有跟坏人在一起的时候,得到的利益大。 但是,至少好人不会反咬你一口哇。 更关键的是,好人的心思你多少能懂点,坏人的心思,那谁能整明白呀。 估计连坏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啥时候,就想起来一个损招,想折腾别人一下子。 因为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坏人做不到的。 哎,所以这甭管到啥时候,都得记住喽,人心难测,安全第一呀。 第293章 之药 孟三丫一旦拿定了主意,就不带迟疑的,还得说人家这执行力,那也是杠杠地。 她就扒拉陈勤,陈勤回头瞪着眼珠子瞅着她,眼神跟那燕窝山上的野狼王一样,带着野性、乖张和狠戾。 饶是孟三丫早就做好了准备,也是吓了一大跳。 妈呦,这眼神都不像个人了好么,尤其现在是后半夜,屋里头点着个昏暗的小蜡烛,那火苗子摇摇吔吔,半死不活的照在陈勤的脸上,刷出老大一片阴影。 过去点蜡烛,那得时不时地,拿小剪子把蜡烛芯剪一剪,不然等这蜡烛燃烧了一会儿半会儿的,那蜡烛芯变长了,就会耷拉下来。 本来蜡烛燃烧后,中间是个碗形,正好能盛装燃烧后的液体的蜡液,让它不洒出来,能提供这蜡烛芯的燃烧所需。 但是蜡烛芯你不用剪子修剪,长了就会耷拉下来,就把这碗形旁边,给烧出缺口了,蜡液就会顺着这小缺口流下来,在蜡烛底部形成一大堆。 这蜡烛燃烧的寿命就短了呀,因为蜡都流到底部去,燃烧不着了。 过去那人过日子都仔细,没办法,穷啊。 就把这底部的蜡烛,融化了,里头再放根白线,自己捏把捏把,整成个蜡烛样,哎,再点着了用一用。 直到把这蜡全部用没有了才行,半点都不带浪费的。 这时候没人有心情去剪这蜡烛芯,小火苗就气息恹恹,半死不活,特别昏暗。 而且过去那蜡烛的质量,肯定不能跟现在的蜡烛比啊,根本比不了。 质量不过关,是昏暗的一方面,另一方面,没人修剪蜡烛芯也是一方面。 这昏暗的环境,屋里的血腥气,加上陈勤那布满红血丝的凶狠目光,把孟三丫好悬给吓厥过去。 壮起胆子,颤颤巍巍地跟陈勤说:“那啥,大哥呀,我这娘家有个偏方,许是能治好大嫂的病。” 又咽了咽唾沫:“大哥你要不要给大嫂试一试?这方子可灵验了。 我有个老姑婆,当年就是生完小孩儿大出血,好悬死喽。 后头来一个游方道士,正好路过我们家,直说有缘,就给了这么一个救命的方子。 我那老姑婆吃了以后,三天就能下地,割苞米收秋了。现在都活到九十多岁,那身体还挺硬朗的呢,耳不聋,眼不花,一顿还能吃六个窝窝头!” 你说这孟三丫多能编瞎话,她那老姑婆明明是青楼的老鸨子,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没到五十岁就嘎了。 这为了让高凤莲吃这药,好换自己活命,孟三丫编起瞎话来,眼睛都不带眨巴一下子的。 甚至神情真诚得,怕不是连她自己都被自己骗成功了,以为真的这就是个救命神药,自己那当了一辈子老鸨子的老姑婆,真就活到九十多还特别硬朗。 要么说编瞎话的最高境界,那就是当你自己,都以为这瞎话是真事的时候,哎,这就神功大成了。 所以陈勤那是压根没怀疑孟三丫话里的真实性。 马上激动地站起来:“啥方子?这都啥时候了,你还藏私呢! 我和凤莲平时可对你够意思,赶紧地把方子拿出来,我这就出去掏腾买药去,回来给凤莲煎了喝上。 这要真是三天就能好,我就饶了你!要是三天好不了,哼,我弄死你! 我可还记得凤莲能这样,都是你的‘功劳’呢!” 转头瞅瞅高凤莲毫无血色的脸:“你在家看好了你大嫂,等我去抓药回来,但凡你大嫂要是有个好歹,我就让你偿命!听见了没有!” 孟三丫一哆嗦,马上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大哥您尽管去,我,我保证在家照顾好大嫂。” 陈勤又依恋地看看高凤莲:“跟我出来,告诉我是啥方子,需要啥药材?我好出去买回来。” 出去以后,孟三丫口述,她不认识字啊,但是记性好,把老姑婆当年告诉她的那方子,一字不差地背给陈勤。 陈勤多少认识几个字,用毛笔歪歪扭扭写在一张黄表纸上,揣兜里了。 又交代孟三丫,锅里头有他熬好的老山参小米粥,等高凤莲醒了,记得给她吃上,这玩意大补。 一听大补,孟三丫那嘴里不由自主地,就分泌出来无数的唾液,馋呢! 而且这小米粥,做好了以后,散发出来这股子米香,对于一个贪吃贪喝的人,那是多大的诱惑呀。 孟三丫被这老山参小米粥,都给弄得快神魂颠倒了。 可是她还记得陈勤还在这儿呢,再是想吃,也得等陈勤走了以后,她再趁人不注意,吃它两大碗。 陈勤交代了好几遍,看孟三丫点头点的,就跟磕头虫差不多了,真的已经深刻领会了他的意思,就出去了。 出去干啥呢,得找他老爹陈厚魁要俩钱啊,这钱还不能说要得少了,怕不够买药的。 因为孟三丫告诉他,说这方子里头的药都挺贵的,因为是救命神药呀。 而且最好别在一家药铺子里头抓,怕人家把这孟家祖传的方子给学去喽。 这方子,将来她要当成陈家祖传的药方,传给子孙后代的。 过去那人多单纯呢,尤其陈勤再是厉害,他也还是一个最多去过田家昌家里,当过长工的这么一个乡下小孩儿,根本没有啥外出经验。 哪知道外头的女人,那话都只能听一半留一半,得警惕着点啊。 就想着自己厉害,孟三丫还得指望着自己,才能拿捏住陈俭,谅她不敢骗自己。 说这方子要传给子孙后代,那想必这方子准定就是好东西,真是要传下去的。 这就真不能拿整方给药铺子看了,万一人家学去了,那陈家可不损失了么。 根本就没想,说要去哪个大夫那里,让人家给瞅瞅这方子是不是对症,有没有啥坏处。 这也得说过去医学,没有那么多渠道可以自由获取,几乎都是靠祖辈传下来,或者拜个师父,有人教才能学会。 所以一般人,对于这祖传方子,那可是相当看重啊。 毕竟,过去那时候,可是有那好多游方郎中,就靠会治一种病,就可以成名医的时代呀。 所以他揣着这药方,一想到最多过三天,高凤莲又可以活蹦乱跳的了,心里这个高兴啊。 根本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方子,就是他这么一次选择,会带给他,一生的惨痛经历! 第294章 后娘 进了陈厚魁那屋,里面陈厚魁和曹寡妇还没睡呢,屋里头点了一个昏暗的小油灯。 过去那小油灯就特别特别小啊,比那蜡烛的光要暗得多,而且有油烟子,特别呛人。 蜡烛也要比灯油贵得多。 所以高凤莲生孩子用的是蜡烛,没那煤油味道,还多少亮堂点。 陈厚魁虽然苏醒过来了,但是高凤莲在那屋生孩子,他也惦记呀,就算这生的不是陈家的子孙,最起码是儿子的媳妇,老人么,总是喜欢操心。 他没睡,曹寡妇也陪着他没睡,俩人在这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唠嗑。 主要是陈厚魁安慰曹寡妇,这好心好意地就被继子给打了好几老拳,人家心里指定不舒服,这不得好好开导开导,劝慰一番么。 无非是那一套嗑呗,啥你别跟孩子一般见识,他俩还小。再有就是,啊,可能是哥俩无意打到你的,他俩一准不是有意这么干的。 俩人还想继续过下去,那这话也就只能姑且听之了,不然呢,说得太明白,这日子也没法子过了。 陈勤进去了,也没说问问陈厚魁的病情咋样了,有没有哪里还不舒服啥的。 直接就瓮声瓮气地跟他爹说:“爹,我要去天宝镇给凤莲抓药,手里头没钱,给我多拿俩个。别到时候不够用喽。” 这都不是商量的语气了,类似于命令,或者理所当然你就得给我拿钱的语气。 陈厚魁听了这话,喉头一哽。 这啥儿子呦,见了老爹,一不问老爹病情,二不问问老爹需要不需要也买点药。 见面就要钱,好像自己欠他的似的。这小子还记得不记得他们已经分家另过了! 妈的,这肯定是自己上辈子杀大牛了,没积德,这辈子才有个这样的讨债儿子,来活生生折磨自己。 过去牛这种家畜,那可是庄稼人家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啊。 哎,忘了是哪朝哪代了,人家官府都有明确规定,就是杀人的罪名,好像都没有杀耕牛的罪名大。 杀耕牛是必死的罪名,杀人都还可以转圜一下子,充个军呢,流个放啥的,兴许还能有一条活路。 只有杀牛的人,那没说的,就一个处理方式“杀!” 所以,一般说谁没积德,都用上辈子可能杀大牛了,才这辈子受到报应来形容这人。 陈厚魁看着曹寡妇,以前没娶曹寡妇的时候,那当然陈厚魁可以一言堂,自己就决定给不给儿子钱了。 可是现在娶了曹寡妇,钱都在曹寡妇手里头,俩口子感情还好,自然得征求曹寡妇的意见呢。 所以陈厚魁望着曹寡妇,就想让曹寡妇决定,到底是给拿,还是不给拿这钱。 要么咋说到底是亲爹呢,虽然他对陈勤的做法寒心了,但是呢,这钱其实他也还是想给拿的,不想看着孩子为难。 即便是要拒绝,哎,他也不想自己去当这个坏人,宠爱孩子习惯了,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哇。 拒绝也希望是曹寡妇出口去拒绝,这样自己再表现得不当家,窝囊一点,是不是儿子即便不满意,想抱怨也不至于恨他这个当爹的。 就算将来传出去,乡亲们知道了,也只会说曹寡妇这个后娘咋样咋样恶毒,不会讲究到自己头上。 其实现在陈厚魁自己也没咋拿定主意,要不要给这钱,下意识里头才希望曹寡妇出面。 所以要么说,这半路夫妻不好当呢,平时再咋好,再表现得多恩爱,那也还是藏着心眼子的。 不然为啥有句老话讲:“做得后娘吃得屎”,这倒也不是贬低后娘,而是说这后娘属实难当。 当好了,外头人也不会夸你的,都认为这本来就是你应当应分必须做到的事情。 当不好喽,那名头可就多了,啥恶毒、阴险、狡诈、缺德,奸滑·····多少顶帽子压下来,光舆论力量都把你压死了。 你再是对继子继女好,人家最后惦记的还是亲娘老子;要是对继子继女不好,那更是要被记恨一辈子。 所以说,要是没有吃得下屎的决心,那最好就干脆别去当这后娘。 后娘难为,后娘难当,自古就是这么个说法。 曹寡妇现在就后悔二嫁陈厚魁了。 自己一个人过的日子,多少肯定是有点苦,还总有那二流子跑去骚扰她。 但是至少不会有人,给自己抽冷子打好几老拳呢,更不会还要被这后夫,瞪着俩灯泡子似地大眼珠子,就等自己出去替他当大冤种啊! 悔呀,悔得曹寡妇,小肠肠都要打小结结了! 索性把脑瓜子一低,眼不见为净。 如果陈厚魁让自己去取钱,自己就去取呗,反正这钱都是陈厚魁赚的,自己即便说不给,也多半拗不过。 即使拗过去了,那这钱最后也是陈厚魁说了算,自己又捞不着,也不能偷摸给亲闺女,自己管这闲事不是多余么,何苦来哉。 坏人谁爱做谁做去,自己现在连好人都不愿意演了,何况坏人呢。 要说曹寡妇那真就不算是一个歹毒后娘,人家也没想着要咋苛待继子继女。 继子继女都成家立业了,更重要的还都分完家了,轻来轻去的,她就不愿意掺和他们的事情。 掺和好了,落不着好。 万一掺和的人家不满意了,还得落自己一身不是。犯不着。 陈厚魁看着曹寡妇这样,知道人家不愿意管了! “不愿意”这仨字代表的态度可是很危险呀,这说明啥,说明人家没再把自己当成这家里的一分子了。 按照东北乡下的土话就是:外道了。 外道了,意思大概就是:不当一家人了,当外边不相干的人的意思了。 陈厚魁心里也觉得不得劲,他觉得自己自从娶了曹寡妇,那也算得上对她一心一意了,咋现在还下自己的台呢。 这种时候,合该俩口子一个红脸,一个黑脸的,好好演一把,教训教训陈勤这小崽子呀。 让他知道知道,该咋对待自己的亲爹。 你看,他这想法里头可没想着有曹寡妇的一席之地,所以人家曹寡妇不乐意掺和他们家的事情,也算对了。 至于陈厚魁自己心里,到底想咋演,估计他自己都没有想好。 就是现在心里头不满意,对这个儿子不满意,对曹寡妇也开始不满意了。 不是甜蜜蜜的时候了。 所以二婚夫妻,就是这么难处啊。 各自没有儿女那还好办点,生呗。 生出来有了俩人自己的亲生孩子,这心就往一处拢了。 怕就怕各自都有孩子,心还老不往一处想。 各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算盘珠子还扒拉地贼拉响亮,这就难办了。 哪怕俩人又生了亲生儿女,那心估计也是散的。 第295章 伤心 曹寡妇不搭腔,陈厚魁只得自己赤膊上阵:“我给你摆平高老杆,还有请刘道云,刘贤父子吃饭,都花了不少钱,现在哪儿还有余钱给你呀! 再者说,当初分家的时候,我可也给了你不少的钱。你那钱呢,都整哪儿去了?” 陈勤一听老爹,要不给自己钱,心里那火“腾”就拱起来了,嗷嗷跟陈厚魁喊: “就你分家给那俩小钱,够干啥的呀!我们不吃不喝呀!那吃吃喝喝不得花钱呢!早都花没了! 你就说你给不给我钱吧?你要是不给我钱也行,把地契给我,我出去把地卖喽,好给凤莲抓药去!” 陈厚魁躺炕上,气得差点蹦起来,自己这是欠了他八百辈子的债吧!这他妈的比债主还仗义呢,过来不给钱就要卖自己的地,脸呢!这是不要脸了吧! 气得他呼吸都不畅了,马上就要再犯病的样子。 把个曹寡妇吓得,赶紧给他撸前胸拍后背,好容易让他把这口气缓过来了,要不然整不好,估计还得半夜,出去请钟先生给陈厚魁救命。 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陈勤已经把钟先生给得罪完了,人家那是再不肯来的了。 陈勤看他老爹这样,嘴里嘟囔着:“哼,装啥装啊,还不就为了不给我钱么!不给我拉倒,我自己想招去!” 一摔门就出去了。 你说这样的儿子,陈厚魁真是恨呢,咋没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把他给浸那尿盆子里头,给浸死呢。 自己都这样了,为了拿钱还说自己是装病。 真是想想就气得不行了。 两行浑浊的老泪,顺着眼角就淌下来了。 这是真伤心了。 要不现在有个段子,说那刚开始送小孩儿去幼儿园的家长,一瞅见小孩儿进幼儿园了,那心里这个惦记呀,就甭提了。 好些家长就爬人家幼儿园那栅栏上头,伸长脖子,眼泪汪汪地往里头瞅啊! 就惦记自己家的宝贝蛋儿,刚到幼儿园不适应再哭喽,可咋办呦! 心疼,就心疼得不得了呀! 等到把父母送去养老院的儿女们,那送进去了基本就拉倒了,你就在里头待着吧。 有那好一点的,最多休班了,提点水果补品啥的进去瞅瞅。 问就是上班忙,压力大,没时间来。 有几个会关心这老头老太太们,到养老院里头了,会不会被别人欺负呀,会不会不适应啊,有没有哭鼻子呀,惦记没惦记儿女去看他呀。 实话说,确实有那孝顺的儿女子孙,可是也没有那幼儿园外头的家长,像对孩子一样精心就是了。 所以都说,父母送孩子去幼儿园,那都是父母从外头往里头看的;孩子送父母进养老院,那就是父母从里头往外头看了。 这就是为人父母的悲哀呀,很少有那儿女对待父母,能赶上父母对待儿女的心肠的。 这不陈厚魁就被陈勤这不孝子,给重创了一回,这老心老肝老肺子的,那是真伤着了。 哭天抹泪地跟曹寡妇好一顿诉委屈。 不然咋都说即便有儿女,那最好也还是有个老伴呢。 有啥不好对儿女说的话,可以对老伴唠叨唠叨。 至少跟老伴唠叨,不会像跟年轻人唠叨的时候,被人家呵斥说,啊,你话忒多了,忒烦人了,忒能唠叨了,可快闭嘴吧! 所以,这人呢,老来有个伴,那都是修来的福分呢,且得珍惜着。 没见那失去伴侣的大雁,形单影只,嗷嗷叫着撞悬崖的么。 曹寡妇抱着陈厚魁,也替他心酸,人老了,就没用了。 儿女嫌弃不说,这还娶了媳妇忘了老爹,就知道要钱。 老爹不给钱,就说装病,连给请个大夫都不给请,就这么“咣当”摔门出去了。 这还没到老的时候,就已经这样对待了。那等到老了,真是到了动弹不了的那一天,还能端屎端尿伺候他们? 想啥美事呢! 到时候能不能给口热饭吃都不好说呀! 八成陈厚魁也想到这点了,眼泪叭嚓地对曹寡妇说:“这俩儿子,我瞅着是真指望不上了!咱俩还是好好努力努力,再生一个儿子,替咱们养老吧!” 曹寡妇正替他难过呢,冷不丁听见这话,脸都臊红了,怼他一下:“你这老不正经的,好好养身体吧,别想那没用的。都多大岁数了,再生还不让孩子们笑话!” 曹寡妇只是这么说,其实她也想再生一个。 头一嫁她就生了个闺女,这闺女倒是挺孝顺的,但是过去那时候,可没有谁家父母,是让闺女养老的。 除非是像徐艾蒿这样,招的上门养老女婿,这个那肯定是养活娘家父母了。 但是曹寡妇当初想着,好人家的小伙子,谁愿意当那上门女婿呀。 自己家要是有钱、有房子、有地还行,有那就图有房子有地的好小伙子,愿意来家里也不错,闺女还不用上婆家受气。 无奈自己家没多少钱,更没有多少地呀,孩子爹当初生病,把家底花得差不多了。 倒是有一个破草房,可这也没人稀罕,基本穷人家都住这样的。 这要是给闺女招女婿,那可能招来的也是歪瓜裂枣。 闺女当时倒是想着,就招一个差不多的小伙子就行了,给自己老娘养老送终。 但是曹寡妇思来想去,没同意。 自己中年丧夫就够不幸的了,可不愿意让闺女,为了给自己养老送终,也落个不幸的结局。 最后还是坚持给闺女找了个不错的人家,嫁出去了。 但是再不错,也不能去人家,让闺女和女婿给自己养老啊。 人家还有婆婆公公要伺候呢,自己去了,可不是给闺女添堵么,何况也没这规矩。 现在嫁到陈家,总体来说,过得还算舒心。 就想着,再生一个孩子,最好是儿子。 自己现在也还不到四十岁,等儿子十五六岁娶了媳妇,自己才五十多岁,也好给哄个孩子呀,干点啥零活,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但当着陈厚魁的面,曹寡妇可不能这么说,说了万一陈厚魁以为自己,这是嫌弃继子不孝呢。 你看陈厚魁说自己儿子这不好呀,那不好呀都行。自己这个后娘要是说,那就不行。 即使不当着陈厚魁的面前说,也不行! 人家曹寡妇可一点不傻,说陈厚魁现在对自己掏心掏肺地,自己就也得对他掏心掏肺地,没那回事。 夫妻之间也不是啥话都能随便说的。 没看那古人都说: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还有一句话:言多必失,失多伤心。 所以曹寡妇这么一句话,就给带过去了。 哎,这也算是弱者的生存艺术吧,避重就轻呀。 单说陈勤出得门来,怀里揣着孟三丫提供的药方子,就开始琢磨上了,这买药的钱,可去哪里掏腾呢? 第296章 不让 陈勤想了想,就要去敲陈秀秀睡觉那屋的门。 人家门口站俩胡子,抱着枪守门呢。 陈秀秀现在可是厉害人物了,好几个绺子这都等于合并了,小一千来号人马的大当家的,睡觉的时候,还不得有两个守卫保护着么。 陈勤一过去,人家那俩守卫,把枪往他面前一横:“干啥干啥?没看见大当家的在休息呢么!哪儿来的,麻溜回哪儿去哈,别让咱们弟兄动手!” 陈勤根本就不惧这俩守卫,陈秀秀那可是他亲姐姐呀,打小他就相当于长在陈秀秀的后背上,无论干活,还是空闲的时候,陈秀秀都背着他。 就怕万一不注意,小孩子顽皮,再被外头的狼给叼去。 陈家磨坊这边的狼,那可是老厉害了,尤其是冬春交接之际,那是最爱下山觅食小孩儿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狼就蹲在自己家窗户根儿底下,嗷嗷叫唤呢。 家里有狗的人家,狗都有可能被老狼给咬死背走喽。 那没狗的人家,早晨一起来,都能看见门口跟窗户根儿底下,一堆狼粑粑,那是狼就等着这家里头,万一有人落单出来,自己好直接叼走吃喽呢。 去地里干活,一般也都是结伴走,没有几个人一起,都不敢往远处地里头干活。 不然突然窜出几只狼来,容易被咬死叼走。 而且这狼也奸呢,专门挑人类幼崽叼。 一个是人类幼崽抵抗力低,没啥武力值,说叼走就叼走了。 再一个就是人类幼崽香啊,那小肉贼肥美,一吃,吸溜,不能想不能想,一想狼狼馋得咽口水。 所以在陈俭还没出生之前,陈秀秀出去进来的,都背着陈勤,怕他有个啥意外。 过去那家里头男丁最重要啊,陈厚魁也不能免俗,家家都重男轻女,这是过去那年代的时代特色。 哎,就不说过去吧,这现在有好些人家不也同样是重男轻女么。 陈秀秀其实比陈勤也没大几岁,顶多大个四五岁吧。 但是过去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呀,尤其家里的长女,那基本上都是当丫鬟养的。 照顾弟弟那是必备的基础技能,除了照顾弟弟,还得兼顾做饭,洗衣服,摘菜,去田里干活,反正一女多用吧,就是从刚会走路,就得帮衬家里头干活。 等终于到岁数出嫁了,再去婆家劳作,反正基本一辈子就这样了。 不然为啥过去都讲究,多年媳妇熬成婆呢,日子说成“熬”,这得是多难过吧。 妹妹相对来说,待遇还多少能好一点,毕竟占了“小”的便宜么。 家有长姐,那是处处都要长姐领着,护着这些弟弟妹妹的。 陈勤心里有底气呀,姐姐一惯对自己不错,除了这几年,看自己稍微有点不顺眼以外,基本还都行。 自己要啥东西,都没有拒绝过。 就推这守门口的俩胡子:“干啥呀这是,我来找我亲姐姐,有你俩啥事儿啊?滚一边去,别耽误我功夫!” 他还着急赶紧去镇上抓药呢,不想跟这俩胡子浪费时间。 人家俩胡子根本不带退的,直接就说:“我管你哥哥姐姐的呢,我们俩只记得大当家的进去的时候,特意交代过我们,谁来找她,都不见!她身体不舒服,要好好睡一觉。 嘿,别说你只是她的弟弟,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喽,那想进屋,也得踏着我们哥俩的尸体进去。 不然,但凡我俩还有口气儿,就不可能放人进去喽! 哎,别说放人进去了,就是只苍蝇,我们哥俩都不带放它进去哒!” 说完人家哥俩相互一笑,互相一击掌:“耶!” 这是示威吧,是示威吧! 可给陈勤气坏了,脑瓜子气血一涌,仗着自己姐姐是他们俩的大当家的,使劲一脚,就踹到其中一个胡子腿腕子上了,把胡子踹得一趔趄。 嘿,这小子敢踹自己,这是想找死吧! 人家俩胡子早就得了陈秀秀的吩咐,如果陈勤要是来找她,不必客气,自己不见他。 陈勤要是敢为难俩胡子,让他俩不用考虑自己的面子,只管揍。 所以俩胡子底气足,本来想着,虽然大当家的交代了,不用照顾她的面子,只管揍陈勤。 但是大当家的是这么说,他俩可不能真这么做啊。 人家俩人毕竟是一母同胞,他俩算啥呀。 真给陈勤打个好歹的,或许大当家的,碍于自己交代的可以随便揍,不会当时对俩人咋样。 那万一真揍了,陈秀秀心疼了,反悔了呢,回头给他俩穿个小鞋,吃个锅烙儿,那可是简单得很呢。 所以俩人就想着,让陈勤知难而退得了,真没想揍他,或者把他咋样。 可俩人这样想,陈勤不这样想啊,哎,他还先动上手了。 这能当胡子的汉子,有几个是怂蛋的,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谁还没个脾气咋地。 别说陈秀秀提前交代过俩人,随便揍陈勤了。 就算没提前交代过,陈勤要是真把人家俩人惹急眼了,那也照揍不误啊。 大不了过后陈秀秀真的不乐意,俩人就跑呗。 当过胡子以后,这些汉子们的心都野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在哪儿还挣不来一口饭吃呢。 就这样的心理,你说陈勤还能捞着好。 “咣咣咣”一顿胖揍,鼻青脸肿地。 陈勤和俩胡子在外头,又是打又是骂的,人家陈秀秀那屋里,啥动静都没有。 这说明啥,要么是陈秀秀真的累极了,困极了,睡到不醒人事,确实没听见外头的声音。 要么就是人家压根不想见陈勤,俩胡子爱咋揍他,那就咋揍他,陈秀秀不管。 那再一个就不是啥好事儿了,也许陈秀秀出了啥意外呢,所以想吱声或者想出来瞅瞅,哎,出不来了。 所以这俩守卫的胡子也挺着急,想着赶紧打发走陈勤,好进去瞅瞅大当家的,到底咋样了,有没有啥危险呢。 这下手,那可就有点重了,想让陈勤快点离开呀。 这把陈勤给揍得,鼻口窜血。 陈勤也是太担心高凤莲了,没钱那可就没法子抓药治病啊。 所以怎么打,他还就不走,硬杠! 这玩意的,俩胡子再怎么地,也不能把他真打死吧。眼瞅着再打就要出人命了,一个胡子嘱咐另一个,告诉他千万别把陈勤放进去以后,自己就跑了,干啥去了呢? 他不找陈秀秀,因为当时陈秀秀进屋的时候,就说过了,说谁来找她,也不见,当然,重点交代了陈勤来了更不见。 她也怕自己一见到千般照顾,万般疼爱的亲弟弟,自己又控制不住,管他的闲事。 所以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这要不是因为已经是后半夜了,胡子们累一天,人困马乏的不好走,她早带着人马回山寨了。 再一个也是担心,她们把来的那几十个日本鬼子,都给杀光了,万一后续有日本鬼子来,再把乡亲们给杀害了,这就罪过了。 她寻思着,还是最好等一天再走,管咋地,真要是再有鬼子来,她带领这些人,能抵抗一阵子,给乡亲们逃跑的机会呀。 简短交代一下。 再说这个跑了的胡子去哪儿了呢? 他跑去找四荒子去了。 四荒子那可是大当家的陈秀秀的亲小叔子呀,而且人家叔嫂这关系,现在处得,甚至比跟亲弟弟陈勤关系还好。 陈秀秀不让打扰,那就找四当家的四荒子,问问看这事该咋整呗。 说实在的,揍也揍了,胖揍一顿陈勤,俩胡子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他们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愿意太得罪陈勤。 蘑菇不济长在金銮殿上,再咋地,这也是大当家的亲弟弟。 本身跟他俩也没有啥深仇大恨,何必结仇呢。 真要结仇,那也得是上头的人去呀,他俩就俩小兵,就不出这风头了。 岂不知就这样,人家陈勤那也是恨上他俩了,后头这俩人,差点死在陈勤的手里头。 要不咋说,能不得罪人,最好就不要得罪人,你不知道啥时候,被他咬一口。 还是和气生财呀。 第297章 受刑 胡子一拍四荒子住的那屋门,从里面就开了,合着这门从里头,就没拴上。 四荒子拿个马鞭子就出来了,问他:“过来啥事儿?说吧。” 胡子探头往里头瞅一眼,里头点一个小煤油灯,昏暗昏暗的,啥也看不清楚。 嘿嘿一笑:“那啥,四当家的是这么回事,大当家的亲弟弟,你知道吧,就那陈勤,刚才非得要闯进大当家睡觉那屋。可是大当家的临睡觉前,那都交代好不让他进去了。 可现在的情况是,我们这赶也赶他了,打也打他了,他就赖着不走,非要进去找大当家的。 你看我们这也不能说,真把他打死吧,不打死他还不走,这不就那啥,过来找您给拿个主意,咋办呢这事儿?” 四荒子一挑眉毛:“凉拌!还咋办?走,我去瞧瞧,看陈勤那小子啥意思。” 回头交代屋里面:“继续给我打!别停手,让他尝尝咱们的厉害!” 说完领着这胡子,就往陈秀秀那屋走。 这胡子回头好奇地瞅半天,也没瞅见说让打的是谁。 四荒子白了胡子一眼:“瞅啥瞅啊?知道太多了,死得快,听说过没?” 胡子讪笑,搓搓手:“嘿嘿,我这不是好奇么,没事没事,我啥都没瞅见,呵呵。” 俩人说话功夫,就到陈秀秀门口了。 陈勤被那留守的胡子按在地上,就这还直扑棱要起来,进陈秀秀那屋呢。 四荒子腆着肚子,背着手往那一站,就问:“陈勤呢,你这死活要找你姐姐啥事啊?你能跟我说说不?” 陈勤挣扎半天也起不来,干脆也不挣扎了,被打得腮帮子都肿了,说话都说不清楚,含含糊糊地说:“跟她拿俩钱,去抓药。” 四荒子一听,知道他媳妇高凤莲生孩子,应该是给高凤莲抓药。 就说:“哎,我咋听说,你媳妇肚子里头那孩子,她就不是你的种呢?” 陈勤一听就气了,就想挣扎起来,看他那样,四荒子赶紧说:“哎,我就是这么说说,你呢,也别生气。 我问你,你想拿钱,是不是要给你媳妇抓药?啊,这孩子可是高老杆的种啊,要说你媳妇能遭这罪,那也有高老杆一份功劳。 你咋不找高老杆要点钱,单找你姐姐要钱呢。 按理说高老杆欠你的,你姐姐可不欠你的。 啊,兄弟你想想,是不是你找你姐姐要钱,这事情办得不咋对劲。 你要是有种,找高老杆要钱去呀!” 陈勤现在也被打懵了,想想,哎,还真是这么回事。 就问:“那高老杆在哪儿呢?我找他要钱去!” 四荒子一乐:“哎,这就对了嘛!就知道兄弟你不糊涂,嘿嘿。想找高老杆,跟我来就对了,来吧,跟我一起,咱们兄弟走着!” 一点头,示意按住陈勤那胡子,把陈勤放开。 陈勤挣扎半天才起来,打得狠了呀。 就这么地,四荒子在前头走,他在后头跟着,就到四荒子刚才出来那屋了。 其实本来就没多远,这东北过去的小院,分上、下屋,上屋是坐北朝南,一排房子,一般都是长辈住上屋,过去讲究,坐北朝南为尊么。 下屋跟上屋对着,坐南朝北,也是一排房子,小辈一般都住下屋。 上屋跟下屋的东西方向,也各修一排房子,跟这两排房子形成一个,类似于小四合院的这么一个院落。 但是那两边的房子,一边是耳房,一边是柴房。 所以在这小院子里头,无论去哪屋,两步路就到了,真就不远。 过去孩子多,家里要是还没分家的,那不光孩子多,人口也多,所以一间屋里头,还要分南炕和北炕。 那家伙的一铺炕上,都睡七八口子人。 想过个夫妻生活亲热一下子啥的,都得等夜深人静悄悄地。 不然稍微有一丁点响动,别人就听见了,这就尴尬了呀。 当然也有那稍微讲究点的人家,从大炕中间,用高粱杆编的席子隔开,隔开那小间,东北过去就管这叫道札子。 道札子里头,一般都是新婚夫妻住的,多少隐蔽点啊,方便小夫妻交流感情。 等到夫妻也不新了,孩子也生出来了,也过上没羞没臊的日子了。 道札子一拆,一铺大炕上,这就住上父母子女,新的一大家子人了。 有那孩子生得多的,自己大炕上住不下了,就分出去,住到别的人少的炕上,反正都是血脉亲人,倒也没有人说,就不让你上我这炕上住的。 这都是过去乡下的惯例,基本没啥好不愿意的。 大不了就是孩子之间有点纠纷啥的,什么你睡我家炕上尿炕了,要么你睡觉不穿裤衩子放臭屁了····· 反正大人基本没有特别不愿意的。 房间小,人口多,家里穷,劳动力还少,需要报团取暖,可不就都得这样么。 等到孩子们都长大了,家里实在住不下了,老人也都差不多没了,那也就分家了。 哎,到那时候,大家庭变成几个小家庭,几个小家庭又变成几个大家庭·······就循坏往复。 那就又变成,另外的人间悲喜剧了。 话说四荒子领着陈勤来到了自己住的那屋,推开屋门,一股子血腥气,扑面而来。 把陈勤都给呛了一下。 再一看,房梁上吊着的人,披头散发,仔细一瞧,这可不就是高老杆么。 这人都已经半昏迷了,底下放着一盆子凉水,四荒子示意旁边站着的胡子:“把他给我泼醒喽,这有贵人,来跟他讨债来了。” 那胡子极有眼力见,端起盆水,“哗啦”全泼高老杆头上了。 这水顺着高老杆那头发,滴答滴答直往下淌。 这可是秋天的后半夜,而且东北那秋天跟南方还不一样,秋天就已经很凉了。 高老杆一激灵,就醒过来了,嘴里被堵着破布,根本说不出来话。 要说人家四荒子,那也是一个讲究人儿,知道这都半夜了,打高老杆的时候,这货一疼,难免要吱哇喊叫的,惊动睡觉的人,这就不好了。 所以嘴一堵,咋打外头也不带惊动的。 这搁现代,那就是私设刑堂啊,绝对是犯法的。 可是这搁过去,那就是谁拳头大,谁说了算,打也白打,没处说理去。 高老杆心里头这个恨呢,眼珠子都红了,当然一个是因为气的,另一个是因为疼的。 四荒子示意旁边的胡子,胡子上去,就把高老杆嘴里的破布取下来了。 高老杆也是在外头混过的人,知道这是有事要问自己。 他也不先吱声,知道先吱声也没用,主动权不在自己这边,枪也被人家给缴了,没有啥依仗,人说话就没底气,干脆俩眼一闭,不说话。 四荒子手里头捏着马鞭子,戳戳高老杆:“咋地,装死是吧!要不要兄弟们,再帮你清醒清醒!” 高老杆睁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哑着嗓子说:“四当家的有话尽管说。我技不如人,今天认栽了,听凭四当家的安排。你说咋地,那就咋地吧。” 他也心灰意冷了,在陈家磨坊跟他有关系的只有高凤莲,但是一想高凤莲那样,就知道人家肯定是不会救自己的。 那现在这情况,自己怕是要凶多吉少,索性放开了,爱咋地咋地吧。 四荒子咯咯一乐:“你瞧瞧这是谁?啧啧,你俩这算啥关系呢?连襟?不对,连襟是指姐俩的丈夫,姐夫跟妹夫那叫连襟。 但是你俩这不一样啊,不是跟姐俩有关系。而是都跟高凤莲一个女人有关系,妈吔,就不知道你俩这关系,彼此之间该咋称呼了,啊哈哈哈。” 高老杆一瞅,四荒子领来的这人,鼻青脸肿的,那就是陈勤了。 至于四荒子对他说的那些揶揄讽刺的话,高老杆能咋办。 没办法,命都在人家手里头攥着呢,现在你叫、你骂,对人家也不痛不痒的,还是省省力气吧。 暗里一咬牙,但凡自己能活着出去,必不放过这些人—— 第298章 拿钱 四荒子见过太多山寨里头抓来的肉票了,一般挨打都这表情。 心里嘿笑一声,每个人都想着,但凡我能活着出去,就要回来报仇。 可真有这能耐的,又有几个人呢。 这世道啊,就算没有这些人惦记着要弄死自己,那也有无数的不相干的人,等着自己弱了,好把自己吃掉呢。 人吃人的世道,无非是拼的谁拳头大,谁心够狠而已。 只要他没有自己能耐,有仇恨,那也得干憋着。 要是他有能耐那一天,真要是找自己报仇,那自己也没啥可说的,俗话说,在江湖上混的,迟早是要还的。 弱肉强食,自来如此,何况当此乱世,拼的不光是一个人的武力值,更有智慧和运气。 嗤笑一声也不在意高老杆仇恨的目光,看陈勤半天也不吭声,碍于陈秀秀的面子,四荒子直接就说了: “高凤莲这不是早产生孩子了么,而且那孩子吧,还是你的种。 现在呢,高凤莲生完孩子,稍微有点不妥当了,需要抓药,那给你生的孩子,当然了,你得出钱吧! 这不,我这兄弟呢,是个穷人,家里头没钱,这钱可不就得你出了。 你好歹是孩子爹,没啥意见吧!” 高老杆能有啥意见呢,现在他就像那案板上的鱼一样,垂死挣扎罢了。 自己就算是不答应,那钱人家从自己身上一搜,还不是都拿走喽。 何必在嘴上讨打呢,一叠连声地:“拿,这钱我拿!啊,对了,凤莲生了个啥呀?是小子吧!” 高老杆这会觉得自己身上,好像都没那么疼了,要是个小子,那可就好了。 自己儿子跟媳妇闺女们,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安全不安全,还活没活着,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遇见了? 全不知道,他心里总想着,这怕不是高家的香火,到他这儿要断根了吧,就遗憾呢。 谁想到高凤莲赶在今天早产了,这要是自己今天晚上,注定要交代在这儿,那知道高凤莲生了个儿子,自己死也瞑目了。 四荒子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惦记着高凤莲生儿子,呵呵一乐: “我说高老杆,高凤莲给你生了个千金呢。听说足足快七斤了,这在不足月的小孩儿里头,可也少见呢。 可见在陈家,人家真是没亏待她,不然这早产的孩子,可没听说有这么重的。 快把你的钱交出来吧,高凤莲都给你生孩子了,这可是你们高家的大恩人呢。 我可是听说你们高家集体搬走,就把你给剩下了。 高凤莲虽然生的不是个儿子,可闺女也算高家的骨血不是。 看病抓药,你多出点血没毛病!” 高老杆一听高凤莲生了个闺女,心里就不乐意了,脸上的表情都淡了。 但是钱他都答应出了。 也是,不答应人家,可就硬从他兜里掏了,他被吊在房梁上,这挡也挡不住,还不如表现得慷慨大方一点。 于是就说:“咳咳,小陈兄弟呀,钱在我怀里头呢,你过来伸手能摸到一个小布包,这里头有金条,你拿去。 给凤莲该抓药抓药,该给孩子买点小衣裳啥的,你就买。尽管花,别心疼。 哎,可惜我这样,也不能去瞅瞅了,就偏劳小陈兄弟你了哈!” 陈勤一声不吭,过来掏出来那个小布包,打开一瞅,好几根金条,别说搁过去那个年代了,就是现在,好几根金条,那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 面无表情地,揣自己兜里就出去了。 哎,人家直接走了,跟四荒子还有旁边那胡子,连个招呼都没打。 把四荒子都整愣了,心里话,这他妈的是个啥人呢,自家好心好意帮他,照理说,这高老杆是自己抓住的,而且这都吊起来揍呢,他身上的所有财物,那都已经算是自己的了。 可陈勤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地,直接揣起来,问都不问一声就走了,是不是不太讲究了。 而且,走的时候,屁都没说放一个,合着自己白帮他忙活一回? 坏人自己做了,人家情不领,谢不到的,还阴沉着脸,好像自己倒欠他八百万账似的! 呸,怪不得连陈秀秀都不愿意帮他了。 麻蛋,自己也是犯贱,当时就应该让那两个弟兄,把他揍一顿,直接扔出去。 管他这破事干啥,妈的,自己他妈的也是闲的。 四荒子彻底恼了陈勤。 本来多少看在陈秀秀的面子上,跟陈勤那还是有点香火情的,不然人家不能帮陈勤来找高老杆要钱呢。 本来高老杆就是四荒子的阶下囚了,那钱只不过想着,人都在自己手里头了,就没搜。 这钱给了陈勤,其实四荒子也没那么心疼钱,而是气陈勤这个态度,最起码你得表示一下感谢吧,谢谢都懒得说的人,不值得交往。 这世界上,没有人是理所应当对谁好的,包括爹妈都一样。 何况是外人呢。 人家帮了你,你得有个感恩的心吧。 连感恩的心都没有,那谁还敢跟你打交道,对吧。 外头月亮都要沉下去了,这就黎明了。 陈勤怀里头揣着高老杆身上得来的金条,一瘸一拐地,走在去天宝镇买药的路上。 这条路他熟啊,曾经年少热血的时候,跟小伙伴孙贵吉一起投奔靠山好,想当胡子的时候就走过。 茫然么,失落么,重新走在这条路,陈勤已经从那个阳光热血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愤世嫉俗、郁郁寡欢的年轻人。 他让俩胡子打得不轻,再加上本来就瘸,一条腿长,一条腿短,鼻青脸肿,破衣喽嗖,一看就是人生不得意的样子。本来好好一个大小伙子,他也就是从被刘贤把腿打断了以后,才整个人都变样了。 要么其实还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当年还肯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呢,也得说心有正义。 只不过人啊,经历过黑暗以后,很容易转了心性。 本来一米八十多的大高个,长得还英俊潇洒,在乡下那也是一等一的人才。 哪个闺女见了不脸红心悦呀,不然当年高凤莲不能挠他手掌心,还不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么。 但是一朝被刘贤把腿打断了,从此变成一个瘸子,那心里能没阴影么。加上外人看见他一瘸一拐,还总笑话他。 要是他本来就其貌不扬,可能还好点,心理落差没那么大。可陈勤原来就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俊俏后生啊,这心理落差那可就大了。 总觉得他爹陈厚魁欠他的,如果不是他爹跟刘贤去关帝庙发毒誓应验,刘贤不会误伤他,他也不会变成一个瘸子。 他姐陈秀秀欠他的,陈俭欠他的,谁让他们都没瘸,就他一个瘸了呢,这是他替她们瘸的。 如果不是他挨枪子了,刘贤不能跑,说不定现在报复的就是他姐跟他弟弟。 自从瘸了以后,他瞅谁都不高兴。 跟世界不高兴,跟所有人不高兴,更是跟自己不高兴。 晦暗的人生里,唯有高凤莲是一缕亮光,照进他无望的心田。 所以他才这么拼命的爱着高凤莲,无论高凤莲咋样,都不离不弃,甚至可以为了高凤莲生,为了高凤莲死。 没了高凤莲,他可能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这样的爱,很卑微,卑微得匍匐到尘埃里,陈勤却甘之如饴。 只有在爱着高凤莲的时候,他才感觉自己是活的,是快乐的,这爱,深沉得连他自己,都常常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第299章 少爷 其实陈勤心里头,知道不知道高凤莲并不满意?他知道,而且心里明镜似的。 高凤莲有的时候,对他颐指气使,甚至直接嫌弃他瘸,嫌弃他穷。 可是怎么办呢,她是他荒凉人生里面的唯一救命稻草。 靠山好的大部队来了,他在人群里,偷偷看见了当年,一起跑去参加胡子的孙贵吉。 孙贵吉衣着光鲜,整个人都精神抖擞。 他也只是远远地看着,没想过到近前去叙叙旧情。 当年曾经他也这样神采飞扬呀,如果没有为了救齐坤和崔玉和,现在他肯定也如孙贵吉一样,意气勃发,不会落到一个瘸子的田地。 崔玉和是陈秀秀曾经的爱人,所以陈秀秀也是欠了他的。 四荒子是陈秀秀的小叔子拿几根金条怎么了!要是金条能换来自己不瘸,让自己干什么都愿意。 他赌着气,一气走到了天宝镇。 还没进镇子,就听见“啪啪,啪——” 要在过去,那他肯定不知道这是啥声音,八成还得以为这是谁家放鞭炮呢。 可是现在经历过陈家磨坊,胡子们打日本鬼子,陈勤可知道这是啥了。 这分明是镇子里头发生枪战了呀。 他赶紧躲到一棵大树旁边,偷偷趴树后头往镇子里头瞅。 谁不害怕呀,这枪战的时候,枪子可不长眼睛,万一挨上一颗,找谁说理去。 他趴这儿探头探脑地正瞅呢,突然脚脖子被人紧紧地抓住了。 饶是他这个大小伙子,那也是吓得魂飞魄散。 乍着胆子低头一瞅,血呲呼啦一个人,能瞅出来这是个男的。 这人一只手里抱个小男孩儿,也就二三岁那么大,另一只血手抓着他脚脖子。 他吓得叫唤得都不是好动静了:“啊啊啊——你是人是鬼?快点松开我!” 使出吃奶的力气就踹这人,连踹还连往后躲。 这人抓得那是死死地,根本挣脱不了,就听这人断断续续地:“小兄弟,求求你帮帮忙,救救这孩子!” 现在已经看出来,这人不是鬼,那就一定是人了,再一联想镇子里头的枪声,估摸这人是挨了枪子了。 他右胸都让血给浸透了,脸色金黄,这就要不行的样子。 跟他不认不识的,非亲非故,谁知道这人是惹了啥麻烦,自己哪敢掺和别人的事情。 自己就是一个小老百姓,再说了,还得赶紧给高凤莲抓药呢,万一药拿回去晚了,病情再恶化了咋办。 他也不吱声,就使劲拽着脚脖子。 濒死的人,那力气都出奇地大,挣半天,陈勤气喘吁吁地,也没挣出来。 这人还是瞪着眼珠子,嘴里就一句话:“求求你,救救孩子吧!” 那小男孩好奇地盯着他看,也不哭也不闹,手指头放自己嘴里嗦着,吧嗒吧嗒还挺香的。 另一只小手紧紧抓着那人的肩膀,肉乎乎地上头都是小窝窝。 陈勤咋也挣脱不出来,叹口气,跟那拽他脚脖子的人说: “大哥呀,我也求求你了行吧,我家里有病人,就等我抓药回去救命呢!我哪有时间救孩子呀!你可快放开我吧!算我求你了!” 他瞅着这男人八成活不成了,但是一想到,要是死了还拽着自己脚脖子,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所以就好言好语,跟这人商量。 这人苦笑一下,自己也是实在没办法呀,不然咋可能把孩子托付给陈勤呢。 但凡有一点点办法,他都不会这么卑微地乞求别人。 他实在是要撑不住了,就跟陈勤说: “我但凡有点办法,也不会这样。好心人呢,求求你,看在孩子可怜的份上,救救他吧。 我也不求别的,你就把他送到省城沙大人那里,告诉他,这是董翠花的孩子,他就明白了。” 啥?董翠花的孩子?那董翠花可是几次,要置自己姐姐陈秀秀于死地呀。 虽然俩人这次在陈家磨坊,算是和解了,但是关系也并没有多好。 那这人的孩子,自己要救么? 再一想,他妈的自己就因为当年,救齐坤和崔玉和,才没有当成胡子,回家还让刘贤那狗东西,把自己腿打折了,这好人不能做,做了是要遭殃的。 不看小孩好奇地眼睛,他一狠心:“不行,我们家跟董翠花是仇人,这孩子我肯定不能救。” 那人扯扯嘴角:“我就是因为看出来,你是陈秀秀的弟弟陈勤,才想着把孩子托付给你的。我们翠花少东家,跟你姐这次在陈家磨坊,早就化干戈为玉帛了。 你姐还告诉我们翠花少东家,胡小个子是当年残害老东家的凶手。所以一回来,翠花少东家这就带着人马,去找胡小个子报仇去了。 谁想到,胡小个子的姐夫于大龙,手底下的人,都配了枪,这不,我们就吃亏了。 现在翠花少东家在前头。领着剩余地弟兄帮我们打掩护,交代我带着小少爷,去找沙大人。 我也不瞒你小兄弟,这孩子,可是翠花少东家和沙大人的孩子。 你只要肯带着小少爷,去省城找到沙大人,那以后你要啥有啥,功名利禄都不带缺的。 沙大人可不是一般的官啊,如果不是我受了冷枪,这富贵荣华我都有了。 可人呢,不能不信命啊,差一点我就走出天宝镇,就安全了,到沙大人那里,那就算是啥都有了,这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是,就差这一步,呵呵呵,你就说,我这倒霉不倒霉啊!” 说着那嘴里直往外头冒血,这是要嘎了呀。 陈勤实际上,那也是动心了,男人谁还没有个英雄梦呢,何况高凤莲跟了他以后,日子过得比在娘家和田家,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他都能感觉到,早晚有一天,他要是再这么穷困潦倒下去,高凤莲一定会对他,弃之如敝履。 咬咬牙,富贵险中求,无论这人说的是真是假,自己就拼了这一把了:“可我去了省城,找到沙大人,人家就能相信我说这孩子是他的?” 那人一听有门,能这么问,多半就是答应自己了,小少爷有救了。 只要这人肯带着小少爷,去找沙大人,甭管最终结局是啥,自己也算对得起老东家董大眼子了。 这人本来是个小乞丐,有一年寒冬腊月,讨饭到董家大门口,穿得破衣喽嗖的,眼瞅着就要冻饿而死。 那时候董大眼子老岳父还活着呢,就下令把这小乞丐给迎进屋里头,好好吃了一顿,又给了他衣服鞋袜,还给拿了点钱。 哎,小乞丐就记住这恩情了,后头长大了,就来董大眼子赌场当了个打手。 本来想着在董家干个三年五年的,自己也不要工钱,就当是报答董大眼子的老岳父的恩情。 这时候董大眼子的老岳父,已经去世了。 后头人家董大眼子,那也是个讲义气的,看这人够意思,不光给工钱,还掏钱给他娶了媳妇,生了娃。 等董大眼子死了以后,也是他最先支持董翠花,接手赌场生意的,算是董家的死忠粉。 所以临到危难时刻,董翠花才敢把孩子托付给他,让他送去给沙大人。 这人从怀里掏出一枚特别精致的小匕首,递给陈勤:“这个就是信物,你把它交给沙大人,他一准信你。” 实际上,他还有好些没交代给陈勤,只不过陈勤不知道而已。 毕竟没在江湖上混过,不知道江湖险恶,单以为送去孩子,自己就能咸鱼翻身了。 第300章 失踪 陈勤接过孩子,那人长出一口气,栽倒在地,眼见得是活不成了。 陈勤慌里慌张地,掰他抓自己脚脖子的手。 能不害怕么,这要是没死,还没那么吓人;要是死了,一个死人抓自己脚脖子,就算是不害怕,可也膈应人吧。 也许是这人的心愿已了,陈勤稍微挣扎一下,就把他的手给甩开了。 看着那人缓缓栽倒在地上,陈勤抱着孩子,直接就冲进旁边的小树林子里头去了。 他就怕万一董翠花她们失败了,胡小个子领着人追来,看他抱个孩子,再给他打死咋办呢。 这小孩儿也挺好,不哭不闹,两只小肉手抓住他的衣服,抿着小嘴瞅着他咯咯直乐,估计以为他抱着自己跑,是在跟自己玩儿呢。 这小孩儿可是赌场的团宠啊,长得可爱,还胖乎,加上咋逗他,都不爱哭,顶多你要是逗急眼了,假哭几声就拉倒了。 这简直就是家长心里头的梦中情孩儿啊,所以不管是赌场里头的打手们,还是来赌博的赌徒,谁见了谁都忍不住跟他亲香一番,所以根本不带怕生人的。 看陈勤的脸,呲牙咯咯乐。 孩子的笑最是惹人怜爱,可惜现在陈勤忙着逃命,根本顾不上瞅他有多可爱。 他还怕万一这小孩儿哭了啥的,这里离道路还挺近的,万一让别人听去,再来抓他俩,所以可劲往树林子里头跑啊。 他跑得这么远,也为后头来找小孩儿的董翠花,制造了麻烦。 董翠花也挺奸的,一看打不过胡小个子了,人家有他姐夫于大龙帮忙,自己虽然也有一帮子人手,毕竟比不上人家装备好,于大龙的手下拿的,那可是高老杆刚从外头掏腾来的枪支弹药,直接装备上的。 董翠花见形势不妙,先把孩子交给心腹送走了,就是陈勤碰到的那人。 再打一会儿,双方这就开始死人了,那是呀,枪炮无眼,只要打起来,就没个不死人的。 别看董翠花人长得丑,还挺蠢的,但是这人挺讲义气,有点子豪侠气。 不愿意跟随自己多少年的弟兄们,为了给她报仇,命丧当场。 一挥手:“风紧,扯呼!”这是她们的行话,意思就是赶紧撤吧,逃命要紧,打不过了。 手下的这些赌场的打手们,跟着董翠花就往镇子外头撤退。 这些人都是有家小的,还好,董翠花一回来,就把遣散费给了他们的家属,连夜安排疏散到乡下去。 等家属都走干净了,这才下令找胡小个子报仇的。 旧社会当东家的,能这样对待属下,也就算仁义了。 她们出来,就循着当初抱孩子的心腹走的路,往下追啊。 准备追到这心腹,一起去找沙大人,让沙大人出兵帮她报仇。 结果追出来老远,也没瞅见人呢。 董翠花心说,这不能够啊,那人就算是骑快马,也不可能跑这么快,除非,遇到啥意外了。 因为当初她就跟那心腹约好了,要在哪里等她一等,万一情况紧急,她也撤退出来,好大家一起走,有个照应。 结果,到了约定好的地方,没找到人。 她就急了,不光是担心自己孩子的安危,还担心这心腹的安危。 她一直把这心腹,当成自家亲叔叔般对待的,人家这心腹也对得起她的这番高看。 干啥都冲在前头,为她能够接掌赌坊,那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董翠花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所以担心,特别担心俩人的安危。 也不顾后头还有胡小个子的追兵,就要回过头去找。 赌坊里头的打手,对她都还挺忠心耿耿地,没人说在这时候拉胯的,说我就不跟你回去,我怕人家追来了打死我。 哎,没有这样的人,通过这件事,也可以看出来,董翠花还真不是一个草包,要是真一无是处,那这种危急关头,绝对不会有这么多人,还不离不弃。 所以再不好的人,就像董翠花,那要是真细究起来,也都有闪光点,和可取之处的。 这些人往回头一找,看见了,这会儿天都大亮了,当时是着急赶路追那心腹和孩子,没往两边瞧。 现在认真往两边瞅,一下就瞧见镇子口那大树旁边,趴着一个人。 离近了一看,这人可不就是那心腹么,但是孩子却不在心腹身边,当初他们骑那快马也没了。 董翠花急得马都没停稳,就蹦下来了,上去就拍心腹。 她边拍边喊:“叔,叔,你咋样?” 你看,她一个当母亲的,没说先问自己的孩子,而是先问这心腹咋样了。 说明啥,说明人家是真仗义,你就说多年不孕,好容易生个孩子,她能不宝贝么,能说不担心惦记么,可愣是忍住,没先问孩子的下落,而是先问这心腹咋样了。 这心腹都已经死了,当然回答不出来了。 几个赌场的弟兄过来一摸,这身体都快凉了,可见死半天了。 顾不得悲痛,死的已经死了,可孩子不见了,生死不知,这就得找孩子呀。 他们还不知道,陈勤跑树林子里头的时候,谨慎起见,把自己踩倒的草啊花啊啥的,都给扑拉起来了,就怕别人看见有痕迹,表明有人从这里,跑树林子里去了,再追他。 所以这帮人找了半天,愣是啥线索也没发现。 董翠花这个悲痛劲儿,难过劲儿,那就甭提了。 一个是多年对自己恩深义重的叔叔,一个是自己视若珍宝的儿子。 死一个,失踪一个,这两个人对于董翠花来说,那都是剜心的疼痛啊,好悬董翠花哭得晕过去。 但是现实中,哪有那时间让人悲痛啊,后头胡小个子领着人马,这就追上来了。 董翠花牙一咬,有心想跟胡小个子,拼个你死我活的,反正孩子丢了,她死的心思都有了。 旁边的弟兄一瞅,少东家可不能想不开呀,这孩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兴许还活着也未可知。 得活着才有希望找到小少爷呀,就劝董翠花:“少东家呀,你可不能豁出去鱼死网破呀。 咱们弟兄倒也不是怕死,而是就这么死喽,那没啥意义呀。 咱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总有一天,可以报复回去。 而且,万一你现在死在这里了,小少爷可咋办呢? 说不定小少爷现在还在啥地方,等着咱们去解救他呢! 你可不能轻生啊,得好好活着,将来才能母子团圆呢!” 董翠花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万一儿子真的就等着自己去救他去呢? 自己要是真的在这里跟胡小个子拼命死喽,儿子可咋办呢,还那么小的人儿,要是自己这当娘的不在了,世界上可还有谁会真正用心寻找他呢。 当下一咬牙,一很心,跳上马背,一挥手:“弟兄们,撤!” 第301章 求援 董翠花带着一群弟兄,不去找沙大人了,她去陈家磨坊找陈秀秀去。 要是儿子没丢,那董翠花肯定是找沙大人带兵给她报仇。 可现在儿子丢了,她就着急了。 去沙大人那里,骑快马最少也得一天才能到地方。 去陈家磨坊,也就最多半个时辰的路程。 认真说起来,胡小个子那可也是陈秀秀的仇人呢,毕竟当时也是胡小个子,派人杀的崔玉和,陈秀秀才被锒铛入狱。 现在请陈秀秀出兵,没毛病。 等联合陈秀秀,灭了胡小个子跟于大龙,自己就可以放手查找儿子的下落了。 再不济也可以在周围好好找一找,免得时间长了,再失去找儿子最好的时机。 一行人快马加鞭到了陈家磨坊,这会家家都吃上早饭了,那一千来号胡子,陈家磨坊的乡亲们,肯定没有那么多粮食给他们吃啊。 还好,临来的时候,这些胡子,也都带了口粮来的,大不了把口粮给乡亲们,让他们帮忙做饭呗。 至于鸡鸭鱼肉菜啥的,胡子都花钱买。 这都是陈秀秀立下的规矩,她留在陈家磨坊是为了保护乡亲们,怕日本鬼子再来,她好领人抵抗一阵子,方便乡亲们逃跑。 可不是为了留这些胡子,在这祸害乡亲们的。 里头吃得热火朝天的,人么,不就是求个一日三餐么,对于活着,那吃是最基础的要求。 没那么多桌子椅子的,就是端个大海碗,里头放点饭,放点菜蹲地上,这么呼噜呼噜往嘴里扒拉,吃得都还挺香。 所以这会都顾着吃饭了,村口还真没人把守。 要么咋说胡子人马再多,那也是乌合之众呢,没组织没纪律,跟正规军没法比。 这种时候,就放任村口没一人看守,万一这时候日本鬼子真来了,那还不得把他们一锅端呢。 吃饭的时候,个个都捧着个大海碗,枪都没带在身上,真有敌人来犯,还能容你功夫拿枪么,就说这多危险吧。 就说胡子们的军事化训练,还有待于加强啊。 且说董翠花刚到村子口,就跳下马来,她怕自己带着人,血呲呼啦地,就这么跑进去,再让胡子当敌人给打喽,那可真是惨了,你还都说不出去理去,因为你没提前跟人家说要来呀。 要说董翠花也挺有心眼的。 一行人牵着马,正好看见几个小孩儿,在村口玩呢。 她就想着,自己带来的这些人,身上不是带血,就是灰头土脸,不如找个小孩儿,让他进去通报一声,陈秀秀也有个准备,自己这些人进村,那就没那么多说道了。 跟过去拜山头一样,提前打声招呼没毛病,但是你要不提前说,人家会说,咋地,你来砸我场子来了,那就不好了,整不好那是结仇啊。 他们一过去,就听见几个小男孩拍着巴掌在那儿喊:“一个俩仨,你娘穿我的破裤衩子——一个俩仨,你娘穿我的破裤衩子——” 有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站在当央,脸上挂着泪珠,要掉不掉的,看着还挺可怜。 董翠花这人最恨欺负女人的男人了,就算是小男孩欺负小女孩,那也不行! 当下就揪住离自己最近的小男孩的耳朵:“麻蛋的,你们几个在这儿欺负人玩儿呢!妈的,你们瞅没瞅见,这小妹妹都让你们给欺负哭了!再敢欺负小姑娘,老娘打死你们!” 小男孩疼得哇哇大哭:“我没欺负她,我没欺负她!我说的是实话,湘莲她娘就是谁的破裤衩子都穿,穿过好几个老光棍的,我娘告诉我的!” 不是,这小男孩的娘说的这是啥鬼话呦,这分明是说这叫湘莲的小女孩的娘,偷汉子的意思呀。 小女孩一瘪嘴,刚才还默默淌眼泪,现在小男孩一嚷嚷,小女孩哇的一声,开始放声大哭。 小孩一般都这样,她受委屈了,没人搭理她,过一会儿,兴许自己就好了。 可是一要是有人过来关心她,或者替她撑腰了,那委屈劲儿就甭提了,甚至能给你哭出来给汪洋大海。 尤其这种时候的小孩,那还越哄越哭,真的是哄不好,真的哄不好! 董翠花虽然生了个儿子,但是哄儿子这活儿,都是家里老妈子干的,她自己是儿子乖的时候玩儿一玩儿,儿子不乖,哭了,就直接扔给老妈子哄。 而且她这神仙儿子,根本就不爱哭,人家天生爱笑,就是这么好哄,这么乖。 董翠花现在倒也有心想哄哄小姑娘,但是她本来就长得丑,身上还带着血,往那边一靠近,小姑娘见到她,那家伙地,哭得更凶了。 董翠花放开哇哇大哭的小男孩那耳朵,搓搓手,嗨,这就不是自己该干的活。 吓唬小男孩:“你们几个臭小子,我不管你们从哪里听来的闲话,以后再敢欺负小姑娘,老娘绝饶不了你们!嘿嘿,把你们的耳朵揪下来下酒!” 几个小男孩看他们又是骑马,又还带着枪,身上还有血,早都害怕了,一哄而散。 这时候从旁边草棵子里头,钻出来一个女人,佝偻着腰,阴阴地望了望几个小男孩跑走的方向,哆哆嗦嗦地从衣服兜里,翻出来一块黑不溜秋地烤土豆,递给小女孩:“给,四妞你拿着吃!” 小女孩啪地就把烤土豆拍到地上,一扭头就跑了,边跑边喊:“我不要,我不要!都是你,都是你他们才笑话我!你以后离我远点!” 跌了个跟头,又爬起来跑远了。 女人看着掉在地上的烤土豆,咽了咽口水,要是刘贤在跟前,就能认出来她是谁,这不就是被他赶走的媳妇么。 她都快一天时间没吃东西了,早就又饥又渴,这土豆还是跟她一起,被刘贤赶走的大舌头老光棍,自己没舍得吃,给她的。 老光棍姓周,叫周二,家里也没地,要是有地,不至于娶不上媳妇,不知道从哪里掏腾来几个小土豆,烤好了给她吃。 她也没舍得自己吃,生怕凉了不好吃,捂在自己兜里,紧紧用手攥着,给闺女四妞送来。 她也知道四妞被陈家救了以后,改名字叫湘莲了,湘莲这名字是比自己取的“四妞”好听,可再好听,她也还是愿意喊闺女叫四妞。 总感觉湘莲是别人的,只有四妞是她的。 捡起烤土豆,都没说拍拍上头沾的泥巴,一口就吞下去了,噎得直伸脖子。 给个董翠花看得都替她噎得慌:“哎,你说我们这些人,也没人跟你抢着吃,你说说你吃这么急干啥?快,喝口水,可别因为吃个土豆子,一下子噎过去喽!这样嘎了,到阎王爷跟前,人家那牛头马面都得笑话你!” 董翠花也是好心,从马背上摘下自己带的水囊,拿开塞子,递给女人,这女人就是刘贤媳妇,现在不跟刘贤过了,那也不能再叫这称呼了,现在她跟周二搭伙过了。 过去女人没人权呢,自己基本上没名字,结婚以后,那都随夫家的姓氏了。 改嫁了,就不能再叫过去夫家的称呼了,得叫二嫁的夫家的称呼。 要是有孩子的,也有这样叫法的,比如刘贤媳妇的孩子四妞还活着,就可以叫四妞她娘。 现在她跟周二就住在磋子房里头,啥叫磋子房呢,就是窝棚。 这玩意不是房子,就跟现在,那路边瓜田里头的窝棚差不多,夏天住,就叫窝棚,冬天里头烧火取暖,那就叫暖磋子房。 跟正经住房子,肯定没法子比,透风不说,还容易雪大了给压塌喽。 周二净穷,有这磋子房住就不错了,自己本来也觉得没啥。 但是现在刘贤媳妇,哦,现在得叫四妞她娘,跟了他,他就有点不满足俩人住这磋子房了,毕竟这就不像个家样儿啊。 老光棍一个人过日子,跟结婚带媳妇两个人过日子,那肯定不一样,想法也不一样啊。 本来周二就是过一天算一天,混日子呗,饥一顿饱一顿的,反正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现在有了媳妇,虽然这也就还不到两天时间,哎,他就有了上进的心思了。 也不顾陈家磨坊里头,还有胡子满村子跑呢,他自己就出去找活干去了。 那过去乡下能有啥活干呢,反正是没地方打螺丝就是了。 一般都是去老地主家里头,或者打个短工,或者扛个长工; 要不然就帮助那人口少,地多的富裕农户,农忙或者秋收的时候,给人家干活,人家呢,到时候或者给钱,或者折成粮食给他。 周二饿着肚子,就出去张罗这个事情去了。 四妞她娘喝完水,缓过来这口气,闷声闷气地说:“你们来这有啥事?看在你给我喝水的份上,要是有能帮到你们的地方,尽管说。” 她也不是生来就是啥恶人,人家也知道好赖,别人对她好,她也希望能帮人家做点啥事儿。 董翠花正愁没人帮她传话呢,嘎嘎一乐:“大嫂子,你要是有心,就帮我们,跟胡子他们的大当家的陈秀秀,传个话,就说董翠花求援来了!” 第302章 请求 四妞她娘佝偻着身体,点点头:“行,这事儿我能办到,你们在这儿等等。” 转身进村子里头去了。 哎,四妞她娘还真是说到做到,没多大会儿,出来俩胡子喊:“哎,你们就是董掌柜的一起的吧,跟我们来吧,大当家的要见你们。” 董翠花在赌坊伙计那儿,就得叫少东家。 其实已经可以叫东家了,毕竟她老爹董大眼子已经死了,她就是当家人。 但是呢,一个是赌坊这些人马,大都还是董大眼子活着时候,笼络来的一帮子人,那在他们眼里,董翠花就是少东家。 再一个,董翠花也不愿意伙计们喊她东家,她总感觉,喊她少东家,就像她爹还在跟前一样,多少得点安慰。 但在外人嘴里,就得喊她掌柜的了。 董翠花站起来,答应一声,一行人马,跟着那俩胡子进村了。 陈秀秀也刚吃完饭,已经听四荒子汇报完陈勤的事情了,她得领人家四荒子的人情啊。 虽然是自己亲小叔子,那也没有人家帮助了娘家兄弟,自己情不领,谢不到那一说。 做人家大嫂的,更得表现得通情达理,才能让小的们佩服。 要不咋说,过去人家娶媳妇,都爱娶别人家的长女呢,这长女一般都比较会处理,弟妹们之间的关系,而且心胸大多比较能忍。 能忍,其实也是一个大家庭,能稳定团结的根本啊,不然一丁点委屈受不了,再整个弱不禁风,敏感玻璃心啥的,那可遭了。 所以长嫂难为,也在这里呢,那在大家庭里头需要协调的地方可多了。 当然,现代一般都很少有过去那种大家庭,所有人一起生活的情况了,结婚以后基本都分家另过,自己顾自己小家,不在一个锅里头搅和,矛盾自然少多了。 旧社会那一大家子人,婆媳、姑嫂、妯娌、父子、兄弟,子侄·····种种关系,那是相当复杂呀。 有的家里老人长寿的,曾祖,祖父辈的也跟着掺和,那矛盾可就更多了。 再说董翠花,刚进屋里,看见陈秀秀她就喊上了:“大当家的,我来找你求援来了!” 陈秀秀笑笑:“坐,先别急,慢慢讲。” “嘿,我能不急么我呀?我孩子都丢了!从你告诉我,胡小个子才是杀害我爹的凶手之后,我不是回去了么。 我这一回去,就遣散了弟兄们的家眷,当夜点齐人马,就找胡小个子报仇去了。 谁他妈的能想到哇,于大龙这憋犊子玩意,也不知道他打哪儿弄来好多枪,这家伙地,他把自己的护卫队派出来,帮胡小个子跟我对打。 你就说,咱们这帮子人,虽然也都是赌场里头的好手,但是能跟他那装备打么! 这不,我打不过他们,把儿子还丢了! 不行,你得支援我去打胡小个子去,这里头也有你的事儿,那死鬼崔玉和,可也是他们那伙人弄死的! 你虽然弄死了一个当初帮忙的伙计,但是人家可也是听命令干活的,不算主犯,只能算个从犯。 现在主犯还好好耀武扬威地活着,你还能好好坐这儿?那你这心得是有多大呀!”董翠花急呀,孩子丢了,哪有那闲工夫,坐着慢慢讲啊。 陈秀秀扶额,这董翠花说话,也不瞅瞅场合,自己都嫁给大荒子了,现在亲小叔子四荒子,就在这儿跟前坐着呢,提自己过去那想好的崔玉和,人家不膈应么。 但是人家董翠花说得,那也确实都是事实,自己属实应该帮崔玉和,把仇给报喽,这可是自己当初发过毒誓的。 上次杀那帮凶,不过是开胃小菜,胡小个子和于大龙,那才是自己的主要目标。 对于他俩,自己要给崔玉和报仇是一个目的,更重要的一个目的却是,陈秀秀相中天宝镇了。 她觉得温家沟太偏僻,虽然易守难攻,占点地理优势,但是也容易让人家给围堵在里头,到时候一旦断粮,那还不得活活饿死呀。 思来想去,她感觉,天宝镇挺好。 这镇子是个宝葫芦形状,前头宽敞,后头窄吧,好好利用起来,那对敌也好,守卫也好,进可攻,退可守。 本来她就打算在陈家磨坊修整一天,晚上摸黑攻打天宝镇,谁想到董翠花这么沉不住气,刚听说董大眼子,是胡小个子谋划害死的消息,回去就发起进攻了。 连对方的虚实啊,兵力布置,武器装备啥的,都不说提前了解一下再打,就这么硬杠,那还有好的。 虽然陈秀秀也没学过啥兵法,但是跟大荒子耳濡目染,多少都懂点。 再加上山寨里头,这又来了这些老前辈,还有仙姑,这些人都经常传授给她点先进的理念。 女八路蔡曼丽也不是那种,我收编了你们就不管了的人,还是派了几个部下,晚上给他们上课。 陈秀秀就跟那海绵一样,疯狂地汲取消化着这些营养,要么有句话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呢,这说的就是现在的陈秀秀。 韩二当家的也不知道过去是干啥的,人家还会画军事地图,还会垒沙盘。 董翠花没来的时候,陈秀秀和韩二当家的俩人,一早晨就边吃饭,边对着军事地图研究开了。 怎么进攻天宝镇,兵力怎么布置呀,这些都商量得七七八八了。 就准备吃完饭喽,召集王老虎和其他的山寨头目,来共同商议。 董翠花就在这空档时间来了。 韩二当家的也在屋里呢,就问董翠花:“你们出了多少人马去打胡小个子?他们又出动了多少人马迎战? 你估摸着,这次迎战你们,他们是全盘出动了,还是留了一部分? 他们都使用啥样的枪,有没有手榴弹、地雷啥的?” 董翠花一翻大眼珠子:“啥?你问这些,我哪儿知道哇!我光顾着跟他们打仗了,谁有那闲心去查他们的人数啊!再说了,我查人家人数有啥用啊!” 韩二当家的一哽,心里话,瞧这货的样子,估计连啥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都不知道是啥意思。算了,问也白问,这家伙就是个草包。 他那脸上的神色,就表现出来轻视了。 那过去能在赌场里头混的,有几个是傻的,都有几分心眼子。 董翠花带来的人马,一瞅,少东家这是被人家给瞧不起了! 这还能行!过去都讲主辱臣死,主公被人家瞧不起,那自己这当下属的还有啥面子可言呀。 东北人啥都可以不在乎,但是要面子。 麻蛋,好气哦! 其中一个人上前一步,一抱拳—— 第303章 道歉 其中一个董翠花带来的打手上前一步,一抱拳:“这事儿我多少知道点,听说于大龙的亲戚高老杆,半年前带着人马,出去买武器装备。 这次高老杆回来,拉了好几大车东西,不过看不见里头都是些啥玩意,因为全用那草帘子蒙着呢。 另外,于大龙估摸着得有四五百号人,我听给那些人做饭的老妈子,来赌场玩牌就叨咕过好几次,说是四五百号的人马,她们几个老妈子做饭太累了,要不是看在给的钱比较多,早就不干了。” 过去一个是青楼,一个是赌场,获取消息可以说是最灵通的。 因为这俩地方,特别能让人放松警惕心,玩嗨了,无论啥机密事情,都能顺口秃噜出来。 那要搁现代,估计就是酒桌上了,喝高了,一套话,妈呦,那是啥都说啊。 等醒了一问,脑瓜子一扑棱,我说啥了,我啥也没说过哇。 得,这就是典型地喝高了,啥也记不得了。 再说韩二当家的,仔细瞅瞅这赌场打手,嘿,这倒是一个挺仔细的人呢,到时候让他当一个,在前头负责侦查的小兵,估计还能行。 你看这就是知人善任呢,绝对当领导的好材料。 但是想让人家能够对你知人善任,前提得是你表现出来了你的价值和特长。 你自己都不表现出来,那谁费那劲去专门挖掘你呀,非亲非故的,啥职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炕的,你厉害了,就相当于别人失去机会了。 你不表现别人都乐不得的,正好少一个竞争对手是吧。 所以无论啥时候,只要有机会,适当表现一下自己的能力,还是应该的呀。 赌场这打手说完了,董翠花“啪嚓”拍他后背一下子,哈哈哈大笑:“嘿,小三子,你好样的!真给咱们长脸!” 董翠花这人就没有那种,被属下抢了风头不高兴的意思,她只有高兴的份儿,认为赌场这打手小三子,给自己争光长脸了,没让自己丢面子。 这也算是董翠花的长处啊,当领导的,没有嫉贤妒能,而是为下属,能出彩儿而由衷高兴,难得! 董翠花这熊掌那力道可不小哇,把小三子差点拍个趔趄,不过小三子也为自己,没给赌场的人丢脸而高兴。 你看人家这虽然是个赌场,但是呢,掌柜的和伙计们的心,还都挺齐,这就充分说明人家这是宾主尽欢,至少没啥职场倾轧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也说明董翠花这人,做人也不是特别失败的,至少有人真正忠心维护她。 韩二当家的跟陈秀秀对了下眼色,陈秀秀咳嗽一声,对董翠花说:“董掌柜的,这出兵呢,我肯定会派人去的,孩子我也派人帮你找。 待会你出去,跟我那几个专门搞侦查的手下,好好描述一下孩子的特征。 比如丢的时候,穿啥衣裳了,长啥样啥的,尽量多说点,也方便咱们找。 你看这样安排行不?” 董翠花一拍大腿:“这可当然行了,我多的要求也不提,你就帮我打死胡小个子跟于大龙,找回来孩子,那我们这帮子人,唯你马首是瞻,从此听你的,你说咋地,咱就咋地。” 又回手一指她带来的这些打手:“瞧瞧,你好好瞧瞧!我领来的这些人,那可个顶个地都是好手,打架也好,上战场也好,干啥都不差事儿,最重要的,忠诚!” “啪啪”拍自己胸脯子:“我董家的人,就没一个孬种,都是好样的!值得信任,你就用吧,只要对得起他们,他们就能保证对得起你!” 董翠花带来的这些人,举起右手,在后头“呜嗷”一声:“对,董家赌坊,你不负我,我不负你!” 这声音响亮得,真是炸裂呀,好悬把陈秀秀跟韩二当家的吓一跳。 董翠花咯咯咯笑:“瞧瞧,这精气神厉害吧!啊哈哈哈,这是我爹当年留下的规矩,咱们赌坊每天开门地时候,都要来这么一回。我爹说这叫鼓舞士气,增加凝聚力。” 陈秀秀一看,人家这赌坊来的人,喊完口号,那精气神真就不一样了。 别看好多人身上都挂着彩儿,还灰头土脸的,但是精神根本不萎靡,精神面貌跟自己那些胡子就不一样。 心里想,这董家赌坊不愧是老赌坊,这一手还挺行的。 她就琢磨开了,待会跟韩二掌柜的也商量商量,想个什么口号,让胡子们也每天喊一喊,振奋一下军心。 估计这就跟现代那店铺门口做完早操,喊口号差不多少,不过人家这个更古老就是了。 可见董大眼子也是一号人物,可惜早早就死了。 谈妥了,董翠花这也算是入了陈秀秀的绺子了。 可别小看董翠花带的这些人呢,那更是五花八门,啥人都有,赌坊的打手,自古以来,就没有不狠的,人不狠,立不稳,杀人放火可不比胡子干得少。 不厉害,赌坊根本开不下去。 董翠花这些年,独自一人能撑起偌大的董家赌坊,早不是当年那个刁蛮单蠢的小媳妇了。 经历得多了,人家也是长进多了呀。 你看她给人的表相挺憨傻的,其实这就是个茶壶煮饺子,心里头有数呢。 也是个能屈能伸的角色。 看谈得差不多了,陈秀秀让四荒子出去,召集几个绺子的当家的,一起过来商量,怎么打天宝镇。 这些汉子没多大会儿,陆陆续续都来齐了。 好家伙,一屋子彪悍地大汉,往这儿一站,还是很够看的。 尤其这些人,大都杀过人,见过血,那悍勇之气是扑面而来啊。 陈秀秀扭了扭身体,坐时间长了,她怀着孕呢,也挺累的。 招呼大家坐下,然后轻声慢语地:“这大早晨召集大家伙来呢,是有这么个事情。” 停顿了一下:“我也不瞒着大家伙,我本人以前有个想好的,叫崔玉和,我俩想私奔的时候,被天宝镇的胡小个子派人,把崔玉和给杀害了。 我呢,也被投进了大牢。” 苦笑一下:“诸位想必也都知道的,我这脸,就是在大牢里头被毁的。” 一拍桌子:“诸位说,我能不恨么!能不怨么!今天,我要为崔玉和报仇!” 咬咬牙:“虽然我现在是大荒子的媳妇了,照理说,我不该再为崔玉和出头。 可是,我陈秀秀做人就这样,既然我当年发过毒誓,要为崔玉和报仇。 那么无论别人说啥,鄙视我也好,唾弃我也好,说我是水性杨花的女子也好,我通通都不在乎!” 缓了一口气:“当然,我在这里,也要郑重对董翠花,董掌柜的说一声,当年我对不住您!” 站起来冲董翠花深施一礼,半天才抬起头来,眼睛红红地:“董掌柜的,当年我知道崔玉和有媳妇,还跟他私奔,着实对不住你! 这句对不住,我早就想对你讲了,一直以来没找到机会。 现在,我当着大家伙的面,对你郑重地说一声。 我不指望着你一定就原谅我,毕竟伤害早就造成了,再怎么地,也回不到过去了。 不敢不原谅我也没关系。 因为,要是现在大荒子敢跟别的女人私奔,那我肯定也是忍不了的。” 董翠花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够得到陈秀秀的道歉。 原来她以为陈秀秀已经被杀头了,就算两人的恩怨已经了了。 后来知道陈秀秀没死,她来找她报仇,才知道,原来不过都是苦命人,被胡小个子算计的棋子而已。 可是,终究意难平吧! 自己的丈夫跟着别的女人私奔,即便是经过了这么多年,她也有了沙大人,虽然是露水情缘,可也知道了,一个男人,真正喜欢一个女人的样子,也能更平和地对待陈秀秀了。 其实对于那个嫌弃自己,多过喜欢自己的丈夫崔玉和,她早就淡忘得差不多了,彻骨的疼痛是老爹董大眼子的死亡。 既然董大眼子的死,跟陈秀秀没关系,那就,算了吧。 虽然心里还是存着芥蒂,但是现在无论找胡小个子报仇,还是寻找自己的儿子,都得请陈秀秀帮忙。 眼前人比过去人更值得珍惜,那就不能跟陈秀秀撕破脸。 董翠花想到这里,爽朗一笑,哈哈哈哈站起来:“大当家的,咱们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都是那王八男人惹的祸,我一点都不怪你,其实早就原谅你了!” 原谅了,还能刚一听说陈秀秀活着,就马上带着人过来报仇? 谁也不是傻子,权且一听吧。 陈秀秀也是因为她爹陈厚魁总跟她念叨,当年的事情,是她有错在先,不该跟崔玉和这么一个,有妇之夫搅合在一起。 后来她午夜梦回,总觉得亏欠董翠花一声对不起。 虽然这声对不起,对于当年给董翠花造成的伤害,没什么实际意义,但是说出来了,可能至少自己心里会少点愧疚吧。 所以你看,咱们这本书的女主陈秀秀,她不是个完美的人。 仅仅是个有缺陷,有错误,又要努力挣扎着,一心只想着在乱世里,拼命活下去的女人。 第304章 举手 在座的人当然也都知道董翠花这话,最多能信一成,但是谁也不会去挑破了,非得当那不知趣的人。 就这样皆大欢喜,也挺好,不然往后都在一个绺子里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呢。 许多人还是瞧不起跟有妇之夫私奔的,别说过去那封建时候,就算是现在,这也是不道德的行为。 但是陈秀秀现在能够坦然地,当着大家伙的面,把这道歉的话说出来,那就代表着,这人至少有担当。 “担当”这俩字,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呢。 这代表着,无论好的,坏的,对的,错的,你都能做到勇于承担,不逃避,正面硬杠。 这可比别的形容词,啥勇敢啊,坚强啊,美丽啊,更难得。 尤其“担当”这俩字,对于一个领导,那可是太重要了。 有担当的领导,至少不会说当有啥功劳了,啊,那是我的; 当出现错误了,啊,这都是临时工干的。 至少不会这样。 有错误就承认呗,争取能补救,就赶紧补救。 实在真是补救不了,咱再共同想别的辙呗。 就跟那交通肇事的时候,那逃逸和主动报警救人,肯定性质不一样呀。 胡子们现在,也不能说所有人,就因为陈秀秀道歉了,就所有人都佩服她。 但是至少有一部分人,就此高看了陈秀秀一眼。 陈秀秀道完歉,接着说:“现在我就打算配合董掌柜的,攻打天宝镇。这个事呢,我不为难大家,属于自愿参与。你们有谁不愿意跟我去的,现在就举手。” 大家面面相觑,这谁傻了才带这个头儿呢,谁先举手谁是傻子! 啊,人家刚收编完你们,回头第一个任务,你举手说我不参加,你们去吧! 嗬,这以后你在这队伍里头还能有个好! 那肯定早早晚晚被边缘化,不跟大家伙保持一个步伐,那就得被排挤呀。 所以这些胡子,那家伙的,这马屁拍得山响啊: “大当家的可真是的,这种时候,您的事情,那就是我们大家伙的事情啊!这谁要是不去,谁就是王八犊子!” “是啊是啊,我早就看于大龙,跟他小舅子胡小个子不顺眼了,早就想端了他们!这下子可借大当家的光,能一把弄死他们了!” “哎,大当家的就是仁义呀,你瞅瞅对已经没了的人,都还那么讲仁义,真是女中豪杰呀!” ······ 反正不想去也得去的,多说两句好听的话,也不用花钱,这好听话那是张口就来呀。 谁还不想在大当家的面前,卖个好呢。 这新成立的队伍,谁被大当家的赏识,以后话语权也好,还是在队伍里头能得的好处也好,那肯定都会比别人多。 而且,要是能为了给大当家的报仇,立下汗马功劳,估计以后,肯定就是心腹了。 至少不会有啥任务的时候,被拉去当炮灰。 别以为过去农民不识字就傻,其实人家从生活中得到的知识,广着呢,不是咱们现在的人能想象得到哒。 陈秀秀也知道,这里头肯定不是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去的就是了。 但是,只要他们口头答应了,自己分派下去任务,到时候真有不服气,跟自己顶着来,就是不服从命令的,正好,队伍刚成立,可以杀鸡儆猴立个威了。 不过看起来,大家还都挺识趣的,微微一笑: “来,大家都静一静,我刚才跟韩二当家的,那也商量多半天时间了。我也得说,报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咱们呢,到现在是成了一家人了,但是呢,咱们这新的一家人,还没落脚地方呢!” 底下胡子嘁嘁喳喳可讲开了: “哎呦妈呀,这大当家的说得是啊,咱们现在可没窝子呢,这成立以后,温家沟肯定装不下咱们这老些人,那别的绺子的地方,也装不下呀。” “哎,我咋听着大当家的,这好像是要夺了天宝镇的意思呢,哎,你们说是不是这意思?” “嘿,这还用问么,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么。这就是要借着报仇的机会,夺他娘的地盘!” ······ 四荒子看底下吵吵嚷嚷地不像话,手一抬:“哎哎,大家伙都别吵吵,听大当家的讲话!” 这些胡子哪有纪律可言呢,根本不听,还嘁嘁喳喳地乱说呢。 王老虎那可是个暴脾气,平时就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嗷唠一嗓子:“干啥呢,干啥呢,都说不让你们吵吵了,妈的再吵吵,就让谁添炮眼儿!” 胡子们一缩脖子,别看人家王老虎,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可是雄威还在呢。 当地最大最凶的绺子,平时坏事都做尽了,自带一股子匪气和霸气。 真猛起来,谁不害怕他发疯啊。 这也就是被陈秀秀他们给拿住了,不然王老虎也不是那吃素的。 他抱着膀子往这一杵,还真没人敢瞎叭叭了。 瞅着就比四荒子还厉害,刚才四荒子也嗷嗷让他们别吵吵了,根本没人听。 四荒子多少有点不服气,但是想想,反正这人以前都是自己的阶下囚,现在又加入绺子了,不跟他一般见识。 扯扯嘴角,脸一扭不吭声了。 王老虎看胡子都让自己跟震住了,个个都跟那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不瞎叭叭了,给他得意得好悬翘辫子。 这下子被四妞她娘拿剪刀抵着,还有被四荒子他们俘虏着的郁气,都散了不少,真是扬眉吐气啊! 心里直夸自己:“哼,关键时刻,还得看老子!嘿嘿,老子一声吼,谁敢不服!” 这嘴巴子一仰,小嘴一撇,老神气了。 韩二掌柜的一扶额,王老虎这老大哥呦,咋还这么幼稚呢! 现在咱们可不是,自己就能当家做主的时候嘞,该收敛就收敛点不好么? 俗话都说,枪打出头鸟,你说你在人家要发兵,攻打天宝镇的时候,瞎出什么风头哎! 真要是让你打头阵可咋办! 这不是赶着要去送死的节奏么。 本来就恶贯满盈的,人家现在不杀你,说不定就是为了稳定军心,等啥时候人家不需要你了,还不卸磨杀驴呀。 你安生点能死咋地,咋就非要出头嘚瑟呢! 他的命好几次也是王老虎给救的,韩二当家的心里头,真不希望王老虎出啥事儿。 王老虎是对别人不好,那家伙的可以说是无恶不作,但是对韩二当家的够意思。 过去旧社会讨生活,基本就是谁对自己好,谁能让自己活下去,那谁就是自己的恩人。 为了活命,道德底线可以一放再放。 要么咋说旧社会是吃人的社会呢,没有法律,世俗的道德观,也都被想要生存下去的强烈愿望,给压垮了。 一个没有秩序的社会,可不就乱么。 第305章 战略 陈秀秀倒也没有制止王老虎的行为,等大家都安静下来了,接着说道:“对,大家伙说得都对,咱们呢,现在没有自己的窝子,我想着借天宝镇一用。你们大家伙怎么看?” 这“借”说得好听,就是硬抢呗。 过去胡子也都爱往脸上贴金呢,人家上哪个大地主家里头,从来不说我要抢你们的钱。 而是到人家就好言好语商量:“哎,那谁啊,哥们今天手头不太宽裕,寻思着跟大老爷您,借几个钱花花,不知道使得不使得!” 这绝对的肯定句式,根本就他妈的不是问句好么。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反驳呀,一般只要不是太过分,差不多都毕恭毕敬地,把胡子们要的钱数,赶紧给双手奉上,好声好气送走喽,才能松口气。 所以陈秀秀一说“借”,大家伙都明白。 嗷嗷高兴啊,人多力量就是大,现在都敢对着天宝镇下手啦! 过去那小绺胡子,到天宝镇都得绕着走,害怕呀! 里头的于大龙那可不是好惹的,人家要人马有人马,要武器有武器的,可不是几个胡子敢捋虎须的。 但是大家恨不恨他呢,当然恨呢,于大龙早就琢磨要跑路了,所以那家伙地,疯狂搜刮民脂民膏,疯狂敛财。 在天宝镇,于大龙那就是活阎王,谁都恨他,但是还谁都奈何不了他。 一听要去把于大龙,和他小舅子胡小个子干掉,大家伙都拍手称快。 于大龙这官当得,早就成万人恨了。 这里头有不少胡子,都是因为他才倾家荡产,被逼无奈上的山。 不然好好的在家待着,有房子有地的,家庭和睦,妻贤子孝,谁愿意出来背负骂名当胡子呀。 所以老话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做了官,那不是光让你享受的,是让你服务于人民大众的。 做官即是一种对你能力的肯定,可也是对你的一种约束。 要是约束不了自己的贪欲,最后的下场,估计就得跟于大龙一样。 陈秀秀看大家都同意了,开始指派任务,第一个就点了四荒子:“四荒子,这第一阵打前锋,由你带领弟兄们出马,能不能行?” 四荒子“呼”就站起来了:“大当家的,你就放心吧,我保证把任务,给完成得漂漂亮亮地,绝对不拖后腿!” 当着外人,这就不能称呼大嫂了,得称呼大当家的,好给陈秀秀壮威。 陈秀秀也是无奈,四荒子是她亲小叔子,说实在的,她也不愿意让四荒子第一个出战,多危险呢! 可也正因为是自己亲小叔子,还就得第一个指派他打头阵。 不然这时候指派谁,都有把人家推出去,当炮灰的嫌疑。 虽然陈秀秀根本就不是,像别人想的那样的人,但是本来就是仓促之间收服的人马,还处于磨合阶段。 这个时候,一丁点的小事,处理不好喽,都容易引起胡子们情绪不稳,军心涣散。 四荒子当然得捧场啊,陈秀秀是自己亲大嫂,尤其大荒子临走的时候,一再交代他,要好好照顾大嫂。 而且陈秀秀还怀着身孕,照理不能让她多劳神费力。 但是没办法,四荒子也看出来了,大嫂这么拼命,也是为了将来,万一大哥从外头不如意,好回来继续当胡子,做着准备。 跟过去小家庭,拼命攒家底一个道理。 所以这更得支持啊。 就算大嫂不最先指派自己,那自己都得主动要求。 陈秀秀把手边韩二掌柜的,用毛笔手写的地图拿出来了。 嚯,好大一张纸,直接贴墙上了。 拿个小棍指着地图,让大家伙看。 屋子里头的这些胡子,脖子伸老长往地图上瞅,就好奇啊,这玩意也没见过呀,到底曲曲弯弯地画的啥?还叫啥地图? 这人都有好奇心,光看还不看不出来啥,心里跟有小猫挠的一样,刺痒。 王老虎憋不住了,主动请缨:“那啥,大当家的,让我也干点啥吧,我这待得五脊六兽的,老难受了,不干点啥,都要憋屈死了!” 陈秀秀本来就安排得有王老虎干的活儿,听了这话,马上就发话:“大家都有活儿,咱们在座的这些人,一个都不能闲着。 有句古话说得好,苍鹰搏兔,亦需全力。咱们大家对于攻打天宝镇,谁都不能掉以轻心呀。” 指着地图:“咱们先说四荒子,他打头阵,待会再分派大家伙的。” 四荒子一听,要讲他的,赶紧进到前面,这得边看边听啊。 陈秀秀拿小棍指着地图:“大家看,天宝镇就是个宝葫芦形状,这大家都知道吧。” 胡子们都点点头,大家伙都是这跟前长大的,谁还不知道天宝镇的地形啊。 陈秀秀接着讲:“四荒子呢,我命令你带领三百人马,到葫芦嘴这里。” 拿小棍指了指:“在这儿开始第一次攻击,争取半个时辰的时间,拿下葫芦嘴儿的了望塔,能不能行?” 四荒子响亮地答应一声:“保证能行!” 葫芦嘴儿这里,于大龙命令人手,搭了一个木头的了望塔,非常简陋,但是呢,了望塔搭得那是相当的高。 这附近全是森林,根本不缺木头,全是结实好用的木料搭的。 天宝镇安排的哨兵在上头,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对于侦查敌情,是相当的有利。 了望塔顶上,有一个大钟,有敌人来犯,就敲这大钟,旁边还有人敲铜锣,镇子里头的人就能听见。 陈秀秀跟韩二当家的,首先想到的就是,把天宝镇的了望塔给打下来,打下来了,那就相当于,把天宝镇的眼睛给打瞎了,里头的人,再也看不到四面八方的情况了。 那他们进攻的时候,于大龙就摸不清楚,他们的战略战术了。 这时候陈秀秀他们的战略战术,还是最粗糙,最原始的土方法,没啥理论依据,就是硬干。 又派王老虎,让他负责葫芦屁股,这个地方也极其重要,于大龙他们放枪支弹药的地方,就在葫芦屁股上的仓库里。 王老虎要是能把仓库打下来,那这场战役,等于就胜利一大半了。 你别看王老虎无恶不做,但是真是一员猛将啊,这家伙打起仗来不要命,嗷嗷就是干。 仓库可是个硬茬子,人家有重兵把守,一般人去了,还真不一定能拿下来。 陈秀秀和韩二当家的,也是权衡了所有几个绺子的当家的,最后才决定用王老虎。 刚开始陈秀秀那还是相当犹豫的,毕竟,王老虎这货可不是啥善类啊,万一他真把仓库打下来了,自己拿着仓库里头,于大龙的那些武器跑了,自己哪儿找他去呀。 还是韩二掌柜的讲情,跟陈秀秀说:“王大当家的这人,确实是坏事干尽了,但是他有一个优点,就是这人,特别讲究面子和义气。 只要他答应你的事情,拼死都会干成。他要是真不想干,那当时就会怼你,说他不干。所以你真不用担心,打下来仓库以后,他得了武器跑路。” 陈秀秀一琢磨,也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绺子合并以后,最重要的是众志成城,抗击侵略者,要是一直这么防着王老虎,那还不如当初就打死他得了,何必留他一条命呢。 既然留了他一命,那就废物利用,不能浪费了他的能力。 就这么地,俩人决定让王老虎,去攻打天宝镇的葫芦屁股去了。 结果,就是这么一个决定,好悬没把他们这些胡子,全都一起送上天喽。 第306章 攻心 陈秀秀又指着地图:“天胜,占江好两位大当家的,你们率领自己各自的人马,攻打宝葫芦的左翼,就是天宝镇的左边; 长江好跟双龙双虎两位大当家的,带领你们的人马,攻打宝葫芦的右翼,也就是天宝镇的右边。 我呢,也各自给你们配备上点武器装备,这些东西,咱们也不太多,先就这么将就着用。 等王大当家的,攻打下来于大龙的仓库,哎,咋也多少能鸟枪换个炮啥的。 诸位看这么安排行不行?要是行,咱们就订在天擦黑出发,怎么样?” 这些胡子一哄声地:“行行,那咋不行呢!大当家的安排没错的,都听大当家的!” 陈秀秀看各位也都同意了,就拍拍手:“那行,咱们抓紧埋锅造饭,把各自的人马都规整好喽。 咱也把丑话先说在前头,在陈家磨坊这段时间,你们大家伙,可得带好了各自的人马。 别说看谁家大姑娘、小媳妇长得好看,就起歹心啥的,也别说见到谁家东西好,就想抢回去自己要啥的。 要是被我发现喽,真有人这么干,别怪我陈秀秀翻脸无情!” 这些胡子看着陈秀秀那大疤瘌脸,脸上的疤瘌通红,纵横交错的旧伤疤,严肃起来还挺吓人的。 连连点头:“嘿,嘿,我们知道,知道,这些弟兄们,那在别的地方赶造次,在这陈家磨坊,那给他们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呀!大当家的娘家村子,大家伙心里有数,都知道!” 大当家的娘家村子,就相当于边条啊,啥是边条儿呢,就是胡子的亲戚,就叫做边条儿,也有的叫边溜儿。 一般胡子办事的时候,要是有那同伙说,哎,这是我的边条儿,一般胡子就不祸害了。 谁还没有个亲戚呢,这要是连胡子自己人的亲戚都祸害,那真是死了都进不了祖坟呢。 过去人最怕的,一个是不能叶落归根,一个是不能入土为安。 如果死了不能回到故里,进不了祖坟,那就相当于是孤魂野鬼,不能转世轮回,过去的人最怕这个。 所以胡子一般祸害人,都离自己的村子挺老远,除非跟村子里头谁家有仇,不然轻易不在跟前祸害。 陈秀秀看这些胡子口头都答应了,但是神色多少有点不以为然。 毕竟陈家磨坊,顶多就是陈秀秀的娘家村子,跟别的胡子也没多大关系,现在虽然碍于陈秀秀交代过了,暂时不祸害,那可不敢保证以后啊。 陈秀秀心想,这些胡子虽然收编来了,但是最好打下天宝镇以后,把各绺子的胡子,都打乱重分,这样也好管理,还得给他们制定严明的纪律。 不然你的绺子还是你的,他的还是他的,最后容易引起哗变。 最好的办法,就是穿插着来,这样不容易让他们抱团搞独立。 陈秀秀要的是一个,整体划一的队伍,可不是一帮子,连心都不往一块儿使的乌合之众。 她要弱化这些胡子头儿的地位,逐渐地,把所有的胡子拧成一股绳,只听她陈秀秀一个人的。 让这支队伍,只是她陈秀秀一个人的队伍,没有第二个声音。 你看,大荒子参军走了以后,陈秀秀快速地成长了起来,不再是一个依附于男人的藤萝,而是逐渐要长成参天大树。 她的思想和考虑的东西,那是比当村妇的时候,周全了几百倍。 连这分而化之的招儿都想出来了,这些胡子要是知道,陈秀秀想把他们全部吃掉,还不知道怎么骂她呢。 那指定第一句话就是:最毒妇人心。 男人么,遇到狠茬子女领导,自己整不过人家,一般都好骂这句。 其实男人毒不毒,狠不狠?能不毒不狠么,狠起来肯定绝对不比女人差。 只不过,旧社会是男权社会,他们能说自己毒,自己狠么,只能贬低女人呗。 即便现在新社会了,那也是有,男女同工不同酬啥的发生,想要真正地实现男女平等,且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 首先女人得自己先立起来,而不是说要男人给予女人平等。 男人能有的英雄梦,女人为什么不能拥有呢。 所以陈秀秀要通过攻打天宝镇,巩固她女性领导地位。 人不狠,立不稳,陈秀秀通过好心好意,救助日本鬼子小姑娘,结果被反噬。 真正体会了一把,面慈心软要不得的教训,再不优柔寡断了。 以前她还有点抹不开面子,觉得拒绝别人很难。 现在她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了,再像以前那么好面子,等待自己的说不定就是死亡。 天仙教小仙姑差点被害死,她可是真的吓到了。 死亡近在咫尺的感觉,属实不好受。 她要带领山寨的弟兄们活下去,就不能再心软。 心软是病,得治! 她也不纠结胡子们会阴奉阳违啥的,又跟旁边这些胡子头们商量:“我合计着,咱们还应该对天宝镇,于大龙的那些手下,进行攻心战。” 王老虎听到个新名词,过去没听说过呀,赶紧问:“哎,这啥是攻心战?我咋就没听说过呢!” 陈秀秀微微一笑:“攻心战吧,就是咱们得充分利用,跟天仙教和‘在家里’关系好这一点。 大家伙听听我琢磨得对是不对?我琢磨着哈,这些于大龙的手下,那也都是从咱们庄户人里头招过去的。 天仙教没事就组织法会喝符水,那些去的都是老太太和小媳妇,咱们就跟天仙教打个招呼。 让她们替咱们,跟那些家里有于大龙手下的人家,家里那妇人们,多沟通沟通,让她们劝劝,别让他们跟咱们打。 你说咱们这打于大龙,不也是为民除害么,他们帮着于大龙跟咱们打,那不是叫啥,哎,韩二当家的,这叫啥来着?” 韩二当家的心里暗赞,这大侄女挺有心眼子呀,连这样的招儿,都能想出来:“叫助纣为虐。” 底下胡子都懵啊,啥叫助纣为虐呀,不知道哇! 他们跟陈秀秀一个女人,当然是不好多开玩笑,但是跟韩二当家的,那就没那顾忌了,王老虎头一个嚷嚷道:“啥纣为啥的,讲讲,讲讲,咱都是大老粗,听不懂。” 韩二当家的看天色还早,最起码他们这些人,得等晚上才能摸去天宝镇,现在按照现代的时间,最多早晨七八点钟。 就跟胡子们讲,这殷纣王和苏妲己,怎么怎么祸害百姓的,啥酒池肉林呢,还有硬剜比干的心呀······哎呦,那讲了好多呀。 给大家伙听得这个高兴啊,纷纷叫嚷,等打下来天宝镇,一定听他个三天三夜。 讲完了殷纣王的暴行,就告诉这些胡子,哎,要是于大龙的那些手下,帮助于大龙对抗咱们,那就相当于,帮助殷纣王祸害百姓一样啊。 助纣为虐就是这个意思。 陈秀秀也听得入神呢,觉得韩二当家的懂得可真多,以后自己,也得多学习,争取也能啥都知道。 这还勾起来陈秀秀学习的决心了。 要不然咋有孟母三迁呢,真是守着啥样人,就容易受啥样人影响啊。 第307章 指派 韩二当家的讲完了,陈秀秀又接着讲:“咱们呢,让天仙教的人,去发动于大龙手下的家属,给他们做工作。 ‘在家里’的成员呢,那基本都是家庭里头的主要劳力,分布范围也广。 让他们帮助咱们,提前通知一下,那些他们认为,比较稳妥的人家,今天晚上呢,就别出来溜达了。 免得咱们跟于大龙打仗,误伤就不好了。 这样呢,让于大龙的手下,尽量少点抵抗咱们,也让老百姓知道咱们的好。 免得就算打下天宝镇,万一老百姓不待见咱们,那也不利于咱们扎根开展工作呀。 哎,我觉得这就叫攻心战。” 你看,陈秀秀这还自己创出个名词来,她没学过兵法,也不知道兵法上也有个说法,叫攻心为上,人家歪打正着,还暗合了这个意思了。 这些胡子一听,这样可倒也行,不过他们过去,那都是打一枪换个地方的,虽然有个山寨,但是大多在外面浪里个浪,很少固定在一个地方。 这要是以后能在天宝镇上扎根了,嘿,老农进城,可不错呀!咱也成那镇上的人了,高兴! 这些胡子嘁嘁喳喳一议论,越想越好,越想越开心。 以前哪有机会进镇子里头去生活呀,过去进一回镇子,还要被镇子里面的人,说成是泥腿子进城看不起,现在看谁还敢说咱们,扬眉吐气呀。 士气顿时大受鼓舞,嗷嗷地,那是摩拳擦掌,恨不得一下子就天黑了,可以攻打天宝镇了。 陈秀秀瞅了董翠花一眼:“再一个呢,我寻思着,咱们这董掌柜的孩子丢了,挺大个小子,那指定能有人看着,咱们也请天仙教,和‘在家里’他们两家,多帮咱们找找,看有没有人瞅见过。 董掌柜的呀,你待会也派两个人,跟着我派去天仙教,和‘在家里’两个地方送信的人,一起去他们那里,跟人家好好讲讲孩子的特征啥的。 讲得越详细越好,这样容易找到孩子。” 董翠花要说刚才是勉强原谅陈秀秀的,那现在多少,就还有点感谢陈秀秀了,至少人家肯帮忙找孩子,没说落井下石。 作为当年的两个当事人来说,这就不容易了。 赶紧派出两个人,跟着陈秀秀派去送信的人,一起走了。 董翠花一瞅别人都安排活计了,就她还没着落呢,这人家还给自己找儿子,自己咋说都应该帮助陈秀秀攻打天宝镇。 加上自己跟胡小个子更有杀父之仇,想着要亲自报仇的。 所以站起来就问: “大当家的,我不能闲着呀,一闲着我难受啊,那你也得给我分派个活计吧!” 陈秀秀把小棍一拿,指着地图:“你看看你,这不还没到你呢吗,我能把你给忘记了么,你这可正经是能耐人呢。 来,我指着,你瞅好了,这块就是于大龙的宅子,我让你趁他们各处打起来的时候,带着你的人马,我再给你配上二百人手。 天宝镇的地形,你比咱们在座的任何人都熟悉,你就带着这些人,趁四处打得火热的时候,悄悄潜进天宝镇。 到于大龙的宅子里,能把于大龙掠来最好,没有于大龙,把他儿子给掠来也行。 你看这事你能办不能办?” 董翠花一呲大黄牙:“能,这活我可太能了!只要我能摸进天宝镇,去于大龙的宅子很容易。 我知道有条小道,直接通于大龙的宅子。 嘿嘿,这还是当年,我为了让于大龙赶紧杀了你,才找人摸索出来的呢。 当年我就怕他最后不杀你,我都想好了,要是他敢放了你,或者拖着不杀你,我就悄悄地进他宅子里,把他给嘎了。” 嘘一口气:“我这次就是大意了,太着急了,早知道于大龙帮助胡小个子,我就应该擒贼先擒王,先把于大龙给抓到手里头。 要是当时抓了于大龙,我儿子都不能丢,我老叔也不会死!” 说完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这也是伤心呢,亲如叔父的心腹死了,儿子还丢了,能不难过伤心么。 陈秀秀也感同身受,连忙安抚了她几句。 董翠花也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尤其不能当着别的胡子的面哭。 哭也是一种示弱,在男人堆里,想要争得一席之地,就不能示弱于人前。 擦擦眼泪坐下: “天宝镇我最熟,哥们几个,你们要是对天宝镇哪些地方有疑问,尽管问我。 我不知道的,还有我的弟兄们知道。 你们也知道,我们开赌坊的,三教九流都得熟悉,这地形更熟悉了。 不然有那不还赌债的,上哪里找他们去呀。你们说是吧。” 这些胡子谁没听说过,天宝镇的董家赌坊少东家呀,这也是一个狠人呢。 不狠开不了赌坊,那赌鬼瘾头子上来了,赌输了没钱的有得是,可不就得打手去要赌债么。 那有几个是好要的,卖儿卖女的还赌债的多得很,还有的把自己媳妇给卖了,还赌债的呢。 所以这能撑起这么大一摊子,赌场买卖的女人,就不是个善茬。 董翠花底下的弟兄们,那也都是满脸横肉,腆着肚子,膀大腰圆,凶神恶煞一般。 不这样没人怕你呀,这去要债没人怕,那赌债可就不好要了。 所以人家董翠花的手下也不是善茬。 胡子们都呲牙跟董翠花笑一下,大家伙心里都想着,这人可最好能交好,就别得罪。 江湖上不是说有三种人最好别得罪么,一个是老人,一个是小孩,再有就是女人。 看起来最好欺负的人,出来混江湖还没死,那肯定有保命的绝招呗。 不然这么弱,还不早就让人把骨头渣子都啃光了。 别看董翠花丑得厉害,那大嘴丫子一咧,血红血红地,跟吃了死小孩儿似的,但是人家后头也有相好的罩着,谁不知道沙大人的威名啊。 沙大人那可也是出了名的狠人呢,得罪了董翠花,万一啥时候俩人见面了,她给下点蛆,让沙大人记恨上,犯不着的。 虽然人家那是大人物,不一定愿意掺和这些小人物的恩怨,但是万一呢。 所以,大家大都是采取讨好的,不得罪的态度,对待董翠花。 陈秀秀安排完事情了,坐这儿恍恍惚惚地,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点啥事儿,可到底是忘记啥事儿了呢? 第308章 闲聊 陈秀秀想了半天,突然一拍自己脑瓜子,哎呦妈呀,咋把陈勤给忘记了呢,他不是拿着四荒子,从高老杆那里弄来的钱,跑去天宝镇给高凤莲买药去了么。 董翠花跟胡小个子他们打仗,陈勤有没有被牵连上啊。 枪子可没眼睛,会不会把他打了呀。 你看虽然陈秀秀已经铁了心,就不想管陈勤的事情了,可真到有性命之忧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惦记。 赶紧又派了两个认识陈勤的胡子,让他俩乔装打扮好了,去天宝镇药店周围瞅一瞅,帮忙找一找。 要是碰到陈勤了,最好让他赶紧回村,别等到了晚上,万一自己这边发动攻击了,他在天宝镇再出不来。 人派出去了,陈秀秀才稍微松口气。 要么都说女人一孕傻三年呢,陈秀秀也觉得最近精力不济,有点疲惫,做什么事情有点丢三落四,不那么周全。 安排完事情,这些胡子都出去该准备准备,该动员手下的弟兄,就去动员,各忙各的去了。 陈秀秀也终于能倒开空,去看老爹陈厚魁了。 陈厚魁跟曹寡妇早都起来了,吃罢饭,坐小凳子上摘菜。 闺女回来了,咋也得好好招待吃一顿呢。 不过他俩现在没多少钱了,也没再买肉买鱼的,想着待会杀只鸡,里头再掺点土豆子粉条啥的,焖一锅小米饭给闺女吃吧。 俩人又从自家菜园子里头,拔了一把小葱,待会洗干净了,可以小葱蘸大酱下饭,这也是陈秀秀喜欢吃的蘸酱菜。 看见陈秀秀过来,曹寡妇先打招呼:“哎,秀秀啊,昨晚睡得咋样啊,有没有啥不舒服的地方?要是有啥不得劲的地方,可得告诉我们呢,自己家里人,可别见外。” 她跟继女没啥矛盾,人家也不在家里头,总在山寨待着,就算是回家来了,也没说阴阳怪气地,或者挑理怪错啥的,所以印象极好。 曹寡妇的处事哲学就是,你待我咋样,我待你咋样,你不占我便宜,我也不占你便宜。 要说生活中真遇到像曹寡妇这样的人,其实也蛮好相处的,大家谁也别欠谁的,反而少了很多抱怨与不甘,能够和平相处。 陈秀秀对她这继母总体印象也还行,人家过门以后,没说闹啥幺蛾子,也没说打鸡骂狗,给家里整得天怒人怨的。 能好好照顾家里,好好照顾老爹,这就算是个好后娘了。 至于指望人家像亲娘一样,待自己跟两个弟弟,那也不现实。 毕竟他们也不可能,像对待亲娘一样对待人家呀。 大面上能过得去,就算是和睦一家人了。 所以陈秀秀也好声好气地回话:“昨晚睡得还行,您和我爹咋样?哎,昨天也属实是够忙活人的了,你俩可得多注意身体。身体好,比啥都重要!” 又说陈厚魁:“爹呀,以后再有啥事,你可别往前头冲了,陈勤陈俭俩人也大了,该他俩扛事儿了。 你这身体又不好,钟先生都说了多少回了,说你不能激动,你咋就不听呢!” 这世界上,陈秀秀最依恋的还是老父亲,甭管啥时候,父亲在,那她就还是个孩子,心里有个依靠。 这几次也属实把陈秀秀吓坏了,陈厚魁这可是好几次晕过去了,真要是万一哪一次醒不过来,那可就真的交代了,自己可就没爹了。 曹寡妇听了继女的话,这话自己可不好掺言。 人家亲父子、亲父女的,血脉亲人,你看现在再怎么闹腾,那都没有隔夜仇,完事该亲香还是亲香。 真就是陈厚魁因为帮助继子,一下子死喽,陈秀秀都不一定真记仇。 可要是自己掺和人家的事情,万一哪里掺和不好了,那可就落埋怨了。 陈勤陈俭再不好,是人家亲弟弟,自己一个后娘,犯不着操多余地心,就别管那么多了。 曹寡妇也不继续在这儿坐着听了,极有眼力见地: “那啥,你们爷俩先在这儿唠着!秀秀啊,来,你坐我这凳子上,跟你爹说话,我进屋去把小米子泡上,待会晌午,我给你炖只鸡,焖点小米干饭吃。” 拍拍屁股进屋了。 陈秀秀也知道这继母,估计是不想听自己家这糟心事儿,毕竟人家刚因为给两个弟弟拉架,被弟弟给打了黑拳的。 这事搁谁身上都不好受,人家走了,不想听自己跟老爹讲话,情有可原。 她坐到刚才曹寡妇那位置,就问陈厚魁: “爹呀,你们这打算咋办呢?我看高凤莲生完孩子,好像身体不大行的样子。你这是打算,让他们出去单过,还是让他归回来,你们大家一起过呀?” 陈厚魁把手里正扒的小葱,往筐里头一扔:“分都分了,还归回来干啥呀!我还想着多活几年呢,可不想让他们,再待我眼皮子底下气我了。 他们以后爱咋地就咋地,我可再不管他们了。” 陈秀秀“噗嗤”一笑:“爹呀,就你那爱操心的命,还能真就不管他们,眼瞅着他们弟兄俩为难遭罪的?我咋就那么不信呢!” 陈厚魁眼皮一翻:“爱信不信!我现在是看出来了,以后我要是老了,想指望你那两个弟弟养老送终,那根本就不可能。你就瞅瞅他俩那样的,像是将来能对我好么?” 陈秀秀也愁啊,俩弟弟你说要是真是坏人吧,那还真不是。 你要说他俩虐待老爹了吧,现在还真没有。 可是就平时一点一滴的表现,真的就能看出来,这俩弟弟,真的不大孝顺。 可是自己现在这样,也不能给老爹养老啊,难不成要把老爹接到山寨里头去,那老爹也不可能跟她去呀。 毕竟好人就没有愿意去胡子窝的,况且胡子窝也就真不是啥好地方。 就算今天晚上,自己能把天宝镇打下来了,可现在世道这么乱,自己带着人马,到底能占住天宝镇多久,连自己心里都没有谱,更不敢把老爹带到天宝镇上去了。 陈厚魁看闺女的样子,就知道闺女也替他犯愁,心里暗叹一声,要是陈秀秀是个儿子该多好,不说别的,至少对自己是真孝顺呢。 不想闺女一直替自己担心,就问陈秀秀:“要不要我把你闺女小猫,从石家接过来,你们娘俩好好亲香亲香? 你们母女俩可也好长时间没见面了,估摸着你也惦记她了。” 陈秀秀倒是也真想小猫了,但是想归想,她现在这个身份,还是尽量不去接触小猫。 本来小猫就是个傻子,每天吃饱喝足就行了,要是让外人知道,有她这么个娘,难保没有人,想要在小猫身上打主意。 所以陈秀秀摆摆手:“爹呀,还是不了,孩子在石家,受不了啥委屈,有她亲爷爷亲奶奶照看着。 小猫那样的,咱都知道,她就是个小傻子,一天天的有吃有喝就行了,至少跟着石家老两口子,还没啥危险。 我要是真的表现出重视小猫,万一有人要做啥名堂,难保不会拿她出气。 现在我不见她,表现得越不在意她,她才越安全,对她越好,才越是害了她。你们也尽量别去看她。 平时我也安排有人在石家附近,要是真有啥危险,也能马上救援,钱我也给了不老少。 唉,终归是我们母女缘分浅,我对不住她。这年头,能活着就不易了,就这样吧。” 第309章 鼻血 陈厚魁想想,也只能这样了,不然真的像闺女说的,太亲近小猫,反而有可能害了孩子。 不见就不见吧,唉,终究是闺女命苦啊! 心里也越发地恨上了媒人王麻子,你说要是没有当初,王麻子伙同石家的骗婚,闺女是不是也不用遭这样的罪了。 谁不想在家有个安稳的生活,太太平平地,无病无灾地一家人和乐呀。 可这安稳,这和乐,离自己闺女陈秀秀可太远了。 跟第一嫁的丈夫石进祥,生了个傻子小猫不说,后头还遭遇了那么多不幸,闺女多不容易啊。 要么说最好别给人当媒人呢,这介绍好了还行,介绍的不好了,真是落一辈子埋怨呢。 何况过去有的那媒人,毫无道德观念,帮着对方隐瞒自己的实际情况。 就像王麻子,就隐瞒了石进祥是个傻子,还是个罗锅的事实,这就纯属于帮助对方骗婚,可不就缺了大德么。 每次想起来,陈厚魁就恨得牙根直痒痒,恨不得咬死媒人王麻子。 他就跟陈秀秀说:“秀秀啊,你现在也是温家沟大当家的了,你恨不恨王麻子?以前王家弟兄多,咱家干不过他们,现在你手底下那么老多弟兄,要不要打他一顿,出出气!” 陈秀秀经历的事情多了,早就对前尘往事看得淡了,自己倒没想真的对付王麻子,不过,看老爹这样意难平,她想想,也行吧。 就跟陈厚魁说:“爹呀,你要是气不过,我就派几个人,帮你揍王麻子一顿。 不过呢,咱家以后还要继续在这村子里头住,咱也不做绝了,说要王麻子命啥的,咱就打他一顿,出个气得了。” 陈厚魁主要是替闺女觉得气得慌,你说好好个闺女,让王麻子跟石家骗婚,落到现在当了胡子的境地,谁不恨呢。 一听闺女也赞成,站起来,兴致勃勃地说:“行,咱们爷俩多带几个人,过去揍王麻子去!” 看老爹这样,跟个小孩子一样高兴,陈秀秀看了,也觉得高兴。 挽着陈厚魁的胳膊,又把他按在凳子上了: “爹呀,咱打王麻子一顿很容易,可是别忘了,徐艾蒿现在嫁的人家,那可就是王麻子的老儿子,老烧肉啊。 老烧肉可是入赘的,是钟先生的上门女婿。 那人家钟先生跟王麻子就是亲家呀。 这咱们要是带着人,把王麻子给打了,那可就相当于跟老王家撕破脸了。 以后要是咱们家,再有个头疼脑热的,咋好意思再去找钟先生给治啊。 还是算了吧。 不过爹你放心,咱们不能明着揍他,咱们暗着找一天,偷偷揍王麻子一顿给咱们出气。” 陈厚魁一听,可也对,自己好几次厥过去,都是钟先生给自己救回来的,要是真的把钟先生的亲家王麻子给打了,那以后钟先生,肯定不会再来了。 谁不怕死啊,陈厚魁也怕死,想了想,以后说不定还得靠钟先生救命,再说闺女也答应了,会找机会偷偷揍王麻子一顿,这可也行。 爷俩闲唠嗑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到晌午了,曹寡妇喊他俩进屋吃饭。 要说曹寡妇也算行了,陈勤跟陈俭还偷偷打她黑拳呢,现在看陈勤不在家,高凤莲那屋没人做饭,她还特意把母鸡分成两份,一份炖了鸡汤,给高凤莲那屋送去了。 这一送去可好么,看见孟三丫站锅台旁边,那鼻子哗哗淌血啊,止不住地淌成流了。 哎呦,这血淌的,满锅台都是。 可把曹寡妇给吓坏了,虽然她不得意孟三丫,可也不能眼瞅着,孟三丫就这样流血而死吧。 赶紧出去招呼陈厚魁跟陈秀秀:“哎呦,可不好了,孟三丫在屋里头,也不知道是鼻子,还是嘴呀,我也看不出来,那哗哗地淌血呀!你俩可快进来瞅瞅吧!” 还是得让陈家的人进去看呢,毕竟孟三丫是陈家的儿媳妇,曹寡妇不好做主。 陈厚魁正跟瞎眼老姑奶奶,还有陈秀秀,有说有笑地要吃饭呢,一听曹寡妇这话,赶紧进屋去看。 就见那孟三丫,满脸都是血呀,还顺着鼻子哗哗淌血呢。 赶紧出去招呼来一个胡子,让他去把钟先生给请来,给孟三丫看看。 孟三丫也吓得直哭,可吓死了,这是要流血而亡啊,鼻血根本止不住,她以为自己仰起头来,鼻子就不能出血了,可谁知道,鼻子是不出血了,血从嘴里出来了。 呜呜就是哭啊,陈厚魁一直问她:“你这是咋整的啊,为啥一直淌血啊?” 孟三丫也不知道啊,就是哭。 人家那胡子到了钟先生那里,钟先生正跟徐艾蒿,还有老烧肉吃饭呢,一听胡子说让他去陈家看病,连连摆手: “不去不去,去了还要被人吆五喝六地,威胁要我的狗命,我不去,你赶紧回去吧。” 胡子倒是想用强,但是想到陈秀秀,特意让几个绺子的胡子头们,交代弟兄们,谁也不许在陈家磨坊惹事生非,抓住了要严惩不贷。 咋请钟先生都不去,只能悻悻地走了。 出去一打听,说村子里头,还有一个姓郎的大夫。 去郎大夫家里一说,郎大夫倒是没有推辞,背着小药箱子,领着自己的小儿子,就跟着胡子到了陈家。 一到陈家,看见孟三丫,把郎大夫也吓了一跳。 这家伙血流的,哗哗地,咋回事啊。 给孟三丫把完脉,就问孟三丫都吃了什么。 孟三丫眼神躲闪:“我啥也没吃啊。” 郎大夫就说:“这不能吧,你这可不像啥也没吃的样子。分明像是吃了啥补气壮阳地药物反应。我就问你,除了流鼻血,你现在有没有晕眩,胃胀,身体发热,头疼啥的症状?” 孟三丫还理直气壮地不承认:“我没吃啊,从昨天我大嫂生孩子,那我一直守着我大嫂,和刚生下来的小侄女了,根本啥也没吃!除了流鼻血,也没你说的那些症状!” 陈秀秀一听郎大夫说补气壮阳药物,就想起来大荒子给自己的那根老山参了。 过去厨房一掀锅盖,好么,这估计陈勤是把一整根老山参,都放里头了。 这一锅小米粥熬的,那味道老不好闻了。 人参的味道,肯定不如单纯的小米粥味道好闻。 再一瞅,里头的小米粥就剩薄薄一层锅底,都不超过半碗。 高凤莲到现在还没醒,这一锅小米粥是谁吃的,可想而知。 黑着脸就出来了,告诉郎大夫:“别给她治了,她这是偷吃给产妇的人参粥,一次性喝了一大锅,把自己喝成这样。” 郎大夫看孟三丫那眼神全是鄙视,要是小孩儿不知道轻重,偷吃产妇的东西还有心可原。 可孟三丫看起来都得有三十多岁了,还偷产妇的东西吃,尤其还是人参粥,这就实在是过分了。 他都听说陈家的大儿媳妇高凤莲,那是早产了,想必人家为了给高凤莲补身体才熬的人参粥,过去没有种植的人参,都是野山参。 野山参多贵呀,这产妇没吃着,孟三丫偷吃还偷吃多了,补过头流鼻血,要谁看,都得瞧不起她。 陈秀秀给了郎大夫诊金,客气了几句,人家郎大夫就走了。 知道陈家肯定得说道说道孟三丫,他一个外人在这儿看着,不是那么回事。 孟三丫打从听见郎大夫点出自己,是因为吃补气壮阳的东西,才流鼻血的时候,整个人就感觉不好了。 缩着脖子,一声不敢吭。 陈厚魁都气得不知道说啥好了,感觉脑瓜子一蹦一蹦地跳着疼。 眼前一黑—— 第310章 辛苦 一瞅陈秀魁的样子,这是要不好啊,脸色煞白煞白的,把陈秀秀可吓坏了,急忙扶住他。 还好昨天钟先生,给陈厚魁吃了一丸药,估计这药效还在呢,陈厚魁缓了一缓,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儿了。 啥话也不说了,佝偻着身体走了出去。 那落寞地劲儿,就别提了。 老了,老了,不管了,不管了,放手吧,放手吧! 陈厚魁在这一刻,清晰地感知到年华的老去,和对世事的有心无力。 陈秀秀看到自己老爹这样,也没啥心情,管孟三丫的事情了,跟在老爹后头,出去了。 他俩出去了,曹寡妇一个看热闹的,自然也跟出去了。 本来就是后娘,管那么多干啥,没得讨人厌烦。 陈秀秀一直到坐到饭桌前面,还担心呢,刚才看老爹那样,感觉好像马上就会晕过去一样。 可没想到的是,陈厚魁坐到饭桌旁边,该说说,该笑笑,该吃吃的,跟没事人一样。 这就是人被伤透心了,想开了,不纠结,更不操心了。 陈厚魁不提孟三丫的事情,这几个人自然也都不提。 也没人要给孟三丫留饭菜啥的。 曹寡妇把鸡汤都端回来了,高凤莲还没苏醒,就看小米粥都是这样,那鸡汤端过去,也是填了孟三丫的肚子。 只能等高凤莲醒了以后,再在灶上热一下,端过去喝了。 要说曹寡妇做到这样,也就行了,搁那不好的后娘,管你吃不吃的,跟人家有啥关系呀,又不是亲儿媳妇。 几个人吃着饭呢,就听屋子里头孩子哭了。 也是啊,这生下来都挺长时间了,孩子咋也该饿了,高凤莲还没醒,陈秀秀瞅瞅曹寡妇,这也不好指使人家去伺候孩子。 本来她刚才看见孟三丫那样,其实就想把她赶走的,可再一想,孟三丫赶走了,那谁搁这伺候高凤莲呢。 陈勤要是在家,啥都好说,自己媳妇,让他自己伺候呗。 可现在陈勤抓药,还没回来呢,剩下这几个人,自己肯定是没时间伺候的,这边还一大摊子事情等着办呢。 曹寡妇也不会伺候啊,本来就是继子媳妇,那要是关系好的,搭把手肯定没啥说的。 关键是现在关系不好啊,刚挨了两个继子的黑拳,让人家去伺候继子媳妇,那不是扯么。 张不开这嘴呀。 再家里就剩陈厚魁,跟瞎眼老姑奶奶了。 陈厚魁一个老公公,肯定不能伺候儿媳妇月子,老姑奶奶自己都伺候不了自己,还得别人伺候她呢,更指望不上。 所以,还真就剩孟三丫了。 要是高凤莲有个娘家人还好说,可她那娘家人,高老杆倒是在这儿呢,能让他伺候么? 这是高凤莲的奸夫,刚生下来那小孩儿的亲爹,不打死他就不错了,肯定不能让他近身。 所以陈秀秀才没开口撵孟三丫,但是也没说让孟三丫来吃饭就是了。本来曹寡妇做饭,还真就带了孟三丫的份了。 可是经过孟三丫偷吃小米粥的事情,不是能偷吃么,那就饿着吧。 这时候就见孟三丫,抱着孩子出来了,低着头,见了陈厚魁,缩着脖子说:“那啥,孩子饿的直哭,大嫂还昏迷着呢,我带孩子去村子里头,有那正在奶孩子的人家,讨口奶吃去。” 也没人搭理她,看着她脸上还都是血,抱着孩子出去了。 吃完饭,陈厚魁就要歇晌了。 过去时候,东北管这睡午觉,就叫歇晌。一般庄户人家,起早干活,中午歇晌睡一觉,下午还得继续干。 要么咋都说干农活,那都要起早贪黑呢。 为啥起早呢,因为起早太阳没那么强烈,干活不那么热。 再一个比如铲地啥的,起大早铲完地,把那些杂草都用锄头铲完了,等到太阳升起来一晒,这杂草就死了。 你要是等太阳晒屁股了才起来,等你把杂草铲完了,太阳都快落山了。 或者就算没落山,那光照也不咋强,杂草没晒死,等两天又长出来,得,白铲了,白忙活一场。 现在有那除草剂啥的,估计一般没人这么铲地了。过去可没农药啊,全靠人手工操作。 弯腰撅腚地拿着锄头铲地,不把杂草都给铲没了,好容易上点农家肥,都让杂草把营养给吸收了,庄稼长不好啊。 要说农民种地,根本就不得闲。 那贪黑就好说了,农民抢收庄稼,或者抢着种地,那天不黑透了看不见,都不舍得回家。 要是天气不好,赶着种地或者抢收,都是跟老天爷在抢时间呢,不起早贪黑能行么。 过去也没啥机械化种植,人就辛苦啊,要么咋说种地,那是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儿呢,那是真累啊。 陈秀秀看他爹歇晌去了,偷偷跟曹寡妇交代,时不时地,去看看,别万一老爹睡过去就完了。 有啥不对劲的,别耽搁,赶紧喊大夫。 曹寡妇也糟心呢,本来以为嫁到陈家挺好的,俩继子都分家另过了,继女在山寨不常回来。 家里就陈厚魁跟自己,加上一个瞎眼老姑奶奶,自己还能当家做主,哎,嫁的就挺舒心。 结果这家庭大戏,一出又一出的,没完没了,关键是陈厚魁这身体,还好像出毛病了。 万一要是俩人过到半道,陈厚魁先死了,自己这名声可就臭了。 还不得被人讲究,说自己克夫啊。 你看第一嫁男人先死了,这第二嫁要是男人也比自己先死,那村子里头,那些闲着没事都要找事的老太太们,可有话说了,非讲究自己不可。 曹寡妇心说,自己这是啥歹命啊,嫁一个,一个不得好。 难不成自己真的八字不好。 老是有变故,把曹寡妇都给整迷信了。想着过几天,找大神给自己看看,实在不行,去姑子庙拜拜,去去晦气。 桌子都顾不得收拾了,进屋找件破了的衣服,边缝补,边看着陈厚魁。 时不时地还得虚探一探,陈厚魁鼻子底下,是不是还喘气呢,就怕他真像陈秀秀担心的那样,一觉睡过去。 曹寡妇也是不容易,看着的时候,还得缝补破衣裳。过去那一件衣裳,可真就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呢。 哪儿像现在这样,衣服都没穿破,就扔垃圾堆里头去了。 过去乡下女人讲究的都是手不停,眼不停,只要人还活着,那就得干活不停啊。 安排好了陈厚魁,陈秀秀就出去了。 这时候打发去天仙教,跟‘在家里’送信的胡子回来了。 过来一汇报,还挺好的,人家俩家,都同意了陈秀秀的建议,没有说不同意的。 而且也都答应,派人出去,四处问问,看有没有董翠花孩子的下落。 那个派到天宝镇,找陈勤的胡子也回来了,跟陈秀秀一说,药店周围,根本没有陈勤模样的人去过。 关键的是,镇上也没人见过陈勤进镇子。 那要是别人,估计还真不好打听。因为那时候的人,穿的衣服都差不多,长得大多面黄肌瘦,体貌特征相差不是太大。 可陈勤是个瘸子,这特征就明显了。 要真是镇子里头,没一个人见过他,那八成他就真的没去天宝镇。 陈秀秀就想,这陈勤,到底去哪里了呢? 第311章 进攻 陈勤正走在去往省城的路上。 他窜进树林子,就绕过天宝镇,从另一条通往省城的路跑了。 你还真别说,虽然是个瘸子,但是跑得一点也不慢。 他心里还惦记着高凤莲的药,所以一见到有村子,就跑去跟村子里头有驴的人家,花高价买了一头健驴。 这驴比较年轻,比较健壮,就叫健驴。 跑得快,而且卖驴的人家也挺厚道,看他出的价钱挺高的,还带个孩子不容易。 免费送给他一件破衣裳,他把这破衣裳披到驴背上,骑着驴的时候不往下滑。 又跟人家讨了个背孩子的碎布做的小背篼,把小孩往后背上,这么一背,用背篼给绑结实了。 又买了点面饼和装水的水囊,就上路了, 陈勤其实也挺有闯劲儿,当年为了救身陷囹圄地陈秀秀,人家还只身跑到温家沟,找大荒子他们去救人呢。 而且后来他误以为大荒子,没把人救出来,还跑到胡子窝,把大荒子他们一帮胡子好一顿骂。 要说陈勤也是有胆气的人呢。 也是因为陈勤确实小的时候,对陈秀秀那也不错,冒死去救过她。 所以哪怕长大了,陈勤变得自私,不那么好了。 陈秀秀只要一想起来,陈勤当年为了她,做的那些事情,也狠不下心来真的不管他。 要么咋说血脉亲人间,那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呢,牵不长扯不断的。 大概这就是血脉的力量吧。 陈秀秀现在就模模糊糊地有一种预感,感觉董翠花的孩子,好像跟陈勤有什么关系,但是这种感觉只是一种直觉,说不出来,道不明白的。 董翠花看见陈秀秀出来了,她睡了一觉刚起来,眼睛哭得通红,嘴角起了好几个大燎泡,着急呀,想儿子呀。 多少年不孕不育,一朝有了孩子,那还不疼爱到心窝里去么。 儿子丢了,那比割了董翠花的心肝肺还疼呢。 她一起来,就跑过来问陈秀秀:“哎,大当家的,有没有我儿子的消息?我看着,好像有弟兄从外头回来了。” 陈秀秀摇摇头:“董掌柜的,消息都送到天仙教,和‘在家里’的人手里头了,他们呢,也答应帮咱们找孩子。但是,估计没那么快,传过来消息。 你也别着急,你儿子吉人天相,会找到的。 关键还是,你现在着急上火的,也没啥用啊,把自己急出病来,还咋找儿子呀!”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可这着急上火,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呀。 董翠花呲了呲牙:“哎,我也不想着急上火,可这,你瞅瞅,睡一觉的功夫,嘴角大燎泡就起来好几个。” 陈秀秀也是做母亲的人,知道董翠花的心情,谁家孩子丢了,能不着急呀。 就宽慰董翠花:“说不定啊,等咱们打下天宝镇,这孩子就找到了。你呀,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吧。 咱们下半晌,就摸到天宝镇边上,潜伏起来。等天擦黑就开始进攻。” 董翠花知道,人家陈秀秀也是好心,怕自己分心,到时候真打起来,再有啥危险。 点点头:“那行,我回去叫弟兄们,好好准备准备。” 转身走了,找她那帮子人马去了。 这二千来胡子,中午歇晌,也没那么多地方睡,大都躺那草垛子上头,或者随便找个凳子拼一下,对付眯一会儿。 毕竟晚上还有场硬仗打呢,现在就得养精蓄锐,养足了精神好出发。 陈秀秀把韩二当家的又给请来,俩人再次过了一遍流程,觉得再没啥疏漏了,就开始点齐人马,开始向天宝镇进发。 他们不能走大道,万一被人看见喽,跑到天宝镇一叭叭,好么,那于大龙跟胡小个子,提前有准备了,还不得跟他们决一死战呢。 陈秀秀就想最好能,不费一兵一卒,把天宝镇给拿下来。 最好别发生啥流血死人事件。 可想想这种愿望,也着实太奢侈了,抢地盘,自来就没有和平解决的时候。 胡子们也都知道,所以,中午这顿吃得特别好,鸡鸭鱼肉不缺,这是胡子们行动之前的规矩。 谁知道行动之后,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呀。 就算是要死,那也一定得做个饱死鬼,不能做个饿死鬼呀。 再一个,吃得好,打仗才有精气神啊。 到了天宝镇外头,一部分胡子就地埋伏上了。 另外一部分胡子,化整为零,陆陆续续地,挑着小土篮子的,挎着小筐的,还有拿着粪叉子的······ 反正装扮成啥样人的都有了。 这些胡子本来没当胡子之前,都是老农民,现在基本也算本色演出,随便一打扮,那就是土生土长地庄稼人呢。 就进镇子里头去了。 这得等着这些人,到时候好里应外合,一起攻下天宝镇啊。 你光从外头打,里头的人要是龟缩着,就是不出来,那也不好办呢。 这些人进去以后,早就有那天仙教,和“在家里”的人接应他们,给安排待的地方。 不然没人安排,呼啦啦地进来这么多壮汉,都在街上乱溜达,搁谁也不是傻子,那不是一看就有事情么。 进到别人家屋里那就不一样了,伪装成亲戚也好,当成朋友也罢,就算是有那怀疑的,但不至于太怀疑。 只要能让他们挨到晚上,一打起来,这些人就出去了。 接待的人家,那肯定也是承担着风险的。 所以陈秀秀提前,都给这些要进去的胡子们,拿了些东西。 虽然跟人家所承担的风险那是不能比,但是规矩上,没有空手去别人家的道理。 这些东西,也都还值点钱,普通人家得了,也都挺高兴的。 上头都答应让胡子到自己家来躲着了,反正自己家已经答应了。 哎,竟然还有意外之喜,人家还给拿了不菲的礼物,就觉得也还行。 董翠花跟她手底下的弟兄们,没进来,还在镇子外头埋伏着等天黑。 为啥呢,因为董翠花他们,都是赌场里头的人,那镇子里头,认识他们的人,可多了去了。 虽然说可以乔装改扮,但那时候也没有棒子国的魔法,太容易让人给认出来。 所以只能等天黑了,打起仗来,董翠花带着人马,再趁乱进镇。 这小镇子也没有围墙啥的,要是趁打仗,正打得起劲的时候,黑天摸进去,还是挺容易的。 俗话说,说书的嘴,唱戏的腿,这时间说到就到啊。 天刚擦黑,路上也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人影了,陈秀秀一声令下:开始进攻—— 第312章 空城 陈秀秀一声令下,这些胡子各就各位,骑马的,步行的,扛着枪嗷嗷就杀进去了。 老百姓基本都被天仙教,和‘在家里’通知到了,关门闭户,根本就没人敢出来看的。 连鸡鸭鹅狗都被关起来了,小孩儿吓得也不敢哭,家家屋里都黑布隆冬地,不敢点灯,摸黑在家里头哆嗦,不然咋说乱世里头,老百姓最苦呢,整天担惊受怕的。 尤其打仗的时候,真打起来,枪炮无眼,万一误伤被打死了,找谁说理去。 所以都在家里消消停停眯着不敢动弹。 那些潜伏进镇子里头的人,也都出来了,大街上这个热闹啊。 四荒子打头阵,嗷嗷冲到了望塔底下,把枪往身后一背,头一个往上头爬,底下还有弟兄给他掠阵,就怕万一上头有人开枪打四荒子。 结果屁都没一个,啥动静没有,四荒子爬到了望塔上,就见到两个草扎的,穿着破烂衣裳的草人。 啊这······别是于大龙提前知道消息,摆的空城计吧。 四荒子都没来得及慢慢顺着梯子往下来,直接抱住一个柱子,就出溜下来了。 跑陈秀秀跟前,把这情况一说,陈秀秀也纳闷了,难道真是于大龙知道消息,摆的空城计,等着算计自己? 赶紧召集韩二当家的来合计一下。 现在韩二当家的地位,就相当于过去军队的军师,因为这家伙见多识广的,还知道点兵法,也不知道他原来是干啥的。 陈秀秀让四荒子,去套韩二当家儿子的话,结果人家那儿子的嘴,比那蚌壳还紧,一问就扑拉脑袋,啥也不说,问就是不知道啊。 这神秘劲儿也是没谁了。 不过只要韩二当家的,对自己没啥危害,陈秀秀也不去计较人家的过去。 毕竟自己那过去,可也不咋光彩,一样不希望别人揪住不放。 后来就告诉四荒子,不用再去探听了,反而惹得韩二当家的不高兴,犯不着的。 韩二当家的来了,他也听说这情况了,直接就说:“大当家的,咱们怕啥?论兵力,咱们现在都是于大龙好几倍;论武器装备,咱们同样比于大龙强。 兵强马壮地,就算他真的有啥计策,那在绝对的武力下,也是个渣渣,不用怕,就杀进去跟他硬杠!看谁能厉害过谁!” 陈秀秀一听,可也是,胆小不得将军做,管他的,就杠了! 直接交代各处,不用理会,按照原计划进行。 这些人乌央乌央地,乱哄哄地就进去了。 也不管之前安排的啥队形了。 胡子都是乌合之众,也没经过啥训练,温家沟的胡子们还好一点,当初仙姑派人,曾经训练过他们一阵子。 别的胡子,那是撒丫子就往镇子里头跑啊。 虽然陈秀秀提前警告过胡子们,不许扰民,但是这些胡子管那个呢,嗷嗷进镇子就呜嗷喊叫的。 不过倒也还有一点不错,让各个大当家的约束着,还真没有祸害百姓的。 王老虎是这些人里头跑得最快的,一听说按原计划行动,他领着一班人马,嗷嗷就直奔于大龙的仓库。 陈秀秀一眼就瞅见王老虎了,那能瞅不见么,那大块头多敦实啊,而且嗷嗷叫着,嘴里打着呼哨,挥舞着大刀,标准的胡子下山,要多惹眼就有多惹眼。 赶紧喊来无常,让他跟着王老虎,别让这货闯出啥祸来。 也幸亏陈秀秀让无常跟着了,不然,估计这些人,都得跟着王老虎上西天。 且说王老虎跟那出笼的猛虎一样,嗷嗷就跑到于大龙的仓库,一瞅,人家这仓库门锁着呢。 好大一把大铜锁,用一根铁链子锁着,门还是铁筑的。 可见于大龙把这仓库,看得有多重要了,光这把大铜锁,和这么粗的铁链子,就值不老少钱。 王老虎一看,这仓库都没人在这儿看守着,坐马背上哈哈哈一阵大笑:“这帮王八羔子,一定是知道我王老虎的威名了,都不敢在这儿看守着了。” 这一刻,被刘贤媳妇拿剪刀威逼着,被四荒子抓住的所有郁结,都散了大半。 一挥手:“来,弟兄们,给我把锁头砸开!” 上来几个弟兄,就要拿大刀往锁头上砍。 还没砍呢,就听见远远传来一个声音:“哎,千万别砍!” 随着这一声喊,无常骑着快马来了。 王老虎一想到无常跟四荒子他们,心里这股子郁气就上来了,嗷一声:“咋地,我说话不好使是吧!我来开锁!” “蹭”就跳下马,到那大铜锁前面,“嘿——” 大刀就砍下去了。 无常离这还有一段距离呢,看王老虎这么虎,可气坏了。 从旁边一人手里夺过一杆枪,运尽力气往前一射,“噗”就扎王老虎持刀的胳膊上了,这给王老虎疼得“嗷——”一声,没好声叫唤。 这能不疼么,那过去胡子用的扎枪头,老锋利了,也是见过血的。 扎王老虎胳膊上,血一下就淌出来了。 这还幸亏无常没下死手,不然,王老虎这条胳膊,还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就这也疼够呛,疼得他嗷嗷直叫唤,边叫唤边破口大骂:“啊,无常你个缺德带冒烟的,你们是不是想卸磨杀驴! 现在看把我的绺子吞了,我王老虎没用了,就想杀了我! 我告诉你,想杀我,没那么容易,我王老虎也不是吃素的!弟兄们,给我上!” 王老虎现在带着的这一班人马,就是他在靠山好绺子里头的铁杆胡子。 这些胡子一听,把家伙都亮出来了,这就要内讧啊。 无常过来一抱拳:“王大当家的,你可别误会!我这不是要杀你,而是在救你!还不是救你一个人,是救这整个镇子上的人!” 王老虎咋能信呢,咋地,把我胳膊都用枪,给穿个窟窿,哗哗淌血。 啊,都这样了,还说啥是救我,信你的大头鬼呦!跳着脚骂: “你他妈的是不是以为你王爷爷我傻!我他妈的就没见过谁,把别人胳膊穿个窟窿,还说是救别人的! 走,我豁出去了,找陈秀秀讲理去! 她要是敢不给我做主,我就带着我的原班人马,立刻走人! 妈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走走走!谁不去,谁是孙子!” 无常一翻白眼:“是不是救你,待会你就知道了!” 又说:“我问你,你刚才是不是要拿刀砍这锁头?” 王老虎旁边的弟兄,早就扯下衣襟,给王老虎把胳膊裹住了,过去那胡子们受伤,就干挺着,哪有伤药啥的呀,别以为胡子就有钱。 其实像天宝镇跟前的这些胡子,也穷得很。 本来天宝镇上的地主就少,富裕人家也不多,胡子还多。 僧多肉少,能诈出来的钱也少。 而且世道一乱,好多真正有钱的人家,都跑别的地方去了,都以为天宝镇乱了,闹胡子了,那别的地方兴许好呗,把房子和地一卖,都跑了。 岂不知,等到了外地,那才是真正的乱呢,真正的民不聊生。 跟别的地方比,天宝镇附近,简直可以称之为世外桃源了。 毕竟这再咋地,也就于大龙一个人祸害老百姓,别的地方,那都不知道多少股势力祸害了。 天宝镇附近的胡子,相对其他地方穷凶极恶的那些劫匪,哆嗦还稍微好一点。 他们本身都是这附近的老农民,也不敢祸害得太厉害,怕老乡们让他们给祸害得厉害了,再刨他们家祖坟去。 过去人都在意这个,真恨谁,那真就有半夜偷偷去把人家祖坟给刨了的。 这就是真把人得罪狠了,缺大德了,才会有人刨,不然没人干那缺德事儿。 毕竟大家也不是专门当盗墓贼的。 第313章 机关 王老虎胳膊裹好伤了,就跟无常喊:“今天你要是不把这事儿,给我整明白了,我跟你没完!” 无常眼皮都没抬:“那你就瞅着,看看我是咋救的你们。” 从衣裳兜里,掏出来一串子叮叮当当响的钥匙。 嚯,这钥匙啥样的都有,这会儿天都黑透了,胡子们拿着火把,这火把,都是胡子们自己做的。 他们跑来的时候,都是举着火把的,这钥匙在火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王老虎跟这些胡子,那都是鉴别金银的老手了,总是抢劫绑票的,眼力见那得跟上啊,不然人家给你金银,你都不认识,万一有假的,岂不是亏大了。 所以一眼就看出来,无常手里这钥匙,好多还是银的,不过大多是铜的。 这银的太软,做钥匙本来就不合适,所以王老虎都看得挺稀奇的。 就见无常把钥匙翻了半天,取出来一把,小心翼翼地插到仓库那大铜锁的锁眼里头,轻轻转了转,没开。 又换了一把,嘿,还是没开。 王老虎都等急了:“哎,我说无常,你这是玩儿呢?半天了,捅捅咕咕地还没整开锁,不如让我一刀砍下去省事。” 又往前凑凑,看无常还拿着钥匙试呢:“啊,就你这婆婆妈妈的样子,可真他妈的气人啊!你倒是快点啊,等你整开锁头,天都要亮了!” 底下胡子们“呜呼——呜呼——” 跟着起哄呢。 无常也不管王老虎的瞎叭叭,没多大会儿,终于听见“吧嗒”一声,锁头开了。 王老虎对这仓库里头的东西,也老好奇了,能让于大龙这么重视的地方,想必不是枪支弹药,那就是金银珠宝呗。 他也不顾自己胳膊上还淌血,一个箭步,就要冲进去。 让无常一把,就把他脖领子给薅住了:“老实给我站着,等着看看,我到底是咋救的你们大家!” 王老虎还挣扎呢:“放开,放开我!大当家的是让我负责仓库的,没说让你负责!就算是你打开的,那也得我先进去!” 无常本来就不是胡子,人家是天仙教里头的人,而且在天仙教里头,那职位都不低,平时也是众人要敬着的人物,根本就不惯着王老虎。 你看王老虎在这当地,好像挺厉害的一个人物,但在无常这样全国都去过,甚至留过洋的人看来,也不过就是个土包子。 根本都不带惧他的。 一怂哒,就把王老虎给整了个屁股墩儿,王老虎嗷嗷叫唤:“哎,你咋还带打人的呢,弟兄们,大家要给我报仇啊,我让这死小子打了!” 那些胡子看王老虎这样,忍不住都想笑,实在是过去王老虎,就是个悍匪,凶悍勇猛的样子,深入人心。 现在被擒拿过一回,竟然还变化了一贯的画风,向着臭无赖的方向发展了。 以前的王老虎,可最瞧不起别人耍无赖。 可是现在他自己可倒好,这躺地上,撒泼打滚的样子,跟那臭无赖一样一样的,真是辣眼睛。 无常也不管那赖在地上,撒泼打滚地王老虎,走到门边,叫过来几个胡子,让他们给自己帮忙。 然后从兜里掏出匕首,轻轻轻轻把匕首尖探进去,把门撬开一条细缝,让一个人拿着火把,给他照明,眯着一只眼,往里头瞅。 王老虎也好奇呀,把举火把那人,挤一边去,他凑过去,举着火把,也想往里头瞅。 一挤还把无常脑瓜子,给磕了一下。 无常见王老虎就在身边,把他脑瓜子往门缝那一送:“你仔细瞅瞅,看见没有,这门锁,跟里头最里边,有一条细线连着呢,你们刚才要是用大刀砍,震动到这细线,里头的那老些炸药,就能把咱们这一整个镇子的人,差不多都送西天去!”。 王老虎也看见那线了,但是他不肯承认,硬着头皮就杠上了: “嘿,于大龙能有多少炸药啊,就算真的炸了,也不可能把整个镇子全炸了。顶多炸咱们这一小块地方呗!” 无常“嗤”了一声:“人家于大龙根本就不用,全用仓库里头的炸药,炸咱们。他在镇子的别的地方,肯定还埋得有炸药, 只要仓库里头的炸药爆炸了,有引线连接镇子别的地方的炸药,一起爆炸。 你就说,咱们是不是都要一起上西天。” 王老虎也是后怕啊,身上吓出一身的白毛汗:“你咋知道这锁头里头有机关?天仙教的人告诉你的?” 无常像看弱智一样看着王老虎: “这还用人告诉么,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么!要是没有危险,人家于大龙能连一个看门人都不放,就这么把仓库明晃晃地搁这儿!” 王老虎一撇嘴:“哼,你们都是那肚子里头,有无数弯弯绕的人。恨不得肠子都要九曲十八弯,门道就是多。像我这样的老实人,现在都不多了。” 旁边的弟兄们都憋不住想笑,就王老虎这样的,要是还算老实人,那天底下,估计就没有不老实的人了。 王老虎摸摸脑瓜子:“呦呵,我这脑瓜子现在可金贵了,刚才差点就搬家了。等攻打下来天宝镇,可得让大当家的,请咱们吃点好吃的,喝点好酒,给我这脑瓜子压压惊。” 又问无常:“哎,小白脸子,现在这该咋整啊?直接把那线给掐断喽,还是就这么地,把大门重新关上,不管了。” 无常听王老虎叫他小白脸子,他也不跟他计较,就是一个粗汉,跟他计较都掉价。 就回答王老虎:“你们给我好好举着火把,我把这线头好好看看,该怎么掐,我现在心里也没谱。 但是这玩意可不能就这么放着呀,万一有那包藏祸心的人,故意引爆了,那我们这些人,可就都得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王老虎一听,激灵灵打个冷颤:“不不不,我可不要跟你一起死,我还没活够呢。那啥,你好好研究,别着急。我们都在这警戒着,不让那坏人进来。” 又回身跟胡子们交代:“哎,大家伙可给我听好喽,守住这里,遇到可疑的人,那是宁可错杀,不可错过。 咱们这块地方,那可是最重要的地方啊,一不小心,就容易把所有人都送去见死去的姥姥!” 又吆喝一声:“大家听好了吗?都给我打起精神,给我支棱起来!” 胡子们挺胸叠肚地回答:“是!我们保证看好了这地方,不让别人进来!” 王老虎挑衅似地看看无常,意思是,你瞅瞅我,多威风,说啥弟兄们都积极响应。 结果,媚眼抛给了瞎子看,人家无常,专心致志地在研究,那仓库里头的线呢,根本都没看王老虎跟胡子们。 王老虎这是炫耀了个寂寞呀。 第314章 定时 胡子们在底下瞅着王老虎的样子,都憋不住想笑,又觉得真要是笑了,可能有点不厚道。 把身子都朝向外头,假装自己在警戒,实则都在“噗噗”偷笑呢。 王老虎眼珠子来回咣当咣当,“哼”一声,见没人搭话,跑旁边也不知道捣鼓啥去了。 就是眼睛还不断往无常这边瞅,很怕错过点啥。 无常试探了半天,也看出来了,这线乍看是一根,其实是极细极细的两根,这要是不仔细瞅,把两根一起剪断,那保证所有人都得炸上天。 但是要是能剪对了,那还真就没啥事情了。 也不知道于大龙这个是跟谁学的,还是他身边有高人指定,反正这机关做得也真就够阴损的。 而且无常看到这机关这么恶毒以后,心里就有了猜想,八成于大龙跟胡子个子,可能都不在天宝镇了。 不然,他们还在这儿,绝无可能,还安排这么恶毒的机关。 回头招呼了一个胡子,把这猜想跟他一交代,让他给陈秀秀他们送个信,告诉他们一声。 另外告诉陈秀秀,安排人清查天宝镇,看看有没有于大龙,残留下来的部众。 万一这些人在天宝镇别的地方,埋伏着,引爆别的炸药可就不好了。 最好这件事情,也发动天仙教,跟“在家里”的那些民众帮忙找。 人多力量大么,要不然光靠胡子们自己,人生地不熟的,还真不好排查。 报信的人快马加鞭跑走了。 王老虎一看,呦呵,咋还安排一个胡子出去了,这是干啥去了?咋没说交代自己一声,就擅自做主! 蹭蹭两步窜到无常身边:“无常,我问你,你跟刚才那弟兄说啥了,他咋跑了?” 无常觉得这事儿,也应该让王老虎知道知道,不然就凭这货,这股子莽撞劲儿,再干出啥不靠谱的事情,坑了大家就不好了。 把猜测跟王老虎一说,王老虎也悚然一惊。 可不是咋地,既然人家于大龙能使出这个毒计,说明人家就不怕全镇都被炸了。 那就是他们早就跑了! 王老虎这个气呀,还恼无常不早点告诉自己,是不是早告诉自己,自己就不来攻打仓库了。 这费力不讨好的,啥便宜没捞着,还担惊受怕的。 就埋怨无常两句:“你说说你,咋能这样呢?你都猜出来,于大龙可能不在镇里了,还不说提前告诉我一声。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接这攻打仓库的任务了。在后头慢悠悠地走,多好啊!” 无常白了他一眼:“我这不也刚猜出来么。早我也不知道啊。” “昂——原来如此呀!”王老虎小脖一仰,嘎嘎一乐:“无常啊无常,是我老王把你看得太高了,你也不能未卜先知,哈哈哈。” 可算是感觉扬眉吐气一回,不那么憋屈了。 不然让无常把自己给衬托得,就好像是个傻子一样,王老虎都要憋屈死了。 无常可顾不上王老虎这些小心思,他在那里掂量着,该剪哪根线呢?剪错了,可就是一镇人的命啊。 要不然就不剪了,派人把守着,等天亮再处理吧,天亮了看得还能清楚点。 他直起腰就要撤回去,再让王老虎,安排几个可靠的胡子,把守着大门。 突然耳边就听见:“滴答滴答滴答——” 无常像木偶一样,机械地转过身,一把抢过王老虎手里的火把,拼命凑到门缝旁边,使劲往仓库里头瞅,在火把的的映照下,他看见了——计时器。 因为距离远,看不清楚计时器上头的数字。 可就因为看不清楚,他才更为心惊。 电光火石间,东北深秋的夜晚的凉意,都冲不散无常心里的怯意。 “定时炸弹”,四个字,在无常脑海里嗡嗡作响。 苦笑一下,这就不是,他想不想剪断的时候了,而是,现在要立刻马上剪断,一秒都耽搁不了。 因为看不见计时器,还有多少时间到点,所以—— 无常的冷汗顺着脖子,黏腻腻地滑进后背。 他握紧匕首,冲着后头的胡子们大喊一声:“趴下!” 胡子们哪里受过这个训练啊,懒洋洋地还有人回头问:“啥玩意,谁呜嗷地喊啥呢?” 王老虎离无常最近,要么说王老虎这眼睛好使啊,一眼就看见无常眉尖上,还没有滑落的冷汗了。 瞬间就记起了自己,当年有一次,那时候自己还小得很,一大清早挎个土篮子出去,拿个粪叉子捡粪, 猛然抬头,就看见一匹狼,悄然地出现在自己的前方,狼嘴丫子里流下的哈喇子,眼睛里面闪烁的凶光。 自己也是这样,瞬间汗湿衣襟。 说这么多,其实王老虎的这些想法,仅在一瞬间。 他嗓子发紧,嘴里腥甜,嗷一嗓子:“趴下!” 自己先“噗通”一下趴地上了。 你看无常喊“趴下”,胡子们还嘻嘻哈哈地,不咋当回事儿,可王老虎这声“趴下”可就不一样了。 一个是这些胡子们,大部分都是靠山好这绺子里头,王老虎的心腹,本来就信重他。 再一个,王老虎带着这些胡子,那可也是经历过无数险境,他们靠山好这绺子,可不是一成立,就是天宝镇附近最大最凶狠的绺子,也是从最弱小的时候熬过来的。 也曾经历过弱小无助,饥饿贫穷伤痛,也曾被别的胡子碾压过,被那些大地主贪官盘剥过,就有一种同甘苦、共患难的默契。 所以听见王老虎这一声大喝,看到王老虎都趴下了。 有样学样,这些胡子“噗通”也都趴下了。 无常咬紧牙关,现在就是赌了,他虽然留过洋,也在国内见过很多世面,但是你要说他是个爆破高手,那还真不是。 他是天仙教里面,仙姑手下的一员干将,曾经负责过仙姑的小型兵工厂。 多少知道定时炸弹的原理。 但是他也不是技术人员,况且,就算是仙姑那兵工厂里面的技术人员,其实也就相当于,现代所说的小作坊里面的打工人,对于这么先进的定时炸弹,还是不会处理的。 毕竟明白原理是一回事,实践起来,那又是另一回事。 但是不剪还不行,也许不剪断,下一秒就会爆炸,所有人就可能被炸死喽。 如果剪断了,还是被炸死了,那就只能怨命不好。 但要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束手待毙,那无常是不愿意的。 他愿意赌那缥缈一线间的生机,也甘愿背负这一整个镇子人的命运。 闭了闭眼,无常的匕首,在其中一根线上,轻轻一挑—— 第315章 炸弹 王老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无常的动作。 他从小就有一种小动物的直觉,能感知到危险。有危险的时候,他就会觉得头皮发麻,脖子后头冒凉风。 这次尤甚。 所以他第一个听无常的话,选择就地趴下。 现在他翘着脑瓜子,看见无常眼睛闭了闭,手腕稳稳地托举着匕首,轻轻往前一送。 王老虎一闭眼,心里“咯噔”一声,心里话:死了死了,这回被陈秀秀这死娘们给坑死了,早知道不来了。 结果闭着眼睛趴在地上,都在心里骂了陈秀秀好几轮了,还没啥动静。 王老虎把眼睛稍微欠点缝,一瞅,啊这是没事儿了吧,没事儿了吧! 就见无常跪坐在地上,一脸喜色。 王老虎“蹭”就蹦起来了,一把搂住无常,连拍带打的:“嗷嗷,这回没啥事情了吧?咱们活下来了吧!哈哈哈哈哈!” 无常也高兴啊,终于选对了呀! 不然自己就算是死,那也是死不瞑目呀,要是因为自己选错了线,那可就是害死了一镇子的人啊,谁心里能安稳呢。 所以王老虎抱着他又拍又打的,他也没跟他急眼。刚才太紧张了,现在真的一放松,感觉都快虚脱了。 王老虎蹦跶半天才放开无常:“哎,好兄弟,给咱们说说,里头刚才咋回事啊?咱没见识过,讲讲,讲讲!” 高兴的也不愁无常不顺眼了,还叫上人家好兄弟了。 胡子们也都爬起来了,拍打拍打自己身上沾的土,也凑过来让无常给讲讲。 被这么多双热切的眼睛盯着,无常只好讲了一遍,这定时炸弹的原理。 这把胡子们听得直咋舌,这谁懂啊,要不是无常跟过来了,估计他们那时候,拿大砍刀砍大铜锁那会,就已经全被炸死了。 啊,这么说无常,还是他们这些人的救命恩人呢。 这些胡子们,那原来也都是淳朴的庄稼汉,现在虽然当了胡子,也还有着最起码的农人的淳朴心思。 这家伙的,就差没把无常给供起来了,那感激的好听话,跟不要钱一样,哇哇一顿夸。 幸亏无常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不然都得迷失在,这些胡子们的糖衣炮弹里头悠然自得。 王老虎还惦记着仓库里头有啥呢,这么好个活,可是他争取来的呀。就问无常:“哎,好兄弟,这仓库现在能不能进去呀?咱们弟兄们,还急着瞅瞅仓库里,到底有啥宝贝呢!” 他还不说是自己急着想看,反而把这急着想看的人,给按到底下这些胡子身上去了。 不过别的胡子也好奇,这又是机关,又是定时炸弹的,仓库里头,还真保不准有啥珍宝呢,不然能舍得下这么大血本,不让进仓库的人好过么。 无常现在是把门口的这炸弹,给拆了,但是里头还有没有,那真是不好说呀。 其实这帮人,要是没把大铜锁整开,人家那定时炸弹不会开始计时爆炸的。 大铜锁一开,等于机关开了,才开始计时要爆炸。 所以现在无常也保不准,里面还有没有这样的机关。出于安全起见,无常就建议王老虎: “要我说,你们还是最好别现在进去。 现在天都黑透了,咱们就举个火把,这火把能照的亮度毕竟有限,万一里头还有啥机关,咱们都看不见。 万一人家不是就这一个定时炸弹,咱们进去,碰巧给引爆了,那咱们大家伙,还是个死啊!” 听他这么一说,胡子们也害怕了,就在那骂:“妈了个把子的,于大龙这损才,就不是个好东西!这仓库整得跟龙潭虎穴似的,这是要炸死谁呀!” “就是就是,于大龙和胡小个子就别让我碰见,碰见喽,我第一个上去弄死他们!” “嘿,人家都不知道跑多老远了,我看呢,说不定跑哪去了呢,人可能早就不在镇子上了!” ······· 这些胡子们乱哄哄地,你一句我一句地,就在这儿说上了。 搁谁不憋气呀,好容易无常,把门口这定时炸弹给拆了,想进去看看,却又不知道里头还有没有炸弹。 一点也不让人痛快! 那边陈秀秀她们进行的也不顺心。 要说于大龙跟胡小个子,应该是早就走了。 因为他们进来以后,还真没遇到啥抵抗力量。轻而易举地,就进镇子里头来了,早前陈秀秀安排的那些策略,根本就没用上。 所以大家就一窝疯似地,跑到于大龙的宅子前面,推开门一看,里面啥也没有啊,连桌椅板凳都没了,更别说啥金银珠宝了。 要说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这些胡子打家劫舍,就是为了钱和吃的。 现在明明进了于大龙的宅子,啥也没得着,心情郁闷,可想而知。 那边无常派来通报的人,把无常的猜测一说,陈秀秀心里一沉,于大龙逃走了,这是在她预料之外的。 本来想杀了于大龙,占领天宝镇,多少能缴获点东西。 这几个绺子合在一起,确实是个好事儿,队伍壮大了,力量也强了,能干的事情也更多了。 可随之而来的也有烦恼呀,这两千来号人马的吃喝拉撒睡,怎么解决? 这可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呢,是两千来号人。 别说时间长,就算是一天,这两千来号人吃的,就够普通人家省着吃,吃好几年的了。 这些粮食从哪里来?现在陈秀秀还订下规矩,不许骚扰老百姓,不许再干那打家劫舍的勾当。 陈秀秀和韩二当家的对视一眼,两个人心里都沉甸甸地。 现在已经是秋天,马上就秋收了,本来俩人算计好的,把于大龙给端了,那于大龙搜刮的那些民脂民膏,正好他们用来跟农民买粮食,好让绺子里头的胡子们,过冬吃。 可是现在,明显的于大龙早就逃之夭夭,金银珠宝和粮食,想必早就弄走了。 没有于大龙的那些钱财,胡子们的这个冬天,有点难过呀。 倒也不是不可以,跟村民先赊欠着拿点粮食,等明年或者今年冬天,弄到钱或者粮食,再还给农民。 可现在的情况是,村民对胡子们的印象,肯定还停留在过去。 那过去胡子可是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呀,你现在跟村民说赊欠,人家也不能信呢。 肯定以为你这就是明抢,说借就是好听话。 过去胡子到那大地主家,或者富裕农户家里头,可不都是一副这样的嘴脸,见面一般就对人家说:啊,咱们哥俩好啊,哥们现在有难了,跟你借点粮食,或者钱用用。 所以,现在你说是真借,也会真还,绝不是明抢,那农户也不带信的呀。 陈秀秀和韩二当家的,心里还怀着一线希望,希望于大龙走得仓促,但愿仓库里头,还能给他们多少剩下点东西来。 谁知道这时候,王老虎来了—— 第316章 年成 王老虎骑马过来的,他觉得自己吃亏了,而且是吃大亏了。 本来以为让他攻打仓库,怎么地也能多少捞点好处。 结果,因为定时炸弹,担惊受怕,差点就挂了,现在别说好处了,连根毛都没捞着,他心里这个气呀。 想着陈秀秀你这死娘们,你得包赔我损失。 你看王老虎这人的观念里头,没占着便宜,那就是吃亏了。而且这次的事情,属实把王老虎吓得不轻。 过来嗷唠一嗓子就喊开了:“大当家的,陈大当家的,你说这可咋整吧!我都吃大亏了! 你们翻腾于大龙那宅子里头的好玩意,可得分我一半!不然我不能干,我手下的弟兄们也不能干!” 他还以为陈秀秀他们,从于大龙宅子里头,得到金银珠宝了呢。 这才急着骑马跑过来,就怕来晚了,人家不分给他,或者最后分少了。 陈秀秀瞅王老虎这样都想笑,造得这个狼狈啊,脑瓜子上头还有草棍啥的,毛刺毛刺的。 这都是王老虎刚才,为了躲定时炸弹,趴地上沾的,那地上都是野草,秋天都枯萎了,乱蓬蓬地在地上,一大片一大片的,沾王老虎一脑瓜子。 他来的时候,也有人告诉他这个,他扑拉扑拉脑瓜子,根本就不在意,分金银珠宝多重要啊! 再说了,自己也不是去相亲的,打扮那么好看干啥呀,给谁看呢!现在这样就很好,正好可以让陈秀秀瞅瞅,自己干活多卖力气啊。 陈秀秀听王老虎这顿嚷嚷,慢条斯理地道:“哦,那你快进去于大龙那宅子里头,你看见啥好,你就拿啥。 这宅子里头的东西,你随便拿,拿啥都行,我都答应。” 王老虎一听,喜笑颜开,脸上都笑开褶儿了,这可好了,发财了呀,哈哈哈哈。 挺大个人,连蹦带跳地,就跑宅子里头去了。 进去四处一瞅,妈呀,这他妈的比蝗虫过境整的还干净,宅子里头干净得连根草棍儿都没有。 王老虎出来就急眼了:“哎,我说大当家的你不厚道啊,咋地,你们都把那些好东西搬没有了! 好么,我来了,你可倒好,还跟我买好,说宅子里头的东西,可着我顺便挑。 我这实在人,还信了你的鬼话,可里面啥都没有呀,你都说你让我搬啥! 你就说吧,我也不多要,分我一半就行了。 我这在仓库那边受到了好大的惊吓,差点人就被炸没了。 咋地,还不行分我点金银珠宝,压压惊么! 这我可是替天宝镇的所有这些人,受的这苦啊,不能说,就这么啥也不给我吧!” 韩二当家的知道王老虎这尿性,怕他再整点啥笑话出来,赶紧跟他说: “我们也是刚到这儿一小会儿,来了以后,这宅子里头就这样。 我估摸着,是于大龙走的时候,就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原地处理了,或者搬走了。不然不能这么干净。 现在关键是咱们不知道,这于大龙是啥时候走的呢?要说今天早晨,他们还组织人手,跟董翠花打仗呢。 就中间耽搁这么一晌午,咱们下半晌来了,他们人就都没有了? 这有点奇怪呀。 是不是咱们这里头,有人走漏了风声,或者是大当家的让天仙教,跟那‘在家里’的人,知会的时候,被人听见了,告诉他们的。 这跑得可也太快了,而且,东西拿的可也太利索了。 说句实在的,我就有一种不真实感。” 陈秀秀把话接过去:“于大龙他们要是真走了,还好说。大不了,就是咱们过冬的粮食犯点难。 怕就怕,他们没有真正的走,而是躲在什么地方,等咱们稍微一放松警惕,他们就出来狠狠咬咱们一口。” 王老虎听得一跳:“哎,对对对,我听无常说,还可能有他们的余孽,藏起来,躲在镇子的啥旮旯胡同里头,拿炸药炸咱们呢! 哎呀妈呀,这镇子真他妈的有点子邪性啊!不然,大当家的,咱们撤吧!撒丫子扯呼吧!” 陈秀秀一摇头:“咱们既然进来了,就没想再出去,你说咱们出去上哪儿? 外头咱们那几个山头,根本容纳不下两千来号人马,况且虽然咱们过去那窝子,山深林密,比较好隐蔽。 但是相应的,消息闭塞,交通还不便利。 而且,我还有个忧虑,最近听村子里头的老人讲,明年的年成,可能要不好。 真要是年成不好,别说咱们了,就算是老百姓,日子恐怕也难熬。 咱们现在占了天宝镇,以后,还得以此为据点,往外头延伸,不能死守着这附近。 就怕到时候没粮食,外头再被别人给把持住了,那咱们擎等着饿死。” 王老虎一听,明年可能年成不好,心里也慌了。 这些胡子,那过去也都是庄稼人,谁不知道年成不好,意味着啥呀。 年成不好,对于种地的老百姓来说,那就意味着饥荒和死亡。 旧社会也没有政府救济这一说,种地的农民,那纯粹就是靠老天爷赏饭吃呀。 老天爷发威,旱了或者涝了,再或者,就算是来一场小小的倒春寒,对于老百姓来说,都可能是灭顶之灾呀。 三个人半天没说话,心里都沉甸甸的不好受。 过去没有天气预报这一说,一般都是农村老辈人,自己凭借着几千年,口口相传的谚语或者时令节气变化啥的,预判明年的天气状况,和农作物收成。 哎,你还别不信人家这些老辈人,人家那有经验的农人预判,是相当准确的。 比如啥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雷鸣惊蛰前,一个月不见天。有水才有谷,无水守着哭。 还有啥蚂蚁搬家要下雨,小燕子低飞也要下雨。 有那会看朝霞、晚霞,预测第二天有没有雨的,也有那看晚上看月亮上有没有风圈,风圈多大,预测第二天刮多大风的。 再有看阴历算润月啥的,反正这说道那就多了。 有的准,有的不准,不过有经验的农人,预测第二年的年成,那还是挺准的。 就因为太准了,所以陈秀秀他们仨人,心里都不好受。 年成不好,别说老百姓不好过,胡子也不好过呀! 人人都勒紧了裤腰带,他们上哪里弄吃的去呀。 年成要是好的时候,去那地主老财家里头,要点米面油的,也容易点。 年成不好,租子收不上来,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陈秀秀现在,就把希望寄托在仓库上了,问王老虎:“你们进没进去仓库,里面有没有点啥好东西,能让咱们得点便宜。” 王老虎一呲牙:“这不,无常不让我们现在进去么,说是现在天黑,万一里头还有啥机关,就咱们那火把,看不清楚。 万一着了道,炸死也白炸。 所以,说是让咱们等天亮了再进去。我琢磨着,可也行啊,弟兄们的命也是命啊,不能为了,就想早点看到里头都有啥,枉顾弟兄们的安全呀!” 说完了,他还拿眼睛瞟了瞟陈秀秀,意思是,你看看我,我这才是大当家的样儿,多关心底下的弟兄们的安危呀! 哪像你,就关心仓库里头都有啥,一点都不关心弟兄们的死活,也不问问我们进去,安全不安全。 看他这样,陈秀秀都觉得好笑,就夸王老虎:“王大当家的,这可真是爱兵如子呀,不错不错,怪不得大家伙,都那么拥护你呢!” 王老虎把胸脯子一挺:“那是,不然我能把靠山好,整成最大的绺子么,这就是我的本事!哼!” 你看,他还神气上了。 第317章 跑路 陈秀秀也不跟王老虎计较那么多,知道王老虎这人,就是有点好大喜功。 不过好在,他的想法啥的,那都表露在外头,阴谋诡计那些,他脑子里头,还真不一定有。 要说点子多,那还得是韩二当家的。所以,陈秀秀就算是要防备,那也是防着韩二当家的有一天可能会篡权,却不会太防着王老虎这种有勇无谋的人。 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瞅见人就知道瞎汪汪的狗,一般不咬人。 防的一般都是这种笑面虎,心里有数的人。 陈秀秀知道自己能做这个大当家的,是靠自己耍手段得来的,地位并不稳,而且也不是所有的胡子都服气她。 本来她想着,一点一点感化这些胡子,或者慢慢的相处着,做上几件事情,让这些胡子服她。 但是现在最大的难题,摆在了面前,没有足够的过冬粮食,还面临着明年,年成可能不好的威胁。 现在谈别的都是次要的了,粮食问题,才是迫在眉睫的一件大事。 他们在这儿说着话,董翠花也过来了,她是负责攻打于大龙宅子的人呢,结果大家伙一窝疯过来的时候,她就没往前头挤。 原来的董翠花,就是个不谙世事,蛮横不讲理的小媳妇。 但是现在经历了老爹董大眼子的死,和在董家赌场几年的打熬,董翠花那也是快速地成长了。 至少眉高眼低,人家还是看得出来的。 本来是她负责攻打于大龙的宅子,但是现在各路人马,尤其是陈秀秀亲自来了,那她往前头凑合啥呀。 一门往前头凑,一个是有抢陈秀秀,这大当家的风头的嫌疑;另一个,也怕别人说她抢在前头,是想捞于大龙的金银财宝呢。 所以基于这两样考虑,董翠花就命令她自己的手下,在后头慢慢来。 她开了好几年赌场,那赌场无论啥时候,都是日进斗金的地方,不带缺钱的。 再加上她手里头,还有董大眼子留下来的一些金银。 虽然当初三姨娘和胡小个子,把董大眼子给弄死了以后,三姨娘拐带的好些金银,后来把三姨娘弄死了,也没找到。 但是就董大眼子偷偷留给董翠花的,就够她啥也不干,好好生活了。 所以,董翠花还真就不惦记,于大龙这三瓜两枣的。 这都过了老半天了,她才慢悠悠地,带领着自己赌场的那些打手过来。 看陈秀秀仨人在这儿愁眉苦脸地,就问:“大当家的,你们仨这是咋地了,咋还愁眉苦脸地呢?咋地,于大龙这宅子里头,没找到啥好东西啊?” 她来得晚,还没听说,于大龙这宅子里头,那是啥也没有呢。 王老虎一瞪眼珠子: “大妹子,可别提了!提起来都是泪啊!这于大龙那犊子玩意的,宅子里头,啥也没有啊,一根草棍都没给咱们留下! 你就说他多不是人吧!再咋地,也多少给咱们留点啥呀!真是个狗官,一点都不给人留念想!” 董翠花也一瞪眼珠子:“啥,啥也没留?不会他们都跑了吧!” “嗨,你以为呢?于大龙他们,估摸着早就跑没影子了!你就瞅这宅子这干净劲儿,我都怀疑,他们不是今天跑的,而是啊,可能跑了好几天了。”王老虎直撇嘴。 陈秀秀跟韩二当家的对视了一眼,其实他们俩人也是这想法。 实在是处理得太干净了,而且考虑到仓库那边,他们临走还安放了定时炸弹。 这定时炸弹可不是一下子就能安好的,过去那技术手段,这东西肯定不好整,得需要时间。 但是人家于大龙这仓库就整定时炸弹了。 说明,他们跑路,绝对是计划了一段时间,而不是这一天时间搞定的。 刚才一看没有抵抗的人,加上四荒子爬那了望塔上头,看见的是稻草人,陈秀秀就派人出去打探去了。 这时候打探的人回来了,跟陈秀秀汇报:“这几天听说,就有一个行脚的商人,来天宝镇上,收了好多皮毛和山货,那家伙的,光这些东西,整了十好几辆大车运出去的。 说那个商人最后一辆大车,就是今天后半晌运走的。人家那商人说了,运完这辆车,就不收货了,回家了。 除了这个商人往外头运过东西,就没有大车出去了。 哎,对了,镇子上,好多以前给于大龙当守卫的人,都没影子了,跟家里人说的都是,最近有啥任务,要隔一段时间回家。 于大龙也好长时间没出现过了,倒是胡小个子,说是一直都能看见的。” 几个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合着于大龙,这是早多少天,都准备跑路了,那这是他听见啥风声了,还是咋地呢。 不然好好的在这天宝镇,当个土皇帝,没人管没人问的,还能时不常地搜刮点民脂民膏,多好的地方啊,咋就舍得不待了呢。 而且这个时候,正值深秋,那围绕着天宝镇,跟外头隔开的大河,也不好过去啊。 这河也就冬天的时候,封冻了,还得是熟悉河道情况的人才敢从上头走,不然,那过河可是九死一生。 里面都是淤泥和暗礁,行船得冒着淹死在里头的风险,正常没啥特别特别急切的事情,没人敢冒险过河。 那于大龙这时候出走,一定是发现啥不可抵抗的风险,才会冒死跑路。 而且这风险,跟他们这些胡子没关系,那就一定是,更厉害的风险,是连于大龙都抵抗不了的风险,他才会选择伪装好了跑路走人。 几个人想的身上冒出了冷汗,天宝镇在夜色下,黑黝黝地,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令人毛骨悚然。 话说胡小个子今天早晨,跟董翠花打了一仗以后,就按照他姐夫于大龙的吩咐,套上大车,把于大龙走的时候,剩下的那些值钱东西,搬上车,伪装成行脚的商人,跟着一帮子愿意跟随他们的兵丁,一起往河边去了。 要说于大龙策划着,想离开天宝镇,可不是一天半天了,当年他就想让自己老爹,带着自己搜刮来的,那些民脂民膏先回老家,这样做,不会让人怀疑他贪污或者盘剥百姓了。 然后自己再找个借口,辞官归故土。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他老爹带着于大龙搜刮来的全部财产,回家的路上,被刘道贤带着家里的兄弟子侄,不仅把财产抢光了,还一窝心脚,把于大龙老爹给踢死了。 这把于大龙给气的,这是把他归家养老的计划,给搅合没了呀。 没了那些金银珠宝,他辞官回老家,还怎么过声色犬马的日子呀。 难道让他回去过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日子么,这绝对不行! 后来师爷给他出了一个主意,用点好的樟木箱子,装些破烂,伪装成行脚的商人,把刘道贤一家给钓出来了。 你别说,这招钓鱼执法还真好使,直接就把刘道贤一家子,给一窝端了。 这家伙地,一下子就把所有失去的财产,得回来了不说,还另外从刘佳弄了好多意外之财。 但是也让他发现了,这世道乱了,即便是回老家,也可能因为没有官身,被劫匪呀,强盗啥的给刀了。 财产啥的,也未见得能保住,还不如待在天宝镇,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继续当他的土皇上。 就这么地,他又当了这么多年官。 好在天宝镇这地方,交通实在是太不便利,外头就算是想进来都难,世道几经变迁,于大龙在这里的地位,都没有变化,也没啥危险。 哎,也没啥人说,要过来取缔他,或者撵他下台啥的。 他也乐得没人注意到天宝镇。 可是最近他收到风声,日本鬼子的小铁路,建成在即。 而且人家还因为好几次,小铁路被大荒子他们这些胡子给破坏了,这次在修建小铁路桥的桥头上,建立了一个桥头堡。 这桥头堡一建立,你再有人去破坏小铁路,那可就真难了。 当然,也不是不能破坏,但是要付出的代价,肯定不如没有桥头堡那时候了。 于大龙敏锐地察觉到,日本鬼子,可能会通过这小铁路,来到天宝镇,他的好日子,到头了,如果再不走,估计就再也走不了了。 第318章 杀妻 于大龙也听去外头,给他掏腾武器的高老杆说过,外头也一样不咋安全,如何如何乱,势力如何如何多。 但是没有亲眼见过,他总觉得,这或许是高老杆,为了表现自己出去给他掏腾武器,冒了多大风险,想多要点赏赐的夸大之词。 现实情况不可能真像高老杆描述的那样恐怖。 所以听说过外头乱,还真没当回事儿。 他到天宝镇任职差不多二十年了,在天宝镇一帆风顺的日子,除了消磨掉了于大龙的斗志,更把他的警惕之心,也消磨掉了大半。 他单知道日本鬼子来了天宝镇可怕,却不知道,外头的天地,日本鬼子穷凶极恶,祸害中国人,那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相对平和的天宝镇跟外头老百姓水深火热那惨状比起来,那是天差地别,天宝镇简直就是天堂了。 于大龙虽然盘剥得厉害,但是至少不会动不动无缘无故杀人放火。可外头的日本鬼子,那可不管那个,高兴不高兴,都要祸害人。 于大龙一直到现在,还在做着自己出去外头,有了这么多钱,这么多武器,还有跟来的这么多兵丁,自己要啥有啥。可以在外头,跟天宝镇一样呼风唤雨的美梦里。 渡天宝镇外围这条河,对于老百姓来说,是一件称得上九死一生的大事,但是对于早有准备的于大龙来说,还真没那么困难。 从很多年前,于大龙就在打这条河的主意,就怕万一有个啥不好,因为不能渡河,再被人瓮中捉鳖,死在这天宝镇里。 所以早早地,他就派了信得过的心腹,打造了一条特别坚固的大船。 这船一直放在河道最隐蔽的地方,派专人看守。 要说于大龙也是特别贪心,都要跑路了,还把家里能带所有东西,全都给带上了,也不嫌累赘。 于大龙就是不想把自己的东西,留下哪怕一丁点,便宜了别人。 可见此人性子,到底有多贪婪了。 本来于大龙这准备,可说得上十足的有把握过河跑路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还是出了意外。 要么说男人呢,就好好娶一个老婆,一心一意过日子得了。 非得花头花脑地,整那么多小三小四小五······,像于大龙似的,那真是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咋死的。 话说于大龙的大老婆金花,是娶的当年上司的女儿,特别彪悍,身高体壮,早年间很是给于大龙受了不少气。 但是碍于金花的父亲,于大龙是敢怒不敢言。 可金花多年无所出,加上外放到天宝镇,这里距离外地交通不方便,金花跟自己的父兄也多年失去联系,没了依持。 所以近几年,很是被生了于大龙唯一子嗣的七姨太,压制得够呛。毕竟只要吵起来,于大龙就向着七姨太,打压大老婆金花。 况且七姨太的弟弟,胡小个子那也是于大龙的左膀右臂,轻易得罪不起。 大老婆金花心里恨得痒痒的,也无可奈何。 下人们也会看眼色啊,明显的于大龙更宠爱七姨太,大老婆金花就是个摆设。 所以跑路的时候,为了讨好七姨太,就给她安排乘坐最好的马车,给金花坐的是一辆要差得多的马车。 金花虽然一直被压制着,但是现在大家都一起跑路了,而且跑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乡。 她马上就可以见到娘家人了,腰杆子马上就硬气起来了。 多年被压制的怨气就爆发了,不想忍了。 可七姨太腰杆子也硬啊,她有于大龙唯一的儿子傍身,其他八个姨太太,包括于大龙那大老婆金花都没生养。 那将来于大龙要是没了,按照天宝镇的土话讲,就是大老婆金花也好,还是另外那八个姨太太也好,那可都落到自己儿子的下巴颏底下了。得指望着她儿子的施舍过活。 现在谁对自己不好,且等着,于大龙死了那一天,就是收拾她们的时候。 所以她也不惧大老婆金花,俩人就因为谁坐这好车,吵起来了。 她俩吵个没完,就闹到于大龙这里。 于大龙正焦头烂额呢,跑路哪里是那么轻省的呀。 虽然有兵丁在前头支应,可有些事情,也得于大龙做决策。 能帮忙的七姨太弟弟胡小个子,还留在天宝镇善后呢,没跟来,只能于大龙自己上,加上于大龙也是上了岁数的人了,精力多少有点不济。 于大龙都多少年不咋管事儿了,突然一下子涌来这么多麻烦事情,不光心里烦得很,身体也多少有点吃不消。 平时养尊处优,声色犬马,那身体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他听见女人吵架,就脑瓜仁儿疼,本来要呵斥大老婆金花,因为七姨太,毕竟生了他唯一的儿子,咋也算是有功之臣,不然没有这儿子,于家可就断根了。 但是一想,万一出去了以后,大老婆金花的家人,能帮上自己忙呢,那现在得罪了也不好。 但也不愿意呵斥七姨太,就和稀泥,想着两边都不得罪:“咳咳,这咱们都是一家子人,何必争来吵去的,不就一辆车么! 这也就坐那么一小会儿,将就将就吧,啊!待会就坐船了,你俩都消停点,可别吵吵了。” 大老婆金花不干呢,马上就要到娘家了,底气足: “啥玩意?这能就是一辆车的事情么? 我是原配,她是个啥,是个小妾,就是个玩意儿,能跟我比? 她坐那好车,让我坐那破车,那我算咋回事?这不是让别人看我笑话么! 等我回到娘家,娘家人问我,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你也知道,我们家,那可是当地的大族,规矩大得很呢! 这要是知道出嫁的姑奶奶,在夫家被一个小妾压脑瓜子上头,那还了得! 说不定本来想帮你,也不会帮了!你说是不是,老爷!” 大老婆金花这语气,可就盛气凌人起来了,而且还隐隐带着点胁迫,意思是,你敢不向着我,我就敢让族里的人,不帮你个鳖孙。 大老婆金花是外地人,当地骂人就爱骂人:鳖孙。 于大龙这一瞬间,感觉又穿越回了刚结婚那阵子,这女人就是以这样的高姿态,处处羞辱自己的。 他都这么大岁数了,每每想起来那段,被这女人羞辱的日子,还会热血上头,面红耳赤。 一股子羞恼,冲天而起,大老婆金花还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就要到了呢,还在那里嗷嗷叫唤: “于大龙,你个鳖孙,你给我说,你到底站哪边?你要是敢占小妖精那边,等我回到娘家,我跟你没完!” 于大龙本来就在苦苦压制着,自己心底的杀意,结果大老婆金花还在这儿咄咄逼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个窝心脚,就把大老婆金花踢出去多老远呢。 “噗——”金花喷出一口殷红地鲜血,倒地不起。 于大龙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人出奇地亢奋,走到大老婆金花面前,一把掐住大老婆金花的脖子: “你再嚷啊,你他妈的有种再嚷啊!我叫你再嚷!你听见没有!” 金花“咳咳咳咳——” 被于大龙掐得喘不上来气,两手抓住于大龙的手,乱挠,两条腿乱蹬,脸色青紫,眼见得要不好了。 于大龙还在兴奋地,使劲掐着金花的脖子,喊着:“你嚷嚷啊,你咋不嚷嚷了,啊?妈的,你咋不跟我耍横了!” 慢慢地,金花的腿不动了,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两眼无神,舌头吐出来老长—— 于大龙跟疯了一样,还在喊着: “你嚷嚷啊,你他妈的有种,再跟我嚷嚷啊,再跟我俩耍横啊!哈哈哈哈——你不行了,你咋不嚷嚷了,你不就是仗着有个能耐的老父亲才敢对我瞎叫唤么!你个死婆娘,我掐死你,掐死你——” 旁边吓傻了的兵丁,缩着脖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妈吔,天老爷吔,这可咋整啊,看见了于大人杀妻,待会不会被于大人给灭口了吧? 第319章 偿命 旁边站着来讨公道的七姨太都吓傻了,哎呀妈呀,老爷好可怕呀!自己就跟大老婆金花吵了一架,这这这就把人给掐死了! 七姨太吓得都不会动弹了,心里想跑,腿脚却软趴趴地不会动弹。 脑瓜子还在无意识地摆动,眼珠子瞪圆了,都不带眨巴眼睛的。 好半天,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跑到旁边:“呕——呕——呕——” 这家伙地,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到最后,没啥吐的了,就干呕。 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了。 吓死了,吓死了,吓死了呀,呜呜呜呜——七姨太心里的小人嗷嗷嚎叫。 妈吔,早知道,早知道大老婆金花会被于大龙给掐死,自己就不跟她争马车坐了。 七姨太使劲拍打胸口,老爷这是魔障了吧,一定是吧!不然自己都跟大老婆金花硬杠好几年了,于大龙也没说杀了她呀。 为啥现在逃跑路上,把大老婆金花就这么给掐死了呀。 明明昨天晚上的时候,于大龙还跟她说过,以后到了大老婆金花娘家的地盘上,让她别跟大老婆金花较劲呢。 七姨太边干呕,边心里想来想去。脑瓜子转得那速度,要是脑仁儿容量小的,就烧球的了。 后背“啪”被人拍了一巴掌,把个七姨太吓得没好声叫唤:“呀呀呀——呀,别过来,别过来,不是我,不是我——” 她转过身来,就看见于大龙幽幽地站在她身后,歪着头问她:“啥不是你?你跟我说道说道!” “啊,老爷,我,我是说,我去找咱们儿子去!啊,对对对,他好像早晨没吃多少饭,我去给他拿点心吃去!”七姨太爆发了极大的求生欲,知道儿子就是于大龙的软肋,现在只有祭出儿子才能保命了。 其实她纯粹想多了,以为于大龙也想掐死她呢。 人家于大龙根本就没想弄死她,一直以来,七姨太都是于大龙的心尖宠,不光是因为她给生了个儿子,而是七姨太本来就特别会察言观色,特别善解人意,还妖娆。 很对于大龙心思,于大龙一直以来,心里实则是把七姨太,当成自己正室夫人来对待的。 至于大老婆金花,只不过是于大龙,当年往上攀爬的工具人而已。 他从来也没喜欢过大老婆金花,对金花有的,刚开始是畏惧和利用,后来就是厌恶和嫌弃。 杀了大老婆金花,虽然断了自己带领一大家子人,去大老婆故乡的想法。 但是于大龙此刻,却觉得特别的轻松,感觉人生都从此有了光,不再憋屈。 对于杀人,于大龙根本就没当回事儿。 他当年可也是从小兵,成长为一个镇上的父母官的。 那也是尸山血海里头淌过的人,虽然现在年岁大了,身体没那么好了,但是老虎没牙了,也还是老虎,并没有七姨太这样大的反应。 他只是见七姨太仿佛吓到了,过来安慰安慰她,没想到听见七姨太在这絮絮叨叨地乱喊:“不是我,不是我——” 杀了大老婆金花的于大龙,反而有了闲情逸致,想逗逗七姨太。 连他自己都意外,明明是逃亡的路上,反而觉得比过去的每一刻都轻松,仿佛一个多年的囚徒,终于卸下了枷锁,得到了久违的自由。 这种感觉是如此美妙,以至于他特别想找一个人跟他分享一下,此刻的喜悦与惬意。 但是看到七姨太这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又觉得索然无味,疲惫地挥挥手,放七姨太去儿子那边照顾。 果然,只有自己才能够理解自己,于大龙现在的心里,升起了一点点明悟。 站在大老婆金花的尸体旁边,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高感。 独自体味着心底,那一点点隐秘地如释重负的感觉。 却不知,在他的身后,一个微胖地中年妇人,因为用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握紧的拳头里面,手指甲深深地刺进了手掌心,鲜血顺着手心,蜿蜒地流了下来。 跟妇人并排站立着的,另一个形容枯槁的女人,伸手拉了拉她,没拉动,硬是拽着她退到了后面没人的地方。 微胖的妇人是于大龙的五姨太,形容枯槁的女人是于大龙的二姨太。 二姨太左右看看,见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两个,轻轻把五姨太揽过来,拍了拍她的背:“五妹子,你,听二姐一句话,要想活下去,可千万别露出行迹啊!” 五姨太木然的脸上,眼泪哔哩吧啦,像断线的珍珠一样掉了下来。 这大概就是所说的泪落如雨吧,这是伤心到极致了呀。 二姨太叹口气:“咱们这样的身份,注定一辈子,都要依靠老爷才能活下去,你可别犯傻!大姐死都死了,但是咱们还得活下去!” 五姨太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拳头攥得更紧了。 心里默默地念着:“金花,金花,金花呀!” 在别人眼里,于大龙的大老婆金花,是母老虎,是彪悍霸道不讲理的泼妇。 可在五姨太眼里,金花是她的爱人啊! 话说于大龙应该是有某种缺陷,没有生育能力,而且过起那啥生活来,特别的短平快。 只不过于大龙自己不知道而已,他还以为所有的男人,都跟自己一样呢。 就像听过的那个段子,说一个男孩天生就一个蛋蛋,他从来没看过别人的,当然认为所有男孩,都跟他一个样子。 有一次晚上,男孩们在寝室里面开卧谈会,闲聊吧,就说起来了。 结果别人都说自己有两个蛋蛋,但是男孩坚称男人都是一个,吵到最后,大家打起来了。 结果,结果最后男孩哭了,原来只有自己一个人,是不同的。 这也没有别的男人跟于大龙交流过,他当然不知道自己这样,是极其不正常的。 钟先生当年就是猜出来,可能不是于大龙的女人们有毛病,才不能生孩子,而是于大龙本人有病。 所以利用装神弄鬼那一套,给七姨太下了药,就在于大龙的眼皮子底下,成就好事,最后七姨太生了儿子,当然,这儿子是人家钟先生的,不是于大龙的种。 可见,于大龙这缺陷,肯定是不太行。 但是为了传宗接代,于大龙可是除了大老婆金花以外,那是足足娶了九房姨太太呀。 这么多女人住在一起,于大龙那啥还不行,那女人也是有需求的。 但是要是想出去偷情,或者在于大龙那宅子里,想要找个男人啥的,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于大龙大小,也是个天宝镇的土皇帝呀,那宅子里头的护卫,可是特别森严的。 这可不像田家昌那大地主家里,行事那么方便。 尤其过去的女人,还讲究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啥的。 要是嫁个普通老百姓家,还稍微好点,最起码,去地里干活,或者出去买个菜啥的,能出去走动走动。 但是人家于大龙家里这些活计,都有老妈子干呢,也不用这些老婆,还有小妾干活呀。 所以,这些女人关在这宅子里,每天一醒来,就只能望见方寸之地,可想而知,该有多寂寞,多无聊吧。 就这么地,于大龙的大老婆金花,也不知道是啥契机,跟五姨太就好上了。 别人不知道,还以为大老婆金花看五姨太老实,为了拉拢她,才总是两人住一屋呢。 过去那一家子大老婆小妾多了,也是分帮分派别的。 就连于大龙也想不到大老婆金花,会跟五姨太有啥猫腻。 毕竟那时候,也没收音机、电视,更没网络啥的,这种事情,一般人谁能知道啊,你说俩女人能在一起,是吧。 二姨太因为本来就是于大龙,从烟花之地买来的,人家那多见多识广啊,多少知道一点。 但是二姨太也是苦命人,人家不喜欢嚼舌根,再说她又没儿子,还人老珠黄的了,大家都是混日子的,你去告发了,能得着啥好处咋地。 再说,告发完了,于大龙知道了这种让他羞恼的事情,那也饶不了告发的人啊,非得杀人灭口不可。 又不是脑子里头有坑,做那缺德事儿干啥。 哎,反正也主要是,没威胁到她的利益。 毕竟,在烟花之地出来的女子,心里哪能没一点算计,没一点城府呢。 反而是大老婆金花,发现二姨太,可能看出来点什么了,时不常的为了堵二姨太的嘴,还给她点好处。 比如让厨房给她加个菜呀,做衣服的时候,多给她点料子啥的。 哎,就这个,二姨太就知足,毕竟,于大龙的小老婆们,也不缺啥,吃饱喝好,就行了。 再说二姨太年纪也大了,早就绝了争宠生儿子的心,就想安安稳稳地,要是能活到寿正终寝,就完美了。 现在她也仅仅是出于对五姨太的怜悯之心,才劝一劝,至于听不听的,也由得五姨太。 反正自己劝完了,尽到大老婆金花,对自己的那点照顾之恩,就行了。 转身人家就走了。 五姨太看着二姨太的背影,什么也没说。 只是在心里轻轻地说:谢谢你,对不起! 她已经决定,要凭借一己之力,拉着所有人,一起去地狱,给金花偿命! 第320章 安葬 于大龙他们因为人比较多,带的东西也多,呼呼啦啦地,吵吵嚷嚷地,半天都还没弄好出发。 五姨太已经擦干眼泪,除了眼睛有点红肿以外,一丁点都看不出来异常。 别的人也都知道,她跟大老婆金花关系好,金花没了,她哭一哭也正常。 谁都不知道,一场灭顶之灾,就是这个故作镇定的柔弱女人,一手导演。 于大龙找小妾,那都得是颜值在线的,九个姨太太如春花秋月,容颜各有千秋,都是极其美丽的。 即便现在人到中年,五姨太稍微丰腴了些许,那也是动人的。 尤其她软软糯糯地轻声喊人的时候,就见她眼波流转,跟一个年纪跟她差相仿佛的兵丁,轻声细语地说:“兵哥,我这——唉,也实在是没辙呀!但凡有点办法,也不求您了不是?您就当可怜可怜我,帮帮忙,行吗?” 这谁能受得住啊,本来五姨太挑的这人,就是在于大龙宅子里头,巡逻的一个兵丁,平时看见她,那眼神热辣辣地,跟带着钩子一样。 这样的男人,稍微注意一下就知道,这是垂涎五姨太呢。 男人使劲咽了咽口水,干涩的嗓子才能发出声音: “五,五姨太,这怕是不妥吧?我要是私自走了,就怕到时候连累家小。再一个,我,我要是现在走了,那以后,就怕再也见不到您了!” 五姨太顿时眼泪汪汪地,好像感动得不得了的样子,一掩面,一顿足: “唉,你个傻子呦!我,我知道你对我好,我早就知道!可,我这身份,不能够啊!兵哥,嘤嘤嘤嘤——” 美人垂泪啊!这些年五姨太,因为有大老婆金花的细心呵护,十指不沾阳春水。 吃的好,穿得好,过得也比别的姨太太顺心如意。 保养得那是细皮嫩肉的,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可却一点都不显得年纪大,反倒平添了些许小姑娘们,没有的成熟韵致。 兵丁哪受过这个呀,再说他自己那老婆,乡下的女人,被生活重压,压迫得面容麻木,形貌干瘪,哪及得上这么风情万种的妙人儿啊! 顿时骨酥肉麻,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下来:“行,那我就按您说的办!” 答应完了以后,兵丁挠挠头,有点想反悔是怎么回事? 五姨太看出来兵丁的意思,就怕他真的反悔了,那可不行啊! 伸手抓住兵丁的手:“你摸到了吧,摸到我的心跳了吧!我,我这一颗心呢,都是为了你跳的呐!” 说完梨花带雨地看着兵丁,兵丁脑瓜子“嗡”一声,像炸开了一朵盛世烟花般,迷迷瞪瞪地瞅了瞅自己的手,激动得手都哆嗦了。 就好羡慕自己这手啊,刚才,啊,好柔软! 要不是顾忌着远处还有吵吵嚷嚷,往马车上装货的人,他都得激动得蹦起来。 五姨太又含羞带怯地瞅了兵丁一眼: “兵哥,只要你把大太太好好安葬了,我这身子也是你的!我,我都想好退路了,等跟着老爷走到半路,我就趁他们不注意,折回来。到那时候,咱俩好好过日子。 哎,你兴许也知道,咱们老爷那身子骨——嗨,咱就不说他那身子骨,就那老些如狼似虎的姨太太,哪里论得到我伺候他呀。 我呀,其实早就喜欢你这体格了!” 媚眼如丝,真个娇俏得如二八年华的小娘子。 兵丁想,还有这好事儿!嘿嘿,这,这自己回去可得去庙里拜拜,这是行了大运呢。 平常也就过个眼瘾,哪里想到还真的就有一天,可以那啥呀。 现在就想动手动脚,可是往远处瞅瞅,有点怕呀,就怕答应五姨太偷跑,回头真跟五姨太在一块了,于大龙再报复他。 五姨太嘴角讥诮地翘起来:“别怕,于大龙他们赶着逃跑呢,恨不得爹娘给他们多生出来十条八条腿,哪还会回来报复咱们呀!” 嘿,对呀,老爷他们这一跑,就不会回来了呀!嘿,嘿嘿嘿。兵丁呲着黄板牙,像个孩子似的,天真无邪地笑了。 极力压抑着心里的快活,尽量憋住笑:“那我待会儿找机会就跑!嘿,嘿嘿,我,我等你回来!” 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又悄悄偷看了一下五姨太,正巧五姨太也羞怯怯地看过来,俩人眼光一触即开。 嘿嘿,嘿,把个兵丁美得心里直冒泡。 五姨太故作不舍地从身后草丛里,拽出来一个小小的包袱,两手递给兵丁:“兵哥,这些你都拿着,给大太太选个好点的风水宝地,别心疼钱。 我这还有好些金银首饰,没敢给你多拿,就怕别人疑心。 等我回来的时候,我把另一半都带回来,足够咱俩好好过日子用的了。” 兵丁接过来,一掂量,好家伙,挺沉呢。 高兴了,女人愿意把家底先分给自己一半,说明这是真的想跟自己,好好过日子的:“嗯呢,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把大太太安葬的,你放心吧。你交代的事情,我保证好好办!” 五姨太还不放心:“你可一定要好好安葬大太太呀!哎,这钱里头呀,也有大太太给我的呢,咱们好好安葬她,没准呀,她一高兴,会保佑咱们将来生个儿子的。 你知道的,横死的人呢,要是凶起来,那是真凶。但要是死了以后,变成那横死鬼,知道阳间有人给她收尸了,报答起来,那也是真的实心实意的。” “啊,我们那疙瘩,没听说过这种说法呀!”兵丁挠挠头。 “我们家乡有这个说法的。咱得让大太太多保佑咱们呢,这样,我到时候逃回来,没准还会顺当一点。你说是吧!”五姨太跟这兵丁虚与委蛇,心里燥起来了。 兵丁一看五姨太那脸,不大高兴的样子。好吧,好吧,兵丁陪着笑脸:“哎哎,我都听你的,保证给大太太风光大葬!” 五姨太这才转怒为喜,嘱咐兵丁: “你跑的时候,可谨慎着点,跑之前,谁也别告诉。待会你就假装肚子疼要拉屎,进草棵子里头躲起来,谁喊也别吱声,也别偷偷出来找我。 我呀,过个三五八天的就回来了。记得答应我的事情就好了。 千万千万把大太太风光大葬啊!别辜负我的信任呀!” 然后推兵丁:“快出去吧,你先走,我后走。咱俩在这儿待时间太长,别人看见就不好了!” 兵丁把小包袱,往自己怀里一塞,春风满面地就出去了。 五姨太在他后头阴阴地瞅了一眼,心里恨恨地说:“你要是敢不听我的话,敢不给大太太好好安葬,我做鬼也放不过你!哼!” 兵丁感觉后背一凉,停了一下,继续高高兴兴地走了。 五姨太把衣服捋了捋,摘掉沾的草叶子,眼里含泪呢喃: “金花,我没有别的办法,你别怪我! 要想不让你曝尸荒野,只能选择这个法子了。 不过你放心,我啊,绝不会跟这兵丁在一起过日子的。 我这心里头,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呢!只稀罕你一个人! 我就是,不能让你死了死了,还要当一个孤魂野鬼,死无葬身之地呀。我舍不得,舍不得你受丁点委屈呀,金花啊!” 低低啜泣半天:“这贼老天啊,为啥要让我晚到一步啊,要是我能早到一步,你也许就不会,被于大龙活活掐死了!早知道,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当时听你的,就咱们俩一起跑路好了! 金花,都是我胆小怕事,拖累了你,让你死不瞑目! 金花,你等等我,我会拖着他们所有人,给你陪葬的!黄泉路上,绝不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走!” 第321章 爆炸 要说为啥五姨太费劲巴力地筹谋,让这平时,她最讨厌的兵丁,去安葬大老婆金花呢。 因为过去的人,要是死了以后没人埋,不能入土为安。 就会被认为,这人死了以后,就是那孤魂野鬼,不得超生,不能继续投胎为人,以后只能以鬼魂方式,留在人间继续受苦遭罪。 所以很多人活着的时候,宁肯吃糠咽菜,也都愿意花大价钱,给自己提前准备好棺材和好寿衣。 认为这样,死后能得到阎王爷优待,不然你住个破房子,穿着破衣烂衫阎王爷也瞧不起你,不会给好好安排投胎事宜。 再有那没儿子的人,因为死了以后不能安葬进祖坟,所以活着的时候,就要拼命生个儿子,好进祖坟,接受祭拜。 这样,能有人安葬,能进祖坟,四时八节都有人祭拜,他们就认为,死后享受得香火,自己将来可以投个好胎,比方投胎到富贵人家,甚至来世可以当个王爷皇上啥的。 劝人积善行德,不也都从求来世荣华富贵,劝导的么,一个道理。 五姨太想着,自己无论能不能替金花报仇,都注定不得好死了。 你想想,她一个弱女子,想拖着这么多人去死,就算成功了,大家都死了,她也不一定能活呀。 要是失败了,那于大龙更不能留她了,也是个死。 但是五姨太为了替金花复仇,根本对于自己死了以后会咋样,都不在乎了。 可是她在意金花会咋样。 于大龙掐死金花以后,肯定不能给她安葬了,这么老些人,着急跑路呢,能为了他自己亲手掐死的人,耽误时间么。 所以五姨太才挑了这么个好色的兵丁,让他带着自己所有的金银珠宝偷跑,跑出去以后,给金花收尸安葬。 当然,五姨太也是在赌,赌这人会不会色胆包天,敢为了她的美色冒险偷跑。 也赌这人会不会听自己的安排,给金花收尸安葬。 至于会不会拿着自己给的金银珠宝偷跑,而不去安葬金花,五姨太也不能保证。 不过自己已经做了,自己能力范围里的一切准备了,如果再不成,那只能说明,命运对她们太不公平了。 弱者只有埋怨命运的能力,除了抱怨命运的不公,可还能做点什么呢? 五姨太轻轻抬手,抚了抚散落在脸颊两旁的发丝,身姿如杨柳随风,袅袅婷婷地走了出去。 难得的丰腴了以后,还能有这样的风姿。 她微微一笑,脸颊两旁出现两个酒窝,甜甜美美。 远处偷瞄着她的兵丁,这一颗小心肝儿,都随着五姨太的一颦一笑而荡漾。 最后不舍地看了五姨太一眼,为了以后的好日子,兵丁一把捂住自己的肚子,跟旁边的人小声说: “我肚子疼,过去拉屎,你们先走,我后头撵你们啊!” 旁边那人低骂一声:“切,懒驴拉磨屎尿多!一天天的净偷奸耍滑!呸!” 自己把马车上装的货,又拢了拢,赶着马车去前头排队去了。 他们这一行人,伪装成行脚的商人,所以这些兵丁,脑瓜子上都戴着破毡帽,把眉眼遮得严严实实地,一般人还真认不出来谁是谁,所以兵丁轻易地,偷跑成功。 五姨太也爬进马车里,跟二姨太相对而坐。 二姨太问:“干啥去了,老半天没回来?可不兴干傻事啊!” 五姨太眉眼之间,有点像二姨太当年在青楼里头,一个相好的姐妹,所以,自来对五姨太还算照顾。 五姨太低眉顺眼,细声细气地回答:“这几天不是来那啥了么,肚子疼,出去垫块草纸。” 二姨太一听,女人每月都会来的亲戚呀,知道。 就嗔怪地说:“那咋不跟我说一声呢,我这还有做好的月事带,给你用多好呀!哎,我跟你说,我那亲戚好像没有了,早几个月就不来了。” 五姨太四外瞅瞅,小声说:“那你咋不找个大夫,给开几剂药吃吃呢,你这岁数,可还不到时候没有呢。人家说咋也得五十岁左右没了才好呢。二姐,你这且还年轻着呢,不该这么早没呀!” 二姨太撇撇嘴:“嗨,看啥大夫啊,我这也马上四十五了,没了更省心。省得每个月来一回,哩哩啦啦地,干啥都不方便。” 五姨太轻笑一声:“可也是。” 俩人路上就这么闲聊着,也就大半天,到河边了。 五姨太跟二姨太,互相搀扶着下了马车,眼前河水波光粼粼,五姨太却心痛如绞,眼眶滚烫,眼泪好悬又落下来。 就差这么大半天时间,金花就永远见不到这条大河了。 俩人早就说好的,要好好看看大河。当年她们跟着于大龙,一起来天宝镇的时候,五姨太还小,才十五六岁,豆蔻年华,刚跟了于大龙。 那时候的金花,刚离开娘家,心里也还没失了依仗,意气风发。 那时候,俩人真好啊! 可惜,转眼二十年,就剩五姨太自己一个人,站在这河边看波光粼粼,金花,再也看不到了。 二姨太体谅五姨太心情不好,见她瞅这河水,都瞅出神了,淡笑一声,眉头一挑:“你且好好欣赏欣赏,咱们这一走,估计这辈子,可再回不来了。” 五姨太温温婉婉地嫣然一笑:“是啊,真想就这么永远待在河边,这河水可真好。” 二姨太拿手指轻轻一戳五姨太的额头:“你呀,这河边有啥好看的?我们家乡啊,那大海才真的是,波澜壮阔呢!” 又缅怀地一笑,笑容里都是愁苦:“可惜,这辈子也回不去老家了,唉!” 五姨太体贴地拍拍二姨太的手,娇笑一声:“可以梦里回家呀,咯咯咯。” 俩人谈笑间,上了于大龙早就准备好的船。 过去那东北可没有啥造船厂,也没有那造船的技术,这还是于大龙让高老杆,从外头不知道什么地方,找来的造船工人,给指点着造的这搜船。 看着气派,但其实,那指点造船的人,也不是真正的造船人。 他就是个小混子,在人家船厂干过那么几天,好歹知道点造船的知识。 后头在船厂好吃懒做,人家就把他给开除了。 也不知道高老杆,打哪里把他给请来了,这家伙的,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哎,别说,按照他的指点,还真把船造出来了。 至于结实不结实的,估计连那指点造船的小混子,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造完船以后,他拿了钱就跑了,很怕跑晚了,这船万一使用的过程沉没了,再抓他抵命。 但是于大龙他们不知道啊,本来都是旱鸭子,哪里懂这船结实不结实。 不过这划船的人,倒是技术还行,毕竟,当初就让那指点造船的小混子,给好好训练过。 小混子造船不咋行,但是毕竟江南水乡出来的人,那划船技术跟吃饭睡觉一样,几乎是本能了。 所以船划得那是相当的稳当啊。 于大龙站在船头上,看着河面水波不兴,几只鸟低低地飞过,岸上一片秋天的萧瑟景象,心里没来由的,就有点意兴阑珊,还莫名感觉到点心惊肉跳。 他以为是自己是出于逃亡的路上,才心神不定的。 但是,当一个兵丁来报告,说出发的时候,有一个兵丁说肚子疼,结果再没回来,他不淡定了。 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愈发强烈。 于大龙那也曾经身经百战,并不是一个弱鸡。 他特别相信直觉,直觉不好,就要命令手下的兵丁,把船划回去,他要折返,不往前走了。 可惜,晚了,就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然后——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嘿嘿嘿。 第322章 沉没 于大龙沉入水底,人生的最后,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是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从于大龙记事起,高大魁梧的父亲,但凡喝了酒,就会往死里打母亲。 几次母亲都差点命丧黄泉。 母亲也曾回娘家求援,娘家给的答案永远都是:忍一忍就好了,等孩子大了,他就不打你了。或者是,等他老了打不动你,就不打了,熬一熬就过去了。 母亲原本光鲜亮丽的容颜,渐渐消瘦憔悴下去。 忽然有一天,父亲喝多了酒,打母亲的时候,于大龙上前阻止。 父亲一脚就把于大龙踢到凳子底下,于大龙那时候,也不过五六岁吧,一口气没上来,就昏过去了。 等他醒来,就见家里,都是来帮忙发丧的人。 原来他父亲喝醉了酒,跌死了。 后来于大龙长大了,要成亲前,母亲告诉他,千万别打媳妇,媳妇再不好,是要陪自己一辈子的人。 更不要得罪女人,龙有逆鳞,触之即死。 女人发起狠来,连女人自己都害怕。 于大龙当时没有理解,母亲话里的意思。 等到母亲去世,按照习俗要跟父亲合葬。 于大龙因为听信一个道人的建议,要把双亲,迁葬到另一个风水宝地。 下墓子里头捡拾父亲骨骸的时候,发现父亲的头盖骨,钉着一根长长的,锈迹斑斑地铁钉。 于大龙看了许久,终是未言。 母亲也死了,提这个还有啥意义呢,就让尘归尘,土归土吧。 现在,于大龙懂了,他想起来老岳父当年,在自己求取金花时候说的话了,他说: “大龙啊,我这妮子,脾气不好啊!你要是真娶了她,可得好好待她呀!要是不好好待她,我就算是死了,我做鬼也要让你不得好死啊!” 因果,因果报应啊!天理昭昭,疏而不漏啊! 一口水灌进来,于大龙下意识地想扑棱两下,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支离破碎了,最终失去意识,沉入水底。 二姨太长于海边,水性极佳,况且爆炸的中心在船中央,她当时站在船头,一下被掀到水里,后背受了伤,火辣辣地疼。 河面飘过一只断脚,脚上穿着绣纹繁复精美的绣花鞋。 她喉头哽咽,这是大老婆金花,亲手给五姨太绣的鞋呀,五姨太一直珍惜不舍得穿。 她其实看见了五姨太进了行李仓,里面有各种枪支弹药,还有各式各样的家伙什,油盐酱醋茶。 她微微一笑,也不知道五姨太点燃炸药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心情呢,是解脱吧,终于可以逃出这片压抑的天地,到另一个世界,去和金花团聚了,这可真是好啊。 河面上,有活着的人在挣扎,有死去的人在下沉,就这样吧。 终于,自己的魂魄,也可以回去,那永远回不去的故乡看看了吧! 她还记得当年啊,当年她也不过七岁,父亲拉着她的手,她哭嚎着不肯离家。 父亲说什么了,啊,父亲说:“乖啊,卖了你,你弟弟才有吃的,才能活啊!” 她哭喊着:“爹呀,我可以不吃饭,把饭都省着给弟弟吃,只求你别卖了我吧!” 母亲说什么了呀,啊,母亲说:“丫呀,这就是咱们女人的命啊!你弟弟才是能传宗接代的人呢!你是姐姐,你就成全你弟弟吧!你,你别怪爹娘,爹娘也是没法子呀!” 到了青楼妓院,老鸨子打,嫖客骂,人人喊自己是臭婊子,活得卑贱不如猪狗啊。 于大龙赎自己出来做了小妾,以为脱离了火坑,谁知道是进了苦海啊。 因为不生育,辱骂,责打,凌辱,欺压,日日喝苦苦的药汤子,就为了求个子嗣传承。 更有那宅子里四方天地的寂寞、孤单、凄凉、阴郁、寥落、清苦······ 呵呵,来生啊,来生宁愿做朵花,做棵树,做根野草,做个畜生,也不要做女人了啊! 这吃人的世道啊,做个女人,太苦了哇! 所有人都在挣扎,所有人都逃不脱这浊世河流的泥泞肆意,所有人都在不甘,可是啊,所有人也都在下沉。 远处,天光月白,隐隐有寒意。 就这样吧,二姨太也渐渐地沉了下去,永远长眠于此。 人的一生啊,只有自己知道有多难熬,有多漫长,可是每每别人提起来,也不过是只言片语,就交代完了。 当胡小个子赶着大车,带着剩余的人马追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静静的大河,河面上还是一如往常的波光粼粼。 他瞅了半天河面,又问了手下的兵丁,谁也没看见,有过来接应他们的船。 哎,这不对啊,明明说好了的,于大龙他们渡过河,就会让人把船给划回来,接应他们这一拨人过去的。 等了又等,胡小个子和底下的兵丁们,心焦得不得了。 董翠花一看形式不好,跟他打着打着就跑没影子了,他就知道,董翠花肯定是上哪里去求援了。 要是董翠花去沙大人那里,他还真不咋害怕。 毕竟沙大人在省城,董翠花要想不走河道,绕远翻山去省城,那一个来回,最少也得两三天。 有这两三天时间,他们早就跑没影子了,根本就不带怕的。 但是万一董翠花,是去找附近的胡子来报仇,那要追上自己,可是极快的。 本来计划好了,到这儿就上于大龙派来接应的船,后头就算有追兵,可那些人没船,想追上他们,根本不可能。 可是现在这啥情况?为啥到河边这么久了,还没有船来接自己! 他焦虑得快失心疯了。 本来他的依仗就是于大龙,自己根本啥也不是,最多会耍个小阴谋诡计啥的,要是论战力,那可就是个二傻子,不顶事。 况且,跟来的这些兵丁,是于大龙许诺他们,将来可以封妻荫子,坐享富贵,才会抛家舍业跟来的。 那要是于大龙不出现,这些人可不会服他胡小个子呀,那还不得把东西一抢,一哄而散呢。 一哄而散还算好的,就怕自己平时依仗于大龙,作威作福,这些兵丁心里对自己有怨气,再把自己给弄死喽! 啊,不能想,就不能细想,越细想越害怕! 他正在这胡思乱想呢,就听见后头,人喊马嘶的,他回头一瞅,那老些人马,嗷嗷地往这边跑。 领头的那个臭女人,可不就是董翠花么! 胡小个子这个害怕呀,嘶声命令自己手下的兵丁:“快,快着点,打她们,快点开枪打她们!她们是来追杀咱们的!” 这些兵丁,本来就是于大龙的部下,他们觉得自己是官,那董翠花他们是匪,官匪天生就不对付。 所以毫不迟疑,举枪就射击。 董翠花一听枪响,赶紧一拨马头,伏在马背上,嗷嗷大喊:“兄弟们呢,于大龙已经伏诛了,他带出去的那所有的人,全部都死干净了!你们还守着他小舅子胡小个子干啥呀!还不快点放下枪投降!大家都是天宝镇的人,缴枪不杀呀!” 董翠花带来的那些人,也跟着一起喊。 胡小个子一听,头皮发麻,大喝一声:“快别听这臭娘们撒谎!赶紧开枪打她们!” 第323章 撵来 董翠花就喜欢看胡小个子,惊慌失措的样子,只要一想到她爹董大眼子当年的惨死,董翠花就意难平。 她才不会轻易让胡小个子死呢,她要让胡小个子在临死之前,好好尝尝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胡小个子领的这些兵丁们,听了董翠花跟她身后的人,喊的那些话,都有点半信半疑。 你要说信吧,但是于大龙准备的那么充分,而且带了那么多人马,根本不可能全军覆没呀。 肯定也会留下一两个人的吧。 那些人,真要是遇到麻烦了,肯定会回来找胡小个子,没回来,是不是就代表着,人家根本没啥事情啊。 可你要说不信吧,明明约定好的,要在河边派船来接应他们。 可到了现在,连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啊,这是该相信还是不该相信呢? 董翠花一看这些兵丁的样子,就知道,想要让这些人相信,只差临门一脚了。 这时候她哈哈大笑,一拉马缰绳,让出了身后骑在马上的一个人。 这个人,胡小个子带的这些兵丁,可不陌生啊,这人不是跟随于大龙一起走的人么。 他咋出现在董翠花的队伍里头去了? 胡小个子这边的兵丁,神情惊异,连枪都不打了。 就有人喊董翠花身后出现的那兵丁,他俩是老乡:“哎,柱子,你不是跟着于大人一起走的吗?你咋现在出现在这里了呢?于大人他们呢?” 这柱子就是五姨太给他钱,让他偷跑的那兵丁。 身后有人拿枪逼着后背,哭丧着脸回答:“哎,别提了,于大人他们一船的人,都沉水底下去了! 我这当时肚子疼,蹲草棵子里头拉屎,没上去船,好歹留了一命! 你们快点放下枪吧,跟着胡小个子,能走到哪里去呀?你们忘记胡小个子,总克扣我们粮饷了!他根本就不是好人,跟着他,根本就没啥出息!” 这叫柱子的兵丁也是倒霉,他拿着五姨太给她的那包袱,偷偷跑了。 回家他也没敢张扬,老婆问他: “你咋回来了?不是说跟于大人出远门,得过些日子才能回来吗?” 他眼睛一瞪:“妇道人家,不该打听的,就别打听!出去不许乱说呀!” 他老婆一惯软弱,听了就不敢吱声了,更是告诉家里的孩子,不许说他爹回来了。 柱子回家以后,咋琢磨,心里头都有点不安,就想着,赶回去,偷偷去河边,看她们上船了没有,看完了,再回来。 等他骑着快马赶到的时候,这可倒好,正好赶上船爆炸,往下沉的时候。 他亲眼看着船沉了,船上的人,大都被炸得骨肉分离,支离破碎。 简直目眦欲裂呀,五姨太都跟他说好的事情,说等到半路上,就会找个机会,偷跑出来跟他一起过日子,这都为了以后他俩的好日子,还把私房钱都给了他一半。 这,这根本就不能接受好么! 他就在河边上,跪在地上捶打着地面,干嚎啊,可他也不敢下河救人,这河里头都是淤泥深坑不说,单说他不会游泳这一项,就绝了他救人的可能,下去了,肯定是救不了人不说,自己还得陷进去。 眼瞅着那些活着的人,苦苦挣扎以后沉没下去,还有那些飘在河面上的断肢残骸,真真是人间惨剧呀。 要是有人能游到河边,或许还能活命,可是这河道极宽,爆炸的地方在河中央,加上河里都是淤泥深坑,水性再好的人,也很难游过来。 这根本就是没有给人留半点 活路的意思啊。 柱子在河边一直待到晚上,才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到家就躺炕上了,不吃不喝,跟傻子一样。 他是真心喜欢着五姨太啊,那就像是他头顶的白月光,胸口的朱砂痣一样,爱得卑微且浓烈。 当年见到五姨太的第一眼,电光火石间,他就喜欢上了这个俏丽温婉的女子。 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可以拥有幸福了,就一点点啊!然而,转瞬间,就像烟花一样,消逝了无痕。 这到底是一场烟花冷,还是一场烟花烫? 柱子的眼泪,顺着眼角流到了鬓发里。 几天之间,他的头发就花白了。 这样又过了两天,他想起来五姨太托付给他的事情,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出去打算给于大龙的大老婆金花,收尸安葬。 这时候是深秋,天气早晚凉,中午也还稍微有点热。 他想着,金花的尸体,应该还没有腐烂。 可等他到了金花,被于大龙抛尸的地方,找来找去,就找到点残骸,尸体也不知道被什么野兽,啃得面目全非,都快不成样子了。 那是啊,天宝镇周围有狼,更有那饥饿难耐的野狗,好容易有了肉食,还能放过去么。 也幸亏柱子来得早,要是再来晚上两天,说不定,连骨头都被野兽给啃没了。 要说他咋辨别出这是金花的骨骸呢,因为金花穿的那衣服,跟当地的妇女,都不一样。 她酷爱穿奇装异服,据说金花不是汉族,而是什么少数民族的人。 所以她这衣服,那是相当的好认啊。 因为衣服上面,全都纹绣着精美繁复的花纹。 骨骸旁边有那碎布头,能够看出来,这就是于大龙的大老婆金花的尸骨。 柱子也不敢找别人帮忙,因为他本来就是偷跑回来的,胡小个子还在镇子里头没走,做最后的善后工作呢。 他一露面,万一让胡小个子看见了,那擎等着被打死。 所以他悄悄地,从家里头拿了一床破席子,把金花的骨骸,包吧包吧,就地掩埋了。 又拿出五姨太给他的那包金银首饰,从里面挑出来一根五姨太,平日最喜欢戴的银簪子,看了又看,在金花的小坟包旁边,做了一个小坟,算是对五姨太的一种念想吧。 五姨太尸骨无存,在这世界上留下的最后痕迹,大概也就只有这座小小的,没有名字的土丘了。 至于答应的五姨太给金花风光大葬,他现在根本就不敢。 毕竟风光大葬,那可不是他一个人能办成的,那需要什么喇叭匠,吹鼓手,抬棺材的人,还有哭丧的人,摔盆的,打幡的······ 总之,他一个人做不到。 这事儿,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做了。 结果,他偷偷摸摸地这番举动,让旁边邻居给发现了。 这邻居,刚好还是‘在家里’的一个小头目,正好陈秀秀她们打进来了,小头目就汇报给陈秀秀她们了。 陈秀秀一听,马上派人把柱子给抓来,柱子也不敢隐瞒,自己老婆孩子都在陈秀秀手里头呢。 详细把事情说完了,陈秀秀和韩二当家的一商量,立刻让董翠花带着柱子,去河边追胡小个子。 如果柱子说的都是实话,那肯定胡小个子,带着于大龙剩下的家当,一定还在河边呢,追赶得及时,说不定还能捞点钱财啥的,解解胡子当下,缺粮食的燃眉之急。 就这么地,董翠花带着人马撵来了。 胡小个子可是董翠花的杀父仇人呢,而且,丈夫崔玉和,相当于也死在胡小个子手里头,那还有个不玩命追的。 当时点齐人马,嗷嗷就追来了。 胡小个子一看,手下的人听完柱子的话,好多人那手里的枪都放下了,这是要放弃抵抗啊。 可这些人或许还有个活路,自己要是落到董翠花手里,那绝无幸理。 他也算是个狠人,豁出去了,一枪就把一个不想抵抗的兵丁打死了,大喝一声:“给我开枪!谁敢放弃抵抗,不等董翠花那娘们要你们的命,我先就要了你们的命!” 第324章 报仇 跟着胡小个子的这些兵丁,在这一刻,心里既有对死亡的恐惧,更有对胡小个子的厌恶和仇恨。 却又不得不拿起枪来假装还击。 不开枪不行啊,开枪不知道会不会被打死,可不开枪胡小个子会让自己立刻马上就死。 谁还不惜命呢,当然顾眼下呀,待会的事情,待会再说吧。不死就是赚到了,死了,那也只能死了吧。他们就是小兵,有啥权利反抗啊。 董翠花看着胡小个子这一番行动,都快要气笑了。 咋地,就这么不拿人命当命啊! 好,既然你不拿底下的兵丁的命当命,就尝尝人家,也不拿你的命当命的滋味吧。 董翠花嗷唠一嗓子:“我说对面的兵丁大哥们呢,你们傻不傻呀!就这样的人,你们还敢给他卖命? 他都不拿你们的命当命,随时会杀了你们。 你们还不趁他只有一把枪,只能指着一个人打的时候,大家伙一拥而上,把他的枪给下了!你们还等着他,挨个打死你们呢?” 兵丁们一听,啊,脑瓜子一转弯,对呀,对呀,这也对啊,牺牲一个人,幸福一帮人啊! 胡小个子一听,也害怕了,拿着枪,也不管敌友了,乱开枪,打着谁算谁倒霉吧,也不瞄准了,打死一个是一个。 反正今天,自己恐怕是不能幸免于难了。 本来其实底下的这些兵丁里头,还有正在犹豫不决的人,认为于大龙不会像对面的柱子说的,那么随便就死了。 毕竟于大龙准备了那么多年,准备的那么周全,可不像是随便就会挂掉的样子。 他们还盼着跟在于大龙身边,出去混个一官半职呢。 于大龙当初,为了忽悠他们跟着自己一起跑路,也是费了好一番心思的,不然这些人,咋可能心甘情愿地跟着他,抛家舍业地跑路呀。 那一番大饼画的,特别香啊。 啥升官发财,封妻荫子,荣华富贵的满嘴突突呀,就好像外头到处都是于大龙的主场,到处都得捧着于大龙似的。 这些兵丁本来就是实实在在地庄户人,哪里出去过外头啊,根本就不知道外头到底是啥样。 光听着于大龙这大饼画得香甜,何况于大龙,为了他们能为自己好好出力,没跑路之前,就给了他们好些好处。 这些人得了好处,就跟那小老鼠一样,叼上奶酪就是香啊,就死心塌地跟上于大龙了。 有犹豫的,可也有那见机不对,当机立断的,这时候还不想着将功折罪,等真到胡小个子被擒了,自己跟着他抵抗,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几个会看形势地兵丁,对视一眼,上去就把胡小个子的枪给缴了。 胡小个子自从他姐姐,跟了于大龙当了七姨太,尤其还生了于大龙的唯一儿子,那早就抖起来了。 根本就没有正经的训练过身手,全靠于大龙罩着他,才能耀武扬威。 他就是个软脚虾,根本没啥武力值。 所以几下子,就让这几个勇于反抗的兵丁,给制服了。 胡小个子都被制服了,剩下那些犹犹豫豫地兵丁,也只能把手里的枪放下来了。 不放下来咋整啊,胡小个子都被擒了,自己就算是反抗成功了,那没有了胡小个子,于大龙追究起来,说为啥我的小舅子死了,你们还活着,那自己这些人,也别想好过啊。 这些犹犹豫豫地兵丁,到现在还不相信于大龙,已经全军覆没,全都死了的事实呢。 董翠花看对面胡小个子带领的这些人,已经放弃抵抗了,就带着人马,打马过来,到了胡小个子跟前,居高临下地问: “嘿嘿,王八羔子哎,你终于落到老娘手里了!你,想让老娘怎么伺候你呢,嗯?” 胡下个子刚才,被几个兵丁擒拿的过程中,挣扎得厉害,门牙都被人打断了,吐出嘴里的一口血: “啊呸!你个臭娘们,爷爷我也是你这丑鬼配伺候的!就你那丑样儿,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呦呵,你都这样了,还敢嫌弃我丑呢!哈哈哈哈,阎王爷倒是长得好看,你是想让他老人家伺候你,啊哈哈哈哈!”董翠花跳下马,手里拿着马鞭子哈哈大笑。 仇人终于落到自己手里,董翠花心里说不出来的畅快。 又有许多遗憾,自己老爹董大眼子,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对谁都够意思,还仗义疏财。 就让这么个小人给害死了,真是恨呢! 她拿马鞭子挑挑胡小个子的下巴,咬牙切齿地:“以前我记得还管你叫过胡叔叔呢,那时候我爹对你多好啊,到底有哪里对不住你?你咋就能忍心,伙同三姨娘害死他呢!” 胡小个子知道自己落到董翠花手里,这是再活不成的了,索性痛快痛快嘴: “你爹对我好?对我哪里好了?他是给我吃的,喝的,给我金银珠宝了,但是我也在天宝镇罩着他了呀! 嘿,要是没有我,他早就让我姐夫扒皮抽筋了。 因为我,他才晚死了好几年时间,你们父女应该感谢我,而不是恨我! 哦,对了,这几年不也是我在帮忙罩着你吗?要是没有我,你能挣那么多钱?” “放屁!”董翠花怒了:“我爹那么能耐,那么好的人,就是被你们这些贪官污吏给祸害死的! 我爹凭本事吃饭,你们呢,你们就凭着一张嘴,大嘴一张,就得喂你们!不喂饱你们,你们就要祸害死人!你们不劳而获,还觉得罩着我爹了,呸!你好大一张不要脸的脸! 再有说罩着我了,更是笑话!我有沙大人,根本不需要你个狗腿子罩着! 废话少说,今天,我要你以命偿命!血债血还!” 一挥马鞭子:“弟兄们,把他给我绑马后头,我要活活拖死他,给我爹报仇!” 胡小个子平时那么怂,搁往常,他早就苦苦哀求,让放了他了。 可现在他也不求饶了,知道求饶也没用。 董家赌场的打手们,好些都还是董大眼子那时候的老人,那对董大眼子是真的忠心耿耿,上来直接就把胡小个子俩手一捆,拴到董翠花的马后头,这就叫放风筝。 那马一跑起来,人就跟风筝一样,在后头跌跌撞撞地半飞不飞地,反正这死法,一直到死,都活受罪,跟千刀万剐没啥区别。 胡小个子整个人怨毒地盯着董翠花:“董翠花,我姓胡的诅咒你,断子绝孙,不得好死!死后永坠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董翠花一鞭子抽胡小个子身上,当时就皮开肉绽,可见这力道有多大吧。 董翠花本来儿子丢了,到现在也没找到,心里就焦虑得不行,现在胡小个子,竟然敢诅咒她断子绝孙,她必不能让他好过喽。 骑上马,拖着胡小个子,专门挑那地上,都是尖锐石头的地方跑。 胡小个子想呼痛都呼不出来,董翠花含恨跑马,那速度快得,都快把马骑出来汽车的速度了。 马跑得快,胡小个子吃了一嘴的风,一嘴的泥,身上在地上尖锐地石头上面,割得满身皮开肉绽,刚开始还试图挣扎,到最后,彻底不动弹了。 这就彻底死翘翘了。 董翠花这一顿跑啊,骑在马上,热泪肆意地在脸上流淌,想起来她爹董大眼子,大声喊道:“爹呀,我给你报仇了,我没让胡小个子好死,我让他死都死得,比您痛苦一千倍,一万倍。 崔玉和,你活着的时候,千般万般嫌弃我,可也还是我董翠花,最后给你报仇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骑着马,在旷野里狂奔,好像把自己这小半生的积郁,全都释放在了,这莽苍苍地荒原上。 第325章 陈粮 胡小个子死了,他带的那些兵丁自然也投降了。 董翠花倒是没有怎么为难这些人,都是苦命人,即便他们是兵丁,过去做于大龙的手下,肯定也是盘剥过老百姓,但是自己也不是啥好人,有啥资格处理人家呢。 就让手下把这些人的枪给收缴了,待会押着他们回去见陈秀秀,等着她处理吧。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自己就不多管那闲事了。 派人把胡小个子带的这些大车,一并押着回去交给陈秀秀。 她也没说打开瞅瞅,里头具体都有些啥。 不是不好奇,但是董翠花这些年,失了父亲的庇佑,也是成长了。 她把东西打开,万一押回去的路上,谁见钱眼开,拿走点啥呢。 哎,就算是没有人拿走东西,回去人家陈秀秀会不会多想,以为自己把里头的好东西都给拿走了,剩下的破烂给她带回去了。 现在人家这大车上的毡布,还好好的绑着呢。 再有陈秀秀派来协助自己的胡子们,也都在自己旁边亲眼瞧着,只要自己不解开这毡布,就谁也说不出来,自己染指过胡小个子带的这些东西。 自己本来也不缺食少穿的,根本不差钱,何苦担个贪墨的名头。 所以董翠花就这么地,只把胡小个子,给拴马后头活活拖死了,剩下的无论是人啊,还是物啊,人家根本不插手。 连负责押解的人,那都是陈秀秀派给她,协助她追拿胡小个子的那些胡子。 她带来的那些赌场打手,她都吩咐下去,谁也别跟着掺和,咱们不差人,更不差钱。 人家赌场里头的打手,那可是见多识广啊,多少钱人家没见过呀,所以根本就没那眼皮子浅的动手。 反倒是陈秀秀派来,协助董翠花的胡子,有那眼皮子浅的,总动手动脚的,想看看大车那毡布下头,都有点啥好东西。 董翠花害怕这些人拖累自己,直接就跟这些胡子说: “这东西得让大当家的先过目,具体咋安排听她的。 咱们这些人,谁都不能动,谁动我一枪打死谁! 现在我董翠花,就把这话撂这儿,谁动就打死谁! 你们要是觉得自己比别人多一条命,尽管来。 要是只有一条命,别到时候你们有人动了东西,我这枪可不认人,要是打死了谁,你们可别说我姓董的不讲究!” 她本来长得就丑,这一急眼,满脸横肉一嘟赖,那看起来还是挺渗人的。 这些胡子也知道董家赌坊的掌柜的,肯定不能是个省油的灯,不然那么大的一个赌场,可不是那么好经营的。 蔫头耷脑地不动手动脚了,不然这些胡子,真有可能把这毡布,扒开往外掏东西。 毕竟,现在这些胡子可没啥纪律性可言。 都是乌合之众,就想着能往自己怀里多划拉点,自己就能多得点好处,根本就没个集体观念。 以前都散漫随性惯了的,现在没经过啥训练,还是过去胡子们的习性呢。 好习惯难培养,也难坚持。但是人这坏习惯一旦养成了,那也是极难改变过来的。 所以才说: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就是这个道理。 董翠花带着这么些人和东西,回到了天宝镇上。 她们折腾这么老半天,天早就亮了,都已经快晌午了。 董翠花干了这一票,心里也是舒畅得很,老爹跟崔玉和的仇,都是她亲手给报的。 心里嗤笑,陈秀秀算什么,她跟崔玉和背叛她,一起私奔。可到最后,还不是自己,替那嫌弃自己的丈夫崔玉和报的仇。 当时千好万好,一起要私奔的俩人,一个死,一个改嫁了别人,现在陈秀秀那肚子里,都已经有了别的男人的种。 所以,情情爱爱的有什么好,人活着才最好。 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到现在,陈秀秀还能记起多少崔玉和的好! 现在都为了避嫌,怕她小叔子四荒子不乐意,不敢自己出头杀胡小个子,为崔玉和报仇呢。 还是自己这个崔玉和的原配,即便有了沙大人,也还是替他报了仇。 呵,一对狗男女,要不是现在还需要陈秀秀,替自己找儿子,而且陈秀秀现在人多势力大,自己抵抗不了,早就与她翻脸了。 以为跟自己当众道过歉,勾搭自己丈夫的梁子,就能这么轻易地揭过去了,想得美! 所以这人的一生啊,真的要谨言慎行啊,轻易不要犯错误。 要知道,很多错误,犯了以后,真不是一句道歉就可以弥补的,无论是自己,还是对别人,那伤害都可能是一生一世。 就像陈秀秀,她一直到现在,心里都有一个窟窿,飕飕地冒着凉风,即使是大荒子的爱,都不能够弥合。 对崔玉和的抱歉,对董翠花的伤害,都让她午夜梦回,扪心自问,羞愧难当。 所以,人真的不能够做那怕一丁点,有亏于德行的事情,做了,睡觉都不安稳。 陈秀秀也是为了表达对董翠花的愧疚,她本来想自己追杀胡小个子,为崔玉和报仇,毕竟自己当年,可是当着崔玉和的尸体,许下了替他报仇的誓言。 可是想了想,苦笑一声,罢了,让董翠花去吧,大不了自己多派点人手,协助董翠花去报仇,别让她有个啥闪失。 自己虽然当初发过誓言,要替崔玉和报仇。可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自己都没有名正言顺的借口,替崔玉和报仇。 当年自己跟崔玉和,名不正言不顺,只有董翠花替崔玉和报仇,才从礼法上讲,是正确的。 人家是崔玉和的结发妻子,自己呢,只是个要跟崔玉和私奔的,别人眼里的奸夫淫妇。 自己有什么理由,有什么借口,出头替崔玉和杀胡小个子呢! 要是董翠花没来,不知道真相的前提下,自己可以手刃胡小个子。 但是现在董翠花在此,自己也告诉了她真相,那么,无论如何,这次自己不能出面了。 所以,她才派董翠花杀的胡小个子,根本就不是董翠花想的那样,怕小叔子四荒子心里膈应,才不去的。 陈秀秀其实就是想给董翠花一个机会,让她亲自报仇。 试想,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得上手刃仇人,更让人解恨的呢。 董翠花一进镇子,就见镇子里头的胡子们,那脸上都喜气洋洋地。 一问,原来于大龙的仓库给打开了,哎呦,那里面都是粮食啊,满满一仓库。 这也是于大龙实在拿不走了,要不然,他宁可便宜了耗子,也不会留给人吃的。 这粮食虽然一瞅,就是不知道多久的陈粮,可人饥饿的时候,有的吃就不错了,树皮、草根、观音土都能咽下去,更何况这毕竟是粮食啊。 所以胡子们,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他们也知道,这么老些人的吃饭问题不好解决。 都做好了今年冬天,有可能挨饿的准备,没想到,无常打开仓库以后,还有这意外之喜! 第326章 长进 陈秀秀跟韩二当家的心里头,也落下一块大石头,这仓库里的粮食,都是按斗算的,这么些,至少够胡子们吃一个月。 别小看这一个月的粮食,这可是两千来号人马的吃食,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就连王老虎这混人,都高兴得喜笑颜开,有粮食,至少就能保住命,没粮食去百姓家里抢,其实谁又愿意呢。 老百姓也缺粮食啊,真去抢了,人家拼着鱼死网破,反正粮食没了也是死,不如反抗一下子,每次都有伤亡,胡子也不愿意去抢。 就躺着就能吃到嘴里,干啥要坐起来一样道理,躺平么。 董翠花押着从胡小个子那里,缴获的那些大车,还有武器和兵丁,一进镇子,就见陈秀秀远远地,就迎了过来。 其实派去协助董翠花的胡子,早就把情况,给陈秀秀汇报完了。 真以为陈秀秀,就那么放心让董翠花带着自己人,去找胡小个子报仇呢。 别忘了,俩人以前那关系可算是情敌呀,陈秀秀虽然对董翠花怀着愧疚之心,但是也不得不提防着她。 万一董翠花不去报仇,反而跟胡小个子有啥交易呢。 毕竟他俩没撕破脸之前,那可还是合作关系呢。 乱世之中,很多人为了活着,或者利益,啥干不出来呀。 别说杀父之仇了,就算是那人之前想杀自己,后来发现合作有利益,还不是一样携手狂欢么。 所以也别怪陈秀秀,派出协助董翠花的胡子,一方面确实是帮忙,另一方面,那肯定也有监视之意。 人心隔肚皮,谁也不能扒了别人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所以防人之心不可无,就是这个道理。 要搁过去,陈秀秀绝对没这个心眼,明为帮忙,实为监视。 但是经历得多了,人一旦历练出来,想得就多了,防范得也多了。 过去有大荒子在,可以万事不愁,只要有啥事拿不定主意,找大荒子;有啥做不好的工作,找大荒子······ 大荒子在山寨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有个依赖心理,不想动脑筋,不想努力,就想摆烂躺平,等着大荒子带他们飞。 可现在大荒子一走,大家都在迅速地成长,尤其温家沟的胡子们。 被天仙教的仙姑给训练了好久,又有八路军派来的人手,帮忙做思想动员,还有大荒子的师父刘胜利,带来的那些老前辈帮忙出谋划策,‘在家里’也有一些奇人加入进来给他们讲解江湖见闻,所以成长得特别快。 再加上温家沟吞并了好几绺胡子,温家沟的胡子一瞅,哎呦妈呀,人家别的绺子的胡子,并不比自己差劲啊,顿时有了危机感。 个个现在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每天啥事都要表现在头前,就怕被别的绺子的胡子给比下去。 别的绺子的胡子一看,嗨呀,温家沟的胡子果然名不虚传呢,这么厉害,这我们加入进来,要是不如人家,那人家肯定不能重视我们呢。 所以也铆足了精神,嗷嗷就是干活呀。 这么一来,只不过几天时间,胡子们整体的精神面貌,就焕然一新。 就那种大家一起卷起来呀,卷王之王,今天是你,明天是他呀,就这感觉。 以至于陈秀秀再发布点啥纪律,大家都争先恐后去遵守;发布点啥任务,大家都很怕把自己落下,争着去完成。 有那本来没当胡子之前就是二流子,懒汉的,这一看,啊这也不行啊,大家都在往前走,而且陈秀秀出台的可不光是惩罚,还有奖励呀。 甚至你干好了,还给你升官,还给发钱,可以给家里送去,这可太值得人努力了。 过去当胡子的时候,哪里有这个待遇呀。 过去当胡子以后,那就相当于跟自己的家庭,一刀两断了。 为啥一刀两断呢,一个你当了胡子,就不在好人的范围之内了,家里嫌弃你磕碜,给家族丢脸了。一般就把这族谱上,当了胡子的族人,给从族谱上除名了。 以后就是没有家族姓氏的人,属于孤魂野鬼。 再一个,不跟家庭一刀两断,那万一你当胡子的过程中,绑个票啊,勒索点钱财啥的,人家认出你来,那就是仇人啊。 你干完这票跑了,家可还在那里呢,听说你没跟家族一刀两断,那报复不着你,还报复不着你的家庭么。 所以,当了胡子,就注定是孤家寡人,跟过去的家庭一刀两断,最好永远不再联系,这才是为了家里人好。 当然,你入了人家的山寨,入了绺子,那山寨的大当家的,和别的胡子也不会允许你,身在曹营心在汉的。 你跟着山寨的胡子打家劫舍整点钱,咋地,你还想接济家里头的人,那不是吃里扒外么。从当了胡子那一天起,就是山寨的人了,不再是自己父母的儿子,自己孩子的爹了。 这都是歃血为盟地时候,提前就说妥了的,任何人都不能触犯的条例。 可现在,人家陈秀秀说了,你要是好好干,发完奖励,可以给家里人送去,这钱不算山寨的,算你个人的。 胡子们可乐呵了,谁还不是娘生父母养的呢,又有几个狼心狗肺的,真能当了胡子就忘了家里人的。 不过是碍于规矩,也是心存忌讳,怕连累家里,才假装我的家在山寨,山寨就是我的家。 其实心里,谁不惦记家里的人啊,有的时候想念得紧了,连家里头的鸡鸭鹅狗想起来,那都觉得亲切。 陈秀秀就是摸准了胡子们的脉了,下了这道命令以后,那明显的,胡子们对陈秀秀一个女人,当大当家的,没开始那么抗拒了。 这大概就是女性领导的优势吧,更人性化,更柔软,更慈悲,方方面面考虑得更周到细致。 陈秀秀命令当着众多胡子的面,把胡小个子带的这几辆大车,上面的毡布打开。 喔嚯,先头一辆大车,里面那都是成匹成匹的布啊。 你就说天宝镇根本就不产布匹,于大龙也不知道从哪里,掏腾这么多老粗布,这还打算带走呢。 后头的车里,有的是高粱黄豆,这都不是陈粮了,一看那成色,就知道是今年新下来的粮食。 有的大车上装的是家具,于大龙就是不舍财,走了走了,还带着这些笨重的家伙。 最后一车可是好玩意,整整一车武器,手榴弹,枪,还有炸药。 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金银珠宝。 可也是,要是有金银珠宝,那肯定于大龙亲自带着,不可能让胡小个子带着呀。 不过于大龙已经葬身河底,就这河的情况,还真没人敢去捞,谁进去就是找死呢,只能便宜河底的鱼鳖虾蟹了。 虽然金银珠宝不能吃,不能喝,但是每天看着金光闪闪的,想必心情都能好了不少呀。 反正人类,要是每天看着金银珠宝,那肯定高兴,就不知道,鱼鳖虾蟹有没有那欣赏眼光了。 第327章 黑屋 陈秀秀跟底下这些胡子们,弄来这么多好东西,这个高兴啊,就准备庆祝一下。 顺便感谢感谢人家天仙教,和‘在家里’人的帮助之情。 就喊人先去请的‘在家里’的小头目,那小头目来了,哎,你看别人被请来都是高高兴兴地,就他愁眉苦脸的。 陈秀秀就问他:“你这咋回事,咋还愁眉不展的呢?是有啥为难遭灾的事情咋地?要是我们能帮忙的,你说出来,我们一准帮你!” 那小头目摇摇头:“这事情,你们还真帮不上忙。” “咋地,不方便说?咳咳,那我就不问了,要是有能帮到你的地方,你别客气,来找我就行。”陈秀秀看小头目那样,人家既然不说,那肯定就是有啥忌讳不好说,所以也不追问了。 要说这小头目愁啥呢,原来刘玉蓝从陈家磨坊回去的路上,失踪了。 这也得说刘玉蓝倒霉。 本来她带着‘在家里’的一帮好手,去帮助陈秀秀。 回来的时候,她觉得已经让这些人忙活半天了,这些人的家,大都在这附近,她想着,回来一趟不容易,就放那些人,回家看看家里人,或者待几天再回去。 反正她也没啥事情,需要他们帮忙的了。 正好自己一个人骑着马,溜溜达达地回去,还挺自在。 本来回到陈家磨坊,她想去看看她爹,但是想起来当初,仙姑交代给她的话,最好别跟家里联系。 所以虽然陈家磨坊好多人都看见她了,她也没回家。 而是托跟她一起来的‘在家里’的人,悄悄给老爹送了一封信。 信里就说,自己挺好的,现在还是不方便联系,以后再回来看看,没敢提别的。 就怕将来自己杀日本鬼子的事情暴露,再连累家里。 她到了陈家磨坊,没敢回家看望自己爹娘,心里也郁闷呢。 所以马走得也不快,她呢,骑在马上,望着天上悠悠地白云,想着心事。 就听见后头有人喊:“哎,前面那女的,你给我站住!” 刘玉蓝也没回头,她不认为这是在喊她呢。 几次杀鬼子都没有失手,让她多少的,就有那么点自信心膨胀了。 觉得自己,咋也算是高手了吧。 日本鬼子多厉害啊,还不是让自己一宰一个准儿。 但是她可忘记了,能杀日本鬼子那是因为,她都是偷袭,是在日本鬼子没防备的情况下,被她暗杀的。 面对面的真跟日本鬼子较量,就刘玉蓝刚跟那老太太练的这身手,还真不行。 但是人呢,都容易让胜利冲昏头脑,刘玉蓝现在就是。 要是搁以前,她肯定会回头瞅瞅,或者赶紧打马跑啊。 这条路正经挺荒凉的,轻易没啥人走,路上长满了蒿草,快把路给淹没在蒿草丛中了。 要是那一般女人,早就在听见后头有人喊的时候,嗷嗷跑了。 你别管喊的是不是你,就凭荒郊野外的你一个女人,后面有人,你还不赶紧跑! 刘玉蓝没跑,还根本连防备都没防备,你就说她现在得膨胀成啥样了吧。 都失去最起码的警惕心了。 她悠哉悠哉地往前走呢,突然脑瓜子“嗡”一疼,然后啥也不知道了。 好么,等她好容易醒了,发现自己躺在烂泥地上,周围还一股子尿臊味。 她脑瓜子疼,一摸后脑勺,好大个包不说,关键一摸,腻乎乎地,凑近鼻子下面一闻,这分明是血呀。 刘玉蓝杀的日本鬼子可不少了,这人血的味道,她不会闻错的。 后脑勺被她一摸,疼得“嘶”她一声,这就是受伤了呗。 心说,这他妈的是什么地方呀,黑洞洞地,还臭哄哄地。 也不知道外头是黑夜还是白天,这里面四周,那是一点光亮都没有,好像就是一个小黑屋。 她适应了一会儿黑暗,想站起来,一起身“砰”一声,好悬把她脑瓜顶儿也撞出一个大包。 原来这小黑屋顶,特别矮,人在里头,只能弯腰,不能站立。 她“哎呦”一声,疼啊,后脑勺疼,脑瓜顶儿也疼。 就听旁边“噗嗤”一声,有个人笑了。 她赶紧问:“哎,你谁呀?这是哪里?我咋在这儿呢?” 就听见旁边,幽幽地响起一个女声:“这地方啊,这地方可是阎罗殿啊,你不知道你到的是阴曹地府么?哈哈哈哈。” “啥?”刘玉蓝吓得一直腰,“砰”又撞了一下脑瓜顶儿,给她疼得直嘶嘶。 刘玉蓝根本不相信这是啥阴曹地府,皱皱眉说道:“啥阴曹地府能这样啊,我不信!你告诉我,这到底是啥地方?我要是能出去,我带你走。” 边问边摸了摸自己腰间的枪,一摸,坏了,枪没了。 咬咬牙,摸了摸自己的绑腿。 过去那穿的裤子都是大撒腿的大裆裤,跟现在的阔腿裤差不多,裤腿特别肥。 为了干活方便,一般都拿个挺宽挺长的布带子,把布带子从脚脖子往腿上一缠,缠住这裤腿,缠到膝盖以下部位,好方便干活。 不然你这大裤腿子那么老宽,还肥,干活碍事。 刘玉蓝回陈家磨坊,是为了帮助陈秀秀打仗的,肯定腿上得系绑腿呀,不然别说打仗了,光骑马就不利索。 她这绑腿里面,贴着腿放了一把小匕首。 这把小匕首,还是当年她那挂名师父,给师妹那老太太的生日礼物。 现在那老太太带师兄收徒,就把这小匕首传给刘玉蓝了。 刘玉蓝虽然失去了手枪,但是手里拿到了匕首,心里多少有了点底气。 不然在这小黑屋里头,啥也看不见,手里再没有个家伙什,那心里总是慌慌的。 刘玉蓝手里拿着匕首,贴紧一面墙,就开始摸着墙转圈走,想找找看,有没有个出口,或者门啥的。 她有匕首,看看能不能给撬开。 就听见黑暗里那女人发出“嗤”的一声:“姐妹儿,要是你听我劝,就别白费力气了,没用!” 刘玉蓝没试过,哪里肯甘心呢,莫名其妙出现在小黑屋里头,枪也没了,后脑勺还挨了一下子,这换做谁,也得挣扎一下呀。 所以也没搭理这女人,继续自己在这儿摸索。 那女人估计也是在这小黑屋里头,整天没个人说话寂寞的,刘玉蓝不再问她话了,她反而还说上了:“哎,我问你,你想不想知道这是啥地方啊?” 刘玉蓝当然想知道啊,就问:“是啥地方?” 那女人“哼”了一声:“我不告诉你!嘿嘿嘿。” 刘玉蓝手里头有匕首,她摸了一圈,感觉这小黑屋就不大,听着女人的声音,她就摸过去了。 一把抓住女人,感觉抓到了特别绵软的地方,把匕首一抵:“快点告诉我,不告诉我实话,我要你死!”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吱呀”一声,严丝合缝地墙壁上,突兀地打开了一扇门,透进来了光亮。 第328章 解散 刘玉蓝在这黑屋里,还不知道外头找她,那都快找疯了。 首先她那代师兄收徒的师姑那老太太,就急了,好容易找到这么个对脾气的孩子,整天不光给自己倒洗脚水,知道自己晚上睡觉脚底板冰凉,还给自己按脚心,担心自己气血不足,给自己抓药,煎药给自己喝。 平时更是嘘寒问暖,伺候得极其周到。 不然咋说这人和人的相处,那都得是真心换真心呢。 你真心对人家好,你有个为难遭灾的时候,人家可不就会急你所急么。 刘玉蓝平时无论是对‘在家里’的老前辈们,还是叔伯兄弟们,都特别有礼貌,还和气友好。 这些人就算不冲别人的面子,那也得冲那老太太,跟她师兄的面子呀。 毕竟,当年‘在家里’这组织,可就是那老太太的师兄,看穷苦人不容易,才成立的。 这要是搁过去,那刘玉蓝就是‘在家里’的少掌门的呀。 虽然‘在家里’这里面的人,都是穷苦人,可人家也算是个江湖帮派了。 别说他们的大本营平城,那平城以外的地方,人家也发展得特别好。 因为啥呢,因为‘在家里’是个穷苦人组织,大家在这里可以自由交换农产品,或者外来的舶来品。甚至可以进行小额的没有利息的借贷。 这在过去的那个年代,是非常不容易的。 过去都讲究高利贷,穷人借了高利贷,根本就是家破人亡的代名词。 所以‘在家里’可以进行小额贷款,还不收取利息,这机会就特别珍贵了。 只要你是‘在家里’的组织成员,将来有一天,你就算是还不上了,那你来做苦工还账也行,要是你出于什么原因不能来,儿子孙子来替,也都可以。 当然,如果你真有了钱,但是想赖账不还,那也行,从此自‘在家里’组织除名,上黑名单。 以后‘在家里’的所有活动,别参加了,没资格。 而且你不是不想还钱,就能不还钱的,你不还钱,那别的‘在家里’的人都瞧不起你,都孤立你,别以为穷人想整一个人很难,其实穷人有穷人的办法。 比方说你不是不还钱么,那等到你家庄稼,快成熟的时候,有可能还没等你收割呢,人家就替你收走了。 你要是没庄稼,那也好啊,就看你有啥值钱的,分分钟趁你不注意没了。 但你要是好好的,本本分分地遵守‘在家里’的规矩,还是很好的,比如你要是春天的时候没有种子钱,‘在家里’可以免费提供给你粮种,收获的时候,你稍微多还一点就行了。 而且让你多还的部分,绝不会超出你的承受范围。 没有耕牛或者劳力来春耕,‘在家里’还发动就近互助原则,就是哪个成员有余力,就去帮助别的困难户。 当然也不是白帮的,你帮别人干完活了,‘在家里’会有专人给你记录,将来你要是需要帮助了,会优先安排别人来免费帮助你。 ‘在家里’这个民间组织,本着的始终都是互助互帮原则。 明面上为了应付别人,人家就推出来个黑市,和放高利贷的钱庄做掩护。 这也是为了‘在家里’能够养一群打手,必要的时候,维持‘在家里’的安全,这群打手的名字,‘在家里’就叫护道者。 这名字还是那老太太的师兄给起的,这些护道者最开始的那部分人,都是那老太太的师兄,亲手训练出来的,武功也好,智谋也好,都挺厉害的。 不然光凭一些穷苦大众创建的,这么一个民间组织,哪里能有那么多身手不凡的人,派出去跟刘玉蓝一起,帮助陈秀秀打日本鬼子呀。 要说这‘在家里’组织,其实比天仙教更得民心。 为啥呢,因为天仙教,主要是为了救助一些妇女儿童成立的。 但是,为了救助这些妇女儿童,和仙姑自己要强大自身,驱赶外辱的执念,天仙教做的事情,可不都是好事。 比如仙姑要打通交通路线,她就派人诱惑那些掌握路线的家眷,来喝她的加料符水,好控制那些人,为她所用。 然后她通过这交通路线,来运输她制造武器设备,和药品的原材料,她再以匿名的形式,把这些东西,送给肯坚决抗日的势力。 只要能为了把侵略者赶出去,而肯出力的人,她就竭尽所能给予支持,不管你是啥人。 但是她这些东西,也是要靠钱才能得来的呀,所以,她另一方面又疯狂敛财。 通过结交权贵,做些不要本钱的买卖。 所以,天仙教亦正亦邪,仙姑也是亦正亦邪。 用肮脏手段,行菩萨心肠。 仙姑的执念,就是想把所有侵略者赶出中国,哪怕背负骂名,也在所不惜。 不过,现在仙姑其实也在考虑,解散天仙教,因为从刘贤媳妇沉迷符水的悲剧里,她看到了天仙教邪恶的一面。 卖给刘贤媳妇符水的几个分舵部下,都被仙姑下令处死了。 她可以为了打通交通要道,去用加料符水,控制权贵的家眷,这是为了她的利益版图,和为了实现她的理想。 但是她不能容忍有人,仅仅为了一点点钱,祸害老百姓。 仙姑的脑瓜子咋也想不明白,那几个安排在陈家磨坊的分舵部下,到底想啥呢,天仙教向来对底下的员工慷慨,工钱不低,足够花用。 那几个人却就为了几个小钱,私自卖符水给刘贤媳妇,让她上瘾。 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刘贤媳妇就是跟她们天仙教,没有丁点厉害关系的,一个普通农村妇女,你说说你祸害她干啥呀。 也让仙姑从中看到了天仙教的未来,她知道自己就算是吃了钟先生的药,也只能暂缓两年三年的,甚至中间要是有了意外情况,连两年三年的时间都没有,自己就得死。 现在自己还没死呢,就已经出现了,私自倒卖符水的乱象,如果自己死了以后呢? 万一下一个当家人,利益熏心,把私自售卖,变成公开售卖,那自己,就是千古罪人了。 会毁了无数的家庭,更会毁了无数人。 所以仙姑现在,就在想一个稳妥的办法,好把天仙教和平解散了。 彻底打乱,你想参加抗日队伍,那你就去;你想经商,那也行;你想上学,都支持······ 就底下这些员工,都给分流走,然后考察看看,自己的兵工厂要赠给谁,还有医药研究要传给谁。 天仙教虽然有钱,但是它的根基,就不如‘在家里’的厚重。 ‘在家里’扎根在泥土里,虽然里头的人员成分都是穷苦大众,但是根基深厚。天仙教是漂浮在半空中,楼阁虽然精美华贵,但是经不起一场风暴。 仙姑通过在温家沟山寨的一段日子,开始考虑收手,解散天仙教。 而‘在家里’也将在未来,迎来它的新一任当家人,呈现出另一番景象。 第329章 诡异 陈秀秀攻打下来天宝镇以后,仙姑也领着天仙教的人来了。 温家沟虽然也挺好,山深林密,空气还清新,特别有利于仙姑养病。 但是山寨里头的胡子,大多都跟来了天宝镇,温家沟就冷清了。 仙姑静极思动,被日本小姑娘刺伤的地方,也结痂了,就跟手下一起,到天宝镇来逛逛。 正巧陈秀秀跟韩二当家的,在商量来到天宝镇以后的打算呢。 仙姑一进来,陈秀秀就眼前一亮。 这位别看身材矮小玲珑,可人家见多识广啊,就想问问仙姑的意见。 仙姑略微沉吟了一下:“你们可听说过一句话:少年志则国志,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 陈秀秀一抿嘴,她没啥文化,也就略认识点字,虽然后来她紧追猛赶地学习着,但是这学习知识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得有个过程,所以这个她可真没听说过。 韩二当家的点点头,转头对陈秀秀解释: “这话的意思是,咱们中国的发展要靠有志向,有抱负,有知识的孩子们。如果孩子们聪明,富裕,强大了,那么咱们中国也就聪明,富裕,强大了。是说国家还是要靠孩子们,孩子们才是国家的希望和未来。” 陈秀秀茫然地望着仙姑:“我知道啊,这跟咱们现在商量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这就涉及到一个人的眼界和格局问题了。 仙姑创建了天仙教,不管天仙教现在,是发展成一个什么样子了,是不是违背了当初仙姑的教义:庇佑妇女和儿童,强大祖国的宗旨。 但是她凭借自己一个侏儒,创建出来现在这番家业,几乎全国各地都有分舵,而且敛财无数,手底下更有无数能人义士,建立了好几个兵工厂和医药公司,就得说,仙姑厉害。 站得高,立得稳,见识就不一样,眼界也不一样。 这些是陈秀秀先天就欠缺的东西。 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妇,如果没有这么多苦难,最多就是在家里相夫教子的存在。 眼前的天地,就方寸之间,你让她有多少觉悟,有多少见识,那是为难她。 所以仙姑问陈秀秀:“你觉得我领来的那些小伙子咋样?哦,这么问,你可能没啥印象,我就问你无常怎么样?” 咦,问自己对于别的男人的印象,这是要给自己当媒人?可是自己有丈夫大荒子呀。 陈秀秀抿了抿嘴,就斟酌着,想着说点什么得体的拒绝的话,回绝仙姑的这番好意。 仙姑看着陈秀秀满脸通红,眼神闪躲,她虽然长得个子小,可是人家这心眼子可不小,一瞅陈秀秀这副情态,就知道她误会自己了。 “哼”了一声:“收起你那副嘴脸,你这一天天的,就不能想想怎么把自己队伍壮大,怎么活出个人样来?一天天的脑瓜子里,就装些情情爱爱的,真是没出息! 哼,就凭你这样,我可要瞧不起你了!”仙姑小脸一冷说道。 陈秀秀一听,啊,人家这不是给自己介绍男人啊,可笑自己还自作多情了,闹了个大红脸。 连忙赔笑道:“没有,没有的事儿!我没想啥情情爱爱的事情。天地良心啊,这不是刚才,我还跟韩二当家的商量着,怎么能把天宝镇经营好嘛。” 仙姑也知道,陈秀秀就是个土包子,也别问她啥了,直接告诉她得了,不然这家伙容易想偏了。 就直接说:“我跟你说的意思是,你看我带来的这些小伙子,都能独当一面吧。那你知道我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硬实人手吗?嘿嘿。” 仙姑得意一笑,接着说: “他们当年都是那没人要的小乞丐,一个个跟瘦猴子似的,又脏又丑。 是我把他们带回去,找人教养他们,送他们习文学武。 有天赋的,根据他们的天赋教育他们。 有那表现突出的,就像无常一样,我就出钱把他们送出国留洋,出去学习洋人的先进知识,回来让他们为我所用。 我看你现在,也应该这样发展,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你看当年我培养他们,是花了不少的钱和心力,但是我现在用起他们来,那肯定比从外头找的那些要放心,也省心多了。 当然我只是提个建议,实在是我现在用着这些,当年培养出来的小崽子,非常趁手好用,就介绍经验给你。 至于你听不听的,就随便。毕竟我当年的情况,跟你现在的情况,肯定还不一样。 我当年根本就不差钱,所以培养起他们来,没有负担。 你现在应该是又差钱,还差粮食,所以,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吧。 不过,我建议你,将来如果有一天,你有这个能力了,还是要重视孩子们的教育问题。 少年啊,才是祖国的未来,将来,是要靠他们,撑起祖国的一片天的。 我们现在呀,要好好努力呀,以前咱们没能得到的那些,希望将来孩子们,都能够得到哇。” 陈秀秀跟韩二当家连连点头,他们也想像仙姑一样培养人手啊,可是,现在他俩一没钱,二没粮食,搁啥培养人才呀。 仙姑也想到这点了,跟她俩说: “其实你们呢,可以把孩子们组织起来。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八九岁的孩子,可以组织起来干点轻省的活计。 比如给你们放个哨呀,或者你们想要干点啥,但是呢,大人去了,肯定引起别人的注意,那你们就可以让孩子们配合你们。 他们在前头,一般人不会注意孩子,孩子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们办你们的事情。” 陈秀秀跟韩二当家的觉得,哎,这招不错,可以试试。 发动群众,这个可以通知一下“在家里”的小头目,帮忙做做孩子家长的工作。 大不了到时候,有孩子来参加,多少给点粮食,也算是工钱呗。 说到这儿了,正好想问问刘玉蓝找到没有,就派人去找‘在家里’那小头目。 小头目满头大汗地就进来了,见到陈秀秀就说: “大当家的,可不好了!这回不光我们这边的刘玉蓝失踪了,我们派出去的人手,带回来的消息说,最近还有好些壮汉都丢了呢! 这事儿啊,有点诡异呀! 不知道大当家的听没听见啥风声?要是听见啥了,咱们可得互通有无啊! 刘玉蓝那可是当初,咱们‘在家里’的老大的徒弟,要是找不到她,那可不行啊!” 陈秀秀一听,啥玩意?连壮汉都有失踪的,这到底咋回事呀? 第330章 少年 仙姑小短腿儿在凳子上晃荡晃荡地,她腿短,坐凳子上,脚丫子够不着地面,“哼”了一声,阴沉着小脸儿说道: “这准又是日本鬼子干的好事儿!我前几天也听底下的人汇报过,说是最近很多青年男子失踪。派人出去打探,才发现,原来是日本鬼子抓的人。” ‘在家里’小头目忙问:“那您知道日本鬼子为啥抓这么些人么?还专门挑年轻力壮地汉子抓?这些人都被抓去哪里了?刘玉蓝是不是也是他们抓的?” 仙姑眼皮一翻:“他们抓人能干啥,还不是他们本国的成年男人,都派出来侵略别人的国家了,自己国内没有劳动力,所以抓咱们国家的男人,去给他们当苦力卖命。” 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原来他们还打着亲善的名义,只要同意去给他们干活,就给米给面。原来还真有人为了口吃食,报名去的。 但是,现在眼看着去的人,一去不返,别说活信了,连个死讯都没有,谁还不知道有猫腻呀。 大家伙也不是傻的,还不知道现在是咋回事了。所以,都没人敢再报名去了。 日本鬼子狗急跳墙,就开始公然抓捕了,像对待牲口一样,运回去日本,给他们干苦力。 我估摸着,这些被抓捕去的人,每一个会活着回来,都会非常凄惨地客死异乡。” “啪”仙姑的小手拍在桌子上:“我今天来,也是要知会你们一声,我要发动所有天仙教的力量,拦截日本鬼子,营救那些无辜的民众!” 陈秀秀也“噌”地就站了起来:“被抓捕的那些人何其无辜,我们愿意配合你!” ‘在家里’的小头目也目露凶光:“对,我们也参加,敢抓捕我们的人,跟他们拼了!” “好,先安排人去炸了他们的铁路桥,再毁了桥头堡。不然等他们建好了,来往方便了,我们却会失去河流这道天险,以后天宝镇将永无宁日。”陈秀秀马上下令,全体人马全员待命,准备去炸了日本鬼子们,马上就要竣工的铁路桥。 先派了三荒子和吴东,领人过去侦查,看日本鬼子有多少兵力在把守。 再看看有没有什么空子可以钻,最好能把监督,中国劳工建造大桥的鬼子们,给一窝端了。 仙姑又提醒他们:“你们别忘记了,当初日本鬼子传播鼠疫,三家子那个村子的村民,全部都感染了他们的鼠疫死干净了。 现在日本鬼子派了日本侨民过去,你们要时刻小心那些侨民,他们也是日本鬼子武装力量的一部分,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我们知道了,上次让四荒子过去侦查日本侨民的动静,结果因为日本间谍的事情,在陈家磨坊就解决了。 现在我再让他带一部分人过去,争取探出日本侨民的底细。如果可以,这次一并解决了他们。”陈秀秀现在也不是那个杀了坏人,都要不忍心的村妇了。 说起来杀日本鬼子,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实在是平城外头,日本鬼子残杀国人的殷红血迹,太过触目惊心。 对着一群丧心病狂的畜生,想杀他们根本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因为那就不是人,是杀人如麻的恶魔。 这一边也有人来报告,说是听说有一个瘸腿的汉子,抱个孩子,从老乡家买了一头驴往省城方向去了。 那孩子的穿衣打扮,跟董翠花的孩子基本一致。 一听瘸腿,陈秀秀就想起来自己的弟弟陈勤,陈勤到现在也没找到,莫不是陈勤抱走了董翠花的孩子? 可他抱走了董翠花的孩子,要干啥去呢? 真是头疼,自己的弟弟陈勤,小的时候多么的听话仗义,是个多么仁义的孩子,结果长大了,竟然变得这样面目全非。 但是现在没时间去处理这件事情,主要是营救那些被抓捕的民众更急迫。 陈秀秀把董翠花叫来,这事情不能瞒着她呀,得告诉自己让人打探出来的情况,跟董翠花一说。 董翠花立刻就急了:“麻蛋的,这是哪个王八犊子抱跑了我儿子?不行,我得马上带着人马去追!” 母子连心,陈秀秀也是有孩子的人,当然不能阻止董翠花去救孩子,不过她委婉地告诉了董翠花自己的猜测,这抱走孩子的汉子,有可能是自己的弟弟陈勤。 不过自己也只是猜测,也不能肯定一定就是他。 董翠花狐疑地看着陈秀秀,心里想,难不成陈秀秀,这是恨着我当年把她下了大牢,所以现在派她弟弟,劫了我的儿子? 陈秀秀当然看出来董翠花的怀疑了,苦笑了一下,对董翠花说: “孩子的事情,我并没有参与过,不管你信不信。我陈秀秀再不堪,还不至于,跟一个孩子过不去。毕竟我也是有孩子的人。” 看董翠花还是半信半疑地看着自己,陈秀秀把手一举: “举头三尺有神明,我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对你的孩子做过什么。如果真要是做了什么,不利于你的孩子的事情,让我被天打五雷轰!” 董翠花知道,现在也不是跟陈秀秀翻脸的时候,直接起身,撂下一句:“要是我发现,你对我的儿子做了什么,我绝饶不了你!” 陈秀秀扶额,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这话说得真没错。 命令派去打探消息的那个胡子,出去找到董翠花,再跟她详细说一下情况,自己也就撂开手不管了。 毕竟,现在自己担负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的生死,是两千来号人的生死存亡呀,所以,容不得因为某一个人而出错。 她把韩二当家提供的地图,拿出来仔仔细细地捋了一遍,拿着笔在上头勾勒过路线。 心里盘算着,等三荒子跟吴东他们,打探完情况回来,自己就得安排,怎么攻打日本鬼子,为了运输木材专门建的小铁路了。 绝不能让他们的铁路建成,建成以后可想而知,不光天宝镇永无宁日,就是山里的那些珍贵林木,也绝难保住。 那是自己国家的财富,绝不能让日本鬼子掠夺走。 上次他们炸了一次小铁路,但是因为这段铁路,对于日本鬼子非常重要,是他们掠夺森林资源的重要交通要道。 所以现在日本鬼子,征了无数的劳工,加班加点又快建好了。 而且,为了避免再被破坏,他们还修建了桥头堡,日日夜夜都有人不停地在桥头堡里把守着。 本来炸这段小铁路最好的地方,就是他们建的铁路桥,现在有了桥头堡,就不那么好炸了呀。 仔仔细细地思索,怎么能把铁路桥给炸了。 忽然她想起来仙姑提的建议,不方便大人出面的地方,可以让小孩子出面,吸引敌人注意力,大人躲在后头办事啊。 陈秀秀一击掌,有了,就这么办。 她想到一个人,就是大荒子的师父刘胜利,不是收了个徒弟么,这个徒弟要说还是陈秀秀的堂侄,改了姓氏和名字以后就叫曾峻岭。 曾峻岭现在可是刘胜利的宝贝疙瘩呀,大荒子跟吴东、吴西都出师了,各有各的生活,现在就曾峻岭这小徒弟跟着他。 更何况曾峻岭真是武学奇才,学啥都快,还特别懂事孝顺。 这样的孩子谁不稀罕呢,所以,那真是刘胜利的心尖宠啊。 人老了就这样,格外心疼小辈,最小的徒弟,那是将来给自己养老送终的。 所以,刘胜利把从前没传给大荒子,和吴氏姐妹的绝招,都传给曾峻岭了。 这小孩儿现在也得有十来岁了,正是仙姑说的,能让敌人放松警惕心的年龄。 陈秀秀一拍巴掌,她决定了,要成立少年团。 想到这儿,陈秀秀兴冲冲地,就去找刘胜利商量了,毕竟,曾峻岭没有亲人了,现在刘胜利是他师父。 过去都讲究天地君亲师,尊师重道是中华人民的传统美德,师父是极其重要的存在呀,所以刘胜利也就算是曾峻岭的家长了。 到那儿把这番打算,跟刘胜利一说,结果没想到老头脑瓜子一扑棱,嘿,他竟然不同意! 第331章 缠磨 陈秀秀都惊了,因为无论是啥,自己只要有要求,刘胜利都从来没拒绝过呀。 这突然一被拒绝,还挺不习惯的。 就好像一个人,事事都听你的,忽然有一天,他有自己的主意了,不听你的了,你当然会惊奇不适呀。 刘胜利也知道自己这么拒绝,陈秀秀会惊讶。 但是曾峻岭可是自己的关门小弟子,金贵着呢,让他去做诱饵,老头有点舍不得。 就主动请缨:“峻岭这孩子,小孩子家家的,肯定不如我办事牢靠,还是我去吧,别让峻岭去了。 我呢,倒也不是舍不得他,俗话说得好,玉不琢不成器,我啊,巴不得让他多历练历练呢,就是吧,我怕他年纪小,办事不牢靠,再耽误了你们的事情。” 这话说得这个理直气壮呀,但是要是眼神不躲闪,别人可能就真的要相信了。 陈秀秀“噗嗤”就笑了,她也是一时兴起,想起了仙姑说的啥少年志、少年富、少年强的那番话,才想着可以让曾峻岭去试试。 其实曾峻岭这孩子也才十来岁,刘胜利舍不得也正常。 就说:“师父,我也就这么一说,想着小孩子出面嘛,可以降低日本鬼子的警惕心,麻痹他们。 可现在一想,这事是我想岔了,峻岭也还小着呢,不去就不去吧,其实真说起来,也是我想得不周到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是要真刀真枪上战场的,万一把孩子伤着,就罪过了。” 刘胜利板着脸:“我不是舍不得他,怕他出事啥的,而是怕他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师父,我要去!我,我能行!”曾峻岭从外头推门就冲进来了。 这孩子也不知道在外头,听多长时间了,小脸兴奋得红扑扑地,眼睛锃亮。 刘胜利一瞅小徒弟这样,心说,坏喽,咋让这小兔崽子给听见了呢!这可咋整,他要非得去,那万一出点啥危险,自己还不得心疼死。 你看他前面仨徒弟的时候,老头就想着,哎,不能让这几个徒弟过得太安逸了,得赶紧把他们历练出来,好应对接下来的艰苦岁月。 可到了小徒弟曾峻岭这里,老头可就不这么想了,恨不得把小徒弟揣自己兜里头,时刻盯着护着,可千万别让人给害了去。 人岁数大了,这心就变得柔软,变得慈悲了。 陈秀秀一看曾峻岭这样,生龙活虎的,打从心里头高兴啊。 这孩子,本来就是陈秀秀亲二大爷家的孙子,他爹让人从背后打黑枪给打死了,奶奶还为了给他爹报仇,跟仇人一家子同归于尽了,也是个可怜的。 家里就剩这么一根独苗苗,真要是出点啥意外,自己可就是罪人了。 刚才自己也是求胜心切,想岔了,这么多大人呢,哪里需要让个孩子去冒险呢。 怜惜地摸了摸曾峻岭的脑袋,微笑着说道: “峻岭啊,姑姑也就是有这么一个想法,还没有完善好呢。等姑姑把这个想法完善好了,姑姑想成立一个少年团,让你当团长,好不好? 这次咱们就不去了哈,外头都是日本鬼子,可危险着呢!” 真论起亲戚来,陈秀秀那就是曾峻岭的亲堂姑姑。 曾峻岭也知道俩人,是有这层血脉亲缘关系的,见到陈秀秀也是特别亲香,高高兴兴地道:“姑姑我不怕日本鬼子,来一个我能打一个,来一双,我能打一双,我武功学得可好了!” 回头望着刘胜利,还让刘胜利证明一下:“师父你不是也说,我武功特别好嘛!你跟我姑姑说说情,就让我去嘛!” 刘胜利咳嗽一声:“峻岭啊,不是你姑姑跟师父不让你去,而是啊,刚才你姑姑不是说了么,这事儿啊,还没有准备好呢。等他们准备好了,不是说还要让你去当团长,训练小伙伴们呢么。” 训练小伙伴,啊,这个威风。曾峻岭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秀秀:“姑姑,这是真的吗?让我当团长,还让我教小伙伴武功,训练他们?” 陈秀秀点点头:“是真的,峻岭可要跟师父好好练武呀,姑姑还等着你给我们训练小战士呢!” “好啊,姑姑,那等你准备好了,可千万得通知我呀!我啥都能行哒。”曾峻岭兴奋得在地上直蹦高。 “行行行,姑姑一定不会忘记了你的!”陈秀秀又爱怜地摸了摸曾峻岭的头,跟刘胜利打过招呼以后,就出去了。 曾峻岭看陈秀秀出去了,他嘿嘿一笑,窜到刘胜利跟前,攥着老头的手摇啊摇: “师父,师父,您就让我去吧!好不好嘛?我肯定没啥危险的,您老人家还不相信,您亲自调教出来的小徒弟我吗? 我可是把师兄师姐他们都不会的绝招,都学会了的!师父,师父,师父——您就让我去吧!” 刘胜利平时最受不了小徒弟撒娇,可是这次,他脸一板:“不行!别的啥事我都依着你,这事儿不行!你可快给我收了心吧,不能去!” 曾峻岭小嘴一瘪:“师父,您可是我的亲亲好师父啊,咋还不知道您小徒弟我,那可是未来要当战神的大人物啊,现在有机会让我一展身手,您竟然把我的小翅膀给收走了,不让我去,唉!我可太难了!” 小脸一扭,还“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刘胜利让他逗得哈哈一乐:“就你这么个小不点,还战神?可笑死我吧!哈哈哈哈。” 曾峻岭一看咋地,师父竟然还瞧不起自己,那自己还非得参加姑姑说的那个计划不可,非得证明给师父瞧瞧,自己可是真有本领的孩子,不是吹牛哒。 小脸一仰:“哼,师父你今天瞧不起我,明天就让你瞅瞅我的厉害!” 背着小手就出去了。 刘胜利在屋里看着心爱的小徒弟,笑骂一句:“这小犊子玩意,还跟我俩较真呢!” 曾峻岭一出屋,撒丫子嗷嗷就追陈秀秀去了。 等他呼哧带喘地追上陈秀秀,不等陈秀秀问他话呢,他就扑过去抓住陈秀秀的手,摇啊摇。 摇啊摇这招,是他从小用到大,讨好人的小伎俩,反正他奶奶跟师父,都吃这一套。 边摇边跟陈秀秀说:“姑姑啊,您就让我去吧!我保证能完成任务的呀!” 陈秀秀刚才就觉得自己有点想当然了,孩子还小,凡事有他们大人在前头挡着,实在不必,让这么小的孩子,去做那么危险事情,就说: “峻岭啊,不是姑姑不带你去,实在是那地方太危险了。姑姑现在没有把握,能够顾全你的人身安全。但是姑姑保证,等哪一天姑姑有这个能力了,一定带你去,好不好?” 曾峻岭不肯罢休,试问,那个孩子小时候没有英雄梦啊,他在门外头都听见,姑姑想带着他一起去,利用他小孩子的年龄优势,好吸引日本鬼子的注意力,降低他们的警惕心,然后大人们,可以趁机打死日本鬼子。 这是多么英勇的事情啊,自己要是不能去,那万一让别的小孩去了,以后人家成了小英雄,自己可就成了小狗熊了,那绝对不行。 所以他就不放弃,这顿哀求撒娇啊,把陈秀秀整得都没招儿了。 这孩子可真是个小磨人精,关键是亲二大爷家,就剩这么一根独苗了,自己咋可能带他去呀。 哎,也怪自己,刚才没想周全,兴冲冲就去找了刘胜利,结果谁能想到,还让这小魔头,在外头听见了,现在这是把自己,缠得实在没办法呀。 最后实在招架不住,只好把他推给刘胜利,心里头默默对老爷子说声对不起: “峻岭啊,要是你想跟着去也行。但是,你也知道,刚才你师父可是不同意让你去的。 这样,只要你师父松口让你去了,他亲自来交代我,我就同意你跟着去。不然,峻岭啊,姑姑也帮不了你呀!” 说完了,陈秀秀简直是落荒而逃,实在是这小孩,太能缠磨人了呀。 陈秀秀让曾峻岭缠磨得,在心里掉了一路的面条泪,心说,自己咋就惹了这么个小魔王呢,早知道,唉,可惜没有早知道啊! 第332章 武器 陈秀秀是落荒而逃了,可刘胜利就惨了,被个小徒弟曾峻岭,实在缠磨得受不了了,最后没招,臭着脸过来,怒瞪着陈秀秀: “哼,我就说你这小丫头心眼子多,自己不想得罪人,把我老头子推前头去了。这家伙让我们家这小崽子给缠磨的! 我就说你们姑侄都是装相的大尾巴狼。让他去吧,去吧! 不在我跟前也好,眼不见心不烦,省得每天师父长、师父短地,总围在我身边转悠得我头晕眼花的!” 陈秀秀心里对老爷子也很抱歉,赶紧赔着笑脸:“是是是,都是我们姑侄的错,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吧!我给您老添麻烦了,在这儿郑重地给您老人家赔个不是!” 刘胜利见陈秀秀直跟他说好话,叹口气,能咋样啊,大徒弟参军走了,现在在外头到底咋样了,还不知道呢。 大徒弟临走还一再嘱咐自己,帮忙照看一下陈秀秀,毕竟这可是个孕妇啊。 瞅瞅陈秀秀这身子,怕不是已经怀孕,有四五个月了吧。 山寨里头还总有事,一刻不得闲,也是难为她了。 老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临走把曾峻岭推到陈秀秀面前:“我这可是把孩子交给你了,你可得给我带好喽!走时候啥样,那回来的时候,也得给我啥样!不然我可不饶你!哼!” 背着手气哼哼地走了。 曾峻岭一吐小舌头:“嘿嘿,嘿嘿,姑姑,我师父这是生我气了呀!临走都没说瞅我一眼!” 陈秀秀拿手指一点他脑门:“你呀,小鬼头,没看见你师父临走的时候,还怕你跟着一起去,有啥危险呢。 你看你师父对你多好呀,峻岭啊,将来长大了,可得多孝顺你师父啊!” 曾峻岭一挺小胸脯:“那当然,我师父对我贼好,姑姑,我偷偷告诉你,我师父压箱底的手艺,那都没传给我师兄和师姐,都传给我了!我不光长大以后孝顺师父,就是现在,那我也是贼孝顺呀!” 陈秀秀看这孩子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咯咯一乐:“你呀,人小鬼大!” 这就算是带了个童工了。 曾峻岭能够参加,陈秀秀她们组织的,去打日本鬼子的战斗,心里特别激动,小孩子么,一激动,就想显摆一下,就跑出去跟他的小伙伴炫耀去了。 万事俱备,就等三荒子,跟四荒子传回侦查的消息来了。 正好当前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就是缴获了胡小个子,那大车上好些武器,现在要去打日本鬼子,那当然得给底下的人马,把装备配上。 像靠山好,长江好这两绺胡子,他们的武器装备,还稍微好一点,剩下那些胡子,像天胜、双龙双虎那几小绺胡子,那可就没有啥好装备了。 有的胡子就是拎一口大刀,要是好刀且也还罢了,结果那大刀的刀口,都是卷刃的,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就是:你玩儿呢! 这就大刀别说砍个人了,拿去切菜都嫌弃它有可能,切不断菜梗子。 所以,正好从胡小个子那大车上,缴获来一些武器,派人统计一下,谁都是拿的什么武器。 等统计完了,把武器分下去了,再安排人训练他们。 不然,你让他一个平时玩儿那卷刃大刀片儿的,突然拿把机关枪,就能随便一突突,死一大片日本鬼子,那也不现实呀。 没经过专业的训练,谁也不是天才,哪能一上手就会用枪啊。 估计连咋开枪都不知道。 这活儿也不是那么好统计的,这些胡子都是乌合之众,一听,好么,要分武器了,那本来有把盒子枪的,他也偷偷藏起来了,还小声嘱咐熟悉自己的人: “哎,你们可千万别说我有把枪啊,我还等着上头给我再发一把新的呢。” 这样的人还真不少呢,过去那都是胡子们,出去抢劫或者绑票,顺便捋来的,谁拿到手里头,那就算是谁的战利品。 你没抢着,或者抢到了没保住,根本没人管你。 他们可没有免费发武器这一说。 突然有这好事,都想着占个便宜吧,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 你就说大家都这样,那还有个好统计么。 所以陈秀秀就把这活,交给无常和王老虎了,让他们俩搭档着,一起去统计。 之所以考虑让他俩一起去,那是因为,无常在开于大龙仓库的时候,表现出来的见多识广,和英勇机智,救了好多人的命,现在胡子中间,都快把无常,形容成天上下凡的神仙了。 整个把他神化了,就说凡人没有无常这么厉害,不然人家咋是阎王爷给起的名字,叫无常呢。 那过去阎王爷派来勾魂使者不就是叫黑无常,白无常么。 陈秀秀倒也没有制止底下人这么传,神化了无常也好,这样无常以后再开展工作,那也好开展啊。 现在无常在陈秀秀他们这里,就类似于现在兄弟单位,借调过来协助开展工作的那角色。 反正人家不正式属于陈秀秀,带领的这个队伍,只是来帮忙的。 啥时候人家上头的仙姑发话,或者人家无常自己想走了,她们也阻止不了。 现在陈秀秀就紧着往无常身边派人,为啥呢,派人可并不是监视无常,而是为了跟无常,学习先进的技术和理念。 多学点东西,将来即便无常走了,自己这边也不至于,再突然遇到类似拆定时炸弹的时候,没有人会的情况啊。 这个也许不那么好学,但是能够跟无常身边多长点见识,那也是好的。 让王老虎去纯粹是因为他,无论是在老百姓中间,还是在胡子中间,都有恶名,这家伙有点混,谁敢不听他的,他真敢下手祸害。 一般胡子都怕他,包括他那个绺子里头的胡子都是这样。 恶名在外的王老虎,再加上一个被神化了的无常,两个人的组合,完美。 不然你让谁去,估计也不大行。 这些胡子都散漫惯了的,还野性,一般你要是派个没啥威望的人去统计,他们能扯皮到不知道多长时间去。 现在时间对于陈秀秀也是很重要的,得趁日本鬼子,还没有彻底修好小铁路去搞破坏, 不然等他们修好了,运输兵力就不成问题了,那陈秀秀他们背靠的大山和大河,交通不便利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 极有可能被日本鬼子一网打尽。 生死关头,没那么多时间跟胡子们磨叽。 第333章 策反 事实上,果然派他俩去是对的,有那胡子想耍小聪明,隐瞒自己已经有枪的事实,王老虎眼睛一瞪,从腰里就把他的枪拔出来了,大嘴一咧····· 妈呀,那胡子还以为王老虎要枪毙他呢,吓得“噗通”就跪地上了,磕头如捣蒜地不断求饶。 剩下的那些胡子见王老虎这样,无常还在后头黑着一张脸,亦步亦趋地。 马上都消停了,老老实实地交代,自己都有啥武器,有没有枪,有枪的,瞄准能达到啥程度,会不会使用手榴弹、炸药包啥的。 统计完了,这边也就开始发上武器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照顾到的,毕竟,也没从胡小个子那里缴获多少武器,做不到一人一杆枪。 只是把会用枪的人,还有要跟着去打仗的人,都把武器配备齐了。 剩下那些留守的,和不会用枪的胡子,配备了一部分枪支弹药,他们得守着刚打下来的地盘啊,别陈秀秀他们出去打仗去了,回头家被人给偷了。 留守的这些人,就先在天宝镇训练着,作为储备力量,随时准备上战场。 等这些事情都安排完了,也开始训练上胡子们了,三荒子跟吴东先回来了。 他俩带回来的消息并不好。 鬼子的桥头堡里面,每天都有两个日本鬼子,二十四小时看守着,可气的是,里头还配备得有,伪满洲国的伪警察,和保安团的人一起。 这些日本鬼子对于当地,可能不太了解,但是架不住有这些狗腿子,在跟前给做介绍啊。 所以,日本鬼子现在也知道了,陈秀秀他们的情况。 日本鬼子也害怕,这些胡子再去破坏,他们正在加班加点修建的小铁路。 现在那防守,可是比大荒子他们带领着人马,第一次去炸小铁路的时候,森严了好几倍还不止。 而且,在大河对岸的柳树镇上,还驻扎的有日本鬼子的一个守备队。 日本鬼子的守备队有汽车,只要枪响了,几分钟就能到河边。 速度快不说,日本鬼子那装备,也不是这些胡子可以比的。 你看现在这些胡子里头,还有的用大砍刀呢,日本鬼子那可是机关枪手榴弹啥都有啊。 要是真打起来,胡子们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所以,只能以智取,不能力敌。 陈秀秀跟韩二当家的琢磨来,琢磨去,这事情,还不能拖,拖久了,小铁路修起来,那来得日本鬼子更多,更不好对付。 但是要是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开过去,打硬仗,估计不太行。 胡子们的命,也是命啊,不能说为了炸日本鬼子的小铁路,把所有弟兄们的命都填进去吧。 即便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但也一定要牺牲得有意义,能值得才行啊。 陈秀秀又细问了问三荒子和吴东,发现这些日本鬼子,每隔七天,会回去柳树镇。 这一天,桥头堡里头,只有伪警察和保安团的人在里头,而且,到那一天,就连伪警察和保安团的人,都不如平常多。 这个每隔七天,就会有一天防守比较薄弱的情况,还是里头一个,负责给修建小铁路的劳工们,做饭的老太太说的。 陈秀秀也没敢轻易地就信了,毕竟,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老太太说的是真是假呀。 还是得安排人手,再去侦查确认一下。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防守特别薄弱,倒是可以考虑,在这一天发动进攻。 陈秀秀跟韩二当家的,和各绺胡子头领们开战前会议。 站在大地图前面,陈秀秀说:“炸小铁路之前,我觉得咱们呢,最好先把河桥给毁了,桥头堡也最好给端下来。 不然,咱们跟他们打起来了,就怕听见枪声,日本鬼子的支援部队开车过河,来跟咱们打。 如果他们支援部队人马多,咱们肯定得吃亏。 我的意见是,派人控制住桥头堡里面的,伪警察和保安团的人。 然后破坏掉河桥。哎,那河桥就是木头造的,咱们派人把桥墩子锯一半,别给全部锯断了。 等到日本鬼子支援的部队,开车过来,就让他们连车带日本鬼子,一起掉河里去。 咱们安排弟兄们,站在河岸上补枪,你们大家伙觉得咋样?” 王老虎瞅瞅陈秀秀,低声跟无常说:“要不咋老话说,最毒妇人心呢!我算是知道了。女人狠起来,是真狠呢!” 无常撇撇嘴,这就叫狠了,王老虎怕是没见过,啥是真正的狠人吧!真是没见识。 看无常不吭声,王老虎还在说呢:“陈秀秀这娘们,肚子里那是一肚子坏水,不然我咋能屈居她之下呢。其实,这个大当家的,本来应该由我来当。哼!” 陈秀秀听见王老虎,在底下嘁嘁喳喳地,就喊他:“哎,王大当家的,有啥主意,大点声音跟咱们大家伙都讲讲! 咱们呢,现在就得集思广益,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大家畅所欲言,讲讲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就把日本鬼子的小铁路给炸了它!” “啊,这,那啥,我正跟无常兄弟讨论商量呢,还没想好,待会想好了,我俩再说。你们先——,那啥,你们大家伙先讨论吧,别管我们了。”王老虎根本就没啥主意呀,平时他打家劫舍,那都是硬杠的,啥时候这么费劲巴力地,还得考虑这么多事情。 无常心说,我啥时候,跟你个蠢货讨论来着,这人可真是不要脸,硬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不过王老虎就这样的人,你跟他计较非得气死不可。 无常站起来说:“其实,要是咱们时间充裕的话,可以考虑一下,派人去策反伪警察,和保安团的人。 听说他们平时,也不受日本鬼子待见。 我前几天还听一个,去参加我们天仙教法会的妇女说,她男人就是伪警察,亲眼看见,也不知道伪警察分所的所长,哪里得罪日本鬼子了,日本鬼子就把伪警察的这个所长,剁碎喂狼狗了。 所以,现在伪警察跟保安团的人,那也是人心惶惶,都害怕日本鬼子,不知道啥时候发起脾气来,也把他们给剁碎了喂狼狗。” 韩二当家的摸了摸下巴:“我倒是认识一个保安团的人,那人在里头还真是能说得上话,这么地,我派人去跟他联络一下,看看能不能策反他们,让他们加入咱们。” “对呀,与其给日本鬼子当狗腿子,时时刻刻还得担心着,自己被人家给喂狼狗,那还不如跟咱们一起,吃香地喝辣地,还能痛快地杀日本鬼子,何必去给日本鬼子当狗腿子,还被人从后头指指点点着骂祖宗呢!”王老虎嗷嗷地就喊上了。 这些胡子们的各个大当家的,也都七嘴八舌地说起来,自己跟哪个伪警察可能有亲戚,或者跟哪个保安团的人,可能认识。 天宝镇因为交通不便,还真没设立伪警察分所和保安团,但是对面那个镇子,叫柳树镇,早就被日本鬼子占领了。 这是个日本鬼子的据点,方便他们修建小铁路。 天宝镇跟柳树镇就隔一条河,所以两边,还真就有好多人,是沾亲带故的。 听无常这么一说,在座的人都开始想,自己跟那些伪警察,还有保安团的人,有没有啥交情。 要是有,那能策反他们,跟他们里应外合,对于打日本鬼子,那可就事半功倍了呀。 第334章 连消 说是策反,但谈何容易啊,人心不齐就是个很大的问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那些伪警察和保安团的人,有的是单纯的去混口吃喝、填饱肚子,有的是真的被逼无奈,还有的人,是真心投靠了日本鬼子。 如果只是一两个人想起义,也兴不起浪花来,只能随波逐流,让干啥就干啥。 里头也有那心里还有着善良的人,有时候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儿,他们也会心痛。 其中最招人恨的,就是一些地痞流氓,和小混混,他们加入走狗的队伍,就为了狐假虎威祸害人。 自己披上一身伪警察的皮,有日本小鬼子给他们撑腰,谁见了都得给他们点头哈腰问好。 他们帮助日本鬼子欺压奴役民众。这种是最可恨的。 程秀秀和韩二当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听过这些人叙述,那些跟他们有点关系的伪警察,和保安团的人以后,经过筛选,告诉下面的兄弟,哪些人可以去谈,哪些不能去谈。 万一弄不好走漏了风声,反倒会有危险。 陈秀秀把那些和伪警察有关系的人,叫到一起,告诉他们说: “策反的事儿千万不能着急,不能一见面就说:你别从那里干了,跟我打鬼子吧。 一定要讲究方式和方法,宁可错过,也不能强劝、硬劝,知道吗? 你们告诉那些人,不要担心以后的生计问题,愿意来我们这里的,我们随时欢迎。 不想加入我们的,只要给咱们提供了有用的消息,可以给他们一笔钱,最起码,保证他们以后一段日子里,衣食无忧。” 这衣食无忧可不敢说得那么满,比如保人家一辈子啥的。 一个是陈秀秀他们也没钱,再一个,你真这样,那现在跟着陈秀秀他们,一起打日本鬼子的弟兄怎么看! 啊,合着外来的和尚好念经是吧,人家能够被策反的,你给那么多钱,反而我们这些,一直跟着你吃苦受累的人,啥也没有。 那军心还能稳定得了么! 再者说,真的必须要用钱财,才能策反的人,那忠诚啊,正义啊,你敢信么。 所以,只能答应给一笔钱,当然这笔钱,也看你提供的消息,到底值多少。 陈秀秀把策反的政策,和下面的兄弟交代清楚,要不然空口白牙,就让弟兄们出去办事,那也不现实。 而且这还是比较难办的事儿,万一走漏消息,那可是掉脑袋的差事啊。 无论对于去办事的,还是他们要策反的对象,都很危险。 万一让日本鬼子给知道了,可不得掉脑袋么。 从古到今,凡事办事都是要花钱的。 韩二当家的也算是个大气的人,自掏腰包,分给了那些人,补充了一下说: “去的时候,先买点东西,别空手去。如果谁能策反成功,到我这里知会一声,我给你记一大功。” 王老虎一看,自己也不能怂啊,好歹自己还是胡子的头儿,靠山好的大当家的。 他大大咧咧地说:“兄弟们呢,事成之后,我请你们大碗吃肉、大口喝酒,去找最俊俏的娘们儿耍耍,那小娘们那小皮子,嘿嘿嘿。” ...... 韩二当家一听这王老虎,越说越离谱,用老人的话说,那就是下道了,不说人话了。 赶紧咳嗽一声,用胳膊肘怼怼王老虎。 王老虎这人好色,一提起娘们儿,就眉飞色舞,唾沫星子满天飞。 摇头晃脑的,别提多放得开了。 前段时间,让刘贤媳妇拿剪刀,抵住他命根子,那时候他差点吓死了,还以为真的要变太监了。 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有心理阴影,整天蔫头耷脑,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也不知道咋回事,这一说起来,还兴奋起来,脸红扑扑的,双手叉腰,把胸脯一挺。 完全没把韩二当家的,怼他那一胳膊肘子当回事,手舞足蹈,接着白话。 “当年老子,那是天天当新郎,夜夜入洞房,县城窑子里的,都是我王老虎的相好的。” ...... 底下的兄弟都是一些年轻的半大小子,听得津津有味,直咽口水。 眼睛直勾勾的,在脑补不可描述的画面。 韩二当家的可是急坏了,现在的情况,可不是占山为王当胡子那会儿,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能做。 现在是陈秀秀的队伍了,那好赖得收敛一点儿,注意影响啊。 “王大当家的,还是让兄弟们,赶紧出去办事吧,天色不早了!” 韩二当家的拿话点王老虎,可不知道王老虎是真没听懂,还是故意装糊涂。 还继续说个不停,还时不时的,拿眼睛不停的瞟陈秀秀。 其实,这王老虎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看看陈秀秀,咋处理这事儿,能不能压住这些胡子。 要是压不住这些人,那么,他可得早做打算。 毕竟打鬼子是要真刀真枪,玩儿命的事儿,陈秀秀如果不能完全服众。 万一打起仗来,别说策反别人了,自己这队伍,没准都会出现叛徒,反水的。 那在背后来一枪,谁也防不住啊。 这王老虎能够当上胡子头,在胡子堆儿里,能做到头把交椅,可不是光凭他那莽劲儿和狠劲儿,他也还真有点儿本事。 四荒子和他们那个绺子的兄弟,听着这话非常刺耳,就要动手,这不是不给大嫂面子吗? 陈秀秀冷笑着,按住四荒子的手,不让他发火。 毕竟现在是用人之际,不能轻易让内部产生矛盾。 她想了想,哈哈大笑了几声,说道:“弟兄们,王大当家的提议非常好。我就是一个女的,要是男的,我亲自带你们去潇洒去。” 陈秀秀一说完,王老虎明显一愣。 没想到陈秀秀不按常理,和套路出牌啊,要是她说“大当家的,你别说了,怎么不给我面子啊,怎么说我也是女人啊。” “你这不是不尊重我吗?”之类的这些话。 王老虎肯定再给她来个耍无赖、混不吝,继续让她难堪。 但人家陈秀秀,完全同意自己的提议,而且还说如果是男儿身,还要亲自带队。 不等王老虎反应过来,咋接话,陈秀秀紧接着说: “弟兄们,据我所知,小鬼子也喜欢咱们的花姑娘,好多漂亮的姑娘,都被他们给祸害了。 咱们不灭了小鬼子,以后你们都娶不上媳妇,找不到好姑娘。你们说,这小鬼子是不是太他么可恨了。 再说,咱们现在更没钱娶媳妇,连饭都快吃不上了,还不是日本小鬼子来咱们这祸害的! 你们瞅瞅,现在咱们连细粮都不让吃,吃了就犯法。 细粮只能给小鬼子吃,咱们吃粗粮。 可现在他们派来的那日本侨民,连粗粮都不让咱们吃上了,把地都给夺走了。 更可恨的是,现在不光土地被他们夺走了,他们现在还抓捕咱们的年轻男人,偷运到日本去给他们当劳工,卖力干活以后,还要饥寒交迫,客死异乡。 更是杀害无数咱们的老百姓,祸害了无数的家庭。 你们就说,咱们还能不能忍着他们,他们可恶不可恶,该死不该死!” 陈秀秀这番话,极具有鼓动性,就是日本小鬼子,抢了你们未来的媳妇,祸害了好姑娘。 可谓是杀人诛心,自己的东西,被人抢了,那还得了。 这些胡子,平时都是抢别人东西的,有人抢到自己头上,那还不和他们拼命。 陈秀秀没学过兵法啥的,虽然这话说的有点不好听,不恰当,但是话糙理不糙。 完全起到了笼络人心,增加队伍凝聚力的作用。 俗话说,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 韩二当家的,在心里暗暗挑起了大拇哥:“这女人越来越不简单了,这一招连打代削,化解了王老虎的攻势。” 四荒子和一帮兄弟,也是哈哈大笑,连连叫好,附和着说道:“兄弟们,大嫂说的对。” “大当家的说的好!” ······ 另外几个绺子的胡子们,也觉得有道理,纷纷鼓掌。 王老虎眨眨小眼睛,嘿嘿一笑,啪啪就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赶紧给陈秀秀赔礼道歉。 “你看看我这张破嘴,也没个把门的,净胡咧咧,忘了大当家的是女的了。 我一直认为,大当家的比咱们爷们还爷们,早就把大当家的,给当成男的了,大当家的,您别见怪啊!” 第335章 带打 如果不是为了打日本鬼子,陈秀秀一定会想个法子,整治整治王老虎,但现在大敌当前,她也放弃了这个想法。 再者,人家王老虎也道过歉,还扇了自己耳光,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那样就显得自己小气了。 做大事不拘小节,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撒出去的那些专门做策反工作的人不提,那是需要时间的。 她不敢把希望全都寄托在策反上面,按照老人讲的,鸡蛋不能全放在一个筐里。 曾峻岭这几天一直缠着她,吵的她脑瓜仁疼。 这孩子立功心切,恨不能立刻就去桥头堡,查看地形,打探消息。 王老虎和无常忙着训练那些人,还有一些出去找熟人策反。 此事毕竟重大,她也不敢大意,派人去把消息,上报给蔡曼丽。 万一中途出现意外,也好有人来增援啥的。 那要是一条道跑到黑,炸桥计划失败了,这么多条人命,她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女人一怀孕就特别容易累,她安排完这些事情,就有点显出来疲态了。 四荒子那眼里有活啊,让两个兄弟,扶着陈秀秀回屋里歇着去了。 自己的大嫂,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也得尽心尽力的照顾好。 其实,陈秀秀回屋里躺着,根本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事儿,就怕哪里出现遗漏,一遍一遍的检查计划。 想着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情况,一旦出现了意外,自己该如何应对。 正在她想的头疼之时,就听外面喊起了号子:是我的兵啊,跟我走。打鬼子,立大功。 她把木窗抬起一道缝,向外一看,可把她乐坏了,差点没笑岔气。 喊号子的不是别人,正是曾峻岭,倒背着手,手里还攥着一大把糖。 后面跟着一帮孩子,年龄都是在十岁上下的样子。 也不知道曾峻岭,在哪里找的这帮孩子,奇形怪状的啥样的都有。 好几个都是要饭花子,穿着全是补丁的衣服,手里端着豁牙子的破碗。 曾峻岭手在空中一挥,这群孩子就不喊了。 “想吃糖吗?”他问这些孩子。 孩子们平时饭都吃不饱,糖对于他们来说,那都是奢侈品。 肯定想吃啊,都点头说想吃。 “那好,想吃糖,就要听我的话,我让你们干啥就干啥,明白吗?”曾峻岭说。 几个要饭的小孩儿一抹鼻涕,问道:“整了半天,你倒是说啊,让我们干啥啊,赶紧给我一块糖吃,再等一会儿,我这几个牙都要馋掉了。” 那时候管乞丐都叫要饭花子,一个是穿的衣服啥样都有,衣服上都是各色各样的补丁,穿得花里胡哨的。 一个是乞丐脸上都不干净,顾命都顾不过来呢,谁还想着洗脸啊。再说,你洗得白白嫩嫩的,那人家一瞅,你这也不像是要饭的呀,谁还肯施舍给你东西吃呀。所以总不洗脸,这脸上,就像是有花一样。 再者,乞丐出门乞讨,那嘴上都是能说会道,净说些讨喜的话,不说讨喜的话,没人给饭吃。 讨喜的话,那更是花样百出,也有这一层意思。 如果不给,那就骂人,也是什么磕碜骂什么,有的受不了骂,就给了。 有凶的,就把要饭的打一顿。 反正啥样的都有。 穿的花,脸上花,讨喜的话花样百出,骂人骂的样式花,损人的功夫也有一套。 几个方面加在一起,就都管他们叫要饭花子。 曾峻岭咳嗽一声,说:“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大哥,在外人面前,都喊大哥。” “跟着大哥混,以后天天有糖吃。” 别看他小,但也知道收买人心,给别人画大饼。 “大哥,给个糖吃,解解馋虫,要不馋虫在肚子里老打架。”几个要饭花子起哄说。 曾峻岭扔给几个要饭花子一人一块糖,每一块儿糖,都准确的扔到他们手里。 这一手功夫,就把几个要饭花子镇住了。 他们不但是要饭,有时候实在没吃的了,也有偷的时候。 一看曾峻岭手上,这是有真功夫啊,刚才还嘻嘻哈哈,这下可真肃然起敬,严肃起来。 恭恭敬敬的喊大哥,其他孩子也都挺机灵的,跟着喊大哥。 孩子们拿到糖,高兴得直蹦。 “好,现在跟我上外面跑一圈,我看看你们的耐力如何。”说完,自己带头开始朝村外跑去。 陈秀秀轻轻的关上窗户,没想到,这曾峻岭还真是有一手啊。 人小鬼大,这么短的时间,就拉了一帮人。 虽然用了些小手段,但也很厉害了。 正好人多一点儿,能更好的吸引桥头堡,那些守卫的注意力。 她笑笑,本来还有点儿担心这个孩子呢,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这家伙还真是一把好手,如果用好了,没准能派上大用场。 到了吃饭的时候,曹寡妇端着小米干饭,还炖的土豆茄子,热气腾腾的很有食欲。 陈秀秀赶紧起身,曹寡妇说:“别起来了,在炕上吃吧,又不是外人,没那么多讲究。” 曹寡妇干活非常麻利,摆好了炕桌,饭菜放在桌上。 “谢谢曹婶了,这个家现在全靠你照顾着,伺候我爹,还得照顾我们这些小辈,真是过意不去啊。” 陈秀秀从小,就没得到过母亲的疼爱,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把饭菜端到跟前。 曹寡妇说:“孩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身子重,还要办大事儿,我能出点儿力,也是应该的。” 陈厚魁不放心陈秀秀,闺女怀着身孕,还得带领着那些胡子打仗,老父亲能放心得下么,就把曹寡妇给派来照顾照顾她。 毕竟,总比那些胡子照顾得强。 两个人边吃边聊,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倒也挺温馨的。 外面阳光斜射进屋内,饭菜冒着热气儿,曹寡妇和颜悦色的和她聊着天儿。 她有那么一瞬间,恍惚了一下,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 那个时候,最向往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还不等她高兴几分钟,董翠花带着一大帮人,“咣当”一声就把们踹开了,一下就把她从幻想,拉回到了现实。 “陈秀秀,我的人调查清楚了,那个瘸腿的汉子就是你弟弟,陈勤。”董翠华怒气冲冲的说道。 陈秀秀淡定的抱着碗,有滋有味的继续吃饭,回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你得把你弟弟交出来,还我孩子,很多人都看到了,就是你弟弟把孩子抱走了。” 董翠花用眼睛撇了一下,陈秀秀吃的饭菜,还以为她吃的大鱼大肉呢。 吧唧吧唧的吃的那么香,连自己说话,她都不抬头看一眼。 “我也想把他交给你,关键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他媳妇还没人照顾,他就跑了,我还想找他呢。” 董翠花一听就不干了,把从前耍无赖的本性,又捡了起来:“你不把你弟弟找出来,我还不走了呢,就跟你吃住在一起。” 陈秀秀真有点无语,两个人关系刚刚缓和一点儿,这又出了这么一个事儿。 她正想说话,一个兄弟从外面跑了进来,趴在陈秀秀耳边,低语了几句。 陈秀秀听完,把碗筷重重的摔在桌子上,骂道:“这些该千刀万剐的日本小鬼子,竟敢抓走我弟弟!我要不杀了他们,我就不姓陈!” 董翠花反应更大,直接”嗷”一声蹦了起来,抓住陈秀秀的胳膊,问道: “是你哪个弟弟被抓走了?是陈勤吗?那我儿子呢?不会也被日本小鬼子给抓去了吧?” 第336章 教训 董翠花死死的抓住陈秀秀的胳膊,拼命摇晃,把陈秀秀胳膊都快要抓破了。 那个来报信的兄弟一看,这还得了,敢对大当家的不敬,大当家的可还怀着身孕呢,哪里架得住董翠花这么摇晃啊,万一给摇出个好歹来咋整。 上去就给董翠花一个大耳刮子。 这一巴掌让董翠花彻底冷静下来,眼泪唰一下,就流了下来。 俗话说母子连心,何况这孩子,可是董翠花盼望了多少年的意外之喜。 陈秀秀一看董翠花,这也够可怜的,本来一肚子气,这会儿也强压住怒火。 朝那个兄弟点点头,让他先出去歇着。 然后对董翠花说:“被抓走的是我的大弟弟陈勤,说是被抓住走的时候,还抱着一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你儿子,还不好说。” 董翠花哭着说:“那就一定是我儿子了,我的宝贝啊,好命苦啊,是娘没照顾好你啊!呜呜呜——” 同样是女人,知道这种滋味,假如是自己的孩子小猫,被小鬼子抓走喽,那她这个当娘的,拼命也要把孩子救出来。 拍拍董翠花的肩膀,安慰道:“妹子,你也别着急,消息还不一定准确。即使是你的孩子,咱们一起想办法,一定能把他们都救出来。你先别自己就乱了阵脚,孩子可还等着咱们救他呢。” 董翠花听陈秀秀这么说,趴地上,就给她磕头。 那可是真磕啊,咣咣咣的往地上撞。 拦也拦不住,脑门上磕得全是血。 “只要你能救出我的孩子,要多少钱我都给,哪怕我的全部身家也行,求求你快点儿派人去吧,求你了!呜呜呜——我苦命的孩子啊——” 翠花救子心切,这也可以理解。 但那些被抓走的人,都在小鬼子的重兵把守之下,哪有那么容易,说救就能救的出来啊。 别说日本小鬼子的武器比他们这些胡子先进多少倍,就说日本小鬼子那吃食,胡子跟人家就比不起。 胡子整天吃啥喝啥,别看胡子们过去打家劫舍,又是绑票啥的,可老百姓也过得苦,本来就没啥好吃的,好喝的。 那他们再抢,能抢到啥呀。 胡子们也就是将将温饱,吃饭那也不是纯米饭,吃得也是野菜糊糊,炒菜连油都没有。 除非打了啥大胜仗,缴获了好东西,能吃顿饱饭,不然连顿饱饭都吃不起。 人家日本小鬼子吃的啥呀,咱就不说小鬼子吃的,就说个事实,人家那养的狼狗,吃得都是肉罐头,你想想,小鬼子不是吃得更好。 两下对比,体力能一样么。 关人的那地方,守卫还那么森严,一时半会的,咋救啊。 陈秀秀把董翠花扶起来,和颜悦色地说:“这事儿我比你还急,你还不能确定,你的儿子到底是不是被一起抓走了。可我弟弟陈勤,那可已经确定了,就在里面呢。想救人,可不光是钱的事儿。 救人得从长计议,至少,咱们得了解人家那关人的地方,军事守备力量薄弱点在哪里吧。 如果真因为着急,就这么硬碰硬地去拼,就怕不但人救不出来,反而还会搭进去更多的人命。” “那你打算啥时候动手,要人我给你人,要钱我给你钱,你就要我的命,我也给你。”董翠花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而且以后说不定根本就不能再生了,这一个,还是侥幸得来的。 说这番话全是她的真心话。 陈秀秀沉吟半晌:“行,你等我消息,也就这一两天,动手前,我一定派人告诉你。” 董翠花眼睛一瞪:“还派啥人告诉我啊,我就住这儿,不回去了!我等你消息!不过你可快着点啊!” “那也行,随你吧。”陈秀秀说完,继续捡起碗筷吃饭。 大荒子临走前,跟她说过很多话,当然也告诉过她,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大事儿,都不能慌。 该吃吃、该喝喝,一定不能自乱阵脚,你是大当家的,你一乱,那就坏了。 很多胆小的兄弟,或者见风使舵的人,看形势不妙,肯定会提前逃跑,或者转投他人。 所以,火烧屁股,脸上都得笑,下一秒要杀头,也要继续干饭,填饱肚子。 当时她还不理解,说:“谁能做到那么心大呀,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大荒子的原话是,没那么大的本事,你就演戏,装也要装个样子,这叫稳定军心。 此刻,她的亲弟弟被抓住,心里早就急得不行,还有其他的事儿,都凑到一起了。 她也想像董翠花一样,哭一哭,抱着哪个人的大腿,求别人帮帮自己。 可问题是,这个世道,你求谁去啊,谁能为你拼命,谁能自始至终帮助你啊?就连大荒子,不也为了前途和抱负,远走他方了么。 啥事儿,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自己手底下有人,安排好了,才有可能救人,才能救国救民,最后完成自救。 所以,她一想起大荒子的话,她就开始演戏。 董翠花看她这不着急,不着慌的样子,气道:“这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吃饭?你这饿死鬼托生啊!赶紧安排人去侦查侦查呀!” 陈秀秀端着饭碗,慢条斯理的说:“别急,负责出去侦查的人手,我都已经安排下去了,等着吧。你饿不饿,饿就一起吃点儿。” 董翠花一摔门出去了,蹲在墙根底下,自己边抹眼泪,边生闷气。 她带来的那些人,知道孩子被小鬼子抓去,也都蔫儿了,要是跟其他胡子动手,还能对付一下。 但他们这些人,想要去救人,那就是痴人说梦。 也都各自找墙边蹲下,低声的交谈。 他们这些人正说着话呢,突然就感觉“嗡嗡”的声音,董翠花心里正烦着呢。 喊道:“你们说话小点儿声,闹哄哄的,可吵死了!” 刚说完,就听有人“嗷”一嗓子,就叫开了,连蹦带跳的,跟疯了一样乱跑开了。 董翠花刚想骂她,就觉得脸上一疼,起身一看,墙头上正趴着一大帮孩子,手里还拿着蜂窝,正往她们身后扔马蜂窝呢。 “他么的,谁家的小兔崽子,给我下来!看我不揍死你们!” 她这一喊,其他兄弟也看到那些手里头举着马蜂窝的孩子们了。 纷纷大骂,还有的往墙上爬。 一声口哨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喊道:“风紧,扯呼!跑哇——” 几个小孩儿撒丫子就跑没影子了。 这马蜂攻击性极强,没一会儿功夫,就把她们几个那脑瓜子,蛰得跟猪头一样,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正在这些人乱做一团的时候,出去打探消息的吴东,和三荒子夫妻回来了。 吴东飞身上房,站在高处,四下寻找‘凶手’,就见不远处,一帮孩子正躲在柴火堆后面,在那里咯咯咯地偷笑呢。 她几个闪身就悄悄来到柴火堆后面,听到一个孩子说:“大哥,你交代的事儿,我们都干完了,该给我们糖吃了吧!” “别急,你们说说,有没有被人发现踪迹?干活的时候,怕不怕?”就见她小师弟曾峻岭大模大样地,叉着腰,腆着肚子问。 孩子们说:“怕个屁老丫子,我们扔完就跑了,谁也没发现!” “好,每人一颗糖,一会儿咱们去借个老母鸡,做个叫花鸡吃,那家伙,可是老香了!”曾峻岭吧嗒吧嗒嘴。 吴东站在这群孩子身后,笑吟吟的看着这群小混蛋。 捏着嗓子说道:“是吗?光吃鸡,也没有酒啊!” “要什么酒?小孩儿不能喝酒,就你们还想喝酒......”曾峻岭小脸一板回道。 “啊,师姐,你怎么来了?我,我正给兄弟们开会呢,别扯我耳朵,疼......嗷嗷——”吴东伸手就把曾峻岭的耳朵给揪住了。 凶巴巴地跟曾峻岭说:“小师弟,师父怎么教你的,不是说,不让你偷老百姓家里的东西吗?” “我不是偷,我是借,嗷嗷啊,松手,快松手啊,耳朵好疼,好疼——是借呀,不是偷,真的,过几天有钱了,我就还他们!”曾峻岭使劲往出拽他的耳朵。 “什么借,偷就是偷!鸡都吃了,还怎么还?你小子给我老实点儿,再敢胡闹,我告诉师父收拾你!”吴东装着生气的样子,吓唬他。 这小孩儿刚来的时候,多老实,现在许是让师父刘胜利给惯的,越来越调皮了。 曾峻岭一瘪嘴:“师姐,快放手啊,给我留点面子,我刚树立起来的一点威信,让你一下子,就给我整没了!哼!” 吴东坏笑着:“屁大点个小孩儿,要什么面子?再不老实,我真收拾你了。说,为啥给董翠花她们扔马蜂窝?” 曾峻岭小脖一仰:“哼,谁让董翠花没大没小的跟我姑姑乱嚷嚷,还使劲拽我姑姑胳膊,好悬把我姑姑拽倒了。我刚才就是给她个教训。” 吴东拿手指点一点曾峻岭的脑瓜子:“你就嘚瑟吧,快别顽皮了,大人的事情,小孩儿少掺和。不老实点,小心我告诉师父教训你!” 说完,她飞身跳下地,去和陈秀秀汇报情况。 等她一走,曾峻岭揉揉耳朵,把腰一叉:“一个女人家懂什么啊,真是的,头发长见识短!哼!走,兄弟们,咱们去老乡家里,借只鸡吃去!” 第337章 计划 其实这曾峻岭心里有数,不让这些小兄弟们吃好、玩儿好,还真没办法树立威信。 以后办事也不好办,他自有他的一套方法,一边吃喝玩乐,一边观察这些孩子。 谁能用、谁不能用,谁有什么特殊的本事,谁是啥样的脾性,他都摸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大人们普遍都瞧不起小孩儿,不认为小孩儿成事儿。 他就在心里使劲,非要干一件大事儿,让这些大人们刮目相看。 陈秀秀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人家曹寡妇再刷碗啥的。 自己能干就多少干点儿,忙活完她上来困劲了。 也不知道是这些天,没有休息好,还是吃饱了饭,困得不行,倒头便睡。 吴东过来一看,三荒子在陈秀秀门口转圈呢,就问:“咋还不进去汇报情况呢?在这儿拉磨呢,跟个驴一样,一圈一圈的,你转得不迷糊啊!” 三荒子用手指在嘴唇上,做了个收声的动作,用手指了指里边,小声说:“大嫂睡着了,等一会儿再进去吧。” 两个人出去搭档打探消息,出去好几次了,也越来越默契,经常开玩笑,都习惯了。 说完又冲吴东傻笑一下,小声说:“如果你是石磨,我倒愿意做驴,天天围着你打转转。嘿嘿。” 吴东愣了半天,没明白咋回事,三荒子一把抓住吴东的手,把她拽到怀里。 低声解释了一下,他这个土味情话的中心思想,吴东脸一红,嘴一嘟说道: “大白天的,咋那么坏呢,臭不要脸的!你说说你,咋还学坏了呢!说,这些话,是不是还跟别的女人讲过?给我老实交代!” 三荒子急忙解释,:“我跟自己媳妇说话,咋就臭不要脸了呢。还有,我敢保证,绝对绝对没跟别的女人讲过,只跟你一个人讲的。嘿嘿,我以后这一辈子,也只跟你一个人讲,好不好?” 吴东娇嗔地瞪他一眼,水波盈盈。 两个人抓住这短暂的宁静时光,打情骂俏,说一些无伤大雅的笑话,倒也挺幸福。 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久违的笑意。 虽然,大战临近,未来生死未卜,但此刻,两个人快快乐乐的在一起,就已经很满足了。 陈秀秀这一睡,就睡到了太阳落山。 外面已经黑透,她才伸着懒腰起来。 “我怎么睡了这么长时间啊?哎呦,还有那么多事儿呢,可别耽误正事儿了啊!”她说着赶紧起身,开门出去。 一开门,就看到三荒子搂着吴东,两个人靠在门框上,窃窃私语。 她这当大嫂的,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们俩,再说两个人抱在一起,她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慢慢的又往回退,不忍心打扰他们。 她想起了大荒子,如果他在这儿,也可以有个男人抱着自己,疼自己、爱自己。 但是,形势不允许啊,儿女私情,只能往后放一放。 她这儿正走神呢,撒出去负责策反的,还有其他准备工作的兄弟们,都回来了。 那些人一到门口,看到三荒子和吴东抱着,都哈哈大笑。 王老虎色眯眯的看着吴东,咳嗽了声,说道:“呦,三大当家的,这么大了,还得让娘们儿搂着啊,真香!哈哈哈哈。” 众人笑的更厉害了,王老虎的性格,又有点儿人来疯,人越多,他越喜欢表现自己,越撒欢得厉害。 再加上胡子堆里头,混了那么多年,嘴里最是荤素不忌。 接着说道:“三当家的,不会是还没断奶吧,嘎嘎嘎——” 说完,不等别人笑,他自己先怪笑起来。 三荒子和吴东赶紧起身,尴尬的整理整理衣服。 那个年代,人的思想观念还比较保守,大白天的,两个人抱在一起,会让人笑话有伤风化的,即便俩人结婚了,那也是不合体统的。 三荒子也是嘴上不饶人的角色,正色道:“王大当家的说的对,我是有这个毛病,不让娘们儿抱着,还真睡不着呢,谁让咱有这个条件呢!是吧,王大当家的!” 王老虎哼哼两声,不服气道:“这还要啥条件啊,我王老虎当年,那可也是天天的,都有娘们儿搂着睡。” “别人用过的筷子,我是坚决不会用,嫌脏!呸!”三荒子在地上吐了一口吐沫。 “你!”王老虎被三荒子怼得无言以对。 可不是吗? 那些窑姐儿,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 王老虎吃瘪,只有温家沟的胡子们,敢笑一笑,其他绺子,特别是王老虎手下的人,那都是憋着不敢笑啊。 就怕事后被报复,被特殊照顾喽。 王老虎这人记仇、心眼还极其小,睚眦必报,可是出了名的。 陈秀秀在屋里一听,王老虎和三荒子要顶牛,杠在一起,怕他们开玩笑过火,打起来,再因此记仇啥的。 赶紧咳嗽一声推门出来,打断两个人的话:“兄弟们都回来了,怎么样,事情都办好了吗?” 四荒子也是个小机灵,知道大嫂的意思,也跟着说:“兄弟们之间开开玩笑,可千万不要记仇啊,都是一家人,别真的较真哈。来来来,咱们大家伙赶紧说正事儿吧。” 王老虎脸上这才缓和了一点儿,他一推无常,下巴一仰:“训练的事儿,那都是无常兄弟张罗的,让他先说说,咳咳,他要是没有说到的,那我再来替他补充。” 无常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清了清嗓子道:“大当家的,众位兄弟们,经过训练,装备齐全,而且会使用的,一共是六百七十八人。” “其中,能够熟练使用枪械的,只有两百七十多人。” “还有一千多人,只有冷兵器,而且战斗力一般。” ...... 无常这一详细汇报完,大伙也都是一阵沉默。 虽然看着,这人是不少。 但真正有战斗力的人,还真不够看,要是直接和小鬼子硬拼,估计能活下来的,绝不会超过百人。 其他的兄弟,都得成为炮灰。 负责策反的人也出一个人汇报,说一共策反了七个人,都是真心想打日本小鬼子的。 做其他准备工作的人也跟着汇报,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准备好了,桥墩子也已经偷偷的派人处理过了。 现在派一部分人看守着,还有一些,正在准备陷阱。 ...... 陈秀秀听着这些人汇报完,心里已经渐渐有数,形成了一个计划。 她看了一眼韩二当家的,说:“韩叔,您看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有没有哪里还有遗漏,或者有问题的地方?” 韩二当家的在山上,那可是出谋划策的老手,此刻他低头想了片刻道:“咱们还差一个退路,万一计划失败,我们这些人如何能够安全稳妥地撤离,才是个大问题。” 陈秀秀敬佩的说:“还是韩叔想得周到,我只顾着往前冲锋了,还真没考虑到撤退这一步。这是我的失误,我得跟大家伙检讨。 你们看这样行不行?就是一旦计划失败,小鬼子反扑,我们以放狼烟为号。 负责转移老百姓的兄弟,一旦看到信号,立刻转移老百姓。 另外在路上再准备一些陷阱炸药,阻断小鬼子追击的速度。” 韩二当家的点头,说:“也只能这样了,最后这步棋,用不到才最好。但是不能不防,最好这负责转移老百姓的人,选个比较稳妥的人出来。这可关系到大家伙,能不能安全回来的问题,不能大意了。” “成,这事儿我记下来了。”陈秀秀一点头,心里对于派谁留守,已经有了主意。 大家又商量了一会儿,众人都散去,做最后的准备。 韩二当家的不急不火的,点着一袋烟,靠在院子的磨盘上,大家都走了,他也没走。 有那招呼他一起走的人,他就跟人家说:“等我抽完这袋烟的,你们先走。” 大家也都没当回事,只有陈秀秀看着韩二当家的,心里知道,他这可能是有啥话,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讲,要单独跟自己说。 等院子里人都走完了,陈秀秀走到韩二当家的跟前,说:“韩叔,您是不是有啥话要单独跟我说啊?来,咱们进屋细聊吧!” 第338章 叛徒 陈秀秀把韩二当家的让到屋里,在门口左右看看,见没有什么人跟着偷听,转身把门带上。 “韩叔,您先坐会儿,我去给您倒点水儿喝。”陈秀秀恭敬的说道。 她有预感,韩二当家要跟她说的话,肯定是关系重大,不然不能这么谨慎。 但又不好意思直接问,于是就借着倒水的话头,做个开场白。 如果真是事情比较重要,韩二当家的肯定不会让她倒水,直接就会告诉他。如果不重要,那自己也不用这么紧张了。 果不其然,韩二当家的用烟袋一拦,说道:“不必了,我也不渴,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儿吧。” 说完,把烟袋锅里头的烟灰在炕沿边上磕了磕,磕完灰,把烟袋锅子往装烟袋子里头一别,斜插自己裤腰带上。 韩二当家接着说:“你还怀着孩子,屋里有烟味,对孩子不好。我待会出去再抽。” 过去东北农村,家里有抽烟的人,基本都是自己在地里,开块小片地,种点烟。 自己家做的烟叶子抽起来,不像现在人家那烟厂做出来的,味道有的闻起来,还多少带点香味。 过去那烟叶子,大都是用烟袋锅子抽,不光烟味大,闻起来还特别辣,特别臭,尤其这搁烟袋锅子抽完了以后,那烟袋锅子年深日久被烟味浸染,那味道,也不好闻就是了。 “谢谢韩叔了,还是您老人家想得周到。我替肚子里头这小家伙谢谢您!”陈秀秀心里一暖,真心的谢过。 “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有话我就直说了。也就是咱们关系好,我也受过你爹的恩情,哎,这才跟你说。”韩二当家的说完,还是不放心,突然跑到门口推开门。 又四下看了半天,确定是没有人,这才低声说:“大侄女儿啊,韩叔问你个问题,去炸桥谁带队指挥,是你?还是另有人选?” 陈秀秀一听,明白韩二当家的意思,他是看着自己有身孕,怕到时候打起仗来,有什么闪失: “当然是我带队指挥啊,我这领头的不去,不得被兄弟们说我贪生怕死啊。” 韩二当家的欲言又止,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你信得过,我愿意替你指挥。 不是韩叔说你,有些时候,真不一定什么事儿,都必须你自己亲力亲为。 当领导者的,除了需要有进取心,格局大,骁勇善战,心胸宽广的品质,那还得有激励部下,知人善任的能力啊。 一个人的能力始终是有限的,大家拧成一股绳,才能有大作为呀。 有个信得过、能力强的,替你指挥也一样,你这样亲自去,太危险了。 尤其若是有那奸人,趁乱把你给咋样了,那咱们这好容易拉起来的队伍,可就完了呀!” 人家这韩二当家的,说的还真全是真心话,也没有想篡权夺位的意思。 怕陈秀秀误会,还特意解释了一下。 陈秀秀一听就乐了,赶紧说道:“韩叔啊,看您说的,我能不信任您吗?要不先这样定下来,我先带队,万一我顶不住了,您老人家再出马,给我帮忙。您老看咋样?” 韩二当家的重重的点点头,叹了口气,说:“你这丫头,就是太好强了!要是万一有个啥不得劲的,赶紧说,可不能硬撑着啊!你这双身子的人,可不能逞强!” 又小声说:“还有个事儿,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有,撒出去策反的人,可是有几个回来得特别晚的。” “咱们都开完会,他们才回来,而且神情有点不大对啊!” 陈秀秀闭上眼睛,努力回忆,当时开会的场景,那时候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人。 虽然她记不全,派出去那些人的名字,但她还是能记得派出去多少人。 确实有几个晚回来的,而且鬼鬼祟祟的,一问情况,就推脱说,那些和伪警察和保安团的人,很难劝。 费了好大劲才劝成,但却没说,那些人有什么条件、要多少钱啥的。 不像其他人,成功的,都讲出来对方的要求。 即便没成功,人家也都说出,对方是因为钱没谈拢,还是因为啥原因,有顾虑不敢起义。 比如对方是因为胆小啊,或者不信任他们啊,还是那人,本来就不是好人啥的啊,都讲得头头是道。 不像这后回来的那几个人,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一瞅就有猫腻。 “有叛徒!” “有叛徒!”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说出,这让人胆寒的三个字。 他们可以派人出去策反,那对方的伪警察和保安团,也会有人进行反向的策反。 日本小鬼子有钱啊,一旦你这个人有利用价值,可是真舍得给钱啊。 保不齐一些见钱眼开的兄弟,就被收买,回来当内奸。 等摸清他们的计划,他们好拿这些人的性命,去换钱,然后远走高飞。 陈秀秀汗毛倒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原本以为自己的队伍,都是一心一意打日本小鬼子的人。 没想到还是出了这样的事儿,这可是在背后捅刀子啊。 要不是韩二当家的提醒,那这次,很可能就有去无回,一命呜呼。 自己死了到不要紧,关键还有自己肚子里头和大荒子的孩子,更重要的是,还有这么多兄弟,也会跟着陪葬。 将会死得一点儿价值都没有,死得不明不白。 “妈了个巴子的,良心都让狗吃了,等我抓住他们几个狗崽子,活剐了他们。”陈秀秀气得都坐不住了,站起来,双手攥拳。 恨不能现在就出去,把那几个人揪出来,亲手杀了他们。 韩二当家的阴阴一笑:“大侄女啊,沉住气。俗话说抓贼抓脏,捉奸捉双,你这就去找人家,人嘴两张皮,人家一晃脑袋,不承认,你不也没招儿吗?” 陈秀秀冷静下来,认可了韩二当家的话,皱着眉头说:“那咋办呢?可不是吗,现在咱们没有证据,他们要是真就不承认,咱也不能直接杀人啊。 何况,这事儿咱们还真得慎重处理,别万一冤枉了好人,让弟兄们寒心。 唉,我倒真希望他们背叛咱们的事情,是咱们俩在这儿瞎猜的。 真不希望,兄弟们一场,到最后反目成仇。更不希望,他们背叛咱们,投靠了日本鬼子,认贼作父,丧了良心!” 陈秀秀接着说:“韩叔,你足智多谋,您给出个主意,我这头发长见识短,也没招儿了。” 韩二当家的掏出烟袋放桌子上了,拿出烟袋锅子,把烟袋嘴叼在嘴里,习惯性的吧嗒了一口,想抽烟。 可是吧唧吧唧半天,也没冒出烟儿来。想起来自己当时怕影响到陈秀秀肚子里头的孩子,把烟袋锅子里头的烟灰都倒没了,更何况烟叶子了。 尴尬一笑,说:“这事儿说难办,就难办,说好办,可也好办。你为难,是因为你是当局者迷。” 人命关天,陈秀秀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人家韩二当家的不说,或者说一半儿,留一半儿,那也没招儿啊。 他不缺钱,吃穿不愁,凭啥跟你一起豁出老命去打仗啊。 以前自己老爹陈厚魁对他有过恩,但人家也加倍回报过了。 现在想用人家,就得给他足够的尊重。 让他感觉到自己的才能,受到了重视,有价值。 要不然随口一说,那成什么事儿了。 陈秀秀明白这个道理,老话不是说什么艺不轻传、法不贱卖,得赶紧给韩二当家的打溜须啊。 拿过韩二当家放在桌子上的烟袋,又接过韩二当家的,手里头的烟袋锅子,往里头装满烟叶子,又用手指头,把烟袋锅子里头的烟叶子,压实成了。 拿出洋火,“刺啦”一下,给韩二当家的点上烟,又恭恭敬敬地,给韩二当家的,到了一碗热水。 热水里还特意加了一把红糖,这红糖在当时可是金贵玩意,还是大荒子在家的时候,托人买的,说是让她坐月子,或者身子虚的时候补一补。 韩二当家的见陈秀秀上道、懂事,倒不是图什么东西,主要是得有个学习的态度。 他抽了一口旱烟,把门开了一道缝,脑袋伸出去吐了一个烟圈。 怕影响陈秀秀,也是再次确认外面没人偷听。 又狠狠地抽了几口烟,用手指头,直接按灭了烟袋锅子里头,燃烧的烟叶子。 韩二当家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狠戾起来。 他每当动了杀心,都会让自己的手,让烟袋锅子烧一下,那种皮肉之苦,是在提醒自己,杀人,就一定不能手软! 如果自己不灭了对方,那么对方就会杀了自己。 到时候被人背后捅刀子的滋味,会比这手疼的感觉,强烈百倍、千倍、万倍! “来,丫头,附耳过来......” 第339章 兵法 “你先这样,然后这样,最后再那样……如此这般,这般如此······”韩二当家的把自己的计谋,详细告诉了陈秀秀。 陈秀秀听完,顿时惊为天人。 带兵打仗、抓内奸,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学问,学到了,学到了,这是学到了呀! 她更加佩服韩二当家的了,这可是个神人呀。 “韩叔啊,您这本事都快赶上诸葛亮了,是咋想出来的的,这么多的道道儿呀,要是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呀!” 韩二当家的笑了,呲牙一笑:“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老祖宗早就把这些东西,玩儿得相当的明白了,我不过是捡点剩饭吃吃而已。” 他看陈秀秀对他那是一脸真诚,满眼的崇拜,无限的求知欲,实在是不忍心藏着掖着。 从怀里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个发黄的小册子。 皱皱巴巴毛刺刺的,还飞边儿了,看来韩二当家的,肯定是没事儿就偷着拿出来看看,看得次数多,加上年深日久,才会这样的。 “丫头,这个好东西给你吧,兴许你以后能用得上。”他还有点舍不得,把小册子在手里头摩挲半天,才慢慢地递给陈秀秀。 陈秀秀文化水平不高,但看韩二当家的,这么郑重的样子,想这册子,那一定是了不得的好东西。 赶紧双手接过,不顾身子不方便,给韩二当家的鞠躬,又觉得不够尊敬,还要跪下给他磕头。 过去那年代,对于传艺人,那是相当的尊重的。 韩二当家的喊道:“丫头,这可使不得啊,这东西再金贵,还能赶得上,你身子骨金贵!咱们爷俩都不是外人,快别多礼了! 你自己先看看吧,哪里看不懂的,你在问我。” 陈秀秀激动的捧着小册子,紧紧的贴在胸口,生怕丢了。“那先谢谢韩叔了,我这文化水平不高,虽然已经很努力地在学习了,但是这文化知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以后,肯定不能少麻烦您老了。” 韩二当家的看看时间不早了,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时间长了也不好。 万一有人扯老婆舌、说点啥闲话,自己倒是无所谓,可人家陈秀秀还年轻啊,不能影响人家名声。 “那啥,时间不早,我也回去歇着了。剩下的事儿,我就不参与了,你看着安排吧。”说完起身朝外面走。 陈秀秀要送送韩二当家的,被他拦住,说不用送了。 形势紧迫,她来不及看那个小册子,贴身放好,开始在心里琢磨,抓内奸的计划。 韩二当家的,也只是给了一个大概的方向,具体如何用人,如何运筹帷幄,还需要她自己定。 打定主意后,趁着夜色,她把三荒子和四荒子叫来了。 别的人忠心不忠心的,那不确定,可这俩人,是她亲小叔子,那肯定对她是忠心耿耿,绝无二话的。 不然当初,大荒子有心让他俩弟弟的其中一个,担负起山寨的重任,这俩人都没干,推脱给陈秀秀了。 人家也不是不能跟着大荒子一起去参军,还不是看着自己怀着身孕,怕有个啥闪失,才留下来照顾自己的,另外,帮大荒子守住这份家业。 俩人一来,陈秀秀就把计划,和他们详细的说了,让他们找几个心腹,去执行计划。 四荒子拍着胸脯子打包票:“放心吧,大嫂,这点儿小事儿,就交给我们兄弟俩了,您就等着瞧好吧!” 吴东那是跟三荒子夫妻俩个,形影不离,她拉着陈秀秀胳膊,悄悄地说:“大嫂,费那个劲干啥呢,我直接去抓住他们几个人,把人头给你拿下来,那不就得了吗?” 三荒子瞪了吴东一眼,赶紧说:“老娘们家家的,可别瞎咧咧了!听大嫂的,她怎么安排,就怎么干!哪来的那么多废话,看晚上怎么收拾你!” “我还怕你不成,走走走,看看咱俩谁先怂!”吴东结了婚之后,像是打开了封印,什么话都敢说。 陈秀秀用手捂脸,牙咬着嘴唇,强忍住笑。 四荒子是小叔子,可不管那个,荤的素的都敢接话:“三哥,你行不行啊,不行我这儿有药。实在不行,我可以给你帮忙!” 吴东和三荒子同时踢四荒子,两块臀大肌,一面一下。 “滚!” “没大没小的!” 这可真是用上全力了,把四荒子踢得直咧嘴,双手背到身后,不停的揉搓,连蹦带跳地离他俩老远。 陈秀秀脸憋得通红,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们几个啊,真能瞎胡闹,天也不早了,赶紧去办正事吧,千万小心,不能大意喽,小心驶得万年船,千万别看轻了任何人,小心阴沟里头翻船!” “得令啊!”四荒子学着唱戏的腔调,出门去了。 三荒子和吴东俩人,这次需要分头行动,各自带几个人走了。 陈秀秀有意培养曾峻岭,给他也安排了任务。 忙完已经是后半夜,如果计划顺利,第二天早上就能有结果,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第一次自己带头打鬼子,这么多人和事儿,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本来想睡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 深秋的夜晚,凉风习习。 她又穿了一件儿厚衣服,在院子里,不停的走来走去。 脑子里想着事儿,走着走着,就走到厨房附近,就听着唏哩呼噜、哼哧哼哧的怪声儿。 她循着声音,打开厨房的门,那时候山里野兽多,有的野兽迷路,或者饿极了,就跑到人居住的地方偷东西吃。 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厨房里面,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吃东西。 她一手拿枪,用脚踢了一下地上的柴火。 哗啦一声响,那吃东西的声音停止了。 回头看着陈秀秀,陈秀秀差点就要开枪了,她以为是野猪,或者黑瞎子啥的在偷吃东西呢。 瞄准就要开抢,可仔细一看,这哪里是什么野兽啊,不是孟三丫吗? 此时的她,正把脑袋,插在一个剩饭剩菜的盆子里,吃的满脸都是饭粒、菜叶。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秀秀,也不说话。 也不知道孟三丫,是啥时候跟来的天宝镇,有心问问她,一想,天这么晚了,算了吧。 陈秀秀叹了一口气,收起了枪,“吃吧,吃吧,慢慢吃!” 这个弟媳妇也真是,大半夜偷吃东西,差点没当成黑瞎子,给她一枪。 这一吓,把她吓精神了,她也不继续在外面乱逛了,赶紧回屋歇着。 关上门,点了煤油灯,看起了韩二当家给她的小册子。 是一本兵法书,名字是《孙子兵法》。 现在这种书不稀奇,可放在那个年代,还是在乡下,人们普遍文化程度不高,能知道这本书的人,都没几个。 知道也不知道去哪儿买去,韩二当家的,不知道在哪儿,弄得这个小册子,而且还是手抄本。 字迹工工整整,非常清晰,而且里头还有注释,看不懂的地方,还可以看注释,其实真正的孙子兵法没多少,就是这注释多,而且写的那是相当的有水平。 也不知道韩二当家的,究竟是个啥身份来历,这字迹还极其耐看。 陈秀秀看着看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她一醒,天已经亮了。 外面吵吵闹闹,很多人在说话。 三荒子和四荒子两兄弟,兴冲冲的推门进来。 高声大喊:“大嫂,事情成了,你快出去看看吧,是杀是剐,还得你定夺!” 陈秀秀一高兴,紧张的搓搓手,关心的问:“你们几个人,都没受伤吧,赶紧回去补一觉,这里就交给我了。” “受伤,开玩笑!就这几个小瘪犊子,他们还没有能让我们兄弟,受伤的本事呢!” “我们不困,干这种事儿,比当胡子刺激啊,真他娘的过瘾!” “是啊,我们不困,我要亲眼看到狗叛徒的下场再睡!” 第340章 证据 过去那些胡子,特别恨叛徒。 干什么事儿,都是以义字当先。 这种叛徒,那就是不仗义,出卖兄弟,那都是死罪。 陈秀秀一出门,就看到地上跪着几个人,吴东、曾峻岭还有其他心腹兄弟,看押着这几个叛徒。 当时抓捕叛徒,怕别的胡子不明真相,再帮忙抵抗,所以一抓到,就把他们五花大绑,嘴也给堵上了。 几个人被推倒在地,嘴里呜呜出声,想喊冤,这也喊不出来呀,几个人不甘心地,在地上挣扎滚动,就想看能不能把绑自己的那绳子给弄开。 陈秀秀瞅瞅这几个人,问四荒子:“王老虎、韩二当家的,还有其他人,都通知到了吗?” 四荒子回道:“已经都通知过了,正往这边赶呢,估计待会就到。” “好,等他们到了再处理,让所有人都看看,做叛徒是什么样的下场!今天咱们要大开杀戒!”她看着这几个人,并不认识,应该是其他绺子的胡子。 时间不长,王老虎、韩二当家的,还有其他几个绺子的人,都赶了过来。 陈秀秀看了一眼,几个绺子里头的当家人,基本都到齐了,开口说道: “各位兄弟,我们马上就要去冒着生命危险,打日本鬼子。可是地上这几个畜生,竟然当了叛徒,要背后捅我们刀子。 我叫大家伙来,就是想让大家说说,该怎么处理他们几个?” 王老虎腾一下就站了出来,嚷嚷开了:“就是这几个小瘪犊子当了叛徒?奶奶的,我现在就弄死他们!” 说着掏出匕首,就要杀人,韩二当家的咳嗽一声,说:“慢!” 王老虎眼睛一立,反问道:“二当家的,你还要给他们讲情不成!其他的事儿,我可以给你面子,但叛徒,我必杀!” 韩二当家的笑笑,吧嗒了一口大烟袋锅子:“凡事都要讲证据,不能说是叛徒,就是叛徒啊。怎么着,也得把证据摆出来,让大家伙都瞅瞅,才能服气。” 这是他和陈秀秀定好的计划,就是避免有人不服,认为他们是为了打压异,巩固自己的势力,再乱了军心。 你就这么红口白牙地,说人家是叛徒,直接就给杀了。 那今天能说这几个人是叛徒,明天是不是,也就能说其他人是奸细。也给随便杀了! 那样还得了,到时候人人自危,人人都怕万一自己,哪一天也被打上了叛徒的标签,随随便便就被杀了。 那谁还有心思拼命打仗啊,还不得乱套啊。 所以,陈秀秀就跟韩二当家的,一唱一和地,杀人也要师出有名。好让别人谁也说不出来啥不好听的。 王老虎手里,一直紧紧攥着匕首,回头问陈秀秀:“对啊,大当家的,出示证据吧,也让我们大家伙好好瞅瞅!” 其他绺子的人,也都纷纷附和王老虎说的话,要看证据。 陈秀秀点点头,跟四荒子说:“给他们几个,把嘴里堵的那破布拿出来。” 四荒子过去就把几个人嘴里堵的破布取出来了。 那几个人可算是能开口讲话了,嗷嗷喊冤呢: “大家伙,别听陈秀秀这臭娘们的话,别被她给骗了呀!我们几个根本就没有背叛,不是叛徒!只是陈秀秀要杀我们几个立威,便于她掌控你们大家伙!我们是冤枉的,你们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对对对,你们大家伙可别被陈秀秀给骗了呀!她现在能给我们几个泼屎盆子,冤枉我们是叛徒,那没准哪天,你们不得她的意,她也得这么对待你们!” “嗷嗷嗷,我们几个是冤枉的,冤枉的!陈秀秀你个臭娘们,你放了我们!” ······ 这几个人,这家伙的,呜嗷喊叫的,这一边喊冤,还一边挑拨离间。 陈秀秀跟韩二当家的对视一眼,心里都暗自庆幸,当初俩人没说刚一知道这几个人,有可能背叛他们,而直接出手杀了这几个人。 真要那么做,那可就趁了这些挑拨离间,欲行不轨人的奸计了。 要说叛徒,能就这几个人么,说不定背后还有没有人呢。 万一还有人,趁机利用这件事情,挑唆底下的弟兄们闹起来,那可就悔之晚矣。 要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韩二当家的,经历的事情多,比陈秀秀想的就是周到。 陈秀秀看这几个人喊了半天,声音小了,也不看旁边站着围观的胡子,对地上跪着的几个人说:“先别瞎叫唤,我问你们,说你们是叛徒,这事儿你们认不认账?” 几个人都把头一扭,说:“你冤枉我们,我们不是叛徒,!我们辛辛苦苦去策反,你们就说我们是叛徒。” “就是啊,你说让我们去通知策反的人,让他们准备接应,我们就去了啊。” “就是啊,你说我们是叛徒,我们就是叛徒了?” 这几个人还死不承认,口径一致想抵赖。 “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老四,拿证据来。”陈秀秀冷笑,果然如韩二当家所说,叛徒肯定不会轻易承认。 一定抓住他们的把柄,否则,就是白忙一场。 ”四荒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东西:“都在这儿呢,我都给拿来了。” 说着,站到众人面前,清了清嗓子: “昨天我假意传话,让他们去那些被策反的人家,再确认一下。 他们走了以后,我就跟踪他们几个,一起到了策反人的家里,你们猜怎么着,我看到他们和策反的人,还有日本小鬼子在接头。” 四荒子用眼睛瞟了瞟,跪着的几个人,接着说:“接完头后,日本小鬼子就给了他们,每人两根金条,还发了一个伪警察的工作证。” 这时,那几个人脸色大变,刷一下就白了。 吓得一点血色都没有,看来人家还真是有证据。 被叫来旁听的胡子,一瞅这几个人的样子,就知道,这几个人绝对不无辜。 在场的兄弟们都暴怒了:“杀了他们!这些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敢背叛咱们,那咱们就绝不能留着他们!” “杀了他们,这些叛徒!” “敢恬不知耻给日本鬼子当狗腿子,就该活剐了他们!背叛老祖宗的缺德玩意儿!” ······ 看来这些胡子,大多数都是有原则,有血性的汉子。 对叛徒,都恨不能亲手杀了他们。 陈秀秀再次问道:“说!你们是不是叛徒?我们信任你们,你们转身就把我们卖了。” 几个人还是不承认,一口咬定四荒子是编故事。 “放你娘的狗臭屁,我四荒子什么时候说过假话,我要是说了半句假话,就让我被天打雷劈!你们敢不敢发毒誓。”四荒子也急了,明明都亲眼看见的。 陈秀秀说:“如果你们痛痛快快承认,我还敬你们是一条汉子,会给你一个痛快。现在嘛,你不就是嘴硬,要证据是吧。” “好,那我就给你们证据,吴东、曾峻岭,你们说说,你们看到什么了!”这是陈秀秀的第二步棋,捉贼捉脏。 吴东想把功劳给师弟,自己结婚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抛头露面。 她轻轻的推了曾峻岭一把,曾峻岭瞬间明白咋回事,感激的看了一眼师姐。 大大方方的走到众人面前,尖着嗓子大声说道:“我姑姑陈秀秀安排我和师姐,盯着这几个人。他们跟小鬼子见完面后,直接带着金条,和伪警察证回家,把东西都藏家里了。 回家后,他们一高兴,还跟他们想好的,在床上折腾了半天……” 陈秀秀这个当姑姑的,也不好意思说孩子,朝吴东使了个眼色。 吴东赶紧捂住曾峻岭的嘴,把他拉回人群中,不拦着,不一定还说出啥下流话呢。 本来挺严肃个事儿,但由于曾峻岭还没到变声期,嗓子尖尖的,说起他们折腾半天,给大人们听的哈哈大笑。 陈秀秀再次问跪在地上的几个人,说:“你说大人说谎,这么点儿个孩子,总不能也说谎吧?” 其中一个人还在垂死挣扎,狡辩道:“他自己也说,你是他姑姑,都是你教的,你就是看我们几个不顺眼,就想整死我们。” “不是你手底下的人就是不行,我们要不是其他绺子的人,你肯定不会针对我们。” “天胜的兄弟们,你们也要小心了,今天是整我们,明天没准就到你们了。” 这几个人到这个时候,还不忘挑拨离间,想着天胜这一绺子的人,能帮他们说话。 同时也是挑拨其他绺子的人,让人心不和。 真是其心可诛,陈秀秀气得直咬牙。 如果不是韩二当家的,提前给自己出主意,现在拿这几个人,还真没好办法。 也有可能,因为这么一个事儿,真的让人心涣散,军心不稳。 陈秀秀这次是真的笑了,笑的像花一样灿烂。 当然,如果脸上没有那些刀疤,会更好看一点。 现在她这一笑,让所有人都觉得毛骨悚然。 她底气十足的喊了一声:“老三,人带来了吗?” 三荒子在人群中高呼:“大当家的安排的事儿,当然都办好了。” “好,带上来吧,让他们见亲人最后一面,把他们的绳子解开吧,让他们站起来。”陈秀秀说道。 三荒子带着几个妇女,手里捧着一个花布包,她们还不知道咋回事呢。 这几个妇女,笑呵呵的跟众人打招呼,看到自己男人,就喊:“当家的,我把你要的东西都拿来了。” 四荒子接过几个布包,放在众人面前,打开一看,里面正是金条和伪警察的证件。 “啊?” “嚯!” “还真特么是叛徒啊!” 众人大惊,同时也感觉脊背发凉。 第341章 除奸 如果不是陈秀秀揪出这几个内鬼,这些胡子,大多数估计都会小命不保。 这时大家都恭敬的看着陈秀秀,眼神中都是崇拜和感激。 韩二当家的看到了,退后一步,深藏功与名。 几个叛徒此时,恨的直咬牙跺脚。 不停的骂自家的女人:“几个丧门星啊,不是告诉你们,这东西藏好了吗?” “唉,最终还是败在女人手里啊。” “就差一步啊,你们几个败家娘们,真是坑夫啊。” “滚,快滚!” 几个叛徒破口大骂,妇女们缩着脖子,吓得脸色煞白。 陈秀秀叹口气,让三荒子把女人们带下去。 陈秀秀交代过,祸不及家人,这些女人跟这事儿,又没有多少关系,直接把她们放走了。 天胜绺子的大当家的叫张亮,赶紧站出来,跟着几个人划清界限。不划清界限,万一别人以为他也跟这几个人有啥猫腻呢。 冲陈秀秀一拱手,直接说:“陈大当家的,这事儿我真不知道啊。我现在就杀了她们,不劳烦你动手。” 陈秀秀点点头,说:“也好,那就麻烦你了。” 张亮看了一眼王老虎手中的匕首,说:“王大当家的,借你的家伙用一下。这几个叛徒,还不配咱们浪费子弹。” 王老虎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借刀杀人,想得美,用你自己的!” 张亮犹豫了片刻,只见他从后背,抽出一把大砍刀,这大砍刀,看着就特别锋利。 “兄弟,对不住了。” 几个人还想最后挣扎一下,旁边那些胡子可不是光看热闹的,几个人一下就被擒住了。 按跪在地上, 寒光几闪,几个人的脑袋就搬家了。 瞬间,鸦雀无声。 只有无常,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心里暗道:“好快的刀,我不敌他。” 天胜绺子的大当家张亮,其实就是不想展露自己的功夫,所以才要借刀。 没借成,又不愿意浪费子弹,那子弹对于胡子来说,可是个金贵东西,一颗都舍不得白白浪费在叛徒身上。 子弹还得留着打日本鬼子用呢。 陈秀秀看了看太阳,时间也差不多了。 高声喊道:“兄弟们,出发,去攻打桥头堡。” “啊,现在就去啊,我这还没吃饭呢!” “没吃饭算啥啊,我还没拉屎呢!” 王老虎眼睛一瞪,喝道:“都他么给老子憋着,咋那么多废话!让你们出发就出发,再敢瞎咋呼,看老子手里的匕首没,这可不是吃素的!” 韩二当家的补充一句:“兵贵神速,你们没吃饭,那些伪警察和保安团也没吃饭啊。 咱们现在边走边吃,大当家的已经让伙房准备好了杂粮馒头,一人两个,路上吃吧。” 陈秀秀有身孕,特地给她寻来一匹稳当的老马,让她骑着。 一行人按照之前的计划,分头行动。 曾峻岭太小,吴东也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一匹矮脚毛驴,让他一个人骑着。 他还挺不高兴的,撅个嘴,一脸的不服。 “凭啥你们都是高头大马的,给我骑驴啊。” 要说骑驴也没啥,谁知道这小矮脚驴,还挺有性格,可能是想和这个小朋友聊天。 哦啊、哦啊,哦啊,不停的叫唤,摇头摆尾地,整个一个话痨。 一帮大人那个乐啊,这可把曾峻岭惹生气了,一个鹞子翻身,站在毛驴后背上,脱下裤子,一顿机枪扫射。 就说这小孩儿功夫练得太好,那真是淘气起来没个边儿啊! 几个离他近的胡子,笑得最欢实,也最倒霉,被淋了一身的童子尿。 “哼,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一会儿让你们知道知道,小爷我的厉害!”一拍驴屁股,把众人落在后面。 吴东怕这小师弟乱跑有危险,把他叫了回来。 陈秀秀问他:“峻岭啊,给你安排的任务,你准备好了吗?有没有信心啊?” “姑姑,您看您说的,就我这功夫,您还担心我不能完成任务?我保证完成任务!如果完不成,把小鸡噶下来给你。”曾峻岭信誓旦旦地,骄傲的像个打鸣地小公鸡。 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自信与老成,也可能真是艺高人胆大,人家心里有数呗。 陈秀秀和吴东相视一笑:“姑姑可不要你的小鸡儿,你好好留着吧。可得看好喽,以后还有大用处呢,嘿嘿。” 两个老阿姨的调侃,可惜曾峻岭还太小,根本听不懂,不过知道姑姑跟师姐是逗他玩儿呢,他也不恼。 对这个孩子,陈秀秀特别担心。 一个是自家的亲戚,还有一层,人家现在是大荒子师父,刘胜利的关门弟子,万一有个啥闪失,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于是,一路上不厌其烦的叮嘱曾峻岭,千万千万不能大意。 看情况不好,就先撤回来,再想其他的办法。 曾峻岭以前是奶奶带着,没啥好吃的,干巴瘦。 拜了刘胜利为师,那可是真惯着他啊,想吃啥就给买啥,而且管够。 所以,把曾峻岭吃的腆着肚子,还有点儿婴儿肥。许是有了跟过去,和奶奶一起生活的时候,没有过的安全感,显出了几许儿童的天真。 他一边听着陈秀秀唠叨,一边两个小手,摸着驴耳朵,偶尔还学驴叫,哦啊,哦啊...... 吴东在一旁劝陈秀秀:“大嫂,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这小崽子功夫了得,师父把一些压箱底地绝招,都传给他了,自保绝对没问题! 而且师父经常带他在道上混,别看他人小,江湖经验或许比咱们还强呢。 现在江湖上,他都有诨号了,正经也自己干过几粧大买卖呢。” 经她这一劝导,陈秀秀才稍微放下点心来。 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这么点儿个小孩儿,外表上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却已经是个老江湖了。 是自己小看他了,正所谓关心则乱。 其他兄弟安排好任务,基本上都不用过问。 但一到特别关心的人,总是感觉不放心,就怕哪里出差错。 说话间,一行人到了桥头堡附近的密林里。 陈秀秀一扯缰绳,把马停住。 她把曾峻岭叫到跟前:“峻岭啊,去吧,记住你的任务,就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制造混乱。 一旦他们乱起来,你就往回跑,有人接应你们。” 曾峻岭严肃的点点头,他又不傻,知道姑姑这是疼自己。 从后背的小包里,掏出另外一套衣服换上,趴在驴耳朵边儿嘀咕几句,就走出了密林。 刚一出密林,只听他双手并拢,学了几声喜鹊叫。 喳喳喳,喳喳喳! 不一会儿,也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群孩子。 这些孩子,要么拎个破筐,筐里装的都是野果子,还有的提着小破袋子,快速朝他围拢过来。 他把小手一挥,脆生生地道:“走啊,兄弟们,大哥带你们玩儿去。谁也不行乱跑,要不然,以后可再不带你们玩儿了。” ...... 桥头堡的岗楼里,伪警察正在推牌九,玩儿得热火朝天。 也就是今天他们敢玩儿两把,平时小鬼子在这值班时,他们累得像是狗一样。 伪警察地位比保安团还高一点儿,他们在里面玩儿,让那些保安团在外面巡逻。 保安团的人也不傻,能偷懒谁不偷懒啊。 三三两两的找个背风的地方,晒着太阳,吃着瓜子,哼着小曲,还挺惬意的。 突然,木桥上响起了脚步声。 保安团一看是一群孩子,穿得破衣喽嗖的,一瞅就是穷人家的。 都没举枪,老远就喊:“唉!谁家的小孩儿,赶紧滚犊子,此路不通。” 曾峻岭带着那些孩子,还是嘻嘻哈哈的,装作听不见。 保安团捡起一块石头,大声骂道:“让你们滚犊子,没听着啊!再往前走,我可揍你们了!” 这桥本来就不长,十几米的样子,保安团喊了两遍,曾峻岭马上就要到桥的另一头了。 曾峻岭装作人畜无害的样子:“叔叔,我们进山采山货迷路了,麻烦问一下,天宝镇怎么走啊?” 几个保安团的人一看,这十几个都是小孩儿,脸上黑不溜秋的,还真是进山采山货的,手里头还拎着破筐,还有破袋子。 “哎呦,你们走反了,天宝镇在桥那边,你们得往回走。”几个保安团的人围了过来。 “哦,是吗?我说怎么走,也不找不着家呢!那啥谢谢叔叔了,给你们点儿果子尝尝吧。”说着,也不管人家要不要,就硬往人家怀里塞野果子。 其他的孩子也都抓着野果子,往其他保安团的人手里,和兜里塞。趁乱偷偷往保安团的人身上,抹野蜂蜜。 曾峻岭趁乱溜到岗楼底下,然后悄悄摸到门口。 把背后的小袋子打开,嗖嗖嗖就撇了几个马蜂窝进去,然后整了个铁将军把门一锁。 “兄弟们,回家喽!”曾峻岭高喊一声,那十几个孩子,也都把小破袋子打开,往保安团的人身上使劲一甩,马蜂窝里头的马蜂,嗡嗡嗡地就追着保安团的人叮,因为他们身上,有野蜂蜜的味道。 这些孩子们,从怀里掏出来另一个小破布口袋,往头上一套。 小口袋上面,早就掏好了两个窟窿,正好露出俩眼睛。 孩子们嘎嘎地笑着,猫着腰就往回跑。只听得身后那些保安团的人,被蜜蜂蛰得嗷嗷叫,连跑带跳,乱做一团。 第342章 惊动 原来,曾峻岭这小子是用马蜂窝制造混乱。 这哪是混乱啊,简直就是一场惨无人道的灾难。 那些孩子们提前把马蜂窝整下来,用小布包罩着,这种野蜂子特别毒,弄不好就能把人毒死。 也不知道这些小孩子们从哪里学来的本事,这野蜂窝一般大人都不敢,他们竟然毫发无伤地弄了这么多。 所以,这真是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任何人都不能小觑呀,连个孩子都恐怖如斯。 马蜂窝里头的马蜂,憋在布包里好长时间,一打开见到人了,就跟疯了一样。 把那些伪警察和保安团的人,当成了破坏马蜂窝的敌人,嗷嗷地不要命似地这顿蜇。 曾峻岭带着这些孩子,嘻嘻哈哈的全身而退,都没当回事。 小孩子们一人抓了一把糖,笑嘻嘻的还吃糖呢,根本不知道这是一场残酷的战斗。 有些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 大人一想到拼命,或者可能有危险,就紧张的不得了。 除非是久经沙场的战士,心理素质能好一点。 但这些孩子,被曾峻岭忽悠来,说是那些伪警察和保安团的人欺负过他。 让这些孩子一起给大哥报仇,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 孩子们都以为是搞恶作剧,没有一个害怕的。 陈秀秀一看,这小子,真行啊。 表扬了他几句,然后让他带着孩子们,赶紧撤回天宝镇。 此时,第二波人已经冲上去了,他们的任务,就是控制住这些伪警察和保安团的人。 几十个带着枪的兄弟,猫着腰,贴着桥边,很快就到了桥的另一边。 这些外面的保安团,双手不停的挥舞着,赶马蜂呢。 有的转圈跑,还有的干脆把脑袋往地上一拱,双手抱头,有的急眼了跳到河里。 陈秀秀这边的人,都提前戴好面罩,没费多少工夫,就把保安团的人拿下。 不是被他们已经策反的人,都被捆住双手,塞了嘴,让几个胡子给带到密林里头,看管起来。 几个被策反的内应倒是没被捆起来押走,一见到陈秀秀就小声抱怨,“你们也不讲究啊!” 陈秀秀说:“这话怎么说的啊?” “我们都说同意当内应了,你瞅瞅,下手也不告诉我们一声,这都快要把我们蜇死了,多损呢!”一个保安团的人,双眼被马蜂蛰得,肿得都快要看不见东西了。 “小孩子们办事儿没有深浅,对不住了,对不住了……”陈秀秀扶额,尴尬的不得了。 至于在屋子里头打牌的伪警察,里头有一个内应,听见外头混乱,趁乱把那些人的枪,都给偷偷藏了起来,就怕万一这些人,听见外头的声音开枪,引来鬼子。 一旦枪响,鬼子的机动部队,从柳树镇开车几分钟就会到。 所有的一切,就都得前功尽弃。 所以人家这些内应,还是有用的。 屋里头的伪警察还让那些野马蜂,给追得焦头烂额呢。听见外头的动静,也暂时没有顾得上出来看。 他们从心里觉得,外头有保安团的人在,真有啥变故,保安团的人肯定先就开枪了。既然没听见枪响,那应该也是被野马蜂给袭击了。 等到无常和王老虎,带领着人马,破门而入,这些伪警察才傻了眼。 他们人少,一看这么多人,这么多枪指着他们,都放弃了抵抗。 连无常和王老虎都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 无常他们把这些人给绑了以后,派人通知陈秀秀。 陈秀秀留下一部分人,自己带着其他人,一群人朝着铁路桥进发。 因为炸铁路桥需要很多炸药,再说这玩儿意,一般人也不会用啊。 光靠无常一个人埋炸药,肯定不行,辛亏仙姑给陈秀秀派了几个懂爆破的好手。 他们早就埋伏在铁路桥附近,一看无常和后面的大部队来了,从树林里出来。 简单的打了招呼,这些人就和无常一起埋炸药、放雷管。 按理说他们的任务,到这儿基本就结束了,把桥一炸,引出鬼子的机动部队。 蔡曼丽的正规军负责阻击,断了这些机动部队的后路。 再由仙姑的人,去救人就行了。 一切都准备妥当,陈秀秀刚要下命令炸铁路桥。 董翠花带着十几个人,从人群里跑了出来:“等等,先别炸桥!” 陈秀秀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了,这么多人,费了这么大劲,就是为了炸桥,阻断小鬼子进天宝镇。 你说不让炸就不炸:“给我个解释!” 董翠花赶紧说:“你别误会,我不是不让你们炸,我说说,等我过了桥,你们再炸也不迟。” 陈秀秀不赞同地道:“过了桥,就离鬼子的机动部队更近了,你这一去,很有可能回不来啊。” 她知道董翠花,估计是想亲自去救自己的孩子。可是,就凭董翠花带的这十几个人,跟日本鬼子那机动部队比起来,可太不够看了。 董翠花神色坚定:“我孩子在日本小鬼子手里,这一趟我必须去!” 陈秀秀知道劝也没用,要是换成她自己,估计也会这么做,也就不再劝了。 临走前,董翠花回头看着众人:“有没有想挣钱的弟兄,跟我去救人,不管最后成不成,每个人我都给两根金条。” 那个时候,两根金条,可不是小数目啊。 谁见到金条,谁不眼红啊。 不过碍于陈秀秀的威严,都没敢吭声。 “陈秀秀,他们都是你的人,我不应该挖你墙角,但是我也是为了孩子。 如果你点头,你们这些人的口粮我都包了,多了不敢说,三五个月,还不成问题。” 董翠花财大气粗,又抛出一个诱人的条件。 陈秀秀也开始犹豫了,她看了一眼韩二当家的,韩二当家的点点头。 表示同意,哪怕只是三五个月的口粮有了着落,也是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啊。 要不然天天想着找饭辙,哪还有精力打日本小鬼子啊。 但陈秀秀也不能直接松口,面无表情地说:“哦,希望你说话算话,如果不按约定,我也有办法。” 她转身看着这些兄弟们,很多人的思想觉悟,并没有那么高,出来也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现在有发财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你说不让他们去,不是断人家财路吗? 肯定一些人会因此心生怨恨,以后不一定整出啥幺蛾子,暗地里使坏。 还不如索性就成全了这些,愿意跟着去的人。于是说: “兄弟们,这事儿你们自己掂量,有不怕死的,可以去,我不拦你们。” 她说完,这些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想第一个出头。 等了片刻,第一个人站了出去,后面陆陆续续又有十几个想去的。 董翠花并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要,挑挑拣拣,选了几个机灵的、会使枪的八个人。 朝陈秀秀拱拱手,嘎嘎一笑说道:“你们最好求天神老爷保佑我,能活着回来,要不然,嘿嘿嘿,你们一根毛也得不到。” 陈秀秀没成想,董翠花临走,还来这么一句,她感觉有点儿被人耍了。 怒极而笑,但也不好当面发作。 等董翠花带着人走远了,她看着几个被抓来的伪警察,问道:“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跟着我们打日本小鬼子,另一个选择,就是死!” 几个伪警察还不知死活,跟陈秀秀叫板,“我们是吃官家饭的,能跟你们这些泥腿子混吗?” 另一个也说:“赶紧把我们放了!要不然,一会儿皇军来了,把你们都突突了。” 还有两个,面面相觑,犹犹豫豫地:“不然,我们加入你们吧。” 这些伪警察平时作威作福,没少害人,陈秀秀也不跟他们废话。 把那个被策反了的伪警察叫了过来,说:“你呢?也没有改主意吧?” 那个伪警察说道:“大当家的,我过去是鬼迷心窍,给日本小鬼子卖命,现在我想明白了,以后跟着你们打鬼子!” 陈秀秀又让把那两个同意加入的伪警察给松绑了,冷冷地说:“好,那给你们三个人一个机会,把这几个伪警察都毙了。让我看看你们的诚意!” 三个伪警察稍微犹豫了一下,接过胡子们扔给他们的枪。 走到另外几个伪警察身边,一咬牙一闭眼。 啪啪啪! 几声枪响过后,这三个伪警察,顺利拿到了加入抗日队伍的投名状。 静谧的山林中,清脆的枪响惊起了林中的飞禽走兽,也把驻防的小鬼子惊动了。 小鬼子的机动部队,迅速反应,开着斜跨子、后面还跟着一辆卡车。 叽里呱啦,骂骂咧咧的朝铁路桥这边开过来。 他们还不知道,这一次出击,注定是他们的死亡之旅。 第343章 得胜 处决几个不肯归顺伪警察的枪声一响,其中一个选择投诚的保安团的人,就着急忙慌地跟陈秀秀说: “大当家的,咱们快跑吧,这枪声一响,可就是信号。柳树镇驻守的日本小鬼子听见,就得派人来了,小鬼子开车,最多十分钟就到!” 陈秀秀笑笑:“我还怕他们不肯来呢!放心,我自有安排!” 这保安团刚投诚过来的人,也不敢多问啊,刚入伙地位低,没啥发言权,说多了还可能被别人误会。 心里想,算了算了,看人家这大当家的,好像心里有数,自己就不多说了。大不了,待会看情况不妙,赶紧找机会跑路就是了。 陈秀秀看时间差不多了,把手一挥,带着众人迅速后撤,快速隐藏到铁路桥两旁的密林之中。 铁路桥这边之前留下来的无常,和仙姑派来帮忙的人,几个人手中都拿着起爆器,随时准备按下起爆杆。 他们在柳树镇那边的铁路桥头旁边,预先埋下了炸弹。 这十分钟时间,犹如一个世纪。 除了无常那几个人,众人都非常紧张。 也难怪啊,平时都是抢个富户、绑个票、截个道,大刀往肩上一扛: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十有八九都不用动手,被劫的人一害怕,就把钱给他们了。 这次是真刀真枪的,和日本小鬼子短兵相接,就算是平时一个劲嚷嚷着不怕死的王老虎,心里都多少有点紧张。 小鬼子的机关枪,他可是听说过,突突突的可真要人命啊。 陈秀秀手心里也都是汗,毕竟头一次亲临战场,多少心里还有点担心,万一哪里做得不好,让日本鬼子再给反杀了。 别的她倒不怕,就怕人家那小日本鬼子武器先进,装备精良,万一自己的人再吃亏了。 还得是韩二当家的,根本不当回事,拿个烟袋锅子一个劲地咂摸烟袋嘴子。 这种时候,肯定不能点烟袋锅子抽啊,万一让日本鬼子给瞅见呢。 不过就是嗦拉个烟袋嘴子,过个烟瘾。 估计就跟那小孩叼的那奶嘴一样,没奶,但是起到了安抚情绪作用。 王老虎用脚不停的踢他:“别嗦拉了,我说你可别嗦拉了,你这吧唧吧唧的嗦拉,听得我心慌!” 韩二当家的嘿嘿一笑,不屑一顾的说道:“没见识,就是没见识!就像你这样没见识的人,可太可怕了,小鬼子刚出门,这还远着呢,慌什么慌?你现在就慌了,待会打仗可别掉链子!” “你咋知道还远着呢?一天天地你净胡说八道,好像你看到了似的!”王老虎表示不信,不停的探出头向远处张望。 陈秀秀就在韩二当家的身边:“韩叔,你咋知道的啊,教教我呗。” 韩二当家的一笑:“这个不难,你过来听听就知道了。” 原来韩二当家的腰有暗伤,经常疼,于是常年得带着一个牛皮的护腰。 他把牛皮的护腰卷成筒状,当成枕头枕着,远处车辆的震动声,经过传导,他就能猜出个大概距离。 不过这也是他们现在距离柳树镇特别近的缘故,要是再远点,那就不好使了。 陈秀秀耳朵贴在牛皮筒上,还真是,能听到地面微微的震动,还有轰轰声。 “啊,原来是这样啊,还以为您老人家能掐会算呢!”她恍然大悟。 韩二当家摆摆手:“会者不难,难者不会,真传一张纸,假传万卷书,就是这么个道理。” 他又嗦拉了一会烟袋嘴子,突然,站起来绑好护腰,眼神闪过一抹狠戾。 “丫头,准备战斗吧,小鬼子来了!”韩二当家的提醒陈秀秀,自己则是掏出两把手枪,严阵以待。 果然,小鬼子的机动部队,很快就出现了。 无常那边时刻准备着,他们是这个计划最重要的部分。 很快,小鬼子的部队浩浩荡荡,好几辆车,几十个人出现在铁路桥的桥头。 他们很谨慎,怕有埋伏啥的,派几个鬼子骑着三轮摩托,慢慢的上桥侦查一番。 鬼子把三轮摩托骑过了桥,也没什么事,没有发现异常。 他们朝后面的大部队挥挥手,示意他们过桥。 等小鬼子的大卡车刚走到一半,桥墩子本来就被锯得要断不断的,摩托车比较轻,还没啥事。 可是这好几辆大卡车一上去,好么,这桥轰然倒塌,连车带日本小鬼子,全掉河里去了。 陈秀秀见状高喊一声:“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 这边的胡子们,有枪的都探出头,朝那几个骑三轮挎斗子的鬼子射击。 这几个因为是在前头探路的,没掉进河里,可不就得先解决了他们几个么。 这么老多人,一起射击,那几个鬼子当场毙命。 剩下在车里头的日本小鬼子,都掉河里去了。 本来这河水就挺深,里面还都是淤泥,鬼子在大卡车那后斗里头,翻到河里,都在那水里直扑腾。 陈秀秀带领着胡子们,站在岸上射击,那是一枪一个日本鬼子啊。 胡子们都兴奋得嗷嗷直叫唤,真是头一次打仗这么过瘾啊! 陈秀秀算计着时间差不多了,再打下去,估计日本鬼子的后援大部队该来了。还是得赶紧撤离。 河里倒是还有两三个日本鬼子还活着呢,这几个活着的日本小鬼子,应该是会点水性,扎水里头,根本就不露头,想打死他们,还真不太容易。 虽然不甘心,但是要再不走,就怕日本鬼子的后援大部队赶来,跟他们再短兵相接。 自己这边可没那么多枪支弹药啊,再加上,自己这边的胡子们,枪用得可不咋好,瞄准都不咋行。 只能遗憾地一挥手:“弟兄们,扯呼!” 带着人马嗷嗷就跑了。 日本鬼子军队驻地,听着铁路桥这边火力猛烈,知道这是有大股人马在跟他们打,火速又派兵增援。 这一次,他们几乎是倾巢而动,还带上了重武器。 陈秀秀他们前脚刚撤走,没几分钟日本鬼子的大部队就到了,一看河里的日本鬼子尸体,都快气疯了。 指挥官拿着军刀,怒吼:“八嘎,死啦死啦地,给我过河追!往死里给我打!” 这河水可没那么好趟啊,里头都是淤泥,还有好多暗礁深坑,虽然是条河,并不比那江好过。 试探了好久,这些日本鬼子兵,哇啦哇啦跟指挥官一汇报,指挥官听见他们说,过不了河,气得哇啦哇啦一顿骂。 也不管林子里有没有人,夺过旁边日本鬼子手里的机关枪,冲对岸就是一顿疯狂输出。 等他发泄完了,指挥着这些日本鬼子就要撤退。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走的,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吧! 对岸的无常,用力按下起爆杆,“嗯?坏了!” 炸药引爆器失灵了。但是无常就是无常,他经验丰富,早就料到可能出意外。 过去的炸药和引爆器质量不好,失灵偶有发生。 他特意准备了三个引爆器,赶紧按下第二个引爆器。 终于,这个没有意外。 轰! …… 对岸的日本鬼子们鬼哭狼嚎,死伤一片。 无常远远地一勾唇角,打了个呼哨,带着手下的几个人,飞快地消失在林间。 只有四荒子,趁着空当,蔫不悄地,把河里头,死去的鬼子的机关枪,捞上来一挺。 扛上就嗷嗷跑了。 所以,他赶上大部队以后,一见到陈秀秀,就一脸骄傲的仰着头,用鼻孔看人:“哼,大嫂,你瞅瞅,你快瞅瞅,我扛着的这玩意是个啥?嘿嘿嘿!” 那个时候,机关枪可是个宝贝,有了这玩意,那战斗力杠杠地。 “看把你这个小王八蛋嘚瑟的,不就是一挺机关枪吗?”陈秀秀故意逗四荒子。 四荒子嘴一撇:“还不就是一挺机关枪吗?你有几个?也拿出来给我瞧瞧!” 陈秀秀呵呵一乐:“行,看把你能的,哎呦呦,瞧你这顿嘚瑟!以后你也别娶媳妇了,就跟着机关枪过日子吧!” “啊,那可不行,机关枪是我的小伙伴,媳妇是媳妇,哪能一概而论呢!” “咋不能呢,要是把机关枪给我,我保证只跟机关枪过,不娶媳妇,哈哈哈哈。” “大嫂,你是女的,你当然不用娶媳妇!我可是男的,即便有了我最最最心爱的机关枪,那我也得娶媳妇呀!” ······· 众人听得跟着哈哈大笑,今儿个老百姓啊,真呀真高兴啊! 陈秀秀领着众人,骑着马,一溜烟儿,扬长而去。 第344章 庆功 陈秀秀带着众人回到天宝镇,开始清点伤员。 好在没有大的伤亡,有几个被流弹打伤,还有的撤退的时候跑的急,崴脚、扭腰的。 请了镇上的大夫给治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镇上的有钱人,一看这一大帮胡子打了胜仗回来,人家一直都没有抢,更没有偷他们。 而且听说这次是为了抗日入侵的日寇,才出兵去打仗的。其中有那爱国人士,早便知道日本鬼子的畜生行为,心里也是恨得牙痒痒。 奈何自己没有武力值,而且,日本鬼子没打到天宝镇来,他们就还存在着侥幸心理。现在一听胡子们出来讲,日本鬼子修建了个小铁路,就为了掠夺木材资源,占领天宝镇。都害怕了。 他们之中有脑子灵活的,赶紧组织人手,给这些胡子庆功。 不管胡子们平时咋地吧,至少在对付日本鬼子的立场上,大家同为国人,都是一致的。 镇上的富裕人家,大家集资,好酒好菜的招呼胡子们,陈秀秀也没有客气,带着兄弟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席间,陈秀秀特意起身敬酒:“这一次大获全胜,是大家伙一起拼命换来的,我陈秀秀记在心里,就不一一感谢了!” 她一转接着说:“但是,有一个人,我必须要真心的感谢!” 胡子们一听,都端着酒杯不喝酒了,好奇地听着。 就听陈秀秀继续说:“这个人就是韩二当家的,其实,抓内奸、打桥头堡、炸铁路桥,都是韩二当家的,一手策划出来的。 如果不是他神鬼莫测的奇谋,我想在座的各位,会有很多人丢了性命,当然,这也包括我在内。 所以,我必须敬韩二当家的一杯,以表示我万分感谢的心情!” 陈秀秀说完,把一小杯酒干了,她有身孕,否则一定换上大碗。 有些时候,功劳人家不要,但你不能不说。陈秀秀就是这点好,不贪功,更不会抢功。该是谁的功劳,必须得明明白白的。 韩二当家的一听,心中涌起一股热流。以前跟着王老虎,大家都知道有他韩二当家这号人,也都知道他挺有计谋。 但王老虎从没在众人面前提过,还都会说,是他王老虎自己想出来的。就怕一旦说出来,这主意是韩二当家的想出来的,再分薄了他自己的功劳。 韩二当家的嘴上没说,可时间长了,谁心里能高兴得了啊。要是他就想深藏功与名还好说,问题是,他没这么想啊,是王老虎私自给功劳匿下了,他能高兴么。 此刻,陈秀秀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么大的功劳给自己,他感觉自己这次跟对了人。其实本来韩二当家的,跟着陈秀秀做完这票,是准备回老家养老去的。年纪大了,思乡心切。年轻的时候,跟族里很是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以至于穷困潦倒远走他乡。 但是这都多少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事事休,不提也罢。人老了,总还是惦记着叶落归根。 可陈秀秀这么当众一表扬他,没说把他的努力当成理所应当,更没有独揽功劳,他心里又活泛了。 要不咋都说,老不舍心,少不舍力呢。 人岁数越大,越需要别人的认同,哎,你要是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有用,对他说,你还能再干二十年。这人呢,说不定,还真就愿意心甘情愿地,跟着你再干二十年。 所以,领导者不是那么好当的。哪一点让下属心里不痛快了,都可能离你而去。但是你要是真当好了,那底下的人,也是真的死心塌地跟着你干呢。 韩二当家心里美呀,赶紧起身,抱拳说道:“大当家的谬赞了,我何德何能,能让大当家的这么抬爱,不敢当、不敢当啊!” 下面有的胡子们,文化水平都不高,借着酒劲,扯着嗓子喊:“啥是谬赞啊,听不懂!” 韩二当家的笑笑:“我的意思是说,大当家的过奖了,这回你们听懂了吧。” “哦,听懂了,你就说过奖不就行了,整那些文绉绉的词干啥呢,咱们都是大老粗,听不懂,哈哈哈哈。”底下的胡子起哄道。 韩二当家的笑笑:“其实正经说起来呀,这是我和大当家的,一起商量出来的计划,主要还是以大当家的为主。” 韩二当家的也是聪明人,知道不能功高盖主。人家捧着自己,自己也不能装大了。相互抬举,才能一起共谋大事。 陈秀秀看这韩二当家的,心里有了另外一个想法。 三荒子、吴东、王老虎,还有其他几个绺子的当家的,都站起来,端着酒杯道:“那我们就一起敬大当家的,和韩二当家的一杯,你俩就不要推来推去的了!都是自家人就别谦虚了,咱这谁跟谁呀,是吧!哈哈哈哈。” 无常没有喝酒,慢条斯理的吃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外界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 他们刚说完,突然一个人高声喊道:“你们都别争了,谁也没有我功劳高。” 四荒子扛着一挺重机枪,满身是汗,边走边说,抓住酒碗就干了一大碗。 一挺重机枪,四荒子硬是一个人扛了进来。 陈秀秀看着都替四荒子累得慌,连忙说:“对对对,是我们家老四功劳最大,可不能再猛灌酒了,去一边歇一会儿,然后再吃饭,不然突然猛灌酒,容易炸肺。”炸肺就是现在所说的气胸。 这些胡子看着四荒子,都竖大拇指,“真他娘的牲口啊,一挺重机枪,就他自己给扛进屋来了,牛人啊!” “纯牲口啊!” 胡子们发出一阵感慨,七嘴八舌地说,温家的四个兄弟,果然都不是一般人,服了、服了。 他们吃喝了一会儿,只听远处响起了马蹄声。 等到了近前,大家一看,是董翠花带着那一批人回来了。 她怀里抱着孩子,看来还真把孩子救回来了。 她带去的陈秀秀麾下的那些人,死里五个,剩下的几个拿了金条后,决定金盆洗手,过安生日子去,不再当胡子了。 陈秀秀听了倒也没为难人家,大家都不容易,人各有志,岂能强求。 “陈秀秀,这次谢谢你了,我说过的话,依然算数,明天我就让人把口粮钱给你送过来。”董翠花救回了孩子,特意过来感谢陈秀秀。 如果没有陈秀秀全盘策划,又请仙姑、还有蔡曼丽帮忙出手,她十个董翠花,也不可能把孩子救回来。 陈秀秀点点头:“那我得代大家伙谢谢你了,还得恭喜你找回孩子。钱粮的事情且不急,你快带人都回家好好安置一下吧。这趟出去,想必不容易。” 董翠花哈哈一笑,孩子救回来了,她心情舒畅:“好,就冲你这句话,送你个礼物!” 她一闪身,后面人牵过一匹马,马背上趴着一个人,浑身是血,已经起不来身。 陈秀秀一看,这不是自己的亲弟弟,陈勤嘛! 董翠花一拽马缰绳,说了声,告辞,带着人离开。 陈秀秀赶紧吩咐手下的兄弟们,把陈勤抬进屋里,正好镇上的大夫,也在这儿喝酒,酒也喝不成了,赶紧跟着进去,给陈勤治疗。 过来一会儿,大夫出来告诉陈秀秀:“不碍事,就是皮外伤,我都给包扎妥当了,过两天我给来换一次药,让他休息几天,就好了。” 这些人大吃二喝的痛痛快快闹了一夜,天亮才睡觉。 陈秀秀守在陈勤身边一夜,她看着陈勤,想起了他小时候,依赖自己的样子,更想起来自己当初被抓进大牢里,也是这个弟弟,小小年纪,怀里揣着家里的几乎全部家当,为了救自己四处拼命的样子。 她摸着陈勤的脸,心想,这原来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可惜,后来腿瘸了,人也变得孤拐起来。 看来以后,还是得多抽空关照关照这个弟弟,看看能不能改了他的牛心左性。 第345章 明路 半夜里,陈勤睡着了,偶尔还会大喊大叫:“你们就算是打死我,我也要回家!” 陈秀秀轻拍着陈勤,像小时候哄他睡觉一样,一边拍,一边轻声的哼唱儿歌。 过了一会儿,陈勤就又睡了。 陈秀秀的娘是个疯子,整日疯疯癫癫,两个弟弟几乎都是她带大了。 她对两个弟弟的感情也极深,虽说之前几次被伤了心,但是自己亲弟弟被日本小鬼子抓走,还被毒打,她也心疼得很,更加恨日本小鬼子了。 第二天早晨,陈勤一醒,看到陈秀秀趴在自己床边睡着了。 他的心也不是铁石心肠,也感动了。尤其经历了被日本小鬼子抓走险些丧命的事情,一些事儿他也想明白了,冷静了许多。 过去属实是自己太不是人了,对老爹不孝顺,对姐姐恶言恶语。现在死里逃生,终于知道亲人的可贵了。 他轻轻的把被子盖在陈秀秀身上,怕她着凉。 虽然他动作很轻,陈秀秀还是醒了,看陈勤也醒了。惊喜地道:“你醒了,身上还疼不疼啊?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妥当?要是不舒服,可一定告诉我呀,我好派人去请大夫来给你再好好瞧瞧。” 陈勤眼含泪花:“姐,我好多了,没啥大事儿,我这皮糙肉厚的,小鬼子也拿我没办法。” 这是安全了,陈勤还吹上了,其实他当时被日本鬼子抓住拷打的时候,自己都快担心死了,就怕再也看不见家里人了。 尤其高凤莲还等着他的药救命呢。自己要是不能再回去,高凤莲可咋办呢。孩子还不是陈家的,万一自己死了,她再跟高老杆走了,那自己就算是死了,都得死不瞑目。 陈秀秀看着陈勤那脸上也都是伤,心疼地说:“好好养伤,别有啥心理负担,一切都有姐呢,有事儿就跟姐说。”虽然之前说不管了,但毕竟还是亲弟弟,能不管吗! 两个人正在闲聊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大嫂,蔡曼丽和仙姑都来了,她们想见你。”四荒子从门外探进头来说道。 陈秀秀一听,这俩人来了,那就是她们那边的战斗也结束了。 刚站起来,突然感觉肚子一疼,“哎呦”一声。 “姐,你没事吧,快坐下缓缓。”陈勤赶紧从炕上跳下来,用手扶住陈秀秀。 四荒子一看不对劲,一把推开门就进来了:“大嫂,咋了这是?我去请大夫给你瞧瞧!” 陈秀秀咬着牙,脑门上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不碍事,扶我起来,正事要紧,蔡曼丽同志和仙姑一起来,肯定是有啥大事需要商量。”她不想关键时刻掉链子,即使再疼也要去。 四荒子一听就急了:“大嫂,你不要命了!现在就是天大的事儿,也没有你的事儿大!你快上炕躺着,我这就去请大夫过来。” 四荒子说完,骑上一匹快马就去请大夫了。 大荒子临走的时候就交代过,务必要保证大嫂和孩子的安全,这要是大嫂出点什么事儿,他没法和大哥交代啊。 他手中的鞭子抖得啪啪作响,把马骑得跟飞一样。 其他的胡子不知道发生啥事了,都好奇的相互打听,可谁也不知道啊。 昨晚上喝得太多,除了负责站岗放哨的胡子,其他人,这会儿还没大醒酒呢。 也是听到大清早的有马蹄声音,跑出来看热闹的。 三荒子和吴东离的最近,一听外面吵闹,赶紧去看陈秀秀。 陈秀秀疼的皱着眉头,额头一层细密地汗珠。 三荒子一把扯过陈勤的衣领,怒道:“咋回事,是不是你气大嫂了,还是和大嫂动手了?” 陈勤赶紧解释:“没,我也刚醒过来,跟我姐还没咋说话呢,她猛一下要站起来,就肚子疼了。哦,刚才四荒子已经出去请大夫了。” 三荒子这才把手撒开,悻悻地道:“你小子可给我老实点,要敢惹你姐生气,看我不收拾你!” 吴东嗔怪地拿手推了三荒子一下:“你吓唬人家干啥啊,都啥时候了,可别添乱!” 心里话,就算是人家姐俩真有啥不好的,也轮不到你一个小叔子替大嫂出头。整好了还行,陈秀秀不怪罪;整不好,人家亲姐俩,互相不记仇,但是你三荒子,还不得落个里外不是人,何苦来哉。 陈秀秀疼得强睁开眼睛,虚弱地说:“快请蔡曼丽和仙姑过来,再把韩二当家的也请过来。” 没一会儿,蔡曼丽和仙姑,还有韩二当家的都过来了,进屋看到陈秀秀的样子,就是真有啥事,也不敢跟她说事儿。 万一给她刺激了,再出点啥事儿,还不造孽呦。 都安慰她说,没事,就是过来看看你,让陈秀秀先休息。 陈秀秀知道打仗哪有小事儿啊,别因为自己耽误事情,就强忍着疼痛说:“蔡曼丽同志、仙姑,你们有啥事儿,都可以先和韩二当家的说说,他完全可以替我做主的,别因为我耽误了大事啊。” 她说完一咧嘴,疼的哼了一声。 蔡曼丽和仙姑那多聪明啊,赶紧出屋,让陈秀秀好好休息。 他们另找了一间大屋子,三荒子也跟了过去。 韩二当家的进屋后,客客气气的请她们坐下,然后说:“两位有事儿可以先跟我说说,我能办得了的,一定全力配合你们。” 三荒子也说:“是啊,是啊,我大嫂现在一时半会儿的,这也不能主事儿,要是有啥急事,咱们一起商量。” 三荒子跟过来,是不放心韩二当家的,万一他趁这个机会,把大嫂架空了,那可就损失大了。 毕竟他们打交道时间不长,有些事儿,也不得不防啊。 蔡曼丽和仙姑一听,也不藏着掖着。 把这一次炸铁路桥、连着协助董翠花救人的过程中,伤亡情况告诉了他们。 蔡曼丽带来的正规军,和日本小鬼子的机动部队正面硬杠,死伤十多个人。 仙姑的人出去帮忙救人,也损失好几个个人。 不过,日本小鬼子的大部队更惨,死伤上百人,这一下,可让小鬼子元气大伤。 驻扎在这里的日本小鬼子部队,暂时也都不敢出营地。铁路桥被炸、短时间内也无法修铁路了。 韩二当家的和三荒子对视一眼,没想到,这次行动,死伤这么多人。 蔡曼丽接着说:“我来这里,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看看你们这里,有没有想参军的。” “当然了,去不去的,你们自己拿主意,没有强求的意思。”她补充道。 韩二当家的接过话说:“都是打鬼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会儿我把人集合过来,问问他们。” 三荒子心里有点儿不高兴,这不是挖墙角么,虽然说大嫂陈秀秀,同意跟蔡曼丽她们联合抗战,可也不带这样的。趁大嫂病着,就直接要带人走。不过三荒子这人城府比较深,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不满意啥的。 仙姑坐在椅子上,两个小脚不停的晃来晃去:“根据我们天仙教众传回来的可靠情报,日本小鬼子这次损失惨重,他们要改变作战方式,你们心里有个准备呀。” 三荒子不以为然:“这个还有啥准备的,来一个灭一个,来一对打一双,打不过就跑呗,怕个啥呀!” 仙姑白了三荒子一眼,声音清脆的说:“据说日本鬼子因为在你们这里吃了个大亏,所以现在派来一个特务连,这特务连里头的人,都是从小就生活在这里的日本侨民,他们精通中文,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是日本鬼子。 听说过几天就会派来这边,这回日本小鬼子们,不跟你们正面硬拼,而是暗杀、策反,你就说是不是更可怕吧? 你们这么多人,鱼龙混杂的,想要策反你们几个人,培养几个汉奸,给你们投个毒、下个药啥的,嘿,到时候免不得防不胜防呀。 没准吃着饭,一下就噶了,或者睡觉呢,脑袋搬家了,嘻嘻!” 仙姑说完,笑嘻嘻的看着三荒子。 明明是非常恐怖的事儿,在仙姑嘴里说出来,却无比轻松的样子。 说完还冲着三荒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三荒子可没把仙姑当真正的小孩子看待,知道这是个大佬。 忙问:“仙姑,不知道您老人家能不能给咱们指条明路,真要是像您说的那样,我们这些人可该咋应对呢?” 第346章 动员 仙姑咯咯一笑,小手一伸:“让我给你们出主意倒也行,不过,你们又能拿出什么来报答我呢?” 三荒子挠挠头,这还真没啥能拿出来报答仙姑的。仙姑不说啥都有吧,就说人家免费无偿支援他们的那老些枪支弹药,就值不少钱。 只能苦笑一声:“仙姑啊,我也不怕说出来您老人家笑话,我们实在是一穷二白呀!就连大家伙的温饱问题,现在都解决不了,更别提能拿出来啥好东西,来报答您老人家了!” 仙姑小短腿在凳子上晃来晃去,小眼睛一瞥:“我知道你们穷,不过,我要的根本不是金钱上的报答呀。” 三荒子不知道仙姑是啥意思,而且,他总觉得仙姑邪性得很,心里也打怵,只好陪着笑脸,硬着头皮问:“那仙姑您老人家说,只要我们能做到的,哪怕头拱地,也一准给您老人家办到!” 仙姑又是咯咯一乐:“现在我还没想好,到底要让你们怎么报答我呢,等我想好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们哒。” 小眉毛一挑,接着说:“我给你们建议过,想要长久发展,还是得从少年抓起。你们可以像那天我提议的那样,成立个少年团。 把镇子里头的少年都组织起来,让他们负责巡逻。 即便是放牛呀,下地干活的时候呀,玩泥巴的时候呀,还是哄弟弟妹妹地时候,这都可以随时兼顾,不耽误他们功夫。 你们呢,适当的给他们点米粮,这样家长想必也不会太反对。 你也看到了,小孩子用起来,那可是大杀器呀!这次你们炸铁路桥,这不就见识到了,孩子们的力量。 只要镇子上,有谁家来了陌生人,或者客栈住了陌生人,甚至于,在镇子口,陌生人还没进镇的时候,就可以被他们发现。 这样你们可以有目的,有目标地安排些人手,监控这些陌生来客。 我说的这陌生来客,可是包含了所有人,不光是陌生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也都必须包括在内。 千万不要小觑任何人,别忘记了,我可就是被日本小鬼子,那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差点扎死。” 说着,仿佛心有余悸般,还用小手拍拍自己小胸脯。 仙姑顿了顿,又说:“尤其是陌生女人,更得特别注意喽。你们这些胡子们,可没几个老实不逛窑子的。 万一那日本间谍,就利用这点,把他们的间谍安排在窑子里头,那可真是,相当的容易,把你们中间那些抗日不坚定的人,给策反了呀。” 三荒子可知道,那次到底有多凶险。要不是仙姑的心脏长偏了,肯定就被日本小姑娘给扎死了。 而且他也同意仙姑说的,要重点注意来天宝镇的陌生女人的说法。因为他认识的这些女人,像仙姑,陈秀秀,刘玉蓝,蔡曼丽,董翠花这些人,就没一个是善茬。 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韩二当家的跟三荒子对视一眼,俩人啥都不用说,也觉得仙姑提议少年团的事情挺好。 这要是安排大人们去镇子口站岗放哨,也不是不行。就是你这目标这么明显,几个大人往那一杵,人家不从你这镇子口过,从旁的地方进来也一样啊。 毕竟,这镇子可没啥城墙一说,更没啥城门啊。四处都可以进镇。 可利用孩子巡逻就不一样了,几乎家家都有孩子,要是把小孩子们都给发动起来,那真是谁家有个风吹草动,这些孩子都知道。 别小觑孩子们,就因为大人根本不注意他们,所以他们听起消息来,那才隐蔽呢。 既然仙姑的这个提议,都同意了,那就得安排蔡曼丽说的,看看胡子里头有没有人,要去参军的事情了。 三荒子面色隐忍,不大乐意。但也知道,他们胡子当初抢劫日本鬼子的枪械库,包括这次炸铁路桥,可都有人家抗联战士帮忙,才能全身而退。不然,肯定伤亡惨重。 况且,大哥和二哥也都参军了,他们也算军属,必须无条件帮助抗日联军。 韩二当家的,也看出来三荒子多少有点不痛快。但是现在跟蔡曼丽他们可是联合抗日的时候,可不能有啥别扭。毕竟,都是为了抗击侵略者,都是为了国家。 忙打个哈哈:“蔡曼丽同志,我这就召集所有兄弟,看看他们谁愿意参军。参军是好事,咱们谁都不能挡着。” 这话也是变相地点一下子三荒子,你不乐意,可也得憋着。有人愿意去参军,如果去的人少还没啥,要是去的人多,那肯定影响到他们的战力问题。 但是,这时候,国难当头,不是计较个人得失的时候,只能顾大家,舍小家。男人么,就应该有心胸,有气魄,共抗日寇,不能斤斤计较。 况且,当胡子绝不是个长事,就算是陈秀秀已经尽量约束队伍,不再干过去胡子们,干的那些勾当,可名声在那里呢,老百姓只要一听说你是胡子,那就没个不骂的。 要想将来有发展,早早晚晚,还是应该全部参军才是正途。 当然,韩二当家的也看出来了,陈秀秀包括三荒子,和四荒子,好像暂时都没有要参军的打算,他们在留一条后路。 家里头大荒子跟二荒子,还有吴西参军走了,三荒子和四荒子,陈秀秀和吴东,就留在山寨里头发展。 从陈秀秀野心勃勃,整顿吞并了其他几个绺子的胡子看,这就是要壮大自身的力量。 即便以后真的必须参军,还是想要拥有自己的主动权。想利用手里的力量,不让人小觑了去。 他们这番心思,估计细想过的人都知道。 蔡曼丽也能想到,但是,现在需要抗日力量,这些胡子毕竟都见过血,真的在战场上搏杀过。打起仗来,还是很够看的。现在也属实是缺人之际,没办法,只能来这里要些人手。 至于三荒子的不高兴,蔡曼丽倒也不计较。只要能够携手抗日,也是能够容忍,这些人的一点小心思的。 有私心不要紧,真细说起来,人人都有私心。但是只要大节无亏,你真的是在积极抗日,真的是在做利国利民的好事。 即便真有点小心思,只要你不做伤天害理,不做有害于国家和人民的事情,别的都无伤大雅。 他们这边召集了所有兄弟,说明了情况,韩二当家的,特意把蔡曼丽和仙姑两方面伤亡的人数,告诉了大家。 也是为了让大家记得,别人帮助过咱们,咱们虽然没有那么惨重的伤亡,那是因为,有人在前方替咱们负重前行。 虽然打了胜仗,但是也不能骄傲了,如果没有人家两方力量的帮忙,没那么顺利就炸了小铁路桥。 更是提醒胡子们,一定要戒骄戒躁,不要被胜利,冲晕了头脑。 这边在做胡子们的思想动员工作,那边四荒子带着钟先生和徐艾蒿来了。 第347章 安胎 四荒子看到大嫂陈秀秀肚子疼,骑上快马,领着几个弟兄,跑出去找大夫。但偏巧镇上的相熟的那个大夫没在家,出去给别人看病去了。家里的人,还不知道出诊的地点。 镇上还另有别的大夫,但是据说医术都不怎么好。就算是医术好,四荒子虽然着急,可也不敢病急乱投医。 陈秀秀是大当家的,要是随便找个不知根知底的大夫,万一有人瞧他们不顺眼,故意弄点啥药,把陈秀秀给害了呢。况且陈秀秀肚子里头怀的,可是大荒子的头一个孩子呀。 说句不好听的,也不是诅咒大荒子,主要是那战场上枪炮无眼,万一大荒子有个啥意外,陈秀秀肚子里头的这孩子,说不定就是大荒子的唯一血脉。你就说四荒子能不上心么。 真是一丁点都不敢冒险呢。 思来想去,出于稳妥安全起见,四荒子骑马一口气跑到陈家磨坊,把钟先生跟徐艾蒿给请来了。 徐艾蒿的男人老烧肉驾着马车,里头坐着钟先生跟徐艾蒿,四荒子和他带的那几个弟兄,在旁边负责警戒。 从陈家磨坊到天宝镇这段路,可也不敢保证就一定太平,真是片刻不能马虎。 其实钟先生,根本就不想再管陈家的事情了,真是被陈勤说的那些威胁的话,给伤透心了。 你看人家一个大夫,又不是神仙能包治百病,你吵吵嚷嚷地,治不好病,就要把人家钟先生给弄死,搁哪个大夫,也不能乐意了呀。 但是这次,钟先生还真就不能不来。他听四荒子把陈秀秀因为什么肚子疼,经过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讲,就知道,这准是动了胎气了。 打日本小鬼子的时候,这说起来是特别顺利,特别的容易。但是当时,你就说哪个当事人能不紧张,不担心啊。 尤其陈秀秀还是指挥官,这么老多人的命,可都系于她一身呢,她能不操心,没有负担么。 再加上本来有了身孕,按道理该好好在家休养,即便干活,也就是田间地头,干点轻省的,或者在家里干点力所能及的活计,断然没有孕妇骑马打仗的。 精神高度紧张,加上劳累,运动量过大,没个不动胎气的。 人家这可是为了打日本小鬼子,保卫整个天宝镇的老百姓,才动的胎气呀,于国于民,都是英雄。 于情于理,更没有说不去给好生瞧瞧,好好治病的道理。 真要是还记着跟陈家的私人恩怨,那可就不是人了。 所以钟先生,这才带着徐艾蒿和老烧肉,一起来给陈秀秀治病来了。 进屋一看陈秀秀,面如金纸,满头大汗呢,抱着肚子在痛苦呻吟,神志都快不清醒了。 钟先生一皱眉,赶紧把药箱子从老烧肉手里接过来,示意四荒子跟老烧肉出去,孕妇治病,没有男人留这看的道理。 单留下徐艾蒿,和跟过来帮忙的吴东。 四荒子他们,当然不会放心就钟先生跟徐艾蒿俩人,在屋里给陈秀秀治病啊。 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别人心里想得都是啥,万一钟先生他们存了啥坏心呢。 万一钟先生跟徐艾蒿,在里头治来治去,然后出来交代一声,说治不好,人没了。四荒子他们连证据都没有。 为了以防万一,正巧吴东是女的,而且还是三荒子的媳妇,大荒子的师妹,陈秀秀的亲妯娌,这几样都够表示,吴东是可靠的人。 所以她就被留下来,照顾陈秀秀,加上监督钟先生跟徐艾蒿,给陈秀秀治病。 钟先生打开药箱子,从里头摸出针包,示意吴东把陈秀秀的衣服撩起来。从针包里头,拿出银针,刷刷刷一串残影过后,陈秀秀身上,插了一溜的银针。 银针用上没多大会儿,陈秀秀就停止呻吟,感觉着,她整个人都舒展起来,是安定了好多,抱住肚子的手,都松开了,人也安然地睡过去了。 钟先生抹抹额头上的冷汗,他也紧张啊,这再晚来一会儿,或者天宝镇上,他们请来瞧病的大夫,但凡不是自己,那陈秀秀这肚子里头的孩子,可就真保不住了。 情况那是相当的危险啊。也得说钟先生真的是神医,肚子里头有真东西,才能把陈秀秀跟她肚子里头的孩子,给救治过来。 钟先生看陈秀秀睡过去了,从药箱子里头,又摸出一个小盒子,珍惜地摸了又摸,递给了吴东,交代她: “你把这盒子里头的药丸,搓成小粒,喂给她。记住,一次喂三分之一,千万别喂多了,喂多了,有害无益。每天一次,分三天吃完。” 又看了看那小盒子,叮嘱道:“千万别弄丢了,我也就这一颗,本来是打算留给艾蒿,将来怀孩子用的。但是我作为一个中国人,敬佩陈秀秀带领你们抗击日本侵略者的事情,所以,给她用吧!” 说完把银针从陈秀秀身上起出来,又说道: “我给你开个方子,这是安胎药。你们待会去抓点药,给她煎上喝了。连喝七天,就基本没啥事儿了。 但是记住喽,以后,可不能让她再这么劳累了。不然,孩子有可能保不住不说,大人也极有可能保不住喽。 陈秀秀这身子,可是不大健康啊,还是应该好好保养保养。不能太操心,更不能太劳累了。” 吴东连连答应,心里却想,谁不想衣食无忧,万事不愁啊。可是现在这局势,谁又能做到呢。 日本鬼子步步紧逼,他们让日本小鬼子吃了大亏,肯定小鬼子不能善罢甘休,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出啥幺蛾子。 这种时候想安枕无忧,别人不能,自己不能,陈秀秀也不能。只能说,以后告诉三荒子跟四荒子哥俩,多帮帮陈秀秀,尽量别让她那么辛苦。 钟先生也看出来吴东的为难了,但是作为大夫,不管病人能不能做到,自己都得说出来,都得告诉病人家属。至于他们能不能做到,就不是自己能操心得了的了。 钟先生给陈秀秀看完病以后,也不多留,领着徐艾蒿就要往出走,正好碰上过来看陈秀秀病情的陈勤。 陈勤刚经历了一遭,被日本鬼子差点打死的事情,这思想就发生了一点变化。对于他认识的人,都倍感珍惜。 毕竟自己要是死在日本鬼子手里头,别说家里人了,就算是这些自己熟悉的人,也永远见不到了。 现在还能见到,打心里就觉得亲香。 对于钟先生,陈勤心里现在也多少觉得惭愧,连忙给钟先生一抱拳: “钟先生,前几天我对不住您,求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哎,您要是还生气,那您打我骂我,我都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说完低下脑瓜子,往钟先生面前一站,摆出的姿势,就是任打任骂的架势。 钟先生确实被陈勤前几天,因为救治高凤莲的时候,放出的狠话气到了,即便看到陈勤这样子,也没消了气,“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了。 徐艾蒿冲陈勤摇摇头,表示钟先生还生着气呢,现在别往跟前凑合了。 也跟着钟先生出去了。 陈勤苦笑一声,果然,得罪一个人极容易,可要是想重新交好一个人,极难啊。 他在这儿刚要去看陈秀秀咋样呢,就听见外头,人喊马嘶,那是一片混乱啊—— 第348章 陌生 炕上陷入沉睡的陈秀秀,都被外头人喊马嘶的声音,给搅扰得皱了皱眉头。 陈勤看到,忙推门出去,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也不能够让别人惊扰了他姐姐。毕竟,他姐姐陈秀秀,这也跟死里逃生差不多了。 他可是看见陈秀秀肚子疼的样子,一瞅就特别危险。 所以刚才跟钟先生道歉,除了因为确实当初治疗高凤莲的时候,他对钟先生出口不逊有关,还因为人家救了陈秀秀,他心里感激。 出门一看,妈吔,外头来的这整个一个血人啊! 那家伙地,头脸上都是干枯的血痂,身上更不用说了,衣服都看不出来本来面目了,上头也都是凝固的血迹。 这谁啊?陈勤都看懵了,刚才人喊马嘶,估计就是这人来了,别说院子里头的人了,就连拴在槽边吃草的马,都被血腥气给惊得“恢恢”直叫唤。 陈勤也惊疑不定,心里想着,这谁啊?嘴里也问出来:“哎,你谁呀?干啥来的?谁让你闯进来的?” 照理这院子是陈秀秀住的,肯定是有胡子在门口把守的,这人是咋进来的呢,还浑身都是干枯的血迹。 那人“哇”一声就哭了,边哭边喊:“我是刘玉蓝,我要找陈秀秀,你快点带我进去!” 这时候两个把守院子门的胡子,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俩人上去就擒住了这人。 这人倒也没挣扎反抗,就是一个劲要求见陈秀秀。 刘玉蓝,这自己可知道啊,毕竟是自己弟弟陈俭,放在心尖上的人。可这咋看,也看不出来是不是刘玉蓝本人,血呲呼啦的一身,能瞅出来是个人就不错了。 陈勤摸摸下巴,倒也没说让俩胡子把人放开,还是得确定一下子,到底是不是啊。 而且也不能让这人,在这院子里头嗷嗷喊叫,惊着姐姐可就不好了。 跟俩看门的胡子说:“赶紧把她带到另一个院子里头去,你们不知道大当家的,刚扎了针睡下么!惊扰了你们能负得起责吗!” 俩负责守卫的胡子,心里也老不得劲了,本来俩人看得好好的,谁知道这人突然冲进来了。 实在也是他俩懈怠了,就想着镇子口也有弟兄把守,院子这边,也不用那么严实,料想没人敢来大当家的院子撩虎须。哎,结果,这人就这么,当着他俩的面给冲进来了。 幸亏没啥事,万一是刺客搞暗杀的,那他们俩人,可真就是万死莫赎了。 所以俩人推搡着这人,就去旁边的院子里头,这满身是血痂的人倒也没反抗,就是嗷嗷喊着要见陈秀秀。 听声音也是个女人。 俩胡子心里正没好气呢,就粗声粗气地吓唬她:“瞎叫唤啥呀,咱们大当家的,那是你能随便见的人么!可快别吵吵了,再吵吵我俩可脱袜子塞你嘴了哈。” 这人才不吱声了。 俩胡子把这人押到地方,又喊人把三荒子,和韩二当家的给请过来了。 现在陈秀秀昏睡,就是三荒子,和韩二当家的俩人当家做主。 三荒子跟韩二当家的,来得还挺快的,来了一听经过,就跟俩胡子上了半天安全知识课。 这人能这么轻易地,擅自闯入陈秀秀院子,安保措施那必须加强,毕竟胡子们都懒散惯了的,不敲打敲打不听话。 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过去见人。 听说来人自称是刘玉蓝,这大当家的娘家,跟刘家可是有世仇的,虽然俩家算是和解了,可也没有他们着急忙慌,过分殷勤过去见人的道理。 他俩还真见过刘玉蓝,过来让刘玉蓝略把脸洗干净点,一确认,还真是。 随即安排人,去通知了‘在家里’的小头目。 ‘在家里’的这帮人,那是真急了,找失踪的刘玉蓝都快找疯了。 小头目一听说,刘玉蓝自己跑回来了,一刻都没耽误,赶紧就跑来了。 刘玉蓝已经在三荒子的安排下,又好好洗漱了一遍。 过去乡下也没有洗浴设备啥的,就是整一个大桶,或者大盆,蘸着水擦一擦,洗一洗,想好好洗,条件也不允许啊。 就这刘玉蓝都换了好几盆水,才把头脸,和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 又换上了胡子他们给提供的一套衣服。这衣服也是补丁摞补丁,没那么好就是了。 她自己原来穿的那身,早就不能要了,洗也洗不出来了。 过去也没有广告上说的,那些能强力去除污渍,去除血渍的东西,洗衣服都是用大缸,里头放烧火过后剩下的草木灰,再放满一缸水,沉淀以后,用那上头的清水,估计里头含点碱的成分,来洗衣服。 这样的水,洗平常的衣服都勉强,何况洗这样沾满血迹的衣服,肯定是洗不出来的,只能把衣服扔掉了。 现在胡子们给刘玉蓝拿的这衣服,虽然不好,但是只要是干净的,没有血腥味道的衣服,刘玉蓝就觉得自己,可算是活过来了。 洗吧干净出来见人,正好‘在家里’小头目也来了,三荒子跟韩二当家的也在,这些人就问起了她的遭遇。 失踪了到底是咋回事啊?突然回来,又是这样一副血呲呼啦的样子,总得有个啥说法吧。 刘玉蓝就开始给他们讲,自己的过往经历。 原来当初刘玉蓝被抓进小黑屋里,突然墙上的门开了,久处黑暗中,门开处射进来的光亮一晃,眼睛一闭的功夫,“咣当”一声,扔进来一个桶。 随后门就又“咣当”被关上了。 刘玉蓝那同屋的陌生女人欢呼一声:“啊,饭来了,饭来了!” 就听见黑暗里头,有窸窸窣窣地爬动声音,过一会儿,又听见有吞咽食物,咀嚼的声音。 这应该就是那陌生女人在吃东西。 突然被关进这里,没摸清楚情况之前,刘玉蓝根本就不敢吃任何东西,就怕万一人家给她迷晕了,没有反抗之力。 那女人估计是吃完了,打了个饱嗝,含含糊糊地说道:“我还给你剩点,赶紧吃了吧。不然,待会他们来抓你出去,没点体力,容易被折磨死!” 刘玉蓝一听,啥玩意,还折磨死?这到底是个啥地方?就问:“折磨死?谁折磨死?” 那陌生女人,似哭似笑地发出沙哑的声音:“当然是日本鬼子折磨我们呀!原来这屋子里头,被抓来的的姐妹们,都被天杀的日本鬼子给折磨死了。 就剩下我一个人,有今天没明天的活着,还不知道啥时候,也被他们折磨死了呢! 早知道,早知道我当初就不应该投河自尽,应该拿刀把自己脑瓜子割下来,也不至于到现在,被日本鬼子这样折辱,连想死都死不了!呜呜呜呜——” 刘玉蓝云里雾里的,但是知道了,这是日本鬼子抓的她,所以又问:“姐妹,你能不能具体跟我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 那陌生女人神经质般咯咯笑道:“跟你说了,你又能有啥办法?说也白说,还浪费我的口水。不说不说!再说,我凭啥告诉你?” 第349章 女人 刘玉蓝感觉这陌生女人,好像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 只能哄着她:“好姐妹,如果你要是跟我说了具体咋回事,我要是能逃出去,保证带上你,咋样?” 那女人听了这话,发出一声“呸!” 然后鄙夷地道:“就你?还想逃出去?做梦吧!你知道外头啥情况么?就大嘴一咧能逃出去,还带上我!” 又絮絮叨叨地说:“我告诉你,外头光日本鬼子,就有将近一二百人,都带着枪,还有刺刀,哦,他们还有大汽车,还有挎斗子。 我就见过一个想要逃出去的姐妹,还没出去大院门呢,就被日本鬼子给抓住了。” 咽了一口唾沫,她接着说道:“日本鬼子为了震慑我们这些被抓来的女人,把我们所有的女人都抓出去,当着我们的面,先把那要逃的女人的耳朵,给割下来,然后挖眼睛,后头切手,切脚,最后把心脏给挖出来了。 那女人,整整惨嚎了一整天才死去,死得你说有多惨,只能比你说的更惨! 哪个女人被抓来这个地方,没想着有朝一日可以逃出去。 可是,这里被日本鬼子,防守得跟铁桶一般。别说是人,就算是只蚊子,大概都逃不出去。 就凭你,你又有啥能耐逃出去?还口出狂言能够带上我?” 刘玉蓝一皱眉,照这陌生女人的说法,那还真是不好逃啊。 刘玉蓝又问那女人:“日本鬼子抓你们来这里,到底是干啥的?为啥逃跑就挖心挖肝的?” 那女人半天没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说: “你听说过慰安妇么?日本鬼子抓我们来,就是让日本鬼子糟踏我们!这些人都是畜生,畜生,畜生!” 说完了,就听见“咣咣咣”撞击的声音。 待了一小会儿,听见陌生女人又呜呜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你听见没有,听见没有!我就是拿脑袋使劲撞墙,都撞不死,这鬼地方,想死都死不了!” 呜呜咽咽哭了半天,刘玉蓝也无从劝起。毕竟,现在她也没有把握,一定就能够逃出去,更别说还带着这个女人了。 女人停顿了半天,抽了抽鼻子,接着说: “要不是当初我和我妹子,被那该天打五雷轰的单闯给糟蹋了,我们俩不能投河自尽。不投河自尽,我也不能被日本鬼子抓住,受这非人的折磨。 还是我妹子比我命好,当时就淹死了。我呢,没淹死,才爬上岸,就被日本鬼子给掠来,当了这慰安妇。 你知道啥是慰安妇不,呵呵,你刚进来不知道,不过,待会你就知道了。 真是生不如死啊,一天要被无数的日本鬼子糟蹋,还反抗不了,更是连死都死不了! 还不如当时就被淹死呢!呜呜呜——” 刘玉蓝一听女人提起单闯这诨号,心里就一惊,单闯就是自己呀,自己可没有糟蹋过姑娘啊!转念一想,估计这又是那冒充自己的汉子做的恶事,可恨当初没有千刀万剐了他,直接弄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那冒充自己的人,终究是冒用自己的诨号单闯,做的恶事,跟自己也有因果关系。 如果不是自己当初,为了暗杀日本鬼子,隐瞒自己女子身份,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家的好女儿被害了。 于是道:“那个单闯不是真的,是假冒的,真的单闯是我。也怪我当初为了杀日本鬼子,隐瞒了我女子的身份,所以让那假冒的人,祸害了你们。 真是万分地对不住。 不过那假冒单闯的人,已经被我们给弄死了。你,唉,总之,我,唉,真的对不住了!” 要真是说起来那冒牌货,对这些姑娘们犯下的恶行,跟刘玉蓝有关系,可也没关系。 有关系,是因为有刘玉蓝单闯的这个名号,人家才肯接纳招待冒牌货,也都是冲着单闯杀日本鬼子的壮举,才热情招待的,以至于被冒牌货给害了。 没关系呢,那也是因为这事,根本刘玉蓝就不知道啊,更非刘玉蓝的本意。 况且,自从她知道以后,可就开始四处追杀那冒牌货了,而且,冒牌货也确实死了。 这陌生女人一听,原来单闯是假的,面前这女人才是真的。 又听刘玉蓝说冒牌货已经死了,她怔怔地半天没吭声,刘玉蓝因为心有愧疚,也没吭声。 等了很久,那陌生女人从牙缝里挤出来几句话:“真的,你没骗我?那单闯真的是冒牌货?你才是真正的单闯? 你跟我发誓,你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过去那人都迷信,一般人还真不愿意发毒誓。可刘玉蓝实在是心里有点愧疚,更因为这女人本来被冒牌货,给糟蹋就够悲惨的了,还因此自杀投河,结果没死成,又被日本鬼子给掠来,成了慰安妇。 这慰安妇,刘玉蓝如何能不知道是咋回事啊,她日常找机会暗杀日本鬼子,那见得可太多了。 心里对这陌生女人,那是更加的怜惜。要么咋都说老天爷不疼苦命人呢,不是有句话说的,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嘛。 已经够惨了,可是还能让人更惨。 虽然在小黑屋里头,啥也看不见,但是刘玉蓝还是郑重地朝天发誓:“我刘玉蓝刚才说的话,但凡有一句假话,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那女人听完了,似哭似笑:“终于死了,那恶棍终于死了!好,好,死得好!” 呜呜又哭了半天。 发泄差不多了,女人对刘玉蓝说:“我跟你打听个事情,你知道不知道,有一家被那冒牌货给祸害的姓金的人家——” 没等这女人说完,刘玉蓝就知道了,估计这就是那冒牌货,祸害的第一户人家,就是金老汉家。 再联想到这女人说的,姐俩投河自尽的事情,更确定了,就是那个金老汉家的两个闺女。 于是没等女人讲完,就接过话去:“我知道,你要问的是不是金老汉家。他家有两个闺女,投河自尽了。” 那女人“嗯”了一声,又急切地问:“我爹,我娘,现在咋样了?你知道不?” 刘玉蓝斟酌良久,不知道咋开口,跟这姑娘说金家现在的情况。 毕竟,如果这女人就是金家的大闺女,那现在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要是告诉她,她爹疯了,她娘上吊死了,她如何能承受得住! 就怕这闺女再存了死志,不肯活下去。 好歹一条人命,刘玉蓝自己如果能逃出去,肯定要带着这闺女一起。 那女人长叹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我爹娘就我们两个孩子。当初我和我妹子投河自尽,想来也知道,我爹娘好不了。你不用告诉我了!我知道了!” 刘玉蓝听得心酸,忙说:“你娘是没了,不过你爹还活着呢!一直可哪里找你们俩呢,把你家河上游,下游,都领着人找遍了。 就是到现在,也没放弃找你们俩!你可得好好的,你爹还在外头等着你呢! 你放心,我待会就想办法,一定带你逃出去!” 那女人沉默半天,沙哑着嗓子说道:“我有办法帮你逃出去,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第350章 疯了 刘玉蓝本来心里就有愧疚,和对女人的怜惜,马上说:“你说,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八个我也答应你!” 那女人语气缓慢地道:“我要是能让你出去,麻烦你照顾我爹。就告诉我爹,说你看见我跟我妹子的尸体了,已经帮忙埋了,让他不要再找了。” 刘玉蓝一听,皱了一下眉头:“那你自己呢?你不跟我一起逃出去么?” 女人苦笑一声:“屋子里头没有光,你看不见我现在的样子。我现在这个样子,即便出去了,也活不了多久,何必呢!” 又怕刘玉蓝不相信:“我估计我得的应该是花柳病一类的病,当年我还小的时候,看见过一个得这种病的男人的样子,跟我现在一模一样。 所有像我这样,得了这种病的女人,日本鬼子会给注射一种药,我不知道是什么药物。 只知道,很多女人被注射后,没多久就会溃烂而死。我也被注射过药物,现在这样,估计也快了。 所以,别为我操心了,我活着出去,也活不了多久。 哦,对了,要是我能帮你逃出去,还请你逃出去之前,把我弄死。 我不想被日本鬼子开膛破肚,取出我的心肝肺,再被做成标本。” “做成标本?什么是标本?”刘玉蓝还真没听说过这个词。 那女人沉默了一会儿:“你见过风干的鸡鸭鱼肉吗?日本鬼子把我们这样,被注射过药物的人,把肚子里头的内脏掏出来,放罐子里头,也不知道用啥水泡着研究,泡过的内脏还不腐烂。 然后趁人还活着的时候,把四肢固定住,钉上钉子,挂墙上风干,他们管这样的干尸,就叫做标本。” 刘玉蓝听得忍不住“呕,呕,呕——”干呕了起来。 这也太残忍,太变态了,日本鬼子这些畜生,这是把这些女人们当成什么了! 那女人又幽幽地道:“不光是我们这些女人,还有好些被日本鬼子抓来的男人,不听话的,也是这样对待的。听话的,听说直接被送到日本当劳工去了。” 刘玉蓝本来胃里就没多少食物,吐出来的都是酸水,她用拳头捶着墙:“这些日本鬼子,这些牲口可太他妈的不是人了!如果我能逃出去,有生之年,我必竭尽所能杀光日本鬼子!” 女人羡慕地说:“真佩服你,一个女人就能杀死那么多日本鬼子!就算不为了别的,只为了你能杀日本鬼子,我也必须救你出去!” 刘玉蓝眼含热泪:“不,不是我一个人出去,我要带你一起逃出去!你放心,我认识一个特别厉害的大夫,保证能治好你的病!” 那女人心里根本就没有相信,不过她也没有跟刘玉蓝争执,时间不多了,日本鬼子要祸害女人们,估计快到时间了。 那女人告诉刘玉蓝:“待会无论听见什么动静,脚边或者腿边出现啥,你都不要怕!那是我叫来的帮手!” 刘玉蓝不知道有啥帮手,还脚边腿边的,但是她也没问。 觉得这女人,好像精神确实不太正常,估计被日本鬼子关进这里,遭受的非人折磨,给折磨得疯了。 好容易正常一会儿,自己提出质疑,再刺激了她,发起疯来就不好了。 所以就静静地,不出声,耐心地等着。 就听见那女人发出“吱吱,吱吱吱吱,唧,唧唧,吱吱——”的声音。 如果没听错的话,这这这是在模仿老鼠的叫声吧。 自从刘于蓝她的婆家人,和整个村子里头的乡亲们,都死于日本鬼子投放的鼠疫以后,刘玉蓝就对老鼠这东西,半点好感都没有。但凡见到了,她都要打死了事。 这女人莫不是神经病发作上了,咋还学起老鼠叫了呢? 就听见女人的鼠叫声,响起来没一会儿,竟然在小黑屋的墙角跟着响起了“吱吱,吱吱吱吱吱吱——”的应和声,这声音听起来根本不是一只老鼠,一听就好多老鼠的样子。 刘玉蓝的头皮发麻,而且她还感觉自己脚背上头,趴着有软乎乎的东西,还有啥东西,“嗖嗖”地从腿边跑过去。 啊,这不会就是老鼠吧? 刘玉蓝在心里尖叫不已,但是没敢发出尖叫声音,就怕万一外头有日本兵听见了,再进来。 那女人“吱吱,吱吱吱,吱吱——”跟老鼠们对话了好久,刘玉蓝头皮发麻,木然地听着,啥也不敢说,更不敢问。 她也听不懂鼠语,更听不懂女人的吱吱吱是啥意思,只能等着。心里更确定,这女人怕是真疯了吧。 刘玉蓝正在这儿胡思乱想着,就听那女人声音温柔地对她说: “我让鼠鼠们去给咱们拿钥匙了,等它们拿到钥匙,咱们就可以把牢门打开,去外头找机会逃出去。” 女人歇了口气又说:“如果能拿到日本鬼子的手枪就好了,就不知道鼠鼠们能不能办到。唉!” 刘玉蓝觉得这女人的精神病,更严重了怎么办!她跟老鼠吱吱半天,就能让老鼠听她的话,给她偷钥匙,还能偷手枪? 这这这怕不是天方夜谭吧? 刘玉蓝刚才还以为女人真有办法,能有逃出去的法子呢,现在看来,分明是这女人疯了呀,以为老鼠可以帮助她们逃跑。 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得自己想办法呀。 那女人心里大概也知道,刘玉蓝可能不会相信,她能让老鼠偷牢房钥匙,所以幽幽地说:“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过去要是想在家里头放老鼠药,逮老鼠。 放药的时候,千万不能讲出来,你要放老鼠药的话。 如果讲了出去,老鼠们就会听见,它们指定不吃这老鼠药,你放了也白放。 可你要是偷偷放药,别声张,也许还真就有老鼠会吃了,被药死。” 女人又接着说道:“你不信么?其实我告诉你,老鼠里头也有聪明的,也能听懂人话。 我来这里快三个月了,也是慢慢摸索出来的,屋子里头黑,啥也看不见。 只有老鼠来,我就省下点粮食喂它们,一来二去的就熟了,和它们成朋友了,我说让它们干什么,它们就干什么。” 刘玉蓝连忙附和地“嗯嗯”几声,感觉这女人疯得果然厉害。 她自己在这琢磨,到底该怎么逃出去呢,自己现在身上就一把小匕首,别的啥也没有,有啥可以利用的东西呢。 正琢磨着呢,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然后:“唧唧,吱吱吱吱吱吱,唧唧,吱吱——” 刘玉蓝的汗毛又竖起来了,妈呀,这群老鼠咋又来了呢? 就听见那女人咯咯一乐:“钥匙拿到了,拿到了!哦,还有一把手枪!我就说鼠鼠们果然是最厉害的!咯咯咯。” 刘玉蓝根本就不相信,这绝对是女人癔症了,不然不能这样。 就听见窸窸窣窣地,有什么东西牵住了自己的裤脚,还在往身上游走。 刘玉蓝那尖叫声就卡在喉咙里,头皮发凉,身上发麻,正要抬脚踢,就听见女人的声音:“给你钥匙,还有手枪,都是鼠鼠们偷来的。” 感觉到手里,被塞进了一个冰凉地金属物,摸着感觉还真像钥匙。 等一下手里又被塞了一把枪,这手枪的形状,刘玉蓝可太熟了,她几乎睡觉的时候,都要带着的家伙什,能不熟么。 这正是日本鬼子,从她身上搜出去的手枪,现在竟然失而复得了! 刘玉蓝有手枪在手,心里踏实了不少。 同时心里疯狂吐槽,原来不是这女人疯了,而是自己见识少。更是暗惊,真是没想到啊,这女人竟然真的可以命令老鼠,替她偷东西! 妈吔,这是啥神仙技能呀!自己也好想拥有怎么办? 第351章 鼠鼠 刘玉蓝一拿到钥匙跟手枪,顿时从怀疑这陌生女人是精神病,秒变成这女人,竟然是个可以操控鼠鼠偷东西的大佬,那种极度震惊中。 就说谁见过现实中,有这种可以控制鼠鼠偷东西的人呀!而且这女人,竟然还可以模仿鼠鼠们说话,就那种“唧唧唧,吱吱吱吱——” 只能说,怪我见识少啊。刘玉蓝觉得这女人再说出啥惊世骇俗的话,她都表示,自己绝对不再认为人家是神经病了,更不敢怀疑人家是疯子了。 赶紧问那女人:“你咋能指挥得了老鼠啊?还有,你们咋还能交流的?” 女人想了想:“这些鼠鼠不是普通鼠鼠,它们是日本鬼子实验的产物。比普通的老鼠要聪明得多。我也不清楚为啥可以跟它们交流,只是突然就能够跟它们讲话了,还能指挥它们替我办事。” 刘玉蓝好羡慕哇,自己咋就没点亮这个技能啊。 又听那女人说:“钥匙你拿到手里头了,那个墙上隐藏的小门锁头位置,有个特别小的窗口,是为了方便日本鬼子拿手电筒,从窗口往屋子里头晃,看咱们住这屋子里头的情况。 过去是方便日本鬼子,现在可就方便你拿钥匙,从这个小窗口伸手出去开锁头了。” 刘玉蓝就问:“那你都能命令老鼠偷钥匙了,你为啥自己当初不让老鼠给你偷钥匙,开锁逃出去呢?” 刘玉蓝其实还想问问,这跟老鼠交流的本事,能不能传给自己。 虽然老鼠实在让人恶心,但是看到了这女人的一番操作,哎,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好像能够命令老鼠做事,还真的是个挺厉害的技能。就想学! 那女人苦笑一声:“我何尝没想逃出去过呀,可是,每次我们被抓出去让日本鬼子祸害的时候,根本就不在这个屋子里,是要经过院子里头的一个广场,去另一个屋子。 从那个广场,就可以看到日本鬼子的人有多少了。 这整个广场都在日本鬼子的监视之下,他们都有枪。 而且,最主要的是,我裹的小脚,即便想跑,又能跑多远?还不是被日本鬼子抓回来,不是被继续祸害,就是被剜心剜肝,最后挂到墙上,做成标本。” 刘玉蓝强忍着哽咽,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心里更是对日本鬼子的罪行,深恶痛绝,立誓要多杀日本鬼子,给这些女人们报仇。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刘玉蓝果断地摸索着墙上的那个门,从小窗口里把手伸出去,摸索着,从一大长串的钥匙里头,挨个实验,试了半天,终于开了锁头。 轻轻打开门的一瞬间,外头的光线射进来,晃得人眼睛刺痛。 刘玉蓝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到一个形销骨立的女人,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 已经辨别不出来人样了。明明她知道,金老汉的大闺女,也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可这个样子,说是五六十岁,都有人相信。 刘玉蓝强忍住眼泪,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日本鬼子都不放过,这是何等的牲口,何等的残忍,日本鬼子根本就他妈的不是人! 心中汹涌着杀机,抿着嘴,刘玉蓝谨慎地探出头,去观望外头的情况。 这小黑屋外头是一条长长地走廊,走廊两端,好多这样锁着门的小屋。 可见,类似这女人一样的,被日本鬼子抓来的人,还会有很多。这女人绝不是个例。 刘玉蓝手里的钥匙,是一大长串,这些老鼠也是真能耐,竟然能够偷来这么一大长串的钥匙,而且还能从小黑屋底下,它们盗出来的老鼠洞里偷运过来,也是不容易。 想到此处,刘玉蓝更坚定了,一定要把女人从这里救出去,就说这御鼠的能力,可太强大了,必须得运用起来。 将来救人,偷东西,或者整好了,弄个情报啥的,都是把好手。 毕竟谁会戒备提防几只老鼠呢。 刘玉蓝就觉得,这老鼠真是居家旅行、打杀日本鬼子必备的生物武器。 至于为啥老鼠会听懂人话,刘玉蓝觉得,这可能跟日本鬼子拿老鼠做实验,总是给老鼠注射这个,注射那个有关,所以可能异变了。 而且,那女人明显得,也不是所有的老鼠都可以听她指挥,好像她只能跟一只,或者几只老鼠沟通,然后老鼠会带领一群老鼠去执行指令。 具体的,刘玉蓝还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 不过,刘玉蓝觉得,以后可以多问问这女人,如果可以,让这女人收几个徒弟也可以啊,争取在她们的‘在家里’组织里,也能多几个会御鼠办事的人。 刘玉蓝观察走廊,看看有没有日本鬼子经过,就怕被发现了,那就糟糕了。 毕竟听这女人说,外头有一二百日本鬼子呢。 别说现在就是自己一个人,一把手枪了。 就算是来个几十人,都打不过日本鬼子。 因为她们的这些武器,都是缴获的,或者自制的,跟日本鬼子的武器根本没法比。 真要是打起来,就自己这一把小手枪,绝对抵挡不了。 屋里那女人问:“外头咋样?有没有日本鬼子看守?” 刘玉蓝小声回答:“我没看见走廊里头有日本鬼子。哎,对了,我问你,走廊里头还有好些个,跟咱们这屋一样上着锁头的小屋,是不是那里头,都关押着跟你一样的人?” 那女人听了,木然点头:“对的,里头都是跟我一样,被日本鬼子抓来的苦命人。 能救就救一下,实在不能,也别勉强了。 里头的好些女人们,跟我差不多,被日本鬼子祸害得生不如死,也都被注射了那种药,就是救出去了,也活不了多久。” 刘玉蓝差点咬碎了银牙,这日本鬼子的罪行,真是罄竹难书,恶行累累啊! 对女人说:“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把她们的门打开,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那你可得多加小心,并不是所有女人现在都是正常人。有的被祸害得疯了,你贸然打开门,兴许嗷嗷叫唤,引来日本鬼子。”女人淡淡地说道。 刘玉蓝也知道,现在要救所有被关押在这里的女人们,是很冒险的事情,可要是自己真的不管她们,就算自己逃出去了,那心里也会一辈子不安稳。 于是对女人说道:“我把锁头打开,有那疯了的,我看情况处理。” 女人点点头,如果刘玉蓝要是不这样,她才会失望呢。 毕竟,单闯可是她老爹金老汉,极力推崇的人啊,虽然是个跟自己一样的女人,可能被自己老爹尊敬喜欢的人,一定是个特别有善心,特别有能耐的女人。 果然老爹的眼光没有错,这是个真正的好人。 所以她安静地坐在地上,对刘玉蓝郑重说道:“你放心地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顺便我再派鼠鼠们出去探探路,看看外头啥情况。” 刘玉蓝一点头,直接出去了。 就听见坐在地上的这女人,又开始:“吱吱,吱吱吱吱,唧唧,吱吱吱——” 四面八方的老鼠来到了女人的身前,坐在地上,抱着小爪子对女人拱了拱手,吱吱叫着,钻进地底下的老鼠洞里,四散开来,探听消息去了—— 第352章 开锁 刘玉蓝拿着钥匙就要挨着个的,开那些小屋的锁头。正这时,就听见身后响起:“吱吱,吱吱吱,唧唧,吱吱——” 妈吔,顿时汗毛直竖,汗出如浆,她急忙回头一瞅,就这一眼,好悬没给刘玉蓝吓个跟头。 这啥大老鼠啊,这分明是小猪崽子呀! 就见那身后奔跑的老鼠,嘴里伸出来长长的獠牙,跟山里头的大野猪獠牙,差相仿佛,那个头,跟那小野猪崽子,更是差不多大,最少得有个十几斤重。 要说刘玉蓝也是暗杀过日本鬼子,血溅到脸上,都面不改色,气不乱喘的狠角色。 可看见这跟猪崽子一般大,还长着獠牙的大老鼠,也不由得毛骨悚然,花容失色。 就这大老鼠,要是咬人一口,那家伙地,还不得骨断筋折呀! 就那牙口,锃亮锃亮的,跟两把小钢刀一样,锋利得不像话。 幸好这大老鼠只是路过,只是极人性化地,淡淡瞥了刘玉蓝一眼,就跑远了。 不然,刘玉蓝都得吓得拔出枪来打它。 这时候远处又跑来两只大老鼠,这两只大老鼠倒没啥獠牙,不过也更为奇怪。 一个脑袋上长着三只耳朵,另一个,像是连体婴儿,一个身子上长着六条腿。 这两只好像赶路更着急,连瞅都没瞅刘玉蓝,就蹭蹭跑走了,特别是那个六条腿的,跑的更快。 看过这三只大老鼠,刘玉蓝感觉,哎呦我的个亲娘嘞,这还是老鼠吗?可太可怕了呀! 自己还想着跟金老汉的闺女,学习如何驯鼠呢,现在看这情况,赶紧断了这个念头。 她好像记得金老汉的闺女说过,这些老鼠和正常的老鼠不一样,那是因为日本鬼子的生化部队,拿老鼠做各种实验。 有些是故意培养出来的,还有一些是意外事故,产生的怪鼠。 什么细菌、病毒、化学实验、放射性物质、医学上的拼接实验,等等...... 刘玉蓝想起来自己男人的小侄子,当时就是被老鼠给咬死的。 那当时,咬死那孩子的,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大老鼠? 还有自己男人,跟村子里那么多无辜感染了,被日本鬼子投放的鼠疫细菌的乡亲们,他们死得那么惨,死得那么冤,甚至到死都不知道,这是人祸,而不是天灾。 这该天打雷劈,千刀万剐的日本鬼子,我必杀尽你们! 刘玉蓝的心中,此刻充满了悲愤,和对日本鬼子刻骨的仇恨。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得赶紧想办法,救出这些被困的无辜女人们。 于是她赶紧跑到相邻的最近一间屋门前,试了半天钥匙,终于打开了锁头。 这一大串钥匙上头,日本鬼子倒是标记了文字,可是刘玉蓝根本不认识日文啊,所以只能一把一把的尝试。 这样极其耽误时间,刘玉蓝想了想,试出一把钥匙来,就把这一把揣裤兜里,这样再开锁头,就不用浪费时间,再试这把了。 她打开了屋子的锁头,拉开门,一股子浓重地尿骚味,迎面扑来。熏得刘玉蓝好悬又要干呕起来。 不过一想,里头的女人们,估计跟自己待那屋子里头的那个女人一样,都是屋里吃,屋里拉,味道能好到哪里去。 就这些女人待的这屋子,那里头的条件,还不如农民家里,那牲口棚待遇好呢。 至少牲口棚还给开扇窗户透透气,可这小黑屋,黑咕隆咚不说,还没窗户,屎尿更是混在一起,怕她们自杀,吃饭连筷子和碗都没有,只能用手抓着吃。 人在里头长期待着没憋疯,那就得说是意志极其坚强的人了。 刘玉蓝往屋子里头细看,就见里面有三个女人,都是蓬头垢面,瘦得皮包骨似地,正惊惶地望着自己。 刘玉蓝知道时间紧急,没那么多时间,让她跟这些人细细解释,所以只能快速地说: “你们别害怕,我是来搭救你们的人。别嚷嚷,在这屋子里头等着,我现在接着去救别的女人。一会儿我来喊你们一起走。”说完就急忙跑到下一个屋门口试钥匙,开锁头。 屋里的三个女人也不知道信没信,都瑟缩着,也不吭声。 刘玉蓝也没时间细细地跟她们解说,正在拿钥匙试第二间屋子的锁头呢,就听见身后一个怯懦地声音,极小声地说: “我,我知道哪个钥匙开哪个门。我,我爹是锁匠,我还认识这钥匙上头的日文,知道咋开锁。” 刘玉蓝一惊,回头一瞅,就见一个勉强还能看出来,穿的是小蓝花衣裤的女人,低着头,就站在自己旁边。 这距离近得! 妈吔,把刘玉蓝吓出一身白毛汗。这要是说话的人,对自己有点啥恶意,那自己刚才岂不是嘎了。 这人走路没声音的么?还是自己太全神贯注试钥匙,没听见? 刘玉蓝拍拍胸口,不过这女人说,她知道哪把钥匙开哪个锁头,这要是真的,那可太好了,能直接省去许多时间。 现在也顾不得别的了,只能选择相信这女人。就把钥匙递给她: “那你开锁头吧,对了,要快,咱们时间可不多,现在走廊上没日本鬼子,可不敢保证日本鬼子啥时候就会来!” 那女人细细地“嗯”了一声,手脚极其麻利地,开了第三间屋子的锁头。 第三间屋子里头,只有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穿着打扮,跟别的女人都不一样。 别的女人一般都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只有这个女人,虽然一样形销骨立,但是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在脑后头,还用很短的一小截树枝盘起来。 脸上看不出来年龄,但是应该岁数不小了,眼角隐约有皱纹。 脸上也没有其他女人的肮脏,而是打理得比较整洁。身上的衣服也很破,但是很少有污渍。 刘玉蓝瞳孔一缩,能在日本鬼子的军营里头,还能保持干净整洁的女人,她不能不提高警惕,于是退后一步,掏出枪来对准女人。 她怕万一女人叫嚷起来,惊动外头的日本鬼子,那自己和这些女人,绝无幸免。 跟着她身后开锁的女人急忙小声说:“别,别开枪,于校长是好人!” 里头那女人勉强站了起来,屋子低矮,只能半弯着腰,轻声漫语地道:“你是来救我们的吗?我刚才隐约听见你说话的声音。” 刘玉蓝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仍然拿枪对准女人。 就听那女人说:“我和她们都是被抓来这里的苦命人,之前我是任城一座女学的校长,哦,跟在你身边的这个孩子,也是跟我一起,被从任城女学转运过来的。” 刘玉蓝听说这人之前是什么女学的校长,肃然起敬。 文化人,到什么时候都值得尊敬。也能理解,为什么只有她,才能在这种环境下,还保持着基本的整洁和体面。 于是放下枪,对女人说:“是,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但是,我现在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您可有什么建议吗?” 刘玉蓝觉得人家毕竟是文化人,还是个校长。校长这职位,刘玉蓝可是知道啊,她在平城多少也知道点,那校长就是新式学校的头儿,很厉害的。 所以,她本能上,认为这女校长说不定,能比她自己更有办法,帮助这些女人们逃出去。 女校长慈爱地看了刘玉蓝一眼,这还是个小姑娘呢,不大的年纪,倒是挺有胆气。 第353章 校长 女校长缓缓开口:“我过去在日本留过洋,学过日语,所以比被关押在这里的女人们,更知道这里的情况。 按照现在日本鬼子的守备力量,我们基本上,没有能逃出去的可能。” 刘玉蓝一皱眉,她经历过因为大意,被掠来这里的情况以后,心性沉稳谨慎多了。 如果女校长说逃出去的机会特别大,她反而要怀疑。 现在女校长说能逃出去的几率,几乎没有,她反而多信了女校长几分。 “不过,”女校长又开口:“每天这个时候,应该是日本鬼子防守最松弛的时候。 因为现在是正中午,他们刚吃完饭,这个时间段,人吃饱了,极其容易懈怠。 我们现在,只能选择在这个时间段,想办法逃出去。 如果选择别的时间段,更没有可能。” 刘玉蓝想了想:“那要是选择晚上呢?晚上一般日本鬼子入睡以后,会不会更容易一点?” 女校长摇摇头:“不,恰恰相反。每到晚上,日本鬼子的警备力量,会进入特别强化阶段。那个时间段,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希望逃出去。” 女校长侧耳听了听外头的动静:“现在赶紧开锁,争取让其他的姐妹们出来。还有,密切注意她们的精神状态,一感觉有可能崩溃大喊大叫的,立刻打晕。” 刘玉蓝诧异地瞅了女校长一眼。其实刘玉蓝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她绝对不会为了某一个女人,而耽误救大多数女人。只是没想到这个女校长,跟她想到一起去了。 女校长看见刘玉蓝看她的眼神,抿抿嘴唇,苦笑一下:“不是我不想救她们。而是,这里面好多人,已经被日本鬼子给折磨疯了,精神根本不正常。你想的是救她们,她们说不定还想着趁机把你拖下水。” 女校长在心里叹一口气,这女孩一瞅年纪就还小,哪里能知道人在面临绝境的时候,会做出来什么样无耻的事情。 不要以为都是被抓来的女人,就不提防她们,人心险恶啊。 况且,这里头好多女人,根本就不是本来的人了,已经被日本鬼子折磨得疯掉的人,你要是还当正常人去对待,那最后是会受到反噬的。 刘玉蓝到现在,也不是原来的那个单纯的乡下小姑娘了,经历过人世的沧桑,也经历过背叛。 当然知道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对人保有一定的戒心。 于是跟旁边正开着锁的女人说道:“得加快开锁的时间了,好解救更多的姐妹们!” 那女人点点头,又冲到另一个屋门口去开锁。 刚要开锁,就听见外头响起来“踢踢踏踏”的皮靴声。 女校长脸色一变,低声喝道:“快进屋,出去吃饭的两个日本鬼子回来了!” 刘玉蓝上前几个箭步,把开锁的女人一把拽住,躲进女校长的屋子。 她们一共开了三间屋,门上的锁头,都伪装成还没有开过的样子。 如果日本鬼子不仔细查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 刘玉蓝心里暗自庆幸,多亏自己多想了一下子,不然真的把锁头打开,就那么放着,不加任何掩饰的话,那现在真的就危险了。 心里也暗暗决定,以后还是要多加谨慎,凡事多想一步,想得尽量细一点,这样说不定以后再出去暗杀日本鬼子,还能更多一点胜算。 这时候就听见外头,好像是两三个日本鬼子,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进来了。 刘玉蓝跟女校长,还有开锁女人,躲在小黑屋里头,一声不敢吭,连大气都不敢使劲喘。 刘玉蓝握紧了手里的枪,心里打定主意,如果日本鬼子发现了她,那她就出去跟他们拼了,杀一个算一个,杀一双还能再赚一个······ 这时候就听见外头的脚步声,往这边来了。 静静地走廊里头,“踢踢踏踏,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里,还有日本鬼子哼唱的不知名小调—— 脚步声走到她们三个所在的屋门口,突然停了下来,就听见其中一个日本鬼子突然“咦”了一声。 刘玉蓝跟女校长,还有开锁女人她们三个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刘玉蓝已经做好了,日本鬼子他们打开屋门的一瞬间,自己就冲出去,开枪射击,如果子弹要是打没了,就用绑腿里头的匕首,出去跟日本鬼子拼了的准备。 正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听见外头“啪啪啪,啪啪”,响起了一阵密集地枪声。 就听见走廊外头有日本鬼子,特别大声地,乌拉哇啦好一顿喊,屋门外头的日本鬼子,紧张急促的回答了一声。 然后就听见“踢踢踏踏,踢踢踏踏”,一阵脚步声跑远了。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刘玉蓝悄悄把屋门推开,此时走廊里头,已经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冲身后一挥手:“快出来,日本鬼子已经走了。” 女校长也一躬身出了屋门,急慌慌地说:“赶紧,我刚才听见日本鬼子说,外头有人来攻打他们守备区南区,所以这俩看守咱们的日本鬼子去增援了。 我估计现在外头的守备力量没那么足,咱们要走,就得快!” “趁着外面混乱,逃生的机会更大一些!” 开锁头的女人一听,也蹭一下就蹦出屋子,马上去开另一个屋门的锁头。 另一间屋里有四个人,一样的形销骨立,面无人色。 刘玉蓝一说明来意,其中一个女孩儿,看起来就很小,顶多有十三四岁,稚气未脱,不过也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看见她们进来,没有其他三个女人的高兴样,只是淡漠地瞅了一眼,就又耷拉下眼皮,双手抱膝坐着。 完全没有被救的喜悦,反而更加绝望的样子。 怕是自己的幻觉,或者是小鬼子派来折磨自己的。 像是这些长期关押在小黑屋里的人,即使不折磨她们,时间一长,也很容易让人产生幻觉。 时间紧迫,刘玉蓝来不急多解释。 门开了,那些人如果想跟自己走,那就带她们一起走,如果不走那也没有办法。 就在她转身要去下一间屋子看看情况时,忽然一个女孩儿扑到她腿边,一把拔出刘玉蓝放在绑腿里头的匕首。 这匕首刚开始放进绑腿里头,那时候为了隐蔽,连匕首的刀把也藏进去了。 现在为了方便拿用,这刀把就露外头了。 女孩儿扑过去一拿到匕首,就反转匕首“扑哧”一声,扎自己胸口上了。 匕首直没入柄啊,可见这是用了多大力气啊!眼瞅着女孩儿不能活了。 刘玉蓝根本就没防备有这一出啊,一下子都愣住了。 速度之快,力度之大,让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无法出手相救。 女校长知道时间紧急,一把就把刘玉蓝给推出房间:“快,去看别的房间,赶紧催她们出来!我在这处理!” 眼瞅着一个生命,就这样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要凋零,刘玉蓝心里特别特别难受。 可也知道,要是自己这些人都逃不出去,估计自己也会最终选择,像这女孩儿一样自我了断。 外面的枪声开始响的更紧了,像是爆豆一般,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中间还夹杂这手榴弹爆炸的声音。 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但现在没有时间去同情,去哀悼,重要的是救剩下的人,逃出这日本鬼子布下的,人间地狱! 第354章 困难 负责开锁的女人,动作还真就是麻利,因为也知道时间紧迫,如果能逃出去,谁又愿意待在这日本鬼子的魔窟呢,所以也确实是加紧了速度。 再一个也是这负责开锁的女人,不是个裹了小脚的,要是裹小脚的女人,绝对跑不这么快。 锁头开一个,刘玉蓝就进屋负责简单说一下情况,这些女人,大多数都争先恐后往出跑,到刘玉蓝指定的女校长那屋门口等着。 也有的女人,被祸害得都傻了,啥也不知道,就木呆呆地在小黑屋里头或坐或趴,你怎么叫她都没反应。 这样的人,刘玉蓝干脆就不管了。咋管呢,这时候时间就是生命,能救一个是一个,像这样的,你就算是把她带出去,也逃不出去。 非常时期,只能有取舍才能逃出去一部分。 并不是不想救,而是,刘玉蓝只有一把手枪,一把匕首,那匕首还在自杀那小姑娘胸口,没忍心拔呢。 小姑娘还有一口气在,如果把匕首拔出来,瞬间就会大出血、气胸而亡,也会让她更痛苦。 这些让日本鬼子祸害的女人们,就算是还敢拼命往出跑的,那也都是形销骨立,跟骷髅差不多,能跑多远都不一定呢。 更可怕的是,这些女人们,大多还都是小脚,就有个别十来个没裹脚的,剩下的还有几个是放大脚。 啥叫放大脚呢,就是已经裹过小脚了,但是半路又给放开了。 这放大脚也就比小脚的女人,走路稍微好上那么一点。这还得看,放小脚的时候,是裹成形以后放的,还是没裹成形,就给放开了。 所以,这走起路来都费劲,更别说跑了。 现在时间就是生命,也不是刘玉蓝心狠,不善良,而是,光是这些愿意逃,能逃的女人们,刘玉蓝都没有信心能真的帮助她们逃出去。 更何况这些本身就浑浑噩噩,根本没反应的女人了。你就说真要救她们,你是背着,还是抱着她们。 这里头也就刘玉蓝刚进来,还有点体力,没被日本鬼子折磨过。 剩下这些女人们,有一个说一个,就没一个还能看出来女人样子的。 让她们自己走,能不能走都不一定,何况再背着抱着这些没啥知觉的女人了,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这些不能出来的女人,刘玉蓝不敢再多关注,因为外头的枪声,明显得稀疏了起来。 按照经验,这是不是代表着,外头的战斗就要结束了? 万一鬼子都回来了,那她们这些人,更没机会逃出去了。 所以刘玉蓝看见还有两个屋门没有打开,直接上去就接过来一把,负责开锁女人递给她的钥匙,她俩一人负责一个屋门,打开了,小声喊:“快点,想要逃的跟我来!” 转身像一阵风一样,跑出去了。 跑到女校长的屋门口,就见到一大群女人,互相搀扶着,都聚在这儿,还有低低在哭泣的,更有咬牙切齿地。 女校长躬身出来,冲刘玉蓝摇摇头,意思就是,里面那自杀的小姑娘,不行了。 刘玉蓝心情格外沉重,但是现在没有时间浪费,飞快地对女校长说:“你给她们简单说下情况,做个动员。我出去看情况。如果情况允许,马上逃!” 女校长担忧地看看刘玉蓝,看见了刘玉蓝眼睛里的坚定,点点头:“你去,注意安全!” 转过头,女校长对剩下的这些女人们说:“我们在日本鬼子这里受到了非人的折磨,现在有机会逃出去。你们来的这些人,想必都是做好了,万一逃不出去,就死在外头的准备。 我只想说,无论到什么时候,能活就要活下去。我们所受的这些折磨,不是我们的错,是日本鬼子的错。不要因为被日本鬼子糟蹋过,就看轻自己,寻短见。 如果要死,也要死得有意义。 如果,我是说如果,待会我们大家无法一起逃出去,那么,我希望,没有希望能逃出去的人,给能逃出去的人,打掩护。 当然,生命是可贵的,你们不愿意,我也不会说什么。 只要有机会活着,我希望我们大家,都能活下去。一定会有一天,我们的祖国强大起来,会为我们这些被侮辱被欺凌的女人们,讨回公道来。 到时候,还希望活着的姐妹们,能出来当这段历史的证人,证明日本鬼子对我们所犯下的滔天罪行! 等到祖国强大,你们讨回来公道的那一天,我希望,你们活着的人,可以告诉一声我们死去的姐妹们一声! 好了,我就说道这里,大家准备准备,我们出发!” 一群女人们,互相搀扶着艰难地走到走廊的入口。 刘玉蓝从外头回来了,对女校长说:“我出去看了,外头现在就大门有两个日本鬼子把守。其他的地方,没看到有日本鬼子。” 这时候就见到一大群巨鼠,怪鼠嗷嗷就从长廊的门槛子上头窜进来了。 这这些女人吓得嗷嗷直叫,女校长小声喝道:“别吵!你们是想惊动日本鬼子吗?” 女人们瑟瑟发抖,互相挤在一起,面现惊恐。 就说如果就是普通老鼠,这种非常时期,大家也不是不能忍一忍。 可现在这啥老鼠啊,这这这分明是怪物好吧。 有三只耳朵的,有六条腿的,有豁牙子的,有两个脑瓜子的,还有的眼珠子瓦蓝,有的眼珠子血红血红的,里头还有红毛、绿毛的······ 千奇百怪,最重要的,还那么大,跟小猪儿差不多,普通人哪里见过,谁能不害怕啊! 别说这些女人了,但凡是个人,见到这样的老鼠,也得吓个好歹的。 就见金老汉那闺女出来,弯下腰,温柔地:“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唧唧,唧唧,吱吱——” 那些大老鼠争先恐后地跳起来,围着金老汉的闺女也好一阵唧唧,吱吱吱吱,吱吱—— 这些女人们见金老汉的闺女竟然敢跟怪老鼠说鼠语,都吓得够呛。 还有女人小声说:“这,怕不是那跟老鼠说话的女人,是老鼠精变的吧,不然她咋还能跟老鼠说话呢!” “我也觉得恐怕那人真的是老鼠精,妈呀,如果是正常人的话,谁敢跟这样的老鼠讲话呀!” “对对对,她讲的好像还不是人话,是鼠语!” ······ 要说女人这刻在血脉里头的八卦基因就是特别强大,都这么紧张的时候了,还这么叭叭呢! 女校长眼睛一瞪,那些女人赶紧拿手掩住嘴,不吱声了。 就见金老汉的闺女跟巨鼠们讲了几句,神情严肃地对刘玉蓝说:“鼠鼠们说,咱们想顺利逃出去,还有一个最大的困难!” 第355章 卡车 这些女人们现在对金老汉闺女是老鼠精变得,已经深信不疑。 一听见她说她们这些人想逃出去,老鼠们说还有一个最大的困难,就七嘴八舌地说: “啥困难啊,哎,你是老鼠精,不然你命令这些老鼠,替咱们把困难除掉不就得了!” “对呀对呀,你法力无边,直接把日本鬼子给一口吃了吧!” “哎,你做法术,需不需要人血啊?我听说我们村里的老神婆做法,都得需要人血哒。我我我愿意出血帮你做法术,杀光日本鬼子!” ······ 刘玉蓝也顾不上管女人们的七嘴八舌,赶紧问金老汉闺女:“啥困难,你快说!咱们时间不多了!得抓紧时间逃!” 金老汉闺女忙道:“鼠鼠们说,这大院子西头养了好几条大狼狗,都是靠抓咱们这附近的男人们,让狼狗扑咬,这些畜生,都是吃人肉长大的。 咱们即便逃出去,也逃不过大狼狗的鼻子,日本鬼子们就经常用大狼狗,追捕逃跑的人!” 刘玉蓝跟女校长互相对视一眼,这可确实是个大困难,大麻烦啊。 可现在的武力值担当,只有刘玉蓝一个人,其他的女人们,估计也就是到了日本鬼子这里,才看到过枪,就算现在能弄到枪,让这些女人们用枪,估计这些她们也不会。 这时候就见到一个剑眉朗目,大长脸,身形比较高大的女人走了出来。 这女人也瘦得皮包骨,不过骨架子比较大,还高。 但是刚才她静悄悄隐在暗处,像一个影子一样,不声不响,如果她不主动站出来,根本就没人会注意到她。 看来是个隐藏埋伏的好手。 就听高大女人说:“给我一把匕首或者枪,我去干掉那几只畜生!” 刘玉蓝忙问:“你会用枪?” 女人点点头,面无表情,未发一言。 可问题是现在,就刘玉蓝有一把小手枪,如果把枪给了女人,刘玉蓝自己就没有武器了。 再说,刘玉蓝现在也不知道这女人什么来历身份,还真不敢把枪,就这么给她。 那女人估计也想到了刘玉蓝的顾忌,冷着一张脸说道:“不是说门口有俩日本鬼子么,缴了他们的枪以后,你们先跑,我在后头,拿日本鬼子的枪,去弄死那几只畜生!” 刘玉蓝急忙道:“你们进来的时间太长了,体力不如我好。等干掉门口那俩日本鬼子,你们先跑,我负责干掉那几只狼狗!” 高大女人也不分辩,听说不用她,直接退后一步,继续隐到人后。 女校长想了想说:“现在咱们假设能逃出去,那么逃出大院我们往哪个方向跑,也是问题。因为咱们都被关在这个大院里头,从来没出去过。 我是从任城被转运过来的,运过来的时候用的是闷罐车,在里头看不见外头的情形。 你们中间有谁知道这大院外头的地形?按照我们现在的情况,最好是逃到森林里头去,这样,日本鬼子抓起来我们来,没那么容易。 如果往有人住的地方跑,反而容易暴露。” 有个女人怯怯地说:“我知道地形,我家就是这附近的农户。从这大院出去,往西头跑就是森林和大山。 可是我们进了森林大山里头,吃啥喝啥呀?而且我听说,里头还有黑瞎子跟老虎。” 刘玉蓝截住女人的话头:“先别考虑到时候吃啥了,哪怕吃草啃树皮,也比在这被日本鬼子祸害好。 时间不多了,就这么定了,我先出去干掉两个日本鬼子! 你们远远地跟着我后头,干掉以后,我会直接去找大狼狗,你们继续跑就行了,不要管我!” 女校长点点头,抿着嘴,过去抱了抱刘玉蓝:“保重!活下去!” 刘玉蓝点点头,转身毫不留恋地贴着墙根,飞快地向门口跑去。 那个隐在暗处的高大女人,说了一声:“我去帮忙!”跟着冲了出去。 这女人矫健得像一头小豹子,几步就追上了刘玉蓝,低声说:“别怕,我帮你!” 刘玉蓝不敢把后背直接交给陌生人,点点头,侧过身子,跟高大女人并排往前跑。 到了门口,就见那两个抱着枪的日本鬼子,伸个乌龟脖子往大院外头望呢,八成是想看看他们驻地南区的战事如何了。 刘玉蓝这时候顾不得别的,掏出手枪,“啪啪”两枪,就把俩日本鬼子给干倒了,其中一个日本鬼子都倒下了,还挣扎着,就要开枪射击刘玉蓝。 那高大女人像猛虎下山一样,扑过去一脚就把日本鬼子手里头的枪给踹飞了。 又一脚,踹到日本鬼子下巴上,就听见一声“咔嚓”,估计这下巴骨都得碎了。 高大女人又一手,把另一个日本鬼子手里的枪,给夺过来了,拿到枪,“啪啪”又给门口这俩日本鬼子一人补了一枪,这下子,俩日本鬼子这是死得透透的了。 高大女人对刘玉蓝一点头:“我去干掉大狼狗,你带领那些姐妹们出去吧!” 这时候根本就不是谦让的时候,没那功夫。耳听着日本鬼子驻地南区的枪声都稀疏了,万一日本鬼子回来,她们可就跑不出去了。 刘玉蓝也一点头:“保重!” 直接对后头远远跟着的女人们一挥手:“跑起来!” 捡起地上被高大女人踢飞的枪,背在身上。 这些女人根本就跑不快,裹小脚是一方面,主要是她们在日本鬼子的驻地受到的非人折磨,根本就跑不起来,走路都费劲。 刘玉蓝边往院门外头看,边急得心里像油煎的一样。 远远听见几声枪响,就见那高大女人蹭蹭就跑回来了。一抹脸上的汗: “大狼狗被我干掉了,咱们得快跑。我从那边听见,好像有日本鬼子往这边来了。 日本鬼子穿的都是军靴,跟咱们平常老百姓脚步声不一样。” 刘玉蓝也急呀,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些女人们根本就跑不快呀! 真是急得汗把衣服都打透了。 就见那高大女人眼睛忽然一亮,跟刘玉蓝说:“等着我!” 蹭蹭蹭就跑到院子里停着的大卡车旁边,“啪啪”两枪,就把车门打开了。 直接跳进驾驶舱,她也没大卡车钥匙,也不知道怎么弄的,竟然把车打着火了。 高大女人开着大卡车就过来了,到了女人们跟前,一招手:“快,上来!” 这些女人们往大卡车上爬也是个事儿啊,都是小脚,还没啥体力,胳膊也没劲,只能刘玉蓝帮忙往上托举。 车斗子还挺老高的,刘玉蓝从被日本鬼子给抓来,就一直水米没打牙,体力也比这些女人好不到哪里去。 这虚汗出得那是快趟溜了,一滴一滴地顺着脑门子往下流啊。胳膊哆嗦得都快托不住这些女人了。 女校长也急了,帮忙在底下往车上推这些女人。 就听这时候,高大女人喊:“趴下!” “啪啪,啪啪——”一阵枪声。 坏了,天杀的日本鬼子回来了—— 第356章 情报 刘玉蓝心急如焚,可这些小脚伶仃,瘦骨嶙峋的女人们,根本就没有力气往上爬。 听见日本鬼子回来了,反而本来爬到半途的,受到惊吓,手脚一软,还有跌到地上的。 刘玉蓝顾不上那么多,只能跑到一个女人身后,两只手掐住她的腰,使劲往起抱,只有站起来,才有再爬上大卡车的可能,也才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这些女人也知道,纷纷迸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力量,纷纷往卡车那车斗子里头爬。 也有两个女人嗷嗷哭:“别管我们了,你们快开走吧!我们实在是真的没一点力气了!” 这也不怪她们,整天在日本鬼子这里受到非人的折磨,吃的还是稀粥,又被关了这么久,哪里能有力气呀。 可就差这临门一脚就有可能逃出去,刘玉蓝真的是不忍心扔下她们任何一个人,使劲把其中一个女人推上去,又拉着另一个女人的手,让她抓住车斗子,已经上了卡车的女人们从上头使劲拉,总算是把女人们都拽上去了。 可刘玉蓝自己,那真是一丁点的力气都没有了,手脚颤抖,心脏直突突。 这就是累得脱力了,浑身没劲了。 女校长这时候已经上车了,见状连忙跟车上几个女人一起,使劲抓住刘玉蓝的手,想硬把她提了上去,用了几次劲,都没成功。 刘玉蓝看日本鬼子越来越近了,再不开车,估计都走不了,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让所有的人陪葬,大声喊:“别管我了,快开车,走!” 说完,她拿起枪来,手哆嗦,胳膊哆嗦,勉强能瞄准,对准跑过来的日本鬼子“啪啪啪——”就是几枪,直接干掉了两个日本鬼子,剩下跑在前头的日本鬼子,赶紧趴到地上,开始还击。 这时候原来在驾驶室里头的高大女人,端着枪从院子里头窜出来了,也不知道她干啥去了,刚才忙着帮那些女人们爬车斗子,都没人注意到她啥时候又跑回去大院子了。 她一跑回来,就看见还有刘玉蓝一个人,没有上车,“嘭”打开车门,一把就把刘玉蓝给薅上去了。 这力气大得,可真是跟拎一只小鸡崽子一样,就把刘玉蓝给薅驾驶室里头去了。 刘玉蓝一懵,这女人力气好大! 还没等她坐稳当呢,就见高大女人一个健步就窜进驾驶室,一踩油门,大卡车猛地一下子就冲出去了。 刘玉蓝根本没提防,脑瓜子“嘭”就撞车窗上了,把她撞得眼冒金星,脑瓜子瞬间就起了个大包。 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生死关头,不赶紧跑那才是傻子呢。 后头车斗子里头坐的那些女人们,也嗷嗷直叫唤,被大卡车晃得东倒西歪地。 看她们的大卡车嗷嗷就冲日本鬼子冲过去了,日本鬼子叽哩哇啦地嗷嗷喊着,开枪打得车身啪啪作响。 刘玉蓝拿起枪从车门伸出去瞄准,也开始还击。 高大女人这车技相当的高超,简直是瞬间就到了日本鬼子的面前,日本鬼子吓得嗷嗷直叫唤,赶紧滚到路边草丛里头,不然估计都得让大卡车压死几个。 这些人就在后头追她们,还有的日本鬼子跑回院子去,也准备开车追她们。 等日本鬼子们跑回去,准备发动车辆的时候,才发现,这些车的油箱都被打漏了,气得日本鬼子只能一顿叽哩哇啦,从后头跑着追刘玉蓝她们的大卡车。 那高大女人从后视镜里头看见日本鬼子们,在地上迈着他们特有的小罗圈腿步子,嗷嗷追她们。 脸上难得露出来一丝笑容,对刘玉蓝说:“大院里头的车,那油箱都被我打漏了,一时半会的,他们只能跑着追咱们。 这样,咱们还能多一丝逃出去的胜算。” 刘玉蓝也是头一次坐大卡车,哇,这车跑起来就是快啊,旁边的那房子,树木啥的,在自己眼前那是“嗖嗖”地就过去了。 这大车可真好啊,比乡下那驴车和马车、牛车啥的,可快多了。 刘玉蓝这年纪,可还不到二十岁呢,也还是个小孩儿,搁现在来讲,大学还没毕业呢。 所以,对新鲜的,没见到过的东西感兴趣,那可太正常了。 虽然现在是在生死逃亡,也搁不住她这好奇心呢,看着后头那日本鬼子被大卡车落下去多老远,日本鬼子那枪的射程都追不上来,咯咯就乐了。 又听高大女人这么一说,更高兴了:“啊,那可太好了,那咱们是不是就安全了?” 高大女人摇摇头:“没有,现在还没有安全。还不能放松警惕。” “啊?咱们不是有这大快车吗?跑得这么快,他们又没有车,追不上咱们,咋还没安全呢?”刘玉蓝不知道这大卡车叫啥,觉得车开起来飞快,自然就叫上“大快车”了。她也疑惑,她们的大快车开得这么快,日本鬼子都撵不上了,咋还不安全呢? “我只是把日本鬼子南区的汽车油箱打漏了,日本鬼子还有个北区,如果北区也有汽车,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的。”高大女人面无表情地说,只是把车开得更快了。 不过这大卡车开得再快也有限,因为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那么好的路,路都是人踩出来的小路,极窄不说,路两旁还都是灌木,大卡车也没办法开得太快。 高大女人从后视镜里,往后头看了看,突然压低声音,严肃地对刘玉蓝说: “我跟你说,后头车斗子里头的女校长,和那个开锁头的女人,有可能不是简单的慰安妇。更极其有可能,她们俩根本就不是中国人。” 刘玉蓝眼睛瞪老大,啥?怎么会呢?女校长跟开锁女人,可都说得中国话呀。而且,明明女校长,跟那个开锁的女人,一直都有在帮忙所有的女人,逃出来呀。 心里惊慌,刘玉蓝用手捂住嘴,害怕自己喊起来。 高大女人小声对刘玉蓝说:“你找个东西,把我胳膊上的这个伤口割开,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快!” 刘玉蓝看见这高大女人的胳膊上,有个巨大的伤疤,明显是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已经溃烂发炎。 刘玉蓝不知道这高大女人的用意,啥玩意,这伤口里头还有东西? 高大女人已经在催促:“磨蹭什么?我们没那么多时间犹豫,快点!” 刘玉蓝颤颤巍巍地,左右看了看,啥也没有啊,自己那匕首还在自杀那小姑娘的胸膛上,要是拔下来,人就得马上死了,所以自己也没忍心,匕首都没有,咋划开伤口呢。 突然她看见地上有块还挺尖利地碎玻璃。 这是当时高大女人开枪射击车门,把车玻璃给震碎了,有一块就落车里了。 虽然心里还是不解,但是像高大女人说的,她们没有时间犹豫不决。 于是一狠心,直接拿碎玻璃,把高大女人的胳膊上的那个伤口,给割开了。 里面的脓水黏糊糊地流出来,刘玉蓝忍着恶心,在里面硬扒出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虽然上头沾满了黏腻腻地脓水,但还能看出来,这外头一层,是一层防水的油纸,至于里面,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那高大女人看刘玉蓝把东西取出来了,欣慰地一笑:“我是抗日联军的战士,这是我取得的秘密情报。 待会,我会尽全力助你逃出去。我希望,你能把这个东西,交给抗日联军在此地的负责人。” 刘玉蓝猛一抬头,眼睛锐利地逼视着高大女人: “你怎么知道我能找到抗联的负责人?还有,我又怎么能相信,你是抗联战士?” 第357章 情怀 刘玉蓝提出的质疑和高度的警惕性,使得高大女人很高兴:“你不能确信我是抗日联军没关系,只要你能把情报,交到当地的抗日联军手里就行。” 又停顿了一下:“我希望你一定要竭尽全力,把这情报交到抗日联军手里,因为这份情报,极其重要!” 刘玉蓝疑惑地问:“为什么你不自己交给抗日联军呢,咱们现在就在逃跑的路上,我有逃出去的可能,你也一样有啊。” “不,你可能会有逃出去的机会,但是我,一定没有!”高大女人抿抿嘴唇。 “为什么?我不明白?”刘玉蓝听不明白女人的话。 高大女人嗤笑了一下:“因为日本鬼子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她又往后头瞅了瞅:“你看见了么,后面追我们的日本鬼子,迟迟还没有出现,这跟我在里头掌握的信息不符。按理说,绝无可能这么长时间,日本鬼子还没追过来。 到现在还没有追过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现在,是在有意放我们逃出去。” 看刘玉蓝心有疑虑,高大女人接着说:“至于目的,应该是这些女人里面,有日本鬼子想要往抗日联军里头放的间谍。” 刘玉蓝“哦”了一声,急忙问:“是刚才你提的那个女校长和开锁女人?” “对,极其有可能,但是,也或许这两个人是日本鬼子的障眼法,女人里面还有隐藏更深的间谍。”高大女人说。 刘玉蓝喃喃地道:“那日本鬼子咋知道,咱们逃出去,一定能够找到抗日联军呢?” 高大女人严肃地说:“我想,应该跟你的身份有关系。或许你的被抓,也是日本鬼子算计好的一环。你们中间出现了奸细。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抗日联军的人,但能肯定的是,你的身份,让你能够跟抗联说上话。 日本鬼子抓了你来,应该也是算准了,你会逃跑,而且有可能逃跑的时候,会带着大部分的女人们逃。 所以,日本鬼子把间谍安排在女人中间,逃跑的时候跟其他真正的苦命女人们一起,就不会引起怀疑。 而且因为在日本军营的遭遇,会让你们失去对她们的警惕心,从心理上放松对她们的提防。 认为她们被日本鬼子祸害过,所以更会仇恨日本鬼子,那么,她们要想打入你们的内部,获取消息将极其容易。 而且,我怀疑,那个女校长,可能真的曾经在任城有过这样一个,被抓捕来做慰安妇的女校长,但是真正的女校长,已经遇难,现在这个,极有可能根本就是冒充的。 我不知道你注意过没有,那个会开锁的女人,她走路的姿势,跟女校长走路的姿势,跟我们中国女人都不一样。 高大女人双手也同样比正常女人的手,要大一些,此时,双手紧握着方向盘,耐心的和刘玉蓝解释。 刘玉蓝插了一句:“哪里不一样啊,我可是没看出来?” 高大女人继续说:“并不是因为她们没有裹小脚,而走路姿势不一样,而是因为,我见过太多日本女人,都是跟她们走路姿势一样的,小碎步,很谦卑。 最主要的是,我曾经看见过她们两个,主要去过日本鬼子军官屋里,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日本鬼子的女性间谍,同时也要承担慰安妇的责任。 因为在日本鬼子的国家,女人的地位极其低下。所以我怀疑,女校长和开锁女人,就是这样的即是间谍,又同时是慰安妇。” 刘玉蓝仔细回忆半天,哎!自己真是个大废物啊,高大女人知道的这些,她一个都没注意到啊! 高大女人看刘玉蓝沮丧的样子,安慰她道:“你还小,没注意到很正常。等你以后阅历多了,见得多,看得多,也就会了。” 刘玉蓝捶着自己的胸口:“可我都快二十岁了,还啥也不会,啥也不知道,我,我好废物啊!可你是咋能分析出来,这么老多的呢?” 高大女人脸上出现回忆的神情,缓缓说道:“我父亲生前是魔都租界的一名巡捕,平生最擅长的就是抽丝剥茧,断案如神。 呵,可惜,因为处事公道,替中国人申冤,被洋人给弄死了。 我从小跟在父亲身边,多少学到了一点皮毛。加上我曾经专门学过刑侦,所以才能通过细节推断出来。” 魔都啊,刘玉蓝听别人也提起过,那可是大都市啊。这高大女人从大都市来的,怪不得这么厉害哦! 又问高大女人:“那你说,你必死无疑是啥意思?为啥你会必死无疑!” 高大女人许是累了,单手开车,另一只手从车的暗格里摸出一盒香烟和打火机。 她听说,日本鬼子司机都有这个习惯,把烟藏在方向盘下面的暗格里。 果然,一摸就摸到一盒香烟。 她单手抽出一支烟,然后又单手把烟点着,缓解一下压力,解释说:“因为,日本鬼子布这个局的人,也是极其狠毒的人,所以,不会允许失败。 宁可让咱们杀死几个日本鬼子,也要把间谍安插出去,谋求对抗日联军更大的破坏。 尤其,我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会开枪,会开车,都让日本鬼子觉得,我不是一般人。 小鬼子怕我破坏他们的行动,也猜测出我身上有情报。 他们绝不会让我活着离开,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我。 所以,我现在只能把这情报,交给你带出去。” 想了想,觉得如果不掰开了、揉碎了讲清楚,刘玉蓝想必还不会相信自己,于是又说道:“刚开始我也想着躲在暗处,找机会混在你们中间逃出去。 但是,刚才那种情形下,如果我不出面,我怕所有的人,都逃不出去。 而且,我怀疑女校长和开锁女人,是日本鬼子,将要安插在抗日联军里面的间谍,也仅仅只是怀疑。 万一她们不是间谍,如果我不出手,也许这些女人们,就都逃不出来,都得死。” 缓了一口气,高大女人接着说:“我之所以一直藏拙,就是想着,万一哪一天有机会,能够把情报送出去。不然,我早就跟日本鬼子拼了,绝不会活到现在。 可这情报太重要了,我不能让我的同志们,冒着生命危险,拿到的情报,毁在我手里。” 哽咽了一下,高大女人眼含热泪:“我的爱人,就是为了得到这份情报牺牲的。” 说完,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顺着消瘦的脸颊,淌了下来。 刘玉蓝握紧手里的油纸包,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发誓,只要我活着,情报就一定,会送到炕日联军手里!” 女人点点头:“我的代号:‘烈焰’,如果抗日联军里头有人问起来,你就说,这个情报,是烈焰交给你的。” 刘玉蓝郑重地点头,心里暗暗发誓,自己必不辜负这高大女人的信任。 “要是你隐藏在女人们中间不出面,日本鬼子注意不到你就好了!”刘玉蓝遗憾说道。 “如果我不出面,有可能死很多人;可是我出面,也许最后就死我一个人。所以,容不得我退缩半步!”高大女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刘玉蓝望着女人坚毅的侧脸,心里突然涌动出一种莫名的情绪,心里想到,我救这些女人们,其实只能算是顺便。 可我做不到舍去我自己的生命,明明知道隐藏起来就会活,却为了救素不相识的她们,甘愿付出自己的生命。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怀,又究竟是怎样的人,才可以做到这样? 这难道就是抗日联军的觉悟么! 自己也好想成为这样的人啊! 第358章 舍生 高大女人看到刘玉蓝向往的神情,忽然想起自己当年也和她一样啊,完全就是因为崇拜。 也是因为向往成为更加高尚,更有追求的人,才加入抗日联军的。 所以,她也愿意对刘玉蓝多说上几句话: “我们抗日联军啊,是咱老百姓的军队,我们是为了老百姓谋福祉的队伍。你要是想参军,就要更加严格要求自己啊。我相信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个合格的抗联战士的!” 高大女人的眼睛亮亮的,那么清澈,真诚。 刘玉蓝使劲点点头:“我会努力,总有一天,我也要成为像你们一样的人!” 又问高大女人:“你咋就那么相信我呢,敢把这么重要的情报交给我?你就不怕我也是日本鬼子的间谍伪装的吗?” 高大女人笑了笑:“因为这份情报,是关于日本鬼子细菌部队,和他们在平城的战略布防图。 日本鬼子对于这个肯定是知道的,就算你是日本间谍,把这个给你,对于日本鬼子来说,他们也不会从情报里,得到什么对他们有利的消息。 但是对于抗日联军来说,只要得到这个,就可以利用这份情报做大文章、大事情。 最主要的是,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选择相信你!” 高大女人又对刘玉蓝说:“你还小,但是对于现在这个时代而言,岁数再小的孩子,也得支棱起来,不然很难生存下去。 这不是一个和平年代,要打败侵略者,把他们赶出我们的家园,任重而道远,你要快速成长起来呀! 就比如,刚才我说让你把情报交给抗日联军,你脸上的表情,包括很多肢体语言,都表明,你是真的可以联络到抗日联军。 你要学会伪装自己的情绪,把控自己的面部表情,包括自己的语言,都要修炼到滴水不漏的程度,将来,才能更好的开展工作。” 刘玉蓝很多地方是听不懂的,比如啥叫“肢体语言”,啥是“滴水不漏”,她都不懂,但是也知道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没那时间,只能暗暗牢牢记在心里,等到安全了,可以问别人,这到底是啥意思。 马上就要到树林边上了,高大女人神情严肃起来:“待会密切注意女校长和开锁女人,如果一经发现她们有什么异常举动,马上击毙。” “啊?那啥是异常举动啊?这,这我也判断不出来,啥是异常啊!”刘玉蓝看高大女人绷着脸说的话,根本不懂啥叫“异常”好么。 高大女人在这种情况下都差点失笑,是啊,这还是个乡下小姑娘呢,可能有点胆色,也多少有点啥跟乡下的普通小姑娘不一样的经历。 但是,也还是个乡下小姑娘啊,有可能都没有上过学,读过书。 自己这文绉绉地讲话,她估计还真的听不懂,这确实是自己欠考虑了。 要让她担负起来,监督可疑分子的任务,还是有点勉强了。 于是解释了一下:“‘异常’指的是不一样,就是说她俩有啥跟普通的女人们,有不一样的地方。 比方说,她们在逃跑的路上,偷偷做记号; 再比方说,她俩故意误导我们逃跑的路线啥的; 再比方说,她俩偷偷传递咱们的情报给别人,或者加害咱们的人,总而言之,凡是她俩做对咱们不利的事情,这就叫做‘异常’。” 刘玉蓝恍然大悟,她本来就是个活泼,还挺爱拔尖的人,啥叫拔尖呢,粗俗点用东北话说就是,吃便便都得吃尖上的那一块儿。 意思这人爱出风头,啥都要干在别人前头。 既不是褒义,也不是贬义。 而算是一个中性词,端看这爱拔尖的人,抢着要做的事情,是对自己有利,还是对于大众有利了。 刘玉蓝拍着胸脯子:“我眼睛最尖了,我看着她俩,但凡她俩要是敢出啥幺蛾子,我必不能让她俩好过。” “不光是女校长和开锁女人,跟咱们一起逃出来的所有女人,你都得注意。 因为,也许女校长和开锁女人,只是日本鬼子的障眼法,更厉害的藏在女人们中间,而且可能以一种,我们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某种方式,隐藏在中间。 甚至于,这隐藏起来的女间谍,是不是日本女人都不一定。所以,一定要提高警惕。 逃出去以后,你也要提醒抗日联军方面,不要放松对日本鬼子的警惕心,越是女人和孩子,越是不能放松。”高大女人感觉自己肯定是逃不出去,所以越发的忧心忡忡,就怕哪一句嘱咐的不到位,将来这些女人,会给部队带来威胁。 刘玉蓝小脸一仰:“你放心,所有这里头出去的女人们,我会安排她们统一住到一个地方,给她们吃的,再找个靠谱的大夫给她们治病,看着她们。谁想闹妖,我就一枪崩了她们! 当然,观察一段时间,要是没啥异常,我就把她们放出来,不会一直关着她们的。 毕竟,唉,都是被日本鬼子造孽祸害的可怜人呢!” 高大女人也知道这样对待逃出去的这些女人,采用这样的一刀切,全部先关起来的办法不妥,可现在非常时期,日本鬼子几次失利,已经有了要疯魔的架势。 如果不这样,也许带来的,会是人民群众和同志们,巨大的伤亡和损失。 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而且只是把这些女人们集中在一个地方,总也比她们在日本鬼子那里,遭受折磨要好许多。 况且也不是关押她们一辈子,而是能够排除嫌疑,就会放回家,所以,也没有表示反对。 但是心中对于刘玉蓝的能力,还是有了一定的怀疑。说把这么多的女人关起来,就可以关起来,这可不是一个小事啊。 毕竟首先你得有关押的场所吧,再次,你得给她们解决吃喝拉撒睡问题吧,这些对于普通农村小姑娘都很困难的事情,刘玉蓝说出来,一点都没有为难的样子。 可见,这也不是个普通小姑娘啊。 但现在也不细究的时候,马上就要到树林边上了,突然,大卡车熄火了,高大女人苦笑一下,老天从来不可怜苦命人啊,马上就要到树林子边上了,大卡车竟然偏巧这时候没油了。 要说现在从车上下去,到树林的距离其实已经很近了。但是,别忘了,这些女人的情况,光这个很短的距离,她们也是要走很久的。 刘玉蓝一看车停下了,忙问:“哎,这大快车咋停了?这离树林子可还有段距离呢?” 第359章 取义 高大女人回答:“卡车没油了,开不了了,快,安排人员下车,赶紧进树林!” 边说,边拽着刘玉蓝跳下车。 大声喊后头车斗子里头的那女人下车,她们正或坐或趴着,一副虚脱的模样。 这些女人们里头,好多人都是头一次,坐这种大卡车,尤其高大女人为了不让日本鬼子追上她们,那是开得飞快呀。 道路不好,坑坑洼洼地,大卡车开起来,必然东摇西晃的,好多女人都晕车了。 本来身体就让日本鬼子给祸害得不行了,再加上这么颠簸,哇哇吐一车斗子。 一听高大女人让她们下车,都脚软腿麻的,根本就没几个还能动弹的。 刘玉蓝急得直喊:“快点,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只要咱们能逃进树林子里头,大家就能活命了!” 她们前面不远就是树林子,只要逃进树林子里头去,日本鬼子想抓住她们,就有难度了。 因为东北那林区的树林子,基本进去就是山,进山以后,山深林密,尤其现在是秋天,树叶子都还没有落呢,人在其中,根本就很难被找到。 虽然进了山林,里头也不是一定安全的,因为里头还有各种吃人的野兽,但是也比再被日本鬼子逮回去,强上不止一万倍。 所以这些女人们,互相搀扶着,颤颤巍巍地往车下爬。 高大女人看得着急,喊车上的女人们:“往下跳,我接着!” 后头已经听见汽车的轰鸣声音了,估计是日本鬼子从北区,调来车辆,来追她们来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最快速度,逃进树林子里头去。 进了树林子,那安全就有了一些保障了。 尤其日本鬼子那几条,能够追踪她们的大狼狗,也被高大女人给干掉了。 现在只要女人们进了树林子,大家再分散开跑,也许就能把日本鬼子甩开喽。 问题是,现在这些女人们,速度是真的慢啊。就跟那电影里头的慢镜头一样,颤颤巍巍地。 没裹脚的天足还好点,尤其是裹小脚的女人,没人扶着,根本就走不动。 啥叫天足呢,过去就是指那没有裹小脚的女人,就叫天足,估计意思是天然的,没经过人工的脚丫子的意思吧。 这车上的女人们,也是豁出去了,一闭眼,就从车上往下跳。 幸好大卡车那车斗子,距离地面不是很高,跳下来的时候,高大女人一扶一抱,就可以站稳当了。 总算是所有的女人们,都下车了,前头下来的,已经被刘玉蓝吆喝着,往树林子里头跑去了。 说是跑,那速度,跟那普通人快走,都比不上。 刘玉蓝一瞅这也不行啊,看那路边有小灌木,就挑那稍微粗一点的树枝子,折下来,给这些女人们当拐棍用。 有东西撑着,走路多少能借点力气,不至于一下子就栽倒了。 你就说封建习俗多祸害人吧,还专挑女人祸害,把好好的脚丫子的骨头,用长长的裹脚布给裹断了,旧社会那男人还就欣赏这样的,多变态吧。 这就是变相的把女人们,限制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因为就这小脚一颠一颠地,根本平衡不了身体,想走也走不远好吧。 过去那旧社会妇女难产,医疗条件不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估计跟这小脚也有关系。 这么点的小脚,生产的时候根本就用不上力气,那孩子还能好生喽。 这时候人家那没有裹脚的女人们,也没啥体力,但是人家跑的时候能掌握平衡,撒丫子就跑远了。 小脚女人们,只能撑着小树杈子,慢慢挪,危险时候啥美啊丑的,方便逃命才是正经的。 这跟刘玉蓝跟高大女人给急得,那汗是呼呼往出冒啊,连女校长和开锁女人都急得不行,但是她俩都是天足,所以跑得快,嗷嗷就逃树林子里头去了。这种时候,你也没办法谴责她们先逃的行为。 金老汉那闺女也是个小脚,颤颤巍巍地,一步一挪。 刘玉蓝感激她指挥老鼠给她送过钥匙,而且还派老鼠出去打探过消息,直接用手穿过她咯吱窝,架着她跑。 别的女人也是两两相扶,踉踉跄跄地往树林子方向跑。 高大女人负责断后,本来以她的体力和身手,其实很可能就算是日本鬼子,打定主意要杀了她,也有逃生的可能。 但是,这些苦命的女人们,那都是老百姓啊,八路军就从来没有把老百姓扔下,自己逃命的。 所以,高大女人背着枪,也搀扶着一个走路最踉跄的女人,往树林子方向跑。 其他那些女人,更是踉踉跄跄地往树林子方向跑。 眼瞅着就要全部逃进树林子里头去了,就听见后头“嘎吱”一声,日本鬼子那大卡车来了,从车上端着枪,就跳下来二三十个日本鬼子。 叽哩哇啦就冲这边跑过来了,边跑还边开枪。 前头的女人们刚逃进树林子里头,后头的女人们,才到树林子边上,还没进去呢。 日本鬼子这一开枪,还叽哩哇啦地嗷嗷喊着,就冲过来了。 好多胆子小的女人们,直接就瘫在地上,腿软走不动了。 刘玉蓝声嘶力竭地喊:“快,快起来,眼瞅着就进树林子里头去了,进去咱们大家伙就安全了,快点,快起来呀!” 喊到后来,都带着撕裂地哭音了。 金老汉闺女一看后头那日本鬼子,凶神恶煞般冲过来了,一咬牙,狠命往前一推刘玉蓝:“你快跑,别管我,逃出去给我们报仇!” 转过身挡在刘玉蓝身前,正好日本鬼子一发子弹,金老汉的闺女胸前,崩开一团血花,她被子弹打得晃了晃,用尽全力把手里的树杈子拄住地面! 后头就是刘玉蓝,她不能倒下,如果她倒下了,刘玉蓝就会被打死。 所以她稳稳地站直了腰身,挺直了脊梁,她要替刘玉蓝挡住子弹,给她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最后一次抬起头,看着湛蓝地天空,心里默默地念着:“娘,妹子,我来见你们了!爹,对不起了,不能报答您老人家的养育之恩了!” 又是一发子弹打开,金老汉的闺女,眼睛里掉下来一滴眼泪,终于,倒下了。 用尽平生力气,转过头去,看见那个好心搀扶她的姑娘,惊愕的眼神。 她发出了此生最后的声音:“快跑!” 然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刘玉蓝目次欲裂,简直要疯了:“不,不,啊啊啊啊,我打死你们这些日本鬼子,我打死你们,啊啊啊啊啊——” 疯狂开枪还击! 高大女人一个箭步窜到她身边,低声喝道:“快跑,我掩护你!别忘了我交给你的使命!” 刘玉蓝眼含热泪,狠命一点头,把手枪塞到高大女人的手里,手里抱着另一只缴获的枪,窜进树林子。 高大女人一边开枪还击,一边喊还没有逃进树林子的女人们: “姐妹们,快跑啊!跑一个是一个!” 那些本来瘫在地上的女人们,看见金老汉的闺女,替刘玉蓝挡住了日本鬼子的子弹。 又看见高大女人替她们争取机会,可是日本鬼子的子弹,都集中火力冲高大女人去了。 高大女人的身上,绽开了朵朵血花,浑身浴血,却不肯后退一步,只为了掩护她们逃跑。 这些女人们,撑着手里的树杈子,拼命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站了起来。 即便死,也要死得有价值啊,自己是逃不出去了,可是,自己可以替那些还能逃出去的姐妹们,挡上一阵日本鬼子的子弹呢! 她们呢,用自己羸弱不堪的身躯,掩护着身后那些姐妹们; 她们呢,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护着那些素味平生的,同样遭受日本鬼子,摧残蹂躏过的女人们。 她们的血肉啊,滋润着干涸地大地,化作无数的花朵,盛开在东北这片热土上—— 第360章 求助 刘玉蓝眼含热泪,拼命往树林子里头跑,她不能辜负高大女人给她争取来的活命机会,一定要活下去,想法子把情报送给抗日联军。 本来计划的是把所有的女人,一起带着逃出去,可是现在进了树林子,那可就分散开了。 东北这密林,要是藏起来一个人,还真不太好找。 再说,刘玉蓝现在也不太敢相信别人,她怀里可还揣着高大女人给她的情报呢。 万一真遇上那个隐藏的日本间谍,把情报给窃取了,那高大女人,还有那些冒死收集情报的同志们,不就白白牺牲了么。 至于那个高大女人怀疑过的女校长、开锁女人,如果真是日本间谍的话,那么,这俩女人肯定会想方设法找到自己。 只有通过自己,她们才能够有一个合情合理的身份,一说都是被日本鬼子抓去大牢,肯定就能骗取抗日联军的信任。 即便她们现在不找自己,肯定也会在她们需要她证明的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让自己替她们证明身份。 所以,现在自己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俩人会暗算自己。 如果她们想暗算自己,估计早在日本鬼子的大院子里头,就已经算计了,不会等到现在。 而且,高大女人也说了,她也仅仅是怀疑,不敢确定。 刘玉蓝知道陈秀秀她们肯定跟抗日联军有联系,只要找到陈秀秀,就能找到抗日联军。 到时候,自己可以把情报交给抗日联军,再告诉他们,高大女人对于这批逃出来的女人,是有怀疑的,一定要小心谨慎。 她独自一个人在密林深处走走停停,林子里有很多野生的植物,上面生长着倒刺,她的衣服裤子被刮的一条一条的。 身上也有很多伤口,但她顾不了许多,完全是凭着一口气在前进。 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枪响,更要命的是,她还得提防黑瞎子、狼啥的,一个女人,手里武器也不多,万一遇到野兽,那绝无生还的可能。 一旦有风吹草动,或者什么异常,她就隐藏起来。 好在她小时候也是生活在山区,多少听老人讲过一些野外生存的经验,她咽着一个小溪顺流而下。 终于,看到不远处开始有人家。 紧张多时的心,终于可以落地,也不用那么紧张了。 她沿途碰上挂有“在家里”标志的农家,进去就告诉人家,帮她给“在家里”总部传个口信,说她已经脱险。 再帮忙告诉周围的“在家里”成员,如果遇到有那落难的女人,适当的时候,请帮她们一把。 “在家里”的成员,一般过一段时间,就会变化一下门口,“在家里”的标识。 比如这次是门口挂个小簸箕,下一次许就是挂个笤帚。 反正一般到了“在家里”黑市的交易时间,都会统一交代,这段时间内,到下一段黑市交易日,“在家里”的标识都是啥,以方便那些“在家里”成员。 比如出门办个啥事啊,或者走个亲戚,买卖货物的时候,万一错过住宿的地方,还可以到这些“在家里”成员家里落脚,不至于露宿荒郊野外。 刘玉蓝她们这些被抓的女人们,关押的地方就在柳树镇的日本守备大队,这里头被抓的女人们,也大都是柳树镇下头那些村子里头的女人。 刘玉蓝要想从这里回天宝镇,如果不走水路,从河上过,那就得翻山越岭,绕远路回去。 其实也算是刘玉蓝她们比较幸运,她们听见的日本守备大队北区发生枪战战,正是董翠花带着人马,还有抗日联军和天仙教的人一起,攻打日本鬼子守备大队。 因为传过来的情报,说是陈勤抱着董翠花的孩子,都被日本鬼子给抓走了,就关在守备队的北区。 董翠花她们直接就打进去了,不光把陈勤和董翠花的孩子给救出来了,还救出来好些壮劳力,那些男人都是要准备押运到日本本土去的。 董翠花的儿子还很小,不能干活,也就没啥大的价值,结果就是送去实验室里头,用来进行各种惨无人道的医学实验。 至于陈勤,则是跟那些要运到日本境内的青壮年,关押在一起,就准备最近运回日本了。 当时日本鬼子把战线拉的很长,死了很多人,其实,他们国内更缺少劳动力。 致使缺乏生产武器装备的工人,这些抓回去的青壮年,正好可以补充他们的劳动力。 毕竟在中国,他们无法建立大规模的工厂和生产线,主要的武器和物资,还需要从日本运输过来。 幸亏董翠花她们来得及时,把这些人给救了,如果再晚一点,他们很可能都已经被日本鬼子给运到日本当劳工去了。 但是她们不知道,日本鬼子的南区,还有这么多被抓来的无辜女人们,如果知道,一定也会来搭救她们。 刘玉蓝她们之所以能逃得这么顺利,也有董翠花她们的功劳。 不然,这些女人们,估计连日本鬼子的大院都出不来。 话说刘玉蓝翻山越岭地终于跑回天宝镇,她在路上就听说天宝镇,现在已经是陈秀秀打下来的地盘了。 所以一进镇子,她就嗷嗷跑,满身都血迹,路上她随手就抓人来问,那都是老百姓,吓得哆嗦乱颤的,赶紧就告诉了她,陈秀秀住的地方。 就是这样,她就逃出来,找到了陈秀秀。 梳洗完毕,她开始跟三荒子和韩二当家的,仔细讲述自己的遭遇。 当她说完,韩二当家非常感慨:“你们能逃出来,真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啊!” 刘玉蓝来找陈秀秀,其一,就是想要通过她,见抗日联军的负责人。 其二,就是要让陈秀秀能够帮忙找到那些失散的女人们,给她们安置个地方。 其三,帮忙甄别一下子,这里头出来的女人们,到底有没有日本间谍。如果有,赶紧找出来弄死了事,要不总是个祸根。 这些事情,还真不是三荒子和韩二当家的,能办的。 所以,还是得请示陈秀秀。 所以,你看,这世界上,有的人命好,但凡有个头疼脑热地,都能得到很好的治疗。 可是在旧社会,像陈秀秀这样的人,都没有生病的权利。 处处豺狼虎豹,但凡懈怠一丁点,就会被人生吞活剥喽。 所以,养啥病啊养,病中也得支棱起来,不然,万一真的让日本间谍渗透进来,那这刚组建的队伍就完了。 三荒子跟韩二当家的不敢怠慢,光是刘玉蓝带来的这消息,他俩就得赶紧告诉陈秀秀去。 于是他俩领着刘玉蓝,就到了陈秀秀住的那屋外头,他俩是男的,万一陈秀秀在屋子里头睡觉,他俩就这么闯进去,可就不礼貌了。 所以让吴东进去唤醒陈秀秀。 没等多大会儿,吴东就出来,说陈秀秀已经醒了,让他们仨进去。 进得屋去,就见陈秀秀斜斜地靠在炕柜上,这过去那炕柜,都是讲究点的人家,专门放在炕上,放被子褥子用的。不太高,也就一米二三左右,正好人坐在炕上,往炕柜上一靠,还挺舒坦。 陈秀秀面色蜡黄,明显得气色还不是太好。 来的时候,三荒子跟韩二当家的,已经告诉过刘玉蓝,陈秀秀身体不大舒坦,正病着。 但是刘玉蓝看见这样的陈秀秀,还是心里一酸。 原来陈秀秀那骨架大呀,特别舒展,现在人往那炕柜上一靠,显得特别的憔悴,病恹恹地,一点都不精神。 刘玉蓝一想到另一个跟陈秀秀一样,骨架也是这么特别大的女人,现在说不定,早就因为掩护她们逃跑,被日本鬼子打死了,没等开口说话呢,眼泪刷就下来了。 第361章 意图 陈秀秀对于刘玉蓝的感情还挺复杂的,毕竟陈刘两家是世仇。 曾经陈家的祖训,就是不能跟刘家人结交,所说的都是刘家人不是东西,是坏人之类的话。 但是自己的弟弟陈俭,却又爱慕刘玉蓝,虽然最后没成,但是陈俭可没少在自己耳朵边上,说刘玉蓝的好话。 后头刘玉蓝的婆家一家人都惨死,也是被日本鬼子投放的鼠疫病毒给害死了。 这女孩子当时还不到二十岁,就敢单枪匹马,杀日本鬼子,为夫家和乡亲们报仇,也是个烈性的奇女子,值得尊敬。 而且自己还曾经为了救她,差点被那曾经毁过自己容的衙差,给祸害了。 种种原因,对于刘玉蓝来找她,陈秀秀还是觉得挺奇怪的。 所以,陈秀秀看到刘玉蓝哭,强忍着浑身的难受,赶紧问她:“妹子,你这是哭啥啊,快跟我说说?” 刘玉蓝止住哭声,抽抽搭搭地抹抹眼泪,再怎么刚强,她也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想到自己要说的事情,刘玉蓝定定神:“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然后又把她的遭遇,跟陈秀秀详细地讲了一遍。 陈秀秀一皱眉头,那些女人们,自己也不是不能收留,可现在刚有仙姑提醒过的,日本鬼子要往天宝镇派间谍。 而且尤其告诉自己,要注意女人,这现在刘玉蓝就送了个难题给自己,要让自己派人去接应那些逃跑出来的女人们。 而且,还要安排这些女人的衣食住行。 如果单单是安排衣食住行还好说点,关键是,里头还有疑似日本间谍。 这就相当于抱着一堆定时炸弹,里面有的已经开始倒计时,关键你还很难找出来,哪个快要炸了。 自己这队伍也是刚刚组建的,各绺子的胡子还没有完全磨合好,甚至里头也是鱼龙混杂,自己也不敢保证,这胡子里头,有没有别的势力的人混进来了。 再哪里有余力,去甄别这些逃出来的女人们的身份呢。 可要是不接收,这些女人即便逃出来,也未见得还能活下去。 乡下女人,有了这样的悲惨遭遇,别说夫家会嫌弃,就是娘家会不会嫌弃,都不敢保证。 女人们逃出来,如果没有家的庇佑,那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唉,都是可怜人! 最可恨的就是该天打雷劈的日本鬼子。 终究不忍让那些无辜的女人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最后再凄惨而死。 陈秀秀叹口气:“我马上就派人出去接应她们。你再跟派去接应的人,好好讲一讲你们当初逃出来的那山林的情况。 但是丑话我要说在前头,她们来了我这里,我不可能好吃好喝的白供着她们,毕竟,我手下的弟兄们,现在还吃不饱,穿不暖呢。 你看这样行不行,她们来了以后,我会安排人,组织她们做衣服鞋袜,供给弟兄们穿。 她们呢,算是以手工换取自己的衣食住行所需。当然,我也不是不给她们钱,扣除她们的吃穿所用的钱,另外我给她们开工钱。” “哎呀,那可太好了,我就知道找秀秀姐准没错!”刘玉蓝刚哭的眼睛通红,可是知道陈秀秀肯接纳那些苦命的女人们,总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至于要女人们靠做衣服鞋袜换吃喝,她可一点也没觉得不公平。 这年头,家家都吃不饱饭,能有个地方只靠做工就可以挣来饭钱的地方,你还别说,在乡下这地方,绝无仅有。 何况,人家陈秀秀还承诺,多余的部分,还会给工钱,这可比地主老财对待长工好太多了。 对于那些女人们,这地方,也算得一处避风港了。 其实要按刘玉蓝想,在这地方做工,可能比那些女人们回家还要好点。 如果家里人知道了她们的遭遇,即便家人心疼,可外头人的嘴,光指指点点,就够受不了的。 在陈秀秀这里,女人们都在一起,都是遭受过不公平待遇,被日本鬼子蹂躏欺辱过的苦命人,反而容易活下去。 陈秀秀想了想:“咱们现在有了少年团,那这个女人们的组织,叫妇女团吧。” “哎,这名字好,妇女团!”刘玉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秀秀。 陈秀秀失笑,刘玉蓝这小姑娘还挺可爱的。 “那,我现在就想见到抗日联军的负责人,你看啥时候能给我安排好了!我这事儿,特别急!”刘玉蓝想起高大女人,心里又是一酸,眼泪又吧嗒吧嗒流了下来。 陈秀秀抬起手来,摸了摸刘玉蓝的脑袋,这还是个孩子呀。 高大女人教她的那些东西,她一见到陈秀秀就全抛到脑后去了,什么隐藏情感,喜怒不形于色,什么观察啊......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对于陈秀秀,她还是比较信任的,因为从小就认识,所以,她就完全卸下伪装。 在日本鬼子关押她的时候,她没哭。 逃跑时,杀日本鬼子的时候,她也没哭。 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逃命,浑身是血,她更是咬着牙,没流一滴眼泪。 现在,见到熟悉的可以信任的人,她再也忍不住了,哭的那个伤心啊。 像是雷阵雨一样,一会儿一场! 陈秀秀温声对她说:“待会我就安排人,去找蔡曼丽。你应该认识她。她就是负责跟我们联络的人。也算是负责人。你稍微等一等。 这样,我估计你现在早已经饿了,我让吴东给你做点饭先吃着,吃完饭,稍微眯一会儿。等蔡曼丽她们到了,我派人喊你如何? 到了这里,你就安全了,别哭了,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 刘玉蓝点点头,顺从的跟着吴东下去吃饭去了。 实在是她现在又饥又渴又困,腿都直打哆嗦,虽然在山林里头,摘了点野果子吃,但是那个东西,也不挡饿啊。 刚才也是强撑着一口气,洗漱完了,又讲了这么半天话。 等刘玉蓝下去以后,陈秀秀又长长叹口气,对三荒子和韩二当家的说: “我估计往后咱们还有的是硬仗要打。看这样,日本鬼子要来狠的了。咱们几次让日本鬼子吃了亏,他们已经忍不住了。” 韩二当家的又把烟袋锅子拿出来,陈秀秀身体不好,他也不点烟,就拿着烟袋嘴子嗦拉,也长叹一口气: “老百姓以后的日子,更难了。咱们也得早做准备,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看天宝镇,咱们未见得能守得住。” 三荒子一惊,忙问:“这话怎么说?咱们可是好不容易打进来的,咋?还守不住,还得撤出去咋地?” 韩二当家的苦笑着看了看陈秀秀,也看了看三荒子:“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日本鬼子喊出来的口号:杀光,烧光,抢光。丧心病狂的日本鬼子,施行的一贯是三光政策。 你们就说,他们能眼睁睁地看着咱们在天宝镇,好好发展力量,再去打他们吗? 我怀疑,派出间谍,也只是他们的障眼法,转移咱们的注意力。 不然,像这种军事机密,怎么仙姑知道了,那个被关押好久的高大女人知道了呢? 按理说,这么机密的事情,不应该传得人尽皆知,这根本就不符合逻辑! 好像就是为了故意误导我们一样。 我猜,也许日本鬼子的真实意图,就是想在咱们的注意力,让咱们专心找间谍,趁咱们没有防备,悄悄派大部队,翻山来血洗天宝镇!” 陈秀秀和三荒子同时惊呼:“啊!那可咋办啊?” ...... 第362章 撩闲 韩二当家的笑笑:“我也只是猜测,只能说有这个可能,提前做一些准备就行,不用太担心。” 天宝镇地理位置比较独特,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 易守难攻,特别是一条大河上的铁路桥,已经被炸毁,日本鬼子想要过河,暂时没有可能。 唯一可能的进攻路线,就是绕到后面的大山上,从山上下来。 但如果不是山民,从高山上绕远过来,难如登天。 要是带上武器装备,更是增加了难度。 陈秀秀已经坐了起来,问韩二当家的:“那还得请韩叔出谋划策,我们这些人都没啥文化,也想不出什么道道儿啊。” 如果是有时间,她看看韩二当家给她的兵法书,此时,还能想出一点儿防守的计谋来。 怀揣着宝贝,却用不上啊,她急的直搓手。 她暗下决心,一旦有时间,必须好好学习学习兵法。 哪怕没有时间,也要抽出时间来。 三荒子也恭敬的说:“是啊,韩二当家的,这些胡子里,数你心眼子多,快说说,咱们该咋办呢?” 韩二当家的摆弄一下烟袋锅子,一尺多长的烟袋锅子,在他手里灵活地转动着,上下翻飞。 转得人眼花缭乱,转了一会儿他嘴角一翘:“你们知道这烟袋为什么会一直在我手上,掉不下来吗?” 三荒子看得着急,根本猜不透韩二当家的,到底想要说什么。 抢着说:“那还不是你不停的扒拉着吗?你不动了,不就掉下来了吗?” 陈秀秀突然灵光一闪,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韩叔,您老人家太厉害......” 韩二当家的看着陈秀秀,心里暗道:这丫头好聪明啊,的确是个可造之才,没准以后能成个人物呢。 三荒子觉得他们仨人,好像就只有自己蠢,小眼睛一眯:“你看,你们两个,这咋还打上哑谜了呢,这就咱仨在这儿坐着,倒是也让我知道知道啊!” “老三,你咋这么笨呢,答案你自己都说出来了,韩叔的意思就是说,日本鬼子就是这个烟袋,咱们就是这个手。 咱们要不停的让日本鬼子转起来,让他们不消停,不给他们偷袭我们的机会。”说完,陈秀秀起身朝韩二当家的鞠了一躬: “感谢韩叔的指点,老三,一会儿你去整点好酒、好菜,陪韩叔喝两盅。” 三荒子呵呵一乐:“就这啊,我也会啊,以前我们哥几个干过这样的事儿啊,比方说,想要去抢一共大户人家,可人家家丁多,还有专门看家护院的。 那只能先不停的撩闲,多整几次,等他们放松警惕了,到时候就可以下手了。” 撩闲,就是没啥事情,总是一遍一遍地逗弄人家的意思。东北话讲,总来撩闲的人,就是欠揍。反正撩闲这种行为贱贱地,肯定不讨喜就是了。 韩二当家的听三荒子这语气里,咋还有不以为然呢,赶紧说:“三当家的,话是不假,但绝不能轻敌。还是得多派一些兄弟,出去放风,特别是后山,多撒一些人,千万不能大意。” 三荒子点点头:“放心吧,兄弟我就是干这个的,保证一个苍蝇也飞不进来。” 陈秀秀想了想,又提出一个建议,那就是把这些人分散开,分成几伙隐藏在山里。 要不然,万一日本鬼子突破情报网,那就把他们这些人一窝端了。 这样,就可以进可攻,退可守了。 小鬼子如果从山后面来,这几伙兄弟,可以迅速形成包围圈。即便打不过,在大山之中,日本鬼子想抓人,也要费很大的功夫。 特别是日本鬼子驻军的地方,一旦他们出发,这边就要知道消息,那就需要可靠的情报网。 于是,她想到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他们三个又商量了一会儿,韩二当家的见陈秀秀,神情倦怠,肯定是有些累了,朝三荒子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就出屋,开始把这次计划落实下去。 陈秀秀相当于是一杆大旗,有她在,这些人就不会散,形成一股合力。 她一旦出现点儿意外,不出几天,这些胡子就得闹分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自立山头,走上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的老路上。 特别是韩二当家的,更是清楚这一点,他一定要保证陈秀秀没事,让她的身体尽快好起来。 三荒子更不用说,那是自己亲嫂子,也愿意分担一些重任。 他们两个先是派人去请蔡曼丽,刘玉蓝这边有重要情报,人家说了,一定要亲自交给组织上的负责人。其他人,她信不过。 蔡曼丽那边刚回去,就又要被请回来,但也没办法啊,事发突然,只能如此。 不得不说,韩二当家的这办事相当有效率啊,三言两语,就把胡子们忽悠去山上放哨。 为了不让他们有异心,人员也是打乱重分。 王老虎带一队人,另外四个绺子的人,也各带一队。 无常带一部分精锐,负责留守,保护陈秀秀的安全。 四荒子带一队人,守在河边儿,特意把他那挺重机枪,架在河岸,用他的话说:“小鬼子只要敢露头,就突突死他们狗日的。” 这些胡子们,本来就是在大山里头,干一些打家劫舍的买卖,进山也没觉得苦。 反而觉得还轻松几分,在天宝镇,陈秀秀约束他们,这个不能干,那个不准干。他们也都憋着气儿,敢怒不敢言。 这下好了,就跟小学生放假一样,一听可以进山自由活动,撒欢的跑啊。 韩二当家的特意交代,啥可以干、啥不能干。遇到小部分或者落单的鬼子,那就可以干,缴获的武器装备啥的,都可以不用上交。 这样才有动力,要不然,这些胡子进山没人管,说不定干出点儿什么事儿呢。 另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寻找那些被鬼子追散的妇女,找回来就送到镇上来。 如此这般安排妥当,主要的一环,还得程秀秀亲自和刘玉蓝面谈。 她知道刘玉蓝所在的组织,‘在家里’的这些人,有他们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 自己没有权利命令他们做事儿,只能通过刘玉蓝,才有可能办得到。 等刘玉蓝恢复一点力气,就让三荒子把她叫了过来。 说来也巧,派去请蔡曼丽的人也回来了,蔡曼丽一听有重要情报,匆匆赶来。 本来陈秀秀想着劝说刘玉蓝,让她发动‘在家里’的人,提供情报,加入抗日队伍,会费一番口舌。 没想到,蔡曼丽一来,省了她好多话。 刘玉蓝一见到蔡曼丽,并没有傻了吧唧的,一下就把情报交给她,而是先确认了一番。 高大女人苦口婆心教她很多,情报那么重要,怎么也不能轻易交给一个陌生人。 当她描述完自己的经历,还有得到情报的经过,还不等刘玉蓝反问蔡曼丽。 蔡曼丽脱口而出喊道:“什么?你再说一遍,烈焰同志已经牺牲了!这绝不可能,她可是我们最好的情报工作人员啊?” 第363章 发誓 “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烈焰同志,是为了让我们这些人有机会逃命,打光了子弹,最后,用身体替我们挡住了日本鬼子的子弹......” 刘玉蓝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她始终无法忘记最后的场面。那些人啊,那些鲜活的人啊,转眼间就都被日本鬼子给残忍地杀害了,怎么不让人心痛啊! 蔡曼丽失神了好一会儿,泪流满面,嘴里念叨着:“烈焰,是多好的同志啊,多好的人啊,咋就这么牺牲了呢!组织上找了她好久,原来,她被鬼子抓去了。” 她知道,以烈焰同志的能力,如果自己逃走,是完全有可能突围活命的。但是为了其他人,她义无反顾的选择英勇就义。 蔡曼丽霍然起身,罕见的爆起了粗口:“小鬼子,艹、你祖宗十八代祖宗!此仇不报,我蔡曼丽誓不为人!” 陈秀秀和蔡曼丽接触了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失态,情绪失控,双眼通红,银牙紧咬。 完全失去了平时运筹帷幄的大将风度,看来,她和那个烈焰同志,应该有着极其深厚的感情。 陈秀秀不便多问,组织上的事儿,最大的忌讳,就是不能多打听。 闹革命、打鬼子,可不像是农村妇女拉家常,东家长,西家短,大河里的蛤蟆三只眼,嘴上没有把门的,什么都说,什么都问,乱打听,那是要出人命的。 很多机密消息都事关重大,很有可能因为一句话,就破坏一次行动,一个计划。 那可是要死好多好多人的啊 ! 刘玉蓝也恨恨地道:“我也要替烈焰同志报仇!可以说,我这条命都是她给的!你说吧,怎么干,我刘玉蓝绝无二话、绝不含糊!” 蔡曼丽恢复以往的神态,抬起头看向远方,虽然她极力掩饰,但还是有泪水流了下来。 这两个人一个哭的惊天动地,一个默默流眼泪。 陈秀秀虽然不认识那个叫烈焰的同志,但是听完刘玉蓝讲的那些经历,那也是从心眼里头,佩服人家。 同时,也为烈焰同志的牺牲,感到难过。 此时也忙说道: “也算我一个,烈焰同志救了那么多人,真是令人敬佩!刚才我和弟兄们,也大概想了几个计划,咱们一起商量商量,看看行不行? 我也没什么文化,还得请组织上给把把关,如果组织上,需要我做其他的事儿,我也无条件配合!” 蔡曼丽用双手推开窗,当风吹乱了她额前的秀发时,她伸手理了理,同时抹去眼角的泪水。 她作为这一带组织的负责人,一定不能露出软弱的一面,即使心中有天大的悲痛,也要忍住。 要不然,被其他同志瞧见了,会动摇抗日的决心,也会失去必胜的信念。 她一定要树立起抗日必胜的信念,这样其他人,才会踏踏实实的跟着拼命打日本鬼子。 陈秀秀有点心疼蔡曼丽,都是女人,自然更懂女人,伤心的时候,谁不想抹抹眼泪,找个宽厚的肩膀靠一靠。 自己只是带着这些胡子,在外围打个秋风,小打小闹都谈不上,还很多烦心事,压力也不小。 可想而知,蔡曼丽负责这一带的大局,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她起身走到蔡曼丽前面,关上了窗户,然后给了她一个结实的拥抱:“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憋在心里,容易憋坏身子,我们都还指望着你呢,你可千万不能倒下啊!” 蔡曼丽使劲吸吸鼻子,强忍悲痛,点点头:“我知道,我们活着的人,要为牺牲的同志们报仇雪恨。总有一天,会把日本鬼子赶出我们的国家! 不会让牺牲的同志们的鲜血白流,更加不会忘记她们,为了抗日工作,所做出的牺牲! 我们的后代,也会牢牢记住她们这些英勇无畏的勇士们的!” 刘玉蓝咬着牙,恨恨地说:“我们一定会把这些日本鬼子,赶出我们的国家的!总有一天,我会用日本鬼子们的头颅,祭奠烈焰同志,和那些无辜死去的姐妹们!” “对,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继承她们没有完成的事业,狠狠地打鬼子,把他们赶出我们的祖国!”陈秀秀也大声地说道。 这一刻,三个女人的眼睛里面,都迸射出惊人的光芒,那是仇恨,是力量,更是坚决要把日本侵略者赶出去的信心! 刘玉蓝仰起头:“我一定不会让烈焰同志,和那些掩护我们的姐妹们,白白牺牲的,回去我就请示我师姑,整顿‘在家里’,我要跟你们联合起来,抗击日本小鬼子,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歇了一口气,刘玉蓝继续说:“我以前,总认为就凭我自己,就可以为我男人,和村子里头的乡亲们报仇雪恨。 可是,经历过这次的事情以后,我才发现,个人的力量再强,面对日本鬼子,那也是不够的,必须联合更多的人,更多的力量,才能把他们打痛,打残,打死!” “我发誓,我要用我毕生的力量,抗击日本鬼子,把日本侵略者,赶出我们的祖国!” “我发誓!” “我发誓!” ······ 三个女人在屋子里头,热血沸腾,嗷嗷喊着,要报仇,要把日本鬼子赶出去! 三荒子和吴东在外头,听着屋里这咋还嗷嗷喊上了呢? 赶紧趴在窗户上往里头瞅,一看这三个女人把手放到一起,嗷嗷喊口号,也不知道咋回事儿,也不敢问啊。 缩缩脖子站在门口,有那听见动静的过来看,都让三荒子骂跑了。 无常负责安保工作,有人报告异常情况,他第一时间赶过来。三荒子伸手一拦,说:“女人办事,男人莫入!” 无常耳朵多灵,心思多活泛啊,一下就明白咋回事了,面无表情的背着双手,加入到赶人的队伍。 一旦有附近其他人过来打听,无常一个眼神,像是飞刀一样,那些人立马吓跑了。 三荒子没话找话:“哎,兄弟,都说你功夫高,啥时候咱俩练练!” 吴东赶紧一扯三荒子衣服:“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如我呢,就别丢人了!” 无常冷冷的道:“你,不行!” 按理说,大家一起抗日,也算熟了,可无常说话,就是这么直接。 你不行,三个字一出,三荒子也不生气,笑嘻嘻地:“那你看谁行啊?” 三荒子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自己的功夫,都是大荒子教的,刘胜利也多少指点过自己一些。但是自己打小,天赋就不如几个兄弟,所以练来练去,就会几路破绽百出的刀法。 拳脚功夫,还真是和吴东说的一样,三脚猫的功夫。也就是打打普通人还行,就连用枪,也是最近才熟练一点,有了些准头。 以前闯江湖,全凭一个狠字,不要命的冲。 不过,他最受不了冷场的气氛,这才故意逗无常,说是要切磋切磋。 “其实,这里面只有一个人,值得我出手,那就是天胜的大当家的!”无常眼神一闪,想起天胜大当家,当时用刀的场景,那可真是快准狠呢,一看,就是得过名师指点。 就在三荒子和无常尬聊的时候,陈秀秀她们三个人,走了出来,双眼通红,一身的煞气外露。 吴东赶紧问道:“嫂子,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啊?整得还怪吓人的!” 陈秀秀她们三个,一起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报仇—— 第364章 姐妹 三荒子眼睛转转,没好意思说啥,用胳膊碰了吴东一下。 吴东瞬间明白:“嫂子,你腆着个大肚子,好好养几天,再谈报仇的事儿吧。” 陈秀秀笑了笑:“放心,这事儿我只能当配角,主角是蔡曼丽和刘玉蓝她们。” 无常见陈秀秀平安无事,在众人说话之时,悄悄隐去身形,消失不见。 好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大伙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本来无常就属于过来帮忙,不受任何人管制,没有主动让自己参与的事儿,他绝不会参与。 类似于现在的借调一样,实际上,他还是仙姑的人。 陈秀秀她们三个商量出来一个完美的战术,‘麻雀战术’! 这里就不得不说明一下麻雀这种鸟类的习性,其实麻雀在东北老百姓的嘴里,都是直接叫“家巧子”,不然就叫“老家贼”,因为这种鸟,专门爱偷吃粮食,还特别难撵走,你撵它,它就扑棱一下子飞了,等你不撵它了,它再来,反正就打的好一个长久战术。 但人家蔡曼丽不是东北人呢,你说家巧子,老家贼的,人家不懂。所以,只能叫学名麻雀了。 话说麻雀天生胆子小,飞不高、也飞不快,不像老鹰啥的那么厉害。 但麻雀却有着自己的生存之道,那就是谨慎,持久。 觅食的时候,绝不会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吃上几口就立刻飞走。 然后,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再飞回去吃几口。 当陈秀秀提出用少量的人,去骚扰日本鬼子时,就得到了蔡曼丽的大力支持。 本来是挑衅日本鬼子,不让他们安生,让他们时刻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削弱他们的战斗力,打的是疲劳战术。 经过蔡曼丽的完善,那就更加毒辣。 挑选骑马快的人,带几个手雷,趁着天黑,扔一个就跑。 如果小鬼子敢追,那外面蔡曼丽她们还设置得有埋伏。 反正就是从远处放冷枪,还要让他们无迹可寻,气也能把日本鬼子气死。 三荒子听完,摸摸下巴,算计起得失和利害关系。 本来三荒子这人以前总是阴恻恻,沉默寡言的,但是主事的大荒子和爱蹦跶的二荒子参加抗联去了,他就得支棱起来呀,不然光靠四荒子这么个小机灵鬼,可顶不起来门户,不能替大嫂陈秀秀撑腰啊。 算计来算计去,三荒子还是觉得不妥: “嫂子,咱们兄弟刚撒出去,要是现往回找人,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把人集齐,恐怕帮不上什么忙啊!” 蔡曼丽和刘玉蓝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陈秀秀脸上挂不住了,刚才自己刚把大话说出去,这就被打脸了。 刚要说三荒子几句,吴东更是生气,直接一个飞脚,踢在三荒子屁股上。 “你干啥踢我啊,我咋了啊!”三荒子一下子跳出老远,用手捂着屁股。 这娶个厉害媳妇,虽然能帮自己老多忙了,但是常常夫纲不振也是个问题呀。三荒子愁眉苦脸,唉,都怪自己当初光看吴东好看了,没想那么多就娶过来了,草率了。 吴东恨铁不成钢的说:“咋了?你说咋了,关键时刻掉链子,还是不是爷们啊!再这样磨磨唧唧的,不像个男人,以后你就在外面睡吧。” 三荒子一听,这可不行啊,顿时就蔫儿了:“那可不行,我还得给你暖被窝呢。” 陈秀秀身体刚好一点儿,加上人家蔡曼丽同志也有很多事儿,没功夫听他们小两口扯皮、逗哏。 “你们两个回屋吵吵去吧,我自有安排,蔡曼丽同志,你路上多注意安全,我就不远送了。还是那就句话,需要我干啥,我肯定配合!” 陈秀秀对蔡曼丽说完话,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看来还是虚弱,身上没劲啊。 蔡曼丽关切的问:“陈秀秀同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先养好身体,以后用得到你的地方还多着呢,千万不要急于一时。” 刘玉蓝也说:“是啊,秀秀姐,我回去发动‘在家里’的人,暂时也用不到你出马,你就好好歇着吧。” 说完,两个人离开天宝镇。 就有几个人跟在她们身后,刘玉蓝刚要拔枪,蔡曼丽按住她的手说:“那几个人是保护我的,不要动手。” 本来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没有什么可聊的。 但因为有高大女人这一层关系,两个人聊个不停,像是亲姐妹一般。 蔡曼丽说:“妹子,把烈焰的事儿,再跟我详细说说吧。” 刘玉蓝这又把她记得的所有细节,都告诉了蔡曼丽。 蔡曼丽听到关键时刻,不由自主的跟着紧张,一副非常吃惊的样子。 刘玉蓝挠挠头,说:“真的没有了,就这些,我和烈焰同志接触的时间短,只有这些了。” 蔡曼丽眼神一直没有离开刘玉蓝,恨不能从她身上找到‘烈焰’的影子。 看了半天,略显失望,然后开始喃喃自语说了起来,像是在讲述跟自己无关的故事: 在关东有一个富商,家里专门做药材生意。 从徽省进成批的药材,回来卖到东三省,然后再从东三省收人参、鹿茸还有其他药材、山货,卖到全国。 生意做的非常大,家里几十个伙计,还有掌柜的,因为这个富商非常仁义,都愿意给他干活。 自然,他也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伙计。 富商家里有两个女儿,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有专门的厨子、老妈子,负责她们姐妹的饮食起居。 她们以为会这样一直幸福生活下去,直到有一天,一个伙计浑身是血的跑了回来。 不由分说的就带着她们姐妹逃跑,说日本鬼子要杀她们,斩草除根。 还有她们的爹已经惨遭毒手,就是因为,他拒绝给日本鬼子提供药材。 日本鬼子一怒之下,就杀了富商,还要霸占他的药材生意,当然,也要除掉两个小东家。 那个伙计拼了命跑回来,就是为了要救这两姐妹。 后来,她们为了逃跑,东躲西藏,那个伙计为了引开日本鬼子,也死了。 再后来,她们两姐妹被抗日队伍发现、收留,教会她们生存的本事。 一个身体素质好,头脑灵活冷静,做了情报人员。 一个领导力强,自己带了一个队伍。 两个姐妹天各一方,都在为了抗击日本侵略者奔波,根本没有机会经常见面。 只是偶尔从组织上,听到对方的事迹,彼此都为对方高兴。 姐姐利用自己的优势,开始调查父亲的死因,查出仇人是关东军的一个大佐。 外号:猎狐。 此人阴险狡诈,专门负责搜刮各种资源,金银、古董、木材、矿产等等。 只要他看得上的,没人能逃出他的魔掌。 据说,那个大佐因为贡献巨大,为日本侵华战争提供了大笔的钱财,还受过天皇的表彰。 但此人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和爱好,喜欢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 于是,姐姐查清了那个大佐的情报,暗中做了一番安排,通过一个窑姐提供的准确情报。 在一个夜晚,杀了那个大佐。 后来,听人说,那个大佐死的很惨,全身的肉都被割没了,只剩下一具骨头架子。 自此,姐姐一战成名,后来,组织派给她更重要的秘密任务,从此失去音讯。 很长时间两姐妹没有再见过面,没想到,当妹妹再次听说姐姐的故事,已经是天人永隔,再也无法再见了...... 那个姐姐的名字是蔡曼秀,妹妹的名字是—— 蔡曼丽! ...... 第365章 麻雀 “那烈焰同志,是不是就是蔡曼秀,是你的姐姐?”刘玉蓝惊呼。 蔡曼丽含泪点头:“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希望你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 “我发誓,肯定不会说出去的,请你放心!”刘玉蓝同样眼含热泪,没有烈焰,刘玉蓝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还能活着,她心里充满了对烈焰的敬佩和感激。 两个人约定了再次见面的时间,因为这个计划的实施,也是需要从长计议。 情报啊、选派人手啊、逃跑路线、伏击地点等等,都需要进行详细周密的计划才行。 蔡曼丽回到组织里,因为这件事也挺重大,带回来的情报,需要向上级领导汇报,‘麻雀’计划也需要批准。 刘玉蓝则是回到平城。 ‘在家里’的大本营,地道里依旧如故,人来人往。 她刚一进入到地道里,消息就传开了,没等她走多远,迎面就看见那老太太,领着一帮人过来了。 刘玉蓝一见那老太太,哇一声就哭开了:“师姑啊,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呢!” 老太太一把就抱住她,“啪啪”拍打着刘玉蓝的后背,略显激动地说:“你说说你咋就这么能逞强呢,你这不听话的孩子啊,咋就那么不让人省心呢!万一你有个啥事儿可咋整!” 刘玉蓝失踪被抓这段时间,可把那老太太急坏了,好几宿都没睡着觉,那是真的担心。 能发动的关系,几乎都发动了,可怎奈她们这个组织,打探个情报啥的还行,你要说是实打实的拼命战斗,或者去劫狱救人,还真不行。 一没武器,二没经验,本来就是贫苦人组织,里头武力值最强的那一部分,还都撒出去寻找刘玉蓝的行踪了。 “师姑啊,我再也不乱跑了,要是真丢了小命,谁给您养老送终啊,呜呜呜——”刘玉蓝趁机撒娇,像是小孩儿一样。 这话说的,差点没把那老太太的眼泪感动出来。 她们这一辈子的人,对养老送终的概念特别看重,一听这孩子还打算给自己养老送终,恨不能现在就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刘玉蓝。 不过,感动归感动,她可不能显露出来。 后面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看呢,你这领头人哭哭啼啼的,成啥了,还咋领导啊。 那老太太眼睛一瞪,嗔怪地道:“谁要你给我养老送终,我还没活够呢,你这熊孩子,这是咒我呢!” 说是那么说,可是一双枯手,却紧紧地抓住刘玉蓝,生怕她跑了一样。 那老太太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快讲讲,你是咋逃出来的?也让底下这些猴崽子们跟着长长见识。” “在家里”这消息多灵通啊,早在刘玉蓝没回来的时候,小头目就把刘玉蓝自己逃出来的事儿,跟传回来了。 对于刘玉蓝能从日本鬼子手里头,没用别人帮忙就自己想法子逃出来了,那老太太还挺骄傲的。 众人也都好奇,催促刘玉蓝把经过讲一讲。 这下可了不得了,一天时间,刘玉蓝把自己的故事,讲了都不知道多少遍了。 那家伙的,一会儿来一拨人,一会儿又来一拨人,都是来看望刘玉蓝的,还都要求刘玉蓝给讲一下脱险经历。你说说大家伙也不说一起来,讲一遍就得了,还都分开来的。 这不讲吧,还不好。 人家都是好心好意来看望她的,还有的拿着不老少东西,糕点啊,水果啊啥的,刘玉蓝知道人家都是好心,就只能按照他们的意思,讲了一遍又一遍。 前几次还挺有激情的,边讲边哭,那情绪拉得是满满的,关键是真的悲壮啊,那么多无辜的女人们,为了掩护剩下的这些女人,甘愿慷慨赴死,何其惨烈,何其悲壮! 但是你这总是让一遍一遍的讲,真的,刘玉蓝感觉自己的嘴皮子都磨薄了三分。 这些看望她的人们,听一遍还感觉不过瘾,看她又一遍遍地讲,就都围在这不走了。 讲到最后,刘玉蓝眼泪也哭干了,嗓子也哑了,表情都麻木了,就剩下机械地讲述了。 不过她越是这样,其他人越是对她佩服。 心说这丫头可真厉害啊,那么凶险,还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可比我们都强啊。 “我能活着回来,都是烈焰同志,和其他人舍命换来的,所以,我要替我的恩人们报仇雪恨!” 刘玉蓝看自己身边围了这么多人,她本来就是要借助‘在家里’的力量,所以,趁人多的时候,更得多讲一些,将来才好有更多的人,能凝聚在一起抗日打鬼子。 这些人听了以后,七嘴八舌地就议论上了: “哎,你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以后可安生一些把,可别出去招惹日本鬼子了,那日本鬼子多凶残呢,万一再把你抓进去喽,可不是次次都这么好命能逃出来呀!” “就是啊,下次被抓,可能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还是好好躲一阵子再出门吧,不然万一被日本鬼子认出来,可就遭了!” “就是,就是,报什么仇啊,咱就是老百姓,能打得过日本小鬼子吗?人家日本小鬼子有枪又有炮的,咱啥也没有啊!” “是啊,算了吧,以后多给那几个人烧点纸钱,让她们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可比啥都强啊!” ······ 这些人都不愿意冒险,毕竟还都是本分的老百姓,只要日子还能过下去,他们就不愿意反抗,更不愿意拼命。 刘玉蓝一听这可不行啊,马上就急眼了:“啥?不报仇,人家为了救我而死,我不报仇,那还算是人吗?” 那些人互相瞅瞅,他们本意也是为了刘玉蓝好,才这么说的,本来大家就是手无寸铁地小老百姓,跟手里头有枪有炮的日本鬼子硬扛,那不是鸡蛋碰石头么,那还能有好。 有几个人明显地听了刘玉蓝的话,就不咋高兴。 不等那些人开口,那老太太赶紧接过话: “大伙都是怕你有危险,才这么说的,我们组织建立的宗旨,也是有恩必报,互助互救。 别人救你有恩,这个情是应该还。但是,可不能着急啊,需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师姑啊,你们不知道,现在日本鬼子的‘三光政策’吗?”刘玉蓝有些激动的说道。 她把从烈焰和蔡曼丽那里学来的革命理论,跟师姑和其他人讲了起来。 一旦实行‘三光政策’,日本鬼子对老百姓杀光、烧光、抢光,这一带的人,谁也不能幸免。 什么鸟窝翻了,鸟蛋全得碎...... 她记不起蔡曼丽说的: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只能用这个比喻,来解释这句话,还说其他地方,已经在三光政策下,死了很多人,那叫一个惨啊,真是人家炼狱呀! 刘玉蓝说得慷慨激昂,把这些人听的一愣一愣的。 老太太更是吃惊,心道:这孩子出去一趟,咋学这么多东西,难道自己的思想真的是落伍了吗? 刘玉蓝说了半天,口干舌燥,其他人还是有点无动于衷。 这是啥,这就是刀没架自己脖颈子上,不知道害怕。 那老太太可不傻,她能领导‘在家里’这个组织这么长时间,领导力、判断力,也是高于常人的。 她低头寻思了一会儿:“丫头,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你真能跟抗日联军联系上,如果只是让我们提供情报,这一点,我倒是没有太大的意见。至于其他的,咱们‘在家里’没那么多武装力量啊,还是得再斟酌一下。” “千真万确啊,我刚和组织上的同志接过头,如果不赶快行动,日本鬼子一旦行动起来,那我们将永无宁日,很可能,咱们这个地方也保不住啊!”刘玉蓝真是从心里头替这些人着急,你说说光想着随遇而安,但是这世道,容不下一个安全的窝呀。 那老太太起身,严肃的说道:“大伙的想法我知道,都想过安生日子,但现在的形势不允许了,我们也应该行动起来。 要真是像抗日联军说的那样,我们不反抗日本鬼子,恐怕早早晚晚,大家伙也真的没活路啊。 你们想必也不是没看见过日本鬼子的暴行,那城门口,日本鬼子杀害咱们乡亲的血,可还没干透呢。 坐以待毙,不是我的作风,现在,我决定派一部分人马,参加他们的行动。 不过呢,参加行动的人员,随时可能会遇到危险,咱也是要大家自愿。 但是你们放心,如果真出了啥意外,咱们‘在家里’承诺,只要‘在家里’组织不倒,就会一直帮助照顾出意外的人,包括他们的家小。 不想参加行动的人呢,也还是组织的人。我也不会就说因为你们不参加行动了,另眼相待,更不会说就放弃你们。” 老太太威信高,她一表态,很多人都赞成,也得说那老太太这些年,威望高,而且,受过那老太太帮助的人,也很多。 振臂一呼,还是能聚拢来很多人的。也有那胆子特别小的人,没参加行动,那老太太也温言相待,还真的没有责怪他们。 这些人心里羞愧,极力想从别的地方弥补一二,所以很多没参加行动的人,把家里头最好的粮食和蔬菜搬到地道里头,就为了让参加行动的人员,多吃点好吃的,好能打仗的时候,多几分活命的机会。 这一来,‘在家里’没因为这次行动人心涣散,反而更加的团结在一起,众志成城,就为了这一次行动的胜利。 过了几天,到了刘玉蓝和蔡曼丽约定的见面时间。 两人一见面就笑了,想着‘麻雀战法’即将发挥威力,小鬼子将会被耍的团团转,疲于奔命。 小鬼子们也根本想象不到,就在这一个小小的地方,他们会遭受如此巨大的打击! 第366章 伊藤 确定了战术后,这一带的抗日队伍全都动了起来。 从前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战,现在这一带的多方势力,空前团结。 刘玉蓝的师姑年龄大了,只能在暗处指挥,明面上,都由刘玉蓝带领。 ‘在家里的’人数众多,那老太太发出一道命令,所有人都听从刘玉蓝的安排。 一时间,小鬼子驻地附近就热闹起来了。 刘玉蓝在驻地附近,包括所有的大小路口,都安排上了眼线。 这些人收集情报的方式,那可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做小买卖的、乞讨的、还有掏粪的、剃头的,最绝的就是那些小孩儿,东一个、西一个。 仨一帮。俩一伙,爬树的、上墙的,还有的钻在狗洞里。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如果是大人,隐藏起来,可能会引起日本鬼子的怀疑。 但都是一帮孩子,任谁都想不到,这些小不点儿,是在收集重要的情报。 这次刘玉蓝谨慎多了,‘单闯’的名号的余威还在,日本鬼子已经把她列为重要的打击对象。 她不敢轻易露面,只能在暗中收集情报,同时,也把来自于各方面的情报进行汇总。 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些无用的情报。 可也没办法啊,毕竟这些人,特别是小孩子,都不是专业的情报人员。 小孩子都是听大人的安排,让干啥就干啥。比如说大人告诉孩子,看到日本小鬼子出来,你就记一下他干啥干啥了。 小孩子不懂事,上报了一些五花八门的‘情报’。 刘玉蓝坐在一个偏远且隐蔽的屋子里,听着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一个个都举着小手说:我有情报,先听我说。 “我看到一个鬼子,出门就尿尿,一泡尿,尿了好大一会儿,比我家狗狗尿的都多。” “我看到一个鬼子,在路边吃饭不给钱,还打人。” “我看到好几个鬼子,围着一个小媳妇,不让她走,吓得小媳妇嗷嗷哭……” 刘玉蓝听得头大,手插在裤兜里,狠劲拧自己大腿,才忍住笑。 但凡孩子说完,她还得表扬几句。 不能打消孩子们的积极性啊,要不然,这些孩子一不高兴就不干了,谁劝都没用。跟你撒泼、打滚,哄都哄不好。 听完‘汇报’,每个人都发点儿吃的,糖啊、麻花啊、糕点啥的。 刘玉蓝从这些零碎信息中,能看出,现在日本鬼子的管理,还是相对较松散。有一定可乘之机,也是行动的好时机。 孩子们边吃边笑,刘玉蓝给他们嘱咐了几句,让他们见到日本鬼子就赶紧跑。注意安全,这次情报都很好等等。 等那些大人回来汇报,就靠谱多了,信息逐渐完整起来。 又过了两天,情报收集完。 她再次和蔡曼丽见面,两个人交换了情报,把计划和暗号又确认了一遍。 蔡曼丽一身黑衣,悲伤让她有些憔悴,也让她身上多了几许特别的气质。头上像乡下结过婚的女人一样,在脑后头挽了个髻。 蔡曼丽看看时间不早了:“妹子,那我就等你的信号,你动手后,千万不能恋战,后面的事儿就交给我们。” “放心吧,曼丽姐,我回去就开始行动,我要是想跑,他们谁也抓不住,上次我是大意了。”刘玉蓝回到‘在家里’,见到那些熟悉的人,心里的创伤多少得到了缓解,人又活泼了起来,只是在心里,牢牢记住了那些为掩护她们,被日本鬼子残忍杀害的女人们。 对于日本鬼子的仇恨,让她们没有闲聊的心情,特别是蔡曼丽,脸上的神情,阴沉得可怕。 两个人分开后,就按照计划行动。 刘玉蓝一个人潜伏在日本鬼子驻地附近,换上了一身黑衣服,腰间别着两把手枪。 消失了很久的‘单闯’又回来了,她轻轻的抚摸着座下的黑马:“老伙计,该咱们上场了。” 这黑马极通人性,感知到刘玉蓝躁动的心,它点点头,用前蹄轻轻的刨地。 刘玉蓝轻拉缰绳,悄无声息的来到驻地高墙下。 已经是凌晨一点多,这个时候是人最困、最累的时候,也是睡的最沉的时候。门口的卫兵,抱着枪,不停的打盹、点头。马蹄上已经包裹上了棉布,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刘玉蓝深呼一口气,她掏出几枚手榴弹,双腿一夹马肚子,马飞快的跑了起来。 一个翻身,站到马背上,手榴弹一个接一个的扔进了日本鬼子的大院里。 轰轰轰! 只见院内强光一闪,然后冒起了一团团的黑烟,还有惨叫声,门口日本鬼子的叫喊声。 反正也听不清楚叽里咕噜喊的啥,大概是快起来,有人偷袭之类的,显示他们还在岗,也没有睡觉。 刘玉蓝故意在门口日本鬼子哨兵前面一闪而过,还打死了一个,另一个日本鬼子赶紧吹响了哨子。 日本鬼子守备队头头是伊藤,前几次的失利,让他在上级面前抬不起头来。 还憋着气儿呢,今天天气冷,他喝了点儿酒,睡得正香呢,被巨响和哨兵的喊声惊醒。 伊藤抽出菊花军刀:“八嘎,给我追,欺人太甚,我大日本皇军不是好惹的。” 几辆斜跨的三轮摩托,突突突开得飞快,边追还边按喇叭,边上坐着的日本小鬼子还不停的开枪。 虽然他们并没有看到刘玉蓝的身影,那漆黑的夜,一身黑衣服、黑马,根本啥也瞧不见。 三轮摩托车头灯照的范围有限,只能有十几米的样子,所以,日本鬼子也是听声音,胡乱开枪。 刘玉蓝身子紧贴在马背上,越跑越快,眼看就要出城。 她这才拔出手枪,瞄准车头灯,啪啪啪连开了三枪打灭了一个车灯。 连开三枪,也是她们的暗号,意思是说,日本小鬼子追来了,马上要进包围圈了。 看着时间差不多,蔡曼丽埋伏的人大概也在这附近,刘玉蓝猛的打了马屁股几下,马很快就消失不见。 伊藤坐在车里不停的催促:八嘎,快追,不要让人跑了。 副官说:“伊藤君,不要追了,离营地太远了,不安全。” “怎么,你想看我的笑话吗?你是想我接连失利,接替我的位置吧!”伊藤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副官好心提醒,当做对他的讽刺。 正在他叫嚣着,突然,路两边的高墙上,扔下来几个手榴弹,接着爆豆般响起了枪声。 “不好,中埋伏了,快撤!”他喊了一句,一脚把开摩托的小鬼子尸体踢下车。 夺过车把,一个漂移调头,飞快的逃跑。 后面枪声咬得很紧,不断有小鬼子尸体,从摩托车上摔下来,伊藤的衣服都被染红了。 嘴里不停叫骂着,却没有一点办法,唯一能做的,只有逃命。 第367章 乌龟 要问伊藤为啥只带这么几个人,因为一个驻军营地,里面有武器装备、弹药、粮食等物资,需要有人看守。 伊藤得到的情报是,只有一个人,那还不手到擒来,所以,他匆匆带了十几个人,按他的想法,这已经很多了。 他们武器精良,训练有素,十几个人追杀一个人,应该不成问题。 但是,他错了。错的很离谱,而且是非常致命的错误。 在战争中,一旦犯错,那就要付出非常惨痛的代价。 万万没想到,这不是简单的破坏,而是有计划的,故意埋伏起来伏击他们。 等他到了营地回头一看,出去四辆摩托车,只回来他这一辆。 副官受伤严重,还有另外一个小鬼子也受了伤。他摸了摸自己身上,虽然全是血,但却没有受伤。 暗自庆幸的同时,狠狠的盯了副官一眼:八嘎,怎么没有把他打死,不懂事的狗东西。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个人的恩怨。 其实,日本鬼子的队伍,也不完全是铁板一块,坚不可摧,也存在着争名夺利,也有尔虞我诈。 伊藤和副官就是一对儿冤家,彼此看对方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副官是大学毕业,上过军校,本来应该升任大佐,但也是因为家中贫穷,没钱打点关系。 只能在伊藤手下当副官,而伊藤参战之前就是一个小混混,啥也不是的那种小混混。 可是他家里有关系,他爷爷在军中声望很高,所以破格提拔伊藤,镇守这一带。 副官和其他小鬼子替他挡子弹,他还满肚子怨气。 好在营地里有军医,及时救治做手术。 伊藤回到自己的房间,用菊花军刀把屋里能劈的东西,都劈了个稀巴烂,以此发泄情绪。 折腾了半天,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发布一条命令:加强守备,营地外面派人巡逻。 他的战术就是乌龟战术,把脖子缩起来,怎么打他也不出头了。 这也是他保命的绝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安安稳稳混几年,没准还能升官。 这才是后半夜,伊藤刚才又惊又怕,赶紧钻进被窝里头睡觉。 再说刘玉蓝跟蔡曼丽这边,刚才一战消灭了十多个鬼子,还缴获了不少装备,可蔡曼丽完全没有胜利的喜悦。 刘玉蓝骑着马绕了一大圈,转头和蔡曼丽会合。 马跑的太快,身上已经出了汗。 她让马歇着,然后问蔡曼丽:“曼丽姐,明天还继续吗?看来咱们的计划还挺好用啊。” 蔡曼丽看着漆黑的天空,阴冷的笑道:“明天?不,一会儿再干一票,他们肯定预料不到。” “啊,还去啊!”刘玉蓝撅着小嘴,有点不情愿地说。 因为她有点心疼大黑马,怕把大黑马累坏了。 蔡曼丽看出来刘玉蓝有点不愿意:“妹子,你要是累了,我就换人替你!今天也是绝好的机会,错过了,可能要等好几天呢。” 刘玉蓝把头一仰,说:“我不累,干就干,曼丽姐,我听你的。”她刚才去日本鬼子的那一趟,心里这些天的积郁,都变敞亮多了。 “好,这次我派两个人跟着你,去吧。”蔡曼丽绝不是因为报仇心切,才如此莽撞。 这就相当于是心理战术,任谁也想不到,今晚还会有第二次。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就是这个道理。 刘玉蓝带着另外两个男同志,悄悄溜回日本鬼子的驻地,一看,坏了,外面有流动哨兵。 这可咋办呢? 一旦开抢,就会引来大批的日本鬼子。 另外两个同志说:“要不咱们撤吧,以后再想办法。” 刘玉蓝躲在暗处,观察哨兵的巡逻路线,过了一会儿,她说道:“有了,你们待在这儿,等着我啊。” 马的目标太大,不便于隐藏,她下马悄悄摸了过去。 师姑那老太太有一手绝活,毫无保留的教给了她,那就是飞刀! 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日本鬼子是俩人一组,来回走动。 当他们转身那一刻,刘玉蓝快步跑到他们身后不远处,抬手就扔出两把飞刀。 那飞刀像是长了眼睛,正好扎在两个鬼子的后心处。 她朝那两个同志一招手,他们会意,把尸体拉倒阴暗的角落里。 过了一会,另外一组巡逻的小鬼子转悠过来,还四处找那两个人呢。 “八嘎,巡逻的时候不准撒尿,容易被人干掉。” 不等话音落下,噗噗两声,这两个鬼子也被飞刀扎死了。 不撒尿,一样会被人干掉。 刘玉蓝一看,外围再无巡逻兵,翻身上马:“两位同志,准备好手榴弹吧,开始行动!” 三人翻身上马,手里都拿着准备好的手榴弹。 另外两个同志没有刘玉蓝那么好的身手,只能老老实实的侧着身子,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手榴弹扔进院墙里。 随着不断响起的轰隆声,三个人转身就跑。 但跑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后面有追兵。 难道是日本鬼子不敢追了,怕再吃亏? 果然如刘玉蓝所料,伊藤被手榴弹爆炸声惊醒,跑出去大喊:“不要追,守好营地。” 他怕这些人的目的是为了引他们出去追击,然后偷袭驻地,所以决定龟缩在驻地里头,等天亮寻求援兵。 伊藤嘴里骂着:“八嘎,狡猾狡猾地,还以为我会上当吗?” 刘玉蓝一看小鬼子没上当,心里就有点着急,本来她的脾气就有点倔,非要再回去炸一次。 另外两个同志劝说,不让她回去,可她上来犟劲儿,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 “要回,你们俩回去,我不杀两个鬼子,我心里难受!”一扯缰绳再次冲了回去。 两个同志是组织的人,懂得服从命令,赶紧回去跟蔡曼丽汇报情况。 营地大门口,架起来两挺重机枪,又在门口增派了不少兵力,伊藤准备来一个严防死守。 就是不出门,这样就安全多了。 等天一亮,他就向上级请示援兵,再看看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刘玉蓝老远就看到门口的小鬼子又多了,可自己就两把手枪,根本不是对手。 无机可乘,只能先撤,再想其他的办法。 她这一次没有逞能,烈焰说的那些话,对她影响很大。处事也冷静了很多,她刚想走,突然营房的大门开了。 里面走出两个日本兵,抬着一个铁架子,上面摇摇晃晃的挂着东西。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就着晨曦,刘玉蓝仔细一看,“哎呀”叫了一声。 她的叫声虽然不大,但还是惊动了日本鬼子。 俩日本鬼子端着枪,哇啦哇啦就跑过来,此时天已经有点亮了起来。 刘玉蓝心里那个急啊,心说不好,我今天要栽啊。赶紧调转马头,使劲打马屁股,嗷嗷就跑啊。 这时候就见前头蔡曼丽骑马狂奔而来,抬手“啪”一枪,过来的那个日本鬼子眉心中弹,没来得及挣扎就死翘翘了。 蔡曼丽朝那个铁架子上看了一眼,咬紧牙关转身就跑。 这一次,也没有小鬼子敢追,因为伊藤给他们下了死命令,只守不攻。 刘玉蓝的马跑了很远,然后慢慢停下来。 蔡曼丽的马也很快就追了上来,刘玉蓝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骑在马上不停的哭泣。 “曼丽姐,烈焰同志,她已经、已经......”刘玉蓝边哭边说。 蔡曼丽泪流满面地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天亮了,日本鬼子的援军估计快来了,我们走!” 第368章 挑逗 深秋的太阳,在雾气的遮挡下,显得惨白,且没有温度。蔡曼丽的脸色,更加难看。 她带着队伍撤退,告诉刘玉蓝近期不要再行动。 她们这些人一离开,附近的老百姓开始一天的正常生活。 虽然,在日本鬼子的眼皮底下,但也要生活啊。 有钱的都跑光了,剩下一些没钱的,想跑也跑不了。 穷家富路,出门干啥都要花钱,他们没钱,也就只能在这里继续生活。 而那些小孩儿完全不知道害怕,还是无忧无虑的四处疯跑。 一群孩子跑到日本鬼子营地大门口,好奇的往里张望。 没一会儿,就都吓得哭爹喊娘,鞋都跑丢了,还有的裤子也跑掉了,边跑边摔跟头。 大人都在家里做饭,听着孩子狼哇的跑回来,还以为跟别的孩子打架了呢,也都没当回事。 那时候家里孩子多,孩子之间打架是经常的事儿,一般时候也不会去找对方家长。 有时候家长嫌孩子哭得烦人,还脱下布鞋或者扫帚疙瘩,反正手里有啥就用啥,噼里啪啦打孩子一顿。 可这次明显不一样,有那孩子抱着大人的大腿,边哭边说:“妈呀,日本小鬼子杀人呢,老吓人了!” 大人们其实也是整天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一听孩子说日本鬼子杀人,心里就上来一股火,骂道:“日本小鬼子天天杀人,你怕有个屁用,赶紧滚蛋,别耽误做饭!” 那个孩子说:“妈妈,日本小鬼子门口挂着好几个人头呢,快去看看吧。” 没一会儿,日本小鬼子营地大门口,就围了一群人,都不敢大声说话,悄悄的指指点点。 没错,门口挂着的确实是人头。 那些为了掩护女人们逃跑的妇女,虽然死了,但是日本鬼子残忍地割下了她们的头颅,挂在日本鬼子的驻地门口示威。 其中,烈焰同志的头颅也在其中。 这也是刘玉蓝突然喊“哎呦”的原因,一个是因为惊吓,一个也是因为悲伤过度。 之前还幻想着,烈焰有一丝可能活着。 当见到烈焰同志头颅的那一刻,她一下子无法接受。至于为啥刘玉蓝能忍出来,因为烈焰的头颅,也跟正常人不一样,她的骨架特别大,特别显眼。 这也幸亏蔡曼丽及时赶到,把她救走。不然,刘玉蓝恐怕就要上前去跟日本鬼子拼命。 蔡曼丽当时没什么事儿,回去之后,就大病了一场。 她的工作也暂时由其他同志接替,刘玉蓝也回到师姑那老太太身边,轰轰烈烈的麻雀战术告一段落。 天气渐冷,陈秀秀带着的那些兄弟,很多还在山里坚持。怨言颇多,大有想造反的意思。 陈秀秀得到消息,赶紧下令,把人都撤回来,去找翠花‘借’了点儿钱,整了一顿好吃的,这才平息下去。 不过这些兄弟上山也没有白去,从山上救回来十几个妇女,都是跟刘玉蓝一起逃出来的。 她原本不想分心照顾这些妇女,但一想,这些人都是走投无路,自己不管,她们可怎么活下去啊。况且,刘玉蓝也说过,烈焰同志曾经交代过,这些人里头,可能有日本鬼子的间谍。 即便自己放任不管,这些间谍说不定也会以别的方式来到这里,还不如现在把她们全部收留,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她们。 开始这些人里头,有些女人不吃不喝,觉得自己被日本鬼子祸害了,没了贞操,没脸活在世界上了。 陈秀秀腆着肚子,找了附近的老妈妈们,给她们开导思想,让她们活下去。 告诉她们说:现在她们所遭受的苦,都是日本小鬼子造的孽。该死的是日本小鬼子,而不应该是她们。如果她们就这么死了,不就便宜小鬼子了吗?所以,得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可能将来有一天,找日本小鬼子报仇! 经过几天的劝说,这些人开始恢复起来,跟着其他妇女一起做衣服、做鞋,晒干菜,反正就是能干啥就干啥。 没有闲着的,人就是这样,一忙活起来,就忘了一些东西。累了一天,晚上吃了饭,倒头便睡。 陈秀秀又特别交代吴东,一定密切注意,看看里面有没有间谍啥的。 这一天,吴东早早就敲开陈秀秀的门,低声说:“大嫂,那些女的里边,好像还真有间谍啊。” “啥情况,快说说,发现什么了?”陈秀秀赶紧起身,穿好衣服。 她现在肚子越来越大,活动也有点费劲。 吴东赶紧扶她一把:“最近我发现一个女的,一天晚上起来好几次,鬼鬼祟祟的,四处乱串。看来是我们放松警惕,那个隐藏的间谍就要开始行动了。” “这事儿还有谁知道,你没告诉别人吧?”陈秀秀问道。 吴东摇摇头:“除了你我,谁也不知道,我观察了几天,觉得有问题,就来告诉你。” 陈秀秀还记得之前,曾经因为心软收留了日本小姑娘,差点害死仙姑。所以对于间谍,她是特别的痛恨。 “去把韩二当家的和无常请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儿。”陈秀秀眼里都是杀气。 没一会儿,韩二当家和无常急匆匆的进屋。 陈秀秀也不卖关子,直接告诉他们,救回来的妇女中有间谍,并且已经开始行动了。 韩二当家的就问:“你打算怎么处理呢?是不是心里已经有谱了?” 陈秀秀笑笑说:“有个主意,就是不知道行不行,还请韩叔和无常兄弟,一起参谋参谋。” 无常和韩二当家的听陈秀秀说完,觉得计划可行,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会儿细节,最后确定了行动时间。 抓间谍的行动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一旦消息泄露,就可能会打草惊蛇。 万一间谍来个鱼死网破,提前给大伙下个毒药,或者引爆手榴弹啥的,那可就伤亡大了。 她们来的时候,虽然是蒙着眼睛,但对于间谍来说,辨别这里的方位,几乎没什么难度。 还有一点,虽然搜过她们的身,没有武器,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但不敢保证,她们会在夜里偷武器啊。 无常说日本鬼子的间谍,有一种毒药,是藏在牙齿里的。 一旦行动败露,咬破毒药自杀身亡,这条线索就会断掉,使人无法追查出有用的信息。 早晨吃过饭,胡子们开始锻炼,不像是在山上当胡子,没事就推牌九、打牌耍钱。 现在是要往正规化走,所以,王老虎带着这些胡子,先训练体能,子弹少,也只能学学瞄准。 等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之时,一个黑影,悄悄溜到那些妇女睡觉的屋子的窗户下面。 黑影观察了一下,用火柴点着了院子里的柴火堆。 然后突然用日语大喊:“着火了,着火了,快跑啊。” 不到一分钟,从里面冲出一个女人来。 这个女人披头散发,光着腿儿,衣服都没来得急穿。 白天,她们都是穿着长裙,能盖住膝盖,看不出来啥,现在一看,好家伙,原来是小鬼子典型的罗圈腿。 明显就是日本人,她们小时候经常跪着或者盘腿,很多都是o形腿,也叫做罗圈腿。 东北人生孩子,那从小就把孩子的腿用布绑起来,就怕孩子腿不直溜。还真很少有人是这样的腿型的。 无常撇了一眼,就知道这个女的是日本间谍,只不过没有说出来。 当她看到院子里的一个小火堆时,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这时,陈秀秀、吴东、韩二当家的,还有三荒子,带着十几个兄弟齐齐的出现在院子里。 三荒子上去就给那女的一脚,骂道:“狗日的间谍,我弄死你。” 那女人咧嘴邪魅一笑:“来啊,你现在就弄死我,就怕你没那个本事,自己先累死了。” 说完叉开罗圈腿,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浪荡模样。 韩二当家的一捂眼睛,老脸一红,根本没脸看,咳咳的直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 吴东一看急眼了,这不是明显的在挑逗自己男人吗? 走过去,左右开弓,扇了那个女间谍几十个耳光,边扇边骂:“你个小贱货,浪蹄子,我打死你……” 第369章 炸窝 陈秀秀说:“弟妹,不要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当的。” 吴东又打了那个女间谍几下,这才停手,站到陈秀秀身边。 陈秀秀看着这个女人,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间谍啊。 会不会是弄错了,可千万别冤枉好人啊。 “说说吧,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你怎么向外传递情报?还有没有其他同伙?”陈秀秀开始审问这个女人。 谁能想到,这个女人却是来个全盘否认,理直气壮地反问:“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说啥,什么情报,什么同伙?” 韩二当家的接话:“那你为什么跑出来,其他人都不出来?” 那女人辩解道:“我听到有人喊,以为是日本鬼子来了,就往外跑啊,我从小睡觉就比较轻,容易醒。” 韩二当家的冷笑:“好一个睡觉轻,真会辩解,来人,给我把她关起来,好好审一审。” 院子里一吵吵,屋里的其他女人也都出来看热闹。 一个文质彬彬的女人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呀,为什么要抓她?我知道你们救了我们,可是也不能随便抓人啊!” 如果刘玉蓝在这里,肯定会认出说话的人,就是那个女校长,而被抓的女人,正是当初在狱中的开锁女人。 陈秀秀表情严肃地说:“我怀疑她是日本间谍,如果不抓起来,恐怕大家都有危险。” 女校长冷冷一笑:“说她是间谍,请问有证据吗?没证据就胡乱抓人,这是没有王法了么?” 无常从暗处走出来:“刚才我喊着火了,快跑啊,用的是日语,如果不是日本间谍,为什么她能听懂日语?” 无常身穿黑衣,一手按在腰间,随时都准备拔枪的姿势,让女校长愣了一下神。 女校长随即恢复正常,解释道:“难道会日语就是间谍了?那我也会日语,是不是也要把我抓起来啊?” 吴东哼了一声:“我早就注意她好几天了,她每天夜里都鬼鬼祟祟的四处跑,这正常吗?” 女校长毫无惧色,说道:“是我让她出去的,你们给的粮食根本不够吃,我让她出去找点儿吃的。” 三荒子有点儿急了,骂道:“去你大爷的,老子说你是间谍,那就是间谍,不服连你一起抓!” 胡子出身的他,别看平时蔫声蔫语的,可那是相对于其他几个弟兄蔫,跟别人比,那脾气也火爆着呢。 只不过抗日后,收敛了许多,此时,他一看女校长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傲娇模样,一下就火大了。 女校长连看都没看三荒子,眼睛盯着陈秀秀:“你们非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姐妹们,这个地方不能待了,你们有机会就走吧,说不定哪天,也会把你们当成间谍,说抓起来就抓起来!” 陈秀秀和韩二当家的也不生气,就看着女校长叭叭叭的鼓动其他妇女。 很多妇女没什么主见,别人一忽悠就活了心思,嘁嘁喳喳小声嘀咕起来。 陈秀秀等女校长说完,哂笑一声:“请问,你说完了吗?我告诉你,这里来去自由,你们想走,随时都可以走! 我承认,吃的东西不多,但现在粮食紧张,你们吃的喝的,都是我的兄弟们,从牙缝里头省出来的粮食。 咋地,你们这是嫌弃我们省出来的粮食不够吃,那好啊,你们走,随便!绝没有人拦着你们。” 又冷笑一声:“的确,我们只是怀疑她是日本间谍,没有证据,但是为了所有兄弟们考虑,我们必须把她关押起来。 我这里就是我说了算,你们有不服的,也给我憋着! 现在,是去是留随你们的便,门就在那边,慢走,不送!” 陈秀秀说完就走,后面跟着一帮兄弟,那个开锁的女人,也一并被五花大绑,单独关押起来。 女校长和另外那些女人,都愣在原地,她们没想到陈秀秀如此强硬,这闹得这么僵,整的大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在外头站了好一会儿,也没商量出来个子午卯酉,最后只能都灰溜溜地回屋睡觉。 只有女校长心有不甘,狠狠的一跺脚,也回屋去了。 陈秀秀把人交给无常,让他负责审问。 无常那审讯手段可多了去了,再硬的嘴也能让她开口。 他曾经专门学过刑侦审讯,心理攻势啥的不在话下,一旦突破被审讯人的心理防线,那就会老老实实交代。 无常最擅长的,就是让被审讯人,感觉到恐惧,无边的恐惧,但又同时给她留一个后门,仿佛只要老老实实交代了,就能立刻远离这种恐惧。 这种手段,屡试不爽,从没有失败过。 陈秀秀放手让无常去审讯,自己跟韩二当家的说:“韩叔,看来咱们晚上应该派一些巡逻的了,万一还有日本间谍,那咱们就危险了。” 韩二当家点点头,立刻去安排人手。 陈秀秀又对吴东说:“那边儿还要辛苦你,继续监视一段时间,一定要把潜伏在这里的间谍,全都抓出来才行。” 吴东点点头,转身又去监视那群女人。 三荒子好奇无常的审讯手段,非要跟着过去看看,没看一会儿,就跑出来,不停地嗷嗷干呕。 受不了,根本受不了,无常那些手段真是太吓人了,本来是想跟无常学两招,结果,他都有点后悔去看热闹了。 终于,过来很久,无常平静地走了出来:“都已经招了,你把人看好喽,我去跟大当家的汇报。” 三荒子问:“都招啥了,先跟我透露一下。” “无可奉告!” 无常留下四个字,快步离开,整的三荒子大脸盘子一红。 心想这无常根本不拿自己当回事啊,人家只认大嫂一个人,唉,自己这混的真惨啊。 不过转念一想,大嫂和大哥是一家人,自己和大哥是亲兄弟,大嫂权利大,也就相当于自己的权利大,嘿嘿嘿。 他转了一圈,愣是自己把自己劝开心了。 陈秀秀刚想准备休息,无常就敲门:“大当家的,有重要情况跟你汇报。” 她以为怎么也得明天才能有消息,没想到无常办事这么快。 连夜审问,不到一个时辰就把间谍的嘴给撬开了。 陈秀秀有点小兴奋,毕竟日本间谍,那肯定掌握了很多秘密呀,很少有人不喜欢解密谜底哒。 “无常兄弟啊,快请进!”陈秀秀坐在炕沿上,盘着腿,眼睛亮亮地看着无常。 无常目不斜视,不卑不亢,把所有的信息讲了一遍。 讲完了,对陈秀秀说一声:“大当家的,我就在外面,有事喊我。” 人家就出去了。 无常不想参与任何重大的决策,这是他做人的准则。 你让我作事儿,我一定给你做得漂漂亮亮的。但,绝不会给当权者出谋划策。 这也是仙姑多年的教导和训练的结果,无常就是一把利刃,只有你使用的时候,他才会动。一把利刃,绝不会自己去杀人。只有支配者命令,才会出鞘。 陈秀秀听完,一下子犯了大难了,本以为抓住日本间谍,一杀了之就没事儿了。 谁能想到啊,问题却更加复杂化了。 据这日本间谍交代,那些妇女里还有间谍,但她也不知道是谁。因为上级没有告诉她,就说如果有重大情报需要传出去,自然会有人帮助她。 更难处理的是,那个日本间谍说:胡子队伍里头,也有日本间谍,而且还隐藏的特别深,数量也是未知数! 陈秀秀越想越后怕,后背不知不觉出了一身的冷汗,手脚也拔凉。 她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把所有的日本间谍都抓出来。 本以为手下兄弟众多,是一支很好的抗日队伍,没想到的是,自己是在引狼入室啊。 收编附近几个绺子的胡子队伍,是自己的想法,还是受别人的引导,是不是有厉害的高手在操控自己。 已经做好了一个局,只是不知道这个做局人的目的。 为何要在她这个小小的胡子窝里,安插如此多的间谍? 仙姑?蔡曼丽?韩二当家的?王老虎?还是其他四个绺子的人? 老三?老四?吴东? 到底谁才是间谍? 我该怎么办? 第370章 反常 陈秀秀一时间坐立不安,像是动物园里的狮子,在狭小的铁笼子里头走来走去。 她只是一个农村妇女,也没有多少文化,很多字儿还认不全呢。你说突然间让她带兵打仗,出谋划策,那也不现实啊。带领这些胡子,她都费了好大劲,现在这种局势,真的太难为她了。 陈秀秀一夜没睡,第二天早晨,她一个人在院子里溜达,然后又到外面转悠。 之前看那些兄弟,都还挺亲切的,现在咋感觉,都有点别扭。看谁都像是日本派来的间谍,真是有点鹤唳风声、草木皆兵的感觉。 她自己苦笑,怀疑是自己多心了。 小鬼子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收买了,每一个人都是间谍。如果真是那样,那就没有必要反抗了。 韩二当家的年龄大,早早就起来,一手扶着烟袋,一只手背在后面,四处巡查呢。 要说这些胡子里面,也就韩二当家的比较精心,其他人都是有点儿混日子的感觉。让干啥干啥,吃饱喝足,啥也不想。 韩二当家的远远的看到陈秀秀,站在原地等她过来。 “大当家的,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外面天凉,早点回吧。”就像一个平平常常的长者般关怀备至。 陈秀秀一夜没睡,脸色挺难看,还有了肿眼泡。她想了想,要不要把那个女间谍的话,全告诉韩二当家的。 又一想,这不行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韩二当家的是间谍呢,那可咋办? 于是,她留了一个心眼,不打算全告诉他。 就随便敷衍道:“没事儿,咱也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身子没那么娇贵。哦,对了,韩叔,那个女间谍交代了,承认自己是间谍。” “哦,是吗?那可挺好,抓住间谍,大家就可以放松几天了。”韩二当家的语气和平常一样,没有什么异常。 陈秀秀装作和以前一样,虚心的请教:“韩叔,那您看,这个间谍咋处理好呢,直接杀了吗?还是再关一段时间?” 韩二当家拿着旱烟袋,吧嗒了两口,若有所思地眨眨眼:“这事儿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吧,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嗯?奇怪啊!”陈秀秀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他的做事风格啊,曾经有问必答的他,怎么打起了太极。 她心里感觉奇怪,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答应了一声:“好的,那我就自己衡量衡量,看着办了。” 韩二当家的点点头,继续四处转悠,视察那些派出去的巡逻点儿。 这些胡子平时懒散惯了,你让他老老实实站岗,他能听话吗?好一点儿的,出来站一会儿,犯浑的偷偷回屋睡觉,开小差,都是经常有的事儿。万一鬼子打过来,正好赶上脱岗的,那可就糟了。 所以,韩二当家的早晚都要巡查一遍。 韩二当家的刚走出去没几步,陈秀秀提高声音喊道:“韩叔啊,麻烦您顺道告诉巡逻的兄弟们,不要让任何人外出了!” 陈秀秀说完,看到韩二当家的明显的一愣,停了那么几秒,头也没回的哼了一声:嗯! 女人天生就是敏感的,第六感、第七感啥的有时候灵光一现,也挺玄乎,陈秀秀突然感觉,这韩二当家的有问题。 难道…… 陈秀秀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画面,一时间,觉得这韩二当家的更可疑了。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她急匆匆的回到自己屋里。 找来三荒子和四荒子两兄弟,交代他们出去办一件事儿。 三荒子好奇的打听:“大嫂,昨天无常都汇报啥了?” 陈秀秀半真半假的开了一句玩笑:“没用的事儿少打听,让你干啥就干啥得了,怎么跟个老娘们儿似的,瞎打听啥呢!” 四荒子也帮着陈秀秀说话:“就是,哪儿来的那么多话呢,这结了婚,天天抱着娘们儿睡觉,怎么那么多话呢!” 两兄弟从小感情就好,整天嘻嘻哈哈的,说的深了浅了也不生气。 陈秀秀有点担心地说:“你们两个出去办事,一定小心,这小鬼子好久没有动静了,肯定憋不出什么好屁来。” 四荒子一拍肩头上的枪,说道:“放心吧,大嫂,我这玩儿意不是吃素的,看谁不顺眼,我就突突谁。” 三荒子插科打诨道:“你这枪,好久不用了,怕是都生锈了吧?来,给我扛着,我用枪那可是老手了。” 四荒子知道三荒子话里有话,骂了一声:“滚一边去,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哈哈哈!” 刚才还挺紧张的氛围,这两个活宝一顿乱扯,陈秀秀感觉心里轻松了许多,胸口也没有那么堵了。 “快去吧,早去早回!”陈秀秀不用嘱咐他们太多,人家兄弟比自己经验足,这点儿事肯定能办好。 三荒子出了屋,回头看陈秀秀没有跟着,神经兮兮的说:“老四,你可是不知道啊,哥哥苦啊,你嫂子管的可严了。但凡有点儿子弹,都得没收去。” 四荒子装糊涂道:“嗯嗯,三嫂做的对,现在弹药紧张,决不能乱开枪、更不能浪费子弹,还是女人会过日子啊。” 三荒子一脸黑线,踢了他一脚。 两个人带上几个兄弟,策马扬鞭呼呼啦啦就出了天宝镇。 再说陈秀秀这边,她简单的吃了早饭,心情不好也没什么胃口。 吃完饭,她就带着无常,去关押女间谍的那个屋里。 倒不是不信任无常,有些事儿,她必须要亲自确认一下,然后再做最后的决定。 这也是大荒子临走的时候,特意交代她的,作为领头人,不能偏听偏信,要不然能被手下的胡子忽悠死。被卖了,没准还帮人家数钱呢。有些事情,还是要亲力亲为。 陈秀秀进屋看了一眼那个女间谍,屋里一股恶臭味儿扑面而来,女间谍的手脚都被绑着。低垂着头,像是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陈秀秀示意负责看押的兄弟,让他们把她弄醒。 那两个兄弟从外面端来一盆凉水,照着女间谍的头就泼了下去。 外面的水都带着冰碴呢,女间谍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接着哀嚎道:“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我都交代了,求求你们了!” 陈秀秀冷笑:“想的美,你想要痛快,我偏不给你痛快!来人,把她抬到外面空地上去,让所有的兄弟们集合,就说咱们抓住间谍了。” 无常一如既往,面无表情的站在陈秀秀身后,随时准备听吩咐出刀砍人。 外面又进来几个兄弟,把女间谍抬了起来,放到空地上去,找了一个栓牲口的木头桩子,把女间谍绑在桩子上。 没一会儿,所有的胡子都跑了过来。 听说有热闹看,那家伙地,一个比一个积极。 特别是看到地上的女人,衣衫不整、还露着大腿,一个个都眼睛通红,不停的咽口水。 陈秀秀站在高处,说道:“兄弟们,昨天抓的一个间谍,就是这个日本女人,大伙说说,咱们应该怎么收拾她?” 第371章 母爱 有几个脸皮厚、胆子大,口无遮拦的在那儿嗷嗷喊:“大当家的,把这日本小娘皮交给我们吧,给她用最狠的酷刑,折磨死她!” 他们话音刚落,其他的胡子就开始起哄、吹口哨,直骂他们几个臭不要脸。 有的说:“杀了她,现在咱们粮食还不够吃呢,不能让她浪费咱们的粮食啊!” “杀了她!” “对,杀了她!” 陈秀秀等了一会儿,胡子们咋咋呼呼叫唤半天,终于不说话了。 她这才开口说道:“要我看啊,先别杀她,咱们也不差这一口粮食,‘好好养着她’,一刀杀她太便宜她了。” “对啊,杀了她太便宜她了,小鬼子抓住老百姓还折磨多少天呢。” “咱们也不能轻饶了她,‘好好养着她’,不能亏待了她!” 这些兄弟同意陈秀秀的提议,他们之中有不少家里人,都被抓走过,当劳工,还有做医学实验,活活折磨死的。 每个人都对小鬼子恨之入骨,正所谓国恨家仇一起,更让人愤怒。 陈秀秀接着说:“如果没有人反对,那就把她绑在这儿,风吹日晒,能活多少天,就看她的造化了!” 她说完看着众人,想从众人脸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可大多数人都是慷慨激昂,鼓掌叫好。只有少数几个人,沉默不语,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韩二当家的也是如此,有点心不在焉,叼着烟袋抬头望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秀秀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只要没人反对,那就这么干。 她本可以提议,一杀了之。但是转念一想,把女间谍放在这里,说不定还能钓出来大鱼。 心慈手软,优待俘虏,那是不存在的。再说,他们又不是正规大部队,组织纪律没那么严。他们是胡子、嗷嗷叫的土匪。 胡子有胡子的规矩,甚至胡作非为也没人管,只不过他们现在在陈秀秀的约束下,收敛了许多。 她这样做,还有另外一层用意,那就是震慑其他可能是间谍的人,如果被抓,那就是这个下场。如果不收敛,继续勾结小日本鬼子,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也不知道这样做,能不能有效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再一次重复了一遍禁止外出的命令,如果真的需要外出,家里有事儿啥的,也不能不近人情。提前跟她打声招呼,让其他人陪着一起回家就行。 谁还没有家人、亲戚、朋友,真是一刀切,把路堵死了,很多人就会心生不满,队伍就更难带了。 众人散去,陈秀秀回到自己屋里,躺炕上歇了好大一会儿。 马上就快到晌午,她想着老三、老四也快要回来了,果然,没过多长时间,外面响起了车马的声音。 她心中一喜,起身出去迎接。 “爹,你身体咋样了,都挺好的吧?” 陈厚魁恢复的不错,看起来没什么大碍:“都挺好的,秀秀啊,你也挺好的吧,你曹婶还说呢,这两天打算来看看你,没想到刚念叨完,你就派人来接我们了。” 前几天曹寡妇惦记陈厚魁的病情,回陈家磨坊了。这回又一起来了。 三荒子和四荒子,正是被陈秀秀派去把陈厚魁、曹寡妇,陈俭,还有孟三丫都接过来了。 陈勤早几天,从镇子上偷偷抓好了孟三丫说的那个药方,就回陈家磨坊,去伺候高凤莲跟孩子去了。 现在因为高凤莲还在做月子,他们一家三口这次就没跟来。 “曹婶,你也挺好的吧,我爹多亏了你细心照顾,才好的这么快。”陈秀秀和曹寡妇打招呼,又客套了几句。 毕竟礼多人不怪,曹寡妇确实也做的不错。 陈秀秀把一家人让到屋里,三荒子和四荒子也回去歇着了,让她们一家人好好唠唠嗑。 一家人进屋后,曹寡妇关心地问:“秀秀啊,是不是快生了啊,这段时间可千万不能累着啊,你看,我都把小孩儿衣服做好了,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说着打开小花布包,一样一样的把往外掏,小虎头鞋啊、小衣服、裤子,还贴心的准备了一些用旧衣服做的尿片。 她拉着陈秀秀的手:“我这手艺也不大好,做的不好看,你别嫌弃啊。” 陈秀秀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母爱,虽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是一个后妈。 可是人家说话办事,一点都不差啊,该说的话、该做的事儿,那可真是滴水不漏。 小时候只有她七姨对她好,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也有些疏远起来。 现在突然出现一个长辈,如此关心自己,陈秀秀眼泪刷一下就淌了出来。 她抱着那些小衣服赶紧说:“曹婶啊,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你看做的多好看啊,每一个都好看,每一个我都喜欢!” 曹寡妇也挺高兴,两个女人开始不停的唠起了家长里短。 陈厚魁和陈俭在旁边一坐,时不时地也搭两句话。只有孟三丫一双小眼睛,贼溜溜地四处看,边看边吧嗒嘴。 过来好一会儿,天都黑了,四荒子过来送饭,这一家人才不聊了。 那个时候粮食少,都是吃两顿饭,很少有吃三顿饭的,除非是当官的,或者是富裕的大地主,才吃三顿。一般老百姓能保证吃上两顿饭,都是烧高香了。 等吃完饭,关起门来,陈秀秀低声问道:“爹,曹婶,你们知道我为啥把你们都找过来吗?” 陈厚魁被问得摸不着头脑:“不是说想我们了,让我们过来住几天吗?” 老实本分的陈厚魁,根本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单纯的以为,就像四荒子说的:大嫂让我们过来接你们,说想你们了。 曹寡妇心有疑虑,但却没有开口,毕竟不是亲妈,多少有点生分。 陈秀秀笑了,说:“爹啊,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千万别害怕啊,咱们这胡子窝里,有不少日本鬼子派来的间谍。 我怕他们偷偷给咱们下药,所以,就把你们找过来,让你们负责几个厨房。做饭的时候看着点,别让人下毒就行。 现在,其他人我都不信任,只有咱们一家人,我才最放心。你们看这个活儿,能不能干得了,要是觉得害怕啥的,我再想其他办法。” 陈秀秀说完,看着陈厚魁他们几个。他们都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怎么回答。 让陈秀秀意外的是,孟三丫第一个表态,她一口答应下来,拍着自己的胸脯子:“只要厨房有我在,谁也拿不走一粒米,这活儿我能干!” 孟三丫黝黑锃亮的大脸盘子上,分明有了一点不一样的光辉,一副大义灭亲、大义凛然的表情。 陈秀秀干咳两声,耐心地解释:“弟妹啊,不是怕别人偷东西,而是怕别人往饭菜里面扔毒药。” 孟三丫有点尴尬,呲牙一笑:“嘿嘿,还不都是一回事儿么,我就往厨房门口一站,谁也甭想进厨房……” 第372章 木屐 有些事儿,不管干的怎么样,但人家态度好,积极啊。 孟三丫来之前就算计好了,她隐隐感觉在这个家里边,地位不稳。因为给高凤莲整早产的事儿,还有其他的事,陈勤已经对她不满了。 她就想着,现在陈秀秀是土匪头子,手下人多势众,万一陈俭不要自己了。那么,她还可以攀上陈秀秀这个大腿,多少干点儿事儿,就能填饱肚子。 所以,只有她特别积极,第一个表态。 陈俭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刘玉蓝、贾秀云,包括徐艾蒿,哪个都比孟三丫强十倍、百倍。 他用手推搡孟三丫,呵斥道:“哪里都有你,看把你能的,上一边儿待着得了,你懂啥!” 陈秀秀现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看了一眼陈俭,有点不高兴地说:“陈俭啊,你这思想觉悟应该提高一下了,现在抗日是头等大事,人家孟三丫积极一点,你说她干啥。” 要是放在以前,陈俭还敢顶几句嘴。但现在,呵呵,陈俭一见这胡子一群一群的,看着就哆嗦,他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场面。 低头不说话了,任凭陈秀秀数落他。 陈厚魁毕竟心疼儿子,即便陈俭已经这么大了,他也多少有点偏向,护犊子。 他赶紧接过话:“秀秀啊,他们还小,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你让他们负责厨房吧,我这气管和肺不好,一闻油烟味就咳嗽。我给你们看着这些马,毕竟马也挺重要的。” 陈秀秀一想也对,这些马可都是战斗力啊,万一让人下点药给害了,那也不得了啊。 胡子们不像是日本小鬼子,人家有机动部队,汽车、摩托车啥的,可他们就只有马,况且就算是马,都不是人人都要的。 马匹对于他们这边儿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不说去打仗,就说逃跑吧,你两条腿跑得再快,你能快过四条腿的马去。骑上马,还有可能逃跑,能活命,不然两条腿跑,完全有可能让日本鬼子给追上打死。 “行,那就这么办了,爹负责帮忙照看那些马,曹婶就带着他们两个管那几个厨房。”陈秀秀看家人都没什么意见,就这样决定下来。 大事都安排好,又闲聊了一会儿。陈秀秀要安排他们住下,单独留下陈厚魁,说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他说。 曹寡妇知趣地说:“那你们爷俩唠吧,我这有点儿困了,先去睡了。” 陈秀秀把他们几个送出屋,向外看了看,回屋把门关好。 小声问:“爹啊,你还记不记得当年韩二当家的,去咱们家借宿的事儿,你再跟我说说,越详细越好。” 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先把身边的人,全都排查一遍,只要身边的人没有嫌疑,其他的人,那就好办多了。 毕竟那些人都不参与大事的决策,也掀不起太大的浪花。 陈厚魁不明白陈秀秀的意思:“这孩子,你看看,都是多少年的事儿了,上哪儿能记得清楚啊。” 最终,陈厚魁拗不过陈秀秀的央求,回忆起当年的情形。 陈秀秀双手支撑着下巴,像小时候听故事一样,认认真真的听着。 陈厚魁讲得很慢,有时候还要停顿下来想一会儿:“就那年你从石家回来,正三九天,嘎嘎冷,咱们一家人围着火盆烤火呢,那时候陈俭不是丢了么,被大水冲走,音讯全无。 然后韩二当家的和他儿子就过来敲门,这俩人身上都穿着特别单薄的衣裳,脚上穿的还是草鞋。你说他们多穷吧,就连草鞋还是露着脚指头,脚都冻得通红。 求咱们收留他们爷俩住一晚上,咱好心,怕他们爷俩冷,还把被子都让出来给他们爷俩盖。” 陈秀秀想起来了,插话说:“我记起来了,还是我把家里吃剩的高粱米饭给他们热了,然后捞了几个咸菜疙瘩,切成丝儿给他们吃。” 陈厚魁听了直点头,接着说:“是啊,当时看他们怪可怜的,外面那么大的风雪,如果不让他们在咱家住下,还不得被冻死啊。 结果你说他们爷俩也是的,半夜趁咱们家人睡熟了,还把被子带咱们家大牛给偷跑了。 你说说,把我和你弟弟的棉鞋也让这爷俩给穿跑了。 到早晨,发现他俩跑了,我和陈勤没鞋穿,还是穿着他们爷俩的草鞋去追的。结果人家爷俩跑得那可真是快,我和陈勤撵了二十多里路,愣是没撵上。 不过也算行了,他们爷俩还告诉咱们陈俭的消息。 在柳树屯刘家待着,这才给找回来,要不然呢,陈俭说不定,就跟刘道先他们家的男丁,一起被官府给砍头了。 这后来人家还给了咱家,好几根金条做偷大牛的补偿,还救过陈勤。这爷俩,也算是仗义,没白救他们一回。” 陈秀秀想了想,追问道:“那当时有没有啥奇怪的事儿啊,就他们爷俩的言行举止啥的,有没有感觉这韩家父子哪里不对劲?” 陈厚魁摸着下巴,琢磨了半天,说了一句让陈秀秀汗毛倒竖的话:“我就感觉他们爷俩穿的鞋,挺奇怪的,不像咱们编的草鞋,咱们的草鞋,那前面都是网格的。 他们的草鞋,一根粗绳正好卡在大母脚指头缝里,可别扭了。 当时他们把我和陈勤的鞋偷走,我们穿他们的草鞋追,没一会儿大母脚指头就磨出血了。 还有,他俩当时的口音,都比较怪,不像咱们东北口音。不过,现在韩二当家的跟他儿子的口音,倒是地地道道的东北口音了。” “难道……,他们是……日本人,真的是日本的间谍!”陈秀秀喃喃自语,后面陈厚魁说的话,她都听不清楚了。 她有点走神,韩二当家的要真是日本间谍,那可咋处理呢。 现在他在这里威望还挺高,说人家是间谍,肯定别人不信啊。 曾经,仙姑和蔡曼丽跟她说过,日本人的风俗习惯。日本人是穿木屐的,就是一块木板,边上穿几个布条,正好卡在大母脚指头上。 韩二当家的当年,是不是也穿的是这种木屐呢? “那啥,爹啊,你看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你歇着吧。”陈秀秀需要一个人去消化这个惊天的秘密。 陈厚魁正在兴头上,他好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 就嗔怪地道:“你看你这孩子,我还没说完呢,你就撵我。唉,老了,招人烦了,没用了!” 陈秀秀强颜欢笑:“爹啊,我哪能嫌你烦了,这不是怕你累吗?你这身体刚恢复,可不能熬夜啊。” 陈厚魁哼了一声,知道闺女还怀着身孕,容易疲惫,也不想耽误闺女休息,就说:“行了,行了,我回屋睡觉去了,你自己也早点歇着吧。” 陈厚魁走到门口,刚要推门出去,就听到有人敲门:“陈老哥,你在屋里头吗?我听说你来了,过来看看你啊!” 陈秀秀一激灵,心道不好,是韩二当家的来了—— 第373章 斩首 陈秀秀心里一下闪过无数个念头:“这韩二当家的是刚来敲门,还是已经偷听有一会儿了?为什么不早不晚,这个时候来?” “会不会是来杀人灭口的啊?” 她虽然有点慌,但还是强行让自己镇定住,偷偷把手枪背在身后。 陈厚魁一听是韩二当家的,开门就说:“在屋呢,在屋呢,赶快进屋,你看你还拿啥东西啊,那么见外。” 只见韩二当家的手里拎着糕点,还有白糖。 过去的糕点都是用牛皮纸包着,然后再用纸绳一扎,讲究点儿的,上面还弄一块方形的小红纸。 糕点也就是面粉、放点儿鸡蛋,那种最老式的槽子糕。不比现在各种营养品五花八门的,那时候,这糕点和白糖就是好东西了。 一般人还真没钱买呢,大多数去看病人,走亲戚,都是拿几十个鸡蛋,再拿点小米儿,就算是好顶顶好的东西了。 陈秀秀坐在炕上,半斜着身子,假装身体不舒服:“韩叔来了,快屋里坐,我这身子不大得劲儿,就不起来了,您别见怪啊。” 韩二当家的笑着说:“那哪能呢,你可别起来了,我跟老哥说两句话就走。” 陈厚魁唠嗑的兴致还挺高,拉着韩二当家的手说:“不急,来了就多唠一会儿,这都很久没有见面了。” “老哥,我这是听说你前段时间病了,也没去看你,刚才听说你来了,这就过来看看,现在咋样,都好了吧?” 韩二当家的一脸关切地问,看样子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直到他问陈厚魁,来这里打算住几天啊,要是走的时候可告诉他,他会亲自送送。 陈厚魁大咧咧地说:“这也不知道啊,秀秀这丫头把我接过来,说让我看着马啥的,也没说啥时候让我走啊。” 陈秀秀脸色一下就变了,这是要说露馅啊,赶紧用胳膊碰了碰陈厚魁,意思是不让他说了。 陈厚魁年纪大了,感觉神经也没有那么灵,加上穿的是厚衣服,外面还套一个羊皮袄。 陈厚魁根本没有感觉到陈秀秀给他的暗示,还继续说:“这丫头还让她两个弟弟看着厨房,她说可能……” 不等陈厚魁说完,一旦说出可能‘有间谍’,那她的计划就彻底露馅了,她哎呦一声,大叫道:“哎呦,我这肚子好疼啊……” 韩二当家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陈厚魁,可陈厚魁在关键时刻被打断,赶紧回头问陈秀秀:“秀秀啊,你没事吧,要不要找个大夫啊?” 陈秀秀顺势向里一侧身子,双手抱着肚子,后背对着陈厚魁和韩二当家的,一个劲儿喊疼。 韩二当家的只好悻悻离开,说:“我去派人给你请个大夫去吧,你别急啊。” 陈秀秀赶紧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躺一会儿就好了,爹啊,你再帮我把炕烧一下吧,热乎一点就好了。” 她这一叫喊,无常第一个冲了进来,眼睛盯着韩二当家的,随后,三荒子和吴东也来了。 这下可就热闹了,一大帮人看着陈秀秀演戏。 韩二当家的咳嗽几下,尴尬地说道:“那不用请大夫,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了。” 吴东和三荒子赶紧张罗着给陈秀秀烧炕,过了一会儿,陈秀秀看大家伙这顿忙活,心里也怪不好意思地:“好一点儿了,你们不用担心了,早点睡吧。” 大伙这才各回各屋,陈秀秀也才松了一口气。 她告诉陈厚魁:“爹啊,你一会儿回去,告诉曹婶还有他们几个,别说还有间谍。别人问你们,你们就说是过来帮忙的,对任何外人,都不能说实话。” 他们这些人,都是本分老实的人,也没有经验,别人问啥就说啥,刚才就差点说漏了。 要不是陈秀秀假装肚子疼,陈厚魁就把实话告诉韩二当家的了。 真是险之又险,被她蒙混过去。 不过,以韩二当家的聪明头脑,也许能猜出来一些东西。 她不再多想,早早睡觉。 第二天一早,她就带着他们家人,去了几个厨房,和厨房做饭的打招呼,说他们是来帮忙的。 孟三丫一如既往地积极,把腰一叉,站在厨房门口,谁也不让进,以前有胡子饿了,或者嘴馋想偷吃点。现在孟三丫可不答应了,手里拎着一把生锈的菜刀,也不说话,就愣眉愣眼地直勾勾瞅着人家,谁看了都害怕。 真要是一把好刀,可能还好,这生锈的菜刀,真是给身上来一道口子,那肯定得感染、得破伤风啊。 再者说,孟三丫一脸凶相,还挺埋汰,身上一股子特别的味道,胡子一到她跟前,都直捏着鼻子跟她说话,真的熏的受不了。 胡子以为他们自己都够埋汰的了,没想到,这个黑瘦的女人,比他们埋汰多了。 陈俭可就不那么自在了,在厨房边上干看着,有的胡子干脆不听,就直接往里闯啊。不过,倒也没有发生啥大的冲突。 陈俭就是盯着,不让下毒就行,至于拿点儿吃的,就装着看不见。 就这样,本以为可以太平一段时间,日本鬼子那边,也很久没有消息了,东北冬天干活费劲。土层都冻住了,修铁路桥的计划只能暂时搁浅。 蔡曼丽终于从悲痛中走了出来,继续组织这一带的抗日工作。 这一天中午,阳光正好,陈秀秀搬着一个小凳子,靠在墙根背风处晒天阳。 巡逻的兄弟过来报告,说蔡曼丽带着人来了。 这些胡子几乎没有不认识蔡曼丽的,不只是因为她是抗日联军的身份,主要是这蔡曼丽太漂亮了,还特别有气质。 是那种见了一眼,就让人无法忘记的美,就连陈秀秀,有时候都看着她愣神,被她的气质迷住。 所有,隔老远就被认出来了。 没一会儿,蔡曼丽来到陈秀秀这个院子里,给她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她说:“鬼子又开始有新动作了,你以后小心一点儿。” 陈秀秀颇为担心地问:“咋回事啊,是要继续他们的‘三光政策’吗?” 蔡曼丽摇摇头:“不是,根据可靠的情报,鬼子要实行斩首行动,而且是开出了天价,你、我、刘玉蓝、仙姑,都是重点。 谁要是杀了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到鬼子哪里领二十根金条,能提供情报的,也有赏钱可以领。” 陈秀秀都被惊到了:“啊,我的人头值二十根金条?太抬举我了吧,小鬼子还真舍得花钱啊!” 蔡曼丽看着陈秀秀腆着肚子,快要生了,还要抗日打鬼子,非常同情,也非常敬佩她。 替她掸掸肩膀上的浮灰:“今天我过来告诉你这个消息,是让你注意安全,还有,给你带来几个组织上的同志,他们专门负责你的安全。” 陈秀秀内心挣扎了半天,她决定把抓到女间谍的事儿,还有女间谍说,这里还有其他间谍的事儿告诉她。 因为她觉得,怀疑任何人都可以,就是不能怀疑组织的人,不能怀疑抗日联军的同志。 于是,她把蔡曼丽拉到屋里,悄悄的把最近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说完后,她长出一口气,感觉人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 蔡曼丽听完就笑了:“就这事儿啊,还神神秘秘的,你们这里的情况,我都知道!” 这下陈秀秀可有点恼了,气哼哼地道:“你都知道?那你咋不早告诉我呢,也不来帮我!” 第374章 死间 这些天,陈秀秀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甚至不惜冒险,把自己家人牵扯进来。就是为了应对间谍的问题,没想到,蔡曼丽居然知道。而且,自己不说、不问,蔡曼丽可能还会继续装糊涂。 蔡曼丽看着陈秀秀委屈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道:“陈秀秀同志,这是组织对你的考验。 我们这边的情况,还算好的,如果是在敌占区,那更危险、更复杂。你知道,为什么我会知道你这里的情况吗?” 她像是一个老师,看着陈秀秀,等待着她的答案。 陈秀秀稍微想了一下:“难道,你在我这里也安插了间谍?” “哈哈,秀秀同志啊,你这是被间谍吓怕了,我这是叫内线,一个战线的不能称为间谍。”蔡曼丽不再跟陈秀秀打哑谜。 接着说:“抗战的斗争,情况非常复杂,不只是直接拼个你死我活,而且还有渗透,反渗透,也是抗日工作的一部分呢。 就比方说小鬼子在咱们这里有间谍,咱们也在他们里面安插间谍了啊,只要大的决策权在你手里,几个间谍,改变不了大的局势。 所以,你也不用害怕,习惯就好了。” 陈秀秀听完,想了一会儿,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唉,吓死我了,那时候我怀疑所有人,幸亏没有冲动,做出啥莽撞的事儿来,造成啥不可弥补的损失。” 蔡曼丽肯定地说:“你这样做是对的,就是要怀疑一切,质疑一切,大胆的假设,小心求证。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也曾经怀疑过我呢?” 陈秀秀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点点头,没有说话。 两个人又聊了很多,都是关于如何打鬼子,如何应对鬼子的斩首行动。 陈秀秀提到那个女间谍,蔡曼丽看了看外头挂着,都快看不出人样的女人,抽了抽鼻子:“那啥,秀秀啊,咱可不行虐待俘虏啊。” 陈秀秀哼了一声:“可我现在还是个胡子呀,更没有参军,还不是我想咋对待间谍,就咋对待。 再说了,优待啥呀,你瞅瞅那些被救出来的女人们,都被日本鬼子祸害成啥样了!我要是优待间谍,我都对不起,那些被无辜抓走当了慰安妇的女人们。” 蔡曼丽想到自己姐姐的遭遇,心如刀绞,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陈秀秀赶紧转移话题,问蔡曼丽,审问出来间谍说的话,是不是都是真实可靠的。 要怎么说还是人家受过训练的正规军有经验呢,蔡曼丽告诉陈秀秀,间谍招供的话,也不能全信。 在谍战里,有一种战术叫做‘死间’,那就是故意安插一个间谍进来,露出破绽,让你抓住她。 然后开始不招,经过折磨后,就说出一些事先准备好的假情报,或者扰乱军心的情报。让队伍内乱,削弱战斗力。 这个间谍,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完成这一个任务,所以叫做死间。 你想真是间谍,哪有那么容易露出破绽,只能是故意这样做的,让你抓她。 陈秀秀一经点拨,立刻觉得豁然开朗,可不是吗? 故意晚上鬼鬼祟祟的外出,故意在无常的试探中跑出来。 她不禁骂道:“他奶奶的,这小鬼子太狡猾了,太可恨了,差点着了他们的道!” 两个人正在说话,房门被重重的撞开。 只见刘玉蓝像是一头愤怒的公牛,喘着粗气,大声的叫道:“曼丽姐,我找你好几个地方,原来你跑这边儿来了。” 蔡曼丽见刘玉蓝对烈焰是有真感情,替烈焰报仇时,也是不要命的往前冲,所以对她的印象特别好。 也把她当妹妹一样看待,她大声嚷嚷,蔡曼丽也没有生气,轻声问:“妹子,你来的正好,我正想去找你呢,现在鬼子那边有大动作了,你要小心啊。” 刘玉蓝一听鬼子的斩首行动,哈哈大笑:“斩首,他们能抓到我吗?曼丽姐,咱们什么时候继续杀鬼子啊,我都要憋疯了,我要给烈焰报仇。” 蔡曼丽轻轻一笑:“不急,咱们得等待时机,不可轻举妄动。” 聊着聊着,刘玉蓝听说这边抓了一个女间谍,就提出要去看看。 那些妇女都是她和烈焰舍命救出来的,真出了间谍,她心里也不是滋味。 蔡曼丽说还有其他的事情,就不多留,起身要走。临走时,再三叮嘱刘玉蓝,千万不要莽撞,单独行动,一定等她的消息。 还不等她走呢,又一个‘女魔头’来了,这是后来胡子们给仙姑起的外号。 仙姑长得小丢丢的,就是个五六岁娃娃样,可却非常邪性,跟谁说话都笑嘻嘻的。 一旦哪句话惹她不高兴,她可不管你是谁,出手就要你小命。 蔡曼丽、刘玉蓝一来,胡子们还敢用眼睛偷偷看看,过过眼瘾。 可是,这仙姑一出现,大伙都跑得远远的,都不敢看。 “哟呵,这是开会呢,咋不叫我呢,是不是嫌我人长的小,瞧不起我呢!”仙姑双手叉腰,站在院子中央。 她身后跟着十多个黑衣青年,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那些人都是仙姑的保镖。 这里面也就陈秀秀跟仙姑熟悉,对仙姑的脾气也挺了解,赶紧过去打招呼:“仙姑啊,您可别挑理,我们这儿都是小打小闹,不是大事,就没惊动您,快请里边坐。” 仙姑没理会陈秀秀,一眼就看到蔡曼丽,挑着眉毛问:“那个谁,你就是抗联的负责人吧?” 蔡曼丽大大方方地承认,她早就听说过仙姑其人,也想把她拉着一起抗日,但人家仙姑根本不见她。 这突然上门,还找上自己,难道是想通了。 仙姑有点不满地说道:“我说小鬼子都要杀你头了,你们还不还击,真是窝囊死了。” 蔡曼丽被说得脸一红,陈秀秀一看仙姑,这是带着气儿来的呀,也不知道是谁惹她了。这是故意来找她们发难,撒气儿来了,但也不敢惹啊。毕竟,自己这边的武器弹药,可全仰仗着仙姑提供呢。 只能一个劲儿地说好话,在两人中间和稀泥。 她这好一顿解释啊:“仙姑啊,我们正商量呢,就要准备行动了,不过呢,日本小鬼子龟缩在驻地不出来,我们也没招儿啊。” 刘玉蓝见到仙姑,心里特别激动,这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啊。当初村子里头的人都死光了,是仙姑过去,指点自己,是日本鬼子用小秤散播的鼠疫,自己才能明确知道谁是整个村子里头的仇人。 也是仙姑,给了自己手榴弹,自己才能杀了好几个来村子里头的日本鬼子。 自己当初去平城找日本鬼子报仇,也是仙姑的天仙教给了自己不少帮助。 眼睛热切地望着仙姑,就跟现在那追星少女一样,星星眼呀! 仙姑把目光转移到刘玉蓝身上,点评道:“嗯,这个小丫头不错,有股子闯劲儿,单闯的外号倒也不是浪得虚名,就是有勇无谋,难成大器。” 刘玉蓝一听,呀,仙姑还知道自己的外号,看来也是关注过自己呀。即便仙姑说自己啥有勇无谋,难成大器,刘玉蓝也不生气。 激动地直搓手:“仙姑,多亏您老人家当初帮助我呀,不然,我早死的骨头渣子都烂干净了。可算是见到您老人家了,我,我这来这边,也不知道能遇见您老人家,啥礼物都没带,我这给您磕几个头吧!” 作势就要跪下磕头。 仙姑嫌弃地摆摆手:“得了得了,小小年纪,哪里来的那么多俗礼!忒烦!我来是说正事的,别瞎打岔!” 刘玉蓝赶紧直起身子,吐了一下舌头,妈吔,自己好悬把仙姑给惹翻脸了。 仙姑瞅着她们仨,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们这么多人,都是榆木脑袋,小鬼子不出来,你们不会想办法把他们赶出来啊!这坐家里就干等着,算啥本事!” 陈秀秀一听,这是仙姑已经有了计策了呀,赶紧客客气气地请教。 仙姑一仰小脑瓜子:“这个太简单了,你们听我的,就这样干——” 第375章 大鱼 仙姑说完,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他么狠了吧。 就连蔡曼丽这个见多识广的抗联战士,都表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打法。 非常幸运的是,仙姑是抗日打鬼子的,如果是小鬼子一伙的,那么他们这些人,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小鬼子驻地,四周的城墙又高又厚,从前是衙门的地方,修建的特别结实。想炸墙或者从正门攻打进去,难如登天。 所以,仙姑就另辟蹊径,她的计划是从地下挖地道过去,然后把小鬼子的营房底下放上炸药。 一下子就能把小鬼子送上西天。 仙姑说她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但是需要蔡曼丽和陈秀秀,派人去配合才行。 她们几个一听,都同意配合,这打鬼子是大事儿,哪有不配合的道理啊。不管是谁出的主意,或者谁的功劳多少,那都不重要。 刘玉蓝急了,她被选择性的无视,仙姑根本就没有让她参与进来。 仙姑的表情就说明了一切:这小丫头不靠谱,一边儿玩儿去吧,大人办事,小孩儿少跟着瞎掺和。 刘玉蓝蹲在一旁,鼓着腮帮子也不敢说话,低头生闷气。 她心想:“不是不让我参与吗?那我就自己干,哼,待会我就去把间谍杀了,这也算是为烈焰抱仇啊。” 说干就干,她趁着大家讨论具体细节,悄悄溜走。出院一打听间谍在哪儿,她就跑过去了。 这些天,女间谍被折磨的够呛,几乎快要死了。要是一般人,早就被折磨死了,谁能想着这女间谍,竟然能坚持那么多天。脸上冻得铁青,不停的发抖。 胡子们自然也不会给她吃饱饭,毕竟胡子们自己都吃不饱呢,何况这个日本鬼子派来的间谍了。给的都是一些剩饭剩汤,估计就这伙食,给狗,狗都不吃,但是那个女间谍就吃,也得说,这女间谍是个狠角色。 刘玉蓝走到女间谍跟前,认出来了,这他妈的原来是牢房里头,那个主动提出会开锁的女人呀。 当时烈焰就怀疑过,这开锁的女人是间谍,果然被说中了。 “你还认识我吗?”刘玉蓝冷冷地说道,眼里带着杀气。 女间谍艰难地抬起头,咧嘴凄厉一笑:“当然认识你呀,呵呵,你是来杀我来的吧,动手吧,给我个痛快!” 刘玉蓝骂道:“你个狗娘养的,姑奶奶拼命救你出来,你却不干人事儿,做什么不好,偏偏做间谍!” 女间谍呸了一声:“你不过是我们选中的,会领着我们打入你们内部的臭女人而已,在我面前抖威风,哼,你也配!” 刘玉蓝被气的手直抖,自己就多余跟这女人废话。手起刀落,女间谍人头落地。 她抓起人头,骑上自己的快马,很快就跑没影子了。 夕阳西下,一个女人骑着马,迎着落日,手里拎着血淋淋地人头,那背影,何其地悲壮。 刘玉蓝一口气跑到鬼子驻地,脑海中完全没有危险不危险的概念,心里想着的,全是烈焰同志为她挡枪的瞬间。 日本鬼子们这些天,也放松了警惕,门口只留两个卫兵。 刘玉蓝骑着快马,闪电般的杀到门口,右手一抬,啪啪两枪,就把把门的俩鬼子给打死了。 马跑得飞快,刘玉蓝把女间谍的头。飞快地甩到铁丝网上,看准烈焰同志的头颅,抓住就跑。 这马也给力,转身在很短的距离内,硬生生平地而起,没一会儿就跑出去很远。 等日本鬼子们跑出来查看情况,刘玉蓝早已经消失不见。 日本鬼子们的头头儿,伊藤本来打算近期就要调走,去大城市负责其他的事务,他觉得这地方虽然不大,但是特别危险,还不如大城市,鬼子多,安全系数大。 此时,他看到那个女间谍的头还在滴血,而烈焰的头颅已经不见了。 伊藤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屈辱,他刚刚宣布斩首行动,希望通过悬赏,杀了几个抗日的负责人。以此,作为升迁的本钱,结果,现在却被狠狠打脸。 这事儿如果被上面的人知道,那他就别想调走了。 他一挥手中的菊花军刀,叽哩哇啦喊了半天,然后带着精锐部队去追刘玉蓝。 铁路桥被炸,进出天宝镇只能从后山的山路走。马匹和人勉强能通过,但机械化部队,是根本进不来的。 刘玉蓝隐约感觉后面有车的响动,她意识到,自己捅了马蜂窝,把鬼子的大部队引了出来。 刚才是全凭一口怒气,根本不知道害怕。现在听到后面的车队越来越近,她有点荒神了,怎么办?往哪里跑呢? ‘在家里的’地下基地吗?不行,那会毁了师姑辛苦建立起来的一切。 天宝镇吗?更不行,那里好多平民百姓,会伤及很多无辜的人。 陈秀秀她们根本没有准备,一下子引过去那么多小鬼子,那不是把她们坑了吗? 再说,那边还有蔡曼丽、仙姑,也是万万不能让她们涉险的。 就在她焦急万分之际,后面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突突突! 轰! 还有手榴弹的爆炸声! 刘玉蓝心中一喜,看来自己有救了。她不知道后面什么情况,不敢回头看。只能往没人的小路跑,跑了很远,终于听不到枪声,这才停了下来。 过来好久,快到半夜,远处亮起了很多火把,还有人喊她的名字:刘玉蓝,你在哪儿啊。 刘玉蓝,你出来吧,鬼子被我们打跑了。 刘玉蓝啊…… 刘玉蓝不敢相信,这是谁啊,这么多人来找自己。 她惊喜又害怕,还好奇,牵着马往火把亮起的方向走。 没一会儿,一个声音喊道:“我找到了,她在这儿呢!” 呼啦啦一大群人围了过来,为首的正是蔡曼丽,仙姑,还有韩二当家的。 蔡曼丽跑过来紧紧地抱住她:“谢谢你,谢谢你把我姐姐带回来。” 刘玉蓝虽然没有带回来烈焰的遗体,但是把日本鬼子示众的头颅抢了回来,蔡曼丽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感激之情。 仙姑咯咯直乐:“我就说这小丫头,有闯劲儿,我拿话激将一下,她就啥都敢干,不错不错!” 韩二当家的也说:“这孩子,堪比赵云呢,进出百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一身全是胆儿啊!” 刘玉蓝有点儿蒙,这是咋回事啊,他们怎么知道我去了小鬼子的营地,还这么快赶来救我? 蔡曼丽拍拍她肩膀:“傻妹妹啊,我一看你跑了,就知道要出大事,赶紧调集所有的力量,去阻击小鬼子。 果不其然,你真是去小鬼子营地了。你这也算是立了一大功啊,竟然把小鬼子引出来。 你知道吗?这次我们可是抓了一条大鱼,你知道是谁吗?” 第376章 借人 刘玉蓝哪里知道抓的是哪条大鱼,她摇摇头,表示猜不到。 “是小鬼子驻军的指挥官,伊藤,这可是活活的一条大鱼啊。”蔡曼丽有点激动地说。 包括仙姑、韩二当家的,都表现的挺兴奋。 只有刘玉蓝毫无感觉:“啥伊藤,啥指挥官,没听说过,不懂......” 韩二当家的笑笑:“丫头啊,我是代表陈秀秀大当家来的,她自己非要来,我没让,情况你也知道,不要见怪啊。” 韩二当家的就是这点好,能够摆正自己的身份和位置,从不抢功劳,特意对刘玉蓝提这么一句。 既然人已经找到,这些人又回到天宝镇。 这一次阻击小鬼子的精锐部队,抗日联军那边伤亡三十几个人,胡子队伍死伤五十多人。 但小鬼子那边伤亡更大,六十多个精锐,最后只逃走几个人,几乎全军覆没。 重要的是,指挥官伊藤被活捉,那可是非常大的胜利啊。 蔡曼丽带着人,还有活捉的日本鬼子伊藤离开,把他交给组织上,因为知道伊藤的父亲是日本鬼子的一个高级将领。 所以,留着他还有大用,要不然,早就一枪崩了他了。 仙姑也匆匆离开,说是有其他的事儿。 她临走前,把无常叫到没人的地方,说了半天话,又给了他几本书。 仙姑把无常放在陈秀秀身边,自然有她的用意。 陈秀秀不是没有猜测过,但她觉得仙姑不会害她,也就没有继续琢磨这件事儿。 刘玉蓝一看陈秀秀,忙着处理事情,大家都忙得团团转,也没人搭理自己。 决定回家看看。 家里还不知道她最近的情况,特别是短时间内,经历了好几次的死里逃生。 胡子这边死了十多个人,伤了三十多个人。 此时,一些家属也来了,开始哭哭闹闹的,陈秀秀忙的焦头烂额。 她现在作为大当家的,兄弟死了,肯定是要出面安抚家属,安抚其他人的情绪。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让活着的兄弟寒心。 她让三荒子、四荒子,去找镇上最好的大夫,给受伤的兄弟治疗。 安排其他兄弟去寿材铺子,准备下葬的事儿,又亲自去找董翠花,借了十根金条。 她这次真的是借,还给董翠花打了欠条,说以后有钱一定还。 没想到董翠花十分大度,当着她的面儿,就把欠条撕碎了:“你们的事儿,我听说了,为了抗日,死伤那么多兄弟,我出点钱,也是应该的,不用还了!” 陈秀秀拱手抱拳:“那就多谢了,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董翠花大大方方地说道:“你还真别说,我还真有事儿,要求你帮忙!” 董翠花毕竟是个混江湖的,也算是个生意人。 所有的投入,也是想着能有回报,要不然,人家凭啥把真金白银给你啊。 陈秀秀一愣,没想到这董翠花还真不客气,自己说的那话,虽然不是虚情假意的空话。但是,像是董翠花这么直接的人,她还是头一次见。 一般情况下,乡里乡亲的求人办事,那都是提前几天,去热热场子啥的。 大家都不好意思直接开口,比方说前几天,经常去串个门儿啊,或者给对方家里,送点不咋值钱,又挺有用的东西啥的。 过几天,再去求对方办事,对方基本上都不会拒绝。 可是董翠花的做事风格,却和一般的乡民不同,就是直来直去,单纯的利益交换。 这也是她从小耳濡目染,跟她爹董大眼子学的。 给于大龙送礼,当场就提出要办的事儿,给其他兄弟钱,也是直接说:去,把谁谁谁给我灭了,欠老子赌债不还。 她就是受的这样教育,所以办事风格,都是受董大眼子的影响,直来直去,不兜圈子。 既然,陈秀秀的话已经说出口,也不好意思马上反悔,况且,手里的十根金条,还带着对方的体温呢。 咋能说不行,或者直接走啊。 陈秀秀就问:“啥事啊?你说,还是那句话,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含糊!” 董翠花嘿嘿一笑:“其实也不是啥大事,就是想跟你借几个人,用一段时间。” “几个人啊,这好说,我现在别的没有,就是手底下兄弟多。不过,干伤天害理的事可不行。”陈秀秀怕董翠花借人,是用来干坏事,毕竟这董家赌场可不是啥好地方,提前把路给她堵死了。 当董翠花说要借五十个人,而且都是得带着家伙的,大概去一个月左右。陈秀秀这就有点儿为难了,自己这儿看着人多,其实真正有战斗力的也才两百多人。 其他人刚刚学会开枪,根本不顶事儿啊。 董翠花一看陈秀秀为难的样子,笑着说:“你放心,我用你的人,也不是白用,这些人我给他们开工钱,事成之后,我再给你十根金条。” 一下子用这么多人,而且还这么大方,又给十根金条。 陈秀秀心动的同时,也在琢磨,这董翠花到底要干啥呢? “我能问问,你要这么多人,是干什么大事吧,会不会有死伤啊?我可不能拿兄弟的命换钱,更不能出卖兄弟!”陈秀秀严肃地说道。 董翠花见陈秀秀有疑问,这才详细解释起来。 她孩子的爹,也就是沙大人,不知道攀上什么关系,现在混到奉城去了。 当奉城商会的会长,他去了一段时间,现在给董翠花来信,说奉城可是个好地方啊。 城里有几个赌场,都是赚老鼻子钱了,一天的收入,都快能赶上天宝镇几个月。 劝说董翠花去奉城开一个赌场,但是,有点困难。 一个新人,突然去开赌场,肯定会有其他势力来捣乱、争地盘。 即便有沙大人庇护着,也免不了还会出现火拼的情况,但富贵险中求,董翠花决定干一票大的。 现在天宝镇情况不稳定,很多人都跑到大城市去了,她赌坊的生意也越来越差。 这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到奉城去,开一个大赌场。 陈秀秀听完,想了一会儿:“事关重大,虽然我是大当家的,但我也得征求兄弟们的意见,容我回去考虑一下。” 她并没有马上答应下来,其实也是留了一个心眼,她想回去开个会,大家集思广益商量一下,看看这样做,对她们来说,是利益大还是弊端大。 董翠花爽朗一笑:“行,那我等你的好消息,越快越好啊!” 陈秀秀带着金条回去,厚葬了死去的兄弟,给他们家人一笔钱。 安排完了,就把董翠花的事儿,告诉了大伙儿,让大家一起商量,看到底要不要派人去。 大家伙儿一听有钱赚,都挺积极,表示可以去。 现在这么多人要吃饭,哪里都需要钱呢,不像以前,可以出去抢点儿,现在陈秀秀约束得紧,来钱道儿自然就少了,大家过得紧巴巴地,现在好容易有个来钱道儿,还不用打家劫舍的,多好的事情啊,简直是天赐良机。 韩二当家的边抽烟边说:“据我所知,赌场那是一本万利啊,事成之后,咱们可以不要钱,可以要点儿别的!” 他一说完,众人都愣了,这送上门的金条不要,还要别的,是不是傻呀。 那可是十根金条啊! 他看出众人的不解,于是开始详细解释起来,当他说完,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韩二当家的更狠,胃口也更大。 第377章 三成 韩二当家的出的啥主意呢,就见他吧唧一口烟袋:“不错,要董翠花奉城新开赌坊的三成利润,咱们跟她合伙。这以后啊,咱们就能每年都有收入,细水长流,可就不止十根金条了。” 这里边好多胡子,根本就没听说过啥是利润,就连陈秀秀,也是听了个半懂不懂的。 有的胡子就问,啥是利润。 韩二当家的解释,利润就是她们每年把挣的钱,分咱们三成。 他这一解释,胡子们来了兴致,有钱赚都高兴啊,出来混,不就是为了钱吗? 既然大家都同意,陈秀秀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第二天,陈秀秀带着三荒子、四荒子、韩二当家的、王老虎等人去见董翠花。 她本想着自己去,但一想,这是大事儿,万一谈不下来三成,怕其他兄弟多心。 认为她从中间贪污、克扣,赚昧良心的钱,那就不好解释了。 等到了董翠花的赌场,果然,里面没有几个人,看场子的人,也都无精打采的。 董翠花一看陈秀秀,带了好几个人来,知道这事儿有戏,赶紧把大伙让到里面。 陈秀秀开门见山:“上次你说的事,我们商量了一下,十根金条就不要了,算是合伙吧,我再出五十个人,咱们呢,算合伙人,两家五五开咋样?” 董翠花没想到,陈秀秀来了一个狮子大张口,五五开,想得美啊! 董翠花眼珠一转:“要我说啊,还是给你们多加十根金条,因为我也不知道这赌场,能不能开的起来啊。 万一不挣钱,或者赔钱,你们不但一根金条都拿不到,没准还得往里头搭钱。” 赌场哪有赔钱的,还说啥往里头搭钱!韩二当家的可是说了,开赌场一本万利。 不像其他生意,还需要本钱,周转资金啥的。 赌场里边也就是几副骰子、牌九啥的,要不就是场地,桌子,能用几个钱,抽红就能赚好多钱。 还有放高利贷给输光赌本的赌徒,那利滚利,更是赚钱啊。 陈秀秀知道这是董翠花吓唬自己,让自己知难而退,也是在讨价还价。 她小时候帮着陈厚魁卖过东西,陈厚魁是铁匠,把东西打好就往哪儿一扔。 都是陈秀秀负责卖,经常跟买主讨价还价,她这套心理战术,还是玩儿得很溜的。 于是陈秀秀笑着说:“做买卖嘛,有赚有赔,这很正常啊,我爹以前打铁,把人家东西打坏了,还得赔人家钱呢。 干啥都有风险,这个我懂,几十号兄弟的性命在我手里,我得为他们考虑不是?” 陈秀秀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别说十根金条,你感觉很多,可是我兄弟的命就不值钱了。 想要我的人给你拼命,那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董翠花没想到,陈秀秀这还挺会讨价还价的。 “五成太高了,肯定不行啊,我还有其他人要养活,上面的也需要钱打点,我最多能给你两成。”董翠花咬咬牙,斩钉截铁地说。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天宝镇赌坊人手不够,去奉城又人生地不熟的,不敢雇佣当地的打手,自己可真不想跟陈秀秀合作了。 原来以为陈秀秀是个憨的,结果,这精明劲儿,一点不比自己差。 陈秀秀寸步不让,坚持要五成。 僵持了一会儿,王老虎有点沉不住气儿,怕谈崩了,再一分钱也拿不到可咋整。 就想站出来说两句。不等他说话呢,四荒子就看出来王老虎要坏事。 把他一拉,说:“王大当家的,坐下喝口水,女人争争讲讲的,不一定啥时候能完事呢,咱可不能着急啊!” 三荒子也说:“是啊,让他们慢慢谈去吧,咱们喝茶。” 这兄弟俩就跟双胞胎一样,心有灵犀,一个人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另一个就能秒懂。 多年在一起混,当胡子,也算是出生入死无数次,加上又是亲兄弟,自然就有了特别的默契。 韩二当家的一看场面有点僵住了,出来打圆场:“那啥,我说两句啊,你们两个都是女强人,也都是干大事儿的人,犯不着为了一成两成的利润,错失挣大钱的机会。 再说,只要你们两个联手,赚钱的机会多的是啊,各退一步,三成半,如何?” 董翠花想了想,说道:“那我拿出最大诚意,只能是三成,如果不行,那就算了吧,我再另想其他办法!” 陈秀秀还在假装考虑,韩二当家的给她使了个眼色,意思说快答应吧,见好就收,别再让董翠花反过劲儿来,横生枝节啥的。 “好吧,三成就三成,谁让我比你大几岁,我就吃点亏吧!”陈秀秀一副心有不甘的表情,像是输了多少钱似的,好像真是吃了大亏一样。 董翠花一看陈秀秀的表情,怕她反悔,毕竟现在正值用人之际,不能跟陈秀秀撕破脸。 赶紧说:“那就一言为定,咱们立个字据吧。” 陈秀秀摆摆手:“不必了,我不会反悔,也不怕你反悔。虽说咱俩都是女人,但也不能出尔反尔,干那样不地道的事儿。我相信你!” 董翠花笑了,一张丑脸笑得像花一样灿烂,她心想,真要是陈秀秀卡着要四成,她也会给。 这一下就省了一成,那可是不老少钱呢。 陈秀秀刀疤脸也跟着笑起来,她心里也挺高兴,如果不是自己咬住五成,没准儿董翠花,只能给两成。 一桩好的买卖,就是双方都觉得占了便宜,都挺高兴。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以后就不用为了兄弟们吃饭的事儿犯愁了,每年都有稳定收入。 当天,董翠花就去天宝镇,选了五十个胡子,陈秀秀怕这些人时间长了,被董翠花收买,专门派王老虎带队,管着这些人。 忙完这些事儿,陈秀秀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喘口气了。 这些天,无常、还有抗联过来的四个同志,一直是寸步不离,负责她的安全。 她没事就带着几个人四处溜达,看着厨房、看看马棚啥的,这些地方都有自己家人看着,她也放心。 一下少了五十个兄弟,战斗力急需补充,三荒子开始训练新人,教他们瞄准,开枪、怎么扔手榴弹。 天气越来越冷,日本鬼子那边,也没有动静,好像暂时蛰伏起来了。 也不知道蔡曼丽把伊藤交给组织后,如何处置的,好长一段时间,蔡曼丽都没来。 幸好刘玉蓝来过几次,告诉她一些消息。 自从上次事件之后,日本鬼子驻军营地,防守严了许多,大门口里外三层哨兵。 日本鬼子认为,刘玉蓝去抢夺烈焰的遗体,是对他们的巨大侮辱。 都想着出来扫荡,但上面有命令,不让他们轻举妄动,因为伊藤还在抗日联军的手里,至今生死未卜。 这个营地暂时由伊藤的副官龟田,负责指挥。 此时,龟田坐在原来伊藤的位置上,面前摆着一桌子酒菜,他喝了一口酒,心满意足的哼着小曲儿。 心道:伊藤君,上一次你让我帮你挡子弹,那么这一次,我一脚把你踹下摩托车,也不算过分吧! 八嘎! 哈哈哈...... 第378章 催眠 上一次龟田差点被伊藤害死,就起了报仇的念头。 伊藤处处压制着他,对其他士兵也是非打即骂,非常蛮横。 没有不恨伊藤的,只不过,没人敢反抗罢了。 上面自然会有人过来调查,但龟田和其他的士兵通了气儿,就说伊藤让他们这些人守着驻地,没有让他们一起去。 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调查这件事儿的人一走,龟田就下令,给士兵们放假一天,酒肉管够,他自己也开始喝起了酒。 又过了几天,开始下起了大雪,持续的大雪,把所有的山路都掩盖住了,用镇子上人们的话说,就是封山了。 大雪一封山,人想通过大山出去,难如登天。 那积雪得有一米多厚,人走上几步路,就走不动了,除了带翅膀的鸟,能飞出去。 其他人,那就老老实实,待到第二年春天化冻,才能离开,除非有急事或者重要的事儿,才会拼死也要爬出去。 原本一天的路程,这时候走的话,得需要四五天,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天一冷,训练也少,胡子们都窝在屋里,无聊的很。 陈秀秀破例下令,让他们可以玩牌,但是不能赌钱。 一旦赌钱,输红了眼,那可是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轻的动手脚、亮刀子,重的没准都敢拔枪。 没办法,大当家的下令不能赌钱,那就想其他办法取乐呗! 于是这些胡子们,就像小孩子一样玩牌、玩骰子,赢脑瓜崩的、或者输了喝凉水,要不就是一手捏耳朵、一手指地,还得不停转圈。 输得越多,转的圈儿越多,反正就是各种逗乐的法子。 如果是文人墨客,一到下雪天,围炉煮茶,吟诗作画,情调很高。 但这些胡子都没啥文化,只能通过这种方法取乐,消磨时光。 陈秀秀偶尔也去玩儿两把,只不过就是为了和大家打成一片,她真不喜欢赌博的氛围。 没事的时候,就拿出韩二当家的给她的兵法书,一字一句的认真学习。 好多不认识的字,她就攒几天,让韩二当家的帮她念一遍。 慢慢的,她也学了不少东西,见识也高了许多。 她的记忆力特别好,基本韩二当家的讲一遍,她就能记住,也能理解个差不多。 其实,不只是她在学习,无常也在偷偷的学习。 和陈秀秀的纸上谈兵不同,无常是边学,边实践,仙姑上次给他的几本书,已经被他学透了。加上他本来就曾经留过洋,学过这个,现在不过是温故而知新。 偶尔他还偷着实践一下,那本书是英文版本的,没有翻译成汉字,他看完就往桌子上一扔。 也不怕被谁偷看,因为这里除了他,基本上没人懂英文。 无常天资聪颖,英文、日文都非常精通,仙姑给他的不是闲书,而是讲述心理学的书。 里面大多数,讲的就是催眠的知识,人一旦经过深度催眠,就能从催眠的人嘴里,获取很多情报。 这一天,陈秀秀躺在炕上学习呢,无常敲门进来。 递给陈秀秀一张纸,纸上面写了十多个人名。 陈秀秀疑惑不解的看着无常,问道:“无常兄弟,这是......” “间谍的名单!”无常说道。 “你怎么会有间谍的名单?是别人给你情报吗?这情报可靠吗?”陈秀秀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无常仍然淡漠脸:“我是用的催眠,催眠后他们自己说的,都和日本鬼子接触过,是间谍!” 陈秀秀第一次听说‘催眠’这个词儿:“啥是催眠?催眠是一个人的名字吗?” 那个时候,别说是陈秀秀,就是很多大城市的人,都没有听说过催眠这个词儿。 无常知道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转身出去,没一会儿就把陈俭带到屋里。 当着陈秀秀的面,开始演示什么是催眠。 陈俭躺在炕上,还有点不高兴,嘟着嘴问道:“你这是要干啥呀?我还得看着厨房呢,马上就要开始做饭了!” 无常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在陈俭眼前一晃:“你看,这是什么?” “不就是一块怀表吗?”陈俭的语速开始变慢。 眼睛一直盯着怀表,陈秀秀不知道无常要干什么,她的目光,一直在无常身上,却没有看出陈俭的变化。 无常又用一系列的语言引导,什么你已经很困了,有没有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身体越来越放松之类的特殊话术。 陈俭的眼神变得直勾勾的,眼睛的焦距,也不在怀表上面,好像是穿透了墙,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接着,无常又问:“你有没有见过日本人?是不是日本人的间谍?” 陈俭都一一作答,无常怕陈秀秀不信,又问了一些小时候的事儿,也都完全正确。 这下可是把陈秀秀震惊到了,竟然还有这么神奇的事儿。 陈秀秀起身走到无常身边,低声在无常耳边说:“问问他,也没有干过什么坏事!” 陈俭回道:“前些年岁数小,不懂事,欺负过小猫儿,小猫儿想要跟我抢吃的,我就把小猫打了一顿。” 陈秀秀脑瓜子嗡的一下,这么长时间,忙各种事,她一直不敢去想女儿小猫。 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怎么样了,现在过的好不好,为了抗日,连自己的孩子都无法照顾。 如果不是乱世,那就能把小猫接到自己身边,好好照顾她,尽自己做母亲的责任。 但现在根本不敢把小猫带在身边,自己都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呢,可不能害了孩子啊。 无常演示完如何催眠一个人,还解释道:“我趁他们不备,偷偷把那些管事的胡子,都催眠了一遍,这名单上的,都是有问题的。” 陈秀秀强忍着眼泪:“无常兄弟,我知道了,这事儿,我考虑一下怎么处理。” 无常看出来她心情不好,在陈俭面前打了一个响指,陈俭清醒过来,看着四周:“嗯,我怎么睡着了呀?” 无常冷冷的回了三个字:“不知道!” 陈俭摸摸脑袋,也不敢继续问啊,赶紧灰溜溜的离开,去厨房那边盯着。 无常也告退出去了。 陈秀秀看着桌子上的纸,上面的名字她都认识,毕竟都是其他绺子里面管事儿的。 让她奇怪也比较欣慰的是,那些间谍,都是其他绺子里面二当家、三当家,或者管点儿小事儿的头头。 那些绺子里面的大当家,还都是清清白白的,没有任何问题。 她在想,既然查出来谁是间谍,难道都杀了吗? 可里面有一个人,让她特别为难,那就是韩二当家的父子。 韩二当家的和自己家的关系,比较复杂,救过他们家人多次,也帮助自己出谋划策打鬼子、抓叛徒、抓内奸...... 她之前还有一点幻想,可能是自己猜错了,但现在无常把这份名单交给她。 就印证了她的猜测,韩二当家的父子,也许真的是间谍,不然别的间谍,不会催眠以后,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乱咬他们。 难道他是想隐藏在这里,然后慢慢往上爬,进入抗日联军的组织里吗? 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父子俩还真没有害过自己,也没有坑害过兄弟们。 一时间,陈秀秀陷入两难的境地,杀、还是不杀? 第379章 鸿门 古人说,自己的卧榻之地,岂能容忍其他人鼾睡! 陈秀秀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大荒子留给自己的家业,自己辛辛苦苦壮大。 怎么能容忍间谍一直存在呢,特别是一些比较重要的位置,更是不能让异类把持。 她翻来覆去的想了好久,也没有想到特别好的处理方式。 第二天一早,她照例出去巡视。 陈厚魁把那些马匹管的非常好,膘肥体壮、毛色发亮,他这一管点儿事儿,人也精神多了。 要不然,天天窝在家里,跟两个不孝的儿子生闷气,身体只会越来越差。 他看到陈秀秀过来,放下手中的草料,说:“秀秀啊,这快要过年了,是不是得给大伙发点钱,换身衣服,让大伙吃点儿喝点啊。 过去地主老财,即使抠门,也得多少意思意思。 要不然,第二年,就没人给你干活了。”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陈厚魁无意中的一句话,点醒陈秀秀,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处理间谍的方法了。 可不是吗?不知不觉这都快要到年关了这么多人跟着自己,以前人家各自都有自己的绺子,过年也发点钱。 要么就是大吃一顿,再给换一身新衣服啥的,现在自己是大当家的,也不能差事。 董翠花去奉城已经有几个月了,应该去收点红利,给兄弟们改善一下生活,欢欢喜喜的过年。 她让四荒子按名单,把那些间谍都叫过来,说是有重要的事儿跟他们商量。 除了没叫韩二当家的父子,其他人一会儿就来见陈秀秀。 他们隐隐感觉事情要败落,不然为什么把他们这些人都叫过来。 但他们也不敢动手啊,现在陈秀秀身边,不仅有无常、还有四个蔡曼丽派过来的保镖。 无常的身手他们见过,但那四个保镖的身手谁也没见过,所以也不敢冒险。 他们抱着侥幸的心理,期待没事,希望不是自己间谍的身份败露了。 当陈秀秀跟他们说完,他们才长出一口气,放松下来。 陈秀秀让他们去奉城一趟,办点事儿,顺道把今年的分红收回来,还有,让王老虎那些兄弟们撤回来。 其中一个信誓旦旦的说:“大当家的您放心,我们肯定把这件事儿办好,一定赶在过年前回来。” 陈秀秀说:“这里条件艰苦,依我看,诸位兄弟就先留在奉城吧。 一来可以帮一帮董翠花,二来嘛......”陈秀秀故意把后面的话没说完,想看这几个人有什么反应。 几个人一听,都有点失望,他们一旦离开这里,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小鬼子那边也不会再给他们钱,自己的财路也就断了。 那个人说:“大当家的,看您这话说得,我们兄弟跟定你了,一起打鬼子,那才是男人应该干的事儿,我们不怕吃亏,办完事,我们就回来。” 要是其他人说出这一番话,陈秀秀可能还会有一点感动,但这几个人都是间谍。 陈秀秀听完,心中不禁连连冷笑。 间谍个个都是人才啊,不但会演戏,说话还好听呢! “兄弟们,你们的心意我知道,但你们知道吗,这次任务比较重要,让其他人去,我还不放心呢。”陈秀秀跟这些人打着哈哈,大家一起演戏呗。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刚才的话我还没有说完,这二来嘛,你们要在董翠花身边,盯着她点儿,别让她说生意不好,少给怎么分红,那咱们可亏大了。” 那几个间谍再也无法反驳,只能点头答应。 陈秀秀又交代几句,给他们发了点儿盘缠让他们立刻出发去奉城。 这些间谍也不是不能杀,一旦同时杀了十多个人,可能会引起恐慌的,马上过年了,得乐乐呵呵的。 不能整的人人紧张,风声鹤唳,让大家心里有负担。 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了,把他们安排的其他地方,远离这里也就是了。 万一那些人在奉城不老实,那就可以让董翠花杀了他们。 那十几个人收拾妥当,陈秀秀亲自送他们很远,‘殷切’的一遍一遍嘱托那些人。 “兄弟们,路上小心啊!” “可别委屈了自己,该花的钱别省着!” “天黑早点早住的地方,外面冷!” ...... 那十几个人心里不停的暗骂,陈秀秀何尝不是一直再骂那些人。 但双方都表现的极为动情,这可把其他兄弟感动坏了,还有的真被感动的直抹眼泪。 一想这大当家的,对兄弟们可是真好啊。 你看,走的兄弟舍不得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也舍不得要走的兄弟,真是感人啊! 呜呜...... 这一场戏演完,陈秀秀都觉得有点儿恶心,但没办法啊,做人做事就得装啊。 直来直去的肯定要吃大亏,也无法把人管好,凡是都要讲究方式方法。 陈秀秀回到自己屋里,缓了好半天,才把心情调整过来,恢复正常的性格状态。 现在,只剩下韩二当家的父子,她也想好了对策。 就在今天晚上动手,她提前告诉无常,让他准备一下。 然后让三荒子、四荒子也做一些准备,最后,她找到她爹陈厚魁。 她说:“爹啊,你现在身体恢复的咋样了,要是哪里不舒服,尽快请大夫给你看看,要不过年了,在请大夫就难了。” 陈厚魁一拍胸脯,说道:“丫头,你看你爹现在的身子骨,比这大马都壮实,好了,都好了。” 看来钟先生给开的药是真好使啊,加上现在经常活动,也不生气,基本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了。 陈秀秀真心的替父亲高兴,身体好了、还有曹寡妇这个老伴儿,晚年也算是享福了。 她说:“这不马上过年了吗,你身体也好了,我想让你请韩二当家的父子喝酒,感谢他这么多年的照顾。” 陈厚魁满口的答应:“是啊,是应该好好请人家喝一顿,这些年咱们欠他的情啊。”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当天晚上,韩二当家的特意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前来赴宴。 他把儿子也带了过来,来之前,他还特地交代儿子几句,去了不能乱说话。 多吃菜、少喝酒,别惹事等等,都是一些老生常谈。 当天带着儿子推开陈秀秀的房门,一下子愣住了,屋里不仅有陈厚魁一家人,还有无常、三荒子、四荒子。 他背后一凉,心道不好,这可能是鸿门宴啊,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他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对策。 儿子在他后面,卡在门口,外面冷风呼呼的,吹得他直打哆嗦。 儿子在后面催促了一下:“爹,你倒是进屋啊,快点,我要冻死了。” 韩二当家的眼睛一转,来了主意,趁机发火,骂道:“小王八犊子,没大没小的,哪有你这样跟爹说话的,给我滚。” 他飞去一脚,把儿子踹出去几米远,自己则是把门重重的一关,不让儿子进屋。 他的想法是,能活一个是一个吧,可不能爷俩都死在这里。 第380章 醉言 韩二当家的踢完儿子,趁他自己背对着屋里头的人,屋里的人看不见他的脸,飞快地对儿子眨了三下眼。 他儿子一愣,这眼神他可记得太清楚了,从很小的时候,韩二当家的就告诉他,如果他使出这个眼神,就是让他不要管他,赶紧找机会逃跑。 韩二当家的儿子这些年当胡子,那也是历练出来了,当下不动声色,捂着自己的屁股嗷嗷叫:“爹呀,你这可真是的,咋一会儿一出呢,行行行,我不在您跟前,碍您老人家的眼了,我滚还不行么!” 说着,站起来就要离开。 韩二当家的咬紧牙,就怕自己露出啥破绽,害儿子逃不出去。 转过身呵呵一笑:“各位,对不住了,我这儿子上不得台面,混得很!我让他赶紧滚回去吃吧,别在这儿影响大家伙的心情。” 无常一个箭步窜出去了,一把扣住韩二当家的儿子手腕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哪能行呢,来都来了,咋好撵走哇,是吧!来来来,咱们哥俩好好亲近亲近!” 说着紧紧拉住韩二当家儿子的手,一把就给拽到屋里去了。 韩二当家的眼神一暗,心里叹道:“罢了,罢了,大概命里有这一劫,本来想着可以保全儿子一命,现在看来,悬了。自己父子俩,估计今天八成得交代在这儿。” 他也不是没想过奋起反抗一回,好歹搏个生路,可在看到屋子里头这么多人的手,都按在腰间的枪上,就放弃了。 索性大方地走进屋里,打个哈哈:“那我父子今天可是叨扰各位了,哈哈,哈哈。” 要说现在陈秀秀心里也挺难受,从打收编了这些胡子以后,韩二当家真的是助她良多,多少计谋都是人家给出的,要不是有间谍,咬死了韩二当家的就是同伙,陈秀秀还真是不愿意相信。 毕竟,有个这么有能耐的长辈平时帮衬着,那可是省了陈秀秀好多功夫啊。 可是现实却容不得她不多想,万一呢,万一韩二当家的父子真的是日本间谍,那自己岂不是要置这两千来号弟兄,于危险之中。 现实容不得自己讲人情,只能讲证据啊。 现在就看待会,能不能证明韩二当家的身份了。 酒桌上的这些人,人人心里都想着事情,能吃得畅快才怪呢。 大家虽然推杯换盏,但是心里想的啥,那就不知道了。 韩二当家的父子俩也看开了,逃也逃不了,跑也跑不掉的,既然总是个死,还不如在死之前多吃点,多喝点,好歹到阴曹地府,做个饱死鬼也不亏了。 不然平时哪里能吃到这么多好吃的。 于是没多大会儿,韩二当家的父子俩就喝得差不多了。 韩二当家的首先站起来,踉踉跄跄地端起酒杯来:“各位,我姓韩的,早就看出来你们怀疑我了,我也没啥好说的,即便想替自己辩解,那你们也未见得能信我们父子俩。 连我儿子都在这儿,想必待会儿也会跟我一起上路,我这也没啥可牵挂的了。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啊!可怜我,老了老了,不得善终!罢了罢了!” 一仰脖子,把杯中酒一口喝干,“噗通”就趴桌子上了。 韩二当家的儿子就坐他身边,眼睛通红,哽咽着边拍韩二当家的后背边喊:“爹,爹你醒醒啊!爹!” 然后抬起头来,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跟我爹是日本间谍?那你们可错了,我跟我爹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绝不是日本间谍!我们家跟日本鬼子有不共戴天的血仇! 不过,说了你们也不会信的,你们只信日本间谍说的那些挑拨离间的话。 呵呵,估计他们就是听说,我爹是给你们出谋划策的人,所以才想先把我爹给算计死,然后好收拾你们。 偏生你们就这么蠢,哈哈哈,哈哈!” 一下子就把自己的衣服扯开,露出胸脯子:“来,朝这儿开枪,今天我跟我爹算栽到你们手里头了,本来我爹早就决定要带着我回老家的。 可是,他是看你们真心打日本鬼子,才留下来帮忙的。 可惜——算了,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 来吧,开枪打死我呀,你爷爷我不带吭一声的!十八年后,你爷爷我又是一条好汉!” 四荒子一下子就跳起来:“你小子瞎咋呼啥?他妈的谁说你们父子俩,就一定是日本间谍了?谁他妈的直接给你们父子定罪了?都没有吧! 咱们现在能请你们父子来吃饭,本来就是想让你们讲讲,这中间是有啥误会,让日本间谍咬住你们不放,想听听你们父子的说法。 不然,我们要是真的就认准了你们爷俩是日本间谍,那还能是这个待遇? 你们爷俩平时多聪明的人呢,咋现在还犯混了呢!” 韩二当家的儿子听了,哎,感觉人家说得也对,那些日本间谍,可是直接就被五花大绑给抓起来了。 可没像对待自己父子这样,还请吃饭啥的。 挠挠头,难道真的是自己父子俩想岔了意思? 他觉得自己想不明白的,赶紧扒拉他老爹韩二当家的:“爹,爹呀,你可快醒醒吧,赶紧解释解释,人家没说咱爷俩一定是日本间谍,咱解释过了不就好了么!爹,爹你快醒醒!” 韩二当家的那是真喝多了,被儿子这么一拨拉,紧紧皱着眉头“啪”就打了儿子胳膊一巴掌,“瞎扒拉啥,老子睡觉呢,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他儿子都快急眼了,好容易人家说让解释一下子,万一他爹一直醉着不解释好喽,再让人家五花大绑,给抓起来可咋办呢,赶紧说:“爹呀,爹,大当家的她们都说让咱解释通了,就不听那些日本间谍,说咱也是她们同伙的话了!你可快醒醒吧!” 韩二当家的一听“日本间谍”四个字,酒一下子就醒得差不多了。 抬起头来,看着这一桌子的人,都眼神炯炯地盯着他。 他尴尬一笑,想起来了,自己刚才说的那些醉言醉语。 第381章 醉语 陈秀秀心里也希望,说韩二当家的父子是日本间谍的话,是那些日本人的阴谋。 于是笑着说道:“韩叔啊,您老也别怪我们如此大张旗鼓地,让您来做解释。 实在是,您老对咱们的帮助太大了,如果真的要是像那些日本间谍说的,您也是她们的同伙,那咱们这队伍啊,还不得让日本鬼子一网打尽呢。” 三荒子也说:“对,韩二当家的,您得好好解释解释,为啥日本间谍全都一口咬定,你就是他们的同伙。如果解释不通,那咱们为了这好几千号弟兄们的安全,可就不能怪我们不客气了。” 韩二当家的一听这话,就知道,有门啊。 这就是说,只要自己解释好了,不是日本间谍同伙,那自己就不用死了。哈哈,这可太好了! 当下眼睛就红了。也是感激陈秀秀她们还给自己辩解的机会,不然悄悄把自己跟儿子暗杀掉,谁也说不出来啥,毕竟,日本间谍都一口咬定,自己是他们同伙了。 要么说人太聪明也不好,这想得多,就容易把简单的事情,给想得格外复杂。 其实陈秀秀固然是从老爹陈厚魁这里知道,韩二当家的当年穿的所谓草鞋,有可能就是日本人惯穿的那种木屐。 但是也没有就凭此认定韩二当家的,就真的是日本间谍。 毕竟,如果韩二当家的要真的是日本间谍,那前几次打仗的时候,可有太多机会坑她们这些人了。 哪怕不出啥招坑他们,就说人家要是不给出主意,是不是也不能赢得那么顺利吧。 所以,其实陈秀秀本人来讲,心里也都是半信半疑的,再加上又有蔡曼丽的提醒,更不可能去冤枉韩二当家的。 只不过,因为陈秀秀是大当家的,既然有日本间谍指证韩二当家的了,那她有必要证明,韩二当家的到底是不是日本间谍。 这是对整个队伍的负责,也是对韩二当家父子的负责。不然就这么不清不楚的,咋能服众呢。 韩二当家的醒酒了,仔细一想,毕竟他也是个聪明人,也就想明白了,苦笑一声,给众人讲起了他的故事: 韩二当家的本名叫韩振天,是个在津市唱戏的,还是个当时很有名气的武生,所以这手上是多少有点真功夫的。 而且他家里也可称一句梨园世家,家里的人也大都是唱戏的。 过去旧社会,唱戏的人都叫戏子,社会地位低得不得了,过去都说这戏子是下九流,甚至都不如小饭馆里头那跑堂的受人待见。 不然咋都把戏子跟婊子相提并论呢,一般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的。 过去管这唱戏的都叫吃开口饭的,嗓子要是不好,那是唱不了戏的。 可巧这韩二当家的,当年那嗓子叫一个好呀,每次轮到他上台,那是观者云集,还有好些达官贵人来捧场的。 这就是台柱子呀,家里人也都期望,他能带领自己家的戏班子,更上一层楼。 他呢,也正值盛年,志得意满,又有娇妻幼子在侧,那真是人生圆满啊。 可乐极生悲这话,用到韩二当家的身上,一点都不为过。 他妻子原来是个唱京韵大鼓的,也长得花容月貌,两家都是戏曲世家,从小青梅竹马,结婚生子以后感情更好。 谁知道,天降横祸。 有一天,他妻子携一对双胞胎女儿,去参加一个亲戚的婚礼,回程的路上,就被日本浪人给看上了,当下就给掠走,糟蹋了不算,还给肢解扔到了大街上。 韩二当家的从事的职业,也是跟社会上三教九流都有交情的,一看妻子和两个女儿都失踪了,当下就发动那些弟兄帮忙找。 鱼有鱼路,虾有虾道,没到一天时间,就打听出来了。 韩二当家的看见自己妻女,被肢解的尸身以后,当场就厥过去了。 本来青梅竹马,感情就极深,何况这还有两个才十岁左右的幼女,就说谁能受得了。 当下就要出去找日本浪人拼命去。 可他们这是个大家族,梨园世家,六代同堂。 过去那戏子社会地位低,家里的人当了戏子的,也有那被军阀呀,达官贵人啥的掠走的,可他们能有啥办法啊,身处社会最底层,伸冤都没处喊去。 更不敢招惹日本浪人。 因为这日本浪人,连当官的都不敢惹,何况他们就是个下九流的戏子。 你就算是满身是嘴,可没场伸冤有啥用啊,要不怎么说先有国后有家呢,不然真是受了冤屈都没地方诉去。 家里头的人,都劝韩二当家的,咽下这口气吧,不然咋办呢,这还有个小儿子呢,要是韩二当家的真出了啥事情,本来就没了娘,再没了爹,这小孩儿可咋办。 何况更可能给家族,也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就连他妻子的娘家人都纷纷劝他,息事宁人吧,还承诺再把家里头另一房的闺女,嫁给他做填房。 韩二当家的听着耳边这些人的话,也没说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当天就把小儿子带走了,家里人可哪里找他们父子,都没有找到。 韩二当家的呢,父母虽然早亡,由家族抚养长大。 但是父母过世的时候,给他留了点钱,加上他本来就是当红的戏子,那多少也是有点家当的,就把所有的钱,都给了那些道上的朋友。 唯一的要求就是,帮助他杀了侮辱过他妻女的几个日本浪人。 他找的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加上这些人也看不惯日本浪人,在中国的土地上,做这些该下地狱的缺德事情。 于是,韩二当家的跟几个江湖人,第二天,就设计杀了几个日本浪人。 并且把日本浪人也给肢解了,直接摆在了日本公馆的大门口。 并且拉了好大的一个大横幅,上面用日本浪人的鲜血写着:血债血偿,倭寇滚出中国去! 啥狗屁大日本帝国呀,自古以来,你们他妈的就是倭寇,倭寇知道不! 这下子可把日本鬼子给惹毛了,他们祸害中国人可以,但是自己人被中国人给杀了,那还了得。 直接就贴出告示,悬赏缉凶。 韩二当家的知道自己是在津市待不下去了,不说日本鬼子一定会怀疑自己,还可能会牵连到家族。 就说这些江湖上的亡命之徒,说不定也会因为日本鬼子的高额悬赏,来杀了自己。 更何况,即便这些江湖人士讲义气,不出卖自己,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万一哪个人喝多了,想炫耀一下子,顺嘴秃噜出去,那也够自己喝一壶啊。 所以他决定离开津市。 但是当时日本小鬼子为了追查凶手,稽查得特别厉害。 要想带领自己的小儿子离开津市,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更何况,这时候韩二当家的没有钱了,他的钱,都被他拿去收买江湖人士,跟他一起杀日本浪人用了。 也幸亏韩二当家的是个未雨绸缪,颇有智计的人,知道谋定而后动。 所以,当初杀日本浪人的时候,他就早早把他们的衣服和木屐,还有证件啥的,都留下来了。 这下子,正好可以冒充他们的身份出逃。 他也是赌这些日本稽查,有可能只看证件,不会注意证件里头的人,是死是活。 他穿上日本浪人的衣服和木屐,又求人给自己儿子,也改小了一套差不多的穿上,伪装成日本浪人。 幸好他赌赢了,果然很顺利地躲过稽查,带着儿子上了小火车,一口气嗷嗷就跑到了东北。 这也多亏韩二当家的,本来就是个非常出色的戏子,演啥像啥,并且,他还多少会点日语,不然,恐怕绝难逃出津市,就得被日本鬼子给杀害了。 当初逃到陈家磨坊,住到陈家,就是下了火车以后,他慌不择路,就想着逃进深山老林,让日本鬼子找不到他。 这后头,又领着儿子加入了靠山好,当了胡子。 但是没想到日本鬼子这么厉害,从他带领孩子离开津市以后,还有人密切关注着他。 不过这些日本鬼子,以为他真的是日本人,或者是其他的日本鬼子部队,安插在此的间谍,所以还真派过人来联系他。 只不过他没有应承什么,反而直接反杀了来找他的日本鬼子。 韩二当家的父子俩之所以,以为陈秀秀他们会直接啥也不问,就要了他们的命,就是怕人家发现了日本鬼子派人找过他们,再以为,他们都是一伙的。 那人家陈秀秀他们要是真的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就直接杀了他们爷俩,可也怪不得旁人,毕竟,是他们没提前跟人家说呀。 所以现在给他们爷俩辩解的机会了,韩二当家的和他儿子,那也是相当的感激呀。 说明他们爷俩,没白帮忙抗日打鬼子呀,人家心里还是有数的。 陈秀秀她们听韩二当家讲的这些事儿,那是听得是心潮澎湃啊,也相信韩二当家说的这些,不是骗他们的。 毕竟,从韩二当家的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来看,人家要是真是日本间谍,那他们估计早都被日本鬼子给一窝端了。 现在彻底说开了,大家相视一笑,满天的乌云都散了。 就听陈秀秀咳嗽一声:“韩叔,我有个建议,不知道您老能不能同意?” 第382章 一问 韩二当家的对于陈秀秀等人,相信他不是日本间谍,心内已是感激万分,现在听陈秀秀说,有个想法,不知道他能不能同意,当下就说: “大侄女,你可别跟你韩叔我客气,有啥想法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哪怕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秀秀知道,韩二当家的这是在表忠心呢,也没含糊。直接就说:“韩叔,您老看这样行不行,再有那日本间谍过来找您,您就假意跟他们是一伙的,打入他们内部。 这样,咱们不就能把他们这些,潜藏在咱们中间的间谍一网打尽了么! 您看我这主意咋样?” 陈秀秀眼睛亮亮地望着韩二当家的,像个得意地小孩子,等待大人的肯定和表扬。 韩二当家的现在洗脱了嫌疑,神情也自在起来了,呵呵一笑:“这主意不错,大侄女这是连兵法都会了,这都会使‘将计就计’了!” 陈秀秀听到韩二当家的夸奖,抿嘴一笑:“嘿嘿,这不还是您老人家教得好么,我这也都是跟您学的呀! 嘿嘿,您要是说这计策使得,那我就安排几个人听您使唤,到时候您说让他们咋配合,那就让他们咋配合。” 又怕韩二当家的多心,再以为派的这几个人是监视他的,那就违背了陈秀秀的本意。 所以陈秀秀非常恳切地对韩二当家的说:“韩叔,您老可千万别误会,这派给您的几个人,可不是为了监视您的,是为了最大限度保护您的安全的。 我这也是怕万一日本鬼子发现,好几次派人来联络您,结果,派来的人都死了不说,您还一次也没主动跟他们联系过,就怕他们万一对您起了杀心,咱不能不防备着。 这万一他们再派来的人,不是来联络您的,而是为了暗杀您的,我怕到时候就您一个人,支应不过来,再有危险啥的。” 韩二当家的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别说陈秀秀还单独跟他解释一下,这派给他的人,不是因为不信任他,而派来监视他的。 就算人家真是不放心自己,派人来监视,那也完全说得过去呀。 毕竟,这些人,谁也没见过原来的自己,就凭自己空口白牙,说自己以前是个戏子,媳妇和女儿被日本鬼子祸害了,自己报完仇以后,逃出来避祸这一说法,人家也还没有确认。 现在陈秀秀要求自己打入间谍内部,好获取别的隐藏得更深的间谍名单,这其实可以算是自己,将来能继续在这胡子堆里,能不能更有尊严地待下去的投名状啊。 所以,韩二当家的笑容满面,非常自然地说道:“我哪能那么想呢,我知道大侄女的一片好心,有人保护我,我再怀疑这个,怀疑那个,那不是狼心狗肺了么。大侄女你放心,你韩叔我还没老糊涂呢,绝对不会那样想的。” 韩二当家的拿眼瞅了瞅在座的几个人,觉得自己想彻底洗刷嫌疑,就应该表现出来更大的利用价值。 一个人有用,无可替代,才能在关键时刻,人家慎重衡量考虑,也愿意倾听你的声音。 自己可不就是因为几次出谋划策,帮助这帮胡子打了几次胜仗,才获得了辩解的机会么。 不然,像那些可有可无的,也被怀疑是日本间谍的其他绺子的二当家的,三当家的,可是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给,就直接被打包,一起借给董翠花,带去奉城了。 要说为啥韩二当家的,能猜出来被交给董翠花带走的那些人,都是被怀疑成间谍的,那其实也很简单。 因为这些人,日常流露出来的言谈举止,再加上其中也有跟这些人关系走得格外近便的人,过来跟自己接触,说的那话,全都带着暗语。 本来韩二当家的就极其聪明,再有这些蛛丝马迹,想猜不出来都不能够。 何况山寨里头这些当家的,还真没有人家韩二当家的这么尽职尽责,每天一大清早,韩二当家的就要出去巡视一番各个岗哨,还有那些胡子们的处所,包括训练情况,日常活动,行动轨迹啥的。 这些可不是白看的,很微小的细节,就能推敲出来大的事情走向。 韩二当家的既然已经决定再抛出来点东西,好显示自身的价值,也就不忸怩作态拿乔啥的了,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浓茶,轻轻抿了一口,就说道: “大当家的,我有一问,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刚才嫌疑刚洗清,他要跟陈秀秀打打感情牌,所以就叫陈秀秀“大侄女”,现在想表现出自己的价值,那就不能再以家常论了,这说的话,可就是工作上的事情,所以,自然而然地,改口叫陈秀秀为“大当家的”。 陈秀秀现在知道韩二当家的不是日本间谍,心里一下子也就轻松下来,感觉就好像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不然,平时跟韩二当家的亦师亦友,人家对自己帮助良多,要真的他们爷俩是日本间谍,自己处理起来,那还真不知道该咋办。 人的心情一放松,自然脸上的表情也柔和起来,“噗嗤”一笑: “哎呦,韩叔您在这儿,咋还跟我客气起来了呢?啥当问不当问的,咱爷俩,还用整这么严肃么!您就大方地问,我呢,能说的,肯定说,不能告诉您的,那肯定我也会告诉您,为啥不能告诉,呵呵呵。” 韩二当家的听陈秀秀都有心开玩笑了,这场危机,现在大概率就算过去了,也有心情开起玩笑来了: “那可不行啊,那不能告诉我的,您也得告诉我啊,不然,万一有啥秘密,你韩叔我不知道,我没捞到好处可咋整!哈哈哈哈。” 桌子上的几个人,都知道这俩人一开起玩笑来,这就是没事了,气氛也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 四荒子好奇心重,急着想知道,韩二当家的究竟想问陈秀秀啥呢。 这急得他抓耳挠腮地,偏偏这俩人还在这儿开些不痛不痒的玩笑,就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 “哎呦我地个亲娘嘞,我说你俩能不能赶紧说正题,别光扯没用的啊,我这都快急死了,韩二当家的,您赶紧说,想问啥!” 第383章 错误 桌子上的几个人,看四荒子这猴急的样子,都哈哈大笑。 韩二当家的也不拿乔,就问陈秀秀:“大当家的,我就问问,你借给董翠花,带去奉城的那几个人,是不是安插在咱们这里的间谍?” 陈秀秀一口茶含在嘴里头,一听这话“咳咳咳咳”,就呛着了。 吴东赶紧给她拍前胸摸后背的,好容易缓过来,陈秀秀拍着自己胸口问韩二当家的:“韩叔啊,这您是咋知道的,我可是谁也没告诉啊。” 韩二当家的笑笑:“你猜!” 陈秀秀知道人家韩二当家的聪明,过去陈家磨坊里头的人,形容谁谁聪明,都说那人奸似狐,意思就是这人狡猾得跟狐狸一样。 陈秀秀看韩二当家的,就觉得这人,八成就是只老狐狸变得,不然咋啥都能猜出来呢。 于是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就承认了。 你跟这种聪明人绕弯子没用啊,因为人家略微想一下,就知道了。那你在这儿绕来绕去的,那就根本不是糊弄人家,完全是磋磨自己呀。 韩二当家的拿出自己的烟袋锅子,吧唧几下:“大当家的,我觉得就这么把这日本间谍放在董翠花那里,实在不是个好主意,反而是个极大的错误。” “啊,咋不是个好主意了?我以前听戏文的时候,听过的,这招叫啥来着?啊,对了,叫祸水东引。就是把他们几个祸害,送到董翠花那里去,这一呢,以后他们就祸害不着咱们了。 二呢,他们在董翠花那赌场里头看场子,也不能破坏抗日大业。 我估计日本鬼子看他们没用了,说不上直接治他们点错,把他们直接噶了呢。” 韩二当家的因为当时还有嫌疑,所以当初处理这几个日本间谍的时候,陈秀秀没跟他商量。 韩二当家的都要无语了:“那为啥不在咱们这儿,就把他们就给处理了呢?非要送到董翠花那里去呢。这董翠花也算是咱们的盟友啊。这招祸水东引,我感觉实在不是太高明啊!” 想了想,陈秀秀才说:“本来我也是想着,在咱们这儿,就把他们几个就地处决了的。 但是呢,因为他们还都是各个归顺咱们的绺子里头,大小是个官,不是二当家的,就是三当家的。 就怕这要是直接以间谍的名义弄死了,万一有人挑拨离间,说我这是为了争权夺利,想弱化别的绺子的势力,才杀的他们。 万一因为这个,把人心整涣散了,就不好了。 所以我把他们派到董翠花那去,不过呢,我虽然把他们派去了,可也不是就从此放任他们逍遥快活去,或者放任他们祸害董翠花。 而是准备过几天,再派些心腹过去,找机会把他们都给嘎了。 这样,一不会引起队伍人心涣散,二呢,不会放任自流,让他们出去祸害别的中国人。 这样办咋不妥了呢?” 韩二当家的看陈秀秀现在,已经一步步有了自己的想法,而且还能把从书本上学来的知识,活学活用了,也感觉到欣慰。 毕竟,这陈秀秀可也算是自己教过的人呢。 他们梨园最注重师徒传承名分,虽然自己不能托大,说陈秀秀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徒弟,但是多少有点师徒缘分在里头。 虽然处理得真是不太妥当,但是呢,也不能太打击陈秀秀的积极性。 于是笑笑说:“大当家的,你这样想是没错,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董翠花依仗的是谁?” “啊?是沙大人啊,这个董翠花没瞒着咱们,她都跟咱们说过了。”陈秀秀不知道,这跟董翠花依仗的沙大人有什么关系呢。 韩二当家的心里一叹,这人再聪明,但是光有聪明,没有眼界,和历练,那还是多少有点欠缺呀。 当领导的,不怕你不聪明,就怕没有个长远的眼光,没有十足的眼界,看事情,只是局限于小利。 但这也没法怨陈秀秀没眼光,没眼界,她就是个村妇,你指望她看到五湖四海,看到日月星辰,这根本就不现实。 所以韩二当家的只能把这件事情的利弊,掰开了,揉碎了,讲给陈秀秀听。 韩二当家的又吧唧了几口旱烟袋,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问:“那你知道沙大人现在是干啥的不?” 陈秀秀想了一下:“听董翠花说,好像是在奉城当啥商会的会长,好像是个挺大的官。” 韩二当家的点点头:“那你知道商会会长是干啥的不?” “应该是管着好多商人吧?”陈秀秀不确定地回答。 毕竟,她平时也没接触过这些知识。就这还是董翠花来跟她借人的时候,随便提了几句,她记下来了。 韩二当家的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光看着陈秀秀,要不是那时候,自己还有嫌疑不好开口随便出主意,早就跳出来提醒陈秀秀了。 要他说,陈秀秀把日本间谍借给董翠花的做法,蠢,简直是蠢不可言。 虽然早知道陈秀秀跟董翠花有个人恩怨,但是也没有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啊。 是,把日本间谍推给董翠花了,陈秀秀这边也是相对来说,少了许多麻烦,可也因此,也失去了更好的机会呀。 于是韩二当家的说:“大当家的,你说在咱们现在,缺不缺钱?缺不缺粮食?缺不缺衣服?缺不缺枪支弹药?” 陈秀秀一听,当然缺呀,现在人员是多了,队伍也确实壮大了,可相应的,责任也大了,负担也重了。 更何况,自从各路绺子都并到一处归她总管以后,她还约束这些胡子们,不允许随便绑票,抢劫啥的。 但是不绑票,不抢劫,钱从哪里来呢,粮食衣服,尤其枪支弹药更是重中之重啊。 光靠天仙教的免费提供,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现在虽然几次攻打日本鬼子,是缴获了部分装备,可对她们这支队伍来说,那也是杯水车薪,根本就不够用的。 她看韩二当家的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自己,突然灵光一闪,一拍巴掌:“啊哈,难道韩叔的意思是,当初董翠花借人,咱们应该让心腹去,好从董翠花的赌场里头,弄点钱来花花!” 韩二当家的看陈秀秀,至少多少领会了点自己的意思,也表示欣慰,虽然格局还是小了点。 点点头,对陈秀秀和桌上的几个人说:“要是我的话,我就会派咱们这里头,能言善辩,会看脸色,还会拉拢人的心腹,跟随董翠花,一起去奉城。” 看桌上的几个人,都在认真听讲,他继续开口讲道:“派人去的目的,可不是单纯地,就想从董翠花的赌场里头,弄点小钱那么简单。” 啊?那还能有啥别的目的呢,赌场是小钱,那到哪里能弄来大钱呀?几个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等着韩二当家的接着往下说。 韩二当家的感觉自己又重新受到了重视,咳嗽一声,继续讲了下去—— 第384章 人选 韩二当家的看几个人都在认真听他讲话,心里有点高兴。毕竟刚才可是差点被当做日本间谍给干掉,又成了座上宾的感觉,还真是不孬。 但是还不能在这些人面前表露出来得意的心情,只能暗暗心喜。 往下压了压喜悦之情,于是就说道:“如果要是单纯地,就想从董翠花的赌场里头,弄出来点小钱花,也不是不行。不过,咱们还真没必要去冒那个险。” 看了看几个人,接着说道:“你们也不想想,董翠花可是沙大人罩着的女人,而且,人家俩人还有个儿子,这能不帮衬着董翠花么。毕竟帮衬董翠花,就是帮衬自己儿子。 人家既然帮衬着,咱们想从董翠花赌场里头弄钱,这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沙大人知道了,能饶了咱们?” 四荒子听了半天,点了点头:“是这么个理儿,要是我的话,谁敢弄我女人和儿子的钱,我得恨不得剥了那些人的皮,抽了那些人的筋!” 吴东听得“噗嗤”就笑出来了,三荒子也感觉没眼看这个兄弟。心里话,你这说的不是大嫂么,刚才大嫂可是就想着派心腹,去弄董翠花那赌场里头的钱呢。 于是用胳膊一怼四荒子:“咳咳,韩二当家的,那咱们不弄董翠花赌场里头的钱,那咱们派人去,要弄哪里的钱呢?” 他得把话岔开啊,不然大嫂万一不乐意了,四荒子可也是在大嫂手下干活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再说,这都是一家人,家和万事兴,和和气气,谁也别生气多好啊。 陈秀秀倒是也没生四荒子的气,因为人家说的也是真的呀。要是自己是沙大人,知道有人弄自己女人的钱,那肯定也会生气,会恨不得让弄自己女人钱的人,不得好死。 韩二当家的嘿嘿一笑:“咱们啊,放着沙大人那么粗的大腿不抱,光想着弄董翠花那俩小钱,有啥意思啊,是吧,各位?” “啊,您是说,让咱们跟沙大人打好关系,从他身上弄钱?这估计不好办呢!听说这个沙大人是个狠角色,油盐不进。”陈秀秀皱皱眉头说。 韩二当家的老神在在地:“这我也不是凭白就提这个意见的。我认得一个过去近身服侍过沙大人的人,他说沙大人这个人呢,不爱钱,更不好美色。但有一样,这人特别有骨气,特别爱国,还特别支持抗日。” 瞅了瞅众人的表情,韩二当家的继续说:“那个侍从说,当年沙大人手里头有兵的时候,曾经伪装成普通行商,刺杀过日本鬼子的高官,还派人暗杀过日本鬼子里头的重要人物。” 陈秀秀半信半疑:“韩叔,那个侍从,咋能知道这么私密的事情呢,会不会是乱讲的?” 桌上别的人,也都是存着这样的怀疑。毕竟,奉城可也有日本鬼子驻守。 在日本鬼子的眼皮子底下,他要是暗杀了这么多日本鬼子,肯定是极其秘密的事情,绝不会喧嚷的人尽皆知。 即便对于侍从,估计也不会讲的。如果侍从知道这个秘密,估计也不会随便放出来,跟韩二当家的这么个胡子讲。 韩二当家的自得地一笑:“那个侍从,是我的一个世侄,他也是从津市逃出来的。 他家里头原来是做古玩生意的,日本鬼子看中了他们家的一副传世名画,家里不愿意给,结果就被日本鬼子都给杀光了,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 因为识文断字,被沙大人收下当了个侍从,因为又会点功夫,枪法也准,所以,当初暗杀日本鬼子高官的事情,他也有参加战斗。 这不,我们也是偶然遇到的,他认出了我,希望我也能投靠沙大人,但是我呢,不太想去。 你们想想,我要是十七八岁,说不得,要去大地方,跟着大人物建功立业。 可我现在眼瞅着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跑去投靠沙大人,人家一瞅我这都土埋半截的人了,没啥利用价值,人家也不会重用我啊。 还不如待在这儿,大家伙看我这么多年兢兢业业,都还给我老韩几分薄面,混口体面的饭吃吃更好一点。 但我那世侄,他知道我跟日本鬼子也有不共戴天之仇,就希望我跟他同为沙大人效力,所以才跟我讲了沙大人,也是抗日积极分子。” “哦,那这么说,咱们要是寻求沙大人的帮助,说不定,他还能帮助我们筹措点钱粮啥的!”陈秀秀刚才随便往桌子旁边一坐,现在一听,有可能搭上沙大人,能解决一部分钱粮问题,一下子激动得坐直了腰身。 韩二当家的点点头:“完全有可能,而且,我觉得吧,你到时候派人去,可以跟抗日联军那边通个气,看他们要不要也派几个人去,找沙大人联系一下,估计多少也能争取点抗日物资。” 又吧唧几口旱烟袋:“沙大人那商会里头,可有好多奉城的富商啊,要是那些富商肯支持我们一下,我们也好过冬啊!” “可也是,可这派去奉城的人选,该选谁去呢?”陈秀秀觉得韩二当家的看人的眼光还是挺准的。 韩二当家的看看四荒子:“嘿嘿,这不就有现成的人选么!我看四荒子就不错,能言善辩的,还会看人脸色,脾气虽然急了点,但好在也知道分寸。” “他一个人能行么?我看还是得多派几个人吧!再有,咱们也确实应该跟抗联那边打个招呼,看看他们有没有啥想法,要不要也派人去看看,能不能整点啥物资回来。”陈秀秀还是不咋放心,把这个任务交给四荒子一个人。 不是不信任四荒子,而是此去奉城,可不是游山玩水的,有机遇,可也许更有危险。 韩二当家听说的,沙大人是个爱国人士,支持抗日,尤其他自己还做过,暗杀日本鬼子高官的行动。 但是人心隔肚皮,具体沙大人是个啥样的人,他们还是两眼一抹黑。 而且韩二当家的对于沙大人的印象,也是基于一个世侄的说法。那世侄跟韩二当家的都多少年没见过面了,突然见面就邀请他去沙大人那里当差,还跟他讲沙大人的隐秘之事。 要么就是真的看好韩二当家的能力,为了拉拢他去,而对他亮出沙大人的底牌。 要么就是有所图,而且所图甚大。不然,这么隐秘的事情,哪有就这样对多少年没见过的世叔随便说的。 难道就不怕韩二当家的心存恶意,把他们的行动告诉日本鬼子去。 所以陈秀秀心里现在又满是阴谋论,和不安感。总觉得去奉城,不会一帆风顺。 所以不建议只让四荒子一个人去。 四荒子自己反倒跃跃欲试的,他还没有单独出过任务, 又想到奉城自己光听说过,可还没去过呢,心里充满了对于奉城的想象。 摩拳擦掌地,恨不得马上就动身前往。 无常拿着匕首,用衣服大襟擦拭着,淡然开口:“我陪四荒子去。奉城,我熟。” 一听无常要陪他去奉城,可把四荒子给高兴坏了,本来他自己去,心里其实也多少有点胆儿突地,不咋托底。 现在队伍里头,最厉害的武力值担当无常,要跟他一起去奉城,那自己这安全问题,妥了! 把个四荒子高兴得眉开眼笑地,开心得牙花子都笑得露出来了。 三荒子多少有点眼热,他也想去大城市开开眼呢,但也知道,他们哥俩只能去一个,绝对不可能一下子去两个人。 大本营只剩陈秀秀一个,他们还是不放心。 当初大荒子走的时候,就交代过他们弟兄,总得有一个人留在陈秀秀身边,万一有个啥事儿,可以随时支应一下。 陈秀秀沉吟了一会儿:“也行,那就辛苦无常兄弟陪四荒子走一趟。咱可提前说好喽,你俩首先得以自身安全为主,别的都是次要的。 无论啥时候都千万别逞强,如果感觉到危险,啥也别管,啥也别心疼,赶紧跑路,听见没有?” 四荒子呲牙一乐:“放心吧,有无常兄弟陪我,上哪里会有危险呢!” 第385章 为主 陈秀秀听了四荒子不以为然的话,眼睛一瞪:“千万不能大意,即便有无常,可无常也是肉体凡胎,不是万能的,不要啥事都以为万无一失,遇到危险你们该跑就跑,千万别大意。还有啊,你要以无常的意见为主,万不可逞强!” 无常抬起头来,淡淡说:“没事,我会看好他的,万一有什么不妥,随时撤离。” 陈秀秀点点头:“行,那你俩这几天,准备准备要带的东西。我呢,马上派人去通知抗联方面,看看他们要不要派人跟你们一起去。” 一拍脑袋:“对了,这次去,我还得给你们备上几个人手,到时候我写一封信,你们交给董翠花,我得告诉她,那几个提前派过去的人,都是日本间谍,咱们这边派的人,是要把他们几个杀了的。别到时候咱们这边准备杀人,董翠花他们不知道,再为了保护那几个日本间谍,跟咱们对上就不好了。 另外,我也害怕,万一这几个日本间谍,仗着从咱们这里出去的,董翠花对他们不设防,再趁机害了董翠花,或者沙大人可咋整。” 刚才还没有想到这茬,现在想到了,陈秀秀当下就吓得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韩二当家的刚才不提起这茬,自己都不会往深了想,要是沙大人,真像是韩二当家的世侄说的那样,是个抗日爱国人士,如果真的被自己借出去的那几个日本间谍给害死了,那自己可真是百死莫赎了。 陈秀秀这会身上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一叠连声地喊:“快,快,别等抗联那边的回信了,你们赶紧先出发! 我等下再派人去通知他们,如果他们要是也去,我就让他们随后去找你们,到时候在奉城董翠花赌坊碰头。 现在,立刻马上点齐人马,出发奉城! 你们的任务,现在不光是要让沙大人帮助咱们筹措钱粮,最重要的是,如果沙大人真的是抗日爱国人士,你们要杀了那几个日本间谍,保护沙大人!” 韩二当家的也同时想到了,日本鬼子如果真的感觉到沙大人,是倾向于抗日的,那他们肯定会趁此搞风搞雨,利用这些从他们这里出去的日本间谍,实施刺杀沙大人的任务。 而且韩二当家的也知道为啥日本鬼子,不会明目张胆地对付沙大人。 其一,日本鬼子明知道沙大人曾经杀过他们的高官,但是没有切实的证据能证明这一点。所以,如果他们敢明着对付沙大人,名不正言不顺。 其二,沙大人是奉城军阀方面的人,代表的是奉城军阀的利益。如无必要,日本鬼子是不想跟奉城军阀,起明面上的冲突的。 所以,日本鬼子必会抓住这次机会,利用从山寨出去的这些日本间谍搞事情。 万一沙大人有个啥意外,只会追究陈秀秀他们这些胡子的责任,而没人会想到,这根本就是日本鬼子的阴谋。 甚至,陈秀秀之所以,想到把这些日本鬼子派来潜伏的间谍,不在本地杀掉,反而借着董翠花来借人的机会,把他们送到奉城,都极有可能是被人设计的。 想到此处,韩二当家的也不得不佩服日本间谍,隐藏得足够深。 他们内部,必然还潜藏着一个,极其厉害的日本间谍,就是不知道是谁。 韩二当家的一咬牙,不管别人怎样,他是立誓,一定要把那个日本间谍给揪出来的。 因为如果不是陈秀秀她们,因为他过去的表现,而留了一线生机,给了韩二当家辩解的机会,说不得,现在韩二当家的跟他儿子,已经是死人了。 既然日本间谍敢设计陷害自己,那韩二当家的,必然也不会让那个日本间谍好过就是了。 他瞅了瞅桌子上的几个人,低下头,寻思这里面,会不会就有那个人呢。 表面不动声色,内里反复权衡,他也不急,急的是那个日本间谍。 他既然今天没有杀死自己父子俩,来日定然还会继续算计,无论对方出什么招儿,自己接着就是了。 定了定神,就听见陈秀秀开始分派人手。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他们借出去的那些日本间谍,有可能打着他们的旗号,对沙大人造成伤害,那只让四荒子跟无常领几个人去,就不行了。 陈秀秀又派人把刘胜利给请来了,想让他找几个厉害点的老前辈,一起跟去奉城。 刘胜利听了整个过程,沉吟了一下:“这样吧,奉城我也熟悉,实不相瞒,我四十岁之前,都是在奉城混江湖的。那地方,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哪儿是哪儿。” 接着又说:“我看呢,也不必特别着急,咱们呢,还是应该在家里,就定好章程。 比如去了,沙大人如咱们所料,真的是支持抗日救国的爱国人士,咱们该咋办。 如果沙大人跟传言不符,只是披着爱国人士的皮子,行祸国殃民之事,咱们又该怎么办。 这咱们最好在家里头,就商量出来对策。不然,不先商量好,到那儿再现商量要怎么办,那可就费功夫了。 再一个,咱们去的这几个人,以谁为主?去的人多,总得有个主次,不然你吩咐一下子,他吩咐一下子,底下的人,到底该听谁的? 那到时候不是乱套了么。你们说是吧?” 陈秀秀跟韩二当家的对视了一眼,韩二当家的先说:“我觉得就老前辈当这个主帅就行。四荒子人机灵,可以做个探听消息,跑个腿啥的活计。无常是一把好用的钢刀,你把他用到刀刃上就行了。 剩下的那些人,也听您老人家的调兵遣将,怎么样?” 刘胜利当仁不让,这时候就不是谦让的时候,四荒子跟无常也没说的,他俩确实都不是啥将才。 剩下带去的那些心腹和老前辈们,更没啥说的了。 “至于别的,如果沙大人是爱国人士,那咱们主动争取他的帮助,无论他帮助与否,都不要撕破脸。 如果他是个祸国殃民的汉奸走狗,有机会就做掉他。没机会就留待以后。 大的方向就是这样,再有别的啥,就得您老人家看情况决定了。”陈秀秀又补充了一下。 刘胜利听了,觉得暂时也就这些事情,既然都说完了,也不耽搁。 他们这一行人,略微准备了一下,就出发了。 这边陈秀秀也赶紧派人去通知蔡曼丽他们,看看抗日联军是不是也要派人,过去跟沙大人接洽一下。 将来最好是能够借助商会的力量,多弄点枪支弹药啥的,打日本鬼子那得发动全社会的力量,光靠他们这些胡子跟抗日联军,那肯定不够看的。 如果能够说动沙大人,给他们多提供点钱粮和武器装备,或者再有啥重要情报,那将来日本鬼子反扑的时候,最起码,能够多一点胜算。 刘胜利领着四荒子等人,快马加鞭往奉城赶,还不知道,奉城正有一片腥风血雨等着他们呢。 第386章 进城 他们这些人一进奉城,刘胜利倒没啥,他从被师父从家里给掳走,一直到四十岁,都是生活在奉城。 现在故地重游,少小离家老大回啊,只是有点伤感,和一点点的怅惘。 无常也是一张淡漠脸,奉城他也熟,虽然不常来,但是对于见过大世面的无常来说,就这么个地方,还不值得他投入太多的注意力。 但是,对于头一次来奉城的四荒子等人来说,那可就不一样了,那可真就应了土包子进城,看啥都稀奇,看啥都觉得“哇——”好厉害。 本来四荒子就话多,跟着来的这些胡子,那也都是二十啷当岁的小伙子,正是风华正茂,精力旺盛的时候。 这一路上,唧唧喳喳,唧唧喳喳,跟那小麻雀一样,嘴就没停过。 “哇,奉城里头的女人,哎呦人家这是咋穿的呀,这还露着白花花地大腿!” “啊,你们快瞅,那边还有人是坐着小黄车的,咦,那车轱辘是啥做的?” “嘿嘿嘿,我要是能够,娶上奉城里头的小娘皮就好了,真水灵啊,跟咱们山里头的姑娘就是不一样啊!” “是啊,是呢,嫩得好像能掐出水来,嘿嘿,嘿嘿。” ······ 这几个人说话也不收敛点,嗷嗷的大嗓门,把那些被他们不错眼珠儿盯着,议论着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给臊得,纷纷掩面而走。 他们在人家后头,还直吹口哨起哄。刘胜利也是打年轻的时候过来的,看见了倒也没有制止他们。 人不轻狂枉少年,过了这几年好时候,孩子自然就长大,稳重了。 主要也是这几个小伙子,也就是嘴花花,没真干啥缺德事情,不然刘胜利准得大耳刮子伺候。 要说四荒子和这些小伙子们,说一会儿过过嘴瘾就得了呗。 他们可倒好,这嘴呱呱呱地一直不闲着,吵得人脑瓜仁子跳着疼,刘胜利实在看不下去了,赶紧打断他们:“你们可快别吵吵了,下马,牵着马走!” 四荒子一噘嘴,不愿意了,这骑马上多威风啊,都有那小姑娘偷偷拿眼睛瞄他,一定是被他的英姿给吸引了。 而且骑在马上,还能看得更远,视野更开阔,再加上别人都是走着,自己骑马,又无形中有一层优越感。 他下巴颏子一仰:“我不,我骑马也没碍着别人的路。有马,我下来走路干啥呀。” 刘胜利一翻白眼:“你小子,真是不知道死活。在这大城市里头,那得谨言慎行,万一咱们骑着马,被人给惊了马,伤着人咋整! 再一个,你没听说过碰瓷么?万一有人存心算计咱们,突然冲过来躺咱们马前头,就说是你的马给踩坏了,硬讹你钱你咋整?” “啊这······那我还能惧这个,我一枪还不崩了他的!谁敢算计我,哼!我可不是吃素的!”四荒子大脸一仰,根本不带怕的。 刘胜利一瞅他这样,心里话,幸亏当初陈秀秀,没只让四荒子一个人来,要是让他一个人来奉城,能不能平安回去都是个事儿。 妈的,这小子还以为自己,还在天宝镇那一亩三分地上呢,谁都得敬着怕着他们。 这是哪里?这是奉城,是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奉城! 看来得寻个时间,好好敲打敲打这些小子,不然万一闯出啥祸事来,自己可救不了他们。得让这些孩子,知道知道,这里可不是他们可以横着走的天宝镇了。 奉城各方势力云集,是东北的重中之重,哪一方势力,他们也得罪不起。 人家是大象,他们就好比小蚂蚁,惹不起,惹不起,躲都来不及呢! 自己得看好了这些不省心的小崽子,绝不能让他们出去惹是生非。 四荒子现在还不知道,就因为他不肯下马走路,过后差点被刘胜利给关禁闭。 现在被刘胜利拿大眼珠子瞪着,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跳下马来步行。 奉城很大,董翠花倒是前一阵子派人过来,告诉了她的赌坊,具体在奉城的地址了。 毕竟现在董翠花跟陈秀秀她们,算是合作的关系。 刘胜利虽然当年就在奉城生活,但是也有十几年没来了,人家这街道名称早都改过几回了。 所以现在让他按照地址找赌坊,他还真不一定能找得到地方。 还幸亏四荒子这小碎嘴,一边惊叹奉城的繁华,一边跟别人打听。那嘴叭叭地,正经打听路有一套呢。 走得还挺顺利,据指路的人说,转过街角就到了。 好么,这刘胜利一行人,刚一转过街角,就听见前头人喊马嘶的,还有围观的人,在那里嗷嗷喊着使劲打的。 这咋回事啊,合着这么大的奉城里头,也有打群架的? 四荒子可高兴了,他本来就是个爱凑热闹的逗比,把马缰绳塞给旁边的小伙伴,就跑过去看了。 打架的外头围得是人山人海,四荒子踮起脚尖往里头瞅半天,也没瞅着,可把他急坏了。 蹭蹭几步,回头就把自己马牵过来了,跳上马背,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瞅。 这下子可让他给看见了,回头嗷嗷喊:“哎呦妈呀,咱们赶紧进去帮忙啊,咱们的人被里头的人,给压着打呢!” 喊完他也不管外头站的都是人,一打马屁股,嗷嗷喊:“怕死的快给爷让开,让开,让我进去!” 这些围观的人正伸着脖子看热闹呢,冷不丁地听身后嗷唠一嗓子,再一瞅,好么,这缺德带冒烟的,竟然骑马冲过来了! 这要是被马蹄子踏上还有个好,纷纷就往两边闪,边闪边骂,这骂的老花花了。 四荒子着急之余,心里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啧啧两声,这大城市就是厉害啊,连骂人都这老些花样,自己在天宝镇上,可没听过这么多骂人的嗑啊。 要么说城里人套路深呢,果然没骗我啊! 他在前头这么一冲,可把刘胜利吓坏了,心说你个倒霉孩子呦,这么老些看热闹的人,要是被你踩死几个,那咱们也不用想回去的事情了。 直接就得交代在这里。 奉城可不是天宝镇啊,天宝镇是于大龙死了以后,现在等于就陈秀秀他们一股势力。 可奉城这地方,走两步路碰到的,说不得就有一个人,是有背景、有门路的。 万一这里头就有啥厉害人物,被磕着了,碰到了,或者直接就是气不顺了,随便找哪个势力,想弄死他们几个,就跟捏死个蚂蚁一样容易。 刘胜利赶紧一招手,带着剩下这些人也跟着往里头挤。 幸好四荒子已经把路开出来了,他们再走,就容易多了。不过是又多了骂他们的声音就是了。 可这也是无可奈何啊,不进去看着点,万一四荒子进去了,再弄出啥麻烦可咋整啊。 要说刘胜利,也真是跟四荒子操碎了心呢。 第387章 野心 等刘胜利他们挤进去了,人家四荒子已经上手开干了。 就见朱红色的大门正中央,挂着“董家赌坊”四个金灿灿地大字,大门口一大片空地,这空地上头,好有一两百人,在这打群架呢。 刘胜利年纪大了,眼睛也花了,把手拢自己眼眉上头,眯着眼睛仔细一瞅,好么,还真像四荒子喊的一样一样的,他们山寨借给董翠花的人,还有原来董家赌坊的那些人,都被一群穿着灰衣服的汉子们,压着打呢。 妈的,这还了得,刘胜利也火了,再咋说的,也不能让自己山寨里头的人,被别人给欺负了呀。这要是没看到还则罢了,看到了,哪里还能干瞅着不动手的。 老头现在也忘记自己一再嘱咐四荒子,在奉城得夹着尾巴,别惹事的话了。 撸胳膊挽袖子,嗷嗷就上了。 本来那群灰衣服的汉子占上风,他们人多啊,差不多是董家赌坊这些人的两倍还有余,那俩打一个,董家赌坊的人再厉害去吧,也打不过啊。 而且在这奉城,还不敢动刀动枪的,光靠蛮打,可不就落在下风了么。 刘胜利人老成精,先在打群架的人里头找王老虎,王老虎可是他们派来的人里头,那领头的,得瞅瞅他在哪里呀,照理说,也得先把他救下来,好听听是咋回事啊。 这乱打一气也不是个事儿啊。 这一瞅,即便是这么紧张的时刻,刘胜利都好悬乐出声来。 就见王老虎,这好家伙地,可手段真是不咋地道啊。 他干啥呢,他拿手揪住一个穿绸挂缎的男人的,那啥地方。 要说这招儿,还是王老虎跟刘贤媳妇学来的呢。 当初他能被制住,就是被刘贤媳妇拿剪刀威胁住这个地方,才从原来意气风发,一言九鼎的大当家的,沦落到现在还得听一个女人,也就是陈秀秀指挥的下场。 所以当他遇到危机,想都没想,就直接把刘贤媳妇这惊世骇俗地绝招,给拿出来用了。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就说这世界上有哪个男人不怕这招的呀。 关键是,真阴损呢,这就是典型的猴子偷桃啊。 你说说谁能想到,王老虎现在都这么没有底线了呀。 他长得白胖白胖的,还长了一双极其温良的小鹿眼,谁看见了,都得说,这人既单纯还良善。 他可单纯、良善个屁老鸭子吧! 那被他捏住子孙袋的汉子,疼得狼哇叫唤。就说这真的是男人不能忍受之痛啊! 那汉子在心里头,可把王老虎十八辈祖宗都给翻来覆去骂了一个遍,嘴上还不能不求着王老虎放过自己。 不然万一王老虎这一使劲,自己要是真的变成太监可咋办呢! 王老虎现在看这男人的怂样子,就跟看见当初自己,被刘贤媳妇拿捏住的时候,那个怂样了。 可现在,他可不是当初被要挟的王小虎了,现在是他要挟别人的王老虎! 就一股子翻身农奴把歌唱的舒爽感觉呀。 别以为他没看出来,这一伙子灰衣人来得特别诡异,正好董翠花领着人出去办事,带走了赌坊大批人马的时候,这些灰衣人来了,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而且打人之前,屁都不放一个,直接一来就放大招,把好几个弟兄都给打成了重伤。 王老虎在天宝镇当胡子,作威作福,叱咤风云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二次这么憋屈。 当然第一次就是被刘贤媳妇,拿剪刀指着那啥的时候。不过,王老虎不愿意再回忆自己,当初有多么怂,多么害怕就是了。 别人以为这些灰衣人,都是一样的打手。 只有王老虎,通过蛛丝马迹,直接就推测出来,这个人虽然也是穿的灰衣服,但是这老小子你想隐在暗处,不想让别人发现,你别穿绸带缎啊,当谁不认得衣服料子咋地。 再有,那些灰衣人行动的时候,都下意识地瞅瞅这个人,得到这个人的示意才动手。 所以,王老虎就认定,这人就是这些灰衣人的头儿。 擒贼先擒王,这题王老虎会做啊。 所以,一瞅寡不敌众,他也不跟别的人墨迹,直接就扑向这个人,一把就捏住了他的命脉。 果然,这人跟王老虎当初一样一样的,当时就吱哇敲叫唤,开始告饶。 王老虎能是一般人么,他当然是揪住就不放啊,那汉子再是求爷爷告奶奶跟他讲好话,不放,不放,就是不放! 汉子一直告饶,王老虎就一直拨拉脑瓜子: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他就等,等董翠花啥时候回来,回来发话了,他才能放开这个男人。 不然,现在敌众我寡,万一放开了,这人呲溜一下子跑没影子喽,自己还不得让剩下的那些灰衣人给打死呀。 要说王老虎到奉城来以后,这可开了眼界了,以前就守着天宝镇那一亩三分地,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虽然被刘贤媳妇给算计了,随后痛失大当家的身份,可即便是陈秀秀,那也是得给他几分薄面的,也没感觉有太大的心理落差。 可到了奉城以后,喔嚯,这这这自己当初局限于天宝镇那个地方,到底是为啥呦! 悔,就是后悔! 自己年轻的时候,为啥想不开,不听自己老爹的话,出来闯荡闯荡啊,现在年纪都大了,再出来看见这花花世界,这可真是好啊! 可比天宝镇强一百倍,一万倍都不止! 要说王老虎,他老家可不是东北的,他的老家是湘西,在当地也是有名的赶尸人家族。 而且他本来也不姓王,只是因为当初家里的长辈,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得罪了当地另一个赶尸人家族,被人家疯狂追杀,才逃到了东北蛰伏起来。 但是呢,那些老辈人,也还是指望着家里的小辈们,有朝一日,还能再回湘西,重现赶尸人家族的荣光。 王老虎小时候,就是听着家族的发家史,还有赶尸的故事长大的。 要不然,这货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是因为在他小时候,受到的教育跟别人就不一样,从极小的时候,为了锻炼他的胆量,家里的长辈就把他放到乱葬岗子里头,让他在那里过夜。 而且,但凡有那别人家死了人的,他们就悄悄地把尸体弄来,让王老虎练习赶尸术。 为啥悄悄的呢,因为东北和湘西可不一样啊,这地方不流行这个,要是谁真是大半夜的赶尸,估计得吓死几个。 等王老虎长到十三四岁的时候,家里人就决定,派他回湘西老家,看看情况,如果另一个家族,没有再寻找追杀他们,他们就想办法,再回到故乡,重操旧业。 毕竟故土难离,尤其在东北这地方,无论是气候啊,还是饮食习惯,生活习惯,他们都感觉到不自在。 可王老虎跟老辈人不一样啊,他打小就生活在东北,连口音都是东北的,加上各种习惯啊,还有小伙伴什么的,都在东北,他就不想回去。 加上后来局势越来越乱,家里的长辈们,也不敢让王老虎独自回湘西了。 万一路上遇到个匪徒,或者啥流氓之类的,把王老虎给害了可就遭了。 毕竟王老虎可是他们家的长孙啊,将来是要承继他们的赶尸传承的。 长辈们本来也想着自己回去看看,但是不敢呢,万一让另一个家族的人看见了,那就不是单纯活不活得了的问题了,还有可能被炼成不知名的东西。 别的孩子,又还太小,不当用。 事情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后来局势越来越乱,王老虎就不是个安分的,直接自己挑起大旗,占山当胡子了。 但王老虎可是有大抱负的人呢,他信奉的是:宁在小河沟子里头当王子,不在大海里头当虾米。 就是我王老虎,干啥都要当头一个,绝不屈居人下。 来到了奉城,王老虎的雄心壮志又燃起来了。 毕竟,在天宝镇上,王老虎已经做过,当时最大绺子靠山好大当家的十来年了,天宝镇对于他,已经没有啥吸引力了。 他想,要在奉城,也能称王称霸,那就好了! 第388章 失算 王老虎历来就有一股子狠劲,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他要想完成的目标,那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头一样,要想完成目标,就得先讨得董翠花的欣赏,董翠花欣赏自己了,那就代表,她也许会愿意替自己引荐沙大人。 见沙大人是第一步,然后自己可以通过沙大人,再接触奉城其他的权贵人物,一步一步,走踏实点,直到有一天,自己也要尝尝在奉城,呼风唤雨的滋味。 王老虎的志向是很大,可现在还是得面对现实,咳咳,手捏别人子孙袋的尴尬。 因为他抬头,一下子就对上了刘胜利想笑,还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笑出声来的,拼命憋住笑的扭曲表情。 还有好几个山寨里头,一瞅就是新进城的弟兄们的戏谑表情。 啊这·····王老虎感觉阴风阵阵,即便有一天自己成功称王称霸了,恐怕也逃不了别人笑话的黑历史。 真是想仰天长叹啊,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经过今天,那可真的是一去不复返了,现在就剩下,捏人家子孙袋的猥亵黑历史了。 糟心呢,还没得到董翠花的欣赏,提前就被迎头暴击,估计今天自己出门没有看黄历,这完全是霉运当头罩啊! 他在这儿痛悔啊,失算了,真是失算了! 如果自己早知道,山寨里头今天会派人过来,哪怕拼着被灰衣人狂揍一顿,也会咬牙撑桌喽,也好过英明神武形象的全面崩塌呀。 这让自己还怎么谋划下一步呀,就说沙大人,可能稀罕他这么猥琐的男人不啊! 啊啊啊啊啊,王老虎真的要崩溃了。 现在加上山寨里头这些生猛力量,形势一下子就逆转了,简直是一面倒啊。 变成赌坊的人,完全压着灰衣人打了。 这些新派来的人,本来就是山寨里头的精锐,加上原来赌坊这些人,可是被灰衣人打的够呛,现在来了强力外援,一下子就支棱起来了,嗷嗷痛打灰衣人呢。 这回轮到灰衣人被打得鬼哭狼嚎了。 正这个时候,董翠花领着人回来了。 她离这儿老远就听见吱哇乱叫唤,一瞅,可不是自己那新开的赌坊,被里三层外三层的给看热闹的人,围起来了么。 心里就一惊。 要说董翠花现在也历练出来了,原来是个多刁蛮的姑娘啊,后来先是丈夫崔玉和跟陈秀秀私奔,被人给害死了。 然后自己老爹崔大眼子,也被崔小个子和三姨太,给设的阴谋诡计暗害了。 再后来自己跟了沙大人,又是报仇,又是生子,再加上接管自己老爹董大眼子的赌坊这些年。 现在还在奉城这大地方开赌坊,虽然有沙大人一直罩着她,那也得说,她是这么个料儿,不然真要是个唯唯诺诺地小面人,早就被人把骨头渣子啃干净了。 赌坊那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开起来的。 她刚才领着人马,就是去跟奉天混黑道的一个小头目,见面谈合作去了。 虽然,有沙大人在明面上罩着她,这等于说白道上的人,一般给沙大人面子,不会太过为难她。 可黑道上的那些牛鬼蛇神,就得她自己出面去摆平了。 谁想到,她早晨前脚去会那个黑道小头目,后脚就会被一群灰衣人偷家。 更可气的是,还把她这赌坊里头的好些人,给打成了重伤。 董翠花本来就是个火爆脾气,即便现在待在奉城这大地方,她也没有多少收敛。 别人可以当缩头乌龟,躲起来不惹麻烦,只有她不行。 如果连她都怂了,那底下这些弟兄们,还哪里来的心气跟她混呢。 尤其赌场这种地方,每天开门迎八方客,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如果今天她董翠花被人欺负到家门口,还没有啥动静,不能拿出来个章程。 明天就得被人一口把赌坊给吞得渣儿都不剩。 今天,她就要立个威,让敢来惹她的那些牛鬼蛇神们,睁大他们的狗眼好好瞅一瞅,她董翠花是不是马王爷,有着三只眼! 所以,董翠花这才刚一上场,那煞气就租能有三千丈,真个是怒发冲冠呢。 手一挥,指挥着身后,跟着她回来的那些打手们:“你们也别闲着,都给我上!打,狠狠地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打完了我重重有赏!” 这些打手们,跟着董翠花可是不少时间了,知道她是个大方爽利的,她要说是重赏,那钱数就指定少不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啊,这些人上来就开干呢,这家伙的,真是往死里揍啊。 把那些灰衣人给揍得狼哇叫唤,哭爹喊娘的。 眼瞅着就要出打人命了,王老虎揪住的那人,一瞅形式不妙,嗷嗷就喊开了,嗓子都好悬给喊劈叉了:“别打了,可快别打了!我是沙大人的亲亲小舅子呀!咱们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呢!快停手,别打了!” 这小子刚才都那样了,也只是求饶,都嘴硬没开口,说自己是沙大人的小舅子,现在董翠花一回来,开始下死手打他们了,他这下子耐不住了,嗷嗷喊开了。 过去打架都讲究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董翠花这是摆明了,就想杀几个人立威。万一运气不好,这把刀就杀到他头上了呢! 这人也怕死啊,不光怕成太监,他更怕万一董翠花发起疯来,啥也不顾了,再真把自己打死喽。 人死了,那可真就是一了百了了,再是将来姐姐能替自己报仇雪恨,那自己也啥都不知道了。 所以他恐惧之下,啥也顾不上了。 连临来的时候,他姐姐交代的,千万别暴露出来,自己是沙大人小舅子的话,都不管了,嗷嗷就喊上了。 董翠花多莽啊,咋地,你说你是沙大人的小舅子,你就是了?我不知道,我没听着! 就算真的是沙大人小舅子,那在我这儿,你也得是冒充的,我打的是无缘无故来赌场闹事的小混混,谁?沙大人小舅子,没见过,不知道! 董翠花这是动了真气了。别说是沙大人小舅子,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敢动她赌坊里头的人,那也照打不误! 既然敢来捋我的虎须,就得有被打虎英雄弄死的觉悟! 她不发话,这些打手不停啊。 就在这马上要出人命的当口,街那边开过来一辆小汽车—— 第389章 面子 车上下来一个男人,那头发锃亮锃亮的,也不知道抹的啥玩意,估计苍蝇站到上头,都得打滑摔倒喽。 戴着一副小圆眼镜,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瞧着就文质彬彬地,非常和气地分开看热闹的众人,来到董翠花的身旁。 站定了,低头一颔首:“董小姐,我们会长让我给您传个话,让您给他个面子,放了这些人吧。回头,他会给您个交代的。” 董翠花正在气头上,心想,妈的,这谁啊,好大的脸盘子!咋地,刚才我的人,处于下风挨揍的时候,你不出来发话,让对方不打。 现在我的人处于上风,马上就见胜负了,你出来放个屁,我就得给你面子?想啥美事儿呢,怕不是昨晚上做梦娶媳妇,美梦还没有醒呢吧! 呸,臭不要脸的! 张口就想骂人,但是回头这么一瞅,马上换上一张皮笑肉不笑地脸:“啊,吴秘书呀,行行行,你回去就告诉你们会长,就说我都听他的,他说啥是啥,我呢,马上下令放了这些人。” 回过头去,脸一沉,一挥手,冲里头正打得火热的赌坊打手们,阴阳怪气地,嗷嗷就喊上了: “哎,我说弟兄们呐,都停手吧,快停手吧! 那啥,这不,刚才沙会长大人派吴秘书,亲自来给他们讲情,让咱们放了他们呢! 唉,咱们哪敢不听沙会长大人的话呀! 赶紧地,弟兄们,可快把他们都放了吧! 人家面子大,惹不起,惹不起!” 吴秘书听了这话,脑门子上的青筋跟着跳了跳,心里话,这会长大人找的这个女人,可真是个厉害角色,原来只以为仅仅是人丑还凶,现在看来,多少还有点邪性。 连会长大人的话,都敢阳奉阴违,阴阳怪气。 他就是个秘书,对于沙大人家里头这些内宅的事情,也就传个话罢了,并不想参与太多。 左右都是沙大人的家务事,沙大人自有分寸。 于是也不多言,低头一笑,站那儿不吭声了。 董翠花看吴秘书传完话了还不走,就知道必然是还有事情没办完,她也不问,两手抱着膀子,站这儿瞅着那些狼狈不堪的灰衣人,嘴角上挑:“哼!” 那些被打的灰衣人,一听董翠花已经放话说,放过他们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这可真真是劫后余生啊。 刚才他们都觉得自己这条命,得交代在这儿呢。 现在都迫不及待地,想马上爬起来,赶紧离开这修罗场。 可惜,这不是想快点爬起来,就能爬起来的呀! 能是差点就被打死喽,就说他们那伤势,能轻得了么! 王老虎听见董翠花喊话让放人,也把手一松,冲那疼得龇牙咧嘴地汉子一笑: “兄弟啊,刚才真是多有得罪了!大哥这厢给你赔个不是了!” 他听这汉子刚才喊是沙大人的小舅子,那这可不能得罪了,让人家记恨他呀,他可还想搭上沙大人,好开展他想称王称霸的伟业呢。 给人家道歉那得诚恳呢,于是王老虎对着那汉子团团一拜:“嘿嘿,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呀,谁让我们刚才寡不敌众,你们人多呢,是吧! 兄弟呀,你可别记恨大哥我呀! 这么地,那啥,将来你要是真有个啥为难遭灾,或者自己不好处理的事情,来找哥哥我! 哥哥我一准帮你的忙!呵呵呵。” 还顺手替这汉子掸掸衣服的皱褶,还借机拍了拍那汉子的肩膀。 汉子一瞅他又动手,赶紧往后头一跳,合着这是有心理阴影了,以为王老虎又要对自己动手动脚了呢。 可惜,在这一动不敢动地站了这么半天,腿都麻了,一跳好悬摔倒在地。 王老虎一瞅,这不行啊,不能让沙大人的小舅子,怕了自己呀,不然万一将来自己真搭上沙大人,他给自己进谗言咋办。 那自己可是要做大事情的人呢,可不能让这种阴沟里头的小老鼠,坏了事儿。 赶紧伸胳膊就把汉子给扶住了,特别欢脱地说:“咋地兄弟,这是不舍得离开这儿了!这咋还跳摔了呢! 没事没事儿,有哥哥扶着你,别怕!” 说完王老虎还啪啪拍自己胸脯子做保证。 把这汉子给气的呦,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还没说一定就安全呢,这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头呢。 且忍着。等他回到安全的地方,有这孙子好受的。到时候拔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让他死得不能再死,才能发泄自己心中的这些怒气。 心里恨得牙根痒痒,面上却不显,汉子哼了一声,稳了稳身形,转身嗷嗷就跑了。 王老虎往地上“呸”,吐了一口大浓痰:“德行,你当老子稀罕抓你那小丢丢的玩意呢!要不是形式所逼,迫不得已,哼!” 刘胜利忍住笑,过来跟王老虎打招呼。 王老虎也奇怪,这刚送过来一批人没几天,咋又来人了呢,莫不是陈秀秀他们,这是不想在天宝镇混了,想集体搬奉城来? 他甩甩手,感觉把手里头那晦气都给甩没了,才开口问刘胜利:“咋地,这是要全搬过来呀?咋又来这老些人呢?啥情况?您老跟我唠扯唠扯。” 刘胜利笑笑:“嗨,一言难尽呢!先把现在这情况处理完喽,咱爷俩找机会再唠吧。” 王老虎嘿嘿一笑,挤眉弄眼撇着嘴小声说:“切,你没听见刚才那孙子说,他是沙大人的小舅子么! 这呀,就是大老婆捉奸的戏码。嘿嘿,您老甭看我比您年轻,我这眼光也利着呢!” 刘胜利瞅着王老虎这样,心里话,这也就比我小个七八岁,还年轻,我呸! 但是现在得用着王老虎,毕竟借给赌场的那些人,当初是归他负责的,想知道最近赌场的情况,还是得问王老虎,所以刘胜利也没反驳。 万一这老小子犯起混来,问啥都不说实话,再耽误了大事儿,犯不上的,暂时先让他得意几天吧。 王老虎又鬼鬼祟祟地,奸笑了一声,挑着眉头说:“咋样,老爷子,这奉城繁华吧,一路过来,看花眼了吧!” 又四处瞅瞅,见没人注意他俩,小声说:“嘿嘿,这奉城的娘们,皮子特别嫩,还特别的会服侍人!啧啧,老爷子,等晚上我出钱,请你去我那相好的那里,让她给你找个漂亮的,好好快活快活,这也算是给您老接风吸尘喽!” 刘胜利真是听不下去,王老虎这十足炫耀的口吻。 毕竟刘胜利本来也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听不得这一副,啊你就是乡巴佬,你就没有我见过世面的话。 于是装做不经意地,略挑了跳眉毛:“哎,老喽,老喽,我这就是不如你们年轻人活泛。枉我在奉城一住四十年,谁想到,才十几年没回来,这地方都变得这么繁华了,那是好多地方,都变样了!” 啥?王老虎小鹿眼转了转,这死老头竟然就是这奉城人,还待过四十年? 麻蛋,竟然被这死老头给装到了! 于是咳嗽一声,装做没听明白的样子,另起个话头: “哎,老爷子,这待会准有场好戏,嘿嘿,沙大人的大老婆,大战沙大人养在外头的小妾!啧啧,一定特别精彩!嘻嘻嘻。” 第390章 贤良 刘胜利看王老虎不接他话茬,也不计较,毕竟他就是单纯地不想听王老虎吹牛。 既然王老虎自己把话头岔开了,他也就跟着附和道:“咋地,你们还见过沙大人的大老婆?我可听说,这沙大人除了大老婆以外,还有好几房小妾呢。” “那是,我们弟兄都见过沙大人的大老婆,就前一阵子,还来闹过一回呢!” 说完贼眉鼠眼地四处瞅了半天,接着小声说: “不过没有这次来的人多,那次来的都是女将。 听说是大老婆的娘家嫂子和兄弟媳妇,一起来打董翠花一个人。 谁想到董翠花这老娘们,老彪悍了! 妈呀,直接抄刀子就砍,把大老婆和她那些娘家女将,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听说跑得鞋子都掉了,光脚丫子嗷嗷叫唤,哈哈哈。” 又挤眉弄眼地:“这次来的那人,说自己是沙大人小舅子。嘿嘿,这是女的不行,来男的上了。 也不知道这次男的不行,还派啥上啊?难不成,再派来的就是不男不女的了!哈哈哈。” 刘胜利看这王老虎越说越下道,没个正经嗑,也不想跟他唠下去了: “走,咱俩别在一边干站着,过去问问董掌柜的,有没有啥事儿,是咱们能帮上忙的。” 王老虎还没跟刘胜利分享完呢,砸吧砸吧嘴: “也行吧,既然你们没打招呼就来了,是得去跟董翠花说一声,不然不好安排。 走走走,咱们快过去,我看那边过来的人,好像是沙大人的秘书,咱们赶紧过去,也跟他打个招呼!” 王老虎也不等刘胜利了,直接一扭大屁股,飞快地跑过去了。 他想着,要是能跟沙大人的秘书混个脸熟,这将来要是想让沙大人帮忙啥的,不是也能有人,帮自己说两句好话么。 结果还没等他跑到地方呢,人家那秘书转身走了。 这紧赶慢赶地,还是没赶上,王老虎别提多沮丧了。心里就埋怨上刘胜利了,这要不是陪老头说话,至于没赶上跟秘书套近乎么。 他也不寻思寻思,是他自己一个劲地得吧得地,跟人家刘胜利瞎白话,才耽误时间的。 东北话的“白话”,一般就指扯闲话,说的内容都是没啥营养的,大概就是这意思吧。 瞎白话,那就是白话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指说的是更加没营养的话喽。 咳咳,闲话少叙,单说董翠花,现在这心情可老不爽了。 以前她在天宝镇开赌场还好点,不过是按时给沙大人送点银钱,基本没什么麻烦事。 即便有,董翠花也一个人摆平了,能不求沙大人帮忙,就不求。 董翠花年纪大了起来,经的事情一多,就觉得这世道,女人还得靠自己,靠父母,靠男人都靠不住。 父母会老,会死,男人更有种种原因,可能背叛。 所以,她平时更愿意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 到了奉城以后,也还是延续着过去的习惯,轻易不找沙大人帮忙。 她自己本来就是因为陈秀秀介入婚姻,最后丈夫跟陈秀秀私奔的时候,被人给害死了。 当初跟了沙大人,一个是当时年轻不懂事,另一个也是为了救老爹董大眼子,被逼无奈。 后来虽然俩人有了孩子,董翠花也没说跟沙大人怎么亲近。 只是定时给沙大人送银钱,她知道,金钱关系比男女关系更牢靠。 沙大人养了那么一大家子人,不说大老婆,就说小妾就好几房,再加上生的儿子闺女一大堆,想让这一大家子过得衣食无忧容易,但是想过得富贵,那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儿。 别看沙大人是个官儿,但是他是个有抱负的官儿,总想着维护自己的名声,所以明面上并不贪污,鱼肉乡里。 那来钱的道儿,可就没多少了。 至于私底下有没有贪污啥的,那董翠花就不知道了。 如果单纯是沙大人一家子,还好说点,关键是沙大人的大老婆娘家,总是扯后腿。 话说沙大人的大老婆,娘家姓魏,家里两个哥哥,两个弟弟,还有一个姐姐。 几个兄弟都没有成器的,尤其这次来的这个,叫魏四,那更是个绝顶纨绔。 成天跟一帮子狐朋狗友在一起鬼混,别人因为沙大人捧着他,他呢,也仗着沙大人的势,在外头吃好处。 那是吃拿卡要,无恶不作。 魏家另外三个儿子,比他稍微要好那么一点,虽然也没啥能耐,上不得台面,但是至少还算是安分守己。 沙大人当初能娶魏家闺女,也是因为这魏家,同时也是沙大人老娘的娘家,他大老婆的爹,就是沙大人的亲舅舅。 过去那时候,可没啥近亲不能结婚这一说,姑表亲结婚的那多的是。 要按过去的说法就是,亲上加亲。 所以,有了这层关系在,沙大人对于大老婆也还算行,毕竟俩人也算是青梅竹马,打从小时候就认识。 又是实在亲戚,比别人更近便。 所以沙大人对于自己小舅子,也就是小表弟,借着他的名义,在外头做的事情,那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当然也知道这样不好,可但凡他要下手管教上一番,不光自己大老婆要哭闹,就连他自己的老娘,也会跟着寻死觅活的。 这过去都讲究孝道,孝道第一就是要“顺”,何为“顺”,那就是顺从父母,父母讲的一切,你不能违抗,否则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压下来,就够你喝一壶的。 沙大人出身于江南一个书香门第,家里是个大族,族人众多,讲究也更多。 尤其认为他们自己是诗书传家,小辈们合该更加知道忠孝廉耻。 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沙大人当然也是凡事以“孝”为先。 所以,这大老婆本身就是他的亲表妹,又有老娘为娘家侄女撑腰。 他如果不在家,那这家里头,就是大老婆的天下了。 你要说大老婆善妒,那还真没有,这大老婆搁过去来说,那还真就是正室大妇的典范。 现在沙大人家里头那好几个小妾,都是大老婆自作主张给沙大人纳的。 本着传宗接代的想法,不光是大老婆,就是几个小妾,那也是生了一个又一个孩子。 沙大人也算是子嗣旺盛,光儿子都有十几个,更何况,还有好几个闺女。 要说为啥沙大人的大老婆,既然是这么的贤良,家里都能为了沙大人,纳那么多小妾,咋反而容不下一个董翠花这样的外室呢。 那这里面,自然也是有缘故的。 第391章 缘故 事情还得从沙大人的大老婆娘家讲起。 本来大老婆娘家也是世代书香门第,那也是清贵得很呢。 可问题也就出在清贵上头了。 从大老婆的爹,也就是沙大人的舅舅那时候,大清就风雨飘摇了。 可是呢,沙大人的舅舅们,还抱着过去那老旧的思想,不思进取。 加上家里的人,还不事稼穑,家里头只知道坐吃山空,后头更是老底吃没了,开始卖房子卖地,早早地,就败落了。 沙大人家里头呢,他们虽然也是书香门第,但是早早地当家人就看出来,墨守成规,吃老本这一套,不行了。 时代在变,他们如果还是过去的那老一套,早早晚晚要跟着大清一起完蛋。 这一家子人心眼子贼多,还擅长钻营,兵分好几路,有跟了大军阀的,有跟着闹革命的,还有留洋出去求学的,更有出国去东南亚做生意的。 反正折腾得那是风生水起,那是啊,多方下注,总有混得好的,这混得好的再拉拔混得不好的。 慢慢地,家里就又起来了,还混成新贵了。 大老婆的娘家,魏家,一边眼热沙大人家重归繁华,更上一层楼; 一边还痛骂他们对权贵们卑躬屈膝求得富贵,失了文人的气节。 那可真是,一边变卖祖产维持表面的荣光;一边瞧不起,鄙视沙大人家;一边呢,还想巴上沙大人家,好捞点好处。 这时候,沙大人的老娘,终于看不过去娘家的败落,也想帮衬一把。 她的长子,也就是沙大人的哥哥的婚姻,沙大人的老娘是做不了主的。 一般长子嫡孙的婚事,那选择都要极其慎重的,由沙大人的祖父给亲自择定人选。 那就剩沙大人这么个幼子了,过去幼子在家族里头,尤其不受重视。 但也好过别人家的孩子,毕竟,是沙家的人么,虽然丑了点。 刚开始魏家还拿乔,他们想的是,要把闺女嫁给沙大人的哥哥,而不是沙大人。 因为这沙大人的哥哥,那可是少年天才呀,尤其长得俊秀异常。 过去的说法就是貌甚洵美。 那为啥沙大人长得这么丑呢。 当然是沙大人的哥哥随父亲的长相,沙大人的长相随了老娘呀。 话说当年沙大人的老爹,那可也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美男子呀,各家的闺秀都盼着能嫁给他。 可是呢,魏家也相中了他,他们家这一代就剩了沙大人的娘,跟沙大人的爹年纪相当,别的不是岁数太大已经出嫁了,就是岁数太小,不般配。 可沙大人的这娘,那可也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啊,不过这闻的是丑名,貌若无盐呢。 就,奇丑无比。简直是半夜出去了,能吓哭隔壁老王家的小孩子那种丑。丑得特别新奇,特别的特立独行。 这可咋能嫁沙家的美男子呢? 于是魏家想了个办法,他们开始宣扬魏家女儿有贤名,就是个善良人啊,比那南海的观世音菩萨还要体恤穷人;比那十一世的金蝉子转世,还要更加富有善心。 为了靠上沙家,魏家也是豁出去了,把家里的老底都拿出来了,让沙大人的娘,天冷施粥,天热放茶,给孤寡老太太送爱心,给没有父母的孤儿送温暖。 一来二去的,倒是把无盐女的名头,给换成了乐善好施大小姐的美誉。 又传出魏家的活菩萨闺女心悦沙家的美男子。 就说这谁能忍心,让活菩萨伤心失望啊。 尤其过去讲究的是娶妻娶贤,纳妾才纳色呢。 所以,两家交换了庚帖,就这么结婚了。 这沙大人的娘,是凭娘家人大力支持下,才能得着这么一副好姻缘的,当然对于娘家的要求,那是打心眼里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别说是要给儿子娶娘家侄女了,就算是要她命,她都得把脖子洗白白,自己乖丢丢地伸过去,让娘家随便砍。 奈何,这好大儿的婚事,她确实说了不算数啊。 只能退而求其次,把娘家侄女嫁给了好小儿沙大人。 沙大人呢,他打小就长得奇丑无比,跟他娘老子一样一样的。 他爹跟沙家的人都不得意他,丑的人神共愤的孩子,就是这么不得偏爱呀。 偏生连跟他长得一样丑的老娘亲,也嫌弃他貌丑。 这就难过了,孩子小的时候,没得到过温暖,心性到底是有点扭曲了。 要不有人说,不幸福的童年,要用一生来治愈么。 所以,沙大人越是得不到父母的关爱看重,他就越想得到。 老娘让他娶魏家表妹,沙家的长辈,包括他爹都不同意,那魏家人都是伪君子,是个破落户,一旦被巴上,那是扯都扯不下来,简直跟水蛭一样。 沙大人的老爹就是个现成的,活生生的例子。 虽然沙大人在家族里头不咋受宠,家族里头的人,也没人盼着他不好的。 毕竟过去讲究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好容易快把沙大人的老娘熬岁数大,快死了,可不想再迎个魏家女,继续拖后腿了。 沙大人又如何不知道这番道理呢。 可是他老娘喜欢啊,只要能讨得老娘的欢心,别说娶表妹,就是让他娶头大肥猪,他都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于是他顶着压力,愣是跪了好几天祠堂,终于让老娘如愿以偿。 便是他哥哥笑话他,是个妈宝男,没出息,他也无所谓。 至少,从他答应娶表妹以后,老娘见到他,赖好还能给他个笑脸,也愿意时不常地对他嘘寒问暖。 还放言,等到他跟魏家女结婚以后,愿意随他们一起生活。 这沙大人的老娘,其实并不是因为沙大人,肯听自己的话,娶了娘家侄女,而从此就喜欢上了好小儿。 而是她见机得快,感觉出来,这次联姻,怕是沙家族里,对于她拼命撺掇沙大人娶魏家女,已经对她厌弃了,甚至对她产生了杀意。 沙大人的爹是族长,沙大人的娘,按过去说法,那就是宗妇啊,旧社会这宗妇可从来没被休的,只有病亡这一说。 沙大人的娘,怕最后会无声无息地被毒死在后宅里头。 所以,沙大人刚一成婚,为了她自己的小命,立刻撺掇沙大人,寻求外放,哪怕穷山恶水,也要离开江南,不然,恐怕自己要活不成了。 不光自己活不成,甚至自己的娘家,也会被沙家打压。 沙大人结婚以后,老娘对他开始见天的嘘寒问暖,又是亲手做衣服,又是煲汤的,这给他满足的不得了。 当下就对他老娘的话,言听计从,就跑到东北来了。 这把沙大人的族里给气的,本来已经打算好了,安排沙大人去重要的岗位,现在他竟然自作主张,偷偷跑到东北,那鸟不拉屎的荒蛮地方去了。 当然,过去东北在江南人印象里头,那就是荒蛮之地,因为再早都是流放的人,啥赏给披甲奴为奴的犯人,才会去呢。 沙大人族里头的人就恨呢,恨没有早点弄死沙大人的老娘。 等他们想寻魏家的晦气的时候,这才发现,魏家人嫡支主脉地人,也都跟着沙大人,一起跑路了。 剩下的都是些魏家无关紧要的旁系族人,这也不好拿这些人出气呀! 沙家是大族,要真是那样做,别的人家还不得笑话死他们呢! 啊这·····就好气哦! 第392章 断联 沙大人来了东北以后,总体上来说,过得也还算行吧。 这是他自己申请来的,本来这地方,很少有人会主动要求来,所以他过来以后,虽然没有族里头的人帮忙,也得到了重用。 加之沙大人只是人长得丑,才学并不差。也很是做了点成绩出来。 族里呢,本来看他不听从安排,私自就带着老娘和媳妇,连同魏家人跑到东北来了,原想着没有他们帮助,沙大人必定是寸步难行。 谁想到,沙大人还就这么有运道,一来就投了上峰所好,还做出了自己的成绩。 毕竟再咋地,也是沙家人,何况沙家人自来是投机分子,最喜欢的就是让他们的族人遍地开花,哪里有好处,就拼命往哪里钻营。 既然孩子肯努力,又自有运道,万没有拖后腿这一说的。 慢慢地,关系也缓和了。 一些关系呀,人脉呀,钱财呀,倒也不吝惜地都提供给沙大人。 奈何过了没一段时间,却发现,这些他们提供的便利条件,沙大人没用多少,反而把魏家人喂饱了。 就是魏家最不成器的子弟,都被沙大人利用沙家族里积攒的关系,给安排了好的工作岗位。 要是魏家人真的能撑起来,沙家人还没有那么生气,可气的是,魏家人全无能力,光靠着清高吃饭,反而把沙家的很多关系,给弄废了。 这些人脉关系,可不是那么容易得来的呀,这可是沙家族里,费了好多人力物力维持下来的,非是一朝一夕之功。 这可不是光靠钱就能打通的关节,用在魏家人身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沙家人这回大怒,责令沙大人,把魏家人从哪里来的,再送回哪里去,不许再动用沙家的钱财和人脉,帮助他们。 沙大人也很是苦恼啊,这些魏家人,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干啥啥不行,惹祸第一名。 可自己的老娘,一听说要把魏家人赶走,拿了绳子就要上吊,抓把耗子药就要吞掉。 这还能行! 老娘才刚对自己和颜悦色一点,万不能惹老娘伤心生气。 于是沙大人,就被族里给拉黑了。 不能带给族里利益,还一直拖族里的后腿,给族里惹麻烦,又不听从族里统一安排的孩子,断不能容忍,万一将来有样学样,把别的孩子带坏了还了得! 就连沙大人的亲爹都恼了,好小子,你眼里只有娘,没有父是吧,老子让你尝尝厉害。 既然不是好孩子,拉黑,断联! 沙大人就惨了,过去有族里的补贴还好,沙家现在已经是江南巨富,钱财无数,补贴他的足够他自己全家,还有魏家一大家子的人花用。 现在家族停止供给,这些人早就习惯锦衣玉食,突然过上了苦日子,当然这苦日子,也是相对于过去那奢侈的生活而言。 其实他们现在过的那日子,也比普通老百姓要好上一万倍还不止。 只不过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更何况,沙家人一翻脸,可不单单是断了银钱的供给,那是连人脉都收回去了。 没了人脉,沙大人倒没受啥太大的影响,毕竟他本来就是有真本事的人。 可魏家人就惨了,现在没有了沙家人的人脉,他们再想尸位素餐,占着茅坑不拉屎,肯定行不通了。 再加上,你以为沙家人,就只是单纯地不让魏家人,用他们的人脉那么简单么? 那肯定不是啊,沙家人还要来个釜底抽薪,彻底让魏家人站不起来。 所以魏家人,纷纷被从工作岗位上,给裁下来了。 这没了钱,男人们还同时失去了工作,那可真是怨声载道啊。 压力一下子就堆到了沙大人的老娘身上。 这些人都是扑奔她来的呀,是她信誓旦旦地说,沙大人这好小儿,对她那是一贯地言听计从,她放个屁,沙大人都得说是香的。 肯定会给魏家人富贵荣华。 现在呢,现在都过上苦日子了,而且还失去了工作。 就说这咋整吧? 沙大人的老娘,自然要把压力转嫁给沙大人呢。 可沙大人还真不是个特别坏的官儿,他自小学的是圣贤书,别看他貌丑,他还总想着将来有机会,一定要青史留名。 即便不能做到青史留名,也绝不想遗臭万年。 所以,这工作,这银钱,从哪里来呢? 指望魏家这一堆废物,那肯定是不行的。 魏家人装壁还行,自命清高摆谱也行,就是没能力。 无论是赚钱能力,还是啥能力,都没有。 吃喝玩乐的能力,倒是点亮了一整棵,可以美其名曰“贪婪”的巨树。 沙大人本来就不傻,只不过是“妈宝男”,平生心愿,就是得到老娘的母爱。 他左思右想,工作是别想了,哪里都知道魏家人的德行。 这些人个个眼高手低,高不成低不就的。 本来他管着商会,随便找个商人,安排魏家人干点啥,都能养家糊口。 可魏家人偏说商人带着铜臭味,阿堵物他们不稀罕。 沙大人也是没辙啊,魏家人不稀罕阿堵物,但是他们花用起来阿堵物,却特别的畅快呀。 但是这话还不能当着魏家人的面说,说了,他们转头找老娘告状,受累的还是自己。 工作不能安排,那就只能想想来钱道儿了。只要有了钱,够养着这些蛀虫、水蛭们也行。 至少有了钱以后,他们能少在老娘那里进谗言,说他坏话,老娘还能多少给他个好脸儿。 寻思来寻思去,也没有个合适的人选,能替他做点啥买卖。 魏家人摆明了不行,自己族里呢,倒是有那善经营的人才,可又跟自己翻脸断联了。 家里的孩子还小,还没有能担得起事儿来的,眼见着也不行。 要是用外人呢,那外人会不会糊弄自己?就算外人不糊弄自己,也怕关键时刻,外人容易被对手拿捏。 沙大人也自有一番雄心壮志,还想着什么时候,再能往上面升上一升,好让自己能做出一番事业。 要说呢,他倒也不是就完全白璧无瑕的一个人,也是有一些灰色收入的。 而且过去那送给商会会长的孝敬,是明目张胆,可以公开的正当收入来源。 就是这些旁人送的孝敬,也不老少钱呢。 虽然不足以支撑起来魏家人的胃口,倒也能抵挡一阵子。 但是另外那些灰色收入,就需要借用一个什么正当渠道,才能拿出来用了。 不然你说你就是一个商会会长,这过得比上峰日子还滋润,就凭你那点有数的工资和孝敬,也不可能不是。 这不明晃晃地表明,有猫腻么。 所以,沙大人现在,就迫切地需要有这么一个人,来为他打理点什么产业,好让他养活这么些人,还都能过得富贵日子,有个出处。 可是这个人选,该选谁好呢? 第393章 气炸 左思右想间,巧了,正赶上董翠花派人,来给他送天宝镇董家赌坊的孝敬。 这孝敬就类似于保护费,也可以叫做庇佑费,因为有了沙大人做依仗,所以董翠花的赌坊,才能继续顺利地开下去,不然,也许早就被别人生吞活剥了。 自从沙大人调到奉城以后,董翠花倒是很久,没有来见过沙大人了。但是呢,每个月的孝敬,可从来没少过。 沙大人看着桌子上的银钱,摸了摸下巴,这点钱,其实沙大人并不怎么看在眼里。只是细寻思起来,觉得自己过去,好像有点小瞧了董翠花。 过去他只当董翠花,是不经意间扑进他视线的一个猎物,说白了,就是个逗闷子的小玩意儿,毕竟他那特殊嗜好,可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得了的。 恰巧,董翠花大大咧咧地,不以为忤,俩人还玩儿得都挺开心。 过后自己也只是偶尔心血来潮,找董翠花来耍一耍。 当初顺手救过金家兄弟,赶上他们兄弟来报恩,恰巧董翠花那时候,也急需人保护,他手底下能人多了去了,金家兄弟虽然功夫厉害,也还没入了他的眼,就随手把金家兄弟派给了董翠花。 其实之所以派金家兄弟过去帮忙,未尝没有把董家赌场,视为他自己囊中物的意思。 毕竟,当年沙大人的官可还没现在这么大,银钱也没那么多,一家镇上生意兴隆的赌场,还是很看得上眼的。 董翠花当时感激涕零,金家兄弟也确实帮了她不少忙。 可过了没多长时间,利用他和金家兄弟,董翠花站稳了脚跟,报了仇,也顺顺利利生了儿子以后—— 想到这里,连沙大人都不得不说,董翠花实在是一个外表刁蛮任性,内里充满算计的人。 人家还把算计摆在了明面上,你要说真去治她的罪,找她的错,还真找不到借口。 她竟然利用她自己,在外头表现出来的蛮横不讲理,把金家弟兄给直接气走了。 也从此脱离了沙大人的掌控,整个赌坊,终于又成了董翠花的一言堂。 虽然董翠花现在,也还是每个月不忘记给自己送孝敬,但是也仅仅只限于庇佑关系,别的,董翠花压根黑不提、白不提了。 即便俩人的儿子被日本鬼子掠走,也是利用她自己的人脉去救出来的,没跟沙大人讨过一兵一卒。 呵,这女人,有点东西啊。 如果是小妾,是个玩意儿,那么漂亮、听话、懂事、小鸟依人,善解人意等等,这些都是必备的条件。 董翠花可跟这些个条件,哪一样都不沾边。 要不是沙大人有特殊嗜好,估计就董翠花那样的,给他们家做个老妈子都不够格。 可当跳出看待董翠花就是个玩意的视角,重新审视她,沙大人从心里也不由得,带着的是一种欣赏和佩服。 要么咋说,女人有能力,男人也会高看一眼呢。 董翠花就这么地,从一个临时起意,稍微宠爱了一下子的小玩意儿,到是否可以考虑,做一个合格的合伙人。 进入了沙大人的视野里。 你还真别说,沙大人越想越合适。 首先,董翠花不是外人,虽然现在是跟他除了金钱关系,别的没有了。但是别忘了,俩人可还有一个亲儿子做纽带呢。 这合伙做生意,得的钱,沙大人倒是也没想着多拿,他只不过想找到一个掩护他,花用灰色收入的正规渠道,让竞争对手,不能说嘴、攻击他的借口。 这董翠花能从当年懵懂刁蛮,变成现在成熟稳重独当一面,可见,人家也是多少有两把刷子的。 再说,董翠花的依仗,目前来说,沙大人还是最重要的。 万一有人威胁她出卖自己,她肯定要比外人更不希望自己出事,被她出卖的可能性极小。 加上董翠花虽然刁蛮,但是知道轻重,就从她每年的孝敬,都在逐年增长就知道,对于钱财,董翠花知道分寸。 即便董翠花从中贪钱,那也不算什么,毕竟是自己儿子的亲娘,她拿了,也等于是自己儿子拿了。 对于董翠花生的儿子,沙大人是怀着一种特别复杂的心情的。 据派去看过儿子的人,回来跟他汇报的情况,这个儿子,竟然打小就表现出来过人的天赋。 董翠花那为了培养儿子,也是下了大力气的,她自己可以不学无术,但是儿子不行。 跟现在那鸡娃的老母亲们一样,从孩子很小,董翠花就找了老先生,教孩子学习。 孩子现在还小着呢,还没到开蒙的时候,就学了一肚子的知识,而且可以说是过耳不忘。为啥说过耳不忘呢,毕竟孩子小,还拿不得笔写字呢。 请过去的老先生讲过一遍的东西,小孩儿就会了。 尤其他那长相,跟沙大人的老爹,一模一样。 沙大人听了以后,心里也不知道是个啥滋味。 他家里大老婆,包括小妾生的孩子,无论男女,都跟他长得差不多,都丑得那是相当的清新脱俗。 要说这大老婆跟小妾们,那还真都不算啥丑人,只能说沙大人的遗传基因太强大。 连亲子鉴定都不需要做,直接一瞅,那就是沙大人的亲崽儿。 可跟董翠花生出来的这儿子,也许是老天都看不过眼,这沙大人跟董翠花俩人丑的这么辣眼睛,天道出手,负负得正,为了平衡,给你俩个俊俏的小崽子吧。 就说沙大人的老爹,那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男子啊,董翠花生的这小孩儿虽然还小,但是人家俊呢,还聪明。 那派去看小孩儿的人,是沙大人从族里带来的,自然见过沙大人的老爹。 一瞅,喔嚯,要说这孩子,长得那跟沙大人老爹,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沙大人从小到大,吃够了丑孩儿的苦,眼瞅着自己生的这么多儿子闺女,那又要沿袭自己的老路,被人嘲笑着活着,那能不心疼么。 结果这矬子里头还能拔出来大个儿,歹竹还生出来棵好笋。 心里的感觉也不是不奇妙的。 所以莫名就想着,这小儿子,估计将来不是池中之物。 那对小儿子的娘董翠花,自然也宽容多了,心态一变,倒也愿意拉拔她一把,也好让小儿子跟来奉城,接受更好的教育。 在自己个眼皮子底下,也能常常见面,洗洗自己那,因为总在家里看到一窝子丑人,辣得哇哇淌眼泪的眼睛。 综合种种,沙大人才派人去联络了董翠花。 想着董翠花家传的赌场生意,她自己也还又当家做主干了那么久。 正好,在奉城也不用再寻旁的路子了,直接就干赌场吧。 可他不知道,这么一来,把魏家人可气炸了! 第394章 质疑 魏家的男人们,本来就失去了工作,生活水平还直线下降,他们完全体会不到沙大人养活他们一群蛀虫的难处。 只愤怒于,开赌场,竟然把他们魏家人全给排除在外,交给沙大人的外室管理,连口汤都不让他们魏家人喝,士可忍孰不可忍。 要说这旧社会的外室地位,那可是比小妾的地位还低的。 至少人家小妾是家里头同意纳的,或者是老爹老娘同意的,或者是大老婆给置办的,过了明路,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啊。 可这外室,那完全跟妓女差不多了,凡是没过了明路的女子,那都是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糟烂人。 尤其是魏家人,早就把沙大人,当成他们的摇钱树一样的私有物,决不允许脱离他们的掌控,把生意交到外人手里。 于是,一起跑去跟沙大人的老娘告状去了。 岂不知沙大人的老娘,现在那是自顾不暇了。 她跟着沙大人跑来了东北,在这家里简直那就是太上皇一样的存在,谁都得听她的,正经美滋滋。 刚开始沙大人的爹,还好言好语地来信,劝她回去,就怕她影响了小儿子沙大人。 沙大人再是丑,不得欢心,可是别忘记了,虎毒还不食子呢,沙大人的爹,也还是希望他儿子好,不希望儿子被魏家人拿捏呀。 这沙大人的老娘,要说那就是个搅家精,一心一意就只奔着帮扶娘家,根本不在乎沙大人的生死和前程。 沙大人的爹就想着,等把她给哄回去,再收拾她。 结果沙大人的娘,精乖得很,根本不理这茬。 还变本加厉地帮助魏家人捞好处,沙大人的爹可是在小儿子这里,放了自己的眼线的,一听汇报,急了。 话说这时候已经不像过去了,那魔都见天的都有那旧社会的写手,在小报上头鼓吹什么自由恋爱呀,反对封建包办婚姻啥的言论。 差不多隔两天,就有人登报离婚,标榜自己反抗封建礼教。 至于到底是喜新厌旧,还是真的反封建斗士,那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正好给沙大人的老爹,打开了思路,这么多人都离婚了,反而还被喧嚷是进步人士,那自己又何必非得把魏家女哄回来弄死呢。 真弄死了,自己那两个儿子也得恨自己啊,毕竟好不好的,是这俩儿子的亲娘啊。 思路一打开,离婚不就得了么,当然,在他们那里,这还不叫离婚,叫休妻。 所以跟族老们一商量,那还等什么呀,赶紧吧。 省得将来万一这魏家女,再在东北打着沙家人的名义,办啥糊涂事儿就不好了,他们还得浪费人脉资源啥的,替她收拾烂摊子,给她擦屁股。 于是,沙大人的老爹,那是一刻都没耽误,一纸休书就派人给送过来了。 这时候沙大人的老祖母还活着呢,那理由都是现成的,啥不敬婆母,私自离家,啥不遵从三从四德,至少没遵从那出嫁从夫这一条就是了。 沙大人的娘,那可是在家里头,跟谁都没打招呼啊,直接跟沙大人嗷嗷就跑来东北的。 沙大人的娘,一接到休书,可傻眼喽。 她是旧式女子,过去那妇女,要是被夫家休回娘家,那是非常耻辱的一件事情。 何况沙家这休妻的原因,写的那还都是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 让沙大人的老娘。连想反驳一下子都没有理由。 一想到自己,老了老了,黄土都埋半截的人了,竟然被沙家给休了。 以后死了,连沙家祖坟都进去不,不能享受后人香火。沙大人的老娘就眼前一黑,好悬死过去。 更气人的是,这送休书来的人,还特意告诉沙大人的老娘,沙大人的老爹,已经续弦了,而且老牛吃嫩草,续娶的是黄家的闺女,那闺女才十八岁。 又言辞夸张地形容人家俩人是如何恩爱,如情意绵绵;黄家的闺女又是如何的貌美如花,善解人意;如何伺候婆母以勤,待沙大人的老爹以诚。 这黄家跟魏家,那可是世仇啊,世世代代都是仇人。 结果沙大人的爹,你说你娶谁不好,娶了她们魏家仇人之女。 这一下子,连羞辱带窝囊,带憋着一股火,沙大人的老娘华丽丽地病倒了。 哪怕魏家人来了好多人,告沙大人的状,她都没那精神头理会了。 同时心里也不由得怨怪上了娘家,如果不是娘家人扯后腿,自己不能落到这个下场。 所以挥挥手,把娘家人都给赶出去了。 这些人只能去找沙大人的大老婆,这个也是魏家女呀,有事了,老的不管,这小的得管啊。 沙大人的大老婆也气啊,你都说家里也不是不给沙大人纳妾,这么多如花美眷,咋还非得在外头偷吃呢。 而且听说偷吃的,还是个奇丑无比的腌臜小寡妇。 就不服气,就好气呦! 当下领着自己的娘家嫂子和兄弟媳妇,带着家里的老妈子们,就去砸董翠花的场子去了。 董翠花刚好在赌场里头,一瞅外头来这么老些人,气势汹汹地,瞅着就不像善茬。 她也不认识沙大人的大老婆,反正来了,你敢打我,我就两倍三倍地打回去呗。 把沙大人的大老婆,连同她的那些娘家人,还有老妈子们,一顿痛殴,打得惨叫着,给赶走了。 沙大人大老婆回去了,披头散发地就哭诉啊,沙大人也头痛,一门解释,董翠花现在就是自己的合伙人,别的啥关系都没有。 大老婆能信么,啥关系没有,那咋俩人还有那么大一个儿子呢! 就闹啊,吵啊,撒泼啊! 后头被大老婆吵得凶了,沙大人也烦了,直接扔下一句:“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沙大人也委屈呀,要不是为了养活你们魏家这些蛀虫,他至于闲得没事儿,把董翠花弄到奉城开赌场么。 那自己明面上的收入,要是不养活魏家人,单养活自己家的人,那是足够足够的。 现在为了魏家人,结果还被自己的大老婆质疑,就心累。 一甩手,我不管了,走了! 跑出去跟同僚喝酒,花天酒地,散心去了。 沙大人的大老婆不能白吃亏呀,恨呢,个小贱蹄子,一个小外室,刚骑到我脖颈上拉屎撒尿,必不让你好过喽! 既然沙大人不能给她出气,那行,老娘让你瞅瞅我的厉害! 立马把私房钱拿出来,招来最小的弟弟魏四,这魏四是个纨绔啊,本来平时就净跟三教九流的人厮混。 姐姐拿钱,让自己找人收拾董翠花那赌场,那当然行了。 平时没事儿,还要出去找事儿呢,别说这是替自家姐姐干活了。 于是就有了开头,刘胜利看见的那副场面。 要说魏四也算聪明,他知道,自己找来的这些人,那都是江湖上的小混混,恐怕真打起来,还不如董翠花赌场里头的打手厉害呢。 所以就派人盯梢,看见董翠花带着大批人马出门,他才领着人打上赌场。 结果没想到,刘胜利他们正好来到,反而把他们给打了个落花流水! 第395章 密谈 董翠花放话让把他们都给放了,魏四可算脱离了王老虎的魔爪,看见他姐夫沙大人,嗷嗷就跑过去了。 刘胜利看着魏四的怂样子,问王老虎:“就这小子那样,你还至于用那下作手段,才能制住他?直接拿把小刀,往他脖子上一架,放话让那些灰衣人都别动不就行了!” 王老虎眼珠子一瞪:“老爷子,你是没看到你们没来那会儿,那凶险的场面啊!你们来的时候,那已经是那帮穿灰衣服的孙子们,见那小子在我的手底下,不敢太嚣张的时候了。 那刚开始,就是想直接杀了我们的! 我跟你说,那狠手下的!来来来,老爷子,你要是不相信,你瞅瞅我这后脑勺子上头,碗大的伤口,你就知道了!” 说着把后脑勺子对准刘胜利,刘胜利一瞅,妈吔,虽然没想王老虎虚乎的有碗大,可也不小啊,就现在这伤口,还直淌血呢。 别看平时刘胜利看不上王老虎,觉得这货的名声,实在是糟烂。 那没跟陈秀秀她们的绺子合并之前,王老虎和他那绺子靠山好,那可真是劣迹满满啊。 啥强男霸女,打家劫舍的,就没有王老虎他们干不出来的。 但是现在都合并在一起了,而且王老虎现在,那可是代表山寨,到赌坊来当打手的,这被人打这熊样,这欺负谁呢! 刘胜利那也是老当益壮,脾气火爆的主儿,当下就恼了,准备待会,好好跟董翠花说道说道。 没的你借人过来,还带这样待遇的。咋地,你跟沙大人的恩恩怨怨,还带牵连到山寨,借给你的这些人手身上的? 那咱们这分成合同啥的,可就得再另外盘算一下子了。 当时讲的是借人手过来,帮你董翠花站场助威,可没说还要替你卖命的。 那站场助威和卖命的钱,能一样算么,对吧。 王老虎这伤势一瞅,那就是奔着要王老虎命来的。不然,谁家打架,专门打后脑勺子呀。 而且如果不是真情况紧急,没办法了,依照王老虎那德行,还真不一定学刘贤媳妇,出那下三滥的招数。 必然也是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想活命,还不能真动手杀了魏四,只能出此下策,让那些跟来的灰衣人投鼠忌器,不敢再动打杀他们的念头。 瞅着王老虎那后脑勺子就疼啊,也亏得他能忍到现在。 喊来一个弟兄,让他领着王老虎,找个地方赶紧包扎处理一下子伤口。 这万一要是得了破伤风,可不得了哇。 王老虎这人,照目前来看,在奉城这个地界,还是主要战力呢,可不能就这么被折损了。 奉城现在已经有了西医诊所,刘胜利派出去的弟兄,去那诊所就把大夫给请来了。 加上董翠花这边,也早就请来了一个老大夫,帮忙救治这些个伤员。 那重伤的,也赶紧给送到了医院,不然在这儿,小诊所没那条件,治不了啊。 董翠花那心情,就甭提多糟糕了,简直可以用糟糕透顶来形容。 这刚正式开业没多长时间,你都说别的人没来闹事儿,沙大人家,倒是左一拨右一拨的,没断了来人挑衅。 这次尤其严重,自己再晚回来一会儿,说不定就得出人命。 董翠花真的恼了沙大人,就说你行不行啊?不行你别让老娘来呀! 你当初说得天花乱坠地,说啥到了奉城来,无论白道黑道都得给你几分薄面,让自己只管做生意,打理好赌场就行了,旁的啥也不用操心。 结果就这! 简直气炸肺了呀! 本来董翠花长得就丑,这一生气,那张大脸一嘟赖,好么,看着都渗人得慌。 连王老虎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都不敢仔细瞅董翠花这张脸,他怕晚上做噩梦的时候,母夜叉是这个原型。 刘胜利倒是没感觉有啥可害怕的,不就是丑了点,吓人了点么。 想当年他出去当偷儿的时候,啥吓人的场景没见过啊,就这,对于他老人家来讲,不过是个小场面,毛毛雨啦。 于是很淡定地走过去,跟董翠花说话。 毕竟他来这里,是极其急迫的情况下来的,提前也没跟董翠花打过招呼,冷不丁地就扑这儿来了,可不得跟人家交代一声么。 董翠花看见刘胜利,那脸上的表情倒是变得极快,马上就转了个笑脸。 她还是挺感激刘胜利他们的,要是没他们及时加入帮忙,等自己回来,怕不是只剩下,给底下这些弟兄们收尸了吧。 这被打的人里头,可不光是她借的山寨里头的人呢,还有好些董家赌场原来的打手们呢。 那感情都处得跟家人一样,这些年,也都多亏了他们,才能让董翠花在天宝镇,把董家赌场支撑下来。 所以,对于刘胜利他们这一行人,董翠花是打心眼里头感激的。 离老远就笑脸相迎:“刘师傅,刚才可多谢您老人家带人帮忙了。不然,我这一回来,指不定,就得替手下这些弟兄们收尸了。” 刘胜利哪怕明知道可能会那样,但是嘴里也还得谦虚点: “那可哪能呢,大侄女你这可太抬举我们这些人了! 咱们赌场里头的汉子们,就没有那孬种!就是我们这些人不来,也准打得赢。呵呵呵。” 董翠花知道人家老爷子这是谦虚了,不过现在也不是寒暄这些的时候。 她知道这些人来了,那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天宝镇那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就派这老些人来。 要说人家是知道她这边会有这情况,那肯定不能。谁也不是那神棍,能掐会算的。 连她都不知道,沙大人的小舅子,能这么大的胆子,敢来挑衅她,更何况山寨里头的人了,那离得更远,更不可能未卜先知了。 那这就是有别的啥紧要事情了,才能够不通知自己一声,直接就派人来。 看看外头的这些受伤地兄弟们,也都有人在救治,实在严重的也都送到医院去了。 剩下就是些收尾工作,也用不到她亲自动手。 她拿眼睛又瞟了瞟,那还停在赌坊附近的沙大人的汽车,哼了一声,也没那心情现在就去找沙大人算账。 往旁边侧了侧身子,让开道,招呼刘胜利:“刘师傅,咱有啥话里头讲。” 刘胜利跟董翠花就进了赌场里头的办公室。 一进屋,董翠花就交代,紧跟在她身后的董家赌场打手:“你在门口守着,别让人过来偷听啥的,我跟老爷子好好唠扯唠扯。” 这赌场里头的打手,都是董翠花从天宝镇带来的亲信,自然对她讲的话言听计从。 老实地在外头守着,谁来也不让进去,更别提有人想偷听啥的。 俩人进了屋,也没再寒暄,刘胜利就严肃地对董翠花说: “我这次来呢,是有这么个事情,还需要你帮忙!” 第396章 吩咐 董翠花现在经历的事情多了,对于一些突发场面的控制,明显强了许多。 就算是听见刘胜利说的话,知晓估计这要帮的忙,可能不是那么容易。也能够面不改色地问道: “刘师傅您说,但凡我能帮忙的绝不含糊。 不过,也不瞒您老人家,我这也是刚来奉城落脚,本来以为背靠沙大人,一般没人敢招惹我。 结果,您看,反而是沙大人的家里人,给我添了好些乱子。 所以,我要是真的帮不上您的忙,您老也别怪罪。” 这话就说得可进可退了。 饶是刘胜利这个老江湖,也不得不叹一声,见了世面的女人,那说话都滴水不漏了。 估计小忙,人家董翠花随手就可以帮的,也就抬抬手帮了。 要是事情让董翠花觉得棘手,那人家来一句,在奉城脚跟还没站稳当,办不了。 他们这些人也没话说。 不过自来如此,人家帮了你是人情,不帮你,你也不能怨恨人家。毕竟人家也不欠你的不是。 虽然这次是帮了董翠花的忙,但两家本来就是合伙人关系,帮她也是帮自家。 这就算不上功德了,更不好跟人家要人情了。 苦笑一下,看来,还得通过道义,让董翠花帮忙,毕竟大家都是中国人,抗日是每个有骨气,有血性的中国人,都应该做的事情。 于是,刘胜利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地对董翠花说: “董掌柜的,我这呢,有这么个事情。 你也知道,咱们那山寨里头,现在人多,为了抗日,把些过去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家底子,都给抛费没了。 现在吧,缺吃少穿的,尤其缺少枪支弹药。 这不,听说沙大人现在是奉城商会的会长大人。 咱们还听说,沙大人也支持抗日,是个爱国人士。 就想着,能不能通过你,咱们跟沙大人见一面谈谈,看能不能帮帮忙,筹措一些钱粮啥的给咱们山寨。” 其实看着刚才沙大人小舅子,带着人往死里头打赌坊的人,刘胜利就知道,恐怕现在沙大人和董翠花的关系,不像他们以为的那么和谐。 原本大家以为俩人孩子都有了,那必然还是关系挺不错的。 没想到,啊这·····就难办了。 可他们在奉城还没有更好的人选,来跟沙大人接洽,只能指望董翠花。 刘胜利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形,让董翠花帮助他们约谈沙大人,属实有点为难人。 搓了搓手,即便是刘胜利这老江湖,也多少有点抹不开脸。 董翠花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她从不觉得,自己就是沙大人的小妾,或者玩物,其实现在俩人更多的,只是合作关系。 替陈秀秀她们传个话的事情,还是能办到的。 至于沙大人会不会给她们提供帮助,那可就不是董翠花能够决定的事情了。 想明白了,于是董翠花微微一笑:“可以,你们想啥时候跟沙大人见面?就提前告诉我一声。我派人知会他一声,看他怎么说。 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可以帮你们约人,但是他到底能不能够帮你们,那我是做不了主的。 你们呢,也别指望我,会替你们周旋。” 这就极好了,刘胜利本来都想着,董翠花说不定会拒绝他们,毕竟刚才那跟沙大人的小舅子,可是差点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的。 都打成那样了,董翠花还一脸不以为然地,笃定能把沙大人约出来的样子,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但同时,刘胜利更加觉得,自己有必要,把他们此行的第二个目的,赶快讲给董翠花听。 于是,紧走两步,拉开门瞅瞅外头,看董翠花指派的那个打手,尽职尽责地看着外头呢。 他进得屋子里头,小声对董翠花说:“我来呢,其实这还有一个事情,比较紧急!” 董翠花看刘胜利这谨慎的样子,也不由得生出点好奇心来,忙问:“啥事儿啊,是急事儿?” 刘胜利压低声音说道:“我们这也才知道,就前一段时间,不是派过来几个弟兄,过来帮忙么。这几个人呢,他妈的,都是日本间谍。 要不然,我也不能不提前跟你打个招呼就来。 这不是刚知道他们是间谍,而且,从咱们山寨子里头,抓住的那间谍口里还知道,他们之所以跳着脚非要来你这儿,就是因为你跟沙大人认识。 这些日本间谍接到的命令,就是杀了沙大人,好给他们日本鬼子相中的亲日分子,腾出来商会会长的位子。 一旦沙大人来了这里,那不就危险了! 咱们大当家的呀,当时得到这个消息就急眼了,这不是,马上就命令我们赶来了,片刻都没敢耽误。” 刘胜利这一番话,那是半真半假啊,其实是陈秀秀特意引开间谍,怕在山寨处决这些人,引起胡子们的哗变。 让他们来董翠花这赌场,根本就是祸水东引,觉得一旦间谍们来奉城了,那就不能再祸害山寨了。 等过一段时间,再派人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可这话不能讲给董翠花知道啊,知道了还不得恨死他们呢。 更别提再让人家董翠花帮忙了。 这也是刘胜利留的一个心眼,要不然他咋不先讲这急事儿,反而先提让董翠花引荐沙大人的事情呢。 先提帮忙引荐的事情,董翠花要是答应了,万一他再提日本间谍的事情,即便董翠花不高兴了,前头都答应了,也不至于后托生气就不帮忙引荐。 你看一共两件事情,但是提的时候,前后顺序很重要。 这也是刘胜利在路上斟酌了一路,想出来的法子。 董翠花听得是半信半疑啊。 但是这种事情,那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俗话说小心没大错,小心驶得万年船。 所以立刻就重视起来了,别看刚才跟沙大人之间,闹得好像剑拔弩张地不愉快,可真要是涉及到沙大人的生死,董翠花也不能干瞅着,没啥动作。 毕竟沙大人跟她之间,可还有个孩子呢。 再说,自己能在奉城开赌场,至今也就沙大人大老婆的家人过来闹过,别的人,还真就没来找过自己麻烦,要说不是因为有沙大人这尊大佛镇着,那谁信呢。 不管是因为沙大人是自己孩子的爹,还是为了让沙大人继续镇住那些牛鬼蛇神,保住自己的赌场,董翠花都不能袖手旁观。 更何况,沙大人可也算是董翠花的恩人呢,当初要是没有沙大人,自己的命,到现在还能不能保住都是回事。 更何况,还能让自己生出来那么好的儿子。 再说,就凭沙大人从来没像别人一样,因为自己貌丑就歧视自己,就值得帮忙告诉一声。 定了定神,董翠花嗷唠一嗓子,就把外头那给她们站岗的赌场打手,给叫进来了,直接小声地,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顿吩咐。 那打手深深地看了刘胜利一眼,蹬蹬蹬就跑出去了—— 第397章 嘀咕 沙大人的小舅子魏四,挨挨擦擦地挤坐在汽车的后座上,缩着脖子,跟个雨淋过的倒霉鹌鹑似地,一声都不敢吭。 他不开口,沙大人更不屑于跟他讲话。 吴秘书跟司机站在汽车外头,他们也不知道沙大人,跟他小舅子要说啥呀,况且这是沙大人自己的家事,他们也不好参与太多。 现在沙大人心里也郁闷死了,这些魏家人,真像自己的哥哥说的,无能不说,还他妈的弱智。 这就让人很抓狂啊。 你说你要是单纯的无能,那花钱养着就是了。可还弱智,这就让人不好办了呀。 要是个聪明人,你跟他分析分析情况,讲讲道理,这都能理解得了,消停地眯着得了。 可这弱智,你跟他说啥,他不听不听,听了也白听,四六不懂,好赖不分。 而且弱智办起事情来,他不光不讲道理,他还没有逻辑章法可言呀。 不然咋说乱拳打死老师傅呢。 魏家人根本不按套路出牌,这谁受得了啊。 无怪乎大哥根本就不接魏家这茬,甚至连魏家人都别想近他的身。 沙大人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魏家人再咋地不通情理,听不懂人话,那自己也得跟他们讲明白了呀。 真要是把董翠花惹急眼了,就她那土匪性子,可真敢直接把魏家人给刀了呀。 这就叫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天底下就没啥事儿,是董翠花那莽妇干不出来的。 他吁了一口气,正打算开口教训魏四,就见汽车前头跑来一个赌场的打手。 为啥一下子他就认出来了呢,因为董家赌坊的这打手,人家是统一着装啊。 都是绸缎地黑衣服黑裤子,衣服裤子掐着红边,穿着小靴子。 董翠花也确实是想把董家赌坊,往档次高了发展,就这打手的一身,都快够普通老百姓几个月的花用了。 就见那赌坊打手到了车前,把吴秘书叫到一边,嘀嘀咕咕讲了半天的话。 眼见得吴秘书大惊失色,急三火四地跟司机上了车,对沙大人讲:“会长,咱们得快些离开这里,有危险!” 沙大人刚才还懒散地坐着,一下子就像一只蓄势待发地猎豹般,支棱起来了:“走!” 魏四一听有危险,可咋呼起来了:“哪儿呢,哪儿呢?危险在哪儿呢?让我出马,一个顶俩!” 沙大人一巴掌就削魏四后脑勺子上了:“你可消停点吧,瞎咋呼啥!挺大个人了,成天净干不着调的事儿!” 魏四瘪了瘪嘴,摸摸后脑勺,不敢吱声了。 汽车一下子就发动起来,屁股扬起一阵烟尘,嗷嗷就跑了。 董翠花听着外头汽车发动的声音,嘴角一翘:“离开我这赌场,要是再发生啥意外,那可就跟我没啥关系了。” 拿手指头点了点桌子,发出“笃笃笃”地声音,讥诮一笑:“刘师傅,我这呀,估计最好还是找个下家,光指靠着沙大人,不太把握。 我这倒也不是咒他,就怕万一他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咱这赌场,说不定就得黄摊子!” 刘胜利也笑笑:“董掌故的通透,自来鸡蛋就没有放在一个筐里头的道理。” “是啊,狡兔还有三窟呢。”董翠花也幽幽地道。 沙大人他们一行四人,很快就到了沙宅门口,守门的门房,见到沙大人的汽车,赶紧把大门打开,放汽车进院子。 进了院子,沙大人下车,领着吴秘书就进了书房。 魏四在他们身后撇撇嘴:“哼,稀罕!不带我拉倒!带我也不跟你们去!” 一扭头去找他姐姐,沙大人的大老婆哭诉去了,毕竟王老虎那爪子捏得疼啊。 沙大人进了书房,就问吴秘书:“咋回事?说说。” 吴秘书赶紧告诉沙大人,天知道他这一路上提心吊胆地,就担心真的有啥意外或者危险,自己再跟着沙大人一起嗝屁喽。 他家里头可还有六十岁的老娘,三岁的奶娃娃需要养活呀。 于是抹抹额头上看不见的汗,说道: “会长,刚才董家赌坊的人过来告诉我,说他们赌坊查出来,在赌坊的打手里头,隐藏着好几个,奉命过来要杀您的日本间谍。 还说日本鬼子是因为听说您主张抗日,所以想要把您除掉,好换上亲日分子,做商会会长。” 沙大人坐在椅子里头,沉思了半晌:“那你觉得,他们说的话,有几分可靠?” 吴秘书想了想:“我感觉也不是没有可能。也许真的有日本间谍,潜伏在董家赌坊,想要您的命。 毕竟日本鬼子中村,可是约您好几回了,咱们一回都没答应跟他见面。 会不会是他们急了,真的像董家赌坊说的那样,想换一个亲日分子,接替您的位置?” 沙大人点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咱们虽然不会明面上主张抗日,但是也绝对不会成为日本鬼子的走狗,去像那些丧心病狂的人一样,当日本鬼子的狗汉奸。” “那咱们,是不是要多安排一些警备力量,尤其是少爷小姐们的身边,是不是也要配备点人手?不然我怕他们从您这里没法下手,改为对会长您的家人下手。”吴秘书忧心忡忡地说道。 他也是真担心沙大人会有什么不测啊,因为他是依附于沙大人的,如果沙大人有难,他也好不了。 沙大人点点头:“这些都由你看着安排吧。女孩子们就都让她们待在内宅,也不必出去上那新式学校了。我看她们在那日式学校,也学不出来个好的,反倒有可能学得一肚子的日本鬼子的坏水儿。 男孩子们统一安排他们上学,派专人护送,这些钱,从我的私账里头走。” 吴秘书应下,出去安排不提。 单说董翠花和刘胜利等人,既然知道赌场里头的打手中间,有日本间谍的存在,那他们还能放着他们不管么。 董翠花本来对日本鬼子那就是深恶痛绝的,日本鬼子都抓了她儿子,要把孩子送去做活体实验了,那就是她们母子的大仇人呢。 这些投靠了日本鬼子的间谍,本来好好的胡子们的二当家的,三当家的不当,非要给日本鬼子办事,当日本鬼子的走狗,那还能饶了他们! 当然,说这些人是日本间谍也不准确,只能说,这些人是日本鬼子收买的汉奸走狗。 董翠花在这儿,就跟刘胜利商量上了,怎么样,能够兵不血刃地把这些人统统干掉。 还不能让日本鬼子怀疑是他们杀的那些人。 两个人头碰头,小声嘀咕了半天,相视一笑,一击掌,计策成了—— 第398章 谣言 跟奉城此时刘胜利等人,面临的波诡云谲不同,此时在天宝镇的陈秀秀,正处于悲伤、担心、纠结等等,各种复杂难言地情绪之中。 大荒子终于在参加抗日联军几个月以后,回来了。 但大荒子的回归,带来的并不是幸福和快乐美满,更别提跟陈秀秀演一出久别胜新婚啥的剧情了。 大荒子是身负重伤回来的。 在一次日本鬼子的扫荡中,大荒子为了营救战友脱困,被敌人打中了身体,最后虽然也得救了,却不得不做了手术,才暂时保住性命。 但是当时的条件有限,缺医少药,导致大荒子伤口极度恶化,最后还是上级领导当机立断,正好此时他们距离天宝镇很近,便派人把和大荒子在一起的,几个重伤员都给送过来了。 毕竟,当时的抗日联军的驻地,条件极其恶劣,缺衣少吃的,药物极其匮乏,不利于伤员们的治疗和恢复。 送过来以后,陈秀秀等人,连夜派人请来了钟先生,还有天仙教里头带过来的一个西医。 难得的中西医一起会诊,诊断结果非常不乐观。 其他伤员还可以在天宝镇上,留下来治病加休养。唯独大荒子的伤情,非常严重,不是钟先生和天仙教的西医,可以治疗的。 到现在还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但烦恼的还不止这一点,偏生大荒子在昏迷之中,一直叫着的一个名字,可不是陈秀秀,而是这次他拼死救出来的一个女同志的名字。 啊这······你说就让陈秀秀咋想吧! 本来孕妇就容易多思多虑,多愁善感的。 偏还有一个同样送来天宝镇养病的重伤员,叫方得水的,也不知道他就是口无遮拦啊,还是别有用意啥的。 总是有意无意地渲染,大荒子在抗日联军里头,如何如何照顾那个女同志,这次又是如何如何,奋不顾身救那个女同志。 女同志又是如何如何在驻地,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照顾大荒子,啥接屎啊,接尿啊,擦拭身体呀,从不假他人之手,俩人情义绵绵之类的。 那家伙地,老大个嗓门,巴拉巴拉说个没完没了的。整个绺子里头让他这一喧嚷,大家伙都知道了,那看陈秀秀的眼神,有那同情的,有那幸灾乐祸的,还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当然,也有那担心陈秀秀想不开的。 这下下子,本来好容易安稳下来的队伍,又开始人心浮动起来。 四荒子跟刘胜利他们出发去奉城了,家里头就剩三荒子跟吴东了。 吴东作为一个兄弟媳妇,那也不好出面说啥呀,毕竟大荒子不仅是她的大伯哥,还是她的师兄,陈秀秀是她的大伯嫂,她说啥都不好,只能尽量低调点不两不掺和。 可三荒子听得气急了,他一向知道自己的大哥是啥人,那就不是个贪恋美色的。如果大荒子真的贪恋美色,当初就根本不会娶陈秀秀。 而且,自己的大哥对大嫂那是一往情深,绝不可能背叛大嫂。 何况,现在大嫂还身怀有孕,眼瞅着都快要生了。 啊,这伤员也不是不知道大荒子是有媳妇的人,现在住在人家媳妇的地盘上,还说着扎人心窝子的话,到底是想闹哪样? 别人可以看热闹,或者出于什么目的,不好意思出面管这事儿,但三荒子不能装住视而不见呢。 他找上那伤员,上去“啪啪”就俩嘴巴子。打完了,呸一声: “你他妈的这是啥行为你知道吗?你这纯粹是他妈的吃完饭骂厨子,念完经打和尚! 咋地,你吃着我大嫂的,喝着我大嫂的,不说感激一声,你还小嘴叭叭地欺负着我大嫂! 你当没人给我大嫂撑腰是吧,你是不是想屁吃呢!” 要不是看这人也是抗日联军的人,而且还为了打日本鬼子受了重伤,三荒子真想狠狠踹他两脚。 那人被打得一懵,回过神来嗷嗷叫唤:“咋地,这还不行人说实话咋地!人都说颧骨高,杀汉刀。你瞅瞅你大嫂陈秀秀那样的,哪点配得上温大荒同志! 温大荒同志能受重伤,这就是被陈秀秀那女人给妨克的! 你瞧瞧她一脸的克夫像,还满脸疤瘌,简直是个丑八怪!听说过去还跟人私奔过,一点都不清白! 哪有包珍同志好,包珍同志学识渊博,医术精湛,革命意志坚定,比陈秀秀强百套! 包珍和温大荒同志才是革命伴侣,陈秀秀就是一个破鞋头子,你要真是为了你哥哥温大荒好,就更不应该阻止我讲公道话!” 三荒子脸色一沉,上去又是两个大嘴巴:“我管你什么包珍,包铜的,我们哥几个心里,只承认我大嫂是陈秀秀,别的人,都给我他妈的滚犊子!” 说完嘴角一扯:“你不是说包珍好么,那你也别在这儿养伤了,去找包珍去!我们这里庙小,容不下你!” 又看了看另外几个伤员:“你们也是,有一个算一个,如果瞧不起我大嫂陈秀秀,那你们也别在这儿养伤了,哪凉快到哪里待着去!” 说完三荒子就出去了。 屋里几个伤员苦笑一声,互相看看,他们几个也没办法呀,谁也管不住这方得水的嘴。 你说这人吧,打日本鬼子那可真是一把好手,不怕死,不畏艰难险阻。就是这一张嘴,缺德呀。 你说也不是个老娘们,况且老娘们都没这货能扯老婆舌。尤其可怕的是,这家伙还是包珍的超级舔狗。 那夸起包珍的优点来,能几天几夜不说重复的话,把包珍讲的废话他都能记得特别牢靠。 你要说他爱慕包珍吧,还真没有。但是看见包珍对大荒子有意,他明明知道大荒子家里有媳妇,还没见到人家媳妇呢,就处处贬低人家。 尤其是从大荒子带去的那些弟兄们嘴里,知道了陈秀秀的过往,那更是十足地用恶毒地语言,诋毁陈秀秀。 被大荒子知道以后,狠狠揍了他两回,还是不长记性。 现在到了陈秀秀这里养伤,更是不消停。 这可真是,他们都是受了这货的牵连,真是池鱼之殃啊。 他们还管不住这货的嘴,想揍他吧,他们这几个人都身负重伤,真打的话,不光他们几个动不了,也还怕再把方得水打个好歹的。 这人再是不好,也还是他们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啊。 几个人也是无奈,方得水这人还真是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骂娘,你说多让人来气吧。 第399章 硬气 三荒子出得门来,真是气得狠了,偏偏屋子里头都是重伤员,又不能把他们都抓起来痛打一顿,憋屈得呀,见到一块石头“咣”就是一脚。 没地方撒气啊,只能踢石头。 可这石头也不是那么好踢的,石头也是有性格的,人家会反噬。 所以踢完了,石头没是事儿,反而把三荒子自己疼得,抱着自己的脚丫子嗷嗷叫唤。 吴东从后头看到了,过来笑话他:“你瞅瞅你!咋还跟那不懂事儿的小孩子一样!咋地,踢石头,反而让石头给你踢了吧!呵呵呵呵。” “哎呦我的小奶奶呦,我都快烦死了,你还笑话我!”三荒子这还跟自己媳妇撒上娇了。 他心里头苦哇,自己大哥昏迷不醒,还有小人在旁边散播流言,挑拨离间自己大哥跟大嫂的感情。 这得亏大嫂陈秀秀不是那矫情的人,不然直接撂挑子,不管大荒子死活都有可能。 想到这里,三荒子神情一敛,绝不能让那些小人得逞,啥包珍包铜的,三荒子从心里头,就相信自己的大哥,那绝无可能背叛陈秀秀。 就是现在不知道二荒子咋样,到底是哪里呢,不然他是跟大哥一起参军的,准保能知道这包珍是咋回事。 咬了咬牙,且等着,等自己大哥醒过来的,看自己咋收拾这些造谣地贱人。 陈秀秀听见了方得水说的话,那可也是吃不好睡不着的。 心里劝自己要相信大荒子,绝不会干出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可人的想法,就是这么奇怪,越是劝自己要相信大荒子,别中了别人的奸计,反而越是心里头不托底,慌得紧。 人家说得那可太有鼻子有眼的了,就跟亲身经历过,大荒子跟那个什么包珍的恋情一样,说得那个活灵活现呢。 越是告诫自己,不要听,更不要信。 越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再知道点更加详细地细节,从而凭此判断,大荒子到底是不是跟那个叫包珍的有一腿。 你就说,女人陷入这样的怪圈里头,那心情能好得了么。 更可气地是那方得水信誓旦旦地,说在大荒子受重伤昏迷过程中,是那个叫包珍的女人,给他接屎接尿伺候的。 陈秀秀就不信,那么大个驻地,就能没有个男人,非得让女人给大荒子处理这些,是不是组织上,已经默许了他们的恋情,才会如此。 她这心里头那可真是疑虑不定啊。 也是因为她不知道,那战地医院里头,是有女医生女护士这一说的。 方得水,也就是利用这些胡子们孤陋寡闻,才借此散播谣言的。 此时三荒子和吴东走在路上,还跟吴东讲呢:“咱们呀,得站到大嫂这边,可不能听那个人瞎叭叭,我大哥根本就不是那花心的人。 想当年,那当胡子的,就没有没逛过花楼的,可我大哥就能守住底线,从来没找过花姐儿。” 吴东一听,嗯?好你个三荒子,原来还逛过窑子! 过去那花楼就是窑子,花姐儿就是妓女。 当下狠狠揪住三荒子的耳朵,就是一阵狂审呢。 把个三荒子给后悔的呀,你说自己嘴咋就这么欠呢,没事说逛花楼干啥,这不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吃饱了没事干——撑的么。 赶紧签订了无数丧失男人尊严地条款,才好不容易把吴东给安抚住了。 他这媳妇吴东,那可不是一般媳妇啊,真急眼了,可是真的敢扔下他,一个人走的。 现在看吴东也就是一个平平常常地小媳妇,可人家没结婚之前,可也是省城大名鼎鼎地双鼠之一。 能干偷儿的女人,而且还能干出名堂来,那都不是一般的人呢。 何况吴东还不是一般的偷儿,是专门偷那为富不仁,为虎作伥的汉奸,或者日本鬼子的东西。 人家这姑娘属于侠盗啊。 吴东跟时下的那些女人还不一样,从言谈举止就能看出来,完全没有啥从一而终,出嫁从夫的观念。 真给她惹急了,跑路了,那自己可到哪里再找这么有本事的媳妇啊。 所以三荒子,这是打从一结婚,就被吴东给拿捏住了。 要不说呢,女人还是得自己有本事,才硬气。 不然你光靠美色,或者贤良啥的,根本不长远。你看三荒子,吴东越是不在意他,反而他呢,越在意吴东,越得捧着,敬着吴东。 要是吴东但凡跟其他女人一样,啥事儿都得指靠三荒子,她能这么硬气么。 在婆家女人这腰杆子要想硬,还得自身本事强啊。 尊敬不能靠别人给,得靠自己个给。 再说三荒子好一顿跟吴东说好话,那小话递的,真算是卑躬屈膝啊,就差跪搓衣板了。 好容易哄好吴东,赶紧对吴东说:“我是个小叔子,不好过多去跟大嫂说话,这样,你替我好好宽慰宽慰大嫂。 大嫂都快生孩子了,大哥现在还这样,可不能让那些兔崽子的话影响到了。” 吴东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见刚才把丈夫敲打的也差不多了,当下就去了陈秀秀那里。 陈秀秀见吴东进来,也知道这是来宽慰自己的,也知道自己这状态不对。 现在外头都是日本鬼子,局势莫测,兵荒马乱的,自己可不能就因为方得水说的流言,耽误了大事。 现在自己还是得提高警惕,毕竟,日本间谍是被自己挖出来了几个,可万一还有潜伏在内部的呢。 而且现在大荒子的病情,不容耽搁,她已经跟三荒子商量好了,要送大荒子去奉城治疗。 本来去别的地方也行,可是,听天仙教的那个西医讲,奉城的医院里头,是附近几个城市里头,医疗水平最高,药物最齐全,医生最多的地方。 为了稳妥起见,最好带大荒子去奉城,这样也省得去别的地方,治不好,再耽误了治疗时机。 陈秀秀也是明白道理的人,即便像那个人说的那样,大荒子真的移情别恋了,背叛了他们的感情。 那自己现在也不可能对大荒子的病情,漠不关心呀。 退一万步讲,真的那样了,大荒子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他,自己当初在监狱里头早就被人害死了。 再者讲,他也还是自己的战友,是孩子的爹,自己绝不能眼瞅着,他出啥意外。 所以,陈秀秀做下了一个决定—— 第400章 诱饵 陈秀秀跟大荒子的感情,跟董翠花对于沙大人的还不一样。 董翠花对于沙大人,那是因为沙大人庇佑了她,得靠沙大人罩着她,才能平平顺顺地开赌坊。 而陈秀秀跟大荒子,俩人是真的相爱过的。 虽然同样因为对方是自己孩子的爹,不愿意让对方出啥意外。 但是董翠花会提前想到,要另外再找一个备用的靠山,万一沙大人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还可以继续安稳地,在奉城把赌场开下去。 陈秀秀可没有这样的想法,她更注重感情,哪怕大荒子真的移情别恋,或者出啥意外了,陈秀秀已经决定,此生再不跟别的男人有啥牵扯了。 实在是,她看透了这个世道,靠天,靠地,靠男人,都不如靠自己。 她决定,无论大荒子咋样,以后,她都会努力让自己更强大起来,努力让自己成为自己,和亲人们的靠山。 而不是依靠别的什么人。 她看看自己的肚子,摸摸里头的马上就快要出生的孩子。 又看看躺在炕上,至今昏迷不醒的大荒子。 捏起拳头,又松开,捏起又松开····· 反复几次,终于下定了决心。 由她护送大荒子去奉城。 至于天宝镇,可以让三荒子,跟韩二当家的一起守着。 大荒子的身体不能再拖了,万一继续恶化,恐怕到了奉城也没救了。 找来三荒子跟韩二当家的一说,韩二当家的还没说啥呢,三荒子就炸了:“啥?大嫂,你这决定我不同意!” “为啥不同意?你大哥这身体可不能再耽搁了,必须得马上去奉城治疗!”陈秀秀没想到三荒子会反对。 三荒子脖子粗脸红地:“我不是不同意送我大哥去奉城治病,而是,这护送的人,不能是大嫂,你这都眼瞅着要生了,咋能让你跟着去呀!还是让我去吧,你在家!” 心里寻思,大嫂就算是跟大哥感情再好,可也不能不顾虑一下小侄子呀,这小侄子可快生了。 万一路上有个啥三长两短的,连接生婆都找不到。这不是胡闹么! 陈秀秀低头瞅瞅自己的肚子,苦笑一下,她怎么不知道心疼孩子呀!这孩子可是自己跟大荒子爱情的结晶啊。 可,现实不允许呀。 陈秀秀摆摆手:“老三,你先听我说,我说完了,你再决定是由你去,还是由我去。” 三荒子红着眼睛点点头:“大嫂,你说,我听着。” 陈秀秀瞅了一眼韩二当家的,见韩二当家的也认真在听,于是说道: “我当然也顾虑到,我这快生了。可是,我就问你,你觉得送你大哥去奉城治病的路上,会一帆风顺么?” “啊这······估计不会。”三荒子也知道,大荒子去奉城治病的消息,他们根本就瞒不住。 两千来号胡子,再加上天宝镇上的居民,就算是他们想半夜出发,都不可能一个人都不惊动。 万一这其中有日本间谍,那一通知日本鬼子,肯定会在半路截杀他们。 陈秀秀面容一肃:“所以,我陪你大哥出去治病是假,其实是去做诱饵,由我先出发,马车里头放一个跟你大哥身量差不多的弟兄,伪装成你大哥躺到里面。然后带齐人马先走。” 看了看炕上仍然昏迷的大荒子,又说道:“等我们走出去以后,你派吴东领另一队人马,带着你大哥,从小路走。小路虽然道路崎岖,当时胜在山深林密,日本鬼子想要截杀他们不容易。” 三荒子眼睛一立:“我也可以做诱饵啊,没必要非得让大嫂你出马!” 没等陈秀秀回答呢,韩二当家的吧嗒了两口旱烟袋接道: “你跟大当家的分量不一样。你要是当诱饵,日本鬼子不会派太多兵力过去阻截你。 他们的注意力,会放在第二批护送大荒子的人马身上,那么真正负责送大荒子去奉城的人马,会遭遇很大的危险。 你大嫂就不一样了,本来她自己本身,就是日本鬼子重金悬赏的人,见她带领人马出天宝镇,日本鬼子一定会调集大批人马去截杀。 反而会放松对真正负责送大荒子,去治病的人马的注意力,这样,大荒子他们反而会安全。 因为日本鬼子的主要目的,是大当家的,大荒子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没那么重要。” 三荒子一拳头砸在桌子上,一边是自己亲大哥,一边是自己亲大嫂,一种无力感,侵袭着他。 现在他都后悔当初,让大嫂当山寨的大当家的了。 要是大荒子参军以后,自己或者四荒子能挑起大梁,那他们哥俩,估计也能上那个日本鬼子的悬赏榜单。 这样,当诱饵的不就可以自己去了么。 也不至于,为了救大哥,现在还得让身怀六甲的大嫂亲自涉险。 心里暗暗决定,哪怕真的像谣言传的那样,自己大哥跟那个包珍有一腿,自己这辈子,也只认陈秀秀是自己大嫂,绝不会认第二个女人。 就凭大嫂的仁义,自己就绝对不能让大哥,对不起大嫂。 陈秀秀又严肃地交代:“我让你跟韩二当家的守着天宝镇,你俩好好守着,别把天宝镇给我丢喽。 但是,如果有大股日本鬼子来扫荡,你们也不要死守,必要时期,提前疏散百姓,你们化整为零进山。 咱们的武器装备和人手,都比不了日本鬼子。 所以,不要跟他们硬杠,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驻地没了,咱们以后还可以再夺回来,可要是命没了,那可就真的没了,记住了么!” 三荒子跟韩二当家的,都点头表示记住了。 陈秀秀也是怕万一自己走了,这些人为了守住天宝镇,再丢了性命。 也多亏她提前交代了,不然,三荒子他们,还真可能在后头日本鬼子的扫荡中,全军覆没。 当然,此是后话。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去奉城,大荒子的病情又刻不容缓,必须马上收拾东西出发。 陈秀秀带的人里头,没有懂医术的,只能央求钟先生,看看他能不能随行。 就怕万一大荒子这病情,在半路又继续恶化了,找不到大夫。 至于天仙教的那个西医,人家是不可能跟她们一起去的,那个西医是直接负责仙姑,日常身体的保养和治疗的。 仙姑虽然吃了钟先生给的药,但这药也不是灵丹妙药,只能缓解,不能根除。 况且仙姑的身体,那真是千疮百孔,破败得跟筛子似的,没一处好地方。 只能说,仙姑即便活着,那每一天也都在痛苦之中度过。 钟先生本来不愿意出门,世道不好,到处都兵荒马乱的,他也怕万一出去有个啥危险。 但是徐艾蒿听说了以后,眼睛亮晶晶地,特别想出去见识一番世面。 钟先生看便宜女儿这样,作为一个宠女儿的,当然得尽全力成全啊。 徐艾蒿都跟着去了,那徐艾蒿的男人老烧肉,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 连刘玉蓝听说了以后,都露出向往之色。 就说年轻的小姑娘,就没有不向往去大城市里头,开开眼的。 刘玉蓝的师姑那老太太,那也是个格外宠孩子的,当下就拿出自己攒的私房钱,支持刘玉蓝带几个‘在家里’功夫好的硬实小伙子,出去见见世面。 正好抗日联军方面,也想派人去奉城,争取一下沙大人的支持,就派了蔡曼丽带队,也领着几个人一起。 就这么的,陈秀秀,刘玉蓝,蔡曼丽,徐艾蒿这几个女人,要齐集奉城—— 第401章 火焰 蔡曼丽听说陈秀秀要做诱饵,自己自告奋勇,要跟着陈秀秀一起。 毕竟陈秀秀已经身怀六甲,马上就要生产的人了,别说前面还可能有日本鬼子截杀她们,就算没有日本鬼子在前头截杀,光是走那山路,都够危险的呀。 况且蔡曼丽还是个宝妈,她自己也生过两个孩子,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充当接生婆的角色。 咋也比这些胡子们要会一点,本身又是女人,陪伴起来也方便。 徐艾蒿也跟过来了,她也是充当诱饵的角色。如果钟先生跟徐艾蒿都没在这车上,那就会让别人怀疑,这车里头躺着的,到底是不是大荒子了。 老烧肉也想跟过来,被徐艾蒿阻止了,钟先生年纪大,得有个近身服侍的人。 老烧肉也担心徐艾蒿,但是没办法。只好依依不舍地,好一顿叮嘱。 后头徐松柏看不过去了,嗷唠一嗓子:“我跟在我妹妹身边,不比你厉害!你可别唠叨了,快过去吧,我们这马上就要出发了!” 徐松柏不放心妹妹,跟仙姑请示了一下,仙姑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直接小手一挥,把手下的黑衣人,也派过来一队,让她协助陈秀秀。 另外派无常,带领另一队黑衣人,帮忙护送大荒子去奉城。 仙姑倒是对这个抱过自己,还举高高的傻大个儿大荒子,很有好感。 刘玉蓝也想跟陈秀秀她们一起,但是陈秀秀想了想,还是请托她帮忙护送大荒子。 虽然有可能日本鬼子的火力,大部分都会集中冲着陈秀秀来。 但万一呢,万一他们也想杀了大荒子呢。所以,稳妥起见,陈秀秀拜托了刘玉蓝,和她带来的那些‘在家里’好手保护大荒子。 陈秀秀见大荒子那边,有刘玉蓝带领的‘在家里’好手,还有无常带领的天仙教黑衣人,加上她们绺子里头,由吴东带队的一部分精锐,已经算是安全系数很高了。 自己这边的兵力也不薄弱,大荒子的病情要紧,也不多说,直接上马就领着人,先出发了。 她得在前头走啊,负责吸引日本鬼子的注意力。 在路上没事儿,女人大都爱八卦,蔡曼丽也不例外。 她早就听吴东念叨过,说有个叫方得水的抗联战士,一门造谣说,大荒子在外头,跟一个叫宝珍的抗联女战士,情投意合,有点猫腻。 她也认识包珍,就跟陈秀秀讲:“大当家的,你可别听那姓方的瞎胡咧咧,那包珍我认识,咋说呢——” 蔡曼丽琢磨琢磨措辞:“她可能真对你们家大荒子有别的意思,但是我听说,你们家大荒子,根本就对她没啥别的。 大荒子早就在进抗联的时候,就说自己在家有媳妇了。 而且,大荒子,根本就不是那样,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人。你做为他的家属,得相信他呀!” 蔡曼丽也不希望陈秀秀,跟大荒子之间有啥误会啊。毕竟,她们还指望着,让陈秀秀手底下的胡子们都加入抗联呢。 可陈秀秀听了蔡曼丽的解释,也觉得意难平啊,于是说道:“既然俩人没啥,那为啥大荒子就算是昏迷了,还叫着包珍的名字呀? 就说这个,你可咋解释?说一千道一万,丈夫丈夫,那在距离自己一丈以内的是丈夫,超过一丈距离以外的,那就说不定是谁的丈夫了!” 蔡曼丽都被陈秀秀的这个说法,给惊呆了好么! 半天才把自己的下巴给收回来。 幽怨地道:“那要照你这么说,可得把男人拴自己裤腰带上了! 不然,说不定男人就跟谁跑喽! 唉,我那丈夫,可是距离我,得足有好几千公里远呀。 这现在让你说的,我都有点担心,现在他还是不是我丈夫了?有没有跟别的哪个小妖精跑喽!” 说完,俩人哈哈相视大笑。 连徐松柏跟徐艾蒿,都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陈秀秀摆摆手:“是我的,别人抢不走;不是我的,我也留不住!算了算了,只要大荒子能好好活着,比啥都强。 真要是他移情别恋了,我成全他就是了。就还就不信了,这没有臭鸡蛋,还做不了槽蛋糕了。” “也是,离了男人,许是咱们活得更自在呢。哎,我跟你讲,就那个包珍呢,特别好玩儿!”女人们在一起,能共同讲讲别人的闲话,那才算真闺蜜呀。 而且,据说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增进女人们之间的感情。 于是,陈秀秀就听见了蔡曼丽眼里的包珍。 包珍是河北人,家里是个大财主,那真是良田千顷,广厦万间呢。 她在家里头是最小的女儿,独得爹娘的宠爱。那可真是要星星,不带给月亮的。 她爹娘虽然是个大财主,但是呢,也算是爱国人士,支持抗日啊。 那在过去,能狠心把自己的小女儿,给送到抗日最前线的父母,真的都算是特别爱国的呀。 包珍呢,学的就是护理专业,还真不是大夫。但是过去那时候,就是会这个的都不多啊,尤其抗日联军里头,稍微会点医术的,都算是大夫。 于是,包珍在抗日联军里头,都管她叫包大夫。 她呢,从小那就是娇生惯养的,也得说这人真的是个爱国抗日积极分子,不然,家里那么好的条件,不能来吃这个苦啊。 但是呢,有一点不好,就是啊,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东西,那就没有得不到的。 偏生她喜欢大荒子,结果大荒子这人呢,根本不接她这茬儿,从知道她心意以后,还处处躲着他。 问就是家里有媳妇,而且跟媳妇感情好啊,两情相悦,媳妇肚子里头还揣着个崽儿,马上就要生了。 每次一提起来,大荒子那脸上的柔情,藏都藏不住。 这铁汉柔情,更让包珍的少女心悸动啊。虽然这柔情不是为她,但她就光看着,就觉得,心悦呀! 她没上学堂之前,那可是家里头,给请过私塾先生讲学的。 国学造诣也是很深的,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都不足以形容,包珍的心悦之情啊。 包珍的父母,虽然是支持抗日的爱国人士,但骨子里头,人家还是个家财万贯的大财主啊,人家那家教,跟小门小户就不一样。 自来主张,好马配好鞍,美女配英雄。 所以,包珍从小就有个志向,自己将来,一定要嫁给大英雄,做那人上人。 但是她参加抗联以来,看到的人,不是泥腿子,没有共同语言;就是文质彬彬,一瞅就是小弱鸡。 你想想,那个年代,抗日联军缺吃的少穿的,那身体能好得了么。 即便原来身体好,但是吃的没营养,穿的不保暖,也都瘦骨嶙峋,面黄肌瘦啊。 这一瞅,可不就跟包珍心里头的大英雄,很有差距么。 不然,要说所有能够参加抗日斗争的人,谁还当不起一句大英雄的称号呢! 可包珍想找的大英雄,不是这样面黄肌瘦的人呢。 直到她看见了大荒子。 那大荒子别看他们当胡子的也吃不好,但是,他天生的体格子在这儿呢,膀大腰圆地,虽然长得那是草莽了点,但是个子高,按照现在来说,都得快接近两米了。 体格健壮,人高马大的,那走路的时候,地面都恨不得让他踩得直颤悠。 包珍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啊,这就是自己要找的大英雄啊! 心头熊熊燃起了,一种名为爱情的火焰—— 第402章 恨意 爱情这玩意儿吧,老房子着火固然可怕,小房子着火那也不遑多让啊。 从此包珍就成了大荒子小迷妹,只要没有出任务的时候,包珍就开始对大荒子那是好一顿围追堵截啊。 把大荒子给烦得呀,就真的让人很烦啊。 你说要是他喜欢包珍还好,关键是他对陈秀秀那是情深义重呀。 虽然包珍长得确实好看,就算是陈秀秀没毁容之前,都不好说,就一定比包珍好看。 更何况现在陈秀秀毁容以后,那比普通的农家妇女还要恐怖吓人,自然也更谈不上好看了。 但是人家大荒子本来喜欢的,就不是陈秀秀的容貌,而是除了容貌以外的比方说品德呀,思想呀,内在啥的,这些用言语都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爱情这玩意儿,本来就是这么玄幻,真要让一个人说清楚,究竟到底喜欢另一个人啥,还真的说不太清。 能够说得特别清楚的,那就不是真的爱情了。 比方上喜欢对方的容貌,这就是见色起意,是最下乘的喜欢呀。 大荒子人家那喜欢是高级的,按现在时髦的说法,人家跟陈秀秀那是灵魂伴侣。 再说包珍,本来她喜欢大荒子,就让队伍里头很多想追求她的人不高兴了。 结果呢,大荒子这家伙还不识抬举,竟然敢不喜欢包珍。 他们也都听说过,大荒子家里头那个土匪头子媳妇,那就是个丑八怪。 要按他们那恶毒说法,那陈秀秀可真是连包珍的一个手指头,那都比不上,连给包珍当端洗脚水的丫头,都不够格。 更何况,大荒子居然还敢这样铁面无私的拒绝他们的小公主。 惹得包珍那个伤心呢,常常偷偷躲在背人的地方哭天抹泪地。 这还了得,包珍不光是他们的小公主,那还是救治过他们伤病的大夫啊。 这有着救命之恩在里头的,那当然情分就不一样了。 好几个性子暴躁的汉子,找到大荒子就一顿冷嘲热讽。大荒子生来就不是那能够忍气吞声的人,更何况,人家还当了那么多年的大当家的。 咋地,我家里有媳妇,就这个女的看上我了,我不同意,这就成罪过了,自古以来没听说过这个道理。 你们嫌弃我媳妇?就你们这几个逼逼赖赖地,我自己都没有嫌弃我媳妇,我自己都把媳妇当个宝儿,你们有啥资格嫌弃! 男人之间,那要是想讲明白道理,那就是谁的拳头大,谁的拳头更硬,谁的道理才对。 所以几个汉子,那家伙地,可被大荒子给修理惨了。 别的想替包珍出头的男人,这一瞅,大荒子这是硬茬子呀,惹不起,惹不起! 更何况,大荒子那可不是光杆一个,过来参加抗联的,人家是带着自己亲弟弟,还有一大帮子手下弟兄们一起来的。 这是人家手下留情,不然,人家带着一大帮子人修理他们,真让领导追究起来,打他们想必也白打。 因为他们自己做的这事儿,那就不占理啊,这是逼人家休妻另娶啊。 你看,这些人也知道,自己替包珍出头,硬让大荒子喜欢包珍这事儿,是没道理可言的。 可人就这么奇怪,他们还就因为这没理的事情,去找人家大荒子理论。 结果,理论不成,反而被痛打了一顿。 这些人被大荒子给揍得蔫蔫地,可算消停了。 包珍不乐意了呀,她本来就是特意,让那些肯替她出头的人,看见她哭的。 至于说让别人都认为她是偷偷地哭,那当然是,她专门找那会有战士经过地僻静的地方,故意让人以为她是偷偷地。 其实大家要是好生想想,未必不能揭穿她的小心思。 只不过,一般人对于美丽的人也好,美丽的事物也好,都愿意把她往好了想,会自动替她脑补出来一套,对她有利的戏码来,人为地以为,包珍就是受委屈了,不受委屈,小公主能哭么? 其实呢,委屈个屁老鸭子呀! 到现在这种情况下,包珍已经不是单纯地求爱不得的那种痛苦了,而是没有爱,只有求不得的恨意了。 自来就没有她想得到的东西,得不到的时候。 可偏偏在大荒子这里,她没有求到不说,还接连受挫,就恨呢! 大荒子多灵敏的人呢,你看他是个糙汉子,可心思细腻着呢。 直接就去找领导,把情况一反映。 这种喜欢,已经影响到工作了,更影响到了战友情,那这就不是个人的私事了好么。 领导也极其重视,听了以后,就找包珍,核实情况,一顿推心置腹地劝导啊。 劝导完了,领导都不由得仰天长叹,姑娘是好姑娘,奈何一根筋呢! 这包珍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呀,现在抗联缺医少药的,难得有这么一个大夫,领导也不希望因为这个事情,影响到包珍的工作。 相对大荒子来说,包珍在队伍里头的时间长啊,而且,那可是比大荒子更加不可替代,毕竟当时能打的汉子多,可会医术,还肯来抗联的人,那是凤毛麟角啊。 更何况,人家包珍那群众基础可是杠杠地。 听说包珍被领导约谈,这些人都有点不高兴了。 大荒子到没啥,自己拒绝也拒绝过了,也跟领导汇报过情况了,那再有啥事儿,可就别怪他了。 再一个,他来是为了抗日的,可不是为了应付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的。 所以申请调换地方。 领导也为难呀,当初分过来的时候不知道,以为这就是个傻大个,谁想到人家大荒子,这有勇有谋,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一员猛将啊。 几次都是因为有大荒子出谋划策,身先士卒,才击退了日本鬼子的围剿。 真要是因为这件事情,把大荒子推到别的队伍里头去,领导还真舍不得。 可不让人家走吧,这还有个包珍,对人家纠缠不休的。 就刚才领导规劝包珍,小姑娘还哭天抹泪地,不肯承认错误。 就头疼。 领导也没有好办法,就想着,不然就先这么拖一拖,没准时间长了,俩人就没事儿了呢。 谁想到,就是他这么一拖,可把大荒子给害苦了。 第403章 毒计 要说大荒子咋被包珍害苦了呢? 这就得提到他们的一次战斗了。 战斗打响在大杨树屯。 他们护送一些伤员,结果不知道咋地走漏了风声,半夜跟日本鬼子来了个遭遇战。 本来包珍她们几个女战士和伤员,领导的意思,是让她们从东路先撤退,他们这些战士打掩护。 另外几个女战士听从命令,扶着伤员先撤了。 包珍呢,也不知道她是咋想的,就没撤。 不光没撤,还悄悄跑到大荒子的背后。 大荒子看见她了,也没多想,小姑娘么,还是个大夫,虽然前一段时间,因为追求自己的事情,闹得不太愉快。 但是大家都是战友,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好闹得太僵。尤其这还是个小姑娘,战斗打响了,她害怕躲自己身后也很正常。 但是呢,大荒子也藏了个心眼,毕竟听说过陈秀秀堂哥,就是被勤务兵从身后打冷枪给杀害的。 所以,对于一切出现在他身后的人,他都分着一份心注意着。 也是大荒子命不该绝,更是他这一份防备心,最后救了他自己一命。 就说日本鬼子那比抗联战士人多,抗联的战士们,只能且战且退,不然真要跟日本鬼子硬杠,这些人说不定都得葬送在这里。 这退的时候呢,包珍就在大荒子身后,肯定得她先退,大荒子才能后退呀。 结果呢,包珍也不知道是出于啥心理,一把就把大荒子推出去了。 你就说这包珍多缺德吧,大荒子本来是藏在一棵大树后头,朝日本鬼子开枪还击的。 包珍把他这么突然往外一推,正好推到日本鬼子的枪口下了,日本鬼子一枪,就把大荒子给干倒了。 这幸亏大荒子始终提着一份注意力,注意着包珍呢,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推,大荒子刚好还来得及,来个后滚翻。 不然,这一枪就打脑瓜子上头了,那肯定当场就得脑浆崩裂,没个救了。 那大荒子块头多大呀,这一倒下,砸的雪地上都是一个大坑。 包珍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倒地不起,血流汩汩地大荒子,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包珍还真没有想害死大荒子,只是下意识地,也不知道为啥,就鬼使神差般地,或者是不甘心,或者是大荒子的拒绝让她羞恼,或者就是长期求而不得产生的强烈恨意,让她失去了理智。 就在枪声最密集,大荒子最专心致志,对日本鬼子还击的时候,把大荒子给推到了日本鬼子的枪口下面。 包珍心虚地四处张望,发现抗联战士们,都在专心打日本鬼子,没人注意到她刚才的举动。 心里虽然毛毛地,但是她也不想大荒子死啊,就猫腰跑过去喊一个战士,那个战士一瞅,大荒子倒在地上,那血都把雪地给染红了。 赶紧跑过来,背是背不动,大荒子实在是太高大了,只能拖着往后头跑。 好容易边还击边撤退,抗联战士们回到了驻地。 大荒子这伤情就非常严重了,子弹从肋骨打进去,不知道里头啥情况。 包珍就是个学护理的,根本就不会外科手术。 还幸亏二荒子听说了大荒子的事情,从他们驻地带来了一个医生,不过也就是简单地取出了子弹,别的,这个医生也没办法。 没医疗设备,更没药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二荒子看大荒子这病情,恐怕在这里就是等死了,他赶紧向上级建议,因为天宝镇距离这里非常近便,可以考虑把重伤员统一送过去。 一来,那边敌情没有这边凶险,二来,伤员可以得到更好的治疗和照顾。 上级听取了二荒子的意见,连夜把重伤员就给转移到天宝镇来了。 二荒子也担心哥哥能不能熬过去,可当初他跟大荒子没有分到一个驻地,他们那边人手短缺,根本就离不开。 只能含着眼泪,目送大荒子离开驻地。 包珍以为她的动作没人看到,其实有一个人就看到了,这个人是谁呢? 就是方得水。 因为他特别爱慕包珍,即便是在激烈的战斗之中,也时刻关注着包珍的安危。 结果就看到了包珍推大荒子那一幕。 但他是包珍的头号舔狗,更何况,他还有着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即便看见了,也没有对任何人讲。 甚至为了包庇包珍,怕大荒子被救过来,说出是包珍推的他。 在来天宝镇的路上,几次想趁人不备,对大荒子下手。 他认为,只有死人才不会讲出事情的真相来。只有大荒子死了,才能永远的,不让人知道包珍曾经做过的事情。 但是因为大荒子的伤情实在紧急,所以,路上走得特别急,护送的人还特别多。 谋杀大荒子的事情,方得水实施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这一个是护送的人比较多,不好下手,二就是方得水自己本身就是个重伤员,行动受限。 方得水几次谋杀大荒子不成,又想到了一条毒计。 就是拼命散播大荒子和包珍的恋情,好让大荒子的媳妇陈秀秀,对大荒子生出芥蒂。 这样,照顾大荒子的时候,必然没有那么尽心,那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或者趁陈秀秀她们疏忽大意的时候,自己偷偷弄死大荒子,以绝后患。 或者,根本就不用自己动手,光是陈秀秀怠慢大荒子,不给他好好请人治疗,就能耗死大荒子,那样,根本就不用自己再动手了。 跟他一起来的那些重伤员,也好多都在受伤的时候,被包珍照顾过。 所以,听见方得水造谣的时候,他们也就没替大荒子解释。 至于大荒子昏迷的时候,不喊陈秀秀的名字,而单纯喊包珍的名字,则是想提醒大家,包珍是害他的罪魁祸首。 只不过,大家都被方得水给误导了,真以为大荒子跟包珍有私情呢。 不然为啥即便昏迷了,还惦记着包珍呢。 就连陈秀秀跟三荒子都有点拿不准,更何况别人了,是吧。 当然,包珍害大荒子这件事情,蔡曼丽是不知道的,她只是讲了讲实际情况,替大荒子辩白一下。 证明大荒子没有背叛跟陈秀秀的感情。 不然,你说陈秀秀这孩子都快生了,还这么为了大荒子的安全,甘愿做诱饵。 谁不得说,任是谁娶了陈秀秀,都是真值得啊。这是拿命在替大荒子开路啊! 这么重情重义的女子多么少见呢,尤其还是在风闻自己丈夫,已经另有所爱的前提下。 都是女人,蔡曼丽为了抗日,也是常年见不到丈夫跟孩子,知道女人的苦,说出来,也是为了安慰安慰陈秀秀。 不然,母亲心情不好,也影响肚子里头的孩子不是。 她们在这儿一边闲聊,一边机警地四处探看,看有没有日本鬼子埋伏她们。 另一边的董翠花和刘胜利,也在严阵以待,日本鬼子的突袭—— 第404章 犯难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咱再说回董翠花,跟刘胜利商量完了如何对付,日本间谍的事情,董翠花就开始着手策划了。 首先董翠花就去找她联络的那个黑道小头目。 要说这黑道小头目,可还是咱们的老熟人呢,是谁呢? 这个人呢,就是跟田瘪谷在一起,贩卖小漫画的大猛子。 他咋来奉城了呢,这还得从他跟刘玉蓝分开讲起。 他把被陈秀秀从日本鬼子手里头,救回来的刘玉蓝送到了‘在家里’以后,不是从刘玉蓝手里,按照他俩之前的约定,拿到了一把手枪么。 这手枪你看在别人那里,可能作用没那么大,在大猛子手里头,那作用可大了去了,至少救了大猛子跟田瘪谷的两条小命。 这是咋回事呢,这不是大猛子,现在纯粹靠田瘪谷给画小漫画,然后他负责出去兜售为生么。 要说田瘪谷这小漫画,那但凡是个男人,真是无论贫富贵贱呢,都值得拥有一本珍藏起来啊。 当然,人家那有钱的地主老爷,收藏的指定是精装版;那没钱的卖苦大力的汉子,准定收藏的是粗制滥造的简装版。 这钱让大猛子跟田瘪谷赚的,那是海了去了。 俩人纯粹暴发户啊。 就说他俩没权没势的,让人给盯上,那还不是早早晚晚的事情么。 可巧大猛子刚拿到这手枪,在兜里还没捂热乎呢,来贼人了。 那家伙地,好几个壮汉,就在半夜里头,那是破门而入啊。 你就说那时候世道多乱吧,可不像现在,你喊个救命啥的,有人报警,还有人帮忙抓匪徒的。 那旧社会,人人自危,没人喊救命,都恨不得走道紧贴墙根走,千万别让人注意到自己,再把自己给祸害了啥的。 更何况,这半夜三更地,有人喊救命,家家都赶紧起来查看,自家的门栓是不是拴紧喽呀,要是没拴紧,那赶紧拴紧了; 如果已经拴紧了,那可千万躲屋里头,安生眯着吧,千万别吭声,更别出头。 旧社会那社会秩序就崩乱如此啊。没律法,乱世人命如草芥,顾自己个都顾不过来,别人家的事情,谁敢管,谁敢乱掺和呀! 万一牵连到自己,有可能连咋死的,到时候都不知道啊。 所以,大猛子和田瘪谷,那只能靠自救了。 不然,喊破喉咙,没人来管,有啥办法呀! 所以这枪,一下子就派上用场了,大猛子这时候,也顾不上开枪会不会引来日本鬼子了。 那家伙地,“啪啪啪”就几枪,当场就撂倒两个,其他几个人一瞅,这没听说大猛子这家伙,手里头有枪啊,早知道,自己说啥不能来呀。 这来了,大猛子拼起命来,不管不顾地,这不是送死么。 剩下没被枪打中的人,呜嗷喊叫,屁滚尿流地就撒丫子嗷嗷跑了。 他们是跑了,可这地方,大猛子跟田瘪谷不能待了,有枪声,有死人,肯定会引来日本鬼子。 那日本鬼子一来,他们还能有好么。 跑吧! 他和田瘪谷也就只顾得收拾了点钱财,也跟着撒丫子嗷嗷跑路了。 这往哪里跑呢,田瘪谷肯定没啥主意,他是一切都听从大猛子的。 大猛子一咬牙,一跺脚,现在他俩跑到那偏远农村,肯定是不行了。 越是这种乱的时候,越不能往农村跑。因为农村这人口啊,住户啊,家家都熟悉,冷不丁来俩陌生人,那可太打眼了。 跑就只能往更大的城市跑,不然咋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呢。 那大城市每天来来往往地那么老些人,他俩就算突然跑过去,那也就跟大海里头,突然滴答了两点小雨滴,根本就引不起来旁人的注意。 可要是跑到那农村,那就跟往河沟子里头扔了两颗深水炸弹,一下子就露陷了。 所以他俩就跑奉城去了。 这奉城可是东三省最大的城市啊,他俩到了这里,那可真就是土包子进城,瞅啥都那么新奇。 田瘪谷别的啥也不关心,就关心,到哪里能够学到好的画技,再好好找几个地方,听听妓女们的壁脚。 好为他的小漫画事业,增光添彩,添砖加瓦啥的。 大猛子那想的就多了。 过去他就是跟黑道上的人打交道,可从来没说要加入黑道。 他总觉得,那加入黑道,可就得听人家老大的吆喝了,不自由。 人家让你干啥你就得干啥,既然是黑道,免不得让你干些昧良心的事儿,你要是不干,还不当场直接被打死喽。 哪有现在这么舒服啊,有钱,还自由。 可经历了被劫匪,半夜破门而入的事情以后,他感觉到自己悟了。 光跟黑道的人打交道还不行,你不是人家的人,人家拿完钱,不管他还是好的,万一人家也想弄死他,再抢了他的钱财呢,那他根本没地方伸冤呢。 想赚点钱,还是想安全地赚点钱,那就得有个依仗。不然,连小命都保不住。 但是白道这就不要想了,想也没门路。他跟田瘪谷俩人,那就是刚进城的俩土包子,要人脉没人脉,要啥没啥的,想给白道上的人进贡送个孝敬,都找不到人家大门往哪边开。 左思右想,大猛子为了以后,自己跟田瘪谷的生命安全,考察了又考察,最后决定,加入奉城地下的一个黑道组织。 要说偌大个奉城,那黑道上的帮派可不算少,大猛子加入的这个叫虎啸帮,还算是黑道里头,口碑好一点的。 刚开始去,那大猛子就是个小喽啰,啥也不是那伙的。 人家看他是刚加入的,也不咋信任他。一个不知道大猛子到底能力咋样。 第二呢,大猛子当初能加入进来,是因为他花钱,贿赂了黑道里头的一个小头目,这花钱进来的,人家也不大放心他。 交给他办的事情,无非是,去东边的屠夫家里头,勒索两块五花肉来;去西边卖鸡蛋的,硬拿几个鸡蛋,这样的鸡毛蒜皮小事儿。 也是大猛子走运,可巧有一天,来了几个日本浪人。 这些人到了黑道的地盘上,那也是嚣张跋扈的不得了。 他们来了以后,要求这黑道的老大,这老大叫黄彪,给他们搜集中国的古玩字画。 当然,人家这搜集了以后,肯定是不给钱的。至于黑道的人,你们是怎么把这古玩字画拿到手,再送到日本浪人那里去,日本浪人可不管这个。 而且这搜集古玩字画,还有期限和数量,每个月搜集多少都有规定。 临走的时候,人家还恐吓他们,如果不能按时完成任务,就死了死了滴。 啊这······黑道老大黄彪可犯了难了。 第405章 损招 别看他黄彪是干黑道的,可那也是被日本鬼子给逼得没办法。 黄彪本来家里也是有娇妻爱子的,就说有一天,黄彪的妻妹结婚,这黄彪的媳妇,做为长姐,肯定得回娘家帮着忙活忙活呀。 结果领着他们小儿子去的路上,就被日本鬼子给抓走了。 抓她们娘俩干啥呢,喂大狼狗。 这队日本鬼子是刚来这里驻扎的,养的那大狼狗,为了保持凶性,都是用活人喂的。当然这活人,那都是用的中国人。 出来看抓哪个人方便,就抓哪个喂。 都是随机的,这天就把黄彪的老婆孩子给抓去了。 那就是把人使劲往前头撵,让你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能跑多快就跑多快,然后放出大狼狗去追咬,最后把人活活咬死呀。 日本鬼子在后头跟看戏的一样,如果跑得慢了,他们还在后头拍手加油让人快点跑,他们好看个乐子。 跑得快了,日本鬼子看大狼狗咬不到人,他们就“啪啪”两枪,把人双腿打断喽,好方便让大狼狗撕咬。 日本鬼子这帮杀千刀的,就该到阎王殿里头,让那牛头马面给放到油锅里头炸!下十八层地狱挨那千刀万剐! 就缺了十八辈子的德呀! 黄彪的媳妇跟孩子,就这么被日本鬼子养的大狼狗,活生生给咬死了。 那真是肠穿肚烂,内脏都被掏出来,扔得满地都是,血肉破烂不堪,支离破碎的,都快看不出来人样了。 黄彪本来也要去老岳父家里帮忙,可眼瞅着要下雨,他们家呢,在城外头还有一亩多地黄豆,收回来晾在院子里头。 就说,自己把黄豆给收了,省得万一下雨了,再把黄豆给淋了雨,可就卖不上价钱了。 再是兵荒马乱,这人也得生活呀,不然没钱,拿啥吃饭穿衣服呢。 黄彪自己把黄豆收进屋子里头,再去岳父家,媳妇跟孩子着急去帮忙,就先过去了。 等黄彪收完了黄豆,到了岳父家里头,左等自己媳妇跟孩子没到,右等也没到,彻底慌了。 这外头兵荒马乱的,自己很不该让媳妇跟孩子自己来岳父家,本来以为自己家到岳父家,也就不到五百米距离,抽袋旱烟的功夫都不够,就能到地方。 自己也是紧赶慢赶跟来的,谁能知道,就这么会功夫,人就找不到了,这得赶紧找啊! 岳父家喜事都没办好,赶紧央求邻居亲戚啥的,帮忙找啊。 找来找去,知道了,日本鬼子放的大狼狗,给活生生咬死了。 当场黄彪那老岳父就厥过去了。 疼啊,自己好好个闺女,活生生没了,可自己还没那能力去给闺女报仇。 即便有能力,也不敢去呀,自己还有一大家子人呢,万一去了,这不是给家里人招祸么。 又气又疼又恨,当天,人就没了,啊这就喜事变丧事了。 老岳父有顾忌,怕给家人招祸,可黄彪没这顾忌,他爹娘早都没了,现在媳妇孩子也让日本鬼子给祸害死了,还死得那么凄惨,家里就剩他老哥一个。 那时候的小老百姓,上哪里能弄到武器呀,最多就是菜刀锄头啥的。 黄彪知道,就这武器,根本没用,估计还没到日本鬼子跟前,就被人家给一枪崩了。 所以这家伙地,他就蛰伏起来了。 也不知道怎么地,让他钻营来钻营去,弄了个给日本鬼子驻地送菜的活计。 那时候,吃的没现在这么多花样,尤其东北那地方,就是土豆子大白菜,茄子豆角西葫芦啥的。 黄彪为了弄到送菜的差事,把自己手里头的一点积蓄都给花没了。 最后,偷偷背着人,找到他大舅哥,要了一点钱,小声跟大舅哥说: “这钱,我不是借的,算我要的。 我呢,拿这钱,给你妹子和外甥,还有我那老岳父报仇去。 我知道你也不宽裕,但我现在没法子,只能跟你要点。 如果半个月时间,你没听到关于我啥不好的消息。那我家那房子跟地,都算你的了,我把房契地契现在都给你。 但是要是你听说了啥,我不好的消息,那你千万别去拿房子跟地,就说我早就跟你们断交了。 等日本鬼子从这里走了,你再去收房子跟地。 从今天开始,无论成不成功,我都不会再回来了。你呢,无论别人问你啥,一问三不知就行了,千万别说咱俩见过面,千万记住喽!” 说完,从怀里掏出了房契地契,一把塞给大舅哥。 要说他为啥不卖了这房子跟地弄钱,非得跟大舅哥要钱呢。 那时候兵荒马乱的,日本鬼子猖狂得整天杀人放火的,这队日本鬼子还是暂时驻扎在这里的,不一定啥时候,就去别的地方驻扎了。 他就怕卖房子跟地的功夫,日本鬼子去别的地方了,那他找谁报仇去呀。 过去那卖房子跟地,可也得不少时间呢,都是看了又看,比了又比才能决定的。 这时间,黄彪等不了。 所以只能跟大舅哥要点钱,把房子跟地给大舅哥。 大舅哥抹一把脸,他自来知道妹子跟妹夫感情好,自己没啥能耐,不敢给妹子报仇,妹夫肯为了给妹子报仇,那自己肯定支持呀,要么咋说一母同胞呢,他跟妹子感情好着呢。 就是可叹自己没啥能帮忙的。 这房契地契,自己更不能要,只当是为了安妹夫的心,先替他收着。 如果妹夫能够平安归来,将来还给他。 当然,如果不能平安归来,那自己也怕他连累自己家里人,所以更不能要了。 至于妹夫要的钱,只当是自己为了妹子,尽的最后一份心力了。 紧紧握了握黄彪的手,道声珍重,俩人鬼鬼祟祟地,分道扬镳。 黄彪用从大舅哥手里要的钱,偷偷买了砒霜,借着送菜的机会,给下到了日本鬼子的饭菜里头。 他本来也想给大狼狗下点药,可这大狼狗专门吃活人,没法子下手,只能悻悻作罢。 下完药,黄彪都没敢等结果,嗷嗷就撒丫子跑路了。 直接一气跑到奉城。 到了奉城,他一个外乡人,没啥手艺,想出苦大力都没人用,最后无奈,加入了虎啸帮。 黄彪给日本鬼子下过砒霜,不管药没药死,那都等于是杀过人的人了,跟平常人就不一样啊,他敢干呢。 一来二去,虎啸帮里头原来那个大哥老了,岁数大了,钱也敛得差不多了,就萌生了回老家享福的念头。 他回老家不要紧,这虎啸帮的弟兄们,还得以此为生啊,不能群龙无首。 于是就把黄彪给整上台了。 手下的弟兄们,也都挺支持他的,毕竟这人敢打敢杀,为了争地盘,敢下死手。 就算是面对他们这些深恶痛绝地日本鬼子,那也是当面热情谦卑,背后悄悄捅刀子。 这个捅刀子,就是字面意思,真捅,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捅。 所以,底下的弟兄们,就服这样胆大包天地老大哥,那是更加热烈支持他上台了。 且说大猛子看日本浪人走了以后,黄彪这脸色,那可不是一般的差,而且嘴里头,不干不净地痛骂日本浪人。 大猛子就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黄彪不是不喜欢,给日本浪人搜集古玩字画么,那这题自己会做呀。 于是,就给黄彪出了个主意。 黄彪听完了以后,一竖大拇指:“你这招够损,也够高,啊哈哈哈哈。” 第406章 建议 大猛子出这主意,为啥黄彪又是竖大拇指,又说他损,还说他主意高呢? 因为大猛子这招儿啊,还真是损又高啊。 具体是啥招儿呢? 大猛子跟黄彪献的计策,就是让人去找那黑市里头,找专门做假画,假古董的工匠手艺人,来做假的东西,给日本鬼子。 他们不是恨日本鬼子么,可还反抗不了日本鬼子下的命令,毕竟,这黑道上的弟兄,可不是就他俩人啊,要是就他俩人,那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跟日本鬼子拼了。 可弟兄好几千弟兄,都拖家带口地,暂时他们拼不起啊,就只能憋屈着,替日本鬼子搜集这古玩字画。 可这谁能甘心呢,虽然是被逼无奈,可那些古董,字画,玉器啥的,那可都是中国人的,都是老祖宗留给后辈的礼物,可不是为了让日本鬼子糟蹋的。 所以,你不让我们给你们搜集么,那我们给你们搜集呀,不过,我们这里的黑道兄弟,那可都是莽汉子,没得文化,即便日本鬼子发现了是假货,那也最多治他们个没眼力见的罪,不至于要他们的命。 为了底下弟兄们的安全,黄彪虽然恨不得生吞了日本鬼子,啖其肉,饮其血,也只能暂时忍耐。 当然了,他们这做假的,为了逼真,那还真就得去访听,这奉城里头,到底有谁家,有那真的古玩字画。 或者不是真的,是仿造的也行,只要名声在外,他们就可以派人,去硬要也行,还是稍微花点小钱也行,或者威逼恐吓也行,反正,就是使出十八般武艺,务必把这东西,给弄到手里头来。 不然你当日本鬼子是傻的呀,一没听说你出去访听谁家有这东西;二没见你去要。 咋地,你这所谓的古玩字画,还能凭空出来,是吧。 他们呢,根本也不是真的就给日本鬼子干活,说人家存的那古玩字画啥的,都是家底子,你就这么硬从人家弄来了,那不是损阴德,缺德缺大发了么。 其实,人家这大猛子,还真不是。 为啥呢,你也不想想,这满奉城都能知道的,家里头藏了古玩字画的人家,即便他们不上门去要,那等日本鬼子上门,那还有个好? 至少他们上门要,要到东西就得了,绝不会伤人性命。那要是日本鬼子上门,不给整个家破人亡,都是好的。 再加上,已经在奉城里头收藏古玩字画,有了名气的人家,那本来就是日本鬼子的重要目标人物,他们把东西弄来,未尝不是对那些人家的一种保护。 而且,大猛子也没想着给日本鬼子真迹,就想着专门找那古玩市场里头造假货的,给他们照着真品,仿造得真实一点。 至于真迹,那肯定他们给藏起来呀,肯定不能给了日本鬼子,这可是中国的瑰宝,咋能给这些日本的豺狼虎豹祸害去呢。 当然,这隔行如隔山,大猛子久在江湖上跑,那三教九流,就没有他不打交道的人。 但是呢,也就稍微知道点咋造假古董,就听说这啥好像有用人尿泡的,有用啥粉末涂的,那再多的,他也不知道了。 至于为啥要真迹呢,说道人家走个过场不行么,反正你也是给日本鬼子假货。 那当然不行了,这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他们是把东西留下了,可主家要是啥时候给泄露出去消息喽。 那日本鬼子一旦知道了,黄彪给他们的是假货,那这些黑道的弟兄们,还不得全都让日本鬼子给突突了呀。 黄彪他们苦苦挣扎,也不过是为了活下去。 能用这个办法,坑日本鬼子一下子,那对于他们现在来说,都是冒着被日本鬼子给嘎了的风险。 再让他们顾忌主人家啥想法,那还叫黑道老大了么。 你以为黄彪是吃素的么,人家那能当上黑道老大的人物,能是啥心慈手软的角色。 现在既然黄彪,同意了大猛子这个建议,那就开始重用上他了。 立刻就让熟悉奉城古玩市场的那些弟兄们,领着黄彪就去了。 这些黑道上的人,那就算是个不起眼的小弟,轻易地老百姓也不敢惹呀。 所以一到古玩市场,悄悄说明来意,就有好些开古玩店的老板,介绍谁谁谁仿造青铜器厉害,谁谁谁仿制古画厉害,谁谁谁伪造古钱币厉害····· 反正把那隐藏在暗处的盗墓贼也好,造假的也好,黑市的倒买倒卖古玩玉器的街溜子也好,都给抖落出来了。 大猛子他们这是暗访啊,就怕让日本鬼子给知道了,那要是知道了,人家日本鬼子也不傻,肯定得想,啊让你们搜集古玩字画,你们现在疯狂招揽造假的,啥意思啊! 所以,这就得偷偷地来。 等把这些人给找齐了,怕人家不小心泄密,或者里头万一有人,跟日本鬼子举报他们啥的。 所以,直接派小弟们,把这些人的家小,都给控制起来了。 你们好好给我们造假,好吃好喝的,供应着你们,家小的安全,我们小弟负责着。 啊,这个负责,大家都明白啥意思吧,那就是控制加监视,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咔嚓的。 这么一来,本来有那不情不愿的手艺人,这下子也老实了,不光老实,还肯踏踏实实好好造假了。 不造假行么,自己高堂老母,娇妻稚子在人家手里头攥着呢,自己要是不尽心尽力,万一这黑道上的老大一急眼,给咔嚓了可怎么办呢! 大猛子这事儿办得,让黑道老大黄彪,那是相当的满意呀。 手底下这么多小弟,也就大猛子想出来损招,能祸害日本鬼子一把,黄彪是只要让日本鬼子吃亏,他就高兴。 大猛子也趁黄彪高兴的当口,提出来,想让自己的兄弟田瘪谷,看能不能安排他,跟着造假的这些工匠们,好生学习一下子技术。 毕竟,田瘪谷那是自己兄弟,那自己又是黑道老大黄彪手底下的人,这不就相当于,田瘪谷也是黑道老大黄彪的人么。 本来黄彪不咋同意,让田瘪谷过去学习。寻思你说你一个也没加入黑道的人,我让你跟这帮造假的在一起,万一你出去不小心说出去了,那黑道这帮弟兄,可是会掉脑袋的呀。 但是大猛子这么一讲,合着绕来绕去,田瘪谷也算自己手底下的人了? 第407章 美梦 那阿谀奉承的话,谁不爱听啊。 大猛子这一顿彩虹屁拍下来,黄彪听高兴了,直接大手一挥,让田瘪谷兄弟来吧,来学习吧! 这是自己人呢,安排上,万一真学会了造假,以后有个啥不便利的,这自己人可以顶上啊! 大猛子一瞅,黄彪同意了他的提议,让田瘪谷过来学习了,那他也分外高兴啊。 他和田瘪谷在奉城人生地不熟的,就算田瘪谷想出去精进画艺,没门路,找不到地方,即便真找到地方,那时候人们都敝帚自珍,那家伙的,别说画艺了,就算是做个豆腐的,都宁可传男不传女的。 就说谁愿意教你一个,非亲非故的陌生人啊。 现在有那会造假的工匠,要是能跟他们学习一下子,那就是祖坟冒青烟,烧了高香,走了大运了。 毕竟在过去,那学会了古玩字画造假啥的,那可真就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呢。 绝对是能发大财的手艺活儿。 那过去造假的工匠手艺人们,那可也都是有真本事的人呢,你就说他要是没有真本事,咋能画出来跟真迹差不多的字画,咋能仿造出来古玩玉器啥的,对吧。 这些造假的人,那手底下都是真有一套的,有的是祖传的,有的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过去讲法不轻传,能够学到真本事的人,那都是不容易的。 能够有机会进去,跟这些人在一起学习,那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情。 即便人家不教你,单单就是让你能在旁边观摩人家作画,或者做器物,那也是一种收获啊。 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么幸运,有这个机会,跟奉城顶级造假工匠们,同一个屋子里头待着的。 看黄彪心情好像还不错,大猛子趁机又跟他提了一个建议。 大猛子跟黄彪提的啥建议呢,这不是他提完给日本鬼子假货,应付差事的事情以后,黄彪二话没说,就提拔他当了个小头目,他吃到甜头了么。 哎,他就觉得,这得让自己越来越有用,才能巩固自己,在黑道老大这里的地位呀。 这不,他跟田瘪谷自从来了奉城以后,那小漫画生意,他俩就不敢做了,停了。 就说那么来钱的买卖,为啥停了呢? 这不是害怕,再干着干着,万一又被人家盯上,再大半夜有啥劫匪,破门而入要杀他俩,谋财害命可咋办哟! 那上次是刚好刘玉蓝,按照跟大猛子的约定,给了他一把枪,这才能反杀那些劫匪,逃出命来。 但是这人呢,不可能总是怀着侥幸心理,认为,啊我上次都逃出来了,这次未必不能再逃出来命来。 可这世间的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那万一呢,万一下一次他俩再遇到危险,就没那么好运了,可咋办呢,是吧! 所以俩人就仗着以前赚了大钱,平时不张扬,低调着点偷偷花,其实也尽够他们俩人,花用一阵子了。 那小漫画虽然外头的买卖停了,但现在田瘪谷悄悄在家里头还继续画着呢,偷偷存着稿,而且田瘪谷经历了那一天半夜,惊心动魄的事情以后,画技竟然还得到了突破。 这次画的就不是单纯那男欢女爱了,还加入了啥劫匪呀,偷儿啊,刑侦呢啥的这些恐怖元素,这看起来,可比当初那单纯的小漫画,更加吸引人了。 有剧情了,而且这还是连续的,恐怖的,那啥情的。就连大猛子这样,天天跟田瘪谷待在一块,知道这满纸都是瞎编的故事的人,都每天抓耳挠腮,心急火燎急着看下面剧情。 你就说,这小漫画要是真的能够东山再起,那肯定能日进斗金呢。 只不过,有了那惊魂一夜,他俩暂时,还真就不敢拿出去卖钱花了。 只能待以后,俩人稍微有点抗风险能力,或者站稳脚跟了,再商量商量,咋样运作一下子。 田瘪谷是个非常勤奋的人,而且他唯一的爱好,就是画小漫画,那是有事没事,得闲不得闲,都要画几张,所以现在,还真是存了好些画稿。 正好大猛子看现在这情形,自己在黑道上,因为献计献策,得了大佬黄彪的信重,那自己何必担惊受怕地,跟田瘪谷悄悄弄那小漫画卖呢,完全可以把这小漫画生意,献给大佬黄彪,然后有钱大家赚呢。 自己和田瘪谷不用承担风险,大佬黄彪还能给自己升官,尤其到时候有大佬黄彪罩着,即便真有人眼馋小漫画生意,自然也是针对黄彪的。 自己只要悄悄眯在黄彪身后,深藏功与名就好了。 这也是通过这次造假糊弄日本鬼子的事情,看出来,大佬黄彪这人,是个不那么黑的,至少能做到,有恩必报。 他要是真把这小漫画生意交给黄彪,那黄彪在钱财上,绝不会短了他们。 而且他跟田瘪谷,说不定会比以前,俩人单干的时候,赚得还多。 因为过去田瘪谷,就负责在家里头画小漫画,只有大猛子一个人,在外头张罗小漫画的推广运行工作。 现在这黄彪可是手底下好几千弟兄啊,加上人家跟别的城市,甚至跟别的省份,那也是有联络的。 这要是把小漫画生意做到大江南北,呦呵,那自己跟田瘪谷还不发达了!嘿嘿嘿—— 他做着美梦,嘴角流下了亮晶晶地哈喇子。 可给黄彪恶心坏了,你说你提建议,你倒是赶紧说呀,人家这大佬,那可也是有好多事情要处理的,哪有那闲工夫,看你在这淌哈喇子呀。 旁边有个弟兄跟大猛子出去跑腿儿,那大猛子从小混迹于社会最底层,极会做人,而且他手里头还有钱。 每次到了吃饭的时候,都花钱请这弟兄几个喝个酒啊,吃个熏肉大饼子啥的。 那奉城的熏肉大饼子,可是很有名气的呀,不过,那时候吃个肉,多奢侈的事情啊,即便是黑道小弟,也不随便可以吃到的。 大猛子能请他们喝酒不说,还请他们吃熏肉大饼子,这是多么深厚的酒肉朋友之谊呀! 这绝不能让大猛子兄弟,因为流哈喇子被老大厌弃了,万一以后老大不派给大猛子兄弟任务了,那自己几个人,上哪里去吃吃喝喝呀。 这必须得提醒大猛子兄弟呀,明显地老大黄彪有点不耐烦了,那眉毛,都跟两条急着要回家翻土的小蚯蚓一样,拧起来了么! 赶紧用胳膊肘子怼大猛子,这有话你可赶紧说吧,可别站这儿,就光顾做你那百日梦啦! 第408章 傻眼 大猛子被这弟兄一怼,激灵一下子,醒悟过来了,这现在还不是开心庆祝的时候啊,建议都还没跟大佬说呢。 赶紧收摄心神,毕恭毕敬地,跟黄彪讲:“那什么,大哥,是这么回事。” 咳嗽一声,擦了擦嘴角可疑地哈喇子:“我有个弟兄,叫田瘪谷,就刚才跟您说,要跟着那些造假的在一块学习那兄弟,他吧,嘿嘿,嘿,是画画的,您懂得吧?” 大猛子眼睛亮亮地望着黄彪。 黄彪心里骂一句,玛德,我懂个屁老鸭子呀,眼皮子一撩:“接着讲。” 大猛子浑身一激灵,关键是黄彪天生就是单眼皮,偏生眼睛黑白分明还极大,这小单眼皮一撩,咳咳,这是不是自己没讲好,把老大给整急眼了? 可不敢再抖机灵,下钩子了。 赶紧往下说:“就是我那兄弟吧,会画那男人女人都爱看的小画。嘿嘿嘿。” 说着,就从那衣服兜里头,掏出来一本过去的存货。当初仓促逃窜的时候,好容易就带出来这么一本,当然是极品精装版了。 黄彪漫不经心地翻开小漫画,这一瞅,那可就停不下来了。 看得那是神魂颠倒,欲罢不能的。 恋恋不舍地翻到最后一页,一瞅,啊这就没了! 玛德,自己还没看够呢! 眼睛瞪得贼大,就问大猛子:“哎,这就是你那兄弟画的?不错不错呀!很好很好,就是你这儿还有么?” 这就是勾起了兴致,还想继续看呢。 大猛子呲牙一乐:“嘿嘿,大哥,暂时没了。哎,我们以前没来奉城的时候,那可是很多很多各种各样的,像这样的小漫画呀。 只不过,我们俩当初是避难来的。 所以,除了一身当时穿在身上的衣服,也就顾得上带出来点钱,和这么一本小漫画了。 唉,这别的,那就没时间收拾啊,着急忙慌地,就跑来奉城了。” 啊,这小子还是避难来的?黄彪来了点兴趣。 那过去加入黑道的人,谁还没有一本血泪史呢。当然,那种天生的坏痞子不算。 过去那世道,民不聊生啊,可不像现在,至少你肯努力,好歹能混口饭吃。 可过去,那甚至有可能越努力越悲惨,你就说咱们这小说里头的陈秀秀、刘玉蓝、仙姑等等这些女人们,她们不努力吗?可还不是一样活得极惨。 所以,时也、命也、运也,能够生活在当下的太平盛世里头,那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过去那旧社会,光是为了活下去,那就得拼尽全身的力气。 要么说这环境越恶劣,越能激发人的求生欲望,越想活下去。 反而是平顺的日子过久了,这人呢,就容易空虚,就像那啥上面整天有人提出问题:我为啥活着呀,能不能给我一个理由? 你就说你自己都不知道活着为啥,老问别人干啥呀,谁也不该你的,不欠你的。 这不纯粹就是吃饱了撑的,闲的慌,净出那幺蛾子,矫情么。 自行车有了,想要电瓶车,电瓶车有了,还想要小汽车。哎,这小汽车有了吧,不行,我不想开皮卡,我想开凯迪拉克。 哎,你不是想一夜暴富开凯迪拉克么,那网上的骗子看到了,来吧,小伙伴,一夜暴富,就看今朝。 然后,然后就被人家给骗得倾家荡产的,别说自行车了,连共享单车都快要骑不起了。 你们瞅瞅我,有个皮卡丘小玩具都能高兴小半年,抱着可哪里给小伙伴炫耀。 那开小皮卡的,都有小汽车了,还瞎得瑟啥呀。 所以这人呢,大多毁于贪念,你看过去那人求的多简单,活着,活着,活着,别饿死。 就这么简单直白。反而那时候很少有人上赶着去做死。 就说生活在这太平盛世,那都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好好活着不好么,作啥妖啊,是吧! 咳咳,咱们闲话少叙,再说黄彪听完了大猛子讲的过往,就是他跟田瘪谷的经历,那也是抽了抽嘴角,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要说这生意值不值得做,那当然值得做呀! 可大猛子这把自己的小心机,摆得明明白白的,你就说,这样真的好么? 那明明白白地,啊我把生意献给你,你给我分点钱,帮我挡着那觊觎这生意的坏人,就让我们弟兄在后头悄咪咪发财得了。 生意是好生意,没准还真能靠这个赚大钱。 毕竟,大猛子信誓旦旦地表示,他那兄弟田瘪谷,现在画的那小漫画,连玉皇大帝,王母娘娘看了,都得一挑大拇指,跟着夸上一声好! 啊这就是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啊! 绝对能够横扫大江南北,无论是达官贵人,英雄豪杰,贩夫走卒,还是老弱妇孺,那都值得拥有这个小漫画! 这牛可就吹得忒大发了,黄彪呢,也不是就全信了大猛子。 他倒是也不介意大猛子有这个心机,那谁把自己能下金蛋的老母鸡给出来,还不藏点子心机呢。 俗话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大猛子要是真没这么点心机,那黄彪还真不一定敢接这买卖呢。 人有贪念,其实并不可怕,只要你还能满足他的贪念,至少还可以愉快地玩耍呀。 怕就怕人家无欲无求,那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遇到了,说不定,那真能要了命啊。 不然咋说人无癖不可交呢。 你说他好酒也好,好吃也好,好穿也好,他还是个人呢,你跟他至少可以讲得通人话。 那无欲无求的人,可不就是仙了么,你跟仙能讲通人话么,你看上的,你能给人家的,人家都看不上,万一就只看上你的命了呢,对吧。 但是想要启动一桩买卖,即便对于黑道来说,那一样也得慎重啊。 别看大猛子讲得那是天花乱坠的,万一不行呢。 这前期的启动,包括人力、物力、财力、人脉等等等等的铺垫,这可都是钱呢。 没钱开路,你就想赚到钱,想屁吃呢! 要想把买卖做好喽,做大喽,这前期投入的资金,绝对不是个小钱。 作为黑道老大,能不谨慎,能不多考察考察么。 这可不是大猛子,跟田瘪谷那小打小闹的,成了赚点,不成赔点。 就说他俩那小生意,扑腾出来的小浪花,能有多大动静啊。 黄彪要干,那可就是大干,一旦失败了,赔了,那可就伤筋动骨了。 所以黄彪就让大猛子:“你回家去,我再派几个人跟着你,把你兄弟画的那小漫画,都给我拿来。 我得先瞅瞅画的啥样,才能最终决定,值不值得我做这门生意。” 大猛子一听,那可真是喜出望外呀,只要大佬肯看,那他就有信心,这买卖,大佬肯定会做。 哎,他就是这么对田瘪谷画的那小漫画有信心。 那他早就实验过了,多少人都为了能第一时间看到田瘪谷新出的画作,寒冬腊月地,等在店铺外头,边瑟瑟发抖,边满怀期待,就为了一睹为快。 他当下喜得那是见牙不见眼的,赶紧招呼几个平时关系好的,包括刚才拿胳膊肘子怼他的那兄弟,美滋滋地就回家了。 结果到家一瞅,妈耶,大猛子顿时就傻眼了—— 第409章 为难 为啥大猛子傻眼了呢,你就说他进屋看见谁了吧? 他看见田瘪谷他老爹田家昌,和田瘪谷的老娘了, 那还有一屋子的壮汉。 这些人押着田瘪谷,就要往外走呢。 你说大猛子能不傻眼么。 人家爹娘找来了,要带自己儿子走,他也拦不住啊!那这田瘪谷要是跟着老爹老娘回家去了,自己跟黄彪谈的那小漫画生意可咋办呦! 眼瞅着马上就要成功了,他相信,只要黄彪看了田瘪谷新画的这漫画,绝对会同意。 结果,万万没想到啊,这田家昌竟然跑奉城来,带人要把儿子给领回去,你说这可咋整! 饶是大猛子平时能言善辩的,咋说也算得是个机灵人儿,也不知道此时该说个啥好了。 要说他跟田瘪谷俩人,处了这么长时间了,那也不单纯是田瘪谷画小漫画,他负责销售出去,那点子合作的情分了,自然也是掺杂了很多的感情。 比如友情啊、爱情啊、亲情啊啥的,可以说都有。 况且,自从上次经历过,那劫匪黑天半夜地破门而入的惊魂夜,加上俩人一起逃难来奉城,相依相守,相扶相帮,感情更加深厚了。 即便没有小漫画的事情,他也舍不得,就让田瘪谷这么离开自己呀。 虽然吧,田瘪谷丑了点,呆了点,闷了点,但是这也不算毛病,骨子里头,田瘪谷还是很可爱的。 可这自己咋开口留下他呢,大猛子挠了挠头,那个拿胳膊肘子,怼过他的兄弟小声对他说:“哎,你说的这个人,就是你兄弟呀?那啥,他爹娘要是给他领走了,那咱们老大不得急眼呢!” 挤挤眼睛:“是吧!” 你看黄彪没啥事的时候,是个好黑道大哥,那家伙和蔼可亲地,善解人意地,礼贤下士地,可你要真是触碰到了他的利益,或者坑了他,那可就是一匹十足的恶狼啊,咬不死你都不带松口的。 这兄弟可也是好意,就怕大猛子新来没多久,不知道黄彪的可怕。 但是呢,他也不敢太直白地,就说黄彪咋凶狠恶毒,也就敢这么稍微隐晦地提一嘴。 说完,自觉已经对得起这些天,大猛子带他吃的那些好酒、好熏肉大饼子了,把嘴一闭,那家伙地,闭得那个严实呀,跟蚌壳一样,一声都不再吭了。 大猛子多鬼道呀,从小就是混江湖的,这弟兄的意思,他能听不出来么。 既然已经答应老大黄彪,会把小漫画给带过去,而且也答应让田瘪谷给画小漫画,现在只能是老大瞧不上,不做这桩生意行。 但是他跟田瘪谷要是不配合,敢跑喽,放老大的鸽子,小样儿的,老大有八百条理由弄死你没商量。 就说现在如果他敢放走田瘪谷,那接下来,田瘪谷,包括他老爹老娘,和那些壮汉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能不能够平安走出奉城,都是一回事儿。 咋地,黑道老大给你面子,想看你的小漫画,想用你,想做这桩生意,你临阵脱逃,你这把黑道老大的面子,当鞋垫子踩了呀! 老大刚一要看,你就回家,就说你是不是瞧不起老大! 那不弄死弄残你,那都不叫混黑道的。 别管旧社会还是啥时候,那混黑道的都没啥好人就是了。好人谁有那个胆子混黑道,对吧。 尤其能够坐上黑道帮派第一大佬的男人,那可不是靠心慈手软,面冷心热啥的当上的。 现在大猛子就是骑虎难下,让田瘪谷走,那可能有危险;不让田瘪谷走,那人家爹娘也不能愿意呀。 他现在都有点后悔了,你说自己嘴,咋就他娘的那么欠呢! 就不能晚些时候,再跟黄彪讲小漫画的事情么,非得刚才就得吧得吧地跟人家全讲喽。 现在大猛子真想煽自己俩大耳光,你说自己这不是要害了田瘪谷一家人么。 人家田瘪谷他老爹田家昌,那可是带了好有二十几个壮汉来的奉城,这不接回去,肯定不能善罢甘休。 自己要是照实了说,黑道老大黄彪有可能不会放他们走,估计仗着带的人多,田家昌许是还不会相信呢。 可自己跟田瘪谷那关系,就算不为了他爹娘考虑,也得为了田瘪谷的安全考虑呀。 犯愁啊! 要说田家昌咋知道田瘪谷在奉城呢。 这得说无巧不成书,这还跟刘贤有点关系。 话说刘贤在家处理完,跟他媳妇的事情,也把他媳妇从家里撵走了,这就又在家盘桓了好几天了。 这男人么,只要出外头混过了,但凡不是个佛系的,没啥进取心,功利心的,那就再也在家待不下他了,那心在外头,都混野了呀。 你就说陈家磨坊这小村子巴掌大个地方,从南头走到北头,从东头走到西头,这都有数的距离,哪里赶得上城市里头有意思呀。 又是一起并肩战斗过的哥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又是各种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又是桃红柳绿满天彩霞······那每天过得多精彩呀。 这陈家磨坊给他都快待得脑瓜子上头长蘑菇了,就憋屈呀! 他就跟刘道云讲:“爹呀,我这在家待的五脊六兽的,身上都快散架子了,再这么待下去,我整个人都快待废了。” 刘道云也年轻过,自然很能理解刘贤的想法,而且本来这就是个嗣子,自己又不是亲爹,自然是刘贤想干啥就干啥,并不阻拦,只嘱咐他在外头多长个心眼,注意着安全就好了。 就这么地,刘贤跟刘道云两口子知会一声,又好好跟自己这失而复得的女儿四妞,也就是在陈家,叫过湘莲的小丫头,亲香了几天,他就来了奉城。 好巧不巧地,在街边看见田瘪谷,仰着一张大瘪谷脸儿,看人家店铺前头挂的那画呢,那神情专注的,就别提了。 就说田瘪谷都失踪这么长时间了,那他老爹田家昌能不可哪里找么。 但凡有那乡亲们出村子的,去镇上,或者去城里的,反正甭管是去哪里,他听说了,都会拜托人家一下子,如果见到了田瘪谷,一定要知会他一声,当然也不是白拜托的,多少给人家拿点东西,表示一下感激。 毕竟,空口白牙的拜托人家,他也怕别人不精心呢。多少拿点东西,这人家即便是为了面子情,许也能多注意点不是。 听说刘贤也出门,田家昌跟他媳妇,紧赶慢赶地跑来了,知道刘贤是在外头,见过大世面的人,轻来轻去的给人家东西,人家还真不一定能瞧得上。 他们过去给别人拿的,要么是十来个熟鸡蛋,让人家路上打个牙祭,要么是点新下来的瓜果梨桃啥的。在乡下,给这些东西就算不错了。 但这些对刘贤来说就不行了。 那这可拿点啥东西好呢,田家昌俩口子可犯了难了。 第410章 跟踪 田家昌两口子琢磨来琢磨去,就把主意打到四妞身上了。 刘贤是见过世面的大人,可能会瞧不上自己拿出来的东西,那送礼给孩子呢? 只要孩子能表示喜欢,是不是肯定比给刘贤送礼,更让他高兴。 谁家还没个孩子呢,这家长的心理,想必也是共通的。 这家伙地,连夜就开始发动家里那长工们的媳妇,给刘贤亲闺女四妞,做了一套小红花棉袄棉裤,还有小虎头鞋,过去旧社会那乡下,都喜欢红花的布料做的衣裳,喜庆么。 又给孩子配了一套银手镯、银耳环,就来了刘家。 那当着刘贤的面儿,田家昌夫妻俩好一顿掉眼泪呀,孩子丢了,失踪找不到了,爹娘可不就跟被剜了心头肉一样疼么。 这家伙伤心的,把刘贤都给整得感同身受了。他这闺女四妞,不是当年也以为出天花没气了,被他给扔了么。 幸亏让陈家给捡去了,才留了这么一条命。要不然按照刘贤现在这情况,那准定就没孩子了。 现在好歹找回来四妞,虽然是个女孩子,可这失而复得,那是倍加珍惜啊,别人问他,还要不要再讨一个媳妇,好生个儿子传宗接代啥的。 那是刘贤不想么,他那不是没有鸟蛋了,先天条件不允许了么。 所以,那些媒婆一来家里给他保媒,刘贤就义正词严地来一句,闺女也是传后人! 我这闺女好悬没死喽,现在好容易找回来,绝不给她娶个后娘磋磨她! 那些媒婆也是女人呢,这听了刘贤的话,感动得当场就眼泪汪汪地,直说四妞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果然应了那句老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更为难得的是,刘贤这亲爹还又这么好,为了闺女不受后娘磋磨,连媳妇都能不娶。 就说这样疼孩子的,尤其是疼女孩子的爹,少见呢,仁义! 出去好一顿宣扬,把刘贤给包装得那是金光闪闪,天底下地一绝世好爹! 要么田家昌两口子,咋能想到从四妞下手,讨好刘贤呢。 不过,也还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两口子的诚心,感动没感动上天那不知道,但是绝对感动了刘贤。 刘贤一瞅自己小闺女四妞,穿上了大红花的棉袄棉裤,再把那小虎头鞋往小脚丫子上一套,还有两个乡下小孩子特有的朴实红脸蛋,嘿呦,那家伙地,绝对像那年画上的小仙女呀! 四妞小仙女穿上了新衣裳新鞋子,高兴得满炕上直蹦哒。 小孩子么,谁还不喜欢个花花绿绿呢,这高兴劲儿,就甭提了。 那刘贤对这失而复得的亲闺女四妞,那是好的都要没个边儿了,一瞅闺女高兴,他也咧开嘴乐了。 对于田家昌跟他媳妇的请求,那是没口子地答应。 也不是多大事情,就是自己出去到哪里,留意一下子,看看能不能碰到田瘪谷呗。 碰上了呢,就捎个信回来,告诉田家昌两口子一声;没碰到呢,那自己也没办法了。 自己总也不能就因为这两口子,给了他闺女一身衣裳,可哪里给他们找儿子去吧。 虽然大家都是那乡里乡亲的,但是平时也没啥交往,多的交情,那更没有。 只能说多费点心,帮忙留意着一点,就算还了他们的人情了。 再者说,刘贤在外头挣得多呀,人家军阀那边感激他的救命之恩,那钱财上真就不缺他的。 所以,乡下人觉得这一身棉袄棉裤小虎头鞋的,值不老少钱,但是在刘贤看来,也就一般般吧。 他同意帮忙留意找人,可并不是看在田家昌两口子的礼物上面,而是,他们让自己闺女高兴上面。 要说刘贤都跑出去好几年了,那他咋还能认出来田瘪谷呢。 这可真是没法子呀,实在是田瘪谷长得太丑,而且丑的那是特别有特色,任是哪个乡亲看见了,都认不错。 要么说那面貌特征模糊的,长得就是一张大众脸,瞅过了,也就跟没瞅过一样,跟所有的路人,长得都差不多,那样的人,最适合干坏事呢。 因为你明明知道这坏事吧,就是他干的,偏偏当你想要描述出来,或者想记忆起来他的样子的时候,哎,那人长啥样了? 玛德,想不起来,忘了! 就田瘪谷这样的,特征太明显了,无论他想干点好事,还是坏事,那别人都能准确说出他的特征,认出他来。 估计他长这样,唯一的好处,就是哪怕他丢了,这不,只要让认识人见到了,立马就能把他给认出来。 刘贤在大街上看见田瘪谷了,但他藏了个心眼儿,没马上去相认。 他觉得吧,就瞅田瘪谷现在这样,能够站人家店铺外头,自由地看画,还穿得挺整齐,面无菜色,身子骨看起来还挺健康。 就证明,田瘪谷没有受人挟持,没有衣不果腹,至少人身有自由,吃喝有保证,而且过得不孬。 那这田瘪谷有家不回,说起来,可就奇了怪了。 如果说田瘪谷家里头,是那贫困人家,家里头没啥亲人,吃不上穿不上,连稀粥都得掂量着喝,很怕有这顿没那顿的,那他不想回去,在外头讨生活,还有心可原。 可问题是他家里头有父母,还是大地主,吃穿不愁,更是跟宝贝蛋儿一样宠着,没人打没人骂的。 尤其还是个独子,家里头那家产,摆明了将来都是他的。 那他为啥不回家? 刘贤在心里头暗骂,这给小闺女接了田家昌的小衣裳,可是亏大发了。 你说哪怕田瘪谷在这奉城里头,是个乞丐啥的都不怕,刘贤也有信心,能够把他带走,送回家。 可现在田瘪谷这衣冠楚楚地样子,刘贤还真不好下手。 刘贤在外头混久了,人也精明点了,知道有些人,能不沾就不沾。 谁知道田瘪谷啥情况啊,长得这瘪谷样,在奉城还能混得差不多,谁知道他干啥的。 万一从事的是啥不好的事情呢,出去相认,岂不是连累到他。 他跟田家也没那么深的交情,不值当的。 有心不管吧,又觉得也不好,毕竟当初答应田瘪谷父母的,这要真是看明明看见了,不知会一声,忒不讲究,不是他刘贤能干出来的事情。 但是要想让他往深了管,他也不愿意。 于是,等田瘪谷看够画作了,路边买了个肉火烧,边吃边往住的地方一走,刘贤在后头就跟上他了。 第411章 捎信 田瘪谷本来就是个极内向的人,而且他刚才看的那画作,给了他极大的启发,边走边聚精会神地想人家的画法。 再加上,他本来也不是个啥机灵人。 就没发现有人从后头跟踪他。 等他也到家了,刘贤也记住地方了。 转身在附近花几个小钱,在那摊子上,买了几个包子,边吃边跟人家这卖包子的老头闲聊。 探人家的话呀,绕来绕去,就讲到田瘪谷了。 你就说虽然田瘪谷跟大猛子俩人,才来奉城没多久,但是架不住,大猛子为人那是跟谁都自来熟,见面就笑呵呵打招呼。 这一片地方,就没人不认识他的。 田瘪谷呢,刚开始,大家肯定是因为他丑的清奇地容貌,注意到他的。 后头就是,哎,这小丑八怪,跟那爱说、爱笑、爱帮助人的傻大个儿是兄弟。 所以,这跟卖包子的老头一打听,基本情况就都知道了。 回到住的地方,刘贤就找了个稳妥的人,又找人写了一封信,把田瘪谷在哪里住,跟谁住,基本情况都讲了一遍,就给送到了田家。 送完了,刘贤自觉自己已经够意思了,对得起田家昌两口子,送给四妞的衣裳人情,就办自己的事情去了。 田家得到了田瘪谷的准信,那当然是欣喜若狂啊,本来两口子都做好准备,田瘪谷八成是遇到啥意外,人没了。 只不过还抱有那么一丝,名为可怜天下父母心的感情,不愿意放弃哪怕是一点点机会,就想着,哪怕田瘪谷真的没了呢,那也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田家昌夫妻俩,本来是大地主,不愁吃不愁喝的,唯一愁的就是儿子田瘪谷的隐疾。 在乡下那地方,算得上养尊处优,可以说俩人并不老相,跟同龄人比,瞅着还年轻得很呢。 可自打田瘪谷离家出走了以后,这两口子,那简直是度日如年呢,这老得,要搁田瘪谷回家来,冷不丁一见面,估计都得以为,这怕不是他爷爷奶奶吧。 就老到这程度。 但人家田瘪谷在外头没啥事儿,好吃、好喝、好睡的,没感觉咋惦记他俩,反而还觉得离开家,这可离开得对了,空气也清新了,人也不憋屈了。 不然在家里的时候,不是天天喝药治病,就是娶妻生子传宗接代。 在外头没人天天跟他念叨这个,也不苦闷了,也不抑郁了,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的。 就跟那缺了水的小秧苗,久旱逢甘露似的,滋润得很呢。 要么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呢。真就是这么个理儿啊。 田家昌夫妻俩,得到儿子田瘪谷的下落了,那是一刻都不想等,恨不得插上一对翅膀子,立马就能飞到奉城,把儿子给带回家来。 担忧呀,惦记呀,这儿子在外头,有没有吃饱饭,有没有穿暖和衣裳,有没有人欺负他······ 所以,读完信,就点齐家里头的长工,当然都是找的那身强力壮,膀大腰圆的小伙子。 年纪大的长工,那肯定不能带去呀,那带去了,是岁数大的长工保护他们,还是他们保护那岁数大的长工呀。 就问这些长工:“我儿子找到了,在奉城呢,我跟孩子娘,得去奉城把他接回来。这不,想挑几个扎实的,知根知底地小伙子,护送我们一程。 你们看看,谁能去呀?” 这些长工那是面面相觑,能跟着主家去奉城见见世面倒是好,但是就这世道,可乱呢! 这要是半道碰到日本鬼子,“啪啪”两枪把他们给嘎喽;或者有那打劫的,被图个财害个命啥的,不值当啊。 所以,长工们杵在这儿,谁也不吭声。 这样肯定是不行啊,没人去,那田家昌两口子也不敢去呀。 而且,不带人去,就怕他俩到了奉城,人生地不熟的,万一田瘪谷不肯跟他俩回家,他俩都整不回来这儿子。 没看刘贤特意在信里提到,还有一个特别高,特别壮实的家伙,跟儿子在一起生活呢么。 万一儿子想回来,那人不让,他们两口子也打不过人家呀。 看这些长工没人搭腔,田家昌也气呀,他认为自己平时,那待长工们可不薄呀。从来没有像别的老地主那样,不顾长工的死活,使劲使唤他们。 结果就这—— 果然不是自家人,那就不跟自己家里一条心呢。 可要待不从这里头选吧,那他也找不到别的更稳妥的人呢。 他们家本来就是个外来户,除了一儿一女,还真没亲戚在这边。 哎,对呀,这自己可还有个女儿啊,合该把这消息告诉女儿,虽然女儿是个妇人,出去不方便,但是可以让女婿,陪自己老两口子去奉城呀。 都说女婿是半个儿,老岳父家有事儿,正该他来表孝心。 再说,自己当初嫁女儿的时候,那可是陪送了不老少的嫁妆,就是平时,那也没亏待过他们。 就打发长工跑过去,跟女儿讲一声,让她跟公公婆婆,好生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派女婿,跟着他们去一趟奉城接儿子回家。 那长工骑着快马,嗷嗷就跑去报给田家昌的女儿了,他这女儿名字叫田媛媛。 田媛媛一听长工说,她弟弟田瘪谷找到了,脸一下子就拉耷下来了,那嘴撅得快能挂个油壶了,肉眼可见地,这是极其不高兴了。 等那长工走远了,田媛媛恨恨地,小声嘀咕:“个瘟鸡崽子,咋就不死在外头呢!呸,是哪个杀千刀的贱人,没事儿瞎他妈的多嘴,敢告诉我爹娘消息,该死,真是该死!” 要说田媛媛,明明是田瘪谷的亲姐姐,咋还这么不待见他呢。 这说来就话长了。 这呢,还真就得从田家昌两口子说起。 话说这田家昌和他媳妇,可不是东北土生土长的人呢,他是福建或者广西那边的人,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到底是哪个省份的了。 那时候的人,能知道自己是住在哪个村子的,哪个镇子的,大的县城啊,省会啊,省份呢,有好多人都不知道。 这要说起来,估计可能都有人不相信。 旧社会吧,不像现在资讯这么发达,而且,最主要的是,好多人,他没文化,更不认识字。 所以你要说田家昌,不记得自己老家,到底是哪个省份的,这事儿放在现代,那不可想象,但是放在旧社会,真还极有可能。 田家昌呢,他爹妈有四个儿子,还有三个闺女。 这三个闺女那倒是早早地都嫁人了,这四个儿子娶媳妇,那可就犯了难了。 他们那个地方,娶个媳妇,光是那聘礼,就得老鼻子钱了。 田家昌在家里头排行第三,不上不下的,排在中间,那可真是爹不疼、娘不爱的主儿。 前两个哥哥都如愿娶了媳妇,等到他呢,没钱了。 倒是也不算没钱,就是没他的份儿了。剩下的钱,老爹老娘已经商量好了,要给他弟弟,聘村东头王家的闺女。 那闺女长得那个水灵啊,简直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跟他们家的小儿子,也就是田家昌的弟弟,看对眼了,但是,这人家要的聘礼多呀。 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 本来要是小儿子娶王家的闺女,不用那么多聘礼,就依照他们当地的习俗给,那家里头的钱,肯定也够给田家昌,好好娶上一房媳妇了。 可没招儿啊,老爹老娘就顾着他弟弟,很怕给少了王家闺女的聘礼,小儿子不能如愿以偿。 根本不管田家昌不说,还非要给他娶镇上的一个傻姑娘,就因为那傻姑娘的爹,答应陪送的嫁妆丰厚。 田家昌的爹娘算计的好啊,小儿子这聘礼是出了,可酒席钱还没着落呢,前头那俩儿媳妇都奸猾似鬼,绝对不会出自己的嫁妆,给小叔子娶媳妇。 那可以用傻姑娘的嫁妆呀,毕竟,傻姑娘她傻呀,肯定没能耐护着自己的嫁妆的。 前提是,只要田家昌能够乖乖地答应,娶镇上的那个傻姑娘。 第412章 树神 那田家昌肯娶傻姑娘,为自己弟弟做嫁衣么? 那当然不愿意呀。 他好好的大小伙子,又比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差到哪里呢,他们能娶自己中意的女子当媳妇,凭啥自己就要为了,成全弟弟能娶到隔壁村老王嫁的闺女,去做牺牲呢。 当然,他也没马上就表示反对,准备谋定而后动,等到能一击必中的时候再说。 要真是田家昌是个没成算的,那他一个外乡人,能攒下偌大身家,成为大地主么。 他心里有数着呢。 自从他知道,自己爹娘要让自己娶傻姑娘开始,就掂量开了。 如果他马上表示反对,按照他这爹不疼、娘不爱的家庭地位,爹娘就不用说了,一门心思疼弟弟,对自己那是比对外人还不如。 哥哥嫂子必然也乐见其成地,让他娶傻姑娘,毕竟,傻姑娘嫁妆多,到时候让爹娘拿捏住,那钱财还不都是补贴他们么。 至于弟弟对自己的态度,唉,不说也罢,说多了那就是伤心啊。 真闹起来,到时候说不定,自己啥也捞不着不说,还完全有可能被爹娘及家里人,联合起来,以不孝的罪名,被族里整治一顿,结果也还得娶傻姑娘。 尤其到那时候,更可能,就不是单纯娶傻姑娘的事情了,而是,还得娶傻姑娘,还得放弃家庭里头,将来他们几个弟兄,分家会得到的那部分财产权。 他们这个地方,那整个村子都差不多是族亲,外姓人几乎没有。 实行的就是宗族管理制。 族长族老们的权利大于一切,甚至凌驾于律法之上。 族长就是天,族老就是支撑天的柱子,他们这些人,无论说啥,有理没理的,村里人都反抗不了。 想反抗,那除族赶出村子,是最轻的惩罚,严重的都是直接弄死,以儆效尤。 而现任的族长,最恨的就是子女忤逆父母,不听父母的话。 恨到啥程度,就无论你有再正大光明的理由,能证明你父母是错的,你是对的,也没用。 问就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孩子不听父母的话,就该死。哎,就这么霸道,这么不讲道理,而且你还没辙。 原因呢,村子里头的人都知道,那是因为族长的女儿,当年被他许配给自己的外甥,那个外甥呢,输耍不成人,吃喝嫖赌抽,无所不为。 族长女儿当然不干呢,本来她是族长家的千金,那平时在村子里头,相当于公主一般的待遇,突然家里头要把她嫁给自己那赌鬼大表哥,姑娘呦不傻,相反聪明得紧。 当下就一百二十个不同意。 但是,无论家里外头,族长那都是一言堂,他的命令,无可更改。 你不服不是,好,锁起来,锁到你出嫁为止。 那族长女儿能甘心么,当然不甘心呢,凭啥呀,自己如花似玉,凭啥要嫁给那个烂人。 就偷偷哀求族长夫人,放她出去。 族长夫人能不同情自己女儿么,她就这么一个闺女,从小金尊玉贵,千娇百宠养大的,谁曾想族长那个猪油蒙了心的糟烂玩意儿,非要把女儿嫁给大姑子家里头,那不成器的败家子。 她跟闺女一样,能甘心得了么。 于是就趁族长外出,把闺女放出来了,族长夫人也想好了,她把闺女放出来,那就是冒犯了族长的尊严,族长回来一旦发现了,绝饶不了她,不是沉塘,就是一根绳子吊死她。 这事情她可太知道了,因为她是族长的填房,同时也是族长的亲小姨子,她亲姐姐当年,就是因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触犯到了族长,就被族长一碗药打发了。 她就这么一个闺女,前头姐姐生的儿子,她护持着都长大了,也对得起姐姐,对得起外甥们,更对得起自己娘家了。 当年她本来有情投意合的恋人,家里却打着让她照顾外甥的借口,家里头的老母亲又以死相逼,硬是把她嫁给了大她十几岁的族长,就为了他们将来,还可以用族长姻亲的名义受人追捧,谋取利益。 她对得起他们,可唯独对不起自己,和自己那恋人。 听说那恋人,到如今还念着她,没有娶媳妇。 她不想死,更不想让女儿,也落入到自己当年的境地中,自己嫁给族长,虽然也吃了不少苦,但是最少衣食无忧。 可族长让女儿嫁的那烂赌鬼,可是早就倾家荡产,连容身之地都快没有了。 也不知道族长是出于什么目的,非要拿她的女儿去填火坑。 不过,无论啥原因,都不重要了,她已经决定好了,如果那个恋人,还愿意跟她在一起,那她就跟那恋人,带着女儿一起,远走高飞。 想到了就做,拿了家里所有的金银细软,领着女儿撒丫子就跑了。 等到族长知道的时候,早就追不上了,人都跑没影儿了。 更可气的是,人家还不是娘俩一起跑的,是带个男人一起跑的。 你就说,这是个男人,谁能忍,可气炸了呀! 思来想去,这事儿就是从他闺女忤逆他开始的。 他就不想想,为啥闺女会忤逆他,不听他的话。 还不是他非得放着,那么多的好小伙子不要,非得要把闺女嫁给一个赌鬼造成的结果么。 但一般像族长这样,独断专行的人,从来看不到自己的错误,从来看的都是别人的错处。 仿佛全天下,就他一个人有理,别人哪怕对了,那也是错的。 要么说乌鸦站在猪身上,只看到别人的黑,看不到自己的黑呢。 所以,田家昌敢现在马上就反抗,跟他爹娘闹着不娶傻姑娘么。 那要是闹到族长那里去,就族长的这种诡异地理论,能饶了他才怪呢。 所以,他另辟蹊径,就琢磨,到哪儿能找一个差不多的姑娘呢,能赶在爹娘替他求娶傻姑娘之前,就闹得人尽皆知。 如果宣扬出去,自己早已经有了心上人,而且在树神奶奶那里,已经许过愿得到过祝福了,那一般人可就都不敢反对了。 他们这族里头,虽然是宗族说了算,可如果要是有哪个小伙子,提前跟姑娘情投意合,基本上,还都是成全的。 当地跟少数民族混居,这点上头,还是比较开放的。 这树神奶奶,就是一棵巨大无比的龙血树,当地人出生的时候,要被父母抱着,认树神奶奶为祖母,认为如此可以得到树神奶奶的庇佑,孩子会健康成长,喜乐无边。 而且他们讲究的是,男女双方想结为夫妻,都要提前在树神奶奶面前许愿,如果树神奶奶表示祝福,就会摇落一片叶子。 拿到这片叶子,这就代表许愿成功,就会获得树神奶奶的庇佑,保佑你子孙绵延,合家兴旺。 村人朝拜它,敬奉它,视为村子的保护神,尊称其为树神奶奶。 当初族长闺女也是吃亏在,没有提前知道族长,要把她嫁给赌鬼,要是提前知道了,找个好小伙子,俩人跑去树神奶奶那里,摇落一片叶子,就说在树神奶奶面前,已经得到了祝福,那差不多就没事儿了。 即便是族长,也对这个无能为力,不太敢强硬地拆散,得到过树神奶奶赐福的姻缘。 可是这样的姑娘,到哪里去找呢,田家昌犯愁了—— 第413章 赐福 但是你还真别说,还真就让田家昌寻摸到了,这么一个姑娘,谁呢,这就是田瘪谷的娘。 这姑娘家里也好几个孩子,当然那时候,除非不能生了,只要还能生,那都是有几个,就生几个,一家七八个,五六个孩子的,比比皆是。 不想生也没办法呀,那时候还没有啥计生用品,更没有那啥手术,孩子生得多,这医疗水平不发达是一个原因。 但是更多的,是因为当时的人们,认知问题。他们普遍认为,多子多孙才是福气,有谁因为孩子多了,不想生,那才是怪事。 有那孩子太多,实在养活不了的,就把女娃送人,或者给卖了呗。还有那更狠心的,一看生出来的是女娃,直接就扔尿盆子里头浸死,或者扔山后头喂狼吃喽。 哎,旧社会就是对女娃这么不友好啊,日子难过,最先被放弃的,总是女娃。 话说田瘪谷他娘的家里头,有三个哥哥,就她一个女娃,倒是对她也还好。 这一家子人呢,还是乡下普遍认可的老实人。一家子老小,老实到啥程度呢,就是有人侵占了他们家一条垄,乡下过去那都按垄来种地的。 就说被人家侵占了一条垄,要说这就不老少地呢,那过去的垄虽然不宽,但是架不住长啊,有那稍微长点的一垄地,都得至少有一分地了。 可田瘪谷他娘家里的人,就不敢吭声,跟人家要这垄地。 那过去土地可是农民的命根子呀,没啥营生的乡下人,就指着这点地活命呢,连命根子都不敢往回要,你就说,这得是老实到啥程度了吧。 田瘪谷他娘呢,也是个老实人,平时不吭不哈的,但是这闺女能干活,无论家里,还是家外头,那都是一把好手儿。 长得倒只是一般人,说不上丑,也说不上好看,中人之姿呢,也还谈不上。 只能算个中下,脸稍微往里头凹了一点,但不仔细瞅,不算大毛病。 田瘪谷这点呢,就继承了他亲娘老子的凹脸了,只不过他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老娘更厉害,特征更明显,这任何特征明显得过头了,那就丑了。 不然,即便基因突变,也没的能变化那么大的,非得从人变成类人猿是吧。所以说,田瘪谷这凹脸,这都是有血脉来源可以考据的。 再说回田家昌,他看中了这老实姑娘,直接就上门去了,也没说托个媒人呢,还是请谁传个话啥的,时间紧急,不允许浪费,只能自己个上了。 到人家跟姑娘爹娘一说,本来人家一家子都的老实人,突然有这么个强势的小伙子,来跟自己说,心悦自己女儿,都懵圈了,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 他们这边的习俗,要么是媒人上面提亲,要么是孩子们自己两情相悦。真没有这样愣头愣脑,小伙子自己直接上门的。 田家昌也就是看中了他们这一点,老实,不会反抗,那自己说了,他们也不能像别的强势的爹娘那样,拿大棒子给他赶出去不是。 那要摊上那厉害的家长,遇到这样愣的,敢直接上家里头说娶自己女儿的,还不拿大棒子把他摇出去呀。 你要是请个媒人先来探探话,那是尊重人家,即便人家不同意,还有个转圜,不至于两家人闹得太难看。 你要是跟人家闺女两情相悦,那更没说的,两个孩子都同意的事情,疼孩子的爹娘只有成全的。 可你这么直接自己来提亲算咋回事啊,方圆百里,都没人敢这么干的。 这家人三个儿子,也没啥反应,吭哧瘪肚地在一旁老实待着,也没个人出头说点啥。 反倒是他们家有个小孙子,一瞅那就透着股子精明劲儿,孩子不大,但是说出的都是大人话:“小子,你这是遇到难处了,想拿我姑姑顶岗是吧?” 嘿,你说这十来岁的小娃娃,就能猜到自己的心思,也是奇了怪了。 田家昌一瞅,这家里头的大人,没人吭声,反倒都期待地看着这小男孩,得嘞,这小男孩还是这家里头的主心骨呢。 赶紧跟小男孩解释,倒也没说谎话,直接把自己家的情况,自己所遇到的困难一摆,小男孩摸着小下巴,咧嘴一笑: “这倒也不是啥麻烦事儿,你要是真相中我姑姑,那你俩现在,就赶紧去那树神奶奶那里,求片叶子,证明你俩两情相悦,是受到了树神奶奶赐福的一对恋人。” 说到这里,小男孩把小眼睛一立:“但是,你要是敢在娶了我姑姑以后,敢对她不好,我绝饶不了你! 你要知道感恩,要没有我姑姑,那你就得娶傻子,知道了么?” 又把小胸脯一挺:“你别看我现在小,我很快就会长大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敢对她不好,就等着每天晚上,都睁着眼睛睡觉吧。不然,我说不定哪天兴致起来了,晚上去刀了你!” 田家昌心里话,这熊孩子可真敢说呀,但是嘴上还得赶紧保证:“我敢向树神奶奶发誓,娶了你姑姑以后,一定对她好,绝对不会辜负她!” 小男孩儿这才点点头:“行吧,那你俩现在,就赶紧去树神奶奶那里许愿去吧。” 从凳子上,一下就跳到地上,他这小短腿,坐凳子上头,脚丫子还够不到地面呢:“我呢,出去找找小伙伴,帮你多宣扬宣扬,好让大家伙都知道知道你跟我姑姑的已经定情了。 也好省得你那不省心的爹娘,再乱打主意! 嘻嘻嘻,你现在可是我姑父了,放心吧,我会保护你哒。” 说完了,哒哒哒就跑出去了。 这他跟姑娘还没到树神奶奶那里许愿呢,满村子就已经都传扬开了,田家老三有情人了,已经得到树神奶奶的赐福,马上他们大家就有喜酒喝了。 这把田家昌爹娘给气得,好悬没背过气去。 这该死地老三,竟然不声不响,不吭不哈地,还摆了他们老两口子一道,他怎么敢! 本来都打算得好好的,等把镇上的傻姑娘娶回来,给老大老二翻盖一下房子,给老四把摆酒请客办喜事的钱,就能整明白了。 结果,现在鸡飞蛋打,那能不气么。 等田家昌受过树神奶奶的赐福,回到家,这家伙地,全家都凶巴巴地盯着他,就别说他爹娘和哥嫂弟弟了,连家里头几岁的小侄子、小侄女,都没个好脸色给他。 因为家里大人已经承诺过,等田家昌娶了傻姑娘,给他们买糖吃。 这下子田家昌跟别人了,那他们的糖岂不是没有了,就生气,不给他好脸色看,哼! 田家昌的爹娘,当下就板着脸对他说:“你要想娶那女的也行,聘礼没有,酒席没有,你自己看着办吧!” 第414章 劝说 那田家昌能干吗!家里的活儿,他从来没少干一点,饭却没多吃,衣服没多穿,同样是儿子,将来该他养老,一点都不带少的,凭啥区别对待! 直接哭哭啼啼地,找那些族老这个哭诉呀,又找族长大人,哭求给他当家做主。 族里这些人,那也不是都那么坏的,也有公道的。 自然就来劝导田家昌爹娘啊,啥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虽然五个手指头长短不一样,但你疼大儿子二儿子,宠小儿子,咱也得适度吧,可不能寒了你们家三儿子的心呢。 这家伙地,逮着田家昌爹娘就是一顿猛劝。反正中心思想就是,当人家爹娘的人呢,那对待儿女,可不能够太过厚此薄彼,不然容易遭到反噬呀。 比方说,你认为孝顺的儿子,到你老了不能动弹的时候,反而不管你。 那你认为不孝顺的儿子,你又对他不好,人家更不管你。 将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老了没人管,在空屋子里头嘎了,都没人知道,再生蛆啥的。 反正讲的那是老吓人了。 连田家昌的大哥二哥还有小弟,都没放过,意思就是,你们父母老糊涂了,那你们可不能也跟着犯糊涂呀,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没听过去那老人都讲,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么,你们可不能不仁义呀。 你们要是能眼瞅着亲兄弟犯难,都不说伸把手帮帮忙,薄情寡义。那以后在族里头,你们要是有个啥事儿,需要族人帮忙了,那谁敢帮你呀,是吧。 这家里头,那就没断了来人劝他们的。 要说这些人也不愿意,老来田家劝这些偏心眼子的人呢,实在是田家昌,那是整天的粘在族长和族老们家里头哭诉啊。 这谁受得了啊,把族长和族老们的脑瓜子,哭得那是嗡嗡地,加上也实在是看不惯田家昌爹娘的做法。 这劝起来,还都挺卖力气的。 毕竟,无论是出聘礼,还是出酒席钱的,也都不是他们出,不用花钱,也就浪费点口水的事儿,自然也乐得帮衬一把。 加之他们要是能劝动田家昌爹娘妥协,这在族里头的名声,也好听多了不是。 啥爹娘偏心,苦命娃儿娶不上媳妇,棒打鸳鸯了;啥娃儿哭得都抽抽了,爹娘偏偏执拗得很,就是不成全娃儿了。 啊就这么不通情达理的父母,最后都被他们给说通了,可见这整个就是大功德一件呢。 那月老祠的月老,也不过就比他们这些人,热心那么一丢丢吧。当然,人家月老是神仙,嘿嘿,比不了,比不了。 最后,田家昌爹娘实在受不了了,这让田家昌给闹腾得,别说村子里头了,就是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村子,都没有不知道,他们家的这场闹剧的,那家伙地,整得沸沸扬扬,他们一家子都出名了。 族长跟族老哪里能容他们,这么败坏本族的名声呀,啥强拆一桩婚,啥不敬树神奶奶,啥偏心眼子爹娘······ 这都啥乱七八糟的呦,再这么整下去,那族里别的娃儿想娶媳妇都难了。 那家伙地,传来传去的,剧情都快传播得面目全非,大变样儿了。 隔壁村老王家的闺女,也听说这事儿了,这就是因为自己长得漂亮,想多要点聘礼,咋没过门就得提前背黑锅呢! 啥三大伯哥就因为她家要的聘礼多,都娶不上媳妇,被逼得要投河自尽,要上吊自杀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谁敢承担这罪名啊!这不就是说,她还没结婚过门子呢,就成了搅家精吗。 真把事情闹大了,别说田家不敢娶她,就是别的地方的小伙子家,一听这情况,那也不敢娶她呀。 她爹连夜就跑到田家,把聘礼一降再降,可不敢让闺女担上个贪财、不知礼数的罪名,这不是恶妇么。 那自己闺女担上这个罪名,自己家也好不了啊,将来儿子娶媳妇,闺女嫁人,那都不好找人家了。 他们这里就巴掌大的地方,谁家还不知道谁家的事情啊,可不敢把名声闹臭了。 田家昌的爹娘,最后也没办法了,只能捏着鼻子妥协了,出了聘礼,和酒席钱。 只是出完这钱,老爹老娘坐在一起,拍着大腿,就骂上了: “怪道老人都讲,老大傻、老二奸,家家有个坏老三!这仨就他娘的没一个老玩意儿!都是坏王八犊子,只有我们四儿是好王八犊子!” 外头听见的邻居这个乐啊,从来不知道,这王八犊子还能分出来好的、坏的。 那老大老二知道自己最小的弟弟结婚,原来爹娘曾经想给他,出那么老些聘礼呀! 这要不是老三闹出来,自己两家都不知道,被蒙在鼓里呢。 当下就不乐意,也跟着闹上了。 一家子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天天那屋里头骂声不绝于耳。 小儿子冷眼旁观自己三个哥哥,上窜下跳的闹腾,他呢,每次都小心翼翼地跟自己爹娘,委屈巴巴地讲: “爹呀,娘啊,我啥也不要,只求哥哥们,能对你们二老和和气气地,别天天惹你们二老生气,让你们能快快乐乐,活得长长久久地。 啥时候啊,不管这人多大岁数,都得有个爹娘,那才是真正的神仙日子,别的钱财媳妇啥的,在我眼里,都不是最重要的。 你们二老可千万千万别为了我,跟他们闹意见了!我宁可打光棍子,也不愿意您二老为难!” 嘿,你看人家这话讲的,这段位多高啊,他那三个哥哥,根本就没法子比,所以人家受宠也是有原因的,嘴甜呢,那好听话跟不要钱似地,哗哗地讲啊。 你就说哪个老人听了,这心里头能不受用,当下他那爹娘就眼泪汪汪地骂开了: “都说我们疼你,可先是你疼我们俩,我们俩才疼你的! 不然都是一般的儿子,都一样是我们的骨血,他们仨就知道惦记我们的那点子家底,啥时候惦记过我们俩的身体和心情! 啥也别说了,我们俩豁出去跟他们仨干架,也得风风光光地给你娶媳妇!” 现在就算是小儿子,让他们俩割身上的肉喂他,他们没准都得二话不说,心甘情愿地投喂。 小儿子越这样说,田家昌那爹娘,越是觉得亏欠小儿子,到底,还是又从给田家昌媳妇的聘礼里头,扒拉出来好几件东西,加入给小儿子媳妇的聘礼中。 小儿子在心里乐开了花,看看看看,三个哥哥上蹿下跳,还不如自己说两句可怜话好使,自去一边乐呵不提。 田家昌爹娘自打这件事情以后,那更觉得,还是小儿子好,啥都不说,啥也不要,更不闹腾,还心疼自己老两口子,自此更加疼爱小儿子了。 第415章 磋磨 田家昌好容易娶了媳妇,也就是田瘪谷他娘。心里也是乐开了花,这咋也比娶那个傻姑娘好吧。 对媳妇那也是相当的好呀。 可是,过去那都是一大家子人,在一起生活,讲究的是,爹娘在,不分家。 这田家昌的爹娘,能待见他媳妇么,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呀。更何况,田家昌媳妇但凡自己厉害一点,也不至于被公公婆婆拿捏着欺负。 她不光不厉害,性子软弱,而且,更悲惨的是,她还长达三年时间,不孕不育。 这更给了田家昌爹娘,甚至他的全家人借口,借此折磨她。 雪上加霜的是,王家闺女比田家昌媳妇晚嫁过来,人家三年抱俩,而且都是男孩。 你就说,这有多让人绝望吧。 在过去,那不能生孩子的女人,都被卑劣地叫“不能下蛋的母鸡”,这是多么羞辱,多么恶毒的称呼。 可惜,千百年来,女人承担着繁衍子嗣最重的担子,男人只需要一瞬间,女人却需要十月怀胎,孩子出生以后,还要承担起哺乳,育儿,教育等等的重任。 好像女人所有的一切,都被能不能生出健康的儿子,给定义了。 这就是女人的悲哀,更是田家昌媳妇的悲哀。 这也没说看过大夫,确诊一下子,到底是不是她不能生育,又是因为什么,三年来没有生育。反正就一顶不下蛋的母鸡的大帽子,就屈辱地,无可辩驳地落到了她的头上。 那日子过的呀,用一句水深火热,都不足以形容啊。 在田家的生活,简直跟那人间炼狱差不多。 过去那婆婆,要下定决心,想要磋磨一个儿媳妇,那可是有无数的招数啊,就一个我病了,你得伺候我吃喝拉撒,就能把人熬个好歹的。 加上精神上受到的刺激,那每天眼睛还没睁开,就听见家里大人小孩儿地,在指桑骂槐地讽刺她不能生育。 你就说这人无论精神上,还是肉体上,受到双重打击,还有个好么! 那是瘦得都脱了相了,跟骷髅比,也就比人家骷髅多一口热乎气儿。 田家昌倒也护着她,可再是护着,她自己逆来顺受不反抗,那也没辙呀。总不能时时刻刻把她揣兜里带着吧,但凡田家昌不在跟前,那家里头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欺负她。 娘家那小侄子,这时候就已经有十多岁了,这一天,来看姑姑,见到姑姑这样子,那是大吃一惊啊! 要说为啥三年了,这小孩儿才来看姑姑呢?那是因为小孩儿跟着他爹娘,去了省城做买卖,路远,已经三年没回老家了。 他们家别的人过来倒是看见了,但是那些人老实啊,加上田家昌媳妇也不反抗,觉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闹起来难看。 她不提让娘家人帮她,娘家人还老实,当然也不会声张,替她讨个公道啥的。 但这小孩儿一瞅姑姑这样,不干了! 当初是看田家昌这人有成算,才把姑姑嫁给他的。咋地,你当初说的好好的,咋没到三年,你这是想休妻另娶呀,竟然把我姑姑给磋磨成这样。 这都简直看不出来个人样子了,看来你们家,这还是想再出一次名啊! 这小孩儿也挺狠的,直接就去找了田氏族长,人家态度很谦卑,言说: “我们家的姑娘,嫁到你们田家,三年未孕,这是大不孝啊! 你们不提休妻的事情,是你们田家人厚道。 但我们家这边,不能不提啊。我们不能不顾道义,耽误你们田家子嗣的繁衍大业呀。 不然,这不是造孽么。我们家都是老实人,老实人干不出来缺德事儿。 我们决定,这就把我姑姑领回家去,另嫁他人。你们族里这就出休书吧!” 这田氏族长被小孩儿给说的,那是老脸通红啊。 三年时间不孕不育,搁别人家,那可能说,这时间太长了呀,三年呢,得休妻,没商量。 可巧就巧在,他们田家的老祖宗,可不是个男人呢。 话说当年,有个女子,嫁给别人家为妻,结果呢,三年无所出,婆家以此为由,就把她给休了。 这女子呢,就回娘家呀。过去那女子单独在外头,一个人可无法立足啊。 结果呢,女子的娘家,嫌弃她被休,连累了家族名声,又气她连个男人的心都抓不住,就把这女子给赶出去了。 幸好,这女子的嫁妆,娘家没有没收,婆家呢,也都给她了。 这女子一瞅,在老家待不下去啊,她被休了,这对于女子而言,是件大不幸。可对别人而言,却只不过是茶前饭后地谈资。 女子被休,那就等于现在的社会性死亡啊。名声坏了,人人弃之如鄙履,连她从别人家门口路过,都会被人骂上一声“晦气”。 这样的环境,她不想待了。 可巧,有个官夫人,想招几个仆妇,好照顾着她,跟着夫君去外地为官。 她听说去的那地方,乃是烟瘴之地,饮食习惯迥异,语言还不通。 所以,就要在当地招几个仆妇,到那边,也用得顺手些。 女子就去了,她本来就是个知书达理的人。那面试的时候,官夫人一眼就相中了她,又听了她的遭遇,都是女人呢,心有戚戚焉,倒也没有因此歧视她,就把她带上了。 走了快一个月,可算是到了地方,这女子就觉得,自己好像病了,悄悄出去找大夫一诊脉,竟然已是怀了三个月的身孕。 出了医馆,那心情是亦喜亦悲呀。 喜的是,自己能生孩子;悲的是,可惜,自己已经被夫家给休了。 怀了身孕,当然不能隐瞒呀,赶紧回去就跟官夫人讲了。 人家这夫人是个心善的,也没治她的罪,毕竟,当初这女子就跟自己说过,是因为不孕不育,被夫家休的。 官夫人用人,肯定得派人打听清楚,这些仆妇们的底细,不然,万一招到坏人呢。 所以,女子怀孕,必然不是她为了当上仆妇,跟自己来这边,而有意隐瞒。 又怜惜女子不易,就问她:“那你是想怎么安排呢?是打算回去夫家,告知他们你已经身怀有孕。 还是回去娘家,让娘家人,带你去夫家讨个公道呢?毕竟,你这是能怀孕的呀! 况且,你难道不带孩子回去认祖归宗么?” 过去没宗没族的人,可不好混呢,背后没有靠山,谁都能欺负你一下子,还没人替你讨公道。 如果有宗族,那背靠大树好乘凉,抱团取暖,日子不那么难熬,至少可以互相帮衬一下。 加上女子孤身一人,这要是不回夫家过了明路,将来这孩子的出身都不好说,那就是父不详啊,在过去像这样的人,那都不允许参加科举考试。 女子摇摇头,淡然一笑,说了一番话。 第416章 不敬 对于官夫人的问话,女子坚定地回答道:“不了,既然已经一别两宽,就各生欢喜吧! 这个孩子,我会自己抚养他长大成人。至于夫家,自当另寻佳妇,再生佳儿。” 官夫人也佩服女子心志,找了管家,让他支给女子银钱,并言称,万一在外头遇到困难,可过来寻求帮助。 就打发女子走了。 人家这官夫人,肯定不可能,再留一个怀了孩子的仆妇,在自己家里头啊。 不能服侍自己了,留着干啥呢。 再说,没治女子一个罪都不错了,占一个仆妇名额,结果刚到这儿,正需要她干活的时候,她怀孕了,不能干活了,白把她带来了不是。 这女子出去就打听,就打听到有一个地方,内地人跟当地土着混居,民风开放,女子的地位,不像在中原地区那么低,这就特别适合她居住啊。 一个女子,怀着孕,要是单独在外头,那肯定会有人,质疑这个孩子的爹是谁呀?为啥既没有婆家人,又没有娘家人的,放着女子自己个偷偷躲在这地方!难不成,这孩子是私生子? 就害怕会引来种种不好的猜测。 又听说这当地土着的地方,女子生的孩子,大多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孩子的生父是谁,就特别开放。 这简直就是为她准备的绝世好地方啊。于是女子打点行李,就去了。 她自己还有点嫁妆银子,就买了点地,留下来了,改头换面,并从此以“田”为姓。 后来经过了好几百年,子孙后代越来越多,就形成了这么一个大村子。 但是这个村子,因为老祖宗就是个女子,而且还是因为不孕不育被休的。所以,特别反对族里有人,因为这个原因,虐待女人。 但是呢,因为年头太久了,就跟那民不举、官不究一样的道理,只要没有人真嚷嚷出来,说自己被婆婆虐待了,大家就跟没看见,没听到一样,睁一眼,闭一眼地不管。 家家都过自己的日子,人家那被虐待的儿媳妇,自己都不吭声,心甘情愿。旁人谁多那个嘴,管那个闲事啊,对吧。 可现在让田家昌媳妇的这小侄子,这么直白地挑明了,那可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当地是中原人跟土着混居,本来他们田姓族人里头,也有好多娶了当地土着女子为妻的,就是别的内地来的人,因为在这地方,住得久了,那民风也开放得很。 还真没听说过,哪家因为儿媳妇没生娃,就要被虐待休妻的。 这个地方是女人当家,男人对于她们来说,那就是个玩意儿。人家实行的是走婚制,说白了,就是一夜情缘,男人晚上去,天没亮就得离开。 即便有了孩子,那也不一定是哪个男人的。一般由女子的哥哥或者弟弟,帮衬着抚养孩子。 只有像田家这样的内地来的人家里,才会娶媳妇,而不是走婚制。 至于这当地土着,其实要细究起来,也是内地人。 据他们土着里头的老年人讲,他们是从先秦时期,因为战乱,从中原地区迁移过来的,也算是内地人。 只不过年代久远,他们那习俗,跟现在的内地人完全不一样,穿着打扮语言什么的,也大有不同。所以,就被当成土着了。 当地的土着以女子为尊,也最看不上,内地人对女子的态度。 导致跟前住的这些外来人口,也得小心翼翼地,不然你要真是虐待女子,那土着的人,看他们不顺眼,以后给使个绊子啥的,那真是防不胜防啊。 真要是传出去,田家因为儿媳妇没生娃,就虐待儿媳妇,甚至休妻。 那他们田氏族里头的人,可真就没办法在这地方混了。不光会被四里八乡的人,用口水给喷死。还有可能让土着人厌弃。 田氏族人们,有好多那是经营药品生意的,这些药物,都是从土着手里收购来的,如果人家讨厌他们了,不再跟他们交易,那田姓族人损失可大了去了。 族长心里暗骂田家昌父母,你说说这么大岁数了,就一家子好好过日子得了呗,你说你老磋磨儿媳妇干啥。这没几天就出幺蛾子,让他们这些人难做。 恨得牙根直痒痒,这还得堆着笑脸,对这十多岁的小娃儿低声下气地: “咳咳,孩子啊,咱们田氏族里头,从来没那个说道儿。你放心,我回头一准好好敲打敲打他们。” 人家这小孩儿把小手一举:“啊,那族长爷爷你可得快着点办事儿。 不然,你稍微慢一点,我那姑姑呀,恐怕就被她那公公婆婆,还有那一大家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地人,给磋磨死了!” 又阴恻恻地咯咯一笑:“到时候啊,我就到树神奶奶那里,跟她老人家讲讲,你们田家人呢,连树神奶奶赐福的夫妻,都敢拆散!连树神奶奶承认的孙媳妇,都敢磋磨!” “哎呦,小祖宗啊,这可不敢,这可不敢呢!哪能为了这么一点子小事情,就去打扰树神奶奶呢!我马上就召集族老,去田家给你姑姑讨个公道!”族长一听都麻爪呀。 他们这地方的人,从生下来就得抱给树神奶奶,认树神奶奶为祖母,好让她老人家,保佑这孩子身体健康,万事吉祥。 所以认真说起来,田家昌媳妇是树神奶奶的孙媳妇,也没错。 这要是被这小家伙喧嚷出去,他们田家人不敬树神奶奶,那些当地的土着们,还不把他们赶出去呀。 虽然他们扎根在这里,年代久远,但是毕竟是内地人,跟人家土着,那还是没法子比的。 本来早些时候,还有土着打他们土地的主意,就想把他们给赶出去。 当初之所以想把女儿,嫁给自己那不争气的外甥,就是因为外甥,能跟当地土着说得上话,可以替他们田氏族里转圜一下子。 不然,你当他不疼自己的亲闺女么,这不是他当着族长,得为族里着想,没办法么。 可是现在,这小孩子要是真的散播出去,田家人不敬树神奶奶,那不是给了当地土着现成的借口,来驱逐他们么。 这外头兵荒马乱的,真要是被驱逐了,他们这些族人,到哪里立足呢。 把个族长整得那是又急又气的! 可再急再气也得解决问题呀! 族长解决的办法是啥呢,他跟族老们一商量,直接让田家昌两口子跟着小孩儿,去省城里头做买卖去了。 你不是在婆家总受虐待么,而且你说你受了虐待,你就找人给你做主啊,你不吭不哈的,自己都不爱惜自己,那别人谁管你呀。 要么说,人只有先自救,别人才会伸出手去救你,不然,那农夫与蛇的故事,万一被反噬呢。 到时候替你伸张正义的人,反而被你一句,我乐意,谁让你救我的!那不就糟心了。 现在既然有田家昌媳妇娘家侄子,来替她撑腰了,族长跟族老们,师出有名,干脆直接地,你们娘家安排吧。 不然,继续在田家昌父母手底下,就田家昌媳妇那包子样,早早晚晚还是被虐待的命。 第417章 隐情 田家昌媳妇的这小侄子也爽快,直接就把田家昌夫妻俩带到省城,看他俩不是做生意的料儿,给他俩找了个大户人家,先当家仆,混口饭吃,长长见识,再谋以后吧。 也是巧了,他俩刚到没几天,这大户人家呢,是干镖局的,保镖护镖,干这个的。 结果,保了一趟官府的镖,丢了。 这官府的镖那么好保呢,可不是光靠赔钱就能完结的。 就要抓了他们这一大家子人去问罪,认为有可能不是丢了,而是被他们家给藏匿起来了。 这罪名可就大了。 当初那镖一丢了的时候,这大户人家的家主,就觉出来蹊跷了,丢的这也太莫名其妙了。 而且,那镖好像都有点不对劲儿,里头不像好东西,自己这完全有可能是当了替罪羊了。 当下回到家里,还没等官府来捉他们呢,就把田家昌两口子,给叫进来了。 只有他们两口子是新来的,还没登上花名册呢,官府不知道。 别的家仆都是积年老仆,现在跟他们家,那是一根藤子上的蚂蚱,想跑都跑不了。 田家昌这两口子,看起来就是老实人,没那么滑头,又知道这两口子多年不孕不育,正是合适人选。 当下就跟他们俩人说:“我们家呢,遭了难了,被奸人设计没个好了。现在,我想拜托两位点儿事情,不知道两位,能不能答应我?” 田家昌两口子刚来没几天,还正学规矩呢,都没伺候过家主,光听说这是个厚道人。 也不知道家主,到底要拜托自己俩人啥事儿啊,缩着脖子问:“老爷您说,只要我们夫妻俩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时间紧迫,家主也没耽搁,当下就把桌上一个小包袱,推给他俩:“这小包袱里头,有点金银,赠与你俩。只希望,你们俩人,能看在这点心意的份上,善待小女!拜托你们二位了!” 然后从心腹手里头,接过来自己粉妆玉琢的小女儿,递给田家昌媳妇。 田家昌媳妇一直没孩子,对小孩子天生的就有一种亲切感。 怀里头这小孩儿身上,还有一股子奶香味儿,长得又实在可人,抱着美滋滋地。 主家走南闯北见得人多了,一看田家昌媳妇这表情,当下心里也好受点。到底还是担心女儿,又郑重叮嘱田家昌两口子: “你们夫妻抱了孩子,就马上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以后,这孩子就拜托给你们二位了。 我呢,也不求你们真的对她视如己出,只要不磋磨她就行。 到了岁数,也不求给她嫁得多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只要亲家忠厚,孩子老实肯干,知道上进就行。” 说完,长施一礼:“真是拜托了!” 田家昌夫妻哪敢受主家的礼啊,赶紧避开。 有主家心腹过来,早就备好了马车,让他俩连夜就出城了。 他俩胆子小,都没敢说去告诉田家昌媳妇娘家一声,就怕像主家说的那样,万一他俩去了,再让官差盯上,不光把他俩抓起来,再连累田家昌媳妇娘家,可就遭了。 主家看着他俩的马车跑远了,长叹一声:“爹也只能替你做到这一步了,以后,就看你自己的运道了!” 回过身,看着自己剩下的这些子嗣,热泪长流,这些孩子都是男丁,那在官府都是挂上号的,走也走不了。 只有刚才的小女儿,是小妾刚生下来没多久的,又是个女娃,但愿官府不会深究。 又趁官府没来的时间,打发一个心腹,知会了田家昌媳妇娘家一声,就说怕自家犯事,连累田家昌夫妻,因此打发他们,去远方另谋生计了。 田家昌媳妇那小侄子鬼精鬼精的,一听就知道不对劲。 田家昌两口子刚到主家干活没几天,签的还是短契,即便主家被治罪,跟他俩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最多被官府象征性问几句话就拉倒了。 暗自埋怨田家昌两口子,你说你俩也不来跟自己商量商量,再决定要不要跑,就撒丫子没影子了,这算咋回事啊! 又担心他俩是不是被主家害了去,好一顿闹腾,这且不表。 单说田家昌和他媳妇俩人,坐着马车,天地茫茫,何处是落脚地呀? 主家还说走得越远越好。 走吧,反正给的金银细软挺多的,这一走,就走东北去了。 听说那地方盲流子多,各省的人都有,人员成分复杂,他俩到那边,应该就不会引人注意了吧。 更是特意寻了天宝镇,这么个交通不便利的地方,安家落户。 田家昌两口子,刚开始没自己的孩子,那肯定对这抱来的主家小女孩儿,也就是田媛媛,相当的好了。 虽然俩人,因为主家犯事儿,牵连得有家回不得。但是,主家给了自己那么老多钱财,自己两口子,加上这个小女孩儿,一辈子啥也不干,也尽够花用的了。 何况养的这个小女孩儿田媛媛,还非常乖巧,自己俩人没孩子,有这么个女儿承欢膝下,那也是相当美好的事情。 坏就坏在,田家昌两口子,刚来东北的时候,俩人乡音难改,田媛媛呢,刚被他俩抱来的时候,差不多快三岁了,就处于幼儿已经会讲话,但是还讲不太明白的那时候。 他们俩人刚来,用的也是家乡话。但是入乡随俗,不然你一个外地口音的外乡人,肯定不大受当地人待见。 于是俩人这口音,慢慢就改了,东北口音多一点,乡音也不那么浓重了。 那大人都改了口音了,作为小孩儿的田媛媛,改得那更快了。 他俩就一厢情愿地以为,田媛媛肯定已经忘记家乡话了,是听不懂家乡话的。 所以,俩人一旦想说点啥,背着人的话,就会用他们的家乡话交流。 也没说背着田媛媛小姑娘。 田瘪谷没出生的时候,田家昌跟他媳妇,那已经以为自己俩人,肯定是绝嗣了,都这么多年没生育,也丧失了再有孩子的希望。 所以,俩人私下里讲的都是,让田媛媛长大了,招个赘婿,养他俩老,然后所有的家产,都给田媛媛。 对田媛媛,俩人那也是巴心巴肺地好。这还指望着她养老送终呢,能不好吗! 从小听着这样的话,田媛媛就这么地,养得特别霸道,认为自己家里头的东西,责无旁贷,都是自己的。 但是好巧不巧地,哎,田家昌媳妇有孕了,而且生了个儿子田瘪谷。田瘪谷虽然有生理缺陷,但是也是人家俩人的亲骨肉啊,就说谁疼爱自己的亲骨肉,能比疼爱别人的孩子多啊。 所以田媛媛小姑娘就这么失宠了。再也不是田家昌两口子,唯一的心肝宝贝了。 但是呢,这附近其实家家都如此,有了儿子,那姑娘就是根不值钱的草,时间久了,潜移默化下,估计田媛媛小姑娘,也就认命了。 可偏偏她还能听懂家乡话,还让她听见,田家昌跟他媳妇两个人用家乡话说:“你说咱们把所有的财产,将来都给儿子,是不是不厚道呀?毕竟,咱们现在所有的财产,那可都是媛媛的亲爹给的呀!” 这时候田媛媛可不小了,已经十多岁了。过去那小姑娘十五六岁就出门子的多得是,早熟的很。 一听,原来家里所有的财产,都是我亲爹的,那我亲娘是谁?难道田家昌是我的后爹? 从此就注意上了,这一注意可了不得,就发现,原来田家昌两口子,其实就是她们家的家仆,跟家里现在的长工一个身份,自己原来是他们的主家小姐。 这一发现,让她既震惊,又悲痛。震惊于她亲爹,会把自己交给家仆抚养;悲痛于自己家里人,估计早就死光了。 田媛媛小姑娘那也是个有心计的,既然家里头的亲人都死光了,那自己就不能,露出知道真相的半点马脚。 不然,万一这田家昌两口子,为了彻底霸占家产给儿子,杀了她都有可能。 她就等着,等她嫁人以后,性命不再被田家昌两口子左右的时候,再另寻办法,拿回家产。 你以为怎么就那么巧,田媛媛就打听到大猛子是神医,可以治疗田瘪谷的病的。 那是因为,她早就探听出来,大猛子不是一般人,有那种隐秘的爱好。 特意利用田家昌夫妻俩,急于治好田瘪谷的隐疾的心情,让大猛子,好彻底毁了田瘪谷的。 第418章 哭诉 包括田瘪谷离家出走,那都有田媛媛的身影在里头搅和。 她是田家大小姐,从十多岁上就开始布局,手里头还不缺银钱,想要收买几个长工,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简直毫不费力。 指使那几个人撺掇田瘪谷离家,还不容易。甚至包括当初田家能给田瘪谷娶高凤莲,都有她的远程操控。 田媛媛现在就可惜,自己当时在田瘪谷离家出走的时候,还派人想去杀了他。结果,没找到田瘪谷。让他好运逃过一劫。 不过时间还长着呢,她就不信,自己斗不过田家人。 她就是要让田瘪谷不得好死,谁让他挡了自己的路,如果没有田瘪谷,那自己妥妥地人生大赢家。根本不用出嫁,坐产招夫就好了。 现在还是田家大小姐,更不用伺候公婆,交好妯娌,善待小姑,多么的逍遥自在。 如果能把田瘪谷弄死了,那田家的家产,理应是她的。到时候,看田家昌两口子,落到自己眼皮子底下,自己怎么收拾他们。 可惜了,她还以为田瘪谷,这么长时间没有音讯,已经死了呢,没想到他竟然命这么大,还活着。 她嘴角一歪,阴险地笑了一下:“小样儿,你就是活着,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她也不想想,当初要是没有田家昌夫妻俩,抱着她,抛家舍业、跋山涉水地来到这大东北,她早就跟她那一家子亲人,被投进大牢里头,斩首示众了。 还能过上这好日子! 至少,在田家她从来没受过磋磨,即便田家昌两口子有了亲生儿子,也只是说,要把家产给儿子,没说害她啥的。 并且,出嫁的时候,田家昌可是差不多把当初,从田媛媛亲爹那里拿来的金银细软,都给了田媛媛呢。 光那些嫁妆,就够田媛媛一辈子衣食无忧。更何况,人家田家昌两口子,给田媛媛找的这婆家,那也是千挑万选的,,没说随便找个人就把她给嫁了。 给她找的这男人也是个有能力,有上进心的,并且,人也挺厚道。 结婚以后,那逢年过节,田家昌两口子,也没说少给了田媛媛好东西。那是家里啥稀罕,就给啥,从来没说委屈过她。 可人心不足蛇吞象,田媛媛得到这些,那也不满足。她总觉得,你俩就是个奴才,我是主家小姐,你俩应该在我出嫁的时候,把所有家当,一分不留地全部给我才对。 半个大子儿都不应该留下。 她就没想想,当初是她爹,给了人家田家昌金银细软不老少,可现在这产业,严格来讲,那都算是田家昌自己挣来的了。 当初田媛媛她爹给的那些东西,田家昌早都作为陪嫁,陪送给田媛媛了。 剩下的这些,类似于借鸡生蛋的那个蛋。 但是田媛媛不这么想啊,她就跟那借给别人家种子,等到人家丰收的时候,跑去人家那地里,要人家把所有的收获都交出来。 因为你当初是用我们家的种子,种出来的这些收获呀,现在应该把所有的收获都给我。 这就是不讲理了。 可田媛媛还认为自己是有理的,代表正义的一方呢,理直气壮地要除了田瘪谷,把家产夺过去。 所以这别人家的孩子,真是轻易不能养啊,自己的孩子,这样不知道感恩,那有可能是自己基因不好,或者没教育好,埋怨不了别人。 可这养的是别人家的孩子,你就说,这忘恩负义起来,那简直要命啊。 这边田媛媛见长工走远了,她就进屋去了。 找到她丈夫,就跟丈夫那是一顿哭诉啊,反正就是说,自己身世如何如何悲惨,原来是个千金大小姐,结果被俩家仆给拐带出来了,临走还偷走了自己家的金银细软。 自己在娘家怎么受虐待,啥吃不饱啊,穿不暖啊,挨打受骂,大冷天让上冰河里头洗衣服啊。 反正就编造了无数被虐待的谎言。 哎,她还留了个心眼,没说自己的亲爹一家子,是因为被官府治罪,把自己送给田家昌两口子带出来的。 她怕万一丈夫知道,她是罪人之后,瞧不起她。所以编造了一出,家仆拐带小姐的戏码。 他这丈夫,那是田家昌左挑右选出来的,人很精明,那可不傻呀。 怎么听怎么感觉不对劲儿。 要说田媛媛能对田瘪谷下手成功,那是因为,田家昌和他媳妇,还有田瘪谷,这仨人就没一个对她有戒心。 但是呢,这田媛媛的丈夫,他是个在外头做买卖的人,家里开的杂货铺,常年走南闯北地进货卖货,那见识,可不是田媛媛一个乡下妇女能比的。 自然听出了田媛媛这错漏百出的谎言。 你要说人家田家虐待她,那光凭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光说不行啊,你得有证据不是。 但是,从哪里也瞧不出来,田媛媛像是被虐待过。别说虐待,就是冷待那都不可能。 出嫁的时候,不说十里红妆,那嫁妆也是四里八乡,独一份的厚实。那些东西,连他这做买卖的夫家,一大家子都凑不出来。 她这夫家可也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大地主,大买卖人呢。 你就说这嫁妆多不多吧。 再一个,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女人出嫁了,娘家还有兄弟的,一般逢年过节,也就意思意思拉倒了。 可田家不一样,平时都是专捡稀罕的东西给他们拿,从来没吝啬过。 再说被虐待,打骂,洗衣服啥的,那更不可能。他这媳妇,那一身皮子,细皮嫩肉,一瞅就没有伤疤。 那手更是细腻,连个针眼茧子啥的都没有,一看就从来没干过啥活计,被娇养着长大的。 再者说,到了婆家,这媳妇也是啥都不会干呢,自己爹娘念着她陪送的嫁妆丰厚,人家田家昌老两口,还给他们夫家附送了两个老妈子,那平时的活计,都是这俩老妈子干。自己媳妇最多也就哄哄孩子,别的啥活没有。 要说这样叫虐待,那谁还不想,也来受受田家这样的虐待呢。 就算是亲闺女,这田家昌两口子,也算是做到极致了,对田媛媛的宠爱,那长了眼睛的都能看见。 你就说,这自己媳妇,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呢么。 田媛媛讲的这话里头,估计只有她有可能,还真不是田家昌的亲闺女这话是真的。其他的,八成都是田媛媛为了觊觎田家庞大的家产,编造出来的。 要么说,田家昌真是不负那主家所托,人家给田媛媛找的这丈夫,还真是个有能耐的,猜得八九不离十。 那主家也不是个好人,当初田家昌根本就不在他们家的花名册上,官府即便要治罪,也是治那些经年老仆,跟主家密切相关的人的罪。 跟田家昌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当初就是为了让田家昌两口子,救他闺女,才故意吓唬田家昌两口子。 不吓唬,田家昌两口子能抱着他闺女跑路么。 那过去的人,都讲究人离乡贱,轻易不会离开自己家乡。 所以,田家昌两口子,就是被主家给算计了。千疼万宠的田媛媛,还是这么个白眼狼。 第419章 改变 田媛媛跟自己的丈夫,在这儿哭诉了半天,瞧她那丈夫半天都无动于衷,既没哄她,也没说替她出头报仇啥的。 她本来就是被田家娇养着长大的,加上出嫁以后,嫁妆丰厚,娘家还给她撑腰,有依仗,腰杆子就硬气,一推丈夫: “咋?你媳妇在娘家都被虐待了,现在那两个老不死的,还想让你帮忙,去给他们找那瘪犊子傻儿子,你就不想为自己媳妇出口气!” 她那丈夫姓胡,是家里长子,别人都管他叫胡大。胡大苦笑一声: “你说的这些,我根本就不信。你说老岳父、老岳母虐待你,你总得有个啥证据吧!” 田媛媛眼睛一瞪:“你还要啥证据?我说的话,那就是证据!我是你媳妇,我还能骗你咋地!” 蹭一下就蹦下炕,双手叉腰:“我告诉你胡大,你现在就带几个能打的,可靠的伙计,跟着他们一起去奉城。 背着两个老不死的,悄悄把田瘪谷给我弄死喽!剩下两个老的,我再收拾他们!” 胡大瞪眼看着他这媳妇,头一次发现,这还真是狠毒呀,呸了一声: “你当弄死人,是那么容易的呢?不说你爹娘到时候肯定会带很多人去,时刻看着田瘪谷。 就说你那兄弟田瘪谷,能跑到奉城站住脚跟,那就不是一般人。是我能悄悄杀得了的。 再说了,你爹娘待你不薄,你那兄弟,平时也挺尊敬你的,你说说咱家现在过得也不孬。 你干啥非得要把你娘家,弄得家破人亡的。就为了田家的家产,不至于,不至于呀!” 田媛媛嗷唠一嗓子就叫唤起来了:“好你个胡大,你是不是外头有人了?被哪个小妖精迷住你了?不然,你现在咋不听我话了!你说,你给我说!” 上来就要抓挠胡大,胡大一生气,把手一抖:“胡闹!” 开门就要出去。 田媛媛这还没跟丈夫说妥了,咋弄死田瘪谷呢,这能让胡大出门么,赶紧一伸手就把他棉袄袖子给拽住了: “哎,你别走,你还没答应我呢,你走啥!” “我答应你啥?小姑奶奶呦,我可真服了你了!田瘪谷是你兄弟,不是别人,哪怕一只狗,一只鸡,待久了都得有点感情。 你这就因为他活着,耽误你继承田家的家业,就想把他弄死了,你是不是太过恶毒了!”胡大原来没觉得田媛媛这样啊。性格挺好的,爱说爱笑,就是娇气点。 但是那也算是情调。现在咋变得面目全非的呢。 这她嘴里头说杀个人,而且还是曾经朝夕相处的弟弟,比说杀鸡还容易。那脸上的表情,看了都渗人。 田媛媛一听丈夫的话,彻底暴怒了:“我是为了谁?啊?我还不是为了你跟孩子! 你当我乐意做坏人么? 还不是见你整天东奔西跑地忙生意,连家都待不了几天,孩子都快认不出你这个爹了! 我们拿到田家的家产,那你就可以不用出去可哪里跑。 咱们跟孩子,也能过上人上人的好日子了! 呜呜呜······我为了咱们这个小家,那是操碎了心,你还说我恶毒! 呜呜呜,我不活了,我一头撞死得了!” 田媛媛拿脑瓜子“咣咣咣”往胡大身上撞。 毕竟是自己媳妇,那老丈人、老丈母娘、小舅子对自己再好,也比不过这为自己操持家业,生儿育女的媳妇亲啊。 看媳妇这披头散发,痛哭流涕地样子。明知道媳妇这样是不对的,那听了田媛媛这一番,暖心窝子的话,心里也是受用的。 急忙拍着田媛媛后背,安慰她:“不恶毒,我媳妇不恶毒!都是我说错话了,我不对,我该打!” 说完拿起田媛媛地手,作势扇自己嘴巴子。 那田媛媛能扇么,赶紧把手抽回来,嗔怪地望着丈夫,眼泪还挂在脸上,嘴角一憋: “哼,我都是为了这个家,你还不理解我,那我能不委屈么!你就说,帮不帮我除掉田瘪谷!” 胡大一瞅,这不答应,媳妇是不能放自己走啊,自己确实不想干那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要是自己不答应,估计自己媳妇,那有可能想别的辙。 唉,左右为难呢。 想了想,也罢,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自己到时候跟了老丈人他们,一起去奉城,也不杀田瘪谷,等到回来,媳妇要是问自己,那自己就说,没找到机会下手,不就得了么。 现在硬是不答应,估计媳妇还得有得闹腾。万一动静闹得太大了,再惊动了家里其他的人,也不好。 既然还想跟田媛媛过下去,他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媳妇就为了霸占田家的产业,这么恶毒啊。 于是,就答应田媛媛:“行吧,我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 我也是咱家的一分子,你就把这事儿,交给我办吧。我保管给你办得妥妥地!” 田媛媛这才转怒为喜,破涕为笑,高兴地过去收拾丈夫去奉城,要带的东西。 收拾完东西了,胡大特意点了家里头,那精明强干,跟着他走南闯北的十来个伙计一起,找田家昌夫妻,一起来奉城接田瘪谷。 他们到的时候,田瘪谷正在家里头,画他那小漫画呢,冷不丁就听见外头有人拍门。 出门一瞅,好么,乌泱泱一大堆人,风尘仆仆地,关键是,他爹、他娘、他姐夫,都在里头。 啊,这是来抓他回家了! 田瘪谷此时内心充满了绝望。他在外头待的虽然也有惊心动魄的时候,可自由呀。 他就跟那从笼子里头,飞出来的鸟儿一样,刚见识了外头自由的甜口。 你再让他回到过去,再经历整天喝药治病的痛苦,传宗接代的压力,父亲失望的眼神,母亲绝望的唠叨,乡民指手画脚、窃窃私语地嘲笑······ 那种循环往复,好像永远没有尽头地日子里,他觉得自己估计会疯掉。 真的是从内心里头抗拒着回家,家对于他来讲,就是束缚住他的牢笼,禁锢着他思想和灵魂,但凡想起来,就要喘不过气来。 可这么多人来的,他想不回家去能行么? 他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慌。 哎,正这个时候,大猛子带着人马,像从天而降的神只一样,让他看见了希望和救赎。 他那求助的小眼神,大猛子可太熟悉了。当下眼珠子一转,笑呵呵地对田家昌夫妻一拱手: “嘿嘿,大爷大娘,这来一趟奉城,可老不容易了吧!咋能这么快就要回去呢,咋也得好好逛逛不是! 来,快坐快坐,哎呦,这真是寒舍简陋,慢待了,慢待了!” 本来田家昌两口子,都要拽着儿子一起走了,这又让大猛子给拽到凳子上,坐下了。 大猛子用眼神示意,让田瘪谷出去。 意思是你赶紧找机会跑呀,跑出去了,你爹娘找不到你的人了,不就不用回家了么。 田瘪谷接到示意,蔫头耷脑地对田家昌夫妻俩说:“爹,娘,你俩先坐,我出去方便一下。” 这方便一下,就是上茅厕的意思。 扭头他就出去了。 田家昌也不是傻的,这些年的咸盐,也不是白吃的。 一瞅大猛子跟田瘪谷打这眉眼官司,立刻他也使眼色,让一个跟了他多少年的,信得过的长工,跟在田瘪谷身后出去了。 田瘪谷回头一瞅,他爹还派了人跟着他,叹一口气,只能真往厕所走。 结果刚走到厕所门口,就听见里头,有两个人讲话。 这一席话,将彻底改变田瘪谷今后的人生! 第420章 茅厕 就听见里头俩男人,在那讲话呢。估计也是蹲坑太无聊,那过去无论城里还是乡下的厕所,都是茅厕。 为啥叫茅厕呢,顾名思义,就是随便找点小树枝子,去野地里头再打点茅草,搭个四面漏风地小茅草屋,人往里头一蹲,拉吧。 啊,这也没啥不能讲的,毕竟人吃五谷杂粮,就没有不拉的,那光吃不拉的是貔貅。 尿尿都是找墙根或者背人的地方,随便一泚就拉倒了,还真没有人尿尿的时候去茅厕的。 一般都是男人才去茅厕,女人基本都是在家用恭桶,或者在自己家弄个小厕所用。 外面公共茅厕不安全,不知道里头都有啥人,有人偷窥都算小事儿,就怕有那坏人,再干点啥不好的事儿就遭了。 而且这茅厕都搭得太随意,那缝隙大的,从外头都能瞧见茅厕里头,那蹲着人的屁股。 就算是男人,都不爱去。但这人有三急,你不想去,还不行。 就听见里头其中一个男人,拉得起劲儿,直吭吭。 边吭吭这嘴还不闲着,巴拉巴拉讲个没完:“哎,就说你不知道吧?嘿,我可知道咱们少东家一个大秘密!” 另一个人叼着旱烟袋,吧嗒吧嗒抽得正来劲儿呢,这茅厕可太味儿了,抽个烟,消消味儿,再助力一把,好痛快地拉出来。 这老李他可太知道了,俩人在胡家一起共事了快小半辈子,谁还不知道谁呀,这就一典型碎嘴子,他能有啥秘密呀! 他那大嘴叉子一咧咧,啥隐秘的大事儿,从他那嘴里头出来,都得成人尽皆知的小事儿。 于是心不在焉地:“啥秘密呀?你可别没屁硬格拉嗓子,不是秘密,再让你硬说成秘密了!” “嘿,你这人怎么能小瞧人呢!我今儿还就跟你说,我讲的这话,要不是他娘的秘密,我今儿个跟你姓!我从此不姓李,我跟你姓王!”老李明显急了。要说那爱传八卦,碎嘴子的人,最怕的就是别人,不信他讲的话。 “哦,那你倒是讲出来,让我长长见识呀!光齐叫拉喊地,说你有秘密,那不讲出来让我判断判断,没用!”老王很淡定。 本来就是蹲这拉屎无聊,闲话几句消磨时间,还真没觉得,老李能有啥真正的秘密跟他分享。 谁知道,人家这老李讲出来的一席话,那是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真想抽自己俩嘴巴子,你说你蹲在这拉屎,就好好抽旱烟袋呗。老李显摆就让他显摆去呗,你非得激他把秘密说出来干啥。这秘密,可是要人命啊! 就听老李小声讲:“我跟你说,就咱们临出门那一天吧,我呢,去少东家那屋后头——哎,你可别瞎想啊,我可先说下,我不是专门听墙角去了啊!” 老王快拉完了,不耐烦地催道:“你可别啰嗦这些没用的了,赶紧讲点干货。我这听完了,好赶紧回去听少东家安排!” 老李瘪了瘪嘴:“我这不是把秘密一直憋心里,憋得难受么!这也没个人商量商量,平时就咱俩最好,本来吧,我都没想上厕所,就为了有个隐蔽地方,想着告诉你这秘密,才跟来的。” “”可我看你那吭哧吭哧地样子,可不像不想上厕所的样儿啊,这不拉得挺欢实么!”老王就听不得老李卖乖。 老王蹲完坑,解决完大事儿,就要起来了。“哎妈,你倒是赶紧说啥秘密啊?你这整的这委屈样儿,老脸一抽抽,这个难看呢!快点说,再不说,我可出去了!” 田瘪谷听他俩在里头嘟囔个没完,也没说出来啥秘密,就要进去了。 这时候,就听见里头老李嗷唠一声:“哎,老王,你别走,我告诉你!” 随后声音又低了下去:“老王啊,你不知道啊,我在少东家那屋后头,正好听见咱们少奶奶,让少东家杀了田瘪谷,再弄死田家昌两口子,好霸占田家的家业啊!” 田瘪谷听得一惊,他身后,田家昌派来跟着的那长工也一激灵。 老王吓得好悬没蹦起来,麻蛋的,这秘密是能随便听的么!这要是让少东家知道,这秘密自己也知道了,那还有活路! 万一啥时候进货去,把自己往那旮旯胡同一引,随便弄死,都没人知道啊。 恨不得时光倒流,自己从来没进过这茅厕拉屎! 就说城里头啥都不便宜呀,连进趟茅厕,都要冒着被杀人灭口的危险。 赶紧一摆手:“别别,我啥也没听见呢!老李呀,我跟你说,你要还记着咱们共事,有快小半辈子的交情了,你就给我记好喽,刚才你啥也没跟我说呀,我啥也没听着啊!记住了么!” 转身就要往茅厕外头跑。 老李好容易抓住这么个人,分享一下子秘密,转移一下子压力,哪里能让老王这么顺利脱身呢。 一把揪住老王棉袄领子:“你不能走!老王,你但凡记得咱们小半辈子,一起共事的交情,就该知道,我现在告诉你这些,不是害你,我这是为了保护你!让你早点知道,好能想个对策出来。” 保护个屁呀!老王心说,我可被你害死了,我要是不知道这秘密,那少东家爱杀田瘪谷,就杀呗,那是他亲小舅子。 人家田家的那家产,无论最后给谁了,那也都是肉烂在锅里,没到别人手里。 田家女儿为了霸占家业,要害死田家儿子,跟自己有啥关系呀!这钱反正也不会给自己。 田家人狗咬狗,一嘴毛,他们闹去呗。自己就是个小杂货店的伙计,跟自己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现在可倒好,自己还成了知情人了,就气呀!这老李,损友呀! 谁想到老李接着说的话,他吓得也是一身冷汗:“老王啊,我估摸着,少东家要想杀田瘪谷,人家不带自己动手的,还不得让咱们干呢!” 又愁眉苦脸地:“老王,说实在的,我可真羡慕你,你惯常心狠手辣,让你杀田瘪谷,保管心里没啥负担,能下得去手。 可我这,我信佛呀!自来都是秉承着,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 少东家要是真让我去杀田瘪谷,你就说,我跟人家无冤无仇地,我,我,我这也下不去手哇!” “啊呸!”老王都要气炸了:“老李,我啥时候心狠手辣了,你倒是给我好好说说!” 老李脖子一梗:“那不是咱们每次遇到危险,那劫匪也好,胡子也好,不都是你上去打打杀杀的么。这还不叫心狠手辣!” 这话给老王气个倒仰:“我那是为了保护你们,我要是不跟他们拼命,你们早就让人家给刀了!” 老李看老王来气了,赶紧陪着笑脸,这还得让老王出主意,看咋办呢。现在可不能惹老王不高兴:“那啥,老王你都说,咱们该咋办呢?” 老王冷静下来想了想,真要是像老李讲的那样,少奶奶让少东家杀田瘪谷,你别说,还真就有可能,让他跟老李去动手。 因为跟来的这些人里头,少东家最信任的,还就真是他们俩。 论武力值也是他们俩最高。 苦笑一声:“你说好不好的,那田瘪谷也是少奶奶娘家亲兄弟,平时关系看着也行,就为了霸占家业,就能狠下心,让丈夫把自己亲弟弟给杀喽,要说这少奶奶也是个狠人呢!” 老李听了嘿嘿一笑:“老王,这你可说错了,你不知道了吧,那少奶奶呀,其实她根本就不是田家的亲女儿!” 不是田家亲女儿?田瘪谷在茅厕外头,听得一愣。 第421章 如实 茅厕里面那老李,还叭叭地讲呢:“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听少奶奶讲啊,说是田家昌两口子,那是她亲爹的仆人,这看少奶奶好看,打小就把她给拐带来了。 顺便还抢了少奶奶亲爹娘,不老少的钱财。 所以,少奶奶这是要报仇呢!” “这你就信了?嘿,老李,不是我说你,你这智商欠费呀!”老王斜楞着眼睛,瞪着老李。 老李:“啥?我智商欠费!我智商高着呢!这是少奶奶亲口对少东家说的,我听得真真的!” 老王“嗤”地一声:“要么说你智商欠费呢!你就不细想想,按照田家昌来东北的时间算,少奶奶当时刚来的时候,好有两三岁吧。 两三岁的小女孩儿,再可爱去吧,能可爱到哪里去! 再者说,田家昌两口子想拐带小孩儿,那也得拐带小男孩儿啊,拐带她个小女孩儿,是能顶门立户,还是能传宗接代? 你再想想,当初少奶奶嫁到胡家来的时候,那嫁妆有多少! 这要真是被拐带来的,田家还能对她那么好,我头一个就不相信!” 老李听得一愣,吧嗒吧嗒嘴:“咦,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可也是哈!” 摸摸自己的下巴颏子:“难道少奶奶是骗少东家的? 哎,不对呀,这要是连你都能瞧出来这破绽,那少东家可比你聪明多了,他还能瞧不出来破绽来? 那他,为啥还答应少奶奶,帮忙弄死田瘪谷呢! 照理说,这田家对少奶奶可不薄啊,听说当初在娘家那就千娇万宠的,后头出嫁,可也陪送了老些钱财。 那对少东家也不薄啊,听说刚开始少东家没本钱出去倒腾洋货买卖,都是田家昌给拿的本钱。 这,啧啧,少奶奶和少东家,这俩人可不厚道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还有一句话,叫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细琢磨琢磨,就明白了!”老王拿手掸掸衣服大襟,两手往身后头一背,头一仰,跟那高人似地,寂寞如雪呀,天下咋就有我这样聪明的人呢,一点点蛛丝马迹,就能分析出来实际情况,嘿嘿,嘿嘿。 斜眼瞅着老李:“走吧,出去吧,搁茅厕里头待久,容易让人误会!” 老李直扑棱脑瓜子:“不行不行,咱俩不能现在就出去,这还没商量好对策呢! 你说说,到时候少东家要是真吩咐下来,咱们到底该咋办呢?是杀还是不杀呀?” “商量啥,端谁的饭碗子,替谁办事的道理,你不懂么!少东家让咱们往西,你敢往东!一家子老小,可都指着咱们的工钱活着呢!”老王翻了个白眼。 老李挠挠头:“可我这心里,真是不落忍,你说说我瞅着田瘪谷那孩子,虽然丑点,但是来胡家好几趟,人家多老实啊,对少奶奶也好。唉——” 长叹一声,老李也没辙,不想做那伤天害理的事情,可家里头的家小,等米下锅呢,唉,慈悲心肠的人,难呢! 两人出来茅厕,边走老李还边说呢:“我就说,当初给田瘪谷娶那高凤莲,好像都是咱们少奶奶撺掇的。 她明知道那高凤莲不是个好女人,还给田家介绍! 哎,还有那介绍大猛子看病的事儿,好像也是少奶奶的主意——” 田瘪谷早在听见他俩说田媛媛,不是田家亲女儿的时候,就和田家昌派来盯他的那长工,躲茅厕后头去了。 这时候见俩伙计走远了,他俩出来了。 田瘪谷本来也不是真要上茅厕,这会儿阴沉着脸,脑海里头翻江倒海地寻思开了。 怪不得小时候,田媛媛总是趁着他娘不在跟前的时候,几次想把他扔井里头淹死。 好在田瘪谷的娘,对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极其看重。 简直撒泡尿的功夫,都恨不得把田瘪谷带着。 田媛媛几次马上就要得手了,田瘪谷他娘一喊,田媛媛马上就装出来笑脸,好像是逗田瘪谷玩耍一样。 当初年纪小,加之田瘪谷从小吃药,性子极其内向,记忆不深。 可现在知道了田媛媛的真面目,那越想,破绽越多。 田瘪谷倒是没怀疑,那俩胡家的伙计说谎话,一个是田瘪谷来茅厕,是临时起意,那俩伙计,明显已经蹲半天坑了,绝不是提前在这儿等着他的。 二是,他跟俩伙计,之间没有利益冲突,更没有利害关系。 所以,不存在人家特意误导他的道理。 那这俩伙计,说的话,就差不多是百分百事实了。 至于说田媛媛是田家昌两口子,从哪里拐带来的,这田瘪谷不相信。 要真是拐带来的,那当年生下田瘪谷以后,田家昌两口子,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完全可以把田媛媛随便嫁人就得了。 或者那狠心恶毒的,直接把田媛媛卖到烟花之地,也多少能卖点钱。 何苦费劲巴力地替田媛媛找婆家,还给她丰厚的嫁妆。 一定有什么环节,是自己不知道的。 田瘪谷现在,可不是当初的那乡下小怂孩儿了。 为了画好他那小漫画,大猛子可没少给田瘪谷四处搜集资料。 不光烟花之地的奇闻异事,就是官老爷和地主老财的后宅阴私,达官贵人的乱世情仇啥的,那都搜集了不老少。 这些真事儿,可比那说书先生讲的还精彩。 田瘪谷的知识,那是飞速地增长着,逻辑思维能力也强上不老少。 所以,通过这俩伙计讲的话,田瘪谷自己,就能脑补出来一场大戏。 甚至田媛媛,和她那丈夫胡大的心理活动,他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田瘪谷一挑眉毛,跟身后他老爹派来盯着他的那长工说: “听见了吧,这就是我不得不,突然离家出走的原因。 我早就知道,田媛媛要害我,可是我呢,跟我爹娘说,他们没人信我。我为了活命,只能远走他乡。 我要是还在家里没逃出来,说不定现在,早就已经死在我那好姐姐的算计之下了。 咋死的,到时候估计连我自己,可能都说不清。” 那长工跟了田家昌可挺多年头了,对大小姐田媛媛印象一直挺好,这要是没听见胡家那俩伙计,在茅厕里头说的话,谁要是冷不丁对他讲,大小姐要谋害大少爷,那连他都不带信的。 这大小姐伪装得可太好了。 又一联想,刚才那俩人还说高凤莲,也是大小姐撺掇着给大少爷娶的。长工无奈摇头。 大小姐这心眼子是真坏呀。 高凤莲那事儿,田家昌瞒着别人,可没瞒着这个长工,这长工是他的亲信,好多事情,还是这个长工经手办理的。 又想起来,田家有好几个长工和老妈子,跟大小姐走得那是特别近。激灵一下子,回去可得提醒老爷,多注意着那几个人吧,他们好像背叛老爷,投靠大小姐了。 田瘪谷瞅一眼这长工:“回去知道该咋跟我爹娘讲吧!” 长工以前觉得田瘪谷,就是个窝囊废,地主家的傻小子,啥也不是那伙的。 现在一看田瘪谷讲话这气势,心里老欣慰了,毕竟看着这孩子出生长大的。 哎,这孩子终于长进了呀,这都知道拿话点他了。搁以前,田瘪谷一脚都揣不出一个屁来,吭哧半天,讲不出完整的话。 现在,哎,大少爷长进了,老爷后继有人呢! 长工欣慰地看着田瘪谷:“少爷你放心,我一准把刚才听见的那些,如实禀报给老爷太太知道!” 第422章 禀报 田瘪谷带着长工,进屋就跟他爹娘讲:“爹娘,我有点体己话,想单独跟你俩讲!” 哎呦,儿子还有体己话,想单独跟自己两口子讲了!这把田家昌跟他媳妇,高兴得那是了不得呀。 田瘪谷常年抗拒喝药,又因为后来,他俩硬逼着儿子,给娶了高凤莲那么一个荡妇,这可是有好长时间,不愿意跟他俩好好讲话了。 现在竟然有私密话,要对他俩讲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又重新接纳他俩了呀。 嘿,田家昌两口子这个高兴劲儿,就甭提了。 田家昌作为一家之主,比较内敛,心里高兴,面上不显,咳嗽一声: “行吧,我跟你娘,可也好久没跟你好好唠唠嗑了。” 别人听见人家这一家子,有体己话要说,当然都识趣地出去了。 大猛子和刚才跟在田瘪谷身后的长工,也要出去,被田瘪谷给制止了。 拉过大猛子小声交代:“你让那些跟你来的弟兄们,看好了房前屋后,别让别人在外头偷着听声。尤其小心我大姐夫家里头的那些伙计!” 他俩人相处了这么长日子,又共同经历过患难,早就心意相通,田瘪谷一讲,大猛子就知道了,这里头八成是有事儿啊。 立刻出去找那常常跟他喝小酒,吃熏肉大饼子的小弟,告诉他,关照着点房前屋后,别让人偷听偷看啥的,尤其胡大,要作为重点关照对象防备着。 吩咐完了,那小弟应声而起,麻溜就给安排上了。 哎,你还真别说,大猛子用酒肉攻略出来的这小兄弟,就是这么好使呀。 大猛子折返进屋,就听见那长工,站在地上,手舞足蹈、唾沫横飞地,正讲在茅厕外头,怎么听见的胡家伙计讲话,田瘪谷又是怎么告诉他的,自己为啥离家出走,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统统讲了一遍。 这口才好得,估摸将来不在田家当长工,出去做个说书先生,好歹也能混口饭吃。 听完了,田家昌倒没咋地,虽然心里头,跟那油煎地一样难受,心疼儿子,痛恨田媛媛丧良心。但他也算是混出来的人了,好歹支撑那么大一片家业,面上阴寒,嘴角紧紧抿着,咬牙切齿啊。 就听见他媳妇嗷唠一嗓子,那眼泪,来得快啊,这家伙地,霹雳巴拉连成串往下掉。 田家昌媳妇是个软糯地包子性格不假,可这老实软糯过头的人,要是真生起气,发起狠来,那比平时厉害的人,还来得更猛烈。 田瘪谷就是田家昌媳妇的逆鳞,那就是触之必死的存在。 想田瘪谷他娘,就因为不能生育,受了婆家多少人的磋磨啊,田瘪谷的出生,简直就是她的救赎,是她生命里头,那唯一的火炬,唯一的光芒。 那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偏生田瘪谷从小到大,还七灾八难的,真是一万个小心,才好容易把田瘪谷养到这么大。 别人要是真伤了田家昌媳妇,她那包子性格,都不一定会咋样,大不了,哭个肝肠寸断。 可要是有人敢打田瘪谷的主意,那就算是现在,要让田家昌媳妇拿把刀,把那人刀了,她都不带眨巴一下眼睛的,直接就得下手。 别说田媛媛一个养女,就算是田家昌本人,敢动田瘪谷一根汗毛,她都敢拼命。 当下就破口大骂:“我就知道,田媛媛这个小娼妇不是个好人!她娘就是个下九流的婊子,后头从良才跟的她爹,当的小妾。 田媛媛那亲爹,也就跟那街头,耍把式卖艺的破烂货没啥区别,就是个下九流跑镖的!贱人,都是贱人,果然贱人能生出来的孩子,也特么的是贱人!” 田家昌媳妇都要气疯了,她再也想不到,平日里他们两口子,对田媛媛那么好,田媛媛对她,那也表现得亲亲热热地,毫无异样。 背地里竟然,打算霸占家产不说,还要杀了田瘪谷,这是要彻底毁了他们一家子啊! 冲田家昌就嚷嚷开了:“我早咋说的!我早就说,结了婚,出了门子,就别管她了!你可倒好,出了门子的闺女,你还老打发人,给她送这个,送那个的,家里点好东西,都让你填哄给她了! 这下子好了吧,你给人家多少,人家都不知足,人家想要你全部家业,还想害死你儿子呢! 你这一天天的,老糊涂呀!啥主家的女儿,你得好好对待!就这?你瞅瞅你这主家女儿,是咋对待你的! 我不管,回去我就带人上胡家,我挠不死她个小贱人! 我要让四里八乡地人,都知道她这歹毒心肠,让她整天吆五喝六地装好人! 我非扒了她的狐狸皮不可!” 田家昌嘴角一咧,媳妇说的这些个,这不是马后炮么! 不知道这事儿之前,自己媳妇可不是这么讲田媛媛的呀! 当初是谁整天说,啊媛媛这个说得对,啊媛媛那个讲的明白。 啥事儿都听田媛媛的,要不然,能娶了高凤莲那糟烂货么。 还不都是这老太婆,偏听偏信田媛媛造成的结果。 现在可倒好,整得好像她有先见之明似的。 “我就说当初不该给田媛媛那些陪嫁,你非不听,说啥这是主家之女!主家个屁老鸭子! 你瞅瞅人家说的是啥,人家说是咱俩拐带的她!就她那遭瘟的样儿,一副吊死鬼托生的死秧子货,我稀得拐带她!” 田家昌媳妇又急又气又恨又怕,为了发泄心里头,对可能会失去儿子的恐慌,这嘴就不闲着呀,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翻来覆去地,得吧得吧说个不停。 这要是儿子没有早知道田媛媛地阴谋,让他们得逞喽,祸害了自己这好大儿田瘪谷,那自己这后半辈子,可咋活哟! 简直是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这嘴里头的话就越密越稠: “我的儿呀,你当初得多害怕呀! 你说说你,咋就不告诉我跟你爹呢,你说你偷着跑了,我和你爹呀,那是在家里头,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哇,就担心你,在外头能不能吃饱喽,穿暖喽,有没有人欺负你! 到后头啊,你爹都快魔怔了,看见家门口有那要饭的路过,非给人家拽屋里头来,问人家有没有看见跟你长得差不多小伙子,蹲哪个桥洞子没饭吃啥的。 你瞅瞅,我跟你爹这老得多快呀,你爹那头发,都快全白完了,我这头发呀,也都灰白地了,还掉头发呢,脑瓜子后头,垫的都是假头发,头发少,盘不起来了。” 田瘪谷看着明显老了许多地爹娘,眼泪差点掉下来,心疼啊! 第423章 不信 田家昌也苦笑一声,自动过滤掉,自己媳妇那絮絮叨叨,聒噪的声音。 对田瘪谷说道:“我和你娘还不至于那么没品,拐带她一个小姑娘。 实则是当初,她们家犯了杀头之罪,她爹为了她能活命,亲手把她交到我手上的。” 又叹口气:“当初,你姐姐——哦不是,是田媛媛,以后你也不必叫她姐姐了。” 想了想,还是不妥,又加了一句:“她以后也不配姓田,咱们田家,生出不出她这样的,畜生不如的贱东西!” 接着阴沉着一张脸,继续讲:“她出嫁的时候,我把她爹亲笔写的信给她了,也都告诉她,当初到底是咋回事。 她爹当初给我的那些金银细软,我也陪送给她了。 就是我和你娘,带着她逃亡的时候,花用的那一部分,我也都折算成金银给她了。另外,我还单独陪送了她好些银钱。 等于咱家,一丁点没占过她们家的便宜不说,反而还搭了这些年养育她的花销,还有另外拿出来,陪送给她的嫁妆银子。 就这,她竟然还不知足!” 摇摇头,意兴阑珊:“罢了罢了,自古以来,就是升米恩斗米仇! 也许就是像你娘讲的那样,是我给她的东西太多了,反而养大了她的胃口。 唉,终究是爹的错,俗话说,惯子如杀子,太过娇惯她,差点害了你!” 田家昌心灰意冷,这么多年来,自己跟媳妇对待田媛媛,不敢说是一万个好,最起码也有一千个好,就算是块石头,那都应该捂热乎了,何况是人心。 可怜自己夫妻俩,终究是白疼了田媛媛一场,还差点落了个,要被她谋财害命的下场。 这要是儿子没去茅厕,没听见那番话,直接跟着自己夫妻俩回家了。 万一路上那胡大使出啥招儿,把儿子给害喽,那自己俩口子都未见得能察觉出来。 毕竟,田媛媛跟胡大,可一直都扮演着绝世好女儿,好女婿人设。再者说,会怀疑别人,可谁会怀疑自家人呢。 包括这次接田瘪谷回家,自己也是因为不太信任家里头的长工,才执意带女婿胡大一起来的,就是想着终归是一家人,安全。 又想想胡大带的那老些精明强干的伙计—— 原来自己还欣慰着,自己女婿想得周到,为了自己老夫妻跟田瘪谷的安全,带了这么多好手跟着他们。 现在,不能想,不能想! 简直是细思极恐啊,这怕不是带来,要杀自己一家三口的吧! 由不得惊出一身冷汗来。 田瘪谷慢吞吞地又说道:“小的时候,其实有好几次,田媛媛想把我扔进井里淹死。 只不过当时我哭闹不休,有人来冲过去了,她没敢硬下手。 后头,我就紧紧粘着我娘,不让她有靠近我的机会。不然,可能我早就死了。” 田家昌媳妇一听,“嗷”一嗓子又嚎开了,扑过去一把抱住田瘪谷: “我的儿,你咋不跟爹娘讲呢?你说你要是早点告诉我们,是不是咱们早就防备她了!” 田瘪谷慢吞吞地回道:“我讲了,讲了不止一次。可你跟爹根本就不相信呢,非得说是田媛媛在逗我玩儿,不是真的要把我扔井里去。” 田家昌两口子对视一眼,可不咋地,都想起来了,田瘪谷小的时候,确实常常说田媛媛,怎么怎么欺负他,要把他扔井里头淹死,还总是偷着狠命打他脑瓜子。 他们两口子哪里会相信呢,因为每次田瘪谷告状之前,田媛媛先就向他们告状,说田瘪谷怎么怎么不听话,身体不好,非得要玩凉水去井边呀,不让待在那井边就哭啊。 啥田瘪谷自己不老实,抱着不行,非得自己走,把脑瓜子磕得净是大包啊。 他们夫妻俩担心田瘪谷的身体,就怕自己看不到的时候,田瘪谷真的像田媛媛说的一样,玩些对身体有害的东西,磕了碰了,再生病了。 所以,他俩还和颜悦色地告诉田媛媛:“没事儿,他不听话,你就管着他,别怕。 你是姐姐,就得拿出来姐姐的样子,管住他了! 不然弟弟生病了,咱们大家都遭罪,还得给他熬药啥的。” 所以每次田瘪谷哭咧咧地过来告状,田家昌两口子都笑呵呵地瞅着,苦口婆心地只劝说儿子: “你姐姐那是担心你的身体,你可别瞎告状了啊!听你姐姐的话吧,别玩那些危险的东西,也别非要到井边玩水。 咋地,不让你去井边,听说你还哭了? 唉,你得听姐姐的话呀,姐姐是为了你好。 也别老东跑西颠地,瞧把脑瓜子嗑得净是大包,不疼么! 以后记住,听姐姐的话,啊!” 后头田瘪谷就紧紧跟着田家昌媳妇,走哪跟哪,粘着她。田家昌媳妇好容易有这么个儿子,儿子亲近自己,当然喜欢得很呢。 有时候田媛媛硬要来抱,田瘪谷就哭,一哭,田家昌媳妇心疼,也就自己抱着了。 等再大点,田瘪谷那性格内向得很,跟谁都不爱讲话,他们体谅他身有隐疾,也不敢硬管他,也就随他去了。 两口子根本没想到,从田瘪谷小的时候,田媛媛就想弄死他,那时候田媛媛才多大呀,就有这样的心眼子,真恶毒啊! 田家昌媳妇越想,越觉得是自己这当妈的不争气,你说说当初,咋就没有相信自己儿子说的话呢,让小小的人儿,怕得紧紧粘住自己,才能保住性命。 甚至长大了以后,也不敢告诉父母,田媛媛要害死他的真相。 因为父母只相信田媛媛,不相信他。所以,儿子才只能为了保命,选择背井离乡,远走他方。 这在他们没看见的地方,说不定儿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呀!那在外头,哪里赶在自己家自在呀。你瞧瞧,这都没个老妈子啥的伺候儿子,儿子还得亲自动手洗衣服做饭啥的,可把田家昌媳妇心疼死了。 想到这里,田家昌媳妇咧开大嘴,又哇哇哭上了: “我苦命的儿呀!你说说当初爹和娘咋就不信你说的话呢? 让你遭那么多罪,吃那么多苦!爹和娘对不起你呀!呜呜呜—— 还让她祸害得你,娶了高凤莲那么个糟烂玩意儿!可把你给害苦了呀! 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 她在这儿嗷嗷地就哭上了—— 第424章 不回 田家昌媳妇这哭声震天动地的,田家昌看自己媳妇这样子,估计这是吓坏了,不由自主地越寻思越后怕,才这么齐叫拉喊地哭。 那胡大还在外头呢,你这么呜嗷地哭嚎,讲话还那么大声音,再让他听见可就不好了。 赶紧低声喝道:“可快别瞎嚎了,外头那胡大还在呢,万一让他听见了,咱们已经知道,他跟田媛媛商量的事儿了,他看咱们有防备,再铤而走险,抽冷子害咱们儿子可咋办呢!” “他敢!他胡大个瘪犊子敢害我儿子,我豁出去不要命了,也跟他拼了!”田家昌媳妇哭得披头散发地,眼睛肿得跟桃儿一样,那眼神跟那受伤地母狼一样狠戾。 田家昌轻轻拍拍自己媳妇后背:“唉,你妇道人家不懂,自来小心无大错。他在暗处,咱们在明处,就怕到时候,他偷着出啥损招,那是防不胜防啊。 真要是伤了儿子,就算咱俩跟他拼命,那还有啥用啊! 赶紧地,把眼泪擦擦,待会胡大要是问起来,你就说,儿子不愿意跟咱们回去,所以你才哭的。” “啥,儿子不跟咱一起回家?”田家昌媳妇“嗷”一声,又蹦起来了! 泪眼朦胧地,不甘心呢,刚看见儿子,还没亲香够呢,这不跟自己回家,自己得多惦记着呀。 田家昌“嗯”了一声,他难道不想让儿子回家么,他也想啊,可儿子要是跟他回家去了,他能保证儿子的安全么。 那胡家不像自己是外乡人,人单力孤。 人家是个大族,当初之所以费尽心力,把田媛媛嫁到他们家,也是存了,将来万一有点啥事儿,有这么个族内人口众多的儿女亲家,能帮衬一下子田家。 结果现在可倒好,作茧自缚了。 明明知道胡大跟田媛媛,觊觎自己家的产业,甚至想要害死田瘪谷,偏还不敢跟他们家挑明了说,更不敢得罪他们,就憋屈呀。 可自己一个外乡人,能咋办呢,现在这世道,还没地方讲理去。 瞅瞅儿子这气色,这穿着打扮,就知道他应该在这奉城,过得还不错。 刚才田瘪谷去茅厕的功夫,大猛子跟田家昌两口子,把田瘪谷这个夸呀,那差点就给夸成一朵喇叭花,夸上天去了。 什么画的那画,别说达官贵人,就是洋人们,都喜欢得不得了,争相抢购,愿意高价购买呀。 什么为人仗义还讲究,外头来的那些小弟,都是冲着田瘪谷的面子,过来帮忙的。 反正就往田瘪谷有能力、有本事,有气魄,能干大事儿,这些方面使劲夸呗。 没准夸好喽,田家昌两口子,还能放心,让田瘪谷留在奉城呢。 没想到他这一番猛夸,还真起作用了。 田家昌也恰好是听了他的话,知道儿子在奉城过得不错,才最后下定决心,把田瘪谷留在奉城,不带回家去了。 一个是家里实在危险,自己老两口子,没那能力保证田瘪谷的人身安全。 二是田瘪谷在奉城发展的不错,这会作画,还能编订成册的人,在田家昌眼里,估摸着,这就是所谓的文人墨客,文化人呢。 刚才听见大猛子夸田瘪谷的那番话,他心里都快乐开花了! 自己老田家这是祖坟冒青烟了吧,多少代人,几百年来呀,族人不是务农的,就是经商的,还真就没出来过一个像儿子这样,会画画,出过书的文人呢。 结果,自己这其貌不扬地儿子,在这么大的奉城,都能排得上号了! 画作还被印成书发行,还有那么些达官贵人,洋鬼子们捧场,这小子行啊,有两下子! 嘿,不愧是我田家昌的种! 田家昌两口子自来因为田瘪谷有隐疾,那腰杆子都挺不起来,知道乡里乡亲地,笑话他们呢。 现在,两人就差说一声精神焕发,精神抖擞了。 大猛子刚才就给他俩看了田瘪谷,画的那小漫画。 人家田瘪谷画的小漫画,也不都是那啥的,“那啥”是啥内容,我就不细讲了哈,咳咳,反正知道的人都知道。 也有正常讲述啥富商后宅恩怨情仇,江湖人士行侠仗义,红尘女子痴恋状元郎啥的,这些正经故事,这个就可以给田家昌看了。 田家昌看得那也是津津有味,没想到哇,没想到啊,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自己儿子出版的书,着书立说,这是要流芳千古了,可以传给子孙后代的呀! 过去他也知道,田瘪谷爱蹲在书房里头,一个人默默作画,但是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儿子还真就能画出来啥名堂。 以前的人,对于能把自己的书,印刷成册、出版发行的人,有着迷一般的崇拜和敬仰。 田家昌更不例外,这可是他亲儿子的书呀,摸索着书的封面,心里美滋滋地想,这就算是自己当下立刻就死喽,都可以瞑目了。 不用担心儿子将来没有谋生手段,需要啃老;更不用担心儿子将来因为身有隐疾,而被人瞧不起,被人欺负喽。 儿子长大了,能够自己挣钱了,还结交了这么多好朋友。 啊,虽然吧,这些朋友,看起来不大像好人。 但是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至少儿子肯跟人交往,这就是好事儿。 况且旧社会这世道,你要硬分清楚啥好人坏人,还真不容易。 你说胡大是好人吧,奉公守法,做点小买卖,友爱家人。 可他为了田家的家业,想要田瘪谷的命。你看他当初,想着别伤了自己媳妇的心,随便敷衍一下子,假装答应,不实施害田瘪谷的计划。 可当他媳妇田媛媛,给他带了这么多精干的伙计,那他心里头能没点子数,就不知道田媛媛为啥给他带这么老些人。 只不过他是在自欺欺人而已。他心里头,未尝没有那种隐秘地,连他自己都羞于承认的不良动机,想害死田家三口人,霸占田家产业。 只不过他自己不干,但是不耽误他给田媛媛大开方便之门。 将来真有一天,田媛媛的计划成功了,把田家三口人都给害死了,那他还可以猫哭耗子假慈悲,说自己明明不同意的,结果是田媛媛自足主张干的。 那他胡大,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可以毫无负担地,享受田媛媛计划成功带来的丰硕成果。 自古财帛动人心,胡大就算是再厚道,他也只是个凡人,是凡人,就有贪念。 他媳妇田媛媛,能为了争田家的家产,就想出来这恶毒的主意,要害死田瘪谷。 那如果他不同意,咋不提前告诉田家昌夫妻,好让他们提防一二呢。 你看,最终别看他当时心里是咋想的,得看他最后是想咋做的。 你说大猛子不像好人吧,但是人家没说为了钱啥的,图财害命。对田瘪谷,那也算是实心实意。 所以无论是交友也好,亲戚之间的相处也罢,最终会给你带来啥结果,那就得看个人造化了。 造化好了,那是善缘;造化不好喽,那避免不了的,就是孽缘呢。 第425章 拦截 田家昌看到儿子有成就,感觉自己老了,思想上跟不上时代潮流了。 儿子现在讲的那些大道理,一套一套地,听着还让人反驳不了。 这真是让他这老父亲高兴和骄傲啊。 这世界上,有啥是自己的亲骨肉,胜过自己,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让老父亲高兴的呢,是吧。 父母的心愿,不就是儿女们有出息么。 他们田家族里,自来就有母弱出商贾,父强做侍郎,族望留原籍,家贫走他乡的说法,非常赞同族里头的人,到外头去谋求发展。 因为当年他们的老祖宗,也就是那个被夫家休弃的女子,她自己也是走出去了,才走出了光明的未来。 不然,继续留在原籍,夫家休了她,娘家赶走她,等待她的命运,只有自尽,或者削发为尼,两条路可以走。 改嫁是不可能的,她们家乡那地方,从来没有人家娶被休的女子为妻。 他们认为被休的女子不吉利,品德有问题,晦气。宁可娶丧夫的,都不娶被休的。 而女子远走他乡,最后繁衍出这么些子孙后人,她自己一生,在女子为尊的异乡,过得也极舒畅。所以惯来以自身为例,鼓励自己的后代子孙,树挪死,人挪活,要勇于去外面寻求出路。 田家昌自小也受族里熏陶,过去是因为田瘪谷没有谋生的能力,身有隐疾、为人木讷、口舌还笨拙,家里又就这么一个儿子,不愿意让他出外冒险。 谁想到,儿子知道了田媛媛的阴谋,自己跑出来,反而闯出了一番天地。 当下就决定,自己跟媳妇回家,跟田媛媛周旋。 如果有必要,宁可自己老两口性命不要了,舍去全部家财,豁出去雇些人手,暗中灭了胡家满门,好给儿子扫清障碍,没得儿子在外面,还得怕着胡家琢磨着要自己儿子的命。 田家昌其实也算是个能耐人,不然不能打拼出这么一大片家业。 即便当初确实,有田媛媛亲爹给的金银细软做铺垫,但是一个外乡人,能在东北站稳脚跟,还弄这么一大摊子家业,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儿。 田家昌做事果决,朝自己媳妇使个眼色:“你把给儿子准备的棉袄棉裤,都给他。” 老两口子过这么多年了,而且还曾经千里奔袭逃命过,那默契没得说,田家昌媳妇直接从身后,拿出一个大包袱,这是怕田瘪谷跟他们回家,路上万一冷了好穿的。 给到田瘪谷手里头,悄悄按住田瘪谷的手,使劲往包袱的一个位置一按,硬邦邦地。 又跟田瘪谷眼泪叭嚓地说:“儿啊,你自己个可要注意着点身体呀,等得空了,去那好一点的药店,找个老大夫,好好开上几副药,药不能断呢!” 这还惦记着让田瘪谷传宗接代呢。 田瘪谷被他娘用手按住,摸到的那东西,形状像是金条。 他知道,这是爹娘不放心他,给他的钱。屋里头还有俩外人,大猛子和那长工都在呢,估计爹娘怕这俩人看见,再惦记上,就这么偷偷给他了。 心里一酸,自己不孝呀,不能传宗接代,更不能在爹娘身边尽孝,瞅着爹娘鬓边的白发,“噗通”就给田家昌两口子跪下了:“儿子不孝,让您二老跟着受委屈了!” “咣咣咣”磕了仨响头。 田家昌赶紧把他扶起来,眼含热泪:“儿啊,只要你好好的,我和你娘,咋都好,别惦记! 在外头,照顾好自己。方便的时候,勤给爹娘稍个信儿,就行了。” 田瘪谷心里难过:“不然爹娘你们也别回去了,也留在奉城吧。我现在挣得虽然不算多,但是养活您二老,尽够了!” 田家昌跟媳妇听了这话,心里头这个受用啊,儿子长大了,成才了,知道体谅爹娘了,那当爹娘的,更不能扯儿子后腿了。 田家昌媳妇大义凛然地一口回绝:“不了,儿啊,娘跟你爹,得回家给你守着家业,不能便宜了外人!”她也想明白了,不能带儿子回家,回家不安全。 田家昌摸摸儿子的头,父子俩多少年没这么亲近过了,和蔼地跟田瘪谷道: “儿啊,你的心意,我跟你娘都领了!我俩呢,老了,不愿意在这大城市里头生活,几百里地赶个嘴,不如在家喝凉水。啥地方都没自己家待着舒坦。这是一方面。 再一方面,现在这局势乱呢,万一哪一天,城市里头待不下去了,你就回家来。 你且记着,小乱入城,大乱避乡,浩劫入野。一旦有啥不妥,就往家跑。 家,永远是你的依仗!我跟你娘,永远是你坚强地后盾。” 这就是父母呀,永远把儿女想在自己前头,凡事儿都以儿女好为主,考虑的出发点,也都是为了儿女能够平安喜乐。 就这么地,田家昌两口子出来,叫上胡大,跟他讲: “唉,儿大不由爷,你弟弟不愿意跟咱们家去,我和你老岳母呢,也就不勉强他了。让他自己在奉城闯吧,至于以后,他能闯出个啥名堂来,就靠他自己的造化了。” 胡大听了心中暗喜,田瘪谷不回去,自己待在奉城,那媳妇田媛媛安排的人手,留几个在这儿,瞅机会下手,自己还能有不在场的证据。 当下答应一声,这些人就上路,往家走了。 走到半路,田家昌貌似无意地问胡大:“你带来的那老些人,咋我看着,好像少好几个呢?” 胡大搓搓手,陪着笑脸:“这不我瞅着奉城那地方,东西便宜,就派出去几个人,进点货拿回来卖。我呢,担心爹娘的安全,跟着你们一路,也好照应着。” 翁婿俩人正讲着话呢,就听身后那是人喊马嘶,来了一大帮子骑着快马地彪形大汉。 领头一人,谁呢,大猛子是也。 当时田家昌走的时候,大猛子就偷偷跟田家昌和他媳妇,交代过了,现在奉城里头,势力比较多,乱呢,不好下手。 等他们走出奉城,他要给胡大这些奸人,一个永生难忘地教训。 田家昌跟他媳妇听了,知道这教训不是好事儿,但是人家这是帮助儿子田瘪谷出气,他俩只有配合的,没有反对的。 甚至心里还觉得,儿子这朋友没白交。 这一看大猛子领人真来了,他俩一点没带害怕的。 胡大看见大猛子,也没害怕呀,寻思这是便宜小舅子田瘪谷的兄弟,那他们当时在奉城,可是对他们这一行人,亲香得很呢。 就要上前跟大猛子打招呼。 就见大猛子一挥手,脸上露出狞笑:“给我打,狠狠地打!” 这时候田家昌和他媳妇,早带着他们自己的人,退到后头去了。还留在前面的,都是胡大从家里带来的那些伙计。 这家伙把他们给揍得,那是鬼哭狼嚎啊。 那些伙计倒还好点,顶多挨一顿胖揍。 只有胡大,这揍得就狠了,那腿都给打折了,跪着在地上爬,边爬边喊: “好汉爷饶命啊,好汉爷饶命啊!我的钱都给你们,只求好汉爷饶我一命!我这上有八十岁的老娘,下有三岁的小儿要养活,各位大爷行行好,饶了我吧!” 就听大猛子冷冷一笑,上去一脚就给胡大揣得鼻口窜血: “饶了你,小样儿的!当时你跟你媳妇田媛媛,想算计小舅子的命的时候,你怎么没想着饶了你小舅子呢,嗯?” 说着一招手,身后那彪形大汉从马背上,扔下来好几个半死不活地人,身上被打得跟血葫芦似的。好么,这都是胡大,留在奉城,想要害田瘪谷的那几个伙计。 胡大当时就抖如筛糠,吓死了呀,万万没想到,隔墙有耳,自己跟媳妇当时在家里讲的话,都被人家听去了。 再回头一瞅,他那老岳父跟老岳母,带着一帮子长工,冷漠地盯着他,不由长叹一声:“吾命休矣!” 第426章 公道 胡大以为自己绝无幸免,人家都知道了他跟媳妇田媛媛的阴谋,哪里还能容自己活下去呢。 但是他不知道,田瘪谷现在跟过去,那可是不能同日而语了。 他早在知道了田媛媛的真面目以后,就暗戳戳地在想,杀一个人太容易了,那人一闭眼啥也不知道了,太痛快。 远远不如,让这人活着遭罪,还每天都活在痛快和怨恨之中,更让人解气、解恨。 你不是要谋害我么,要拿我家的产业么,那我好好的活着,就让你干瞅着,还啥也得不到。其实对于田媛媛和胡大,又何尝不是一种惩罚。 但是这哪里能够呢,这远远不够! 所以弄残胡大,但还要让胡大保持一定的行动能力,让他活在别人的同情怜悯嘲笑之中,就看他,还能不能像以往一样,娇宠顺从着田媛媛。 再把田媛媛的身世,包括她这些年来,对田家做下的恶毒手段,告诉胡大的族人和家人们,就看看他们,会怎样对待这个毒妇。 就是要让田媛媛尝尝,众叛亲离之下,从天堂到地狱的滋味,好不好受。 到那时候,没了娘家做依仗,婆家又怨她名声不好带累孩子,就说这是不是你田媛媛机关算尽的报应。 就这么地,弄断了胡大一条腿,那真是砸得粉碎呀,搁过去那医疗水平,绝无可能再接上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他这个跟陈勤那个断腿还不一样,陈勤是长短腿,不耽误走路,就是姿势不太好看而已。 胡大这个,那是只剩一条腿,另外一条腿,根本撑不住身体,这是真残废了。 大猛子又当着胡家那些伙计们,把胡大跟田媛媛的算计都说了一遍,包括田媛媛这些年来,对田家使的绊子。 最后,狞笑道:“胡大,我说你艳福不浅呢,娶了个当过婊子的老丈母娘生的闺女,还附带个走镖跑码头的老岳父,哈哈哈哈,一家子下九流的糟烂玩意儿!也就你稀罕得不得了吧! 你就不怕你的那些崽子们,流着他们亲外祖父母的脏血,也跟他们一样的肮脏下贱么!” 那些跟来的弟兄们,一起跟着哄堂大笑。 胡大心里真是恼啊,田媛媛还跟自己说她的身世,是个书香门第的大户人家。 结果就是个走镖跑码头的镖师人家,而且她不是大老婆生的,还是个烟花之地出来的那妓子小妾生的孩子。 说实在的,就这身份,别说那有钱的大地主人家,就是一般人家都不愿意娶呀。 过去讲究的是士农工商,农能排第二位,证明这社会地位是很高的。 像田家昌,现在人家就是大地主,那在当时,那就是很可以拿得出手的身份呀。 田媛媛做为大地主的女儿,社会地位也是跟着水涨船高,很可以看的。 但田媛媛那亲爹亲娘的身份,则属于社会最底层,下九流么,跟那妓院的老鸨子一个身份地位。你就说这样人家出来的闺女,一般人谁愿意娶呀。 现在胡家那些伙计,看胡大的眼神,都带着怜悯。他们是伙计,但自认为娶的媳妇,那可都是清清白白农家女呀,哪里像少东家,这还娶个出身下九流的。 而且就这还不老实点,竟敢撺掇少东家,算计对自己恩深义重的养父养母一家人。 这可真就应了那句俗话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血脉不好,遗传。 胡大脑瓜子也嗡嗡地,他是胡家长子嫡孙,当初娶田媛媛也是相中了她家世清白,嫁妆丰厚,人也长得不错。 你就说要是田媛媛老老实实地,不闹这些幺蛾子,是不是他们夫妻俩,还是乡里众人羡慕的对象,哪里能像现在这样,连个伙计都怜悯鄙视他。 他回头看看伙计们,这些都是他带来的亲信,倒也可以给点钱,下死命令封口,不让外传这些。 可又一瞅田家昌夫妻,还有田家的那些长工们,罢了罢了,自己这一家子几代人,好容易积累起来的好名声,算是毁了。 大猛子都不稀得再搭理胡大,直接跑去田家昌跟前,好一顿献殷勤。 又从队伍里头,叫出来四个人,跟田家昌一顿交代。 这四个人,是大猛子给田家昌找来的保镖的。 大猛子是一顿推销啊,啥这四个人,信誉好,功夫好,人勤快,绝对不会反水,监守自盗啥的。 田家昌也怕他跟媳妇回家以后,胡家再出啥损招,自己家的长工挡不住。 正好瞌睡遇到了枕头,这几个保镖,那是膀大腰圆,腰里头都别着枪。 当下跟大猛子一拍即合。 也没管胡大那帮子人,跟大猛子告别以后,带着人马,回家去了。 回家以后没几天,邀请了几个当地德高望重的老者,做见证啊。 直接就去了胡家,找到他们族长跟族老,把这些事情一说。就摊牌呗,啊,不是我田家不仗义,实在是胡大跟田媛媛不讲究。以后田媛媛不是我田家女,更不允许她再姓田了,彻底逐出家门。 中间隔着这么多事儿,那以后,田家胡家就断亲了,不是亲家了。 胡家也已经听跟着胡大回来的那些伙计讲过了,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少东家腿都粉碎性骨折了,不说实话行么。 胡大他爹就是族长,当下老泪纵横,自己家没理呀,虽然心里头也埋怨,你田家昌不厚道,把个这样身世的养女嫁到我们家,提前也没告诉我们。 结果好么,把我好好的儿子,勾引得跟着做坏事。 现在你来说断绝关系,真想吐一口唾沫,吐到你脸上。 可又瞅瞅田家昌身后站着的那四个荷枪实弹的保镖,咽咽口水,算了算了。 乱世之中,保命要紧。万一田家昌疯起来,让这四个保镖枪杀了他们,自己这边可抵挡不了啊。 只能咽下这口窝囊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吃得眼前亏,保住命,才能谋求以后。 当下赔了田家不老少东西,你理亏,你不出点血,就想着这么过去,天底下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啊。 这也是田瘪谷跟大猛子给田家昌夫妻带来的底气,敢来胡家讨公道。不然,他俩即便恨得咬碎牙齿,想必也不敢过来胡家跟人家撕破脸。 毕竟田家是外来户,人丁稀少,没那底气跟胡家叫板。 现在大猛子给田家昌配了四个保镖,田瘪谷当时不光没拿田家昌夫妻给他的金条,还又给了田家昌不老少。 田瘪谷现在不差钱啊,除了买点画画的必需品以外,他对衣服啊,吃食啊,都没啥挑的,吃饱穿暖就行,购买欲极低。 所以当初卖小漫画的钱,除了给大猛子的,他手里就不老少,给爹娘他也不带心疼的。 田家昌两口子当然不想要这钱,孩子在外头一个人挣钱不容易,他俩也不缺这个。 但田瘪谷执意要给,俩人一想,也行吧,反正自己老两口子肯定不花这钱就是了,给儿子攒着,美滋滋。 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这就是底气呀。 讨完公道了,田家昌两口子心头这口郁气,那是散了不老少。 儿子还好好的,而且还有了大出息,也就是还没有结婚,没有传宗接代,让他俩比较担心,旁的他俩也不咋在意, 就在家养老呗。 结果心情这一舒畅,田家昌媳妇竟然还老蚌怀珠,有孩子了。 这把俩人给高兴的,底下那些长工们也高兴啊,主家过得好,添丁进口有喜事儿,他们也能多得点喜钱不是。自此,田家闭门谢客,养胎吧。 胡家可就没这么惬意了,胡大断了一条腿,还是医治不了的。加之家里又都知道了田媛媛干的那些坏事儿,她那不堪地身世,也被扒出来了,连带着她生的那些孩子们,都被家里人瞧不起。 本来胡大是长子嫡孙,家里的大半家业都该由他继承。可现在他这样,再也不能出门掏腾南北货物,家里更是因为他们夫妻俩,丢了大脸,那对他们能好的了么。 天天以酒带饭,喝醉了,对田媛媛就是一顿毒打。 没过多少日子,田媛媛就从过去春风满面,志得意满的娇俏小媳妇,变成黄脸婆了。 嫁妆也被夫家夺走了,人家也有理由,为了你的事情,我们赔了田家多少好东西啊,你这个是补偿给族里的。 不给,不给就把你沉塘喽,要么一碗药灌死,反正像你这样恶毒地女人,现在也没娘家人给你撑腰了,别人更不会管,死了大家伙说不定还拍手称快呢。 田媛媛从此生活在悔恨中,自己咋就鬼迷心窍瞎蹦跶呢!原来那日子,过得简直跟在天堂里一样,可惜了,时光一去不复返。 现在,低头瞅瞅自己这双满是伤疤的,劳作得变了形的手,唯余泪两行。 第427章 新生 再说大猛子带人回去以后,见了田瘪谷,那家伙撒欢地高兴啊,一个是确实喜欢跟田瘪谷在一起,田瘪谷没跟着爹娘回家他高兴;另一个是,可以跟老大黄彪交差了。 得吧得吧就把他怎么跟黄彪讲的小漫画生意,跟田瘪谷说了。 田瘪谷倒不是很关心这个,他跟大猛子一向分工明确,他只管在家里头画画,大猛子负责管外头的事儿。 既然大猛子看这样办好,那就这么办呗。而且大猛子还替他争取到了,观摩那些人怎么造假。观摩以后,能提高自己的画艺,这才是让田瘪谷高兴的事情,旁的,他还真的没啥兴趣。 大猛子这就把田瘪谷最近画的那些小漫画,包吧包吧,就给送到黄彪那里去了。 黄彪白天要处理的事情多了去了,啥争地盘啊,跟别的黑道白道的人打交道,吃饭喝酒攀谈呢。 要看这个,得晚上。 晚上这一看,可了不得了,欲罢不能。 第二天戴着两个大黑眼圈来的。 这看了一晚上不说,看高兴了,他还招了好几个女的,咳咳,此处省略约一万字。 第二天来了,虽然顶着两大黑眼圈。但是呢,黄彪也是高兴啊,小漫画好看,连他自己都沉迷得流连忘返,可见,这生意确实做得。 当下就召集了一帮子虎啸帮的高层,大家商量一下子吧,找谁印刷,怎么推广,推广以后,要是赚钱了,又怎么保证帮里能够守得住这生意。 主题思想就是,怎么凭借小漫画,赚个盆满钵满,还得让它成为,可持续发展地买卖。 帮里这些都是江湖人,好多人不认识字啊。但好在人家田瘪谷这小漫画,你认字当然看得更过瘾,不认字,也能理解个八九不离十。 哎,那是真好看呢,越看越想看呢。 这些人看完了,热情洋溢,群情沸腾,七嘴八舌地,都嚷嚷,赶紧地,赶紧地印刷吧,兄弟们都等着看呢,就这么几本,传来传去的够谁看呢! 事情只要没人反对,大家都同意,那这就好办多了。 没阻碍呀,还处处都是绿灯。 尤其大猛子这人,还会做人,事情一谈妥,他就从外头叫了一大桌子好酒好菜,人家也没喧宾夺主,只是小意伺候着这些人吃完了。 回到家,那是躺炕上打滚笑啊。 妥了,人生的高光时刻,马上就要到来了。 在虎啸帮升官发财,这是指日可待啊。 以后,他跟田瘪谷俩人,再也不用担心半夜有人破门而入,要谋财害命了。 人家虎啸帮的一众高层,都认为现在应该把田瘪谷保护起来。 奉城可不是就他们一个黑道帮派呀,那过江龙也是个大帮派,跟他们差不了多少,但是没有他们做事情有底线,啥都敢干。 万一,将来这小漫画整出名堂来了,再有人,把田瘪谷掠走了可咋办。 反正还有好多造假的师傅,在那隐蔽的地方造假呢,正好,大猛子之前还跟老大黄彪提过,要让田瘪谷去观摩一下子。 把田瘪谷也给整那去了。 把大猛子也升官了,由原来那小头目,整成大头目了,专门负责造假糊弄日本鬼子事宜。 再说田瘪谷刚开始去,人家那造假的师傅们,肯定一起排斥他呀。 他们全都是被硬逼着来的,家小还在虎啸帮手里头捏着,那心里能服气喽,憋气呀。 他们是不敢惹虎啸帮,可你这么一个小丑孩儿,我们怕你啥呀。 还敢来偷师,想屁吃呢! 倒是没动手打田瘪谷,毕竟外头有虎啸帮的人看着呢,他们不敢。 但是那言语上,可没少磕打他。啥叫磕打,在东北话里,这意思可就多了,包含着讽刺,不满,瞧不起,人身攻击,反正就种种不良情绪。 田瘪谷早年间因为身有隐疾,这些话他听得耳朵都快生茧子了,听完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无动于衷。 就这些造假师傅讲的那些难听话,还真的比不过乡下人讲的。 毕竟,造假师傅们是城里人,城里人比较讲究骂人不带脏字,文绉绉地。 而且这造假师傅都是男人,他们这造假还多少跟文化都沾点边儿。 说白了,文化人,即便骂人,人家那遣词造句文雅的,你要是文化修养不太高的,都可能以为这些人在夸你呢,就听不出来这是骂人的话。 那旧社会的乡下人可不一样了,没上过学,不识字,没文化,偏偏语言系统贼发达,词汇量还极其地丰富,反正就是吧,上下五千年,祖宗十八代,包括那干亲,都能给你联系上。 尤其老娘们骂大街,那是真溜啊,排比句式一出,骂一晌午都不带出现重复字眼的。 田瘪谷在乡下锻炼出来的,这强大的挨骂抗打击能力,就让他在这造假师傅们面前,显得那么的弱小无助又可怜。 你看你骂他半天,他眼睛水汪汪地望住你,瘪着嘴,我委屈,但是呢,我啥也不说。 其实田瘪谷心里头,根本不过话,风抚过水面,该咋地在地。但是造假师傅们不知道他内心活动啊。 觉得这孩子虽然丑,但是人这老实。你看咋磕打他,他都眼泪汪汪地不回嘴。 貌丑且老实,这就是造假师傅们,普遍对田瘪谷的认知。 过去还防备着田瘪谷偷师,现在估计是骂的狠了,田瘪谷还不反抗,跟那小奶狗一样,依然极信赖地跟前跟后的忙活。 就有那师傅心肠比较软,对于骂了田瘪谷这些天,有点愧疚,人家孩子没招你,没惹你的,就这么给人家平白无故地一顿骂,是不是不太好。 哎,就多多少少地,跟田瘪谷讲几句,那里该这么画呀,这里该这么描的。 一来二去,旁的师傅也松动了,实在是田瘪谷真有这方面的天赋。天赋之高,连这些敝帚自珍地造假师傅们,都惜才了。 一般不是那祖传的,不是那种规定非得传男不传女绝技,轻来轻去的,都愿意告诉告诉他,指点一下。 田瘪谷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飞速地成长了起来。 甚至他现在,仿的那些古画珍玩,连这里头号称奉城顶级鉴定师的造假师傅,都看不出来真假。 这就厉害了,田瘪谷! 黄彪也通过自己那些手下,知道了。 高兴啊,那些造假师傅,都是硬逼着来的,人家到底跟他们不是一条心。现在是家小在他们手里头捏着,加上他们给的酬劳不低,才愿意帮忙。 田瘪谷不一样啊,虽然他没有明确地说加入了虎啸帮,但是大猛子是他们的人,田瘪谷还给他们提供着小漫画的画稿。 现在你说不是虎啸帮的人,那也不行了。 这自己帮里的画师,那待遇,当然就不是外来的造假师傅们,可以比拟的了。 但凡虎啸帮从外头弄来啥真品,玉器也好,古画也好,还是青铜器啥的也好,都先给田瘪谷观摩,让他揣摩透了,才给造假师傅们仿制。 田瘪谷现在也对古文化艺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自此,开启了他的新生。 第428章 恶名 话说虎啸帮的小漫画生意,做得那是风生水起啊。 但是他们也没忘记,弄那些古玩字画造假,好给日本鬼子交差。当然也不会说太尽力,就敷衍了事一下子,偶尔日本鬼子催得急了,才出去找一找。 不然能咋办呢,惹不起的前提下,只能在找到真迹,或者找到仿制的时候,他们偷偷再过一道工序,造一下假,把真的藏起来,假的交给日本鬼子。 反正能坑就坑一下子,权当是出出气吧。 当然十回里头,偶尔你也得有个一两次真,不然万一被发现都是假的,那他们还能有好么。 不过交出去的真的,那也是尽量挑那不咋珍贵,近现代的给。特别珍贵的,他们就藏起来了。 但黑帮毕竟是黑帮,那名声能好听了么。 有那家里头有真迹的,一看黑帮派人过来要,那谁愿意平白无故地给他们呢。 不愿意,当然就没好脸儿待他们。 甚至知道他们拿这些东西,极有可能是给日本鬼子搜集的。 更有那有气节的人,知道对抗不了,那我当着你面烧了行吧! 宁可烧了,毁于一旦,我也不给日本鬼子! 这把虎啸帮这些人给整没辙了都。 要说他们也不是心甘情愿,就愿意听日本鬼子的呀,这不是没办法么。 再者说,他们拿了这些东西,造完假,等以后如果有机会,还会把他们拿走的真迹,还给这些人家的。 只是现在为了给日本鬼子交差,暂时保管一下子。藏起来。可这话,能给这些人讲么,当然不能啊。 就受气啊,这些人不给他们古玩字画,黄彪还得担心着他们的安危。 因为他们挑的这些人,那都是明面上大家就都知道,这家有这东西的人家。 像那藏得挺严实,一般没人知道,这家有这些东西的人家,胡彪他们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去的。怕给人家惹祸。 但这明面上的人家,从他们这里,没拿回去东西交给日本鬼子,那日本鬼子能乐意喽。 虎啸帮出面,大家毕竟都在奉城这一块地界混,不给,也不会真把人怎么样。 可如果日本鬼子知道喽,那说不定使出啥阴招损招,对付这些人家啊。 果然担心不是多余的,有那人家,就因为没给古董字画,这虎啸帮还帮着隐藏消息呢。 可日本鬼子也不傻,消息灵通着呢,就知道了。 没几天,那几家没给东西的人家,就发生灭门惨案了。 而且惨案现场,露出的那些痕迹,全部指向虎啸帮。 这大家伙这个骂呀,不光道上的江湖人骂,平民老百姓更骂呀。 虎啸帮这名声,眼瞅着一落千丈。 黄彪是虎啸帮的老大,那他安排没安排人去灭门,他能不知道么。 这个气呀,可现在还没有证据,能证明不是他们干的。 帮里头的高层们也气啊,明明知道是日本鬼子干的缺德事儿,反而让老百姓都误会是他们干的了。 那出门就有人,往他们身上扔烂菜叶子。 要说咋不扔臭鸡蛋呢,那过去过得都是苦日子,鸡蛋就没有搁臭的。 即便有,也不舍得扔。多金贵的东西呀,这玩意在穷人家,只有女人坐月子,才能给吃几个。 剩下的那些,还指望着卖俩钱,换点家里用的那油盐酱醋呢。 哎,正他们犯愁,咋能抓到日本鬼子灭门的证据,把自己帮派洗白白呢。 董翠花上门来了。 她那赌场,正好就在虎啸帮的势力管辖范围之内。 她本来早就想,拜见一下老大黄彪。 但是呢,她来到奉城的时间太短,跟人家老大黄彪,搭不上话。 来了两回,只见到虎啸帮安排接见她的小喽啰。别人见不着。就连稍微大一点的小头目,都没见到。 但光见这小喽啰没用啊,真要是有个啥事儿喽,小喽啰当不了家,做不了主呀。 哎,来的第三回,运气挺好,董翠花看见大猛子了。 大猛子从小就不务正业,吃喝嫖赌抽,逮啥沾啥。那可也是天宝镇,董家赌坊的常客呀。 他跟董翠花,老熟人! 老熟人好办事,董翠花也舍得拿钱出来溜着,这叫上贡。 大猛子也上道,现在他在虎啸帮里头说话,也还能行,一般人都会给他点面子。 有钱开道,大猛子手一挥:“行吧,这回哥们罩着你!” 俩人也是没事讲闲话,这都不是外人,当然造假的事情,那肯定不会跟董翠花说。 但是呢,大猛子多少也知道点,董翠花跟陈秀秀她们,都跟抗联有点关系,都是主张抗日的。 不过,大猛子也是明白人,人家也没满世界出去乱咧咧。 话赶话,因为董翠花提出来,能不能让他给自己搭个桥,见一见老大黄彪,自己还有点事情,想跟他谈谈。 大猛子就跟董翠花抱怨:“你要是前几天跟我讲,那兄弟我马上就能给你安排喽。 带你见我们老大,这在兄弟我这儿来说,还真不算啥大事儿。 可最近吧,我们老大心情不好,不一定见你。 哎,跟你明说了吧,不光我们老大心情不好,我们这些手底下的兄弟们,那心情都不好!” 董翠花就好奇,反正自己也没啥事儿,就唠唠呗,万一自己能帮上忙,那不更好了。 自己开赌场,这些三教九流的人,能交好尽量交好,对自己那赌场也有好处。 如果方便的话,她还想着,可以跟虎啸帮合作,将来把收赌债这事儿,外包给他们,大不了赌债收回来,自己给他们抽成呗。 不然奉城这地方,自己是新来的,哪些人能得罪,那些人不能得罪,自己现在还摸不清。 大猛子叹一口气,就把被日本鬼子,嫁祸了灭门惨案这事儿,给说了。 其实也不怪老百姓对惨案是他们干的深信不疑。 因为你看前几天,你们才上门讨要人家的传家之宝,人家没给。 哎,没过两天,被灭门了不说,传家宝还丢了。 你就说不怀疑你都不行。何况,啊,那些人进宅子的时候,还高喊:“虎啸帮办事,大家安安生生地,别多管闲事。” 你就说虎啸帮还想洗白喽,那可真就不容易啊。 董翠花当初也就这么一听,对于这个,她也没啥主意呀。 难不成派人在奉城,但凡有那古玩真迹的人家外头,派人站岗放哨么,这也不现实呀。 虎啸帮是黑帮,黑帮没这么干的。 可巧了,正好刘胜利跟四荒子来了,指出哪几个人是日本间谍。 董翠花嘿嘿一笑,跟刘胜利俩人一商量,得了,借回东风吧。 正好,借此名正言顺除去内奸,还能落虎啸帮一个人情。 当下就把大猛子给叫来了,面授机宜,告诉他,要这么这么地,那么那么地。 大猛子听完,欣喜若狂,飞奔回去,就禀告了老大黄彪。 黄彪一巴掌,好悬把大猛子给拍个跟头:“好小子,你可真是我们的一员福将! 打从你来了,这咱们帮里也有钱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能想出来办法,不错不错。 真要是能成功,洗刷掉咱们帮的罪名,我给你记一大功!” 赶紧喊外头的小弟进来,吩咐他:“你带几个能言善道的弟兄们,出去给我拼命宣扬,就说新开的董家赌场里头,有一副传世名画。但是咱们去要,他们东家硬是不给。 哎,必须把这消息传得街知巷闻,听见了没有?” 小弟那是黄彪的心腹,刚才大猛子他们俩人讲话,也没背着他。 真要是能洗刷掉帮派的恶名,那敢情好啊,当下一拍胸脯:“老大,猛子哥,你们就瞧好吧!” 出去就安排上了。 第429章 来袭 当然做戏得做全套,黄彪还真就派了一大帮子人,明火执仗地,跑去董翠花那赌坊,嗷嗷叫唤着,让董翠花她们把古董交出来。 董翠花也是个啥场面都见过,惯会演戏的。 那表演得特别逼真,刚开始打死不承认,自己这里有啥古董。过后就嗷嗷叫骂虎啸帮不是人,撒泼打滚地那一套,做得特别溜。 反正两帮子人,那是闹腾得相当热闹。 老百姓们站旁边围观呢,天气这么冷,也不肯回家,都抱着膀子,抄个手,冻得嘶嘶哈哈地,在旁边议论: “嘿,这董家赌坊可没开多久,这就得关门了吧?” “那是,听说虎啸帮为了帮助日本鬼子,搜刮咱们中国的古玩玉器,凡是不听他们话,不给古董的人家,一夜之间,就被灭了门了!” “可不,这在咱们国家,小日本鬼子,猖狂着呢!这不,还有这虎啸帮之流,给他们当狗!” “嘘——各位各位,小点声儿,小点声儿,万一让那有心人给听了去,整不好,隔天这被灭门的,说不定,就有咱们几家!” “对对对,莫论国事,莫论国事!散了,都散了吧!” “回家,回家!” ······ 老百姓都悄悄地,也不敢看了,蔫蔫地回家去了。 也有那心肠比较好的,临走,还担心董翠花她们不知道奉城的情况,悄悄找个赌坊的打手: “嘿,你回去悄悄跟你们东家说一声,东西没有人金贵,可别舍命不舍财呀!那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别太拗了,唉!” 摇摇头,背着手走了。 也是无奈呀! 要么怎么都说,有国才有家呢。只有祖国强盛了,才没人敢在自己家门口欺负你。 不然你瞅瞅,那当年日本鬼子猖狂得,老百姓简直就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啊,连句话都不敢说。 那打手只能连连点头,董翠花告诉他们了,别动手,别乱讲话,只能赶紧谢谢人家。 这年头,能这样说的,那可真都得说是热心人,不然,谁愿意冒着危险给你讲这个呀。 就这么地,这事儿就闹大发了。 连沙大人都打发人来问,这到底是咋回事啊,有啥古董,需要这么兴师动众的。还是低调点好,真是顶不住喽,给也就给了吧。 沙大人常在场面上混,知道得多,就怕日本鬼子狗急跳墙,再把赌坊给端喽,闹出人命来。 他跟董翠花生的那孩子,可还在赌坊里头住着呢。再加上,董翠花也是他的合作伙伴,担心呢。 董翠花也不敢跟沙大人讲实话,虽然俩人中间有个孩子,关系正经不一般。可要是啥大实话都跟沙大人讲,交情也还没到那份儿上。 就给来问话的那秘书一句:“这我心里有数着呢,让你们家大人别担心。” 就把秘书给打发走了。 沙大人倒也知道,董翠花不是那一般女人,人家心里主意正着呢。既然她怎么说了,那自己就先不伸手帮忙。 但这心里也打定主意,真有个啥不好,自己该帮还是得帮,咋说还是自己孩子的娘。 就说这一天夜里,董翠花就派了那些刘胜利和四荒子他们,指认出来的日本间谍,让他们值夜班。 要说赌场生意最好的时候,那得说是晚上。 一般人白天上工,晚上喝二两小酒,醉醺醺地,吃饱喝足喽,来这赌场摸两把,探探手气,快活快活。 哎,所以赌场晚上生意好。 那十来个人也不疑有他,毕竟,他们彼此之间,也并不是都知道彼此真实身份的。 而且其中有些人,还是日本鬼子的间谍,后发展起来的内奸,这就不叫间谍,叫汉奸了。 这十来个人一班,董翠花给他们的福利待遇还挺好,但凡这值夜班的人,都给好酒好菜好烟地,弄一大桌子,吃着喝着,再顺便看着场子。 等到后半夜,那些赌钱的人,就走差不多了。 这时候天冷啊,就是那赌急眼的赌徒,都没人愿意在这熬夜赌,都回家睡大觉去了。 董翠花就让他们这十来个人,在那赌坊大厅的炕头上,和衣而眠,就没脱棉袄棉裤呗,穿着衣服躺着。 万一外头有个啥风吹草动地,这起来也方便,不用现穿衣裳啥的。 他们十来个人刚躺下,就听外头“噗通”“噗通”好几声,这是有人翻墙进来了。 这十来个人那身手,正经也不错呢,不然他们当不了胡子里头的三当家,四当家的,更不可能被日本鬼子给发展成内奸。 这些人就起来了,穿上鞋,就摸黑悄悄开门出去了。 也没敢点灯,就怕惊动了这些翻墙过来的人,让人家有了防备啥的,那他们还咋偷袭呀。 他们这一出去,可倒好么,这天是阴历十四,本来月亮都快要圆了,可惜是个阴天。 影影绰绰地,就见这院子里头,一群,那黑压压地,好有三十来人,从院墙外头跳院子里头来了。 全都蒙着脑瓜子,就跟那现代脑瓜子上蒙个黑袜子那样的,就眼睛那块开俩窟窿,露出来俩眼睛,别的地方都蒙住了。 身上穿的那也都是一身黑,单手拿着小片刀,还都背在身后。都猫腰、垫脚、半蹲着走路。 也不知道人家是穿的软底鞋还是咋地,反正没声儿。就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 你就说后半夜看见这样的一大群人,吓人不。 那群人也看见他们了,俩伙人就来了个遭遇战,打吧。 那些脑瓜子上头蒙黑袜子的人多呀,肯定占上风,赌坊里头的这十来个人,就落了下风了。 让人家黑袜子压着打得吱哇叫唤。 黑袜子们边打还边喊呢:“虎啸帮在此清理不听话的损种,旁人都别管闲事!” 赌坊这边这十来个人,虽然是被日本鬼子发展成内奸了,可也没人想当损种啊,玩了命地跟这三十来号人对打。 边打他们也边喊:“东家,快招呼人出来呀,虎啸帮的瘪犊子们,来砸咱们场子了!” 外头那老百姓这大半夜睡得正香呢,突然听见董家赌坊方向,呜嗷喊叫,叮叮当当打起来了。 那谁敢出来呀,都吓得眯被窝里头不敢动弹。 白天提醒赌坊打手,舍财保命的那热心人,在被窝里头还跟他媳妇说呢:“瞅瞅,我白天都那么跟他们说了,舍了古董保命要紧。你说说,必然是他们不听劝呢!唉,这被灭门的,明天许是又多一家了,可怜可叹呢!” 他媳妇支棱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也害怕呀:“你说说你,别一天瞎掺和,老实待着不好么!万一等哪天你掺和出事儿来,连累咱们家孩子可咋整啊!” “唉,要说这世道······” 这附近的老百姓,都躺炕头上眯着,不敢出来瞅,更不敢有啥见义勇为的想法。 在日本鬼子的奴役下,老百姓活得艰难呢,整天战战兢兢,有个风吹草动地,都吓个半死,活得那真是命如草芥呀。 这边董翠花早就带领着信得过的人手,在院子里头埋伏好了。 那边黄彪亲自带着虎啸帮的弟兄们,在这院墙外头,虎视眈眈地盯着。 里外都给守住喽,今天他们就要让这些黑袜子们,有来无回! 第430章 歼敌 看打得差不多了,好几个日本鬼子发展的内奸,都被打得就剩一口气,眼瞅着不行了。 董翠花才一挥手,隐藏在院子里头的这些人,嗷嗷就杀出去了。 来的这些黑袜子们都拿着小片刀,斜跨着弓箭,身上还带着吹驽。 啥是吹驽呢,这玩意可老厉害了,能一下子吹出来毒针,毒箭啥的,钉上了就容易毒发身亡喽。 赌场所在的这地方属于市区,一般的人,不敢动枪。那枪声一响,伪警察就得来,好不好的,说不定反而把这被抢劫的无辜之人,给抓进去定罪。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要是惊动了伪警察,那也麻烦。 董翠花她们拿的也是大刀。 人家这些大刀,那可是陈厚魁特意打造的。 你别想着陈厚魁一个乡下的铁匠,那能打出来啥好刀啊。 可还真别说,陈厚魁这人呢,特别喜欢收留那过路的人。哎,看人家可怜,就给提供住宿啊,吃食啊等等。 要不是陈厚魁喜欢周济这些人,他们家不能过得这么穷。 估计再咋说,大地主不一定,咋也能是个小地主了。 要知道,当年陈厚魁的媳妇老疯子,那可是带着丰厚的嫁妆嫁过来的。 更别说,老疯子的姐姐七姑娘的公公,当初可是答应,要另出一份丰厚的嫁妆给老疯子的。 结果,陈厚魁那时候,也算刚刚从大富大贵的地主家傻儿子,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还多少还有点何不食肉糜的这种浪荡气。 就不知道花钱得节省着点花。 老疯子带来的这些嫁妆,你倒是置房子,置地呀。他不,他把这些钱,很多都用来周济穷人了。 后头他穷困潦倒的时候,那可就没人周济他了。 好在,陈厚魁倒也不是都遇上的这白眼狼,还是有好一点的,肯记恩的。 比如韩二当家的,虽然当初确实坑了陈厚魁一把,把陈家大牛给偷走了,不过后来也报答他了。 再还有一个老头,这老头眼瞅着就不行了,破衣喽嗖,遍体鳞伤,躺路边马上就要咽气了。 陈厚魁打那儿经过,看见了,可怜呢,就把老头给背家去了。 好一顿灌汤灌药的,但是没用,这老头身受重伤,治不了了。 老头临死前,感念陈厚魁的一番情义,就把自己那祖传的铸刀手札,交给陈厚魁了。 这是什么呢,就是如何锻造出绝世好刀的秘法。 这老头以前是个铸刀师,往上头数,都可以追溯到战国时期了。 你就说人家这手札是不是了不起。 经历过岁月的检验和洗礼,这祖传的铸刀手札,金贵着呢。 陈厚魁毕恭毕敬地接了这手札。等老头咽气了,好好买了一副棺材,找了个风水宝地,给安葬了。 然后就开始精研铸刀技艺,他打小就喜欢这个,哎,打铁有意思,每天咣咣抡个大锤,这就烦恼尽消啊。 可在乡下,乡民最多买个镰刀锄头啥的,没人用这种可以做战用的战刀。 根本卖不出去,可陈厚魁还就喜欢铸刀。 铸刀可不是用乡下那点子铁就可以的,他这刀用的那材料可多了去了。 陈厚魁没啥钱呢,只能把家里头剩下的,老疯子那大半的嫁妆,都给买了铸刀材料了。 这些年,陆陆续续,那可是打造了无数把好刀。 乡下人见到了陈厚魁这刀,一瞅,太大了,太笨重了,还不如菜刀好使唤呢。 根本没人当回事儿,更不觉得这东西好。只觉得这玩意中看不中用,毕竟他们也不用这么长的大刀切菜。 那时候的东北,有没有西瓜,不知道。反正陈家磨坊这村子里头,绝对没有西瓜。 不然这大砍刀,切个西瓜,那倒是挺趁手。 乡民们看不出来这大砍刀的好,刘胜利能不知道么。他无意间,见到陈厚魁给陈秀秀打造的专属小匕首,立刻惊为天人。 这东西,好啊,没想到,在这小村子里头,还能见到这样吹毛立断的绝世好匕首。 一问,陈厚魁打造的。 就把陈厚魁这些好刀,拿钱都给买下来了。 几个徒弟,那当然人手一把大砍刀,一把小匕首。 别的人,那看合眼缘的,就借他一把用用。 黑袜子们本来对于自己的小片刀,那还是很有信心的,这东西在他们那里,也是请了专人量身打造的,正经不便宜。 结果,刘胜利宝刀未老,拖着大砍刀,齐啦咔嚓,就把黑袜子那小片刀,硬生生给砍断了。 四荒子和手下的弟兄们,也各有一把大砍刀,一瞅,好,有样学样,先把这些黑袜子的凶器给断了。 嘁差咔嚓,好么,黑袜子们手里头的兵器都没了,弓箭,吹驽,苦无这些,也都让刘胜利带着弟兄们给破了。 这还打啥呀。 而且赌场里头这打手们,那是越来越多。黑袜子那领头的人一瞅,不行了,得逃。 一打手势,就要往院墙外头蹦。 人太多,不好干活,逃啊! 剩下的黑袜子,也都不再恋战,就要往外逃。 这能让他们跑么,刘胜利那小回旋镖,嗖嗖嗖地就扎,一扎一个准,好几个黑袜子都爬上墙头子了,硬是被扎下来了。 剩下那些黑袜子,一刀一个,都让刘胜利带着人,给抹了脖子了。 要说咋不留活口,好揭发日本鬼子的阴谋呢。 董翠花当时跟黄彪也商量过了,这要是活捉这些冒充虎啸帮的人,倒是能替虎啸帮洗刷清楚冤屈,再不用背黑锅。 可你抓到这些活口,也意味着他们知道了日本鬼子的阴谋,等于跟日本鬼子撕破脸了,可现在,他们还没有能够正面对抗日本鬼子的能力。 尤其是,活口在他们手里头,那日本鬼子明目张胆地来要人,他们都不敢不给。 那又何必呢,直接把这些日本鬼子都给杀干净了,一了百了,岂不是好。 所以就都给刀了。 等收拾完这些日本鬼子,那些投靠了日本鬼子的内奸,也被他们趁乱都给杀了。 正好,可以对外头说,那些偷袭的人,杀了他们多少多少人,他们为了反抗这些偷袭者,可不是任何代价都没付出啊。 既解决了日本鬼子派来的偷袭者,又清除了藏在他们内部的奸细,完美! 王老虎挨着个地扒拉那些来偷袭的人,把他们脑瓜子上头的黑袜子都给除下来了,边看还边品评: “嘿,这人长得尖头臊脑的,不好看!” “哎,这人咋一只眼呢,他另外一只眼睛还戴个眼罩自!” “这人黄皮拉瘦的,丑!” 他在这还挑剔上了。又扯了一个黑袜子的头套: “哈哈哈哈,总算找到一个满意的,这个不错,不错!我个要了!” 刘胜利跟在他身后,看着王老虎这奇葩的动作,都无语了: “你说你要个死尸干啥呢?你就不嫌膈应!” “你不懂,对于我们赶尸家族来说,这死尸可比那水灵灵地大姑娘还稀罕人!”王老虎找到了中意的尸体,喜得眉开眼笑。 上手那就是一顿摸呀,简直完美,这比例,这线条,这五官,好! 王老虎可是家里寄予厚望地赶尸人呢,做为自己赶的第一个尸,不得要点牌面么。 他是高兴了,可他相中的那“尸体”,可不高兴了! 要诈尸了! 第431章 装死 就地上躺着那个,王老虎他们都以为这已经是个死尸的人,人家那也是有名有姓的。 这人是日本鬼子专门派出来执行任务的忍者,叫小野原二郎。 小野原二郎的家族,是个忍者家族。家里头的孩子,无论男女,从小就开始训练培养他们学习暗杀呀,偷袭呀,刺探情报啥的,男女老少,没一个善类。 那对中国老百姓,也是犯下了累累罪行。 他们在日本忍者里头,那都不入流,就是个小家族。过去他们族里,倒是有个厉害角色,可惜死了。他们这些后代,也是才兴起来当忍者没多久。 人家那传承久远的忍者家族,用的那兵器多种多样,会的那些忍术,也五花八门的。 他们呢,因为没有啥传承,用的也不是忍者们惯用的东西。 他们惯用小片刀,这玩意剜门撬锁,打架斗殴用起来,也还算挺顺手。只不过旁的忍者家族都笑话他们,嫌弃他们用这东西不入流。 这次也算是他们家族里头的一次试炼,就看这些年轻人,学得咋样,能不能出师,单干点啥。 结果,几乎全军覆没呀。 这小野原二郎就是头领,他负责这一队人马。就大意了,也是前几次去灭门太顺利了,给他整骄傲自大了,单方面就认为,在东北这地方,他们这些忍者,无敌了。 来的时候,那家伙地,拍着胸脯,跟上峰吹牛自己家族的忍者是如何如何厉害,神通广大。 结果现实就打脸了,他带来的这些忍者,都死干净,就剩他一个了。 至于为啥他没死呢,其实他也被刘胜利那回旋镖给打中了。 但是这家伙鬼道,他后背上头,特意绑了一块薄钢板,正好把后心给挡住了。 刘胜利一回旋镖就把他给打中了,看他从墙上跌下来,就以为他死了呢。其实就衣服让回旋镖打坏了,人没事儿。 小野原二郎本来还想着再找机会爬起来,翻墙逃命呢。还好,他警惕了一天回,拿出他们忍者特制那听声的工具,偷摸趴地上一听,哦豁,就听见墙外头,埋伏的有人。 还不老少人! 可把他吓屁了,这出去也是个死啊,得了,直接两腿一伸,装死吧。 这招他用好几回了都,屡试不爽。因为他会一门龟息大法,会闭气神功。 就他闭气以后,别人摸他,就没心跳,更没脉了。身上梆硬不说,还拔凉,就跟死人一样一样的。 好几次生死攸关地时候,他就这么蹭点旁人身上地血,往地上华丽丽的一躺。人家打扫战场的时候,都能把他给忽略了,就把他当成死人了。 几次死里逃生,让他对自己这门手艺,那是相当的自信呢。 他们家虽然是个忍者小家族,但是在过去,那他们族里头,可曾经出过一个很厉害的角色。 只不过,过去忍者为了方便隐藏身份,经常把自己那武器,伪装成农具,乐器,还有伪装成家具的,咋打制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自己呢,也经常伪装成农民,专门伪装成花农,方便办事,就暗杀啥的。 结果呢,某一次出任务就失手了,没回来。从此家里头的忍术就断层了。 好东西都让他带走了,只留下这么一部龟息大法。 不然他们也不会就拿着小片刀,那肯定会有厉害兵器啊,可传承断了,没办法。 要搁一般情况下,打扫战场的时候,看见这人身上有血,还没气了,就当死人处理了。 再加上过去那枪子多金贵呀,也没人说明明看这人都了,再浪费枪子给补一枪,好保证这人死透透的这一说,舍不得,枪子贵,得用到刀刃上。 其实他本来可以混过去的,结果没想到,这还就碰上个跟他一样奇葩不走寻常路的人。 谁呀,王老虎是也。 王老虎家祖传的赶尸人行当,他作为家里头的长子嫡孙,那是头一个传承人。 家里的长辈们,几次要从坟圈子里头,弄点尸体啥的,让王老虎实践实践,咋当赶尸人。 结果王老虎硬是不干,他认为自己这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个人物,将来可是要做大事业的,第一次金贵得很,不能随便对付。 坟圈子里头都啥呀,那死得奇形怪状,张牙舞爪的,太恐怖,配不上他王老虎。 将来即便他必须继承赶尸人的工作,那第一次赶尸,也必须得选个顺眼的。不然都对不起他王老虎长得这么好看。 哎,他还就瞧这小野原二郎好看了。 那是啊,人家这忍者,从小就得经过严格地全方位训练。 咱就不说别的,就说吃的,忍者这吃的相当有讲究啊,专门吃那低热量,低脂肪,高蛋白质的东西,别的不吃。 就吃些糙米呀,小麦呀,番薯啥的,配点豆腐,味噌,还有蔬菜,鹌鹑蛋,膳食搭配非常科学。 像那能引起人体臭味的东西,韭菜,肉,葱姜蒜啥的,都不能吃。 你看吃得精细吧,要求高吧。 人家平时吃这个,做任务的时候,那吃得更讲究。 怕忍者饿了,体力不好,做任务的时候,再分心啥的。就把芋头整干燥了,挂脖子上,拿煮熟的米晒干喽,两样泡一起吃。 这玩意估计就跟现在那方便米饭差不多,管饱还顶饿。 人家渴了,还有用梅子、冰糖啥的做成的止渴丸,大概这就是借鉴咱们那成语:望梅止渴。 还有日常补充维生素、补充体力的兵粮丸,都是用上好的糯米粉、蜂蜜、荞麦粉、胡萝卜、甘草、酒等等,反正都是用好东西做的,吃吧,吃了不缺营养。 那忍者吃得好,长得就水灵呗,哪像咱们旧社会那乡下人,吃不饱饭,净瘦的。 又因为小野原二郎这不是没死嘛,只是用了龟息大法,闭气呢。 你就说那活人脸,肯定比真正的死人脸好看吧,啊,红扑扑地,就格外耐看。 加上忍者常年要经过艰苦地训练,那身上的肌肉,骨骼,都特别有力量,一种健康地美。 那时候中国老百姓吃啥喝啥呀,吃都吃不上溜儿,啥是“溜儿”,稀的,没饭粒的稀溜溜的汤汤水水,那喝这玩意能饱腹么! 加上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劳作,还没营养,肯定不能跟忍者比呀。 人家吃得好,喝得好,锻炼得好,加上王老虎觉得如果他能赶尸成功,到时候可以把这些日本鬼子废物利用,身上多绑几个炸弹,炸死日本鬼子去。 过去赶尸,是因为死后不能回归故土,靠赶尸人,可以帮助逝者回家。要说算是挺高尚的职业。 现在,王老虎想的是,咋能把赶尸这门技艺发挥出时代特色来,只是单一地目的,太浪费这门古老的手艺活了。 如果能够有助于把侵略者驱逐出东北就好了。 所以,王老虎就相中小野原二郎了,想用他作为自己第一个实验对象。 那日本鬼子要是赶好了,正可以让他们自己狗咬狗。 小野原二郎,必须做自己第一个实验对象。 既然都选好了,王老虎就从怀里掏啊,掏了半天,掏出来一条小黄纸条,上头歪歪扭扭地写的也不知道是啥字,他把这纸条沾点唾沫,“啪叽”就贴小野原二郎脑门子上了。 八嘎,这是个啥东西!小野原二郎在心里头骂呀,但也只能搁心里头骂,不敢骂出声音呢。 他还得在这儿装死呢,这要是装到半道跳起来骂人,还不让赌场这帮人给刀了呀。 忍吧! 他们忍者也是有信条的,就是为了逃命,可以不要脸皮,不择手段。 小野原二郎悄悄用手摸摸自己那兜裆布,这里头有一些救急药,毒药啥的。想着待会要是真被发现,自己还活着,那就给他们撒点毒药。 他这毒药可霸道了,能让人瞬间陷入昏迷,或者神经错乱,直接就嘎了。更绝的是,还没有解药。 连他自己要是中了这毒药那都得死。 王老虎没注意到小野原二郎的手动弹了,他光顾着兴奋呢。 可刘胜利这老江湖,别看人家老头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地。 但这老头年轻的时候,那可是东北一带,远近闻名地“六指神偷”啊。 你就说这眼神能不好使么。 刘胜利看着这人躺地上装死,冷冷一笑,都没客气,从怀里掏出回旋镖来,照着小野原二郎就是一镖,直奔他的心脏而去! 第432章 毒药 要说人家这小野原二郎,那自小练就的忍者功夫也是了得,他闭气装死过程中,没睁眼睛,就感觉,有杀气! 跟个滚地葫芦一样,滴溜溜就滚一边去了,把刘胜利照他心口窝打出去的这回旋镖,就给躲开了。 嘿,刘胜利一瞅,行啊,别说,这黑袜子还有点绝活呢! 伸手“刺棱”一声,又是一镖,就说你不是有绝活么,那我干到你疲于奔命就结了呗。 我就看这院子,就这么大点地方,你能滚到哪里去! 小野原二郎这回不敢装死了,人家这是发现他没死呀,那自己再装还有啥意义了,跑吧! “腾”一下就蹦起来了,手里有那日本忍者必备的翻墙越户工具苦无,“嗖”一声,苦无就被他给撇院墙外头去了。 结果,太害怕了,扔过头了,本来这苦无应该抓墙头子上,他借力好顺着拴在苦无上头的绳子,爬上去。 这下好么,虎啸帮那黑老大黄彪,正亲自带队,蹲墙外头埋伏着呢,忽然“啪叽”,一个黑乎乎地东西,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一下子就扔他跟前了,好悬砸他脑瓜子上。 这黄彪能干么! 自从他做了黑老大以来,这都多久没人敢这么藐视他,往他脑瓜子上扔东西了。这不是冒犯他么,啊,这八成就是过去人说的,敢撂他虎须子。 “谁?”黄彪早就听见里头打起来了,这时候也不用隐藏了,大声喝问。 麻蛋,别让他知道这是谁扔的,但凡让他知道了,抓住那小子,就让他把这黑乎乎地鬼东西吞下去!敢砸他脑瓜子,他就要让别人脑瓜子开花! 那谁能回答他呀,反正小野原二郎是不可能的。 他现在自顾不暇,俩小眼睛四处撒摸,寻思从哪里能逃出去呢? 自己刚才扔这苦无好像还扔过头子了,墙外头的人都喊上了。 现在明显自己不能再爬墙头子跑了。 哎,他瞅来瞅去,有女人,有女人呢!而且这女人看起来,在这里头那地位还不低,这些人都听她吆喝。 那自己要是把这女人制住喽,是不是就可以威胁这些人放自己逃生。 你说你来就来呗,你倒是做好功课呀,这赌场老板是个女人,而且还不是个善茬子,你就不多了解了解再来。 结果,好么,这下子踢到铁板上了,他刚一窜过去,想一把擒住董翠花,结果,董翠花照他肚子上,“哐唧”就是一脚。 这一脚踢得这个寸呢,把他踹得“蹬蹬蹬”倒退了好几步远,一个屁股墩儿就坐地上了。 坐地上他还懵呢,这女人,咋就这么大的力气呢!差一点就把他给差点踢飞喽! 董翠花本来也没这么大力气,这不是正好赶到这儿了么,无论角度啊,力道啊,都出奇地顺当。一脚,就把小野原二郎给踹墙根去了。 要说董翠花自己也一愣,嘿呦,自己这是功力大增了还是怎么地,这么大地力气呢! 别的人该干啥干啥,没人往这边撒摸,那打扫战场也是有讲究的,事情多着呢。 只有王老虎“妈呀”一声:“哎,我说董少东家,你这是干啥呢?好好的你踢他干啥呀!踢坏了,我还上哪里能找到这么完美的尸体,让我赶呢!” “你说这是尸体?我呸,你是不是瞎!你睁大你那俩狗眼珠子,好好给老娘瞅瞅!麻蛋,这是个大活人,是正要逃跑的大活人!”董翠花都气乐了。 “还有气?活人?”王老虎拍手打掌,简直痛心疾首啊! 好容易等来一具完美尸体,自己都想着先赶一下子,好好练练手了。结果这,你说说咋就是个大活人呢! 不过,王老虎眼珠子一转,现在是活人,待会打死他,不就成尸体了么。 嘿嘿嘿,不愧是我,王老虎!厉害,点子就是多! “哎,你们大家伙都别跟我争,这人交给我了!我保证把他好好打死,半点不碰破皮儿,不然万一血呲活啦地,赶尸的时候,不好看,膈应巴拉地,瞅着还吓人!”王老虎嘿嘿笑着,就奔小野原二郎去了。 小野原二郎在中国也待了好长一段时间了,中国话听得半懂不懂的,就听出来,这人好像是要来杀自己的。 那他能坐以待毙么,当下就摸到兜裆布里头的毒药,摸出来,就要冲王老虎撒过去。 这撒上一丁点,那就交代了。因为这玩意小野原二郎自己都没解药啊,毒性大着呢。 刘胜利那眼睛多奸呢,一瞅,不好,这小日本鬼子要使出下三滥的东西! 甩手一镖,就把小野原二郎这手腕子给钉上了。“啪嚓”毒药掉地上了。 可给小野原二郎疼坏了,赶忙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抱着受伤的手腕子,嗷嗷叫唤。 咱也不知道他叽哩哇啦地都叫唤些啥,反正不能是啥好听的就是了。 估计是骂人,说刘胜利他们不讲武德啥的。 王老虎幽怨地用小鹿眼瞟着刘胜利:“嘤——老爷子,你把我的尸体破坏了——” 就这小眼神,就这小调门,把刘胜利好悬整吐了。 你说你一个糟老爷们,整这表情语调干啥! 咳嗽一声:“他那毒药,要是真给你整上,你现在就是尸体了。而且还是能保证不破皮儿,不血呲呼啦地,就你要求的那完美尸体。 我听那道上地兄弟们讲吧,就他们日本鬼子里头的这忍者,用的这毒药,都是瞬间就能让人神经错乱,闻完了直接就能噶喽。死了尸体也还都能保持完好无损。 咳咳,刚才要说确实是我心急了点,耽误你用毒药了。 那你现在还有没有兴趣试试这毒药?那毒药就在地上呢,你要是想要完美尸体,可以捡起来闻闻,我保证不拦着你! 咳,照理说,自己的尸体肯定自己比较熟悉,你要是真想练习赶尸的话,许是赶自己,一下子就能成功喽!” “呕,呕——”王老虎都让刘胜利描述的这场面,差点给整精神错乱了! 你说说这老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就郁闷啊,刘胜利讲的这场面,自己以后真要是赶尸,恐怕心理都得有点阴影啥的。 又幽怨地瞅了刘胜利一眼,你就说这老头是不是跟我们王家有仇,不然说的这么吓人,万一自己以后再不能赶尸了,王家传承不就断了。 刘胜利看不得王老虎往他这儿左一眼,右一眼地撒摸,看着那已经被董翠花派人制住了的小野原二郎,就问董翠花: “这个咋办?留着,还是现在就给他杀了?” 第433章 通杀 一听这是要杀自己呀,小野原二郎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 “别杀我,你们不能杀我,你们根本没资格杀我!我是大日本最高贵,最至高无上地忍者!我要见你们领头的,我要投诉你们!你们要是敢杀我,我们大日本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呸,屁的忍者!屁的高贵!屁的至高无上!还不是都得拉屎撒尿放屁,谁又能比谁更高贵!杀了他!别听他瞎吵吵!” 董翠花那倔脾气能惯着他这个,当下就让底下的弟兄们,把小野原二郎一刀就给咔嚓了。 等他人头落地,王老虎还可惜呢,他也不知道个害怕,从怀里掏吧掏吧,这回掏出来一张大黄纸,上头画的更加花花绿绿地,这回的花纹比那小黄纸条更多还繁杂,也不知道都是些啥。 王老虎小心翼翼地,把小野原二郎脑瓜子跟身子合上。这回他也不蘸唾沫了,直接“啪叽”,就把这大黄纸,贴小野原二郎那脑瓜子跟脖子断口上了。 贴完了,还围着那血淋淋的尸体直转圈,两手掐着诀,狂打手势,那手势和诀打的那个快啊,两手都快转成风火轮了。 就典型地摇花手啊,把人看得眼花缭乱,但凡错上半个眼珠儿,都跟不上他这俩手转地这幅度。 王老虎嘴里还念念有词,边转圈,边打手势,边掐诀,这可给他忙活坏了,这么大冷的天,愣是忙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转了好半天,就听见他突然大喝三声: “起——起——起!” 嘤,失败! 又大吼三声: “起——起——起!” 嘤嘤,失败! 挠挠头,这回小心翼翼,小声不大点,温柔地,委婉地: “起——起——起!” 嘤嘤嘤,又失败啦,竟然! ······ 嗷嗷嗷,王老虎是又气又急,啊,特么地好想原地爆炸怎么办! 刘胜利在旁边看得直翻白眼,你就说这么大个人了,能不能有点谱儿,干点正经事儿! 要么说人老了,就看不下去这个,看得来气,真是忍不住想说他三句两句地! 就喊王老虎: “你可别玩儿了!就说你这么大个人了,咋就不干个正经事儿呢! 你这玩儿起来,咋还带没完没了的!差不多可快拉倒吧! 没看都失败了么,估摸着是你学艺不精,没学对路子,可别瞎折腾了!闹一会妖就得了,消停点吧,啊! 再说你这呜嗷喊叫的,知道的,说你这是练习赶尸呢,爱学习是好事儿,他们也不好意思说啥; 可还有那不知道的呢,不得以为你这要么是跳大神,正在请神上身; 要么就得说你是神经了,精神错乱; 再或者你这是标准地羊癫疯犯了,犯病要抽抽,这还得费心给你请大夫看病! 你说你也这么大岁数了,就没看见,那旁边小年轻的都在笑话你? 你说你这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嗷嗷直叫,你自己个说,旁人是不是得笑话你傻? 你能看出来不?啊!你就好好瞅瞅行不行,旁边他们是不是都在一旁憋笑呢! 唉,我也是看咱俩关系不错,才知会你一声,不想让你被别人这么瞧你热闹,笑话你。 你可赶紧过来吧,帮忙打扫战场是正经!你这也老大不小个人了,可干点正经事儿吧!” 实在是王老虎这骚操作有点多,关键是多就算了,他还没成效。初步估计这货的传承,说不定是假的。 就刘胜利旁观这么老半天,要按照他老人家,这么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来看,麻蛋,咋瞅王老虎掐的这诀,打的这手势,都特么的像是野道士在做法。 那些道士降妖除魔的时候,差不多都这样。 哦,也多少还是差着那么点子东西,王老虎手里头,没人家道士拿的那挑木剑和黑狗血呀。 呦,这看起来参的还是野狐禅,不是啥正宗道法。 反正王老虎弄的这两下子,咋瞅,他都丁点不像湘西正宗地赶尸人就是了! 实则王老虎心里头,那也挺尴尬,可不像他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云淡风轻。 心里那小人哭唧唧,要说自己这手法也对呀,都跟家里头,那些老辈人教的一模一样的,根本不带差的。 可为啥这地上的尸体,他就是站不起来呢! 啊这·····就丢人呢,丢人都快丢到姥姥家去了!这可咋整,自己这以往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英明神武形象,崩得是稀零碎呀,简直想拿胶水粘都粘不起来了! 他就想把日本鬼子赶尸成功了,啥时候就能赶一帮日本鬼子,每个身上都绑个炸弹,进日本鬼子那驻地里头去,炸死他们这帮侵略者。 那自己怕不是就名垂青史了! 可这…想得挺美,奈何偏偏自己头一次赶尸就失败了,没成功。 嘤嘤嘤——王老虎流下了两行宽宽地面条泪。 不行,自己必须强力挽尊,啊,这意思就是吧,得再大力挽救一下子,他自己那岌岌可危地尊严。 不死心啊,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里拐弯地字儿。 蘸点唾沫,“啪”又贴小野原二郎脑门子上了。 就说小野原二郎这脑门子上头血呲呼啦地,贴个小黄纸条,瞅着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了。 就听见王老虎又在那儿喊上了: “起——起——起!” 失败! “起——起——起!” 失败! 嘤嘤嘤嘤嘤嘤······ 黄彪带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这么个诡异地画面。旁人都在各司其职,忙忙碌碌地处理善后工作。 单独有这么一个白胖的男人,睁着小鹿眼,流着两行宽面条泪,费劲八力地,可怜巴巴地,仿佛使出了吃奶地力气,扶地上那血呲呼啦地尸体。 边扶边掉眼泪,还边一声又一声凄厉地喊着:“起——起——你倒是给我站起来呀!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你就这样永远站不起来啦!” 黄彪在旁边看得这个心酸就甭提了,心里就寻思呀,瞧瞧,这可真就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啊。 这是个多么重情重义地男人呐,对待死去的兄弟,都这么热泪盈眶,不离不弃地,非想让兄弟重新站起来。 仁义! 对王老虎那真是高看了好多眼。 王老虎现在光顾悲愤了,他们王氏族里那些老辈人,都讲他天赋异禀,早慧,聪明,灵通,反正就那好词都捧到他脑瓜顶上头堆了。 结果嘞,他这好不容易瞅着这么一个合眼缘的,第一次赶尸,结果小野原二郎死都死了这还作上妖了,你说他咋就是不起来走路呢,呜呜呜—— 小野原二郎要是死了以后有知觉,自己也得觉得冤呢,是他不想起来走路么,这不是死了控制不了身体,起不来了么。 王老虎差点哭抽抽了,难道自己根本没天赋?难道自家的老辈人都是骗自己哒?不然好好的,为啥自己第一次赶尸,就这么以失败而告终啦! 呜呜呜—— 可哭着哭着,他又乐了。 王老虎这脑瓜子转开了,不对,一定是地上这人不好,所以自己第一次赶尸才失败了。 这些日本鬼子,那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人呢,他们在东北犯下累累罪行,那就是畜生。 所以自己的天赋还是有哒,只不过,自己赶的是人,不能是畜生。 王老虎想明白了以后,那表情可丰富了,想到伤心处,那是伤心欲绝,痛哭流涕,想到高兴处,那是手舞足蹈,欣喜若狂。 要是黄彪现在还在跟前看着,估计都得以为这人是疯子。 可惜,这时候黄彪去找董翠花,没看到。 王老虎呢,刚才全神贯注投入到他赶尸大业里,没注意有人在旁边看着他,更不知道,他用尽全力,痛哭流涕地,想赶尸成功,让黑老大黄彪给误会了。 由此,竟然还给他自己,结下了一段善缘。 可见,无论做啥事儿,投入点,专注点,执着点,还是多少,能有点好处哒。 第434章 立威 等后头王老虎跟黄彪混熟了,俩人在一块喝酒,喝得酒酣耳热地,黄彪猛不丁提起来这茬儿: “王哥,我就最佩服你这点,那对死去的兄弟,都不放弃,硬是要再扶起来。 眼瞅着人死透透地,咋都扶不起来了,你哭得哇哇地,那眼泪淌地,看得我都心酸。 从此老黄就知道,你这人呢,是个爷们,可交!” 王老虎小鹿眼喝得懵懵瞪瞪地,啥?啥时候自己还扶不起来,还不放弃,还死去的兄弟?咋回事? 黄彪看他那懵逼的样子,呵呵一乐:“许是王哥做这样的事情做得多了,连自己个都不记得是啥时候的事情了。 哎,就那次,在董家赌坊,咱们一起埋伏日本忍者那次,你就这样,那样,然后又那样! 啊,就是硬扶着死去的弟兄不放手,哭得哇哇地那次。 唉,这我都亲眼瞅见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能觉得你这人可交么!” 王老虎:“咳咳咳咳,咳咳——”就黑历史,不想听,不想说话,只想喝酒,让我静静。 咳咳,王老虎自闭了。 当然,这是后话。 就说黄彪进来了以后,就跟董翠花说上话了,这两家合伙干的头一桩事情,灭了这老些日本忍者,那得互相交个底呀。 不能说把日本忍者都杀了就拉倒吧,万一日本鬼子还有啥后招咋整! 不得商量商量对策,好决定下一步该咋办么。 俩人当下就进屋里头去密谋了。当然,咱也没听着墙角,不知道他们在里头都说些啥了。 第二天,这天一亮,各路人马就过来打探了。 那日本鬼子就更不用说了,头一号来的。 平时他们派出去搞暗杀的人手,后半夜就会完成任务,得意洋洋地回到驻地,喝酒吃肉罐头。 可今天左等没回来,右等也没见人,就知道,这准是出大事儿了。 天一亮就派人来了。 这都不用他们问,眼瞅着董家赌坊那大门口,一溜的黑袜子,都在那院墙上挂着呢,脑瓜子上那头套好些都没去掉。 并不是替黑袜子遮掩真面目,怕别人认出来他们啥的。 而是特意就让他们戴着头套,这头套只有日本鬼子的人才戴。 咱东北的老百姓也好,黑帮的人也好,江湖上的人也好,就没人戴这个,那时候东北那冬天冷啊,都戴个毡帽头子。 啥叫毡帽头子,这玩意也是那毡子做的,就是没正经毡帽那一圈翘起来的沿儿,就是一个帽子箍脑瓜子上。 这就等于正经毡帽,只留下一个头儿,就叫毡帽头子。 过去冬天,讲究点的男人戴那个。 赶那一般二般的,没啥钱还得从事体力劳动的男人,戴狗皮帽子,这个有帽耳朵,在户外干活暖和。 那些江湖人,要是出去干点啥见不得人的事情,怕人认出来,最多脸上蒙块黑布,露俩眼睛。 就说还真没谁,像日本忍者这样,脑瓜子上头套个黑袜子的。 其实也不是黑袜子,这不是,那日本忍者戴那黑头套,就跟脑瓜上头,套个黑袜子一样一样的么。 这一瞅那些墙头子上挂的,老百姓就明白了。 灭门,虎啸帮干的? 屁呀!根本就不是,这是栽赃嫁祸呀,明晃晃日本鬼子干的,栽赃嫁祸给虎啸帮了。 就说虎啸帮这些人,那平时也收保护费啥的,坏事儿没少干,但是还真没听说他们,能穷凶极恶到灭人满门的程度。 得了,案子破了!这不,日本鬼子这次碰硬茬子上了,让人家这董家赌坊给反杀了。 这可真就是杀人者,人恒杀之。好!鼓掌! 老百姓高兴啊,晚上豁出来拿几个小钱,破费点,买点那便宜的小咸鸭蛋就酒,高低得整两盅,然后趁着酒劲儿,偷着在家骂日本鬼子,再顺便眯一觉。 老百姓这都在心里头拍手称快,为啥在心里头呢? 这不是不敢明目张胆地拍手嘛,万一让日本鬼子看见记住喽,晚上派黑袜子灭门咋办呦。 他们可没有董家赌坊这么厉害,一晚上就反杀日本鬼子这么老多人。 本来那本分的老百姓,对赌坊这行当,那是相当抗拒的。 就说本来好好个人,那成为赌鬼以后,也变得不是个人了。 输急眼了,把房子、地、老婆、孩子都押上,去赌场想翻本儿都算轻的;严重的,那是连自己老娘恨不得都给卖了换钱去赌去。 你就说但凡是个本分人,谁能得意这赌坊吧! 哎,但是经此一事呢,董家赌坊不光把日本鬼子全给杀了,还敢给挂到院墙上头示众,这家伙地,给咱东北人长脸呢! 大家伙真是喜闻乐见,这可值得奔走相告啊。 尤其听说董家赌坊这东家,还是个女人。这就更了不起了,男人都不一定有人家这女东家有魄力,按东北的说法,就是有钢! 大家伙那都是一挑大拇指,咱东北女人,是这个,头子,厉害! 啥是头子,那用英语来说就是南波万,第一,没人比得了的意思。 董翠花为啥这么大胆招摇呢?就不能低调点么,毕竟杀了日本忍者。 当然不能。 之所以这么做,一个是为了立威,就让大家伙看看,别以为我是个女人,就谁都想来踩我一脚! 今天我在这儿敢杀日本鬼子忍者立威,明天再有别的人来犯,我也一样是管杀不管埋。 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就说以后,看你们谁敢惹我! 再一个,沙大人也是给她底气了,替她报给了伪警察, 搁现在这说法,那就是已经备了案了。 报案的时候,就说赌坊进了劫匪了,打斗的过程中,双方都各有伤亡。 伪警察听了也是无语了,你们这方有伤有亡不假,可对方只有亡,可没有伤啊。那些黑袜子连一个活的都不剩,全死绝了。 赌坊打手倒也确实死了有十几个,这个还真不是虚的。 毕竟董翠花当初,就是想要利用日本鬼子,让他们亲手,把他们自己发展的那些日本间谍,都给弄死喽。 趁伪警察没来拉这些忍者尸体的时候,董翠花就给挂院墙上头了。 哎,要是伪警察敢说她,那她也有话讲。咋地,这昨天晚上,这些黑袜子就是这样要往院子里跳,我们直接扔飞镖,就把他们扎死了。 那他们不在院墙上头挂着,在哪里挂着呢! 这本来就是他们自己选的死亡地点呀。就这么无赖,伪警察也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这可把日本鬼子派来看情况的那人气坏了:“统统死啦死啦地!” 手按在枪上,就想冲进去把赌坊里头的人,一顿突突喽。 就算是他真的杀了赌坊这些人,旁人也不敢把他怎么地,真有追究的,大不了口头道个歉的事情,甚至都不用他亲自出面。 过去那日本鬼子在东北地盘上杀人就这样,啥责任没有,甚至人家还埋怨你骨头太硬,把他们的刀给弄钝了。 就说可恨不可恨吧! 那东北可是咱们的土地呀,在咱们的地盘上撒野,很该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 勿忘国耻,铭记历史,振兴中华,吾辈自强,当是每一个人的责任呀! 第435章 气走 眼瞅着日本鬼子派来看情况的这人,掏出枪就要冲进赌坊行凶了。 就见这时候,外头“咵咵咵咵”一队人迈着整齐地步伐跑过来了。 嚯,这些人好有一百来人,手里头都端着枪,那精气神一瞅就跟普通人不一样。 前头还有一辆小汽车引路. 这谁呀?这是沙大人领着借来的兵,过来支援董翠花了。 本来沙大人就是主张抗日的,更何况董翠花不止是他的合作伙伴,俩人之间还有一个孩子呢,能不支持么。 报告给伪警察,是第一步,第二步,他就借用商会会长的身份,跑到军阀那里,借来了一队人马,给董翠花撑腰。 日本鬼子派来的那人,一瞅来这么老多人,还都荷枪实弹的,当下就不敢动手了。 万一人家就是不承认他日本人的身份,就说他跟那些昨晚的劫匪是一伙的,那真是打死也白打死啊。 瞅瞅身后,他倒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有七八个人。可是这七八个人,在人家那一百来号武装力量面前,不够看呢。 气哼哼地骂了一句,八嘎! 领着人手回去汇报去了。 董翠花她们还不知道,因为沙大人的及时来到,让她们赌坊直接避免了一场惨案的发生。 虽然不知道,但是董翠花也感激沙大人的大力支援。毕竟,在当时的那种社会背景下,可没几个人,敢冒着得罪日本鬼子的危险,来帮助她们呢。 乐呵呵地把沙大人和那来支援的领头人,给迎进屋里。倒上茶,就赶紧跟人家道谢。 沙大人,这也算自家人,啥时候道谢都行,可人家这跟来帮忙的,那就得当场道谢了。 过去道谢,可不是上嘴皮子一打下嘴皮就成了,那得是真金白银给出去,才算道谢啊。 那领头的人,也恨日本鬼子,也没多拿,意思意思拿了点,就出去了。 人家这也不好不拿,你要是不拿,底下跟着来的弟兄们也不乐意呀。 再一个,这都是约定俗成的事情了,你要是不拿,无论上峰还是平级的同事,都不能乐意。 啊,你不跟我们一样的,是不是想等啥时候,去举报我。 所以这钱,只能拿,同流合污,别人才放心么。 但要让他多拿了,他心里还不太得劲儿,所以象征性地拿了一点,给外头跟来的弟兄们打个牙祭就得了。他自己是不要的。 等这人出去了,董翠花一笑:“多谢你了啊,老沙!” 沙大人瞪了董翠花一眼,自己最近是不是太给她脸了,这咋还蹬鼻子上脸,也不管自己叫沙大人了,还整上老沙了。 这老沙是她董翠花能叫的嘛! 自己的上峰跟同事都没这么叫过自己。 再说了,他爹还活着呢,这他都被人称为老沙了,那他爹难道得叫老老沙不成。 咳咳,不行不行,这咋还让董翠花给带歪了呢,腹诽起自己老爹来了,罪过罪过。 沙大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你说你这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可悠着点吧,现在这小打小闹的,我还能替你兜得住。 但你要是再这么胆大下去,万一哪天惹个大的,万一是啥泼天大祸,那可就连我也替你平不上了,到时候我看你可咋办? 我跟你早就讲过,低调,低调知道不!别老张扬,太张扬了不是啥好事儿! 我跟你讲,就那历史上······” 董翠花才不听这个呢,要让她憋屈着活,还不如让她壮烈地死,丑脸一仰:“屁!我要是听你的话低调,你信不信?昨晚就让日本鬼子派来的人,给抹了脖子了! 老娘活就活个自在,要是不能让老娘自在地活,老娘宁愿死!” 沙大人瞅瞅董翠花,这咋还真就不把自己当大人了,真当老沙了!要不然这丑女人,咋敢跟自己这么叫号的,还嗷嗷跟自己吵吵上了! 咋地,自己现在讲话不好使了呗!本来想给这女人普及一下子历史知识,都被打断了。 气得他一拍桌子:“董翠花!” “干啥?”董翠花根本不带怕的。 别说现在她自己能够独当一面,不怕沙大人了。 就算当年,知道自己老爹董大眼子被冤屈入狱,自己六神无主的时候,也没怕过沙大人呢。 大家还不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更何况,两人睡也睡过了,谁不知道谁呀,哼! 沙大人看董翠花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头疼! 打也不能打,骂吧,这女人对骂起来,自己还真骂不过她。 那以前晚上的时候,自己可都早就领教过了。 只能硬生生扭转话题:“那啥,孩子还好吧?” “好着呢,现在能数一百个数了,咱儿子聪明吧!”董翠花提起儿子,那是眉开眼笑。 要说她最满意沙大人的地方,就是沙大人给了她一个儿子。 别的,像沙大人的权势、地位、钱财啥的,她倒是还真不咋在乎。 其实沙大人又何尝不是因为,董翠花是这样的董翠花,才能够有了做生意的念头,第一个想到的合作人选,就是她呢。 只能说,他们两个,是两个丑人的互相成就。 “你打算怎么办?从打你放出手里头,有珍品古玩的消息,就注定了,日本鬼子一次不成功,也还会有二次三次来你赌坊打劫杀人夺宝的。 你不能把这一次的胜利,当成以后每一次你都能这么幸运地胜利。 只要日本鬼子没有得手,他们就不会放弃,尤其你这次打杀的日本忍者,人家那是有家族的。 他们那忍者家族虽然小,但是听没听过,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这你不得不防备啊,忍者那手段,不是你能够全部了解的。 而且,你这是做赌场生意的,你想没想过,如果总是来日本鬼子,那些赌徒,谁还敢过来赌博。”沙大人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对董翠花说道。 董翠花从打她想出这个主意以后,就想过要怎么办:“没事儿,这我都有打算,我自有主张,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绝对影响不了赌坊生意就是了。”董翠花不耐烦地讲道。 沙大人瞅董翠花这样,明显的是不想跟自己详细说。只能把脸一板:“我不管你怎么折腾,可是儿子的安全,你一定要保证!你能保证吧?” 董翠花一瞅沙大人这样,“噗嗤”就乐了: “那是你儿子,可更是我儿子!别忘了,我比你心疼儿子,那儿子的安全问题,我还能不上心!放心,安全绝对有保证。” “不是,你咋说话呢,啥叫你比我心疼儿子?我也心疼好吧,一点都不比你心疼的少!”沙大人真是让董翠花气到了。 董翠花哼哼两声:“切,你最少得有十几个儿子吧,可我就只有这一个崽儿呀! 你心疼儿子,只是拿出十几分之一来心疼。 可我对儿子的心疼,那可是百分百,一点水分都不带掺的,就说你能跟我比心疼儿子,哼!” “算了算了,就你歪理多,你自己多注意点安全,我走了!”沙大人一拂袖子走了。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被董翠花给拿话噎死。 看沙大人出门了,董翠花收起脸上漫不经心地笑容,她就是故意气走沙大人的。 沙大人算是个好人,至少对她董翠花自始至终够意思。 但是,董翠花现在不想跟沙大人,再有超出合伙人以外的关系。 当初陈秀秀因为当年与崔玉和私奔,向她道歉的场景,她记得清清楚楚,到现在也忘不了。 所以,沙大人有妻有妾有子有女。吗他们俩人的过去,就该如过眼云烟般,过去就让它过去,不能回头,只能向前走。 她不想做一个让自己鄙视的女人,更不想掺和到沙大人的妻妾之间。 只想带着儿子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她感谢沙大人给了她一个儿子,再多的,就不能了。 她也知道沙大人帮了她的大忙了,如果没有沙大人的介入,照日本鬼子那猖狂劲儿,还不知道自己这次,能不能全身而退。 但是感激归感激,别的,就算了吧。 大不了,以后赌坊的生意,多分点钱给沙大人,就算是报答了吧。 第436章 纠结 董翠花早就有主意,她说的这传世珍品,那当然是真有的。 而且,她有这古画,一般人还都真知道。即便她不放出风去,日本鬼子估计早晚也会找上她。 董翠花外祖父家,祖辈都是从事赌坊生意的,那赌鬼啥样的都有,输急眼了,啥珍贵的东西都能舍得出来。 她们家自来也没少捡漏儿。 但董翠花这珍品,还真不是赌鬼抵押过来的。 这幅画作,是唐朝时期的,至于是谁画的,反正董翠花看不出来。 她认识的字本来就不多,何况这画作上头又是啥印章,又是啥题字的,她根本看不懂。 反正她现在也不差钱,没想着要拿这幅画出去卖,所以也就没找人去鉴定。 可甭管这是谁画的,只看年代这么久远,这幅画作,那就得值老多钱了,这也算是传世之作呀。 这画作呢,是当年董大眼子祖传的。当初他就是个小乞丐,讨饭的,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跑天宝镇去了。 当时身上啥也没有,就搁棉袄里,用油纸包着这字画,缝那衣服大襟里头了。 过后他让董翠花的姥爷给相中,招了上门女婿,这幅画作,就当做一个物件,给董翠花她娘了。等她娘没了,这当然就传给董翠花了。 董大眼子能有这么珍贵的一幅古画,想必当初家里也不是啥普通人家。 不过董大眼子生前没提自己啥身世,后头他被害死了,那就更没人知道他到底是啥来历了。 董翠花就算是为了破财消灾,也不会把这真迹给日本鬼子就是了。 但是她杀了这么老多日本忍者,保不齐现在她不交出去,日本鬼子那还得派人来夺这字画。 当然,现在因为她杀了日本鬼子那么老多人,就算她把真迹交出去了,日本鬼子也未见得能放过她就是了。 只不过她口口声声讲,自己杀的是来入室抢劫的普通劫匪,半点没提日本鬼子的名号。 但无论是她,还是日本鬼子,大家都心知肚明,彼此这是结了大仇了。 何况就像沙大人讲的那样,这被杀的日本忍者,人家是有家族的。在赌坊弄死了他们家族这么老些人,那人家那家里头剩下的人,能说不过来报复么。 不过董翠花既然敢直接就这么毫不留情地,杀了日本忍者,那她就不怕他们来报复。 可她是不怕,脑袋掉了,大不了碗大个疤,可底下跟着她出生入死地弟兄们,他们得活下去呀。 思来想去,董翠花琢磨着,以沙大人目前的能量来说,也就帮自己到这里了。 再多的,沙大人不过是一个商会会长,手里头是有点钱,可这钱,还不足以让他拥有特别多的武装力量。 也就有个自己的私人警卫队,人还不多,也就几十人吧。 遇到像今天这样的事情,靠沙大人那警卫队明显不够看。但想一直靠沙大人借兵来帮忙,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万一哪一次真的危险就迫在眉睫了,沙大人倒是想帮忙,但是借不到兵,那岂不是危险了。 说到底,最好还是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如果没有,那就抱个有强大的武装力量,可以震慑住日本鬼子,让他们不敢轻易招惹的大腿呗。 在奉城,谁大腿最粗,那她就去抱谁的。 可真要让她交出字画真迹,即便为了抱大腿,她也还舍不得。 因为当初家里头那些值钱的东西,比方这些字画古玩啥的,都被三姨太伙同胡小个子给弄走了。 后头抓到胡小个子,但他坚称这些东西也没在他手里,在三姨太手里。 可当初弄死了三姨太,她们也没找到丢失地这些东西。现在,董翠花手里头,唯一剩下的,能对她爹董大眼子,还存有纪念意义的,就剩这么一副画了。 你说董翠花能舍得给出去么。 但要是不给出去,光让日本鬼子惦记着,她就不好受啊。 这要是没事就来这么一出,她也遭不住呀。 这次,这是提前有了防备,她们打了个漂亮的胜仗。要是没防备,那还不得让日本鬼子,把她们一窝端了呀。 但要说后悔用这借刀杀人地主意,弄死那些日本鬼子在她们这里发展的那些内奸,董翠花还真不后悔。 她就想让日本鬼子们,将来有一天知道了,是他们自己亲自,把他们好不容易发展出来的汉奸们,给杀死的,到底会是个啥表情。 虽然也许她看不到日本鬼子们,那悔恨的样子,可光让她这么一想像,就贼拉高兴。 要说万一日本鬼子发展的那些内奸,跑到奉城跟当地这些日本鬼子联络上了,那她那想借日本鬼子,杀了这些内奸的行动,不就得失败么。 但是你还真别说,这些内奸来了以后,还真就没联系奉城里头的日本鬼子们。 因为啥呢,日本鬼子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也是有派系斗争的。 这些日本鬼子发展出来的内奸们,那是属于平城那一派系日本鬼子管理的。 内奸只听从平城方面日本鬼子管理,跟奉城不是一个体系。 所以董翠花这番借刀杀人才能成功。 让日本鬼子,亲手结果另外一帮日本鬼子好不容易发展出来的内奸。 现在内奸也除了,等于内部暂时没啥隐患了。 主要纠结的就是,这画作送吧,她舍不得;不送吧,就怕人家那大腿不给她抱。 而且,这大腿,还不稀罕金银珠宝这些东西,就对唐朝的古画有兴趣。 就哪怕大腿喜欢旁的时期地古画,董翠花都愿意花重金购买,给送去。 可人家早就听说,她有这么一副唐朝时期的古画。替她搭线的中间人,也明确告诉她,大腿相中了,你给了画,人家就能庇佑你。 董翠花这也是没办法呀。 她把这番纠结,就是想用这字画抱大腿,大腿也相中了古画。 但是吧,自己还怀念亡父,舍不得把字画给出去。 就这番心思,跟大猛子随便唠叨了一下子,也是想问问,看大猛子门面广,能不能从别的地方,给她掏腾来一副唐朝的古画,好让她用一下,钱不是问题。 其实,本来董翠花为了赌坊的弟兄们,也不是就不能舍出来这么一副画。 但她要抱的这大腿,他就是个亦正亦邪的人。不算完全的好人。 你想想,那时候能够手里头有武装力量,还能让日本鬼子忌惮的角色,那就不是一般人呢。 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这人也不是一个真正爱惜字画的人。 听说喝嗨了,还把字画浇上酒点火玩儿。光这点那这就不行了。 要真是个爱惜字画的人,其实董翠花也不是不能把画给他。 现在,董翠花就纠结着,到底该咋办呢? 哎,还真别说,关键时候,大猛子还真就帮上她忙了。 大猛子就跟董翠花说:“你呢,要是信得着兄弟我了,你就借这画给兄弟我用几天。 我呢,找个大师帮你仿一副一模一样的。 这仿品,别的地方过来的人我不敢保证,能不能看出来这是个假的。 但是,我敢保证,在咱们奉城,就目前这些搞鉴定字画的人,都鉴定不出来,这是赝品。 等仿完了,我把那赝品拿来,你拿去给你要抱那大腿送去,好联络联络感情。 这真迹呢,我保证完璧归赵,绝不带坑你的。 但是呢,你这副画,对你意义重大,而且还很值钱。 所以,敢不敢给我,让我帮你去仿制,看你的意思。我这也是看在咱们这么多年,老交情的份上,才想着,能帮就帮你一把。 当然,我呢,不强求非得帮你忙。 最后还得你自己个掂量,要不要这么办。毕竟也是存在一定风险的。 哎,比方画中途丢了,再比方,人家那大腿,从旁的地方找来了鉴定的师傅,发现咱们是拿假货坑他了。” 董翠花这人呢,你看她不咋讲理,还有点刁蛮霸道,但是呢,这人是个能干大事儿的人。 她是舍不得把画,直接送给她要抱大腿那人。但是,现在既然大猛子说能仿一副出来,那她还真没有说,我害怕你坑我,害怕你不还给我真迹喽。 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就去把那副画给取出来,交给大猛子带走了。 大猛子带走了,那当然是送给田瘪谷,让田瘪谷仿制呀。 这就到了检验,田瘪谷最近一段时间,跟那些造假师傅们究竟学到啥程度的时刻了。 第437章 妹妹 田瘪谷一接到这幅古画,那是见猎心喜。 正巧,他现在跟在这些造假师傅的后头,那是有了相当多的心得,正好实践一下子。 旁的师傅见了,有的那是真心替田瘪谷高兴,觉得这小孩儿老实,肯钻研,脾气还好,能有个这么好的机会来让他一展拳脚,不错。 可也有那不服气的老师傅,撇撇嘴,哼上一声,小声嘀咕:“就这么个砢拉八碜的小屁孩儿,学了两天半不到,就那半瓶子水乱咣当,也敢接这么大的活计,哼,也不怕把他自己个给噎死喽!” 还有那专门瞧热闹的,惦记着,如果田瘪谷仿制不好,可以让他们上手仿一下。 毕竟,他们在这里头,也是按件计酬的。 你做得多,做得好,那才能得的钱多,他们这些人都是拖家带口的,谁还能嫌弃钱多呢。 再说人家这虎啸帮,那可也是不养闲人,不养那没能耐的人的,真要是你有本事,人家给钱也痛快,还不吝啬。 甭管外头这些人咋说吧,田瘪谷现在都顾不上了,一头扎进这古画里,那就是个研究呀。 你还真别说,人家田瘪谷还就真有本事,连着实验了那么几回,极有心得。 让那外头最有鉴赏能力的老师傅看了,都觉得,差不多能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了。 要说这仿制字画,那最主要的还得是你仿制的字也好,画也好,都得有人家原主人的神韵。说白了,你不光得像,更得是。 就是旁人但凡瞅见了你这画,第一眼就认为,这是原主人的画作,而不是你的,或者他的,再或者旁的啥人的,只能是原主人的。 得逼真,得是。 其他的,那你就算是把这纸张也好,绢帛也好,把那年代能仿制得,跟恐龙生活的中生代一样古老,可如果字画不像,不也白扯么。 当然,这仿制的字画,你得懂得咋做旧,有那原画作的年代感,就得一鉴定,是那个时代的东西。 还有这绘画技法啥的,反正人家所有的这些东西,你都得做出来是那么回事儿,就所有的这些都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缺了哪一环,那都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至于为啥田瘪谷能学那么短的时间,就能学得这么好,仿制得这么成功呢。 因为他字画的功底深厚啊,他肯学,还认学。 当初画那小漫画,虽然不是个正经的画作,但是田瘪谷为了提高自己的绘画水平,那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啥西洋画,古字画,中西合璧的画,反正咱也不懂这画艺,就说没有田瘪谷不学的。 他不光学画,还读书,啥书都读,还学习音乐知识,反正只要能对他的画画有帮助的,他都学。 他不像旁的师傅,我学差不多了,可以吃老本了。就开始专精一门,旁的都不去学习。 或者学那敝帚自珍,狂妄自大的,甚至以为自己这手艺,天下无敌了,开始瞧不起别的画法。不光不学,还诋毁。 田瘪谷不是这样的,他就想博采众家之所长,多学点知识,达到触类旁通,来形成自己的画派。 所以田瘪谷这画,人家有灵魂。 当然,现在的田瘪谷还没有达到能够创立自己的画派,能够形成自己的创作风格。 现在还是个基本的摸索阶段,一切都还靠多学习,多实践,才能以期有一天,达到自己的理想状态。 现在田瘪谷画的这画作,别看是仿制的,但是你一瞅,这画,不是像,而是就是。 那些造假的老师傅们,看了田瘪谷仿制出来的这画,再对比原画作,即便那最挑剔的人,都讲不出来,说人家这作品,有哪里还不像的。 先不说田瘪谷在这里仿制古画成功。 就说这一天,董家赌坊里头,来了两个人。 这俩人是谁呢,打前头来的这人,是个年轻女人,那穿得花枝招展的,看那穿着打扮,就是个活脱脱地日本女人。 后头跟着的是个日本浪人,那穿着打扮上,一眼也是能鉴别出来的。 俩人大摇大摆地,就进了董家赌坊。 一进来,前头那年轻女人就喊赌场看场子的这打手: “去,把你们老板娘董翠花给我叫出来,就说我,咳,杨招娣来看她来了!” 这要是一般老百姓来了,要是这么说话,那赌场打手,肯定第一时间,就把她俩打出去了。 你谁呀你?上来就要见老板娘,而且你这懂不懂礼貌啊?就直呼老板娘的名字! 你谁呀你,好大的胆子!这不揍你都算轻的! 哎,过去那赌场里头的打手,可都不是啥善茬子。善茬子看不了赌场。 那能进赌场里头来赌博耍钱的,有几个好人呢,打手不厉害,你镇不住他们。 但这俩人一瞅,那就是日本鬼子。 赌场打手也恨这日本人,本来不想过去喊老板娘,但是呢,最近他们这赌场,刚把晚上来入室抢劫的那些日本鬼子给宰了,暂时还不能惹是生非,还是得消停一段时间。 所以,打手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不跟这俩人吵吵了,把这事情跟董翠花汇报一下,看东家咋说吧。 当下打手一歪歪嘴:“等着,我去给你们喊去。但是,如果东家不在这儿,或者根本不愿意见你们,你们可得给我消停地赶紧走。要是想闹事,可别怪我不客气,哼!” 又喊来俩打手,让他俩看着这俩日本鬼子,他蹬蹬蹬,三步并做两步,跑进去叫董翠花去了。 董翠花一听,啥?杨招娣来找她了! 一拍桌子,好你个小娘养的,我正找你找不到呢,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你且等着看姐姐我,怎么收拾你! 站起身就杀气腾腾地出来了。 杨招娣小脖挺着,正往里头瞅呢,她这多年没见过面的姐姐呦,是不是还是丑得那么清奇呢,嘿嘿嘿! 就见里头一个矮冬瓜,腾腾腾窜出来了,谁呢,董翠花来了。 董翠花原来就不咋高,还胖,丑。 现在生完孩子了,再没节制地大吃二喝,尤其她自己独挡一面,那压力也是大,再平时不注意锻炼身体。 这人就跟吹了气的气球一样,整个鼓起来了。 就胖啊! “呵呵哈哈哈哈哈——”杨招娣发出一串鸭子般地笑声。 姐姐越来越丑了,真是好高兴好高兴呀! 至于说杨招娣这为啥不是银铃般地笑声呢? 实在是因为,杨招娣她是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地公鸭嗓啊。 男人要是个公鸭嗓,那讲话都不好听,更何况女人了。 你看杨招娣长的这样,啊,那可真称得上一句水灵灵地大美人。 结果,她就败在这嗓音上头了,好好一个大美人,有一副公鸭嗓,就别提多败兴了。十分容貌都得狂减去七分。 人有多美,嗓音就有多难听,就玄幻。 董翠花一出来,就听见她这亲妹子,发出的这一串惊心动魄,粗粝无比的笑声,那是要多糟心,就有多糟心了。 要么说董家姐妹,这都是生有遗憾的人,董翠花貌丑,但是声音还行,至少,算是个正常人的嗓音。 杨招娣貌美,但是个公鸭嗓,一开口讲话,就跟五百只鸭子在叫唤,就破坏气氛呢。 董翠花厌恶地瞅了杨招娣一眼:“你说你咋就长了张嘴呢?你要是没嘴的话,那还真是个大美人,多稀罕人呀!可你这一张嘴讲话,你这容貌,至少得打九成折扣。” 杨招娣本来看她这姐姐长得越来越难看,心里头高兴着呢,忽然被讽刺说她声音难听,她可就炸了。 第438章 恩怨 董翠花笑话她嗓音难听,可杨招娣气坏了。 自来她这姐姐仗着父亲的宠爱,就是这样肆无忌惮地踩自己的痛处。 现在那宠起来姐姐没完的老爹,已经死了,自己也有了能给自己撑腰的人了,可不像以前在家里一样,惯着她了。 于是,两手叉腰嗷嗷就喊上了:“好你个董翠花,你自己是个矮冬瓜,丑八怪,竟然还说我的嗓音不好听!我的嗓子咋地了,你爱听不听! 用不着你来嘲笑我! 你这矮冬瓜自己都丑得要命,你咋好意思舔个脸来嘲笑我的!” 董翠花也不甘示弱,一样两手叉腰大声嚷嚷: “啥?我管不着你!果然你这小娘养的,就是没有教养! 我是谁,我可是你的亲姐姐,现在爹不在了,俗话说长姐如母,我这当长姐的,就得管着你! 咋地,你这是现在翅膀子硬实了,敢这么跟我叫号! 哦,看你穿的这一身衣服,咋地,现在你当狗了? 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来我这里炫耀来了! 我呸!臭不要脸的,你这数祖忘典的家伙,把你从我们董家拿走的那些金银珠宝,痛快给我还回来! 你要是敢不还回来,看我咋收拾你这小贱蹄子!” 杨招娣听了这话,都快气炸了,她这姐姐,她这姐姐就是这样一惯的让人喜欢不起来。 本来她想着顾念姐妹之情,既然自己知道了有人要对董翠花不利,当然得告诉她一声。 可这,气死了,气死了,完全不想告诉了咋办。 要说董翠花跟杨招娣这一对欢喜冤家,她俩还真就是亲姐俩。 那为啥俩人一个姓董,一个姓杨呢。 这还得从董翠花她爹,董大眼子说起。 话说董大眼子本姓杨,他当初以一个小乞丐的身份,眼瞅着就要饥寒交迫,冻饿而死了,被董翠花的姥爷给救了,后头还把自己唯一的爱女许给他了。 董大眼子呢,感念老岳父对自己的恩情,就舍弃了他原来的姓氏,也跟着姓了董。 他这就算是入赘董家,是个赘婿。 等董翠花的姥爷跟母亲没了以后,董大眼子不甘寂寞,又纳了几房小妾。 其中只有三姨太,给他生了个女儿,别的小妾都没有生养。 按说,这三姨太生的小孩儿,也应该跟董大眼子现在的姓氏,姓董。 但是呢,三姨太这出身不好,她是一个窑姐儿出身,董大眼子的岳父跟原配妻子,虽然这时候已经死了,但是,他就觉得,这窑姐生的孩子,没资格跟着姓董,就怕他这老岳丈和原配妻子,在地下不高兴。 于是,三姨太生的这小姑娘,就随了董大眼子的原姓,姓了杨。 你就说董大眼子的这三姨太,那心里头能好受么。 而且,自打她生了女儿以后,原以为董大眼子对这小女儿,那不说跟宠爱董翠花一样的喜欢,最起码别差太多吧。 结果,董大眼子眼睛里头,就只有董翠花这一个闺女,对三姨太生的小女儿,视若无物。 就说哪一个母亲,自己辛辛苦苦十月怀胎,好容易生下来的孩子,被这么慢待了,能高兴得了。 三姨太从此,就做下心病了。 本来她就是个窑姐,那心思能浅了么,对于男人的那点子心思,那可太知道了。 无非是女儿是草,男丁才是能够传宗接代的呗。 既然她生了个女儿,不被董大眼子待见,那她就豁出去了,再生个儿子就是了。 自己能生女儿,当然也能生儿子。 就给刚生下来的这小女儿,起了个带有美好愿望的名字:杨招娣。 就说这名字,对于女儿来说,这绝对不是个好名字。 代表的不是对女儿的美好祝愿,而是要让女儿给带来个儿子的意思。 绝对是重男轻女的表现。 董大眼子对这小女儿,不冷不热地。生了就养着呗,赌场生意好,不差这小女儿的一张嘴。 至于名字叫啥,小女儿可不可爱,董大眼子根本就不在意。 都说小孩子不快乐的童年,要用一生去治愈。 杨招娣小朋友,从小的时候,就处于一个爹不亲,娘呢,只会埋怨她为啥不是个男娃,并且热切期盼再生个儿子的,这么个家庭氛围里。 对于董翠花这个姐姐,那感情更是极为复杂。 这个姐姐呢,霸道,丑陋,刁蛮,在家里头,那是没少欺负她,经常骂她是小娘养的,嘲笑她的公鸭嗓。 但是呢,在外头要是有哪个小孩子敢欺负她,她这个姐姐还真能豁出命去,替她出头。 可想要她喜欢姐姐,她也喜欢不起来。因为也是这个姐姐,夺走了爹爹全部的宠爱。 爹爹眼里,只有姐姐,根本就没有她的半点影子。 所以,对董翠花那是,就感情一言难尽,复杂得很。 可有人要伤害董翠花,杨招娣不知道还则罢了,知道了,即便她帮不了忙,那也要来告诉一声。 其实,就算是只来告诉一声,那杨招娣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的。 杨招娣其实私底下,也是把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的。 你说说自己咋就这么贱呢,明明自己的娘,也就是三姨太,就是死在董翠花的手里头的。 虽然事出有因,是三姨太先伙同胡小个子,害死了董大眼子。 那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要说三姨太的死,对于董翠花来说,肯定是死有余辜,弄死她,是为父报仇,没毛病。 可对于杨招娣来说,不是这样的啊。 三姨太对杨招娣,有时候也会气她不是个男娃,会打她,骂她。但最终,在那个家里头,也唯有三姨太对她来说,算是真心疼爱着她的。 即便老爹董大眼子,对杨招娣来说,也就是个让她,但凡想起来,就说不清,理不明情绪的存在。 毕竟,董大眼子对她这女儿,那是根本就不在意。更谈不上对她好,只是不缺她吃,不缺她喝,旁的,再就没了。 也许别人会认为,作为父亲,做到这样也就算尽到义务了。 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并不是只给她提供吃喝,就可以让孩子满足的。 她还需要来自父母双方的爱和关怀。 可这些统统没有,至少杨招娣从父亲那里,从来没得到过。 所以即便三姨太害死了董大眼子,杨招娣,也还是站在三姨太的立场上,来思考这起家庭变故。 所以,董翠花跟杨招娣,姐俩这恩怨,中间隔着董大眼子和三姨太,这两条人命,很难说得清了。 当然杨招娣肯定向着自己的娘,三姨太呀。 她认为三姨太,完全有理由这样那么做。 谁让董大眼子纳了那么多姨太太,生了两个孩子,还不能一碗水端平的。 这就是男人滥情的惩罚。 反而是三姨太,最后知道自己事情败露,有可能会死无全尸。 把董家所有能拿走的浮财,全部都给了杨招娣。 最后还温情地说,希望杨招娣能获得幸福,并且对以前,对杨招娣的那些忽略也好,伤害也好,表示抱歉。 母亲三姨太临要死之前几天说的话,对于杨招娣晦暗的人生来讲,是一道救赎的光芒。 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真心爱着她的。 当时她想带着三姨太逃走,可三姨太生于斯,也要死于斯,不愿意远走他方,宁愿葬身故里。 娘俩分别以后,杨招娣跟着三姨太找来的稳妥人,带着董家几代人积攒下来的钱财,去东瀛留学去了。 回国以后,摇身一变,成了周旋于日本军官之间的交际花。 她这情报来源,要说就很可靠了。 就是,面对着咄咄逼人的董翠花,她还愿不愿意讲出来呢? 第439章 消息 还没等杨招娣决定是不是告诉董翠花,她得来的消息呢,就听见董翠花又凶巴巴地对她说: “既然你来了,那就把咱们之间的账好好算一算吧!” 杨招娣尖声大喊:“帐?啥帐?我有屁的账跟你算!” 董翠花可不惯着自己这妹妹,两手抱着膀子说道。 “哼,别以为当年三姨太卷走那些东西,我不知道都给你了! 告诉你,别想着你回来了,给人家小日本当了狗,有了靠山,我就怕了你了,不敢跟你讨债了! 你要是敢不给我,我有都是法子让你吐出来!” 看杨招娣那张漂亮的脸蛋儿,憋得通红,董翠花就高兴: “你要是敢不给我还回来那些东西,我让你好看!” 又喊身后站着的那些赌场打手:“来人,把他俩给我围起来!” 那些赌场打手早就准备好了,当下就把杨招娣跟那个日本浪人给围起来了。 董翠花嘿嘿一笑:“今天你既然来了,咱俩之间的账不算完,我还明告诉你,你走不了!” 杨招娣可气死了,自己咋就这么贱呢! 明知道董翠花不是个善类,还怕她有危险,巴巴跑来要告诉她消息。 这下子好了吧,董翠花这货,是丝毫不顾念姐妹之情啊,就知道惦记那点子钱财。 可自己拿了那些钱财又咋地了,她董翠花是爹的女儿,难道自己就不是了! 自己拿了爹的钱财,天经地义,凭啥董翠花跟自己算账! 于是得意洋洋地:“呸,就凭你也配跟我算账! 同样都是爹的女儿,我拿他的钱财,天经地义,跟你算个屁的账! 就算老爹从地底下钻出来,那我也有理。我就不跟你算账,你能把我咋地! 哼,你个丑八怪,别以为你身后打手多,我就怕了你了! 知道我身后这人是谁么?这人啊,是会社里头的龟田先生,亲自指派给我的护卫,你们敢惹么? 啧啧啧,我赌姐姐你不敢,嘻嘻嘻!” 董翠花听杨招娣这魔性的公鸭嗓,发出嘻嘻嘻地怪笑声,就跟听那铁勺子挠铝盆子底儿一样,让人身上不由自主地,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着杨招娣她就来气,自己这妹妹,过去就知道她不聪明,现在更是个又傻又蠢地货色,你说你一个中国人,投靠日本鬼子,可有啥好的,竟然还跑自己这里来炫耀。 这真要是让人讲究起来,都得把他们家祖坟给刨了,谁家不孝子孙干这个呀,好好的人不当,给日本鬼子当狗。 过去“啪啪”左右开弓,就甩了杨招娣好几个大耳光子:“你说说你,这还把靠上日本人,当成啥好事儿了。你可真是又蠢、又毒、又坏得流脓淌水的。 我还告诉你,你拿走的那些钱财,不想给也得给我,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爹挣来的,爹是个赘婿,那些东西,全是我董家的,没有你们杨家一根毛!” 杨招娣那漂亮的小脸蛋儿,立马就肿起来了,气得她直跳脚: “你,你,董翠花你给我记住喽,你一定不得好死!我告诉你,太君早就注意到你们这赌场,跟那抗联的人有联系了。 哼,你当你自己还能蹦跶几天? 还有那陈秀秀个疤瘌脸丑鬼,为了救她那丈夫,以为自己当诱饵,太君就能只追她一个人,放过她那丈夫了?呵呵呵,想得啥美事呢! 你等着,等着那些人都死干净了,看你还有啥依仗! 也别以为还有你靠上的那沙大人就把握了,太君们早晚也会杀了他的! 等你一无所有的时候,要饭可千万别到我跟前! 敢来我跟前,我就放大狼狗咬死你,哼,丑八怪!” 一转身,看见赌场的打手们,还围着她和那日本浪人呢,她俩还真出不去,嗷嗷又喊上了: “董翠花,你自己现在都自顾不暇了,还得瑟!快让人闪开,放我们走!不然,等太君看我们俩迟迟不回去,有你好看的!” 董翠花正为刚才杨招娣说出来的这些消息,震惊呢,就想着赶紧进屋,跟刘胜利和四荒子碰个头,研究研究是真是假。 暂时顾不上跟杨招娣算账,挥挥手,让赌场打手们散开,放杨招娣和那日本浪人出去。 杨招娣临走前,嘴一撇:“哼,我就知道,你个怂包不敢不放我走,呸!” 说完一甩袖子,带着那日本浪人就走出了赌场。 董翠花就看杨招娣那甩起的袖子里头,有一个东西,直接就甩她面前了。 她不动声色地弯腰捡起来,吩咐底下这些打手们,各司其职,继续看场子。 自己攥着这东西,就进里屋找刘胜利跟四荒子去了。 刘胜利跟四荒子俩人,坐这唠嗑呢,他俩觉得,也是时候,跟董翠花商量商量,咋跟沙大人碰个头儿,好弄点资金钱粮啥的,毕竟,天宝镇的胡子们,还等米下锅呢。 加上陈秀秀这马上就要生孩子了,他俩也得回去坐镇呢,老在这儿待着不是那么回事。 正商量呢,就见董翠花,神情非常凝重地进来了。 进来以后,就把她跟自己亲妹妹杨招娣的过往都讲了一遍,又讲了杨招娣气急了时候,说的那些话。 手里头这纸条也递给刘胜利看:“刘叔,你瞅瞅,这纸条里头写的这些,会不会是真的?” 刘胜利年纪大了,眼睛有点老花,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 “我看八成是真的。这可不是凭空就能捏造出来的。再说,咱们知道这些消息,那肯定还会去打探一下是真是假,你妹妹骗咱们这个,用处不大。” 四荒子着急了,大冷的天,脑门子都急冒汗了。 这纸条里头可是写了,大荒子身受重伤,要来奉城做手术: “那咱们要不要赶紧派人去迎迎他们。估摸着现在,日本鬼子的兵,早就去围追堵截他们了。 我就怕我大哥大嫂他们俩,带的人不够,再让日本鬼子给害喽!” “我们现在就派人去打探情况,再派一部分人马去接应他们。只不过,我们目前的人手太少,八成不挡啥事儿啊。”刘胜利也着急啊,大荒子可是他的大徒弟,他自来对这大徒弟,那是当成自己亲儿子对待的。 听说大荒子受伤了,在当地都治不了,还得来这边做手术,又有日本鬼子围追堵截,那能不着急么。 董翠花也着急,虽然她跟陈秀秀中间隔着崔玉和,有夺夫之仇。 但是在对抗日本鬼子这个立场上,俩人是统一的。 要说过去那是俩人的私人恩怨。 现在就是她们要联合起来,共同对抗日本侵略者,这是国家大义。 私人恩怨,在国家大义面前,那是可以直接忽略不计的。 第440章 可疑 看刘胜利跟四荒子着急,董翠花觉得,那自己就得稳住喽。不然仨人都着急,忙中出乱,容易办错事儿。 她皱着眉头就说: “我这妹子,自来就有点蠢,你要说她坏,她还不那么坏,兴许送消息来,她还是出于好心,没害咱们的心思。 但是她蠢,蠢也要命啊,我就怕日本鬼子利用她这蠢劲儿,故意弄这情报让她给咱们送来。 要是万一情报里头,三分真七分假啥的,咱们如果全信了,不就上当受骗了么。 那平时上当受骗也就罢了,最多损失点钱财。 可这时候,要是弄差撇了,那可得用人命填呢! 按说咱们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咱们得谨慎点。” 刘胜利跟四荒子那是关心则乱,现在让董翠花一说,也知道刚才他们俩多少有点鲁莽了。 冷静下来一想,还真有这可能。 就说能跟日本军官走到一起的女人,那人家能不查个底朝天,人家能不知道这女人,到底是啥根底么。 估摸着连杨招娣的裤衩子,人家都给查明白了。更何况她的出身,包括跟董翠花的关系,人家肯定不会不知道。 但要是明知道她们俩是亲姐俩,还能让不咋聪明的杨招娣,知道军事情报,知道他们要对付陈秀秀,大荒子,和沙大人等人。 而且,这又给机会,还亲自派人护送杨招娣过来,传递消息。 让人怎么想,怎么可疑。 这里头九成九有鬼!不能全信!她们还是打探清楚了,才好决定该怎么做。 当下董翠花就派人,把大猛子给请来了。 在这奉城里头,要论打探消息,那黑道绝对有优势啊,他们是地头蛇,那手底下管着的三教九流多了去了,有啥事儿,问他们,那不说全能问出来,最起码,能有个谱儿,知道个差不离。 大猛子来得那是相当的快。 他最近是春风得意,做的事情,都得到了黑老大黄彪的认可,在虎啸帮里头,出尽了风头。 田瘪谷在造假师傅那边,也得到了一致好评,黄彪更表扬了大猛子慧眼识英才,这不,利用田瘪谷的小漫画,虎啸帮那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更何况,田瘪谷仿制古玩玉器的手段,比那些经年的老师傅还高明,也让黄彪不由得高看一眼。 大猛子这也算是爱情事业双丰收了。 田瘪谷如他所愿,留在了奉城他的身边;他呢,也通过几件事情,对黑老大黄彪献计献策的,得到了重用。 男人在这种时候,那就是志得意满,春风得意,人生的高光时刻呀。 来了以后,大脸红扑扑地,就跟董翠花说:“你那画,还得几天能仿制出来。 等仿制完了,我一准第一时间,给你送过来,绝对不会私吞了你的东西,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董翠花苦笑一声:“兄弟,先坐。坐下说话,这你站着干啥?到我这里来,自在点。” “嘿嘿,行,人都说这站着的客人难伺候,我坐下说。”大猛子一乐,就坐董翠花对面了。 看董翠花这脸色,可不太好啊,估摸着,这是遇到啥为难遭灾地事情了。 都是乡里乡亲地,也都是背井离乡,来到这奉城讨生活的人。 难免的,大猛子就想着,如果董翠花真遇到啥难处了,那自己要是能帮,准定得帮一把。 也没等董翠花开口,他直接就问上了:“说起来咱都不是外人,乡里乡亲地,有啥用到我的地方,您就知会一声。 如果能办到,那兄弟也不带推辞地。 当然,要是太难的,那兄弟我能力有限,帮不了你也别怪我就行了!” 既然大猛子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董翠花也不客气了,时间紧迫,也没那么多时间费在彼此寒暄上头,就直接说: “现在我呀,还真就是遇到点麻烦,想着呢,让你帮我打探点消息。 当然,我呢,也不会让你白忙活。毕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底下还有那么老些的弟兄们呢。 我就多少表示点心意,你帮我请弟兄们喝杯茶润润喉咙,不能让弟兄们白忙活一回不是。” 说着,就把手头的两根金条推给大猛子。 大猛子这手就拿着这金条不撒手了,嘴里还一直推辞:“别呀,你瞅瞅,咱们这关系,咋还跟兄弟我这么客气呢!” 董翠花早就知道,大猛子这人是挺仗义,但是呢,多少有点贪财。 不过这人好在,他贪自己该贪的,不该他的,他绝对不带动的。 而且这人,不吝啬,还讲义气,只要他拿了你的钱,那保证在他能力范围内,力所能及地,给你把事情往圆满了办。 也就是知道大猛子这为人,董翠花才找的他,不然直接找黄彪多好呢,黄彪是黑老大,那能量,绝对比大猛子强,手底下的弟兄还多。 可一来,董翠花跟黄彪打交道时间比较短,不太了解黄彪的为人。 现在陈秀秀跟大荒子的事情比较紧急,不托底的人,董翠花她们不敢请人帮忙。 万一给了钱,人家不给她们办事,岂不是耽误时间么。 再一个是大猛子毕竟是天宝镇的老熟人,自来口碑不错,办事能力也行。 何况他现在还是黑道上的人,手底下更有一帮子小弟,打听这个事情,也还算是可以。 再者说,董翠花她们也不可能,只找大猛子一个人帮忙打听,也还找了沙大人帮忙。 大猛子他们是黑道上的,沙大人就是白道上的力量了。 渠道不同,想必打听出来的消息,还可以起到互补作用。 另外,刘胜利和四荒子还联系了奉城方面,那天仙教的堂口,里头有负责接头的天仙教管事的,也答应帮忙给他们打听情况。 “在家里”这民间组织,在这奉城里头,也还有民众,就说人家这穷苦大众的互帮互助组织,还发展的怪迅猛的。 “在家里”负责奉城这边事务的是个中年妇女,偏巧呢,这个妇女还信奉天仙教。 大猛子也认识这人,他听说这妇女,那消息老灵通了。 在奉城都有个“包打听”的外号。 就说得多厉害吧。 这妇女,也就是包打听,在奉城里头,那干的职业多呀,啥她都干,啥保媒拉纤,街头耍把式卖艺,给产妇接生,给小孩请神压惊,倒买倒卖各种货物······ 反正就没她不干的活计。 她手底下还有一帮子妇女,有专门给大户人家干活的,有每天走街串巷闲扯淡的····· 反正啥样的人,她都结交。 你就说她要想知道点啥,是不是就特别轻松。 这包打听,她还生财有道,买卖消息。 反正你给得起钱,她啥消息都卖;你要是有那有价值的消息,她啥消息也都买。 这就是个消息贩子。 大猛子领着董翠花,来找这包打听来了。 先看看她知道不知道,这多一个渠道,不是多点消息么。 包打听这会儿,正在摊位前头卖布呢。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整来一批便宜的小花洋布,站街边大甩卖。 大猛子领着董翠花不能直接去呀,得等着人家忙活完了,他们才能到跟前。 结果俩人就在这儿,眼睁睁地看着包打听,卖两尺布,给买布的人最多一尺九,反正这骚操作,就厉害大发了。 这要不是盯紧了她,真是发现不了她少给人家那么多布。 就见这包打听,每卖出去一份少尺寸的布,就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向天仙娘娘祷告。 天仙教信这个呀,就听包打听念叨: “天仙娘娘恕罪呀,民妇向您忏悔自己犯下的罪行,民妇呀,贪心了,少给了人家布,民妇有罪呀!罪该万死呀! 啊,那啥,您说民妇忏悔之心恳切,您原谅我了! 好好好,那民妇可就接着继续卖布啦!” 然后下一个买布的,她还是少给人家布。 等人家走远了,她再这么祷告一通,周而复始······ 大猛子跟董翠花俩人都看麻了。 就,这样的包打听,她说的这消息,能靠谱吗? 第441章 实话 大猛子跟董翠花这也算是小刀喇屁股,开了眼了,还有人这样的! 你说你骗人也就骗了呗,骗完人了,这还带跟天仙娘娘忏悔的。 你忏悔也就忏悔了吧,这还带自己个,就自作主张给天仙娘娘加戏的。 直接就代表天仙娘娘,说人家宽恕了她的罪行了。 包打听这是欺负天仙娘娘,不能真个跳出来打她嘴巴子吧,是吧是吧! 不然她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作弊呀! 就说这样的包打听,他俩能不能相信,这人到时候给他们提供的消息的准确性呀? 董翠花跟大猛子俩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包打听好像不太靠谱的样子,要不,算了,撤吧! 俩人刚要走,包打听忙活完这一阵子,一眼就瞅见他俩了。 包打听那脸上笑得跟一朵怒放地花似地,她那眼光多毒啊,一瞅这俩人,准定是客户! 客户代表的是啥,那就是钱呢! 包打听老腰一扭搭就过来了。 这两步路让她给走的,那家伙地,都快赶上白娘子跟小青,刚褪去蛇皮的时候,才学人走路的样子了。 那蜿蜒曲折的,跟没骨头撑着似地,就是这水蛇腰,差了那么点意思! 这身材要是再好点,就妥了。 可惜,包打听胖的跟一头吃撑了的小荷包猪一样,那腰跟水缸似的,扭搭起来,可真不咋好看就是了。 等她扭到董翠花跟大猛子面前,嘴一咧,露出来缺了俩大门牙,黑洞洞地嘴巴,咯咯一乐:“二位,来到家里了,赏个面子,里头请吧!咯咯咯。” 别说,人家这包打听,还专门有自己的办公室。 就是这屋子里头略微简陋了点,但也有一铺大炕,灶坑里头还烧着柴火,炕上热乎乎地,整个炕上铺了一床大炕褥。 包打听把俩人让到炕上坐,又倒了两杯热水给他俩。 东北那过去冬天都冷,也没现在这暖气、锅炉、集中供暖啥的取暖设施。 一般家里来客人了,都是让到火炕上一坐,暖和,唠嗑的时候,还显得亲香,不外道。 再说包打听从事这消息贩子的行当,来客人让到炕头上坐,正好也能让人觉得她这人,哎,是自己人,打听点啥事儿,也觉得心里头踏实。 董翠花跟大猛子往火炕上,这么盘腿一坐,就跟包打听讲: “我们知道你消息灵通,过来打听点事儿。” 包打听一听,妈呀,钱的声音!热切地往他俩跟前偎了偎,拍着胸脯子说: “啥事儿?你们问!甭客气。要我说,看你们二位这就是有眼光的人,知道来找我打听事儿。不是我夸我自己个,这全奉城,就没我包打听不知道的事情。” 董翠花也是早有耳闻,这包打听嘴严,即便你从她这里,没打听出来有用的消息,那你跟她都打听啥事儿了,这人也不会对第二个人讲,这是她的规矩。 就说这人在道上那口碑还是不错,挺讲信用的。 倒也不怕自己今天问的这话,会被传到日本鬼子耳朵里头去。 就把从杨招娣那里知道的情况一讲,也是想跟包打听确认一下子,这情报是不是真实的。 如果能够确定是真实的,那就值得她们冒险派人出去营救。 她们现在最怕的是,这是日本鬼子给她们做的圈套,因为这不是前几天杀了日本忍者,万一这是人家借这个由头,想报复她们,引她们出去,把她们都嘎了呢。 日本鬼子为啥叫鬼子,还不是缺德带冒烟地,还诡计多端,不得不防。 但是呢,董翠花留了个心眼,没说这消息,是从自己妹子杨招娣那里得来的。 毕竟,不管她这妹子是出于啥心理,跑去告诉她消息。 她呢,都当成是这妹子,还多少跟她有点子姐妹之情,怕她被害,才告诉她的。 就冲杨招娣的这点子善意,董翠花就不能出卖她。 何况,虽然听说包打听这人嘴严,但之前毕竟从没打过交道,也不敢说就十成十地相信她。 包打听一听说这事儿,跟日本鬼子还扯上关系了,就有点打退堂鼓,不太想挣这份钱。 她就是个小老百姓,在日本鬼子暂时没有威胁到她的时候,趋利避害是她这种人的选择。 什么家国大义,她根本就不懂,她只想着多攒点钱,万一局势有变,她可以直接跑路。 所以,苦笑一声:“两位,有钱我当然也想赚,可这,涉及到日本人,那我这······ 唉,不是我没消息,是我即便有消息,我也不敢卖给你们。 我就是个小老百姓,不想惹麻烦,两位能理解我吧!” 董翠花知道,奉城这里日本鬼子,那比较她们待的那乡下,可是猖狂得多,老百姓怕日本鬼子,这她也知道。 包打听怕得罪日本鬼子不敢告诉她们情报,她们也没办法责怪她。 可让她明知道了陈秀秀她们可能有危险,自己置身事外,她心里这关过不去。 知道这包打听,这是不想给她们提供消息,也不多说了,多说无益,真要是硬逼出来的消息,她们还不一定敢信。 也不在这里耽搁了,没那时间。 跟大猛子就穿鞋下炕了,俩人就要走。 包打听又觉得肉疼,要是自己能把消息提供给她俩,是不是又能挣一笔好钱,偏自己还怕日本鬼子,不敢讲。 唉,可惜了! 眼瞅着俩人就要走远了,她忍不住小声喊了一句:“你们得到的消息都是真的!” 拿眼睛四外瞥了一下子,见天气冷,外头没人听见,缩着脖子就跑屋里去了。 包打听虽然也害怕日本鬼子,但是知道还有人不怕日本鬼子,还敢跟日本鬼子对着干,那她也是佩服的。 我不敢反抗,但是有人敢反抗,我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大概就是这种心理,让她最后实在没忍住,告诉了董翠花她们俩人一句消息。 董翠花看包打听鬼鬼祟祟地样子,估摸着这人告诉自己的,八成是真话。 天空这时候,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董翠花抬头看了看阴霾的天空,抖了抖衣服上的雪花,跟大猛子,走进了苍茫天地间。 第442章 看见 大猛子直接回到虎啸帮,再找弟兄们出去打探情况,暂且不表。 就说董翠花回到赌坊,见出去打探情况的人也回来了,直接就跟她汇报说,根本就没走出去多远,天冷还下起了大雪,这路都封上了,路况不好,天气也不好,一走一出溜,不光不好走,这视野还受限。 那东北一下鹅毛大雪,白茫茫一片,太远的地方,你根本看不清楚。 董翠花跟刘胜利和四荒子一说,仨人都犯愁了。 这咋整,就目前这情况,想派人出去接应陈秀秀她们,都不好派人去。 就怕派的人出去了以后,找不到陈秀秀他们不说,反而这些派出去的人,还可能迷路喽。 东北的冬天,你要是迷路了,在野外时间长了,有可能就再回不来了。 过去东北可没有啥柏油马路,都是那仅容一个人通过的小毛毛道儿,一下雪,就看不见路在哪里了,下雪天更是尤其容易迷路。 更何况,她们根本就不知道,陈秀秀和大荒子他们走的具体是哪条路。 这让他们咋接应! 这可真是打心眼里头,让人担心陈秀秀,跟大荒子他们的安全。 这种天气,在过去,那一般人要不是真的家里等米下锅,都没人出门。 东北的冬天,那可是真能冻死人的呀。 现在就算日本鬼子不去拦截陈秀秀等人,这都不好说,陈秀秀她们就一定可以安全到达奉城。 现在这大雪,让董翠花她们想派人去营救陈秀秀等人,都是个难题。 “唉,天宝镇上留守的那些人,想得简单了。 就不该让陈秀秀也跟着一起出来,说啥当诱饵。 你们瞅瞅,人家日本鬼子那情报可不是一般的强大,啥都知道了。”刘胜利嘴里叼着烟袋,那烟雾喷来吐去,烟雾缭绕的。 “我大嫂那也是好心,以为有她帮助分散日本鬼子的注意力,我大哥就能安全到达了。”四荒子也唉声叹气的,担心呀。 董翠花也长长叹了一口气:“现在,也只能往好处想了,你们想想,现在大雪封路,那咱们不好去援救她们,日本鬼子,是不是也不好去阻击她们。” “但愿如此。”几个人都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那么说,陈秀秀这边到底现在咋样了呢? 当然情况不咋好了,陈秀秀大着个肚子,这是骑马也不方便,坐车也难受。 尤其这山路,极其难走。 陈秀秀瞅瞅跟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人,重重地呼一口气。 她这次出来,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只期盼着大荒子能顺利到达奉城得救。 更希望自己不要太拖累跟她在一起的这些人。 摸了摸自己腰上绑着的那些炸弹,她打从天宝镇,就已经决定,日本鬼子真要是追来了,她就紧急疏散身边的这些人,让他们先撤退,自己跟日本鬼子同归于尽,自己死了,估摸着日本鬼子,许是就能不那么紧追不舍了,毕竟,这里头,自己是他们主要通缉的对象。 大荒子是她的男人,为了大荒子,她可以豁出命去,但是这些弟兄们,还有蔡曼丽、徐艾蒿,徐松柏这些人,没这个义务陪她一起死。 不过,暂时她也没有对他们这些人说,就怕说了以后,这些人到时候不会放着她不管,反而为了保护她而送命。 她们在路上,前几天倒是还风平浪静,日本鬼子也没有啥动静。 没说追来堵截她们,更没有在沿途看见旁的劫匪啥的武装力量。 但是这种安静,反而让人心里直发毛,总感觉这是日本鬼子在酝酿啥大招呢。 所有的人,全部严阵以待,不敢有丁点放松。 这一天,下起了鹅毛大雪,雪把路埋得严严实实地,很快地,这雪就老厚了,都快到人的膝盖部位。 人走起路来,老费劲了,你得硬从雪地里,往出拔腿。 旁人走路费劲,那也比不上陈秀秀费劲,现在雪下得这么大,车肯定是不能坐了。 本来这就是个小独轮车,搁一个人在后头推着,前头能坐一个人。 反正坐得地方特别小,特别局促,不舒服就是了。 尤其在这山路上,那推起来颠颠簸簸,推的人费劲,坐的人颠簸得屁股疼。 好在,到底能让坐车的人,省点力气。 但是现在这小独轮车也坐不成了,路上都是积雪,老厚了。 陈秀秀只能自己下来走路。要说那骑马吧,这个天气路况,骑马也不行,马蹄子上虽然钉了马掌子,走路也是直打滑。 那人要是坐在马上,万一马摔了,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说陈秀秀现在只能靠自己两条腿走路。 可她肚子这么大,本来平地都不好走,更何况山路,还积雪这么深,徐松柏和蔡曼丽,一人一边搀着她走。 这一行人走得就极其缓慢。 忽然陈秀秀就感觉,怎么瞅着那边的树林子旁边,好像有东西一晃。 她眯了一下眼睛,心里暗叫,不好!那分明好像是日本鬼子的刺刀。 也不管自己这判断对是不对了,这种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一声令下:“卧倒!” 这段时间,这胡子们可是让无常,还有抗联派来的战士们,给好好的训练了一番。 基本上,都能做到令行禁止了。 尤其这次陈秀秀带出来的这些胡子,那可都是她原来温家沟的胡子,算是她跟大荒子的嫡系。 这训练的时间,比旁的后归顺来的胡子那更长。 这些人可是当年,经受过仙姑的魔鬼训练的人呢。 一听陈秀秀这一声喊,当下非常整齐划一地,刷,就卧倒了。 旁人倒是好卧倒,就陈秀秀,这还挺着个大肚子呢,让她卧倒,那可真是为难胖虎了。 好在有徐松柏,身高力不亏,一下子就把陈秀秀抱起来,轻轻放到地上了。 蔡曼丽慢了一步,也趴陈秀秀旁边了,就问:“哎,咋回事,啥情况?” 陈秀秀眼睛盯着树林子旁边,小声说:“你们俩看树林子那里,是不是日本鬼子的刺刀,明晃晃地那个!” 这时候正好雪停了,太阳把脸露出来半边,那阳光正正好好照在刺刀尖上。 蔡曼丽和徐松柏,也看见了。 第443章 雪盾 雪后初晴,原本应该有一丝暖意。 但此刻,却处处透着杀机。 日本鬼子的刺刀,过去的时候,刀身做了发蓝处理,反射光线较少,不容易暴露目标。 但是后期,因为日本鬼子需要的刺刀数量大增,做工就比较粗糙了,刀身的处理经过了简化,表面没有做过特殊处理,就没那么隐蔽,哎,会反光。 其实这也是日本小鬼子疏忽了,原本他们埋伏在密林深处,身上更是披着一块白布。 隐藏在雪地之中,不是走近了,根本就没办法发现他们藏身在此。 也是陈秀秀等人命不该绝,如果她们再走一段距离,走进小鬼子的包围圈之中,那么估计这些人,断无生还的可能。 再者说,日本鬼子接到间谍的密报,说陈秀秀和大荒子要去奉城。 小鬼子就下了决心,一定要把这两个抗日的重要人物除掉。 派出伏击的也都是精锐部队,但百密一疏,他们以为陈秀秀等人不可能走这么快。 再一个,陈秀秀她们这些人,一瞅下雪了,就把身上这老羊皮袄,给反穿了。 那反穿以后,里头老羊皮上头的毛是白色的。搁这雪地里,都是白的,不仔细瞅,根本瞅不出来有人。 加上刚才下的大雪,还把陈秀秀她们戴的狗皮帽子上头,也都给整上一下子雪,白哇哇地,那走雪地里,就跟一个个小雪人一样,不发出声响,没人能发现她们这一行人。 况且还下着大雪,北方的冬天温度极低,特别是年根儿底下那几天,温度更是能达到零下三十八九度。 日本小鬼子长时间趴在雪地里,那肯定冻得要命啊。 但这些人从小就受训练,即便冷,也硬挺着。没有命令,谁也不动。 可有去过北方的人都知道,天特别冷的时候,这人就容易尿频。 日本小鬼子也不例外,长时间趴着,更是时不时的,就想要起来尿尿。 带头的指挥官叫斗田,看着这些手下,频繁地要求起来撒尿,其实他也正瘪着一大泡尿水呢,不由得骂了一句:“巴嘎,这是什么鬼天气,居然下这么大的雪!” 然后就低声下令,可以起来自由活动几分钟。 他们要在这几分钟之内,快速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要不然陈秀秀等人来了,他们手脚冻僵了,没办法开枪,那不就悲剧了么。 底下的日本小鬼子得到命令,快速起身,顺便解决了个人撒尿问题。 然后就在原地跺跺脚,搓搓手,继续趴下埋伏。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当他们方便的时候,都是把枪背在肩膀上。 刚才还漫天飞雪,突然就停了下来,太阳露出来了。 而这一刻,有的日本鬼子这刺刀迎着阳光,就反射出道道寒光,好巧不巧地,被陈秀秀给发现了。 陈秀秀等人快速卧倒,这算是逃过一劫。 日本小鬼子们,并没有发现陈秀秀她们已经出现。 这就给了陈秀秀等人,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看她们能不能把握住了。 一经陈秀秀提醒,蔡曼丽和徐松柏,这也看见了远处埋伏着的日本鬼子。 她们出发前,就知道会遇到伏击。 此时也都没有过于惊慌失措。 趴地上,就开始低声商量起对策来了。 “怎么办?咱们这百十来号人,肯定没法和小鬼子正面交火呀。”陈秀秀说道。 蔡曼丽已经打开了保险,随时准备进入战斗。 她担心的说:“我们的行踪已经泄露了,小鬼子肯定知道我们有多少人,正面交火,那是必败无疑,为今之计,估摸着就只能智取了。” 徐松柏双手各握着一把枪,把牙一咬,就要冲出去:“我和他们拼了,你们快走,我掩护你们!” 徐艾蒿哪能看着自己姐姐出去拼命啊,急忙拽住徐松柏,焦急地说道: “秀秀姐,你快想想办法呀,可不能让我姐自己去送死啊!” 陈秀秀这一个冬天,那可是没闲着,整天的看韩二当家的给她的兵法书。 学了很多带兵打仗的法子,正苦于没有实践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地形,脑子里已经有了打算。 兵法里说,山地作战,伏兵都是设在山顶,居高临下,讲究占据地利的便宜。 日本鬼子的指挥官,估计也是熟知此道,他们正巧就埋伏在半山腰处。 而此时,陈秀秀她们所处的位置是山谷底下,地利位置非常凶险。 如果不是下雪很好地掩藏了她们的行迹,估计肯定会全军覆没。 是这厚厚的积雪,给了她们翻盘的机会。 陈秀秀沉吟了一下,把自己的计划,告诉给蔡曼丽和徐松柏,她俩听完,都有点怀疑。 她们不像陈秀秀,从小生活在山区,对这里的地理环境熟悉。 总感觉陈秀秀说的这法子,不太靠谱。 蔡曼丽略带迟疑地:“秀秀同志,这里是你的主场,虽然我不大理解,但依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只能选择相信你。” 陈秀秀也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计策,说实话,她心里也没有底。 但现在她相当于是主帅,那么就不能让底下的兄弟们产生怀疑。 一旦怀疑战术,那么执行起来,肯定会大打折扣。 可不用她想的那个法子,她们这些人,还真就只剩下绝路了。 日本鬼子把她们能走的路,全都给截住了,即便现在后撤都难。 陈秀秀一拍胸脯子,硬着头皮,斩钉截铁地道:“没问题,这样肯定能把这些小鬼子都灭喽。” 她要做的,就是给大家一个希望,给大家以信心。 她装成胸有成竹,气吞山河的模样,开始排兵布阵,指挥大家准备战斗。 她先让蔡曼丽和徐松柏,带着人原地做一些准备工作,交代她们应该如何做。 这些人都是战斗的老手,经验足,自然一点就透,开始悄悄的准备起来。 这一次能否翻盘,还有一个关键之处,成败在此一举。 她叫来自己亲侄子曾峻岭,俩人嘀嘀咕咕说了半天话。 交代完让曾峻岭干的事儿,然后问他:“峻岭啊,我交代给你的任务,你能不能完成?有没有信心?” 曾峻岭双手抄在衣服兜里暖手,头上戴着狗皮帽子。 听完陈秀秀的话,脑瓜子一晃,肩膀一抖,用棉袄袖子擦了一下,冻出来的鼻涕。 “姑啊,我的亲姑哎,这么点小事儿,你就放心吧,就说我啥时候掉过链子啊!” 陈秀秀还是有点不放心,反复询问道:“真的能行?不行可别乱答应啊,要不我还是派别人去吧!” 曾峻岭一听就急了,也顾不上冻手了,把两手从兜里拿出来,双手叉腰,胸脯一挺: “姑啊,雪遁你听说过没?我可告诉你,这里头只有我会雪遁。你问问别人,哪个能会?嘿嘿,咱们来的这所有人加一块,都再没有人能比我,更合适做这任务了!” 陈秀秀一听也有点懵,啥是“雪遁”?自己咋从来没听说过! 第444章 坍塌 曾峻岭也不废话,从后背的牛皮口袋里,掏出一对奇形怪状的兵器戴在手上。 脑袋往厚厚的积雪里一扎,像是在河里扎猛子一般,倏忽就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儿,又从十几米以外的地方露出头来。 然后又极快地折返回来。 这一手可真是太绝了。 陈秀秀没想到,曾峻岭屁大个小孩儿,竟然还有这一身的绝技。 曾峻岭也知道形势紧迫,不顾快要惊掉下巴的陈秀秀,双手一伸道:“拿来吧,还愣着干啥呢。” 陈秀秀回过神来,这才反应过来,曾峻岭是管她要手榴弹。 她看其他人都忙活着,背过身去,解开衣服上的纽扣,从自己身上解开几个手榴弹。 曾峻岭一看,惊呼一声:“啊,我的姑哎,你这是准备跟小鬼子同归于尽咋地?” 陈秀秀眼疾手快,一把捂住曾峻岭的嘴,低声喝道:“别瞎吵吵,记住了,一定要按我说的做,去吧,注意安全!” 陈秀秀把几颗手榴弹递给曾峻岭,然后又嘱咐了几句,曾峻岭拿着手榴弹,转身消失在厚厚的积雪中。 陈秀秀望向远处山头上皑皑白雪,嘴里念叨着:“峻岭啊,你一定要成功啊!” 虽然陈秀秀的动作比较快,但还是被眼尖的蔡曼丽给瞧见了。 只不过大敌当前,蔡曼丽没说什么。 陈秀秀一身的手榴弹,除非是傻子,谁还看不出来,她这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执行这次任务。 蔡曼丽指挥着这些人快速挖掩体工事,事发突然,他们手里都没有趁手的工具。 速度都不快,好在现在的积雪还没冻结实。 往往下过大雪的几天后,风吹、加上本身也有重力,最主要的是低温。 几个因素加在一起,才能使得积雪上面形成厚厚的雪壳。 好在大家都有匕首,除去上面一层浮着的雪,开始挖下面的硬雪壳。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于陈秀秀来说,每一秒都是煎熬。 不像是别人,手上不闲着,还可以缓解一下压力。 她此刻,大着肚子,也不敢弯腰挖雪,只能焦急的等待着。 耳边北风呼啸,巨大的白桦树上,时不时的会掉下簌簌落雪。 陈秀秀侧着身子,望着灰白地天空。 心里真是思绪万千,但愿自己这一关,还有翻盘的可能。 就不知道大荒子他们,走的另一条小路,会不会有危险呢? 他们能不能顺利到达奉城? 徐艾蒿不懂得打仗,但她懂得察言观色,会揣摩别人的心理。 大家伙都忙活着,她一个大夫也帮不上忙,没准儿还会越帮越乱。 她也害怕啊,第一次出远门,就遇到这样的事儿。 虽然姐姐徐松柏说一定会保护她,但也不由自主会害怕。姐姐让她照顾陈秀秀,陈秀秀的恍惚失神,她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秀秀姐,你别一直这样趴着,容易着凉,对孩子不好。”徐艾蒿把自己的围脖,从脖子上拿下来,贴心的垫到陈秀秀腹部。 徐艾蒿的话,打断了陈秀秀的胡思乱想。 她回过神来,打起精神,看出艾蒿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冷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发抖。 谁第一次经历战斗,都会这样:“妹子,别怕,有我呢,我会尽力保护你的安全。” 两个人正在说话,蔡曼丽神情紧张的匍匐过来:“都准备好了,你下命令吧。” 陈秀秀看了看太阳,又看了看山顶的方向。 按照与曾峻岭约定好的信号,她把手放在嘴边,学起了喜鹊叫:“喳喳,喳喳喳——” 北方冬天的山林里,除了麻雀,喜鹊,其他的鸟儿,很难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生存。 麻雀叫声比较小,喜鹊叫声稍微大点,但还不足以引起鬼子的怀疑。 喳喳喳! 三声“喜鹊”地叫声过后,山林之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风停了,树上的落雪也停了。 就连这些人的呼吸也停了,就差心脏还在跳动着。 陈秀秀心里有点犯嘀咕:“这曾峻岭咋回事,不会出事儿吧?” 不只是她,所有人都和她一样,非常的紧张。 他们紧张,其实作为整个计划的重要人物,曾峻岭此时更紧张。 本来挺顺利的,他在雪下面慢慢的前进,绕开小鬼子的埋伏。 你再厉害,也不可能一点声音也没有啊。 所以,必须得绕开日本鬼子埋伏的地方。 本来直线距离有几百米,但要绕一个大弯儿,这距离就远了很多。按照他的估计,也就半个多小时,就能到达山顶指定的位置。 但这中间出了一点小差错,他为了速度快,把随身背的包交给陈秀秀保管。 把手榴弹往怀里一揣,就开始行动。 是有特殊的工具,在雪层下面前进能省力一些。 可是诸位不要忘了,人是需要呼吸的,他中途得停下来,把雪层顶开一个小洞,换口气儿才行。 而且,在下面黑洞洞的,完全没有方向感。 他也非常着急,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一对小铁挠子都快要挠冒烟了。 上面看着平坦,下面可造了罪了。 时不时出现一个树桩子,要不就是碰到一个不大不小的石头。 那就得绕道啊,这样一来就耽误了一些时间。 曾峻岭万万没想到,下面的情况如此的复杂。 心里一急,手上就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速度。 师父刘胜利教过他,雪遁的要诀,在下面一定要辨别好方向,不能跟没头的苍蝇一样,乱跑乱撞。 本来是一门逃生的绝学,但是方向整错了,逃错了方向,也一样会送命。 本来他已经到了山顶的位置,一激动却跑过头了。 幸亏及时发现,又跑了回来。 他刚从雪下面露出小脑袋,就听见陈秀秀给他打信号。 三声喜鹊叫,就拉响手榴弹。 可是,半个多小时的高强度运动,他的手有点不听使唤,不停的哆嗦。 估计现在你让他拿筷子,可能都拿不起来了。 那一瞬间,可把曾峻岭急坏了,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这毕竟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呀。 “快啊,快点啊,曾峻岭,你可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啊,你答应姑姑的,你一定要说到做到……”他不停的给自己加油打气。 缓了好一会儿,他用手疯狂的往雪里戳,给肿胀的手指头降温。 终于,手指头恢复了一些。 他从怀里掏出手榴弹,把几枚手榴弹绑在一起,同时拽了拉环,看准方向,用力地扔了过去。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陈秀秀喝道:“快趴下,到掩体里去。” 她们是提前修好了简易的工事,与其说是工事,不如说是一个个雪洞。 她们都藏到雪洞里,双手抱头,屏住呼吸,准备迎接巨大的冲击波。 日本鬼子们可是惨了,他们只是潜伏在雪地上,也不知道陈秀秀她们到了。 更不知道陈秀秀,已经暗中做好了反杀的计划。 第445章 折返 一声巨响,让他们都纷纷起身找掩体。 不起身还好,这一起身,伤亡更重。 陈秀秀的计划就是让曾峻岭,迂回到小鬼子身后的山地上,引爆几个手榴弹,造成山体的坍塌。 这座山的山体,是褐红色的石头,跟旁的地方的山体不一样,石头特别疏松,一炸就崩开了,整个山体,稀拉哗啦地,塌了。 陈秀秀还是通过一个,跟刘胜利一起到她们山寨的老前辈讲的,当年,这老前辈,就是利用此处山体的特性,才逃得一命。 当然,陈秀秀这也是在赌,赌她算得准。 山体坍塌,能够活埋日本鬼子最好,如果有跑得快的,或者命大死不了的,再回去给他们补上几枪就是了,大不了费几颗子弹的事情。 随着巨大的震动,爆炸点附近的积雪消失,造成了一个真空地带,上面的积雪瞬间滑落下来,山上的褐红色石头粉碎,一泻千里。 真的就如陈秀秀设想的一样,形成了一次大的山体坍塌。 那一瞬间,犹如晴天霹雳,巨大的冲击力发出轰隆隆的呼啸声。 事后才知道,来截杀陈秀秀的一百多个小鬼子,死伤九十多人。 加上陈秀秀等人回去补枪,又杀死了七八个鬼子,几乎是全歼了设伏的鬼子。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的陈秀秀等人正躲在雪洞里,听着外面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她们躲的这地方,正好在山体坍塌的一个犄角上,石头砸不着。陈秀秀这也算是考虑得比较周全了。 头一次对于兵法的运用,陈秀秀这是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过了好一会儿,陈秀秀等人听到外面没有声音了,这才从雪窝里爬出来。 徐艾蒿见陈秀秀行动不方便,开始主动承担照顾她的任务,毕竟这里头的人,只有她会医术。 如果不是陈秀秀想出这个计划,大家都得命丧于此。 这一刻开始,大家看陈秀秀的眼神,开始不一样了。 多了几分尊敬,更是对强者的崇拜。 陈秀秀看了看远处日本鬼子埋伏的地方,在乱石的冲击下,一片狼藉,简直惨不忍睹。 不但是这些鬼子,就连那些细一点儿的树,都被砸倒一大片。 大伙一看计划成功,所有人都虎口脱险,不禁欢呼起来。 蔡曼丽也有些激动,说道:“秀秀同志,天快黑了,咱们赶快撤退吧。” 陈秀秀眼睛一转,心里又生一计。 她笑呵呵的说道:“到嘴边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呢,走,去收集战利品去。” 蔡曼丽满心的反对,但想了想,却没好意思说出来,这毕竟是陈秀秀的主场,何况刚才那主意,还是陈秀秀想出来的。 按常理,这个时候就应该快速撤离战场,免得再生出事端来。万一日本鬼子派来的,不止这一队人马呢。 但现在陈秀秀刚刚带着大家脱险,那相当于立了一大功,现在士气高涨,决不能和陈秀秀唱反调。 再者说,通过这个事情,也初步证明了,陈秀秀的判断力是准确的。 所以,蔡曼丽只能咧了咧嘴说道:“秀秀同志啊,你在这里歇一会儿吧,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我带人去打扫战场就好。” 徐艾蒿也在旁边不停的劝说,什么不宜动了胎气啊,什么不应该受到惊吓、劳累等等。 总之吧,众人都劝说,陈秀秀也只好答应下来。 老辈人都讲,听人劝吃饱饭,这话一点儿也不假。 那些去打扫战场的人,还真就差点遇到危险。 有几个受重伤没死的鬼子,偷偷放冷枪,打伤了好几个兄弟。 幸好都是战斗经验丰富的人,眼疾手快,身上也有功夫,一个滚翻就躲了过去。 没有伤到要害,只是胳膊大腿擦破了皮。 如果是陈秀秀去的话,她挺着个大肚子,估计还真躲不开。 不多时,这些人都回来了,缴获了不少武器。 凡是能用的武器都捡了回来。 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武器装备,这穷日子过怕了。见到东西就想捡着,不捡那就会觉得自己丢东西了,甚至会有极大地罪恶感。 曾峻岭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一个劲儿的傻笑,拼命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这小孩儿差不多凭借一己之力,消灭了这么多鬼子,那心里美滋滋地,高兴得就差蹦高了。 再看他这小模样,估计是捡到了什么好东西,陈秀秀看看他,也没细问。 看着活蹦乱跳的样子,没受伤就行了。待会有空闲的时候,再跟他好好唠扯唠扯。 那几个受伤的兄弟,徐艾蒿负责给简单的包扎一下。一个个龇牙咧嘴地,嗷嗷疼啊! 自从徐松柏认回来妹妹徐艾蒿,那是相当宝贝她的。当年还小,姐妹失散了,妹子遭了不少罪,徐松柏作为姐姐,那能说不心疼么。 恨不得走到哪里,把妹子带到哪里。 去见仙姑的时候,也带着她。 你还别说,当年徐松柏还没认回徐艾蒿的时候,仙姑就比较看好艾蒿,认为她可以做自己的替身。 当然,现在那是不再想啥替身不替身的事情了。仙姑都打算解散天仙教了,还要啥替身呢。 但是呢,这人跟人的缘分,来得那是相当的奇妙的,仙姑就看上徐艾蒿了,觉得这孩子,哪哪都那么可心,好! 就把自己会的那些医术,捡能教的,都教给徐艾蒿了。 正好天仙教还找来个西医,负责给仙姑调理身体。徐艾蒿没见过西医呀,就好奇。那西医还是个善心人,抽空没事儿,就给徐艾蒿上上课。 所以,现在徐艾蒿,也算是难得的中西医结合人才了。 她现在给这些受伤的弟兄们包扎的时候,用的就是从天仙教拿来的医用酒精。这玩意涂到伤口上,那肯定疼啊。 不提这些伤员龇牙咧嘴地叫唤。就说陈秀秀看着蔡曼丽等人缴获的战利品,眼睛都亮了,这可都是好武器啊! 不由得心花怒放,她问道:“小鬼子的衣服拿回来几套啊?” 蔡曼丽回道:“我们挑挑拣拣,好不容易才调出五套完整的,没有血迹的衣服。” 陈秀秀笑着说道:“虽然有点少,但也够用了。大家伙整顿一下,咱们继续赶路吧。” 等大伙收拾好,把气儿喘匀呼喽,陈秀秀手一挥:“出发!” 所有人看着陈秀秀,这怎么还往回折返呢?这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啊,还是咋了? 陈秀秀看着众人:“还愣着干啥呀,跟着我走啊!” 别人疑惑着还没问呢,曾峻岭可不管那些,跑过去就用手摸陈秀秀的额头。 疑惑道:“姑啊,你这也没发烧呀,怎么还说上胡话了呢!咱们不是去奉城吗?咋又往回走啊?往回走不是离奉城越来越远了吗?咱们这是要回天宝镇咋地?” 陈秀秀没多解释,笑骂道:“大人的事儿,小孩少打听,让你干啥就干啥得了,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呢!” 众人带着疑惑和不解,跟在陈秀秀身后。 调转方向,往回走去。 可大家伙心里都在寻思,这是要回天宝镇,不去奉城了? 第446章 肉搏 其实,这是陈秀秀故意卖了个关子,没有告诉大家。 一个是怕有人反对,特别是徐艾蒿,从医生的角度,她肯定反对陈秀秀多走路。 因为每走一步,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再一个也是怕,万一队伍里有间谍,走漏了消息啥的,那么她的计划就白费了。 她现在可是养成了小心谨慎的性格,对任何人都要留一手。 俗话说:要想活的久,凡事留一手。 特别是在复杂的战争中,更是要处处小心谨慎。 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按照当初的计划,陈秀秀带着一批人,作为诱饵,吸引日本鬼子。 之后由吴东带领一队人马,走小路去奉城求医。 虽然那一队人马中,有吴东、无常、还有刘玉蓝等一众高手,但在日本鬼子精锐部队面前,也是凶多吉少。 从被日本鬼子来拦截的队伍,只有一百来人,看来她们的计划已经泄露了,不然绝对不可能派这么少的人来。 也就是说,她们两队人马的情况,日本鬼子可能知道的一清二楚。看来回去以后,还是要好好抓抓纪律,不然队伍是成立了,但是里面漏得跟筛子似的,日本小鬼子想知道啥都能知道,那他们这些人真是离死不远了。 若按照陈秀秀的推测,去阻击大荒子的日本鬼子只多不少。 如果陈秀秀她们不是碰巧发现了埋伏的鬼子,又占了地利的优势,此时的她们估计早已经死透透的了。 那大荒子等人,他们也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如果没有,该咋办? 所以,陈秀秀要再走一步险棋,回去转小路,营救大荒子等人。 不得不说,现在的陈秀秀还真有点神道,情况跟她料想的一样。 吴东、无常、刘玉蓝一众人等护送大荒子走小道,可没有陈秀秀那么好的运气。 此时,他们就被伏击、被包围了。 日本鬼子的兵力,是他们的一倍,还都是装备精良的武器。 把他们直接围在一个小山顶上,战况激烈,已经死伤了好几个弟兄了。 打到最后,他们已经有点儿绝望了,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多少子弹。 身上的子弹眼瞅着就要打光了,可人家小鬼子那边火力全开,一直突突突的点射。 压得他们根本无法反击,只能躲在山石后头,苦苦支撑,期待能有奇迹发生。 大荒子还是处于昏迷状态,如果他是清醒的,肯定不会让这么多人陪他送死。 早就让他们先撤退了,哪能让小鬼子把他们逼到绝路上。 无常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时不时的开枪还击。 吴东作为带队人,她心里那个苦啊,本以为陈秀秀在前面做诱饵,她们这边即便遇到日本鬼子,也能顺利到达奉城。 万万没想到,竟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日本鬼子,全然出乎他们的预料。 吴东是江湖人士,虽然功法好,但带兵打仗那是外行啊。 冷兵器时代,你可以一个打几个。 时代一变,都是用枪、手榴弹,饶是你功夫再高,也无济于事。 刘玉蓝号称‘单闯’,也是一个人单打独斗习惯了。排兵布阵,战术战法,和吴东两个人,那就是半斤八两,啥也不是那伙的。 面对这样的死局,两个人都有点心灰意冷,想着这次肯定是完蛋了,要交代在这里了。 吴东和刘玉蓝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苦笑一声。 她们心里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只不过还有一个责任在身,要保证大荒子的安全,无法草率的放弃。 就在她们快要支撑不住时,对面的枪声,突然间就停了。 这一刻的静谧,对于吴东等人,那就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最美妙的声音。 她们以为奇迹出现,有人来救他们了。 可是对面的喊话,让她们更绝望。 “山上的人听着,你们投降吧,陈秀秀、蔡曼丽也都被抓住了!” “缴枪不杀,我们是讲信用的!” …… 吴东这一刻,彻底慌了,没有了主意。 “你们不投降,我就杀了陈秀秀这些人!” “给你们一分钟考虑时间——” 吴东也知道无常心思缜密,问道:“无常大哥,您看咱们该咋办呢?” 刘玉蓝也仰着头,焦急的看着无常。 无常掏出一块白布,慢条斯理的擦着枪口,说道:“不要慌,小鬼子可能在使诈。投降是死,战也是死。我无常的词典里,只有战死疆场,从来就没有‘投降’这两个字。” 看来无常真是有大将风范啊,都这个时候了,根本看不出来一丁点儿的紧张。 他把枪身擦的锃亮,然后又把漆黑的枪口擦干净,接着说:“也许,还会有转机发生,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生的希望。准备战斗吧,问我主意,就是绝不投降!” 大家都把仅存的子弹装到弹夹里,屏住呼吸,准备决一死战。 “十、九、八、七……” “五、四、三、二、……” 不等日本鬼子数到一,枪声就响了起来。 就听见日本鬼子的队伍一下子就乱套了,乌啦哇啦地乱喊。 无常侧耳倾听:“有情况,大家跟着我冲啊!”高喊一声,率先向山下冲去。 后面跟着他带来的天仙教众,吴东和刘玉蓝一看,也一咬牙,派人保护好大荒子,也带领着人马,嗷嗷叫喊着向山下冲去。 此时日本鬼子的队伍里,已是乱成一锅粥了,拼刺刀的、肉搏的、相互开枪的,各种打斗声掺杂在一起。 无常冲在最前面,他一眼就看到人高马大的徐松柏,在和鬼子拼命。 远处的就用枪,近处的就用她那四十五号的大脚丫子,一脚就能踹飞一个,就她那力道,踹飞了日本鬼子就吐血,倒地不起。 勇猛的像是一个杀神般,冲锋在最危险的地方。 原来是自己人啊,无常精神一震,飞快的加入战斗。后面的人跟上来以后,一瞅,呦呵,自己人! 知道这是来了救兵了。 刚才的萎靡不振绝望等情绪,那是一扫而光,一个个都像是下山的猛虎般,红着眼睛跟日本鬼子拼命。 这是一场近身的肉搏战,正所谓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吴东等人被日本鬼子压着打,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 此时,恨不能生吞活剥了这些小鬼子。 下起手来,那是招招致命,专攻要害。 但日本鬼子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平时吃得好,训练有素,武器精良,装备齐全,埋伏在这儿,这是以逸待劳。 陈秀秀这边因为担心大荒子等人,属于急行军,身心疲惫,人困马乏,武器装备又极差,此时全凭着一腔不屈的热血和无畏的勇气在拼杀。 枪声、刀砍骨头的声音、惨叫声,偶尔还有几声喜鹊的叫声。 这要是放在平时,大家伙都会说:今天可能是有喜事啊,你看着喜鹊登枝了。 但这个时候,根本没人在意这喜鹊的叫声。 注定,这是一场惨烈的战斗! 起风了,下雪了! 雪花还没有落到地上,在半空中,被飞溅的鲜血染红。 星星点点,犹如寒冬的腊梅。 格外的凄美! …… 第447章 悲壮 终于,大地归于平静,只有人们重重地喘息声,咳嗽声,呼痛声,此起彼伏。 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是血迹,身上也都有不同程度的负伤。眼珠子都是血红血红的,像负伤的狼群般狠戾。 忽然,有人高喊一声:“我们赢了,我们打赢了,我们胜利了,我们都还活着,嗷嗷嗷……” 紧接着,一阵阵欢呼声、嘶喊声、哭泣声传遍了这片大地。 扑通、扑通,有体力不支的人纷纷倒在地上,极度的放松下来以后,是极度的疲惫和疼痛。 而脸上,都挂着劫后余生的笑容。 吴东赶紧跑到陈秀秀身边,担心的问道:“大嫂,你没受伤吧?你们怎么来了啊?” 众人都找彼此认识的人,相互交流信息,有的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好疏散一下他们紧张的心情。也幸好这次带出来的弟兄,算是经历过大战的,不然,要是新手,经历过刚才惨烈地肉搏,估计现在都得崩溃喽。 陈秀秀身上也有几处轻伤,她一抹脸上的血,声音嘶哑的说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宜久留,带上你大哥,收拾收拾,咱们赶快走,去奉城。” 这一次,他们没有打扫战场,实在是没有那个力气,也没有那个时间了。只把一些重要的武器,收集了一下,替换掉他们破烂不堪的装备。 天眼看着就要黑下来,得抓紧时间赶路。 不但是怕有其他日本鬼子再拦截,也怕耽误大荒子的病情。 他们到山上接来大荒子。又派一个人扶着钟先生,此时他的腿,都有点不听使唤了。 一个是年龄大了,身体素质不那么好了;一个是紧张害怕,他哪里见过这么惨烈地场面啊。 幸好当初刚下雪的时候,吴东看马车实在不方便,路滑,还不如爬犁好走。 就地取材,做了好几个简易爬犁,给大荒子,钟先生他们坐。剩下的几副爬犁,上头放的都是炊具和米粮等杂物。 现在只能把炊具扔掉,让受伤的兄弟们到爬犁上,跟他们一起走。 不然荒郊野岭地,把这些受伤地兄弟们扔在这边,有野兽啥的不说,冻也冻死了。 更何况,日本鬼子还可能再派兵伏击他们,这些受伤的兄弟们,已经失去战斗力,那不是擎等着让日本鬼子给杀了么。 所以,只能带着他们一起走。 至于那些死难的兄弟们,只能就地掩埋了。 这时候是冬天,土层都冻硬了,不那么好挖坑,时间又紧,只能用些树枝子简单盖一下,上头用石头压上,防止野兽破坏他们的遗体。 做下记号,以后再安排人手,过来接他们回天宝镇好生安葬。 这一刻,众人的心情都不好受,大家伙摘下帽子,给这些死去的英雄们,深施一礼。 所有的人,心里都立下誓言,一定要把日本鬼子,赶出这片土地,给这些英雄们报仇雪恨。 这种肃穆地气氛,把刚才胜利的喜悦,都冲淡了。 刚才还活生生有说有笑地战友兄弟,转瞬间就这么没了,而且死得这么惨烈悲壮,搁谁能受得了啊。 一个弟兄呜呜咽咽地拿袄袖子擦了一下眼泪:“二狗子说他从生下来到现在,还没吃过一顿饱饭呢。 我跟他都说好了,等到了奉城,我俩一定要吃点好的。 结果,他就这么让狗日的日本鬼子给杀死了,呜呜呜——我一定要给他报仇!我他妈的跟日本鬼子势不两立!” 另一个弟兄哭道:“我兄弟到现在还没娶媳妇呢,结果就这样走了,他才十七呀,呜呜呜——” “黑子刚才还跟我一起打鬼子呢,他是为了救我,替我挡了鬼子的刺刀,才死的。 都被日本鬼子给开膛破肚了,死的好惨呢!呜呜呜——这咋死的不是我呢,我没用啊,都怨我没用啊!” ······ 这一开头,大家伙都崩不住了,哭声一片。就说曾经朝夕相处地的兄弟,就这么没了,那谁心里头能不痛啊! 陈秀秀也难过,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大家伙还得赶路,现在他们是连悲痛的时间都没有。 “兄弟们,现在还不是我们悲痛的时候,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给他们报仇!” “对,报仇!” “报仇!” “报仇!” ······ 战争是残酷的,更是残忍的,这一刻,所有人的心情都特别沉重。 可是现在没有时间,让他们沉溺在悲伤中。 只能向前,向前,一刻不停地向前,才有可能有一天,积蓄够力量,反杀日本鬼子,为这些弟兄们报仇雪恨。 一行人默默垂泪,低头赶路,翻过一道小山梁,把留在外围的徐艾蒿和曾峻岭带上了。 徐艾蒿因为她是大夫,更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啥武力值,就负责留守在外头,有受伤的兄弟,好让她给包扎一下子啥的。 曾峻岭则是负责偷袭日本鬼子的重要人员。 陈秀秀用喜鹊叫声指引他,采用雪盾的方式,抽冷子就把日本鬼子带队的小队长给干掉了。 曾峻岭这是人虽小,用处大。如果不是他把日本鬼子这领头的给杀了,战斗绝不会结束得这么快。 所以带他出来,还真带对了。 接上他们俩以后,众人就加快了速度,直奔奉城。 陈秀秀边走边看,大概扫了一眼,经过这一次死战,大概牺牲了二十多个兄弟。 战争总是残酷的,不可能没有牺牲。 光是她们打鬼子,而自己的人一个也不牺牲,那根本不现实啊。 虽然死伤难免,但陈秀秀还是忍不住默默的流泪,哽咽难言。 蔡曼丽安慰道:“陈秀秀同志,你不要有心理压力和负担。 你要知道,打仗就要有牺牲。这些牺牲的同志,都是好同志,他们都是为了把日本鬼子赶出这一片土地,为了保卫家园而牺牲的。 祖国会记住他们,人民会记住他们,我们更会记住他们的。他们不会白白牺牲的,我们活着的人,会为他们报仇雪恨! 终有一天,我们会把日本侵略者赶出我们的家园! 你不要把责任都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再说,如果不是你的计谋,我们这些人,可能都会死。 现在,这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 你想一想,我们这一战,凭借你的计谋,可消灭了差不多三百个日本鬼子,这可是一次大的胜利啊。 陈秀秀同志,你这是指挥了一场典型地以少胜多的战斗呀,你真是个智多星啊!真是好样的!” 蔡曼丽不劝还好,她这一劝,陈秀秀眼泪掉得更厉害了:“胜利是胜利了,可我们也失去了那么多好兄弟啊! 这代价也太沉重了! 呜呜呜,昨天大家伙还在一起说说笑笑的,结果今天就这么没了,我回去怎么向他们的家人交代呀! 他们都还那么年轻,都还是孩子呀!呜呜呜呜……” 刚才陈秀秀还劝大家伙别哭呢,现在她自己哭上了,也实在是难过呀,真的控制不住了。 众人跟着,也都陷入了悲伤之中。 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在默默地垂泪,只能听见棉鞋,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第448章 颠簸 徐艾蒿和老烧肉跟在钟先生坐的爬犁旁边走着,俩人得陪伴在他身边啊。 钟先生现在年龄大了,腿脚不大灵便,万一摔了,那老胳膊老腿的可不得了。 钟先生坐在爬犁上,心中不禁感叹,原来战争这样残酷啊,过去以为打日本鬼子,估计就跟胡子他们争地盘没啥太大区别。 无非就是跟小孩子打架一样,最严重的也不过就是断胳膊断腿、流点血负点伤啥的,万没有出人命的时候。 可现在看来,那还真就不是一回事啊,这用一句天差地别来形容都不为过。 这些日本鬼子那是真下死手啊,他自己是深深的体会到了。 刚才日本鬼子攻打山头的时候,他一直趴在地上不敢抬头,那子弹跟爆豆似地,四处乱飞。一个不小心,那可真就是要了老命啦。 这在中国自己的土地上,日本鬼子竟然敢这么猖狂,凭啥呀!必须打他们,给他们打老实喽,打残喽,把他们赶出中国去! 跟谁耀武扬威,肆无忌惮的,这帮狗日的,必须打! 钟先生虽然老了,但人家是见过世面的,也没有老糊涂,更有一颗赤诚的爱国之心。 他也看出来了,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你现在不跟日本鬼子打,早晚让日本鬼子给祸害了。还不如早点和他们硬杠,说不定还就真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当下他就做了一个决定,郑重地告诉徐艾蒿:“艾蒿啊,以后你也跟着陈秀秀他们打日本鬼子吧。 你记住,先有国,才能有家啊。 咱们当大夫的,也只能救一些伤员,但却救不了这个国家啊!要说救国家于危难之际,还得是这些心中有理想有抱负的人。 你跟着她们,就跟日本小鬼子打! 我给你的那些毒药方子,以后也不用有啥顾及了,能用就给狗日的日本小鬼子们用上,能杀多少就杀多少! 让他们也见识见识,咱们老祖宗这中医的厉害! 对了,仙姑教给你的那些啥细菌,啥毒剂的,你也给日本小鬼子们用用,让他们尝尝仙姑改良版的日式毒药。 这些可都是仙姑从他们的实验室里头拿出来的,合该让他们自己也尝尝滋味! 还有,老烧肉啊,你以后别光顾着照顾我了,我这么大岁数了,要说也活得够本儿了。 我现在呀,老了老了,还能有你们这俩好孩子,没有成为那孤家寡人,心愿已足。即便立时就俩眼一闭,腿一蹬去了,也没啥遗憾的。 你以后就负责保护艾蒿的安全就行了,我还能动弹,你不用顾着我!” 其实,即便钟先生不说,徐艾蒿也要跟钟先生讲的。 两个人真是想到一起去了,徐艾蒿眼里含着热泪,拼命的点点头。 用毒肯定是要用毒的,毒死那帮子没人性的日本小鬼子们。 但是老烧肉还是得以保护钟先生为主。 在徐艾蒿心里头,钟先生可不止是她的恩人,和授业师父那么简单,他还是徐艾蒿的父亲一样的存在。 让徐艾蒿在这贫瘠荒凉的人世间,拥有了非比寻常地温暖和活下去的勇气。更传给徐艾蒿一身能够傲立世间,安身立命的本事。 但徐艾蒿也没有当时就反驳,现在跟钟先生讲,继续让老烧肉负责他的安全,他老人家肯定不会同意,还不如以后自己和老烧肉,多孝顺孝顺他来得更好。 从这一天开始,东北多了一个令无数日本鬼子,闻风丧胆的用毒高手,江湖人称“万毒王”。 当然这是后话了。 现在她们这些人在山路雪地中,艰难的前行着,期间,陈秀秀又做了一个调整。 路上应该没有其他鬼子埋伏,也就没有必要所有人都在一起。 她提议让无常、吴东,陪着蔡曼丽先一步去奉城,做好准备工作。 别这些人去了以后现抓瞎,啥也不懂,啥也不知道,到时候还得现找医院、找大夫,万一再缺医少药啥的,那不是耽误救人吗? 蔡曼丽是组织上的人,一些事儿也比较好办,这事儿还就得她出面。无常和吴东算是陈秀秀派给她的护卫,这俩人近身功夫那是出神入化,要论打斗,在她们这个队伍里头,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好手。 再一个,不同时进奉城,也是因为,他们这些人要是一下子都拥过去,那还真是比较困难。 因为人家这奉城可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那人家城门口是有站岗放哨的。 就这么好几百号人突然蜂拥而至,还都带着武器,身上有血迹,还有伤员,就说人家能不能让你进,还都是小意思,就怕人家当场就把他们抓起来给嘎了。 不明身份的武装力量,哪座城市都是不好进的。所以得让这几个人想法子提前打点一番,看情况再让他们进去。 蔡曼丽走后,这些人的速度就慢了下来,一个是大荒子伤情严重,不敢走太快,再者陈秀秀的情况也不大乐观。 坐在爬犁上,肚子疼的厉害,徐艾蒿给她号脉,说可能有早产的迹象。 如果真是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生了,那可真就是神仙也难救治啊。 主要是冷,还下雪,那小西北风刮得嗷嗷地,旁边还没啥遮拦地,就说这生产条件,咋能行吧。 这一行人都跟着提心吊胆的,一些兄弟听说了,都跑到陈秀秀面前,拍着胸脯子:“大当家的,你放心,我们兄弟给你开路!你别怕!可得挺住啊!” 一大帮子人站成一排,在前头拼命砍树、踩雪、趟路,这些人忙活半天,总算是前进的路平坦了不少。 后来还有的兄弟提议,不行就砍树现做一个担架,抬着陈秀秀得了。 这担架总比爬犁稳当。那爬犁在地上颠颠簸簸地,再把孩子给颠簸出来可遭了。 但被徐艾蒿给否决了,就怕这临时匆忙间做的担架,万一中间断了,或者因为雪天路滑,抬担架的人摔倒了,那肯定会对陈秀秀造成更大的伤害,还不如这样慢慢走。 越是着急的时候,越是要慢下来,这种时候,甚至可以说,慢就是快。 要说这人的命运也真是奇怪,他们这一行人在路上,还遇到一个老熟人。 如果没有这个老熟人,那么大荒子和陈秀秀,还真就有可能死在半路上。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且看下回分解。 第449章 征借 估计谁也想不到,深更半夜的还能遇到他。 他们从林子里走到大路上,这时候所有人都累的不行了,精疲力尽,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踉踉跄跄。 还幸亏爬犁是用马拉的,实在走不动的人,可以去爬犁上头倒换着歇歇。 就这也快走不动了,那好些地方,没有路,都是他们硬开出来的,现开的道,肯定不会那么好走,马自己过去还行,拖着爬犁,可就过不去了。 遇到这样窄的地方,只能靠人拉着爬犁硬拽。真就是人困马乏呀。 陈秀秀更是肚子疼的要命,这么冷的天气,脑门子上头都是汗。 这些人实在是走不动了,只能坐在路边歇一歇,就着雪粒子,啃点冻得硬绷绷的干粮,补充点体力。 正啃着干粮呢,就听远处响起了马蹄声。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时不时,还能听见马边跑,边打着响鼻儿。 还有甩鞭子,吆喝着赶马车地声音,有那赶过马车的老车把式,单从这声音听,就知道赶马车的,这是一个好手。 陈秀秀一听有马车的声音,赶紧派几个兄弟去拦车,如果能捎他们一段路,那可解决大问题了。 不一会儿,两架大马车嘎吱嘎吱地就到了他们跟前。 好家伙,人家这车上配备这个豪华呀,就甭提了。 这豪华倒不是说身车怎么奢靡,而是这一架马车上就有五匹大马,两架马车就有十匹大马。这阵容,还真是令人惊叹呢。 在过去,一般人家是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匹高头大马的。 不说别的,就说这喂马的草料,就不仅仅是一点小钱。 草料可不是单有草就行的,还得掺和点黄豆啥的,不然这马喂不了这么膘肥体壮的。 就见这马车上拉着重货,那马身上都冒着白气儿,可见都是不停奔跑,出汗蒸发的水蒸气。 两个拦车的兄弟伸手去拦马车,那赶马车的人根本就不搭理他们。 一扬手中的大鞭子,左右开弓,啪啪赏了那两个兄弟一人一鞭子。 幸亏是冬天,穿着厚衣服,要是夏天衣服单薄,非给打得皮开肉绽不可。 陈秀秀眼睛一直看着拦车的兄弟,一看拦车失败,人家根本不停。 要命的关头,陈秀秀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在胡子窝里待得时间长了,身上自然沾染了霸道的匪气。 “妈了个羔子的,还反了你了!”她说完,掏出枪来,“啪啪”就冲那赶车人开了两枪。 两颗子弹贴着赶车人的耳朵飞过去,再偏差一点儿,那就要了赶车人的命了。 赶车人一惊,赶紧一勒马缰绳:“吁——” 心里暗骂,这是遇到劫道的了?就不知道是这附近的胡子,还是普通劫匪。 没奈何,人家手里头有家伙,自己还真不敢硬杠,只能把马车慢慢的停下来,靠在路边上。 这回那赶车人也不敢硬杠了,本来以为就是俩普通汉子拦自己的车,吓唬一下子就拉倒。 可这在仔细一瞅,哦豁,好大一帮子人,黑压压地,都查不出来个数了,好有二三百人。 自己这是遇到硬茬子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车上。 心里暗暗祈祷,但愿待会这帮子人别太为难自己。但是心里也是多少有点不甘心,准备待会见机行事。 蔡曼丽在旁边瞅着,觉得这样做,很不合纪律要求,奈何现在是陈秀秀的主场,她说了不算。 只能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待会要是陈秀秀她们为难这赶车的,自己得帮对方讲讲情。 虽然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但是老百姓都不容易,可不能伤了人家。 不说蔡曼丽的纠结,单说陈秀秀带着一大帮人,慢慢的走到赶车人的近前,抬头冷冷地说道: “这位兄弟,咱们现在呢,遇到难处了,要临时征借你的马车一用!” 话语中藏着不容置疑的寒意,仿佛只要那人敢开口说半个“不”字,迎接他的,咳,就不一定是啥命运了。 那人也不答话,就那样直挺挺的坐在车辕子上不动弹。 陈秀秀可不管他动不动弹的,今天是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为了大荒子的生命安全,陈秀秀这是豁出去了,哪怕被别人诟病她的行为,她也在所不惜。 让人把大荒子的马爬犁拉过来,横在马车前面,接着说道:“我们这里有一个重伤的病人,急需去奉城治病,得麻烦你捎我们一段路! 当然,你要是吃敬酒,咱们啥都好商量,我们呢,也不会亏待你就是了。 但你要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呵,你看见我手里这家伙什没有?我说了不算,我手里这家伙什说了算! 其实呢,我之所以劝你吃敬酒,这可也是好心好意,不想在你身上浪费一颗子弹的,呵呵呵。 也是真心诚意地希望你,把俩眼珠子瞪圆喽,瞅仔细喽,好好考虑考虑是吃敬酒还是吃罚酒!千万别自误! 真等到我们待会动手不容情面,你再后悔喽,哭爹喊娘啥的。” 赶车人看到有伤员,脸上神情稍微缓和一点,苦笑一下: “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你们也看到了,我车上拉的都是重货,真是没办法拉你们呀!” 要是平时,陈秀秀可能还会好言好语的,跟对方讲一讲道理。但此刻,呵呵,人命关天,哪有心情讲道理。 其他兄弟有点急眼了,直接喊道:“大当家的,跟这老头儿费啥话呀,直接一枪干倒得了!现在治病要紧哇!咱们是胡子,跟他不用讲啥道理!咱们自己个就是道理!” 另外几个胡子也附和:“就是啊,咱们是胡子,不给就抢呗!” “就是就是,抢吧!别跟他废话了,这老头儿明显听不懂人话!” ······ 这些胡子七嘴八舌嗷嗷叫唤着,都把枪掏出来了。 老头儿一瞅,麻蛋,这是要动真格的,明显得这帮子人不讲武德啊。 赶紧一抱拳:“哎哎哎,别介别介,等一下各位兄弟哥们呢,先别冲动啊,别开枪! 麻烦大家伙给老头儿我亮个蔓,让老头儿我知道知道,你们是哪路山神。 这大家伙都是道上的,没准八百年前,咱们还是一个祖师爷呢! 有话好商量,别动手啊!” 陈秀秀看老头儿这样,给他报个名号,那也不是多大个事儿,于是就说道: “咱们是天宝镇温家沟的四荒子兄弟听说过吧?温家沟的老大,大荒子就是我男人。 看见了吧,担架上抬着的,就是我男人大荒子。 咱们现在就为了去奉城给我男人治病,这才征用你的马车,识相的,快点把东西卸下来,让咱们上车! 你要不识相,那可就别怪我们要不客气啦!” 说着这就要动手,跟老头说这么多话,陈秀秀现在肚子还疼,还担心大荒子的病情,心里烦躁得很。 老头要是再不识相,再跟自己逼逼赖赖地,虽然不会真弄死老头,但肯定会把老头儿绑起来扔道边上。 正要动手呢,就见那老头一听说是温家沟大荒子,慌忙从车上跳下来,嘴里一叠连声地喊: “啥?大当家的这是咋地了?伤得重不重啊?有没有啥危险呢?” 又拍着大腿说:“艾玛,咱们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呢!” 第450章 故人 说完老头儿小三角眼一立,着急忙慌地冲旁边围着马车的胡子们就喝道: “你们这还愣着干啥啊?赶紧地,大家伙帮忙把车上的货都扔下来呀!卸完车咱们好带着大当家的去看病!” 陈秀秀小心谨慎惯了,看老头听完自己的话,变颜变色地嗷嗷直叫唤,还以为这老头儿在耍诈呢,皱着眉头,迟迟不敢下命令。 旁边的胡子一瞅陈秀秀没下命令,当然也不敢动手,就在旁边围着马车。 其实要搁过去,胡子们早嗷嗷叫唤着卸车了,根本不会这么听话,陈秀秀不说让他们卸车,他们就不动弹。 现在这不是前几天,陈秀秀指挥的战斗,让他们信服了陈秀秀,所以现在,大家伙都愿意听陈秀秀的决定办事。 老头儿一瞅这些人的神色,知道这是不信自己呢。急了,嗷嗷喊上了: “大荒子兄弟曾经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我姓孙,人称老孙头,以前是耍猴的! 你们这不信别人,也得信我呀! 我过去还帮过你们的忙呢! 大家伙可别光看热闹不动手了,赶紧卸车咱们好给大当家的治病要紧呢!” 老孙头自报家门,你还别说,这里面还有大荒子原来手下的兄弟,他们还真就认出了老孙头,跟陈秀秀点头,证明他没有撒谎。 当年为了救被关在大牢里的陈秀秀,大荒子就是找的老孙头,利用耍猴戏,绑了于大龙的宝贝儿子。 然后拿于大龙的儿子,要挟于大龙,才让他找人替换,放了被关在死牢里的陈秀秀。 事了之后,大荒子也没让老孙头白忙活,还给了好些银子。 老孙头拿着钱,带着徒弟下山之后就离开了天宝镇,远走高飞,不知所踪。 谁能料想,竟然会在这里再次碰到老孙头。 话说老孙头离开天宝镇之后,就去了奉城,也不想再继续耍猴卖艺了,就隐姓埋名做了点小生意。 幸亏大荒子给了他不少钱,生意也是做的还算不错。 现在他是看奉城粮食紧缺,就带着自己的徒弟,去其他地方收粮,然后回来卖,一倒一卖间,倒是还真让他赚的盆满钵满的,不然能置办得起这么多膘肥体壮的马么。 陈秀秀也隐约记起来,大荒子确实跟自己提过有这么个人,当初这人也确实帮过她们的忙。 既然大家都认识,那这事情就好办了,于是拱手抱拳道:“那就多谢孙老哥了,你的损失,我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老孙头摆手说道:“嗨,啥补偿不补偿的,钱再重要,没有人命重要。我老孙头还是分得清楚轻重的。咱们时间紧急,就甭客气了,大家伙快点帮忙卸车吧,当下是救人要紧呢。” 别看老孙头年纪大了,可身手不减当年,人家是从小习武,这一身的本事那可不是吹出来的。 他还是天天坚持练功,所以身子骨硬实,功夫也好。 跳上车就往下掀装粮食的麻袋,装满粮食的麻袋,一个少说也得有一百五六十斤吧。 只见老孙头,单手叉腰,一只手就把麻袋从车上扔到地上,“嘭嘭嘭”麻袋掉地上的声音不绝于耳。 那些没受伤的兄弟,也开始上车帮忙。 没一会儿就卸完车,大家伙张罗着把大荒子抬上车,陈秀秀、钟先生、徐艾蒿、徐松柏、曾峻岭也都上了车。 还有一些坐不下的,只能让他们跟着老孙头徒弟的另一辆马车,在后面走。 老孙头赶马车的手艺,那真得说是一绝,加上他长走这条路,路况熟悉,走起来就又快又稳当。 刚才还两条腿赶路,现在坐上大马车了,陈秀秀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当时他们的感觉,那可真是比坐现在的豪华轿车,还得说舒服上几百倍都不止。 小西北风刮着,天上的繁星点点,耳边是清脆地大马蹄子声,伴着身后众人跟随走路,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咯吱”声。 一切都是那么的安详和宁静,一切都是那么的纯粹而美好,让人的心不再那么烦躁,让人们紧绷的精神,都不由得放松下来。 好像过去几天的那些刀光剑影,惊心动魄,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 等他们到了奉城,蔡曼丽和无常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他们了。 蔡曼丽通过组织,搞来几张特别通行证,跟几个人简单的说了几句,就带着她们进城了。 陈秀秀这次进城只带了一少部分人马,护送着大荒子,直奔医院而去。 剩下的那些人,为了不引起奉城方面的注意,只能暂时留在城外,等待有合适时机再化零为整进城。 医院里的大夫都是自己人,秘密的安顿好,就开始救治。 陈秀秀好巧不巧,也要生了。 这可把医生护士忙活坏了,大荒子那边需要做手术,陈秀秀这边还需要有人接生。 没办法,钟先生和艾蒿也得帮着打下手。 刘胜利跟四荒子早就接到无常的消息,带着一大帮人守在医院外面,负责他们的安全。 医院里紧张的救治,一起跟来的兄弟可是又累又饿,被董翠花安排到酒楼里,最好的饭菜给安排上。 那些兄弟吃饱喝足就开始找地方睡觉不讲,且说曾峻岭年龄不大,精力特别旺盛。 吃饱了饭,背着小包去医院找师父刘胜利。 孩子小,本来就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也不知道愁苦,更不知道害怕。 这一切的经历,他还觉得挺好玩的呢。 他急不可待的找到师父,就想着跟师父好好炫耀一下。 显着他自己多能个儿,这次立了大功,看看师父能不能赏他点什么好东西。 或者再教他一点儿绝招、绝活啥的,他总感觉,师父好像还留了一手,或者好几手。 就说这哪能行呢,他将来可是要给师父养老送终的最亲的关门小弟子呀,师父咋能这样把自己当外人一样对待呢,嘿嘿嘿,必须把师父偷偷藏起来的本事都学过来。 四荒子和刘胜利此时,正焦急的徘徊在医院外面,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何。 对于陈秀秀怎么能顺利地,带领大家伙儿,从鬼子的包围圈之中杀出来,他们也更是好奇。 其中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们又究竟是如何脱险的? 哎,你说咋就没有一个人,给他俩好好讲讲过程呢!在线等,急! 第451章 讲述 正巧这时候曾峻岭跑过来,给师父刘胜利请安,被四荒子一把抓住:“好小子,过来,快跟我们说说,你们到底是咋冲出包围圈的?是不是打得老激烈了?” 曾峻岭把小脖一仰,盘腿坐下,撇着小嘴,叭叭地,故意拿腔作调说道: “这呀,那可真就是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了,你这是要让我从哪儿讲起呀?” 四荒子急的不得了,他可是担心死了,这都好几天都没合眼,偏这小孩儿还拿乔。 当下气不打一处来,就故意吓唬曾峻岭:“别他娘的卖关子了!快点讲!你要再在我面前瞎嘚瑟,信不信我揍你!” 刘胜利知道曾峻岭这小孩儿的脾气秉性,一瞅他这样,跟斗胜的那小公鸡一样,趾高气扬地,这肯定是立功了,才会这么嘚瑟。 也不说他,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徒弟。 那可真是好比那农家老汉,瞅自己那独苗小孙孙一般,咋瞅咋顺眼。就说自己这小徒弟咋这么给自己长脸呢,嘿嘿,没白教他一回。 刘胜利本想着让大荒子给自己养老送终,没想到大荒子当了胡子,后来又参加了抗联队伍。 这明显是为国为民的大事儿,那自己肯定不能拖孩子后腿,硬拽着他,啊,你得给我养老送终,不能去啥的。这话刘胜利讲不出来。 这老头儿可是个爱国的呀,没看现在他这么大岁数了,本来都金盆洗手的人了,还四处为了抗日奔波劳顿么。 后来他又想着既然大荒子不行,那就让吴东、吴西姐妹俩,无论哪一个,招个养老女婿来,代替大荒子,给自己养老送终吧。 结果没想到,这计划也落空了。 吴东倒是结婚了,可结婚了以后,那一颗心都扑到抗日上头去了,也是一刻都不得闲。 吴西更是,自己就跟着抗联部队去了,到现在连个信儿都没送回来过,也不知道现在她咋样了。 这仨大徒弟,老头这是一个都没指望上。 最后,只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关门弟子曾峻岭身上了。 哎,这老头儿就是对到底能不能有人,给他养老送终这么执着呀。 不过这也不怪他,过去旧社会,没有养老院,福利院啥的,他一个奔波劳顿半辈子的孤老头子,也没亲没故的,就是这几个徒弟最亲了呗,不指望他们给他养老送终,那指望谁呀,是吧。 就说曾峻岭此时,那可是牛气大了,用手轻轻一弹四荒子的手,把俩小手往身后一背,仰着小脖说道: “有你这么对待大功臣的吗?没有我,他们都得翘辫子!哼,就你这态度,哼哼,一切免谈,不讲不讲,一边儿玩去吧!” 你看他还能耐上了,这给他骄傲的。 “呦呵,我看你小子是牛二他哥,你是牛大了呀!你一个毛都没长齐地小屁孩儿,还大功臣!你说出去谁信呢?我看你呀,没吓尿裤子就不错了!”四荒子使了一个激将法。 曾峻岭不是拿乔么,哎,四荒子就逗他。 到底是年纪还小啊,四荒子稍微拿话一激,曾峻岭就受不了了。 呜哩哇啦,跟竹筒倒豆子一般,没一会儿功夫,就把事情的经过,全抖落出来了。 曾峻岭说的轻松,加上他就是个小孩子,虽然也见到了鲜血和牺牲,但是没有大人感觉的那么沉重和难过。 小孩子的悲伤,总是来得激烈且迅猛,但是去得也快。 相对来说,大人的悲伤,虽然没小孩子那么明显,却都隐藏在心底更深处,来得虽缓慢,但持久。 听了曾峻岭这一番讲述,可是把四荒子和刘胜利,还有其他兄弟们都听傻了。 “啥?一倍兵力的日本鬼子?就被你轻松的用几个手榴弹给团灭了?” “你这小孩儿准定没说实话,咋能那么轻省!日本鬼子那武器多先进呢,像你说的那样,我不信!” “真是大当家的指挥的以少胜多,杀了那么多日本鬼子?擦,牛气呀!” “妈呀,当时我要是也在就好了,我保证能杀好几个日本鬼子!” “你还会雪遁?吹牛皮呢吧,哪个二货师父教你的?” ····· 咳咳,一个兄弟听激动了,一秃噜,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说完,自觉失言了,一吐舌头,咧着嘴呲着牙,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刘胜利。 此时的刘胜利的心情这个好啊,就甭提了。小徒弟这可真是给自己长脸啊,嘿,这雪盾可是自己亲自教他的呀。 也就没跟那人计较。 不然按照平时他一惯护犊子的做法,早把那人喷个狗血喷头,打得头破血流,后悔他娘带他来世间一回了。 刘胜利一张老脸上难掩喜色,他当然不能让旁人误会他小徒弟呀,现在也难得出面解释道: “这个雪遁是我教的,是从土遁演变过来的,我徒弟说的没错,是你们孤陋寡闻了。峻岭啊,你别理他们,继续说、来继续!” 曾峻岭得到师父的认可,更加骄傲,干咳了几声,装了起来,故意吊着别人胃口。 他看看众人:“你们看我这说了好有小半天了,嗓子都干巴了,都快渴冒烟了,不说了、不说了,我得出去找点水喝。” 说完起身就要走。心里想着,哼,还敢不相信我,敢小瞧我,我还不给你们讲了呢。 我师父想知道,等下我单独跟我师父讲去。 大伙儿正听到紧要关头,哪能放他走啊。 一个兄弟骂了一句:“个小兔崽子,你等着,我给你找水去。” 过了一会儿,端来一大海碗热水,曾峻岭先把水递给刘胜利:“师父,喝水!” 刘胜利见徒弟连口水,都惦记着让自己先喝,那心里美滋滋地,比喝了蜜水还甜,慈爱地笑了笑:“师父不渴,你喝!” 说完摸摸曾峻岭的小脑袋瓜,呵呵一乐。 曾峻岭见师父说不喝,他自己才小小地抿了一口,放下碗,又接着说了起来。 那个找水的兄弟盯着曾峻岭的水碗,看他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这也不像是嗓子要冒烟的节奏啊。 心里暗笑,知道这小孩儿是记着他们刚才嘲笑他的事情了。不过都是大人,也不会真跟个孩子计较,一笑而过。 其实啊,曾峻岭就是故意拿一把,装一下。 还好,这次还真是被他给装到了。 第452章 稀罕 曾峻岭心里那个得意啊,小嘴叭叭叭的说个不停。 “大伙都知道我姑姑吧,就是大当家的陈秀秀,那真是好比在世的诸葛亮啊,计谋一个比一个厉害。” “开始时利用地形,和山上的碎石,灭了一伙子日本鬼子。” “后来,缴获了武器,那可都是好武器啊,你们都没见过,锃光瓦亮,嘎嘎板正哒。” 曾峻岭一想到那些武器,咽了口唾沫,可都是好家伙呀,连他看了都眼红,也不知道到时候论功行赏,能不能给自己一件。 他又接着说道:“重点来了哦,我姑姑让我们找了几件日本鬼子的衣服,然后回去救我大师兄,嘿嘿,也是我姑父,就是大荒子大当家的。” 这辈分和称呼有点乱,差点把自己都绕晕乎了。 挠了挠自己的小脑瓜子:“当我们赶到时,他们已经被包围了。我姑姑就说啊,你们有谁会说日本小鬼子的那鸟语,就过来把日本小鬼子的衣服给换上。” 搓搓小手手,嘿嘿一笑:“我姑姑就让那几个稍微会点小鬼子鸟语的叔叔们冒充小鬼子,让他们高喊:‘陈秀秀已经被抓,斗田指挥官派我们来支援你们! 斗田小队长交代,如果可以利用陈秀秀要挟他们,他们肯定会投降的。’ 接着,我们的人就穿着日本小鬼子的那身皮,说的也是小鬼子的鸟语,我姑被假装绑着,围攻我姑父他们的那些日本鬼子也没想到我们是假冒的。” 这些人听得那是心旷神怡,眼睛得瞪得老大,连刘胜利见过那么多世面的老者,都支棱起耳朵细听起来。 就听曾峻岭继续讲道:“再者说,那会儿还下着小雪呢,太阳也快要落山了,光线不足,我们的人,就成功混进鬼子队伍里头去了。 嘿嘿,然后,趁日本鬼子没防备,先给他来了个偷袭,杀了一大批。 然后,其他反应过来的鬼子,发现上当了,开始了疯狂的反扑,我们与鬼子展开了殊死搏斗。” 说到这里,曾峻岭那情绪,明显得消沉了,眼含泪水哽咽地讲道:“那可真叫一个惨烈啊,日本鬼子是都让咱们的人给消灭了,可咱们这边,也死了好多好多人!” 曾峻岭断断续续的说完,大家伙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都在脑补、想象当时的惨状,那可真是拿命去拼的呀! 所有人都沉默了,静静地脱下帽子,哀悼那些逝去的兄弟们。 …… 有人回过神来,问道:“和那么多日本小鬼子拼命,你咋一点儿伤都没有啊?可见你这小孩儿挺能打的,你是这个!” 一挑大拇指。心里是真佩服啊,真是有志不在年高,谁能想到这么点子大的小孩儿,还能屡立奇功,不简单! 曾峻岭一下吃瘪了,关键不是他真的功夫高,才没受伤啊,让人家这么夸,他不好意思坦然领受。 吭哧半天,瘪着嘴说道:“我姑,咳咳,那啥我姑没让我参加后面的决战。她学喜鹊叫唤,指挥我杀了日本鬼子那领头的军官以后,就让我在后方保护徐艾蒿了。那啥,她不是大夫么,没啥武力,怕日本鬼子再把她给祸害了。” 有人故意逗曾峻岭玩儿:“哎,瞧你刚才讲的跟真事儿一样,还以为是你亲眼看见的呢,原来后头你就没参战啦。你讲的都是听来的吧。” 曾峻岭一时语塞,把小孩儿气得呦,带着哭腔喊:“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亲眼看见哒!你们、你们,我不跟你们玩儿了,你们都是坏人,呜呜呜......” 刘胜利赶紧安慰自己的徒弟,站出来替徒弟说话: “我这个徒弟就一个优点,从来不说假话。这一点,我可以证明。你们谁要是再敢逗孩子,别怪我跟你们没完!” 老头儿一瞅这些汉子们,把小徒弟都给逗哭了,心疼了,他多护犊子个人呢,当时就急眼了。 其实要说这些大人们,还真就没啥坏心眼,就是在逗孩子玩儿,都是一群大老爷们,感情没那么女性化。 都是通过开玩笑,互相贬损啥的,来表达对孩子的喜爱,也是发自内心的稀罕。 觉得这小子行啊,小小年纪就能有这份胆识,立下如此大的功劳。 当真令人敬佩,就这小孩儿做到的那些,连他们大人都不敢说,换做他们,他们就真的能比这小孩儿做得更好。 但是这群男人呢,当胡子习惯了,稀罕孩子也不会夸几句啥的。 比如说:干的好!干的漂亮! 而是猴稀罕,啥是猴稀罕呢,就是没个正形的稀罕,乱稀罕。 你看一般人家这正经稀罕的,都是给孩子个啥东西吃,或者温言软语地给孩子说点鼓励的话语。 这些胡子们呢,那是一会儿捏孩子脸蛋子一下,一会儿搂着孩子脖子,要给人家拔大萝卜,要么就扯一下耳朵,弹一下鼻子啥的。 就说这是不是就像那猴子,稀罕自己的小猴子一样一样的,所以,就管这样的稀罕孩子的方式,叫猴稀罕。 其实刘胜利能看不出来大家伙没啥恶意么,他讲几句,给徒弟撑下腰就得了。 至于大家伙对徒弟的调侃和捉弄,只要无伤大雅的,他就不多管了,省得把孩子护得过分了,整的大家伙没一个人敢跟小徒弟开玩笑,逗着玩儿,反而不好。 既然在胡子堆里头,最好还是能够入乡随俗,别搞啥特殊化。自己把自己隔绝在众人之外,将来万一有个啥事儿,连个帮把手的人都没有,那可不是为人之道。 大家伙看刘胜利就说了那么两句话,也没说真急眼啥的,这些胡子多会看眼色呀,知道老头也不咋反对他们大家伙,对曾峻岭表示亲香。 当下就把小孩儿围在中间,这顿稀罕呢,整得曾峻岭哭笑不得,苦瓜着脸。 想发火吧,还不好意思。 不发火吧,夹在这些人中间,还真挺难受的。 刘胜利看着这些人也稀罕的差不多了,玩笑也开得够了,就出来及时给徒弟解围: “大家伙都消停一会儿吧,里头还抢救着病人呢。峻岭啊,你去里边看看情况。” 这就把爱徒给指使走了,要不然,一时半会儿的,这些胡子那都得逗着他玩儿,想跑都跑不出来胡子们的包围圈。 刘胜利虽然心里高兴,可却不能完全放松下来。 日本小鬼子这一关算暂时过去了,但是他大徒弟,大荒子还在鬼门关徘徊着呢。 能不能闯过这一关,现在看来,这还是一个未知数呀! 第453章 讨要 刘胜利那是真的非常担心啊,四荒子也跟他心情差不多,收敛了笑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四荒子对刘胜利说:“师父哎,你看我大哥,能不能挺过这一关?我这心呢,咋一直揪揪着疼呢,你老说会不会......” 刘胜利多少懂一点儿算卦啥的,伸出手,老神在在的掐算了起来。 过了好半天,他睁开眼睛,笑呵呵地说道:“从卦象上来看,是大吉,你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你那心呢,就放在狗肚子里头吧,应该没啥问题。” 看起来刘胜利掐算的这卦象应该挺好,还有心思开四荒子的玩笑。 正这时候,搁外头进来个老头,戴个狗皮帽子,手上套个大棉手套,脚上蹬一双老毡底靴子,踢踢踏踏就进来了。 进来以后,四下撒摸半天,点头哈腰地,直奔刘胜利就来了。 刘胜利拿眼睛眯着一瞅,就说这是谁呢,耍猴的老孙头啊。 得,这俩人认识,而且还是老相识了。 老孙头是耍猴的,归于打把式卖艺的行列;刘胜利那是个小偷,虽然江湖人称“六指神偷”,但再神,也脱不了他是个偷儿的事实,他这职业并不比老孙头一个耍猴儿的,高尚到哪里去。 反正俩人半斤八两,凑合了。 大荒子当年之所以救老孙头,也是因为,这老头跟刘胜利有旧,见到了,就搭把手的事情。 俩老头一见面,那是分外地亲香啊。 这么大年纪了,岁月不饶人,说句不好听的,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 再一个俗话讲得好,人在江湖飘,没人不挨刀。就说这江湖叵测,不知道啥时候,这人就没喽。 所以俩人现在就应了那一句,见一面就少一面啊,能不亲香么。 老孙头其实一直在外头等着呢,他寻思着,刚才那大荒子的媳妇,不是跟自己保证过,绝对会补偿自己的么,这咋这老半天了,还不见有人,出来招呼自己呢。 是不是想赖账不给了? 自己当时那两辆大车上头,可好些粮食呢,正经值不老少钱。这是想直接给自己钱,还是想补偿自己粮食,倒是给个准话呀。 不然,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万一就真是不给自己了。那自己可就得破产,领着手底下的几个徒弟,喝西北风去了。 一着急,就进来了,寻思着问问这些胡子,有没有人能给他做主啊。 他这也是没办法,你以为当时,老孙头真是因为听说,受伤的人是大荒子,才那么主动地把那些粮食都扔半道上,就为了不耽误大荒子病情呢。 根本就不是。 其实,他那心里头,即便是知道这伤员是大荒子,也不愿意把自己辛辛苦苦贩卖来的粮食给扔了。 当时那么主动干脆,这不是形势比人强,没辙吗! 就说那么老些人,拿枪在前头逼着他,他真要是敢说半个“不”字,看陈秀秀他们那样,能一枪崩了他,就说他敢不答应么。 尤其他想着,既然都得答应的事儿,那自己主动答应,和被动让人家拿枪硬逼着你答应,这能一样么。 要么咋说人老成精呢,衡量完形式,老孙头瞅瞅自己,嗯,虽然为了安全,是带了几个功夫好的徒弟,跟着一起押运粮食,但是在陈秀秀他们这好几百人面前,那最多算小猫三两只,啥作用起不了。 再看陈秀秀这边,明显的刚杀完人,那衣服上头的血迹还新鲜着呢。 别问为啥老孙头能看出来,血迹是不是新鲜的。问就是江湖走多了,难免有碰上鬼的时候,所以见多了,自己打眼就瞅出来了。 你就说这老头能不害怕,能不哆嗦么。 赶紧的,就装出情真意切,一心一意为了大荒子的伤势,甘心情愿舍弃全部身家,仗义疏财的样子,主动卸下粮食,让大荒子等人上车。 这样不是还能在陈秀秀这些胡子面前,闹个好么。 要么咋老孙头刚开始一瞅不能力敌,力敌就得嘎。 先问陈秀秀他们是哪个蔓上的。 至于为啥用这“蔓”呢,那是因为过去都讲究所谓的江湖,就是一根葫芦藤子。 他们这些势力,就是那葫芦藤子上的蔓,这些在蔓上的人,就是那蔓上的葫芦瓜。 看着枝枝茬茬的,其实同根同源,细究起来,都是一家人。 既然是一家人,就不好喊打喊杀了,和气生财,凡事好商量。 那就是,保命要紧呢! 所以老孙头当时说的舍财保命,其实根本就不是保大荒子命,是为了保住他跟几个徒弟的命。 等现在到了奉城,自觉安全了,老孙头就不光要保命,还要来保财了。 那么说老孙头表现得那么真诚,陈秀秀对他到底,有没有如老孙头所期望地一样,对他有好感呢。 那当然是有好感呀。 不管这人心里想的是啥,就冲这老孙头能够识时务为俊杰,就值得让人高看一眼。 不然你倔吧哒地,也不看清楚形式对自己是有利,还是没利,一味地硬杠,那才是让人瞧不起呢。 当然这是指不涉及大义的情况下,要是涉及到民族国家大义,那绝对在任何形式下,都得硬杠,绝对不能服软当软蛋。 老孙头呢,帮助大荒子这个事儿,他就觉得,这回是大荒子欠了他的了。 当初虽然大荒子救过他的命,可从他帮助大荒子,把陈秀秀从大牢里头救出来以后,俩人就两清了,意思就是谁也不欠谁的了。 那现在,要是大荒子他们这帮人,能够把他的粮食按照数目还给他,或者折成钱还给他也行,那也算得上是两不相欠。 可要是这帮子人敢不还给他,那他可就得找个江湖上头的和事佬,帮他出头,跟这些人好好说道说道了。 不能让他既帮助他们,还得吃这么大的亏吧。 搁哪里也没这道理呀。 他这还不光是粮食没了,最主要的是,他这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呢。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日本鬼子重点悬赏的人。 现在外头全都传遍了,有一伙子胡子,把日本鬼子的精锐部队,好几百人都给干掉了。 虽然陈秀秀这些人,没人跟他透露过具体情况。 就单凭老孙头猜想,也知道,就是这些人干的,没错了。 现在如果被日本鬼子发现,是他运送这些人进的奉城,以后他在奉城那绝对不敢待了。 就说自己好好个养老地方都快没了,现在都得跟几个徒弟,合计要往哪里跑路比较好了。 陈秀秀这些人,还不赶紧把粮食也好,钱也好,快点还给他们,这他们到底寻思啥呢。 不知道他们急等钱跑路啊! 这些委屈的心思,见了刘胜利,老孙头哇哇哇那是好一顿倾诉啊。 刘胜利也不知道咋回事啊,当时他也不在现场。 更何况,陈秀秀他们一进城,就忙着给大荒子找医生看病,陈秀秀这还马上要生产。 哪有那个时间交代处理老孙头的事情啊。 可要是直接这么跟老孙头说,整得好像他们要赖账似的,也不好。 正不知道咋答对老孙头的时候呢,就见曾峻岭从里头,哒哒哒跑出来了。 见到老孙头,他也没吃惊,直接就说: “那啥,孙爷爷,我姑没生孩子之前就交代过了,说如果你跟来了,就安排两个人,带你去找我师姐,啊,我师姐就是吴东,你认识吧? 让她带着你,领着人马,出去拿你的粮食。 嗨,你那些粮食啊,我们当时都留人在那边看管着呢,丢不了的,您老就放心好了! 对了,我姑还让我师姐给你准备了点钱,弥补耽误您老人家是这么长时间的损失。 你快去吧,别担心!” 老孙头差点热泪盈眶,本来以为讨回来这些粮食,那得费老鼻子劲儿了,结果,人家都给安排好了。 亏他还急三火四地,急吼吼过来找人家哭天抹泪地,老脸一红,赶紧跟刘胜利告一声罪,随着曾峻岭指定的俩人,就出去找吴东,弄他的粮食去了。 第454章 人情 四荒子看着老孙头的急慌慌地背影,哼了一声:“啥玩意呢?当年我大哥还救过他的命呢,结果这就一点子粮食,还急巴巴地过来讨要。整得好像我们不给他似的。 这我大哥还在里头抢救呢,也不说等等,容我们个时间。 这也还幸亏我大嫂之前有交代,不然现在忙着生孩子,哪有那个时间答对他。 这老头,一点不仗义!不可深交!” 刘胜利深深地看了四荒子一眼:“四儿啊,咱们看人呢,可不能这么看。 你瞧见的是老孙头为了他的一点子粮食,不顾你大哥还在里头抢救,大嫂还在里头生孩子,急吼吼地就赶来催要粮食。 可你想过没有,在咱们眼里的一点子粮食,有可能是老孙头的全部家当还不止。 如果没有了以后,老孙头跟他的几个徒弟,甚至可能倾家荡产,忍饥挨饿。 你就说,换了谁能不急!咱们呢,不能光想着他着急,不仗义,得多设身处地替他们想想。 再者说,如果人家老孙头根本不来跟咱们讨要他的粮食,直接跑去找日本鬼子告密呢!你想过没有,咱们这些人的悬赏金额,那可比人家那粮食,要值钱多少倍呀。 老孙头宁可冒着被咱们说他不仗义的骂名,来讨要粮食,也没说背着咱们,去跟日本鬼子告密来抓咱们。 咱们得记情啊! 更何况,不管他心里是咋想的,可毕竟当时是他,一点都没马虎,果断扔掉自己的粮食,腾出大车,把你大哥和大嫂给及时送来奉城抢救。 就你大哥跟大嫂的情况,哪怕慢上一点,都有可能耽误病情啊。 所以说啊,无论咋地,这都算是老孙头,对咱们的恩义呀,咱能不领情么! 四儿啊,咱们看人,得往人家的宽处看,不能专挑人家的窄处寻。 只有这样,你在江湖上,才能把这路越走越宽敞,肯帮助你的人,才能越来越多。” 说完拍拍四荒子的肩膀:“四儿啊,将来如果有一天,除了你爹娘和亲人,有人愿意啥条件都不需要的帮助你,既不图你的钱,还不图你的权。那呀,八成就是图你的人,或者图你能带来的更大的利益。 你跟他交往的时候,可就要打起一百二十个小心,提防他往死了坑你! 反而像老孙头这样的人,有自己的小心思,有所求,图谋啥咱都能一清二楚知道的人,交往起来,更让人放心呢。 四儿啊,你还是嫩瓜蛋子呢,这世事啊,且有的你历练呢!” 四荒子听了刘胜利这一番话,大脸涨得通红,自己这是以小人之心,度老孙头的君子行为了? 心里多少有点不服气是咋回事? 刘胜利在江湖上混了多少年了,那牛鬼蛇神见得多了去了,就四荒子这点子小心思,他能看不出来! “四儿啊,这就好比你有困难了,你跟一个朋友借钱。人家那朋友好心好意借给你了。 但是呢,后头那朋友没等你还钱呢,就着急过来跟你要了。 你是不是心里也得不高兴,不舒服。 你会说,啊,这朋友咋这样啊,我又不是不还给你了,你着啥急! 可你想过没有,当时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是人家帮助了你。 不能因为人家来要这本来就属于他的钱,你反而记恨人家不仗义。 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四荒子眼睛咔吧咔吧,摸摸后脑勺,哎,好像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 老孙头那粮食,还真就是因为救他大哥大嫂才卸下去的,那不找他们要,找谁要呢。 嘿嘿一笑:“刘师父,是我想得窄了,您说得对。以后我注意,再不这样了。” 刘胜利欣慰一笑:“照理说,我没教过你功夫,只教过你大哥。但是呢,你大哥回头把我教的那些,都教给你们哥几个了,我也没制止。 你好赖叫我一声师父,我呢,知道的,就点拨你几句。至于你能领会多少,或者觉得我这话对与不对的,那就得你自己个,以后经的事情多了,见的世面广了,自己去琢磨了。” 话题到这里,也就打住了。 刘胜利也没再给四荒子讲啥大道理,试图掰正点啥了。 这人呢,年轻的时候,咋不得多碰到点沟沟坎坎,磕磕绊绊的,才能真正认识自己,也认识别人。 现在自己再是苦口婆心给他讲大道理,孩子没经历过,一概不懂,啥也不知道。说多了,反而讨人嫌。 罢了,就让年轻人,自己个慢慢去体会这世态炎凉,慢慢地去试错,去成长吧。 人生如此漫长,慢慢就明白了。 至于老辈人,就放手让他们闯去吧。 这些孩子们呀,总能在这狂野又荒凉的世间,找到他们自己的出路的。 轻轻一笑,自己,终归是,老了呀。 又摇摇头,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多余的思绪甩出去。 不再想那么多了,刘胜利又和这些年轻人,继续站在外边,一边警戒,一边闲唠嗑。 不然天寒地冻的,长日漫漫,里头大荒子跟陈秀秀的情况还不明,等得人心焦巴拉的,也是真难熬啊。 说说话,闲唠唠嗑,逗个闷子啥的,发散下大伙的郁闷焦急之情。 这时候,董翠花也带着两个人来医院探望。 现在她和陈秀秀是合作关系,以后还有很多事儿,要指望陈秀秀呢。 现在这么一个拉拢关系的好时机,她当然得来露个脸儿啊。 买了好多补品,自然钱也没少拿,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这些年,董翠花也是历练出来了,人情世故通达,自然知道,这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更能打动人心。 你是不是真心实意,旁人只要用心揣摩,总能感觉出来。 此时,大荒子手术,陈秀秀生产,正是为难遭灾地时候,这时候围前围后地,才更能显出来交情好,情义深厚。 董翠花一来,就表现的非常关切,先是跟四荒子打听情况,打听完了,那嘴也没闲着,叭叭叭地一直讲吉祥话。 什么母子平安啊,吉星高照啊,生个大胖小子呀等等。 又让这些人不要担心,自己也拜托沙大人那边,通过关系联系到了这间医院的院长。 让医院里的大夫们,全力救治。 这些话倒也都是好听话,就是董翠花这嘴叭叭叭地一直不停,翻过来,掉过去一直讲,听得人脑壳子疼,脑瓜子嗡嗡地。 不说别人,四荒子就受不了这碎碎念了,眼珠子一瞪,腾就站起来了。 第455章 唠叨 刘胜利一瞅四荒子这样,心里暗骂,这熊孩子,自己刚才那些话,可算是白跟他讲了呗,咋就没半点长进呢! 这是要干啥,跟酸皮猴子似的,酸性霸道,急躁个啥呦! 你就说你一个大小伙子,跟董翠花个娘们计较啥! 她爱唠叨就让她唠叨去呗,你哼哈答应着,光过耳朵,不过脑子不就行了嘛。 不过也是,这也就是他老人家不爱娶媳妇的原因,这女人唠叨起来,这可也太能唠叨点了吧,不光耳朵疼,脑瓜子也嗡嗡地。 真要是娶个这样爱唠叨地媳妇,怕不是得折寿十年! 要不是他们跟董翠花是合伙人关系,老实讲,他也受不了。可现在,你说说人家拎着东西,忙三火四地,好心好意来探望了,你还能只把东西留下,不让人家讲话咋地,那是不是也太不给人家面子了呀。 于是咳嗽一声,意思是提醒四荒子,可别跟猴子一样酸性,说急眼就急眼,想翻脸就翻脸呢。 四荒子听见刘胜利的咳嗽声,再见他那俩大眼珠子瞪溜圆,盯着他直鼓气。 忍不住一呲牙,得,自己这是又冲动了,让老爷子看不过眼了呗。 在心里轻嗤一声:“就董翠花这死样子,记恩,换位思考,个屁!” 本想不听老爷子的话,可又一想到这老头儿的厉害,真挨上一招半式的······ 咳咳,在心里劝自己,行吧,这是我大哥的授业老恩师,大哥以前就交代过,让我要尊敬他老人家,不能惹他生气,还让我啥都听他老人家的,我尊老,我听话,我不急眼,唉! 强笑着,把刚才他自己坐的那凳子,拖到董翠花跟前:“来来来,董掌柜的,坐,坐着唠!那啥,站着唠嗑累得慌。” 四荒子本来对董翠兰印象就不大好,虽然此时董翠花说话办事,细想起来,都算敞亮。 但是说话这么磨叽,这么唠叨,啊,还这么没完没了的,实在是让人很抓狂啊。 一再提醒自己,千万千万要忍住啊,不能跟她翻脸。 董翠花坐下以后那嘴也不消停,叭叭叭地那话呀,密不透风地,就那么一个意思,让她翻来覆去地讲过来,讲过去,这车轱辘话,到底啥时候是个头儿啊! 也不知道董翠花咋那么多的词汇量,根本不带重样儿的,真是听得脑仁疼啊。 可偏偏人家还帮忙拜托医生好好救治了,四荒子还不能不说两句感谢话,谁让里头救治的是他亲大哥、亲大嫂呢。 尤其刚才刘胜利还又教过他为人之道,啥要懂得感恩,要学会设身处地为别人也着想一下子。 加上刘胜利俩大眼珠子瞪着他,他不开口感谢能行么。 于是硬着头皮一抱拳,郑重说道:“我代我大哥大嫂,多谢董掌柜的了!这份情,咱们记下了,日后必有报答。” 四荒子还留了个心眼,感激是感激,但具体的咋报答,他可没说明确喽。 就先这么含糊着客气一下子,以后也肯定会以不伤天害理为报答标准。 反正到时候董翠花要是敢让他们,干啥坏良心的事情,他们肯定不干就是了。 但别的忙,能帮的肯定会帮一把的。 董翠花看四荒子说这话,嘎嘎一笑:“你看你这话说的,这不就见外了么!啥报答不报答的,咱们不都是一家人吗?” 想着自己陪这爷俩也半天了,讲了这么多宽慰人心的话,估计也安慰得差不多了。 你看,她还真是好心,就怕里头的人在抢救,旁的人还好点,毕竟没啥血缘亲属关系,但是四荒子跟刘胜利不一样啊。 刘胜利那是大荒子的师父,过去讲究师徒如父子,这感情肯定深。 四荒子更不用说了,那是大荒子的亲弟弟。 她就怕这俩人,再着急上火啥的,所以才安慰半天。不然,人家董翠花也不是大闲人,哪有这么多时间浪费啊。 结果,她自以为是在宽慰人,但人家四荒子跟刘胜利,根本没觉得得到了安慰,反而听得心发闷、脑壳子疼。 两伙人的感受,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可见,董翠花也是年轻,还得历练呢。尤其瞧人脸色,看个眉眼高低啥的,还不到家。 不然咋就看不出来,刘胜利跟四荒子都听得要崩溃了呢。 当然,眼力见这事儿,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出来的。 他们这又等了好一会儿,里头还没啥动静,董翠花也等得心急起来,站起来说道: “哎呦妈呀,那啥,这咋这么半天还没出来呢?里头到底啥情况啊?这里头我有熟人,我这就进去,帮你们打探一下子情况去,你们在外头且等等。” 这几个人正愁不知道里头到底咋样了呢,听她这么说,赶紧催她进去。 咋地都是从天宝镇出来的乡亲的,比旁人放心点。 董翠花喊人跟她拿着东西,喜笑颜开地跟门卫打招呼,你看人家那门卫,拦着刘胜利他们不让进,等到董翠花,那个亲切劲儿呦,就甭提了,直接一挥手,就放行了。 董翠花跟那拿东西的赌场打手,一扭搭就进医院里边去了。 董翠花也不是白来的,不光给陈秀秀她们带东西了,也带了好些旁的。 正好趁这机会,她要给大夫们上上供,将来好请人家帮个忙啥的。 这关系不处白不处,处了,说不定到啥时候,就能用上。 等董翠花进去了,刘胜利跟四荒子不约而同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魔音灌耳神功,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呀。 刘胜利意味深长地对四荒子说:“这回你知道我为啥不给你大哥他们找师娘了吧。女人是老虎啊!” 四荒子也心有余悸:“本来我还想着,在奉城要是能划拉个媳妇就好了。就这,还是算了吧!” 刘胜利点点头:“一个人其实也挺好的,到我这岁数你就知道了。” “我也看出来了,你看您老人家,虽然没娶媳妇,但是啥也不耽误。嘿嘿嘿,我立誓向您老人家学习!” 听说立誓这玩意,都是用来背叛的,四荒子说完这话,没几天就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遇到了生命里那个对的人,那讲再多的话,都不是唠叨,而是仙音妙曲了。 当然这是后话。 话说医院里边这又是抢救,又是接生的,虽然不是同一个科室,可又忙活了有好几个小时了,还不见有人出来。 更可气地是,连带着董翠花,还有给她拿东西进去的那赌场打手,都没见出来。 连刘胜利都禁不住埋怨起董翠花来:“这娘们都知道咱们大家伙在外头等得心焦,也不说出来告诉一声,里头到底咋样了,真气死个人! 头发长,见识短,这说的就是董翠花这样的人!” 给老头儿急的,现在也不讲设身处地替人着想,感恩之类的话了。 外面这些人,那等得可真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真是急坏了,真想进去瞅瞅,到底咋回事啊,倒是来个人,知会一声啊。 可人家这医院是d国人建的,要求极其严格,进里头的家属人数,那都是规定好的,一个都不能多。 他们想进去看情况,门卫根本不让进,只能在外头干着急。硬闯倒也能进去,可大荒子跟陈秀秀俩人都在里头,一个做着手术,一个生着孩子,他们谁敢得罪医院里头的人呢。 万一人家瞅他们这样,再不给好好治疗了咋整啊。 刘胜利跟四荒子也一个劲儿地后悔,刚才要是跟在董翠花身后,偷摸进去好了。 可惜没有后悔药吃,现在他们再想进去,人家门卫不让啊。 也幸好还让他们在医院大厅蹲着,要不然在外头,就这天气,呵气成冰的,还不得冻成人棍啊。 这些人等啊、盼啊,直到第二天早晨,旭日东升的时候,就看见曾峻岭撒着欢地,从走廊里头跑出来,嗷唠一嗓子,就把众人,给惊醒了! 第456章 婴儿 曾峻岭正处在变声期,这一嗓子叫唤,像是铁钉子划玻璃一般刺耳,给一众人等,汗毛都倒竖起来了。 “咋了,咋了?你快说!”四荒子迫不及待地拽住曾峻岭,焦急的问道。 曾峻岭嘎嘎笑了起来,大声喊:“生了生了,我姑生了一个七斤二两的大胖小子!” 这下可把四荒子高兴得不要不要的,他大声喊道:“我当叔叔了,我有大侄子了!嘿嘿嘿嘿,兄弟们,待会我请你们大家伙喝酒去!” 这四荒子一高兴,就要带人去喝酒。 刘胜利干咳了一声:“老四,小点声儿,这是在医院,你大嫂生了值得庆祝,但最好还是等你大哥醒了以后,咱再一起去喝酒。” 四荒子嘿嘿笑着搓搓手:“对对对,您老人家说的对,走,咱们去看看孩子去。” 等他们进到产房,却吃了一个闭门羹。 人家护士根本不让进啊,说陈秀秀现在还比较虚弱,需要静养。 直往外头撵他们,不让他们在这儿围着了。 四荒子还想说几句好话,让护士给通融一下,哪怕让他看一眼也行啊。 这又是说好话,又是塞钱啥的,好说歹说,总算是答应让他们进去一个人,时间限制在三分钟之内。 四荒子高兴得直蹦高,不停地跟小护士点头哈腰的,向小护士保证一定听话,三分钟就三分钟,肯定不会在里面多待一秒钟。 小护士噗嗤一下就乐了:“看你这当爹的,咋这么着急呢?我当护士这么多年,没见过比你还急的。” “孩子他爹是我大哥,我是孩子的四叔,嘿嘿,我这还没对象呢。”四荒子赶忙解释,脑袋直摇,还不停的摆手。 生怕护士误会,本来这时候不应该想其他的,可是这个小护士长得可太水灵了。 四荒子打第一眼看到小护士,就不停的流口水,用一个成语解释就是垂涎欲滴。 多少年以后,小护士白发苍苍地回忆起今天的场景,还跟四荒子说呢:“当时第一次见面,你就不停的流口水,我还以为你是一个连自己口水都控制不了的傻子呢!” 四荒子可真是稀罕这个小护士呀,这家伙地,一边解释,一边脸都红了。 把刘胜利看得这个乐呀,这小犊子,刚赌咒发誓要学自己不找媳妇,现在可倒好,口水都流那么老长。 他笑话是笑话,倒也乐见其成。 老头儿本来想着,自己要进去先看看这大徒弟的孩子,看四荒子这样,得,自己退后吧,难得孩子有个相中的姑娘,小狼崽子知道往家里头叼小母狼了,他这么大年纪了,跟孩子争啥呀。 让孩子表现去吧。 小护士现在可对四荒子没啥感觉,那医院里头,一天见的人多了去了,四荒子也不是多么出奇地小伙。 尤其现在四荒子着急上火地在外头等了这么长时间,饥肠辘辘不说,破衣喽嗖,头脸都没洗,说句埋汰的,嘴角有口水,眼屎还在眼角沾着呢。 人家能看中他啥呀?看中他埋汰巴拉地么。 小护士看四荒子啰里吧嗦地讲个没完,不耐烦了:“赶快进去呀!瞪俩大眼珠子,一个劲儿瞅我干啥呀? 我又不是你大侄子,脸上也没有花!挺大个男人,磨磨唧唧地,你还有完没完!” 一句话把四荒子怼的脸更红了,低头蹭一下就窜进了产房。 可把刘胜利在旁边看乐了,刚才还嫌弃人家董翠花话多呢,现在被自己相中的姑娘,也嫌弃话多,是啥感觉?嘿嘿嘿。 老头摸着下巴颏子,幸灾乐祸地跑一旁坐着去了。 此时的陈秀秀脸上蜡黄,像是大病一场,双眼紧闭,已经睡着了。 而她身边的婴儿,这家伙,皱皱巴巴地,一瞅,那就跟个小老头儿差不多,皮肤红呲溜地,干吧瘦,好在骨架大,腿长,搁那有经验的老辈人一瞅,这孩子,将来准定是个大高个。 陈秀秀为了这个孩子,可谓是历尽了千辛万苦,到底是不负所望,生了一个健康的孩子。 四荒子瞅着,就说这孩子,咋这么像猴儿呢,皱皱巴巴地,脑门子上头还有抬头纹。 瞅着比刘胜利那老脸都皱巴。 有心想过去抱一抱,亲近亲近吧,可是在原地转了几圈,也不敢去抱。 看着这小孩儿,他都眼晕,咋就这么小呢,那小爪子还不如鸡爪子粗实呢,在小被子上半蜷着。 他一个糙汉子,年龄不大的时候,就一直跟着大哥落草为寇。 也没有抱过孩子啊,根本不知道咋抱,想摸摸孩子的小皱巴脸吧,又怕自己这手指头太粗粝,再把小家伙地小脸给划伤了。 真是无从下手呀,可把他给急坏了。 脸憋的通红,汗流浃背,那样子狼狈至极。 就在他团团乱转之际,陈秀秀感觉到身边有人,费了好大劲儿,睁开了眼睛。 看到四荒子就笑了,可算是见到一个亲人了。 这孩子生得很是艰难,她孕期还在为了打日本鬼子而奔波,又几次跟日本鬼子正面交锋,吃得还不好,营养也跟不上。 这次又是长途跋涉,跟日本鬼子斗智斗勇,精气神都耗得差不多了,差点就油尽灯枯。 那可真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啊,如果不是在这个医院,医疗技术先进,救治及时。 但凡是像过去,在乡下,让接生婆接生,她和孩子都不一定能够活下来。 生产完正是脆弱的时候,她心想这要是第一个来看她们母子的,是大荒子那该多好啊。 可惜,也不知道大荒子抢救的情况咋样了。 “老四,你大哥那边咋样了,有没有啥好消息?” 听见陈秀秀刚醒过来,就打听自己大哥的情况,四荒子也不由得暗叹,大哥大嫂这感情可真好啊。 心里又想,要是自己能够追上刚才那小护士,也能够像大哥大嫂这么好的感情就好了。 陈秀秀看自己问四荒子的话,他在这儿直愣神,也不知道想啥呢,没有马上回复自己,一下就慌神了,直起上半身: “老四,是不是你大哥有啥不好了?” 四荒子一愣,可算是回过神来了:“没有没有,没啥不好的消息。还在那边抢救呢,大嫂你别担心。我刚才,嘿嘿,实不相瞒,大嫂啊,刚才门口那小护士可真好看!” 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候,陈秀秀也忍不住笑了,这小叔子是相中了这医院里头的护士了。 可自己还真没注意过,也不知道他相中了哪一个。 真要是有可能,可也正经不错。 “老四,过来看看你大侄子。”陈秀秀身上散发着母爱的光辉,说起话来温柔极了,根本让人无法拒绝。 四荒子走到陈秀秀身边,说道:“大嫂,这一路,你受苦了,我代表大哥,谢谢你,为了保护大哥,为了孩子,你付出太多了!” 照理,嫂子刚生完孩子,没有小叔子进产房的道理,可这非常时期,大荒子的父母还早就没了,四荒子作为婆家人,只能进来。 陈秀秀微微一笑:“一家人,都是应该的,快抱抱你大侄子吧。” 在陈秀秀的指导下,四荒子人生中第一次,抱起了这个,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小婴儿。 可是把他给激动坏了,这这这,他这是比他大哥,还要更早抱的这小家伙呀!哈哈哈。 而且,这小家伙在他怀里软软乎乎,不哭不闹,眼睛半睁半闭地,还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嗷嗷嗷,不愧是他四荒子的大侄子呀,这小样儿,可比那猴子可爱多了。 第457章 成功 要不是小护士提醒四荒子时间到了,他还一直抱着不肯撒手呢。 啊,这小猴子真软,真香,真可爱,嘿嘿嘿。 小护士等急了,心里想,这傻大个,在里头这么长时间还不出来,刚才自己就不该放他进去。 嗷嗷在外边喊:“时间到了,快出来,别耽误病人休息!” 四荒子这才放下孩子,跟陈秀秀说:“那啥,大嫂你好好休息吧,大哥那边我估摸着,也很顺利,过几天肯定就能醒了,你不要担心啊。” 其实,他还不知道大荒子手术的结果呢,只是撒了一个谎,不想让陈秀秀这个时候,再多担心。 大嫂还得喂自己小侄子呢,万一着急上火,再回奶了,没有奶水喂养可咋办。 这么小一点的小猴子,啊小侄子,没饭吃可不行啊。 要说其实他也不懂啥产妇着急上火了,会没奶水。 还是刘胜利提前在外头交代他的,让他进来只管说好听的,别说会让陈秀秀担心的事情。 陈秀秀点点头,交代他:“老四啊,我们能顺利突围,来到奉城,曾峻岭这孩子的功劳最大。 你出去了,好好表扬表扬他,孩子么,还是得多鼓励,让他知道自己得到重视,对于我们大家伙很重要,才能激发他的潜能。” 陈秀秀看了好一阵子的兵法,自觉不自觉地,在日常生活中就代入进来了。 又提醒四荒子:“让大家伙也别太过于夸奖他,自古以来,骄兵必败,别让孩子骄傲了,翘了尾巴。” “得嘞,大嫂,你就放心吧,我肯定好好奖励他,让他舒舒服服的。”四荒子嘿嘿笑了一声,走出了产房。 陈秀秀心里有点奇怪,瞧老四这样,咋那么邪性呢,可别把孩子给带坏喽,心里涌起一股子不太好的预感。 想要再喊他回来,跟他再交代交代,千万别把孩子往歪路上引。可她刚生完孩子,又心有余力不足,估计出去也追不上他。 又想着,算了,照理说,老四也这么大的人了,应该知道深浅轻重,不会把曾峻岭给咋样。 那你还真就别说,陈秀秀这预感,那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四荒子一高兴,可真就差点把曾峻岭给带坏了。 就说四荒子在奉城可也有一段时间了,那真是长了不少见识,奉城这花花世界,可比山里好玩儿多了。 那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一个个打扮得那叫一个俏皮,四荒子又正值年轻气盛,精力充沛的年纪,根本就没法子拒绝诱惑。 你别看他没娶媳妇,但是该知道的,他可都知道。 过去那当胡子的,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脑瓜子别在裤腰带上,有今天没明天的事儿。 手里头但凡有俩钱,就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潇洒快活去也,俗话都说了么,人不风流枉少年。 跟几个兄弟,晚上趁旁人都睡了,偷偷摸摸跑出去好几次,咳咳,当然是那啥去了呗。 就算是陈秀秀不跟他说,要让他奖励曾峻岭,其实他都想领着这孩子,出去见见世面去。 曾峻岭这孩子可人疼啊,那小嘴叭叭地,跟这些胡子们混得那是一个好啊,嘴巴还甜,为人还有眼力见,谁不稀罕呢。 也得说这当过胡子的汉子,真就没几个讲究人,人家曾峻岭也不过十多岁,他就要带着人家跑那地方去潇洒,这是得有多不靠谱吧。 咱先说四荒子兴冲冲的出来,就兴高采烈地告诉大伙儿: “兄弟们呢,我大嫂给我大哥生了个带把地小猴崽子,哈哈哈哈,等我大哥醒了,能出院了以后,我们请大家伙喝酒去,咱们好好庆祝一下子!” 等在外头大厅里头的这些人,那也跟着高兴啊,大当家的平安生下孩子,还是个儿子,也不枉他们守了这么长时间了。 再加上这些跟来的人,好多都是过去温家沟的胡子,那跟大荒子更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更替大荒子跟陈秀秀高兴啊。 过去老辈人,就特别的重视男丁,生个带把的儿子,简直就是男人们的执念。 又听四荒子一顿显摆,那家伙地,刚见到陈秀秀生的那孩子,他还嫌弃人家长得丑,像小猴子呢。 现在,夸自己这刚出生的小侄子,夸的那叫一个顺口啊,简直就是哪哪都好,天上有,地下无,绝世小仙童。 反正在他嘴里,那就没一个地方不好的,长得还特别像他们老温家的种,那粗胳膊粗腿大骨架子的,以后肯定错不了,百分百是个壮汉。 大家正搁这儿闹哄哄地,七嘴八舌说着话呢,就见走廊那头手术室的门,也终于打开了。 里面的大夫一脸疲惫的走出来,经过一晚上的抢救,把这些大夫、护士也都累得快要虚脱。 主刀大夫是个d国人,做完手术直接就回去休息了。 另一个大夫,拿个小本子喊道:“谁是病人家属?过来一下。” 四荒子赶忙走上前,陪着笑脸回答:“大夫,我是病人家属,那啥,我大哥咋样了,没事了吧?” 大夫点点头:“你大哥福大、命大、造化大,这次的手术非常成功,算是从鬼门关逃回来了,估计着,过两天就能醒过来。” “啊,真的?谢谢大夫,谢谢大夫呀!”四荒子噗通一声,就要给大夫跪下磕头。 就大荒子刚进城那会,那家伙地,瞅着都瘦脱相了,脸色都不对劲,还以为得嘎了呢。 谁想到,愣是让人家给救回来了。 这可是华佗转世,活命之恩呢,磕一个不为过。 大夫刚从手术室里头出来,本来疲惫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一瞅四荒子这是要干啥?艾玛,这是要给他下跪咋地,忙拦住他说道: “哎哎哎,大兄弟呀,可千万别这样啊!救死扶伤,是我们医生的天职,我们救治病人,这都是应该的。 况且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不能跪呀,你真不用这样感激我们呢!” 这大夫是d国医生的助手,也是他帮忙走的后门,才能这么快给大荒子安排上手术。 不然排队等着d国医生给做手术的人那么多,要靠陈秀秀她们,根本就排不上号,人家不接待。 说句这人算是大荒子救命恩人也不算错,但人家不想领这个情。 他也是组织上的人,跟大荒子算是战友,虽然奋斗在不同的战线上,但是殊途同归,都是为了赶走日本侵略者,还我河山而战斗。 战友之间互相帮助,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四荒子被人家大夫给硬拽起来了,啊这······不让自己跪,那就鞠躬道谢吧。 这个那大夫倒是没有制止,接着详细交代四荒子一些病人需要注意的事项,人家就休息去了。 四荒子瞅着大夫的背影,双手合十,嘴里直念叨:“真是个好人,大好人呢!好人一生平安呀!” 冲着人家的背影还直鞠躬呢。 他现在真是从内心里头,充满了对大夫的感激之情。 当然,此时他还不知道,这大夫就是那小护士的亲哥哥。 等到他跟小护士的事情,刚有了点眉目,这大舅哥横空出世,死活不同意。 把个四荒子气得咬牙切齿,就寻思当时自己到底咋想的呀,为啥想不开,给这货又是要磕头,又是鞠躬的呢。 早知道这大舅哥这么狠心,非得棒打鸳鸯,他合该偷偷给他个二踢脚才对。 第458章 奖励 大荒子和陈秀秀都是被组织上,匿名安排进的特殊病房,外人根本不让进出。 蔡曼丽也一直在医院里陪着,知道大荒子手术成功的消息以后,第一时间就向领导汇报了情况。 汇报完情况,蔡曼丽告诉刘胜利和四荒子,让他们赶紧带人离开医院。 这么多人挤在医院大厅里头,不说医院人来人往,人多眼杂的,就说这些胡子,那纪律性肯定没法子跟抗联战士们比。 在这大声喧哗,你说他俩句,最多消停十分钟。 过后就跟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吵吵。 说的那些内容,还不知道避着点人。这万一他们说出点啥敏感字眼,被人发现,走漏了消息,要是引来日本鬼子,那可就糟了。 奉城里可有日本鬼子的大部队,一旦发生枪战,那可真就无路可逃啊。 刘胜利一听也在理,大荒子手术成功,脱离危险了。陈秀秀也顺利生完孩子,安全上还有蔡曼丽等人负责。 他们这边再继续待下去,也没啥意义。于是点头同意,带着众人分批撤离。 众人都走了,剩下四荒子,他还一直记着陈秀秀的话,让他好好表扬一下曾峻岭,给他点奖励呢。 这不嘛,他就一直盯着曾峻岭呢。 本来曾峻岭想跟着师父刘胜利一起走的,四荒子非凑近乎,跟曾峻岭勾肩搭背的,也不知道两个人说的啥。 有说有笑的,嘻嘻哈哈还挺开心。 刘胜利也没多想,自己背着手,踱着四方步,慢悠悠的在前头走。 边还传授曾峻岭跟四荒子为人处世地道理。啥做人啊,就要正,你看大荒子,做好人,就有好命,不能走歪门邪道。 要不然,一般人受这么重的伤,肯定早嘎了,根本挺不过来。你看大荒子,硬是遇到贵人,手术成功了。 ...... 他说着说着,咋听见后头一点声音也没有啊。平时他说啥,小徒弟曾峻岭可没这么消停,那早就叭叭地回话了。 难道是自己年龄大了,耳朵不好使了? 他一脸疑惑,一回头,身后哪儿还有半个人影啊! 四荒子拉着曾峻岭,早就偷偷的溜了,不知道跑哪里潇洒去了。 刘胜利也没想太多,骂了一句:“这两个臭小子,小犊子玩意儿,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溜了。兔崽子,等你俩回来的,看我咋收拾你们!” 四荒子和曾峻岭去哪儿了呢?原来啊,在四荒子的鼓动下,曾峻岭和他去逛街去了。 曾峻岭还小,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大的城市,一听四荒子说要带他见见世面,给他看好玩儿的。 他心里就猴急的不行,直接放了师父的鸽子,马上就跟着四荒子跑了。 他现在有功在身,加上众人这一顿夸,让他多少有点骄傲,就飘了。 而且十二三岁的小孩子,正处于青春叛逆期,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 心想着现在无论自己做什么妖,估计师父都不会惩罚自己了,自己可是大功臣呢。 这胆子也就大了,走了也不说跟他师父刘胜利打个招呼。 话说四荒子带着曾峻岭,东逛西逛地,想着先请他吃点好吃的吧。 孩子进一趟奉城,还没尝过奉城的好酒好菜呢。 但是四荒子也没啥钱,寻摸半天,找到路边一个小苍蝇馆子,肉吃不起,吃个猪下水吧。 正好小馆子老板煮了点猪大肠,这玩意闻起来臭,真要是收拾干净了,搁点干辣椒一炒,正经挺香。 辣炒肥肠一上桌子,曾峻岭俩小眼睛都香圆了······吸溜,这嘴里头的口水都兜不住了。 俩眼睛盯着辣炒肥肠上头都不会动弹了。就说过去那年月这生活苦的,看把孩子给馋的。 四荒子暗笑,跟饭店老板又要了二两小烧酒,给曾峻岭倒上了,示意曾峻岭端起酒杯: “来,咱俩喝一杯。嘿嘿,你姑姑刚才还交代我,说这次可多亏你了,不然大家伙不能来得这么顺利,还嘱咐我好好奖励你一下子。” 曾峻岭小脸被夸得红扑扑的,就说哪个小孩儿不喜欢旁人的肯定啊。端起酒杯,“吸溜”就来了一大口。 喝的有点急,“嘶”,好辣好辣,嘴里包着这一口酒,眼瞅着就要吐出来。 四荒子哈哈哈哈大笑:“别吐,咽下去,咽下去!男子汉大丈夫,哪有不会喝酒的!” 曾峻岭这俩眼睛鼓得跟灯泡子似地,不想喝,想吐!太他么的辣了! 四荒子一瞅,加把劲儿:“喝了你从今儿个起,那就是男人了。不喝,你就还是个孩子呀!” 摇摇头:“唉,算了,反正你也不大,本来就是个孩子。” 曾峻岭哪里受得了这个激呀,“咕噜”一声,就把酒咽下去了,“咳咳咳咳”,辣得一阵咳嗽。 四荒子逗得挺开心,忙给曾峻岭夹菜:“吃,吃口肥肠压压酒。” 曾峻岭一口就把肥肠给吃了。 吃完了,香是真香,可他么的主打的也是一个辣呀! 这年头但凡跟肉搭点边儿的,那都贵着呢,辣炒肥肠,里头半盘子都是干辣椒,肥肠本来就没几块。 四荒子也觉得多少有点逗过头了,咳嗽一声,喊饭店老板:“老板,给咱们再来个炒土豆丝,里头别放辣椒了哈。” 把曾峻岭面前那酒杯端过来,自己一口就给闷了,吧嗒两下嘴:“嘿嘿,这酒你也尝过了,待会,我带你去开个荤,那你从今天开始,就是能顶门立户地大人了!” 曾峻岭哪里知道啥叫开个荤呢,还在这儿辣得吐着舌头问呢: “这不都开过荤了么,肥肠就是荤的!咱可省点钱吧,别再祸害钱了,没听我姑姑常念叨,没有余粮了么!” “呵呵哈哈哈”,四荒子一听余粮,就笑上了:“你这可是头茬庄稼,不算余粮。” “啥?头茬庄稼?”曾峻岭根本没听懂啥意思。 四荒子也不跟他多解释,俩人吃罢饭,领着曾峻岭,就钻到那暗巷子里头去了。 曾峻岭没来过这种地方啊,就见这街上一家一家的,门口都站个女人,长啥样的都有,穿得花枝招展的,嘴巴涂得就跟吃了死耗子一样,血红血红地。 不停笑嘻嘻地过来拉扯四荒子。 对于他,那些女人倒是没有太理会,毕竟从外表一瞅,曾峻岭就是个小孩儿。 四荒子一边应付着拉扯他的女人们,一边一脸坏笑问曾峻岭:“咋样,这些娘们漂亮吧,有没有你喜欢的啊!你瞅哪一个顺眼,我帮你讲讲价钱。” 曾峻岭那可是正直地好孩子,没有一点坏心思。 撇撇嘴:“这些都是啥人呀!一个个脸上捯饬地跟鬼似的,嘴上抹的通红,怪吓人的,就跟我师父给我讲的那盘丝洞里头的女妖精一样。 这地方瞅着就不太像好地方,走,咱们快回去吧!” 四荒子一拍曾峻岭肩膀:“小崽子,没想到你这品味还挺高啊!既然这里没有你能相中的姑娘,走,咱们换个地方。” 曾峻岭不干,闹着要回去。他头一次喝酒,就那一大口酒,现在就让他有点头晕眼花了,只想到哪里找个地方眯一觉。 可架不住四荒子来硬的啊,连扯带拽地,硬是把他带到另一个地方。 曾峻岭喝得迷迷瞪瞪地,酒劲儿上来了,四荒子把他带到一个屋子里头,扔到床上,他都没啥反应,睡得呼呼地。 四荒子出去,悄悄的找来一个漂亮的女人,对这女人说:“我这兄弟就交给你了,伺候好他!钱呢,少不了你的。但是你要是敢不好好伺候着,到时候别怪大爷我无情!” 女人嫣然一笑,娇声说道:“大爷,您就放心吧,一定把你兄弟照顾的,服服帖帖,舒舒服服的! 呵,从我这里出去的,保证都说好!” 说完就把四荒子给推出了屋门,“咣当”一声,从里面把门给锁上了—— 第459章 告状 四荒子被推出门外也没恼,心想,这下妥了吧,可算是完成大嫂的交代了。 也就只能这样奖励了,不然他也想不出来,曾峻岭立了那么大的一个功劳,该咋奖励他一个小男孩儿呀。 嘿嘿,就让他提起啥都尝尝吧,这世间呢,对于男人来说,哪里还有比这个更好的奖励呢。 就说四荒子的这奖励,那可是很超前啊。 他抱着膀子在门口等,时不时地,还把耳朵贴在门口听听里头的动静。 突然,就听见曾峻岭嗷唠一嗓子,噔噔噔脚步声响起,就见门从里头,“嘭”就被撞开了。 曾峻岭连滚带爬就跑出来了,边喊还冲里头喊:“别过来,你别过来呀!” 一闪身就躲四荒子身后头了,边躲还边系裤腰带。 四荒子也一愣,心里话,这是咋地了,伺候的不好?这小子咋这么快就跑出来了。 就见从里头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刚才进去的时候,那小脸雪白地,面若桃李,现在两眼睛跟熊猫一样,一边一个黑眼圈,阴恻恻地瞅着四荒子:“给钱!” 啊这······ 四荒子回头瞅瞅曾峻岭这小体格子,就你俩玩得还挺花的。可这是不是太过火,整大发了呀,咋把黑眼圈都给整出来了呢? 厉害了,我的小兄弟! 笑呵呵地从兜里掏出钱来,就给了那女人。 就见那女人一把抓过去数了数,“呸”,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这么一点子钱,就想把我给打发了,我呸?不够!再拿! 你身后那熊孩子都给我整破相了,你瞅瞅,你好好瞅瞅,就我这俩眼睛,最近几天,还能出去接待客人吗?你耽误我生意,再给!” 四荒子回头看看曾峻岭,曾峻岭绷着一张小脸,一声不吭。四荒子想着人家这女人也是不容易,遇到自己这新手小老弟,不知道轻重,咳咳。 又要从兜里掏钱给那女人,就听曾峻岭嗷一嗓子:“凭啥给她钱呢?她应该给咱们钱才对!” 四荒子“噗嗤”就乐了:“你这孩子,这种事情,哪里有让女人给男人钱的。” 说着就又要掏钱出来,曾峻岭这下子急了:“那啥,她偷偷捏我那啥了,不能给她钱!我不能让她白摸一回,另外还搭钱!” 不是,四荒子都忍不住要笑抽抽了,赶紧问:“光摸了?还干别的啥没有?” 曾峻岭犹犹豫豫地:“那她趁我睡着了,偷着摸我,脱我衣裳,我可不就得揍她么。所以,就,就打了她两拳。” 四荒子颤抖着手,指着那女人道:“她那黑眼圈难道就是这么来的?你打的?两拳?” 曾峻岭咬着嘴唇,点点头,接着开口:“谁让她不行好事儿的!这男人的命根子多紧要的地方,她也敢碰! 我师父可告诉过我,这地方无论啥时候,都得保护好喽,尤其不能让陌生人碰。 再一个打架的时候,也得防着别人用猴子偷桃那招儿。 说防护不好,会要了命哒。她敢碰我,我不揍她,还等啥呀!你说是不是?哼!” 曾峻岭拿小眼睛一眼一眼地,不是好眼神地瞪四荒子。心里话,温老四,看回去我不跟师父告状的,你竟然伙同这个女人,想偷我衣裳。要不是我机灵,突然间醒了,衣裳就被扒走了。 四荒子一拍自己脑瓜子,这孩子还是个生瓜蛋子呀,啥也不懂呢,也怪自己,没提前教教他。 嗨,合着自己这钱,算是白花了。 可他俩要是就这么走了,不拿俩钱,瞅这架势,人家也不能让啊。 曾峻岭嫌弃先前那个地方的女人长得丑,他特意领着来的,是更高档点的地方。 这地方可不是他们想赖账,就可以赖账的。 给这女人打破相了,你不补偿两个,估计今天他俩就得栽这儿。 只好无奈地冲那女人一笑:“妹子呀,孩子小,不懂事,本来想带他出来开个眼界,去旁的地方,他嫌弃人家长得不如你好看。 结果,你看,许是之前我给他灌了两口酒,他小孩子家家的,头一次喝,这还耍上酒疯了。还把你给打了。 妹子,这可真是对不住你啊! 本来我们给再多的钱,也弥补不了我们这过失,可这不是今天也没带那么多钱出来么。嘿嘿,我这倒是还有点,都给你,你也别嫌弃少。 那啥,咱们这不是常来常往么,下次大哥我再带兄弟们过来照顾你生意哈!” 那女人过去也是好人家女子,见到四荒子说话还挺中听,曾峻岭也确实是个小孩子,她也急着回去打理一下自己脸上的伤。 再者说,干她们这一行当的,那眼力见早就历练出来了,打眼一瞅,这俩人就是土包子刚进城没多久,即便硬诈,估计也诈不出来二两油。 有瞅四荒子虽然脸上陪着笑,那眼睛里头却全是漫不经心和狠戾,别瞅着现在老老实实的,真惹急眼了,这货发起疯来,自己这边未见得能抵挡得住。 就是那小崽子,也是个狠茬子,两拳就给自己揍了个乌眼青。 一大一小都不是好惹的,瞧着就不是善类。 她们干这一行的,说白了,那也看人下菜碟,真厉害的,她们也不愿意惹麻烦。 况且她在这里头,见过的那不讲理的人,多了去了。 四荒子俩人,这还不算最厉害的,也懒得再搭理他俩,摆摆手,喊来护院,直接把他俩撵出去了。 四荒子跟曾峻岭俩人站在街上,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咋办,回去吧。 等到了他们落脚的地方,曾峻岭见到了师父刘胜利,马上就哭着喊着向师父告状。 哭天抹泪地一顿唠叨:“师父啊,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温老四欺负我,把我带到一个地方,一个女人上来就要抢我衣裳。 幸亏我跑的快,要不然,衣服就被女人给扒走了。 我拢共就这一身棉衣裳,想抢我衣服,还敢摸我命根子。 师父,你都告诉过我,这地方绝对不能让人乱碰,碰到了是要命的。 我边跑边揍了她两拳头,赏了她两个大黑眼圈子,想害我,没门......” 过去倒是真有人没钱买棉衣裳,偷别人衣服的,但是吧,就曾峻岭描述的那地方,好像是窑子啊! 说人家窑姐扒他衣裳,是为了偷衣裳,听着咋就这么可乐呢! 以至于曾峻岭越说,众人笑得越厉害,连刘胜利都笑得牙花子露出来了。 众人这一笑,可把小孩儿委屈坏了,曾峻岭仰着小脸,带着哭音:“师父——” 刘胜利也觉得自己跟旁人一起笑话小徒弟,有点不仗义,“咣咣”照四荒子屁股就踢了两脚:“你小子真不做人事儿,他才几岁,你就带他去逛窑子!不像话!” 四荒子被踢得直呲牙,心疼自己的钱是白花了。 早知道这小兄弟这样,啥也不懂,那自己潇洒可有多好呢,何至于把钱浪费了呀。 不由得埋怨起刘胜利来:“您说您老人家也不教教你这小徒弟,他啥也不懂,白花了我那老些冤枉钱。” 刘胜利老脸一红,脸上有点儿挂不住面儿了。 第460章 搜捕 刘胜利瞅自己这小徒弟,无论是功夫本事,还是为人处世,自己该教给他的,也都教的差不多了。 可这男女之事,他这个师父可是没法教,也不好意思教啊。 过去的人,对这种事情,都比较隐晦,一般结婚头一天,才有大人含蓄地,约略提上那么一两句,其他的全靠个人摸索。 再说曾峻岭这年龄在这儿呢,才十二三岁,你提前教他,他能干啥。 师徒二人年龄相差还这么悬殊,与其说是师徒,还不如说是祖孙更恰当一些。 前些年,刘胜利身子骨还行,偶尔出去潇洒一下。 这些年老了,还得帮衬着陈秀秀,忙来忙去,对那些事情也淡了。 所以,他从没带着曾峻岭,去过那烟花之地,曾峻岭自然对那些事儿,一窍不通。 他还以为是四荒子联合其他人,想抢他的棉衣裳呢,吓得咣咣给那女人两拳,嗷嗷叫唤着就跑回来找师父告状了。 其实曾峻岭这样警醒,刘胜利倒也是喜闻乐见的,没的好容易收这么一个关门弟子,最后成了流连烟花之地的好色之徒。 刘胜利自己没娶媳妇,那有时候免不了的,去那些地方逛逛。 可自己徒弟,他可就希望,还是到了年纪,能好好地找个知冷知热,通情达理地媳妇,生一窝小崽子,那才快活。 老辈人不都是这样么,自己吃苦受累都行,可谁还不盼望着自己疼爱的小辈人,能有一个比自己更光辉灿烂的人生呢。 几个徒弟都像刘胜利自己似的,当个偷儿,这可不是他希望的。 徒弟们能过得越来越好,才不枉他教导一场呢。 要真是教出来的都是那烂泥扶不上墙的,那才让人窝火呢。 所以刘胜利咣咣踢四荒子两脚,不光是为曾峻岭出气,也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你说你挺大个人,腆着个脸,领孩子干点啥不好,偷偷领他逛窑子!你这不是吃饱了撑的,闲得么。 搁哪家大人能乐意呀。 四荒子这事儿,属实办得不地道,也怨不得人家这老头生气踢他。 刘胜利踢完四荒子,安慰徒弟:“峻岭啊,你回房歇着去吧,我看你也困了,上下眼皮都直打架。师父待会儿就收拾温老四,替你出这口恶气,你看好不好?” “那您老人家可得说话算话,一定得给我报仇呀。”曾峻岭一脸认真的模样,他还真以为四荒子这是想坑他呢。 临进屋这小孩儿还举着自己的小拳头,冲四荒子示威呢。 你就说这陈秀秀让四荒子奖励曾峻岭,他钱没少花,事儿没少办,心也挺诚,结果,办来办去,没办到正地方,反而把人家师徒俩给得罪了,你说这图个啥呢。 曾峻岭一走,这些大人可是乐开了,那笑得嘎嘎地。 纷纷劝说刘胜利,孩子大了,一些事儿也应该教一教了。这男女之事,也没啥丢人的,人之常情么。 那在过去,有结婚早的,像曾峻岭这个年纪,都已经当爹了。 刘胜利不管那个,指着四荒子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 幸亏曾峻岭自己拿得住,不然岂不是让四荒子给带坏了! 孩子学好难,那学坏可容易着呢,好悬让四荒子把他关门弟子给祸害了,老头能不生气么。 四荒子也挺委屈,蹲在地上委屈巴巴地:“我也是好心,咋还能怪我呢?再者说,是大嫂嘱咐过,让我好好犒劳犒劳他的。” “我不信大当家的,就这么嘱咐你的,让你带孩子去逛窑子?”刘胜利喝道。 他才不信呢,对于大徒弟媳妇陈秀秀,他一直以来印象挺好,不相信能嘱咐四荒子干这事儿。 不管怎么说,四荒子办的这个事儿,确实是让刘胜利多少有点丢脸。 闯荡江湖的人士,都好个面子,这么多人,笑话自己徒弟,他自己脸上也没光啊。 四荒子连忙摇头:“啊这逛窑子可不是大嫂安排的,是我自作主张。 但是大嫂确实交代我,让我奖励他点啥。 可我哪里知道该咋奖励呀。 看您老这要打要骂的样子,真是的,我这不也是好心么。 这战争年代,人命如草芥,世事无常,我就是想让他啥都尝尝,别以后......” 刘胜利一摆手,不让四荒子继续说下去。 他不想听不吉利的话,自己这个宝贝徒弟,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有危险的。 “好了,好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准再提了,否则,别怪我翻脸。 还有,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再敢不经过我同意,擅自领孩子去逛窑子,别怪我姓刘的,翻脸不认人!”刘胜利说完,一甩袖子去找徒弟去了。 他这是打算亲自给曾峻岭上一课,还是打算继续让曾峻岭保持天真,无忧无虑,那就是他们师徒之间的事儿了。 外人无从知晓,也没人有那时间,再掺和他们之间的事儿。 因为,这边马上又开始不太平了。 奉城日本小鬼子的情报网,那可是比天宝镇那边的日本鬼子厉害多了。 两拨去伏击陈秀秀和大荒子的人,迟迟没有归队。日本鬼子就开始怀疑,是不是出了问题。 一调查就发现了端倪,马上就要四处搜查。 这也还幸亏当时老孙头给陈秀秀他们出了个主意,从树上砍了好些树枝子,边走,边把他们走过的痕迹给扫没了。 加上又下了一场大雪,痕迹更看不到了,才没让日本鬼子直接给摸过来。 所以人家老孙头,也是无形中,立了大功的。 沙大人通过特殊渠道,提前知道了消息,马上派人告诉董翠花,嘱咐她,赶紧把她那边儿的人都转移走。 董翠花一得到消息,就过来通知这些人。 蔡曼丽和刘胜利一商量,就让这些人化整为零,分散到其他地方。 这些人里头,如果自己有门路,能找到落脚地方的,可以自己先走,就是注意了,千万别露了行藏。 如果实在没有地方去,蔡曼丽再想办法。 一时间这些人,就仨一帮俩一伙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还得说人家刘玉蓝厉害,‘在家里’的这个组织,人脉极广,奉城这里也有很多熟人。 刘玉蓝负责安排了很大一部分人,蔡曼丽又安排了一部分人。 刘胜利自己带着吴东和曾峻岭,也有去处。 徐松柏和无常,带着徐艾蒿、钟先生、老烧肉,还有随他们来的那些天仙教众,直接就去了天仙教的秘密据点落脚。算来算去,就剩下四荒子没地方去。 但是他也不好意思说啊,多丢人啊。 他还热情的帮着张罗、安排其他人,蔡曼丽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没地方,所以也就没问他。 等这些人陆陆续续从董翠花赌坊撤离,日本小鬼子也开始四处搜查了。 四荒子也没地方去啊,只能先去医院那边,看看大哥、大嫂。 谁能想到,医院那边也知道消息,把大荒子和陈秀秀早就转移到其他地方了。 四荒子扑了一个空,那个失落劲儿就甭提了。 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啊,在温家沟当胡子,那是何其的威风,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去! 现在可倒好,在这奉城,真是无处可去啊。 一时间不由得悲从中来,不知道咋地,想起了从前大荒子的第一个师父,就小刀会的那个。 刘胜利其实只能算是大荒子的第二个师父了。 小刀会那老头儿壮志未酬,有时候喝点小酒,就坐悬崖边上,边哭边唱大风歌。 一来二去,大荒子他们哥四个都学会了。 此情此景,真的是应了歌词的意境。所以,四荒子也唱起来了。 唱得那叫一个悲凉凄怆啊,真是花见落泪,鸟见惊心,人见动容,医院里其他好些病人,都有听得哇哇大哭的。 就说四荒子这堂堂一个七尺男子汉,人高马大的,肯定是遇到啥伤心事,过不去的坎儿了,才会如此难过。 都在那猜,这守着医院旁边哭,准定是有亲人得了啥不治之症,或者嘎了,不然不能这么伤心呀。 说来人和人之间的缘分,也真是奇妙,四荒子正闭着眼睛,扯着脖子唱歌呢。 之前负责给陈秀秀护理的那小护士,正巧路过这儿,看到好些人在这儿围观,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也没多寻思,就过去了。 她这过去一看可不要紧,还给自己看出了一段缘分来—— 第461章 迷住 小护士挤进来以后,听着四荒子忘情的低声哼唱,竟然也把这个她给听感动了。 就见四荒子唱着唱着,眼角沁出一颗晶莹地泪滴,这滴泪,仿佛滴到了小护士的心湖里,不觉就泛起了丝丝涟漪。 当白发苍苍地四荒子,问已经成为他媳妇多年的小护士,是不是当时那一滴泪把她给彻底感动了,小护士嘴角一翘:“听没听说过‘母爱爆棚’四个字!” 四荒子羞愤欲死,气急败坏地:“就说咱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当然这时候的小护士,可不知道后来,她是如何调侃四荒子的。 本来她就是个善良的小姑娘,原生家庭父母恩爱,唯一的兄长待她更是如珠似宝,宠溺得很。 没经历过半分社会的毒打。 根本就不知道这世间的男子,那看起来可怜的,不一定是真可怜,很可能是想把她一口叼走的大尾巴狼。 要么说心软是病,得治啊! 再说小护士看四荒子一脸沧桑,再唱着这么苍凉凄怆的歌,眼角还有一滴泪挂着,那心呢,都揪到一起去了。 不行,我不能让这可怜的男人,独自一人。我要安慰他,要抚平他眉心的那一点褶皱。 这年轻的不谙世事的女孩子,都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可以拯救落魄的男人,于水火之中,自我感动着想成为英雄,可不就容易被这样的男子,给哄骗到手里么。 小护士走过去,轻轻的把四荒子从地上拉起来。 曼声道:“快起来,坐在台阶上凉。这世界上啊,没啥过不去的坎儿,想开点,别伤心了!” 四荒子一愣,看到是自己心仪的小护士,脸一红,还有点不好意思了呢。 小护士把他拉到没人的地方,详细问他情况。 四荒子开始扯谎,这个时候得表现出男子汉气概啊,不能让喜欢的人,看扁了他。 要是让小护士知道自己是因为没地方去,才这样伤心,那多丢人呢。 他宁可去死,也不能让小护士知道自己这么落魄。 岂不知正因为他这落魄的样子,才激发了小护士的怜悯之心,才来安慰他的。 后来他听小护士一讲,四荒子还洋洋得意,跟旁人吹牛,讲当时那是因为他知道小护士,就在旁边围观,他才特意表演给她看的。 其实他本来有好多地方可以去,只不过为了能得到小护士的芳心,才特意留在医院外头唱歌给她听。 被小护士听见了,给他好一顿胖揍。 偏生他还不敢还手,对哒,后头四荒子可是出了名的妻管严呢。 现在四荒子还跟小护士撒谎呢:“啊,是这样,我是担心我大哥,你是不知道啊,我和我大哥那感情可老深厚了,就说我们兄弟四个吧......” 这家伙地,四荒子大嘴叉子一咧,这顿神说呀。 叭叭叭,东拉西扯的,最后自己都有点编不下去了。 小护士见这男人都这么可怜了,还费劲巴力地给自己讲他跟大哥的兄弟情深,也是费心了。 她自己跟哥哥那关系就特别好,见四荒子跟兄弟们感情也这么好,心里不由得对四荒子也是高看一眼。 温柔一笑:“你不用担心你大哥,他们在我家呢,我也是组织的人。你要是不放心啊,正好可以去我家看看他,顺便照料他一下子。” 组织能安排小护士给陈秀秀做护理工作,那肯定也把陈秀秀家里的基本情况交代给她了。 四荒子也是抗日的,她知道可以对他说出实情。 四荒子一听,心里这个美啊,就甭提了,差点高兴的大叫大喊起来。 他倒也不是因为这下子终于有地方可以待了,才这么高兴的。 而是,呀,终于可以跟小护士有接触机会而兴奋。 心里想着,这可真是老天爷有眼啊,自己这是想啥就来啥了! 但是呢,他还得装一下子,就摇头晃脑地跟小护士讲:“唉,虽然我确实担心我大哥跟大嫂,可万一去了给你们添麻烦可就不美了。罢了罢了,我就不去了吧。” 小护士机灵的很,看出四荒子在演戏,噗嗤一乐:“怕给我们添麻烦,那你就不要去好了。呵呵呵,那么再见......” 一甩两个小辫子,转身人家就要走了。 把四荒子给闪在当地。 啊这······自己这是不是就是那俗称的,装过头子啦! 四荒子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就说为人千万别乱装,装过头子,遭反噬了吧! 这老天爷主动送上门的机会,都要让自己给装走了。 赶紧开口就喊:“哎,那谁,你先别走啊,等等我哎!” 小护士本来也是逗四荒子玩儿的,她也不大,才不过十七八岁,正是小姑娘天真烂漫,爱玩爱闹的年纪。 绷起小脸,假装不高兴的样子,奶凶奶凶地对四荒子讲:“哼,你不是怕影响到我们不好,不愿意去么!那你还喊我等等你干啥?你说呀!” 四荒子刚才装过头了,心里懊悔得不得了,心里想,小姑娘能回头,这可算是老天爷给自己的第二次机会了,自己可一定要把握住啊。 于是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们哥个个因为是四胞胎,身材都差不多,只有三荒子比他们仨稍微矮上那么一点点。 四荒子生的跟大荒子差不多,人高马大,又因为常年练功夫,一身的腱子肉, 加上兄弟四人,就他爱捯饬自己,没事就学年轻的小姑娘小媳妇们,往自己脸上擦点豆油,保养皮肤。 为啥擦豆油呢,过去没润肤霜啥的,想要皮肤嫩一点,就稍微倒点子豆油,勤往脸上抹抹,这不是锃亮么,还能瞅着油光满面,细皮嫩肉的。 本身四荒子兄弟几个,长的虽然粗犷了点,但过去年代那审美观跟现在还不一样,国字脸,浓眉大眼才帅气。 恰好,四荒子就长这样。别说小姑娘们对他没啥抵抗力,就算是那八十岁的老奶奶,都得相中他做自己的孙女婿。 此时的他,为了挽回刚才的失误,更是把下巴微微扬起四十五度,眼睛望向远方。 摆出一副忧郁的表情,还特意把声调降低了一些,好显得低沉且有磁性。 要说四荒子还真就是大荒子他们哥几个里头,对男女之事最有经验的那个。 对于怎么拿捏小姑娘对他的好感,那是准准的。 你还别说,他这一出,还真就把小护士给“迷住了”。 第462章 斥责 不过,这个“被迷住了”,不是被他的魅力迷住,而是被他的不要脸的精神迷住了。 人家小护士也是组织上的人,好像职位还不低呢。大荒子家里的情况,人家早就一清二楚。四荒子这个弟弟,她也早有耳闻。 结合蔡曼丽给她的消息,她就猜出四荒子这估计是没有地方去,才跑到医院里,在她面前演戏。 她没有揭穿四荒子,而是笑吟吟的看着他。 看他能演到什么时候,过了一会儿,四荒子肚子里的那点儿词儿,都倒腾干净了。 尴尬的看着窗外,不知道该再说点啥好了,这估计就是所谓理屈词穷。 小护士也不纯粹就是个恋爱脑,人家除了善良,见不得别人落魄这一点,旁的智商还是在线的。 感觉也是逗得差不多了,递给四荒子一个小纸条,轻笑道:“这纸条上是地址,你去照顾你大哥吧。记得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消息,也小心留意着,不要被人给跟踪了。” 然后咯咯一笑:“行了,你去吧,我还有事儿,得去忙了!” 四荒子望着小护士甩着两条小辫子,哒哒哒跑远的背影,嗷嗷喊:“那啥,小护士,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啥呀?” 小护士朝身后摆摆手,跑没影子了。 四荒子打开纸条,记下了地址,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他。 把纸条捏成一团,像是吃花生米一样,往空中一扔,张嘴“啊呜”就把纸团接住。 嚼吧几下子,“咕噜”一声,咽了下去。 “嗯,这下干净了。嘿嘿,还挺好吃,带着一股子香味呢!”四荒子心里那个美啊,哼着小曲,美滋滋的去找那个地址了。 七拐八拐,走了好远,来到一处僻静所在。 高大的围墙上挂着铁丝网,黑漆漆的大门紧闭着。 四荒子办事也是小心谨慎,毕竟这关系到大哥、大嫂他们一家人的安危。 他绕着这栋建筑绕了一大圈,然后又装着找错地方,向其他地方走去。 来来回回绕了好几趟,确认真的没有人跟踪他,这才去敲门。 敲了门,等了好半天,就听见里面有人说道:“今天不买米了,快走吧!” “新鲜的米,从温家沟运过来的。”四荒子和里面的人对着暗号。 小护士给他的纸条上,告诉他进门的暗号了。 里面的人一听,暗号没错,把门打开。 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蔡曼丽。 四荒子看到是蔡曼丽,大脸不由得一红。 刚开始蔡曼丽可真是邀请过他,跟着他们一起走,结果呢,四荒子还想在奉城里头浪里个浪一阵子,觉得跟着大部队,他不自由。 到后头听说奉城日本小鬼子搜查得老严了,根本就没机会四处乱跑,想说跟着蔡曼丽他们一起走,拉不下来那个脸,就没吭声。 蔡曼丽见四荒子跟来了,根本没有在意这些小事儿,更没问他咋找到的地方。 大大方方地把四荒子让进院子里,还带着他去找大荒子。 等他看到大荒子时,大荒子正好醒了。 陈秀秀抱着孩子,正和大荒子聊天呢。 四荒子一看这情况,也不好进去打扰啊。大哥好容易清醒过来,也是好容易人家俩口子见面了,他进去算咋回事啊?这不是没眼力见么。 贴着窗户根儿往那儿一蹲,听着里面大荒子跟陈秀秀俩人讲话。 这就是俗称的“听墙根”了。 本来四荒子也不想这么干,挺大个人了,干这事儿多少有点掉价。 可他心里还惦记着一个事儿呢,听跟来护送陈秀秀的那些兄弟们讲,大哥好像在外头惹啥桃花债了。 以至于昏迷的时候,喊的都不是大嫂的名字,而是旁的女人的名字。 这可不行啊! 别看四荒子一有钱就去逛个窑子啥的,但那是他还没有结婚呢,他可是发过誓,只要结了婚以后,一定全身心忠于自己媳妇,给媳妇做个二十四孝好男人的。 大哥要真是敢对大嫂有了外心,他头一个不答应。 他可听说了,这次大嫂之所以都快临盆了,还领着人来奉城,那可不是为了她自己生孩子要来奉城医院的,而是为了引开日本鬼子的大部队,作为诱饵来的。 这种时候做诱饵,那就是怀着必死决心来的,对于大荒子,不谈夫妻感情,单凭这个,大荒子就不能做任何对不起陈秀秀的举动,这可算是活命之恩呢。 可大哥到底是不是跟那个什么包珍好上了,辜负了大嫂呢? 他可得好好听听,到时候给大嫂做主。 就说这也算陈秀秀做人的成功之处,能在跟丈夫有矛盾的时候,让小叔子愿意向着她,也是不容易的。 咳咳,可别想歪了哈,陈秀秀跟四荒子,人家俩人可是清白的,没啥旁的不可见人的猫腻。 就是单纯的叔嫂关系。不过是陈秀秀一心一意对待他们哥四个,为他们着想。 这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能不尊敬陈秀秀么。 这时候,就听见里面传出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我这是在哪儿啊?是死了,还是在做梦啊?秀秀,真的是你吗?你抱着的,是咱们的孩子吗?” “是啊,你看,是咱们的孩子,还是个儿子呢。” “快让我抱抱,咱们终于有儿子了!” “不行,你刚做完手术,还没好呢,得过几天才行,给你看看吧。” “嗯,嗯,你看他这小胳膊小腿粗实的,跟小老虎似的,是我温家的种!” “是,长得就像你!” …… “对了,咱们这是在哪儿?包珍来了吗?” 四荒子一听,嗷一声就炸了,一脚就把房门踹开:“妈了个八子的,老大你特么还是人吗!这个时候还想着那个小狐狸精,你对的起大嫂吗?你知道大嫂为了救你,牺牲多大吗?” 陈秀秀抱着孩子,听见四荒子突然出来大吼大叫,也是吓了一跳。 但一听老四是过来给自己出气,给自己撑腰的,心里又不由得一暖,眼圈一红。 怀里的孩子也吓得哇哇大哭。 陈秀秀轻轻拍哄着孩子,脸色变了几变,想说点儿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自己千辛万苦为了这个家,为了这个男人,谁能想到,人家一睁开眼睛,心里想的还是旁的女人。 不过,现在的陈秀秀那心理是强大了不老少,要是过去,她肯定会伤心欲绝。 但是现在么,不过一个男人,君若无情我便休。 这便是自身强大,带给她的底气。 所以只是低声哄着孩子,晒笑一声,大荒子重伤未愈,又有这么多年的情分在,即便自己想跟他好好说道说道,也且等到他伤势好了的吧,现在暂且放下不计较。 大荒子被四荒子骂愣了,心道,老四这是不是让疯狗给咬了,咋一见面,就跟疯了一样呢。 于是低声喝道:“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老四,你发什么疯呢!我就是问问包珍来没来,跟你有啥关系啊?你知道啥啊,你就跟疯狗一样乱咬人!” 四荒子一听这话,气得眼睛瞪溜圆,咬牙切齿,恨不能上去胖揍大荒子一顿。 “我知道啥?你说我知道啥!就你办的那点破事,我全都听说了! 你不就是喜欢包珍吗?你辜负大嫂,我骂你骂得冤枉吗? 老大,我看你这出去外头转了一圈,眼界高了,看不上大嫂了是吧! 你呀你,旁的啥也没长进,光丧良心了呀!” 大荒子一听这话,气得险些,一口气闭过去,就此昏倒。 第463章 体谅 虽然四荒子很想痛揍大荒子一顿,把他打醒过来,远离外头的野女人。 但是终究还是没有下得去手,毕竟这是他亲大哥,长兄的余威仍在,另外也是大荒子重伤在身,他不好下手。 再一个,真论起来,内心深处,那当然还是自己亲大哥,关系比大嫂更亲呀。亲疏远近,四荒子还是能够分得清楚的。 大哥、大嫂组建一个家庭不容易,他可不想眼睁睁看着大哥乱来,把这个家拆散了。 况且他也不觉得,还有另外一个女人,能够像陈秀秀这样,可以为大哥出生入死,毫无怨言。 大哥这是去外头好几个月不在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大嫂陈秀秀,现在那可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再不是过去那个要靠大荒子,才能在胡子堆儿里头立足的女人了。 现在的陈秀秀,就像那蒙尘的明珠一般,绽放出来属于她自己的光华。 不提别的,就陈秀秀那指挥才能,甚至比大哥还要高明。 真要是大哥有了别的女人,搁过去,大嫂说不定会忍气吞声。 可现在的大嫂,四荒子算看出来了,那可真不会惯着大哥,一定会义无反顾离开他。 他本心希望大哥能珍惜这份真挚地感情,千万别走了歪路,将来再后悔啥的,毕竟,世间可是没有后悔药可吃。 所以,四荒子这么气急败坏地斥责大荒子,其实主要是对他恨铁不成钢的成分居多。 你说你消停点多好呢,现在孩子也有了,虽然长得像个红皮小猴子,不咋好看。但是旁人不是都说了,长开了就可爱了么。 大嫂虽然丑,可过去老话讲,丑妻近地家中宝。 两口子过日子,时间长了,那都跟亲人差不多。啥美丑的,灯一关,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呗。 大荒子看自己弟弟,这急赤白脸地跟自己又吼又叫,陈秀秀也神色淡淡地,完全没有过去,对自己那么亲热。 他刚醒,也没摸清楚情况,不知道这两个人咋回事。 这家伙地,一个扭头别棒,好像自己做了亏心事儿,对不起她了一样; 另外一个跟疯狗乱咬,嗷嗷嗷冲着自己就是一顿输出。 都不清楚,自己这到底是做了啥不可饶恕,十恶不赦的事情了,让这俩人这样对待自己呀! 说实在的,大荒子也来气了。 闭上眼,平息了好一会儿情绪,默念了半天:不生气,不生气,气死无人替! 才平静地对四荒子交代: “老四,你去把蔡曼丽给我叫过来,我有重大的情报要告诉她,跟你俩说不明白。” 四荒子瞅了一眼陈秀秀,陈秀秀皱了皱眉头,点点头,让四荒子去找蔡曼丽过来。 现在陈秀秀的威信,已经树立起来了,山寨里头的人,已经都习惯无论啥事,都听陈秀秀的命令。 大荒子看陈秀秀跟四荒子打的这眉眼官司,心里也是动了一下,啥时候自家老四这么听陈秀秀的话了。 没多一会儿,蔡曼丽急匆匆的过来了。 大荒子这才开口,把他受伤的隐情,都告诉给了蔡曼丽。 自己受重伤,那都是拜包珍所赐,如果不是她害自己,他也不会受重伤,差点死掉。 至于,包珍的具体动机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所以,他才让蔡曼丽过来,让她跟组织汇报。 请组织调查,如果这包珍是日本鬼子的间谍,或者是组织的叛徒,那就早点把她抓住,不能让她继续害人。 如果是其他原因,那也得让组织知道。 蔡曼丽神情凝重地点点头,让大荒子安心养伤,这个情况,她会第一时间上报组织。 蔡曼丽一走,大荒子把眼睛闭上养伤,不想搭理四荒子和陈秀秀。 就说谁还不是个宝宝呢,尤其伤势这么严重,好容易死里逃生,结果这俩最亲近的人,不问青红皂白,给他一顿喊叫,还让不让人心情舒畅了。 宝宝委屈,但是宝宝不说,大概就是这种心理。 无论在外头多刚强的人,那在家里头,也是有资格面对自己亲近的人,娇气一点的。 四荒子挠挠头:“啊,原来是这样啊!嗨,你看看,你也不早说,整的我们都误会了!那啥,你们一家人好好亲香亲香吧,我就不打扰了,嘿嘿嘿……” 他一看无没法收场了,自己误会大哥了,幸亏现在大哥有伤在身,不然照往常来说,自己现在准定已经被大哥打个半死了。 小命要紧,还是先跑吧。 他这挑起了事端,自己个先跑路了,把麻烦扔给陈秀秀了。 临走还冲陈秀秀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好好哄哄我大哥吧,兄弟先撤了。 陈秀秀扯了扯嘴角,刚才还感激小叔子替自己出气,现在,嗨,明显地小叔子这是能惹事儿不能挡事儿,白感动一回。 没办法,硬着头皮那也得拿出功夫来哄大荒子呀,四荒子能溜,她抱着孩子往哪里溜啊。 再说了,自己虽然啥也没说,可心里,也确实曾经误会过大荒子。 大荒子感到委屈,也是应该的,自己要是也这么不被他相信,恐怕比他还委屈呢。 但现在大荒子把俩眼一闭,假装睡着了,不搭理她。咋哄呢? 寻思半天,算了,那自己就给他讲讲,自从他离开以后,山寨里头的事情吧。 估摸着,这些事情,他也是想知道的。 于是,抱着孩子,陈秀秀讲起了故事。 从大荒子离开温家沟,去参加抗联以来,自己这边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如数家珍般,一件一件慢慢的讲起来。 如何收编其他绺子的胡子,如何打日本鬼子,如何抓日本间谍…… 一次次的危险,无数个日夜的思念。 等回来的却是一个重伤昏迷的丈夫,中间还有其他人不停的造谣,煽风点火。 说大荒子和包珍有一腿,然后又说道这次拼命送他来奉城治病的过程…… 大荒子本来闭着眼睛,开始还挺生气,心里想着自己参加抗联,在外头出生入死,多辛苦啊。 带着伤回来,家里人还不理解自己,给自己乱扣大帽子。 就说夫妻之间,兄弟之间,到底还能不能有点信任了?他能是那样的人么! 外头的腥风血雨他不怕,可不被自己的亲人所信任,被亲人质疑斥责,这才是他最怕的,让人心里发寒呢。 没想到,陈秀秀在家里经历的凶险,一点儿都不比他少。 特别是一个怀孕的女人,能做这些事儿,那真是太不容易了。 女人心眼小,自己又不在她身边,唉,多心也是正常的。 算了算了,只能委屈自己,大人大量,原谅他们了,不然还能咋办呢。 夫妻之间,不就是得互相体谅对方的难处嘛! 要是总是抓住对方的错处钻牛角尖,那俩口子还咋白头偕老啊。 睁开眼睛,紧紧握住陈秀秀的手:“都是我不好,你嫁给我以后,我没有尽到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责任。 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困难,遭这么多的罪,受这么多的苦,是我对不住你! 不过你放心,我大荒子可以用生命发誓,此生只有你一个女人,这一辈子,只对你一个女人好,绝对不会做出背叛你的事情。 如果有一天我若敢辜负你,让我不得——” 不等他发完毒誓,陈秀秀打断了他,俯身低下头去,秀发拂在他的脸上。 大荒子只觉得,嘴唇上传来一阵阵的温暖! 第464章 名字 大荒子恢复的很快,小半个月之后,就可以下床走动,也能亲手抱抱自己的孩子了。 他和陈秀秀之间的误会,早就烟消云散。 两个人的爱,经过这一次,更加深了许多,有了孩子后,也多了很多共同语言。 同时,更是一起打日本鬼子的好战友。 大荒子没事就跟陈秀秀讲现在的局势,以及应该如何作战等等。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年关将至。 刘胜利联系到蔡曼丽,提出想来见大荒子。 当然,曾峻岭这个小徒弟也是紧随其后,成了名副其实的小跟班儿。 来之前,刘胜利买了好多东西,都让曾峻岭拿着。 当他见到大荒子那一刻,不禁老泪纵横,他可真是一直担心着这个大徒弟呢。 看到大荒子已经能走了,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大荒子请师父坐下慢慢聊,两个人坐下后,刘胜利让曾峻岭把东西拿过来。 跟大荒子说:“你这大病初愈,秀秀生孩子,我给你们拿了点儿补品,好好补补身子。” 大荒子憨憨的一笑,说道:“该我们俩孝敬师父的,现在倒是让师父破费了,那多不好意思啊。” 不等刘胜利接话,陈秀秀抱着孩子走到刘胜利跟前:“就是啊,哪有师父拿东西来看徒弟的,这可不行啊,这可不合规矩。” 刘胜利见到孩子,心中一喜,他自己没结婚,自然也就没孩子,对待四个徒弟,就跟对待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 大荒子有了孩子,等于他也做了爷爷了,过去那老辈人看孩子,都是隔辈亲。 你看他对大荒子这几个徒弟老严厉了,对这小家伙,那可就慈爱得多了。 尤其这小家伙经过半个月的时间,确实长开了,白胖白胖的,虎头虎脑,下巴颏子胖得有好几层,嘴角流着亮晶晶的哈喇子,跟大荒子长得那个像啊,活脱脱一个迷你版的大荒子。 赶紧把孩子抱过去,这一抱上,可就不想撒手了。 奶香奶香的小家伙,小手不大点,还不太会抓东西,就知道揪他胡子了。 刘胜利也不恼,摸摸这孩子的身子骨,连连点头,比大荒子还适合练武啊,是个好苗子。 嘿嘿,得好生保养保养自己的身体啊,争取活到小家伙长大能练武的时候,自己一定把一身的武功都传给他。 一想到将来这么一个小肉团子,跟在自己身边跑来跑去,简直越想越美。 大荒子跟他说话,他就哼哼哈哈漫不经心地答应着,其实,他根本没有听进去大荒子说的啥,那些话,不过心呢。 听大荒子说话,哪有哄这小家伙好玩儿啊。 隔辈亲,那是一点都不假。 稀罕了半天,他问大荒子两口子:“孩子起名了吗?叫啥名呢?” 陈秀秀和大荒子相视一眼,齐声说:“还没呢,这不等着您老人家给赐名呢嘛!” 其实大荒子刚开始参军的时候,就给孩子起好名字了,临走嘱咐陈秀秀将来无论生男生女,都叫光辉,意喻将来有个光辉的未来。 可现在他俩看刘胜利对这小孩儿这么稀罕,又感念刘胜利这么大年纪,对他们俩的爱护帮扶,就都有意让刘胜利给孩子起名。 这可把刘胜利高兴坏了,嘴都差点乐歪了。 抱着孩子赶紧找地方坐下,避免过分的激动,万一把这小宝贝给磕了碰了咋整。到时候别说大荒子跟陈秀秀心疼,刘胜利自己都得心疼死喽。 刘胜利眯着眼睛,斟酌了半天,还别说,老头心里有点得意洋洋,也不枉他从知道陈秀秀怀孕的时候起,就开始反复琢磨孩子的名字该咋取。 现在果然就用到了吧,嘿嘿,啥叫未雨绸缪,这就叫未雨绸缪啊! 不然俩孩子眼巴巴地让他给小宝贝起名字,他半天吭哧不出来,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不过他还得假装自己这是现想的名字,不然让俩孩子知道他早就想好了,那不是显不出来他起名字的本事么。 捏着小家伙胖乎乎地小短腿,还虚虚地推辞道: “哎呦,这、这、这合适吗?要不让你老岳父陈厚魁给孩子起名吧,或者找个有学问的人也行啊! 你们看我这,唉,没啥文化,万一起的不好喽,岂不是让孩子长大了以后埋怨我么。” 大荒子斩钉截铁地道:“我们俩早就商量好了,孩子的名字,必须您老人家给起,你是孩子的爷爷,你不起谁起呀!” 这一句是孩子的爷爷,把刘胜利听得险些掉下泪来。 勉强压住心里头涌上来的那一抹酸涩,这要是当着俩孩子面,哭了那可就丢人了。 心里头这个欣慰呀,大荒子跟陈秀秀,这俩孩子是真孝顺呢,也不枉自己这些年的帮扶,孩子记恩呢。 也不再假意推辞了,郑重其事地说道: “就叫温和平,怎么样?希望孩子以后都能够生活在一个和平年代,往后余生都幸福、平安、吉祥、如意!” 说出来以后,表情严肃地瞅着大荒子和陈秀秀,大有一副你俩要是不同意,我就跟你俩好好说道说道的架势。 这老头不说出口名字,还能假意谦虚一下,不过既然已经说出来了,那可容不得大荒子跟陈秀秀反对了,这是老辈人的尊严,不容反驳。 这个名字好啊,寓意非常好,大荒子原来设想的是无论陈秀秀生的孩子,是男是女,将来都得好好培养孩子,让孩子如何如何厉害。 现在么,等他真当了父亲,见到了儿子以后,看着儿子软乎乎,肥嘟嘟的可爱模样,那些想让孩子如何厉害,如何成为一个大豪杰,大英雄的想法,就立刻烟消云散了。 你以为大豪杰,大英雄那么好当呢,那是要流血牺牲的。 大荒子更希望自己能当个披荆斩棘、视死如归地大英雄,为儿子他们这一代人,创造一个和平年代。 至于儿子嘛,只要他健康平安足以。 这就是一个父亲,对孩子最朴素的愿望。 恰好刘胜利给孩子起的这个名字,就完美地恰合了大荒子的心意。 陈秀秀也是这样的想法,谁不想让孩子生在一个和平年代,没有战争,没有饥荒,可以吃饱穿暖,可以平等地接受教育,不用时刻担心性命不保。 于是对于刘胜利提出的这个名字,俩人当即就非常开心地答应下来。 大荒子怜爱地看着孩子:“温和平,好,好名字!和平啊,你小子可是有大福气的人呢,瞧瞧爷爷给你起的名字多好啊!这可是寄托了爷爷对于你全部的祝福啊!” 陈秀秀也抿嘴一笑:“等我们和平长大了以后,可得孝顺爷爷呀,瞧爷爷多疼爱你呀!” 刘胜利见大荒子跟陈秀秀也赞同他给孩子起的名字,这嘴更是乐得合不拢了,忙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小红布包,塞到孩子怀里。 说是给孩子的见面礼。 大荒子知道师父的脾气,只要是他给别人的礼物,肯定及其贵重,且不容拒绝。 赶忙去孩子怀里掏出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一粒金骰子。 大荒子见了不由得大吃一惊。 师父竟然现在就把这个给了儿子,连忙摆手:“师父,不行不行,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啊。” 刘胜利见大荒子拒绝,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好看了。 黑着脸说道“咋地,你小子不给我面子?是不是瞧不起师父,师父说话不好使了,是吧?” 陈秀秀根本就不知道这金骰子代表的意义,心想这也就是一点儿金子呗,虽然值钱,但是也值不了太多的钱。 对于大荒子这么大惊失色地拒绝,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可大荒子作为刘胜利的徒弟,那是太知道这个礼物的含义了。 就因为知道,他们才更加的,万万不能收啊! 第465章 说服 别看这金骰子不起眼,不大一块金子,可这东西的价值并不在本身的材质上。 里头也不知道他们门派的哪个厉害的老祖宗,求人往里头加了什么东西,看着是金子造的,其实,坚硬着呢。 曾经有一任脑子不咋好使的掌门人,用一柄铁锤拼命砸,都没砸破,更没有砸扁喽。 可这么一个好宝贝啊,就这么轻易给了大荒子儿子,你就说他能不大吃一惊么。 更何况,这可是他们这一门派的印信啊,给了谁,那谁就是门派的掌门人。 将来拿着这个金骰子,在江湖上行走,别人见了,那都得礼敬三分。 更厉害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持有这金骰子的人,会拥有整个门派历代的藏宝。 这金骰子,就是他们分散在全国各地藏宝库的钥匙。 没有这个钥匙开门,有人要是想暴力开门。 藏宝库会直接启动提前预设地自毁装置,把所有的宝贝,连同觊觎宝贝的人, 用机关统统给炸死。 那么,他们这个门派到底是干啥的呢? 那可是偷儿的祖宗啊,天下所有的偷儿,都是他们的儿郎,所有偷儿得了手以后,都得给他们上贡,当然他们也同时庇佑着偷儿就是了。 但是,可不是所有的偷儿都有资格,真正进入门派的。 得是那些他们认证过,侠肝义胆,仗义疏财地偷儿,才能入得了门派的眼。 成为他们的内门弟子,剩下那些没啥信念,不讲道义的小偷小摸,只能算他们的外门或者杂役弟子。 根本不算门派正经的弟子。 而且人家这个门派,历史悠久得甚至可以追溯到唐朝,你就说门派积攒的那些藏宝,该有多少吧。 现在刘胜利就这么把代表掌门的印信,给了自己这个还没有满月地儿子,这就相当于小儿持金过闹市,你就说大荒子怕不怕吧。 万一被人知道了,儿子得了这个金骰子,他现在还是个奶娃娃,根本没有自保之力。 虽然自己倒是可以暂时保护儿子,可等自己伤好了,还得回归部队,不可能留在家里。 对于大荒子来说,他爱自己的小家,可是他更爱自己的国家。 他心里早就有一杆秤,知道小家跟国家在自己心里的分量。 没有国,哪有家! 即便为了给儿子他们这一代人,能够创造一个和平年代,他也要出去跟日本鬼子拼杀。 大丈夫安能像好妇人般,只蜗居在自己的小家里头,不思报国进取呢。 那等他离家以后,靠陈秀秀等人保护儿子,根本就不靠谱。 陈秀秀本身,就不是个武力值太出众的人,毕竟她是年纪老大,方才跟着大荒子学武艺的。 那是不是童子功,可对武力值有老大影响了。 旁人你更不能指望啊,人家对他儿子的保护,也许也是会尽心尽力的,但是你能指望人家一直保护你儿子,不去干自己的事情么,这一想就不靠谱。 那儿子要的得了金骰子这么个烫手山芋,可不就危险了么。 所以他才态度这样坚决地,拒绝刘胜利送给儿子的这个礼物。 刘胜利当然也清楚大徒弟的顾虑,淡然地说道:“你的顾虑我都知道,但是在我有生之年,我都会跟在和平身边保护他。 如果将来有一天,我真的老了,保护不了他了,我自然会另外派人接手,来保护和平的安全。 甭管啥时候,这当小偷小摸的人,都少不了,这里头的奇人更不会少喽,只要咱们用心找,我还就不信,找不到能护和平安全的人。 你呀,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再者说,将来和平由我亲自教导,我就不信,我不能把和平培养得比你们这几个都更出色喽。 那将来他自己个出息了,还用啥别人保护他呀,他自己就能有自保之力了。 我就不知道,你可瞎担的哪辈子心呢! 况且,我也已经决定,把距离咱们这里最近的几座藏宝库的宝藏,献给抗日联军,做他们的军费。 还有一些我私库里头的那些珍宝,也给秀秀她们山寨里头的兄弟们加餐用。 我呢,其实本来打算把私库里头的东西,留给你们几个徒弟,等我没了以后,大家伙就分一分。 可是啊,我也看明白了,没有国,就没有家;没有家,天大地大,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啊。 只要日本鬼子在中国一天,我们一天就不安全。 所以,当务之急是把日本鬼子,赶出我们的国家。 那些财宝啥的,以后还有多得是的机会再赚回来。 现在么,就给这些真心抗日的人花用吧。 能够让大家伙吃饱饭,穿暖和点,去打日本鬼子,这才是这些财宝的最佳用途。” 大荒子一听师父这话,不由得肃然起敬,为师父这胸襟和气魄而折服,能这样做的人,那还得是师父啊! 那些藏宝,可都是师父和门派先辈们,用了数十代时间,辛苦攒下来的,说舍就舍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 你就想吧,能够让偷儿们藏到库房里头的珍品,能不是宝贝中的宝贝么。 他们那是啥眼光啊,一瞅就能鉴定出来,这东西到底值不值钱,哦,嘿嘿,是值不值得他们出手偷一下子。那眼光,那不毒么。 尤其自己师父刘胜利,他那私库里头的东西,更是珍贵得紧,大都是皇室流落在外头的御赐之物,能不好么。 连这个师父都舍出来,要给陈秀秀她们的山寨用,得说老爷子仁义呀! 大荒子摸着自己的下巴颏子,这要是没了那些藏宝,光是一个门派的掌门人,倒也不是很危险了吧。 刘胜利一瞅大荒子那神情,就知道这小子终于想通了,肯放心接这礼物了,嘴里头啐一口: “和平可是我亲孙子,我这亲香还亲香不够呢,就说我能害他! 瞧你那一惊一乍的样子,草木皆兵的,你可真是跟着我白混那么多年! 一点都没有我刘胜利的气魄,挺大个人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我都替你臊得慌!” 大荒子一扶额,得,自己这是被师父给瞧不起了! 第466章 难题 大荒子赶紧满脸赔笑,给师父赔不是。 毕竟老爷子这也是一心为了自己儿子好,自己可不能不识好歹,又是作揖,又是打躬地,又是给老爷子揉肩搓背地:“那哪敢呢,师父就是师父,咋能不听您的话呢!嘿嘿嘿。” 陈秀秀也不知道他们师徒二人,这到底是打的啥哑谜,只是见刘胜利执意要给,大荒子在这不要。 嗔怪地劝大荒子:“当家的,你说你推来推去的干啥呀,赶紧收下得了。 你瞅你这一推让,可不伤了师父的心了么。 师父给孩子的,那必然是对孩子好的东西。有好东西不拿,小心将来你儿子怪你。 再说了,咱拿了东西,等日后有机会多孝敬孝敬师父,不就找补回来了么。 你瞅瞅你这,小家子气了吧,这不,都惹师父生气了吧!” 大荒子在心里说,你可哪里知道啊,咱儿子这还没满月呢,师父就让他当了门派掌门人,将来连我这个亲爹,见了咱儿子都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掌门了。 尤其他们这个门派,可不讲父子亲情啥的,讲究的是师徒传承。 大荒子在门派里头的地位,从同意儿子接了金骰子以后,就低了儿子一大头。 要说为啥是一大头呢,那是因为,大荒子这等级在门派里头不算垫底的,也差不多了。 因为他当了胡子,没当偷儿,虽然本身是刘胜利这掌门人的徒弟,也只能算是老头的记名弟子,那当然在门派里头的地位,就不咋高了。 你不从事人家门派的营生,只是个记名弟子,人家门派里头的人,最多看他师父刘胜利的面子,给他几分薄面。 再多的,啥门派的机密呀,门派的发展大业啥的,肯定不可能对他透露。 假如有一天,他要是想回归门派,那还真就得听自己儿子这个掌门的安排。 大荒子又瞅瞅儿子,心里话,这小屁崽子运气可真好啊,比他这当老子的那是强百倍千倍还不止。 刚一出生,就有这么多人爱护他,更是直接就当上天下偷儿第一大帮派掌门人,可真幸福啊。 曾峻岭见他们几个人争执不休的,在一旁嘿嘿笑,跟着嚷嚷:“师父师父,他们不要,我要,给我给我!” 刘胜利踢了他一脚,笑骂道:“滚蛋,等你有了媳妇,生了娃儿,我还能缺了你的东西咋地!” 几人闲聊几句,心情都还挺好。 随后刘胜利神情严肃起来,说起了正事:“这眼瞅着要过年了,山上还有一大帮兄弟等米下锅呢,不知道你们怎么安排的?” 一经刘胜利提醒,陈秀秀这才反应过来,要不然咋说一孕傻三年呢,她这刚生完孩子,就一门心思忙活着照顾孩子,还得兼顾大荒子的伤情,还真就是,懈怠了。 可不是嘛,要过年了。 自己一家人团聚了,还有一大帮子兄弟们,等着她这个大当家的安排吃喝拉撒睡呢,更何况,训练任务也不能落下。 陈秀秀皱着眉头,沉吟半晌,说道:“不然咱们去找董翠花化个缘,再派人带着钱,给兄弟们送回去咋样?” 刘胜利摇摇头:“我想着你们俩最近都不大方便,就自作主张找过董翠花,但她现在好像另有打算,一直拖着不给钱。 我托人打听过,她现在好像跟奉城的一个,叫什么虎啸帮的走的挺近,看样子,好像有点想把咱们甩开的意思。 赌场里面不只有咱们的人,还有虎啸帮的人也有不少,看来,她是想看看跟虎啸帮合作的怎么样。 如果合作的好,下一步,就会把我们给踢走。” 刘胜利说完,陈秀秀立马就炸毛了。 “麻蛋的,董翠花这臭娘们是在找死!没有我们前期支持她,她的赌场能开起来吗?现在抱上新大腿了,就想卸磨杀驴,想甩开咱们,她想得倒是美!她这是在找死!看我不领人干翻她!”陈秀秀一拍桌子,站起来了。 她这一发火,可是把大荒子整一愣。 他的印象中,陈秀秀一直都是含蓄内敛,温柔沉默地女人,何曾这么彪悍霸气过。 大荒子瞅瞅刘胜利跟曾峻岭,看俩人的表情,这是对陈秀秀这样的说话方式和举动,都没啥异议的样子,哦,这俩人一定是司空见惯了。 那证明,陈秀秀在他离开山寨以后,这是成长了呀。 以前蔫吧哒地,没有人跟她讲话,她能一天不说一句,现在这说要干翻一个人,瞅陈秀秀表情,还真就不像开玩笑,而是真的。 陈秀秀牙一咬,眼一瞪,别说,那表情还真挺渗人的,就听她开口就喊外头的四荒子进来。 四荒子这段时间,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招儿,把那个小护士划拉到手了。 两个人整天的黏歪在一起,这刚回来就听到大嫂发火,喊着让他进屋。 他以为陈秀秀这火气爆棚,是跟大哥打仗了呢,结果进屋一看,并不是那么回事。 刘胜利和曾峻岭也在,那这就应该是因为别的事儿了。 四荒子就问:“大嫂,这是谁惹你了,我去收拾他去,你这还做月子呢,可不能生气啊!” 陈秀秀阴着一张脸,一见四荒子进来,就吩咐道:“你去把咱们还留在城里头的,那些能打的兄弟都召集起来,我领他们去找董翠花算账去。” 大荒子在旁边劝道:“秀秀,这事儿让老四带人去吧,你就在家安心养身体吧。” 陈秀秀回头一瞪大荒子:“有些事儿你不知道,这董翠花难缠的很,心眼子贼拉多,我怕老四去会吃亏!” 刘胜利咳嗽几声,打断了他们,低声说道:“听说现在日本小鬼子还在四处悬赏抓捕你和大荒子,你现在出去也危险。再者说,现在城门紧闭,即便拿到了钱,咱们也很难出城送出去。 没看我原来都打算好了,把我那私库里头的东西都给你,想着卖了可以给山寨里头的兄弟们买点粮食吃,这都出不去么。 不然,咱们有我那私库里头的东西撑着,哪里还有去董翠花那里拿钱呢。 更何况,现在城里头到处都是日本鬼子,咱们领的兄弟们多,太打眼了,容易出危险。 这事儿啊,不能急,现在无论是出城,还是带人去找董翠花算账,都是个难题,咱们还是得从长计议才好!” 道理是那个道理,但天宝镇那些兄弟怎么办?不过年了?牺牲兄弟的家属不给人家安家费了? 不能因为这边董翠花不愿意给钱,日本小鬼子封城,该办的事儿就往后拖。 那成什么事儿了,如果天宝镇的兄弟们,知道这边的情况还好,那要是不知道呢? 兄弟们会怎么想,不得以为他们这些人,在大城市吃香的、喝辣的,把他们扔在荒山野岭,让他们吃糠咽菜,过苦日子么。 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给挑拨了,没准儿这些人,就会生出反叛之心。 他们要是另外拉个绺子还好,怕就怕他们万一投靠了日本鬼子,那麻烦可就大了。 要么说这临时拉起来的队伍,出身也都是一些胡子,就不那么好管理,粘合度没那么强呢。 乱世之中,加入他们,这些人就为了混一口饭吃。 抗日立场没有那么坚定,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心里都是认为,有奶便是娘。 谁给钱,就跟谁干,谁能给我吃饱饭,就跟你混,管你是哪一方的势力呢。 陈秀秀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更加着急。 她在屋里转了几圈,慢慢的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开始想对策。 这一屋子的男人,看陈秀秀转来转去紧张的样子,整得也是大气不敢出,就怕打扰到陈秀秀的思绪。 过了好一会儿,陈秀秀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就见她双手一击掌: “我有个主意,你们帮我参谋参谋,看看咋样?” 第467章 思路 陈秀秀先给四荒子安排了任务,四荒子听完了,笑呵呵地领命出去了。 有老谋深算地刘胜利,有勇猛无前地大荒子,还有谨慎狡诈地陈秀秀,还真就没有四荒子什么事情,他乐得自己被派出去执行任务,说不定有空挡,还能跟小护士多联络联络感情。 接下来陈秀秀要说的话,才是重点。 陈秀秀满怀期待地看着刘胜利,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刚说到一半儿,刘胜利那脑袋瓜子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一个不行,两个不中的,反正就是不同意,我不干,我不去,不行,他这态度可就让人犯了难了。 关键,陈秀秀想出来的这主意,除了刘胜利还真没有人能替代他在任务中的角色。 但是看老爷子这么抗拒,陈秀秀也不能跟他急赤白脸,非硬要求他去呀。 毕竟这可是长辈啊,大荒子早就没了亲爹娘,刘胜利是他师父,过去都讲师徒如父子,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呀。 那是真的就得跟敬重自己公爹一样的,敬重刘胜利的,不然舆论你都受不了。 更何况,人家这老爷子,可没少帮扶她们,可以说得上,对她们那是仁至义尽的,陈秀秀能跟人家急眼么。 再者说,陈秀秀出这主意,也属实是为难了人家老爷子。 但没办法呀,山寨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呢,不让老爷子出山,还真不行。 谁还不想让老爷子安安稳稳地在家养老,啥都不用干,啥也不操心,就吃饱喝足,没事儿出去遛遛弯,跟老朋友们侃侃大山,万事不愁呢。 可这世道,不是没这条件么。 只能劝说一下子看看,当然,要是真的老爷子就是不吐口同意,实在不行,那也没辙了。 老爷子这是好心好意帮她们,她们自然也做不出来,人家老爷子不愿意,愣是让人家去做的道理,那成啥事儿了,是吧。 现在陈秀秀就好言好语地劝:“师父啊,我知道您老人家已经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不再赌了。 但是呢,这不是为了抗日大计吗?唉,只能厚着脸皮,求您老人家,看能不能破这么一次例了。” 陈秀秀也是实在没法子,不然,绝对不能用抗日大计这样的话,来道德绑架刘胜利,这不明显的,硬逼着老爷子去么。 整得好像刘胜利不去,人家心里就没有抗日大计一样。 陈秀秀也知道这样不对,自己办事属实有点不地道。 而且她头一次干这种事儿,羞耻心爆棚,脸皮紫涨,心里头那个不自在呀,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儿,能让她钻进去躲一躲。 大荒子瞅陈秀秀这样,他心里也不落忍,也在一旁帮腔:“师父,过去的那个江湖,早就已经四分五裂了。 现在哪里都岌岌可危,您这重新出山,全是一心为了抗日大计,即便江湖上的朋友们真知道了,也得对你竖大拇指夸奖您一声,绝不会有人敢笑话您!” 刘胜利心说,麻蛋的,大荒子这样,这就是典型地娶了媳妇忘了师父吧!啊,这小子看不得他自己的媳妇为难,就来为难师父来了。这臭小子也是没谁了。 心里多少就有点不大舒服。 这一不大舒服,那心里想的可就多了,就想这自己要是大荒子亲爹,他能这样对自己么!还不是因为自己只是他的师父,没有血缘关系。 就说自己年轻的那会儿,为啥想不开,咋就不娶个媳妇生个自己的娃呢。 你看,有时候人性就是这么复杂。甭管关系多亲近,涉及到自身利益,那肯定会多思多虑的。 要照刘胜利现在的想法一直想下去,那他可就跟陈秀秀和大荒子生分了,以后这心说不定会越走越远。 好在到底是在江湖上闯荡了一辈子的人,又当了这么多年的掌门,那格局和胸襟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没多大会儿,自己就把这负面情绪消解了。 孩子还需要自己帮忙,这是好事儿啊,证明自己还有社会价值,还能扑腾扑腾。 真要有一天,孩子们再也不需要自己帮忙了,那不光证明孩子们长大了,更证明自己啥也不是了。 要么咋说刘胜利这人豁达,是个明白人呢。 自己就把自己给安慰好了。 但也不是说,他安慰好了自己,不计较陈秀秀和大荒子,就能答应下来重新出山。 刘胜利是老派的江湖人士,特别恪守江湖规矩,尤其当了那么多年的掌门人,虽然他退隐了,但是这掌门还是他。 他多年前因为一桩伤心事儿,就已经发过誓言,并且通告江湖上的朋友们,自己金盆洗手,不再进赌场半步。 现在让他反悔,即便旁人不会说他什么,他也没法子过自己心里这一关。 尤其是他当年金盆洗手,发誓不再进赌场,那多少个赌场听说了,都弹冠相庆啊。 好些有名气的大赌坊,还联合送给他一个特别大,斤两特别足地金脸盆,做为他退出江湖的贺礼。 就怕他万一啥时候再一时兴起,重返赌场去祸害他们。舍个金脸盆,堵住这老头儿重返赌场的路子,不亏! 你说刘胜利现在哪还好意思再去赌场啊。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老了老了,他也不想自己晚节不保,让人笑话他不要脸皮。 那为啥赌场对刘胜利退隐这么高兴呢? 实在是刘胜利当年那一手赌技简直太厉害了,用一句出神入化来形容,都一点不为过。 你当刘胜利只是偷儿门派的掌门人么,错了。 这掌门人的名头,其实只不过是他众多马甲中的,其中一个而已。 人家这老头儿,当年可是凭借着一手出神入化的赌功,被江湖人奉为“赌神”的称号。 你就说这老头儿厉害不厉害吧。 也不知道当年嫌弃他的那些家人们,如果知道这个他们认为不吉利的六指小孩儿,反而因为两手都有六根手指头,不光成了偷儿们的掌门人,还是江湖上有名的赌神,会不会瞠目结舌。 曾峻岭在旁边拿小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看到这中间,哎,好像自己能捞到好处吔。 于是小眼睛贼溜溜一转,小胸脯子一挺,他开口就对刘胜利说道:“师父,要不您老人家把您那赌神的本事,全都教给我吧,让我替你去!这样你就不算违背当年的誓言了!” 刘胜利一翻白眼,自己这小徒弟啥都好,就是这么一副无利不起早的样子,脸上偏偏还摆得明明白白地,让人没办法着恼。 没好气儿地骂道:“小兔崽子,你以为赌博是什么好事儿呢!弄不好就让人给断手、断脚,甚至是丢了小命。如果是好事儿,你以为我为啥不教你! 不就是怕你年龄小,江湖经验不足,在赌桌上吃亏吗?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地玩意儿,你以为,这东西是能一天两天就学会的吗? 那要是能学得这么快,天下人人都是赌神了!” 大荒子看师父实在为难,也不好意思多劝,强人所难,就说: “要不然就让我去,师父教授给我的那些赌博的本事,我可还没忘呢。对付他们这些臭鱼烂虾,还不成问题!” 陈秀秀一口回绝:“不行,外面都在抓你,你现在出去,那不是自投罗网吗?何况,你这伤势还没有恢复好,万一崩裂了伤口就坏了。” 曾峻岭在旁边听得直着急:“哎呀,你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急死个人了!不然我去把钱偷出来,这不就行了嘛!费那个劲儿干啥呀,累不累啊!” 他这一插话,倒是给陈秀秀打开了一个新思路。 第468章 赌场 当然,偷钱只能是下下策,是最后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陈秀秀还是不想走到那一步。 陈秀秀见刘胜利态度挺坚决,就是不同意,想了想,微微一笑:“师父,那要是别人赌,你在一旁偷偷指点指点,这不算坏了江湖规矩吧?” “你的意思是……”刘胜利那可是老江湖了,一点就透。 无奈地一笑,想着要是连这样都不答应,那就真不太好了。 于是点头:“行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董翠花的赌场里生意依旧火爆,因为快过年了,人手里头都有俩闲钱,年根底下,也有闲了,该放假的放假,该收工的收工,做买卖的也大都收摊子了。 本来家里准备置办年货的钱,一些好赌的男人拿了,就想去赌场里碰碰运气,万一能赢着喽,就能过个肥年。 但往往都是事与愿违,不但输个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外债。 也不知道这些人的年,到时候该过,反正是好不了。 明明都知道,十赌九输,但很多人都不认为自己是那个倒霉蛋。都认为自己是幸运儿,能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 他们也不好好动脑子想想,如果真的去了赌场就能赢钱,人家赌坊还能一直开的好好的。 人家赌坊开得好好的,红红火火地,就证明,赌坊挣钱,赌徒赔钱呗。 可惜,好多人知道这个道理,但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腿,有俩小钱就爱往赌坊钻。 此时,董翠花赌场门外,就出现了一老一少。 瞧着俩人衣衫褴褛,像是要饭的叫花子。 赌场的伙计一看,这哪像来赌博的啊,是来要饭的吧。 过去开门做生意,但凡来了要饭的,甭管多少,都得打发两个,不是钱,就是吃食。 不然要饭的堵你门口不走,你要是寻思来个厉害的,把他打了。 好么,人家这些要饭的,那可不是没有组织的人,隔天说不定就把房子给点着喽。 所以说和气生财么,这样的,打发三瓜两枣的,对他们本来也不会伤筋动骨,犯不着跟穷要饭的耍横。 但是今天赌坊这伙计有点气不顺,才在里头让一个虎啸帮的帮众给奚落了两句。 你看普通来赌坊赌博的人,他不敢为难,这要饭的,他可敢。 于是把胳膊往俩人面前一横,吆喝道:“唉,要饭的去对面的饭店,这里是赌场,别在这儿打恋恋。” 啥叫打恋恋,就是别在这边乱转悠,赖着不走的意思。 那衣衫褴褛地老头嘿嘿一笑,呲着一口大黄牙“呸”吐出一就大浓痰:“小子,你别他么地狗眼看人低啊,爷爷我是来耍钱的,可不是到你这门口要饭的。咋地,你这里是不欢迎啊! 嘿嘿,那我可就去别处耍啦,奉城又不是只有你们一家赌场,说实在的,我能来这儿耍钱,那是给你们面子,知道不!” 说完,从怀里掏出几根金条,放手里头上下摆弄。 伙计属实没想到穿得这么破衣喽嗖地爷俩,能有这么多钱。 但你要让他承认自己看走眼了,还多少有点不甘心。就拿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俩人,胳膊还横在俩人面前,懒洋洋地道: “你俩这钱,可别不是从哪里偷来的脏钱吧?” 老头儿一听,小三角眼一立:“嘿,你这狗眼看人低的糟烂玩意儿,你管我这钱是咋来的呢!咋地,你们这赌场,有钱不让耍,竟然还干上抓贼拿赃的活计了?啊呸,可把你们给能耐大发了呀!” 老头儿身边的小孩儿,这时候也开口了:“哎呦,莫不是你现在不是赌坊伙计,是伪警察?这还管审问人家钱的出处啦? 那我这可有话说了,莫不是现在里头那些正赌着的人,他们的钱,你们都知道从哪里来的,啊?” 小孩儿估摸着正处于变声期,这么尖着嗓音一喊叫,那可是真难听啊。 这边门口吵吵嚷嚷的,把里头人都给惊动了。 就见打里头出来一个管事的,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王老虎。 陈秀秀和董翠花俩人,现在还没有正式撕破脸皮。 毕竟,董翠花就是想甩开陈秀秀他们,跟虎啸帮合作,那也得先跟虎啸帮磨合好了,才能正式跟陈秀秀他们决裂呀。 所以,现在还是按照之前的约定,王老虎带着一些人,在这里帮忙。 他们这些人,因为来奉城比较早,身份上是董家赌坊的打手,暂时日本鬼子还没盘查过来,暂时也就没出城去避风头。 王老虎过来瞅了一眼,吓唬几句就进去了。 吓唬的话,也无非就是什么别在这里闹事啊,闹事打死拖出去没人管啊,不能出老千之类的。 现在他也看出来董翠花这是有外心了,对他们从山寨来的人,那是分外的防备。 也不愿意节外生枝。他现在不做第一把交椅,不是大当家的,才懒得多操心呢。 有啥事情,让陈秀秀她们忙活去呗,他就负责吃好喝好,再多琢磨琢磨,怎么能跟沙大人连上线,在奉城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就行了。 旁的人和事,跟他王老虎有啥关系! 所以,虽然看着这衣衫褴褛地一老一小眼熟,也没大在意。 赌场里一天进进出出的人,本来也多,他也记不那么太清,看着哪个都觉得面熟。 尤其这一老一少,本来就是带着任务来的,把面容就往那路人甲乙丙丁上装扮。 这样的面容,一瞅面熟,再瞅这人谁啊,好像见过,哎,不对,又好像没见过,就毫无特色那种。 等人走了,真要再回想的时候,啥特征来着,忘了。 这面相打扮,那就是最好的做间谍和小偷的脸啊,打的就是大众脸谱化,啥特征没有。 王老虎出来发话了,那伙计是董翠花的原班人马,眉眼高低还是能看出来的,也知道王老虎他们这伙子人,在董翠花那里失宠了。 可是再失宠,王老虎大小也是个管事的,也不是他一个小伙计能招惹的,只好不情不愿地,把这爷俩放进赌场去了。 却不知道,就是他放进去的这俩人,可给董家赌场坑惨了。 第469章 条件 赌场里这个时候,人们正热火朝天的赌着呢,人们呜嗷喊叫的,这个热闹劲儿,就甭提了。 谁也没有在意打从门口进来的这老头儿和小孩儿。 毕竟这二人组,光瞅衣装的话,真没啥可以让他们特别关注的,除了穷,就是破。 能进赌场的人,都是想发大财,才来赌博的,谁有那心情多瞅旁人啊,有那功夫多押一把不香么,说不定从此就发达了呢。 这就俩没啥油水的穷鬼,再榨也榨不出来二两油,懒得理。 就见这爷俩一进赌场,东瞅瞅,西望望,最后选定一个赌桌。 奇怪的是老头儿并没有上桌,而是把孩子推到赌桌前面一坐。 赌场里的伙计看了一眼,倒也没觉得奇怪。 整天来这里的人,形形色色的,啥样人都有,见得可不要太多哦,伙计都麻了,早就见怪不怪。 就见负责这赌桌的伙计,拿着一个骰盅,大声吆喝着:“来,来,来,押的多、赢得多,买定离手啊!” “咔咔咔”就是好一顿神摇。 等伙计摇完了,“啪”一声,把骰盅倒扣在桌子上。 大伙儿拿着钱,纷纷吆喝着押注。 可以押大小,押点数,押单双。 玩法也是五花八门,只要你有本事、运气好,就能赢钱。 当然,你要是会出千儿,还让旁人看不出来,也能赢钱。 就见小孩儿兴冲冲地也从兜里掏出钱来,“啪”一声,就压“大”上了。 押完了,还得意洋洋地四处看看,兴奋的直搓手。 一群人都没在意他,不过是又一个梦想着,能够一夜暴富地穷孩子而已。 大家伙光顾着大声吆喝,催伙计快点儿开。 这赌鬼的时间,那永远是不够用的,一分钟都不想耽搁。 万一前一分钟开,自己运气好,能赢。拖到后一分钟,运气差,输了呢。 就听伙计高喝一声:“幺二三,开!小——” 小孩儿回头生气地看着老头,仿佛在说,你给我的暗号押大,咋输了呢,你到底行不行啊? 老头笑呵呵的眯着眼,挑挑下巴,示意小孩儿淡定。 就这么地,接连三把,小孩都输了。 估计小孩儿输红眼了,嗷嗷喊道:“把把输,我不玩儿了,我要回家!” 这都带着哭音了,边说边哭,委屈的很呢。 有那老赌徒在旁边看孩子这样,乐了:“这么点子大的小屁孩子,赶紧回家找你娘吃奶去吧,这里可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走走走!” 还有那输红了眼的赌徒,暴躁地吆喝道:“嚎你妈了个鸡呀,把老子运气都给带霉了,嚎丧呢!滚滚滚,滚出去嚎!” ······ 赌场的伙计探头瞅瞅,也没管他们吵闹。 每天这里头都有人哭,有人笑,赢了恨不得一蹦八尺高,输了就哭鸡鸟嚎,见得多了去了,他们早就已经看麻木,直接可以无视了。 至于打架斗殴的,只要不太影响到他们赌场生意,管他打生打死呢,别弄脏了赌场的地方就行。 这些伙计在赌场里头干得时间长了,不说个个心硬如铁,也差不多吧。 见这么多人说他,孩子的倔劲儿上来了,一掏兜,“刷”就把金条拍在桌子上了,高喊道:“不让我赌,我非赌!死活就这一把,我全押!” 嚯,瞧着这是准备孤注一掷,干一把大的呀! 瞬间,赌场里头的气氛,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好些人过来围观。 过去那时候,在赌场里能够一下子拿出金条来赌的人,可也不多呀。 瞅小孩儿跟老头,穿得这破衣喽嗖的样子,不说拿这金条换点吃的喝的,或者直接买房子置地,跑这里来烂赌一气。 这样的败家子,多稀罕呢,赶紧瞧热闹吧。 就见小孩儿扁着嘴对伙计说道:“我都押金条了,能不能跟你们赌场提个条件?” 伙计有点不解,他在赌场干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跟赌场提条件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就是个小孩子,他再提还能提出来啥条件。况且,在赌场这地盘上,还不是他们赌场说了算么。大不了,提的条件太过分了,不答应就是了,也没啥损失。 就点点头,回答道:“嘿,你这小孩儿,过来耍钱还带跟咱们赌场提条件的,这可真是怪事年年有,也是新鲜! 啥条件呢?你说来让我听听,要是我能做主,我就直接答应你了。 要是做不了主,看在你这几根金条的份上,我再给你请示请示东家。 不过孩儿啊,不是哥说你,哥也是看你过的这生活条件,未见得多好。 唉,也是可怜你,提前知会你一声,甭以为你拿着一根金条来赌,就有多了不起了! 咱们这块,一根金条可还入不了咱们的眼。 所以,你提这条件,可悠着点,太过分喽,别说咱们东家,就是咱们这几个伙计,也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伙计也是无聊,闲着没事儿当逗孩子玩儿了,罗里吧嗦整一堆话。 那小孩儿一撇嘴:“我能提啥离谱的条件呢?你瞅瞅我们这老的老,小的小,能打过谁呀!敢提离谱的么!” 咽了口唾沫,小孩儿接着说:“就是吧,你们这儿人实在太多了。吵得我脑瓜仁子疼!没看我刚才连赌三把,就因为脑瓜子嗡嗡地,都输了么。 我这一把,可是押上全副身家了,成不成的,就看这一把了。就说你能不能约束着点他们,让大家伙别吵吵闹闹的。 要不然,再这么闹哄哄地,让我赌不好,我可就不在你们家这董家赌坊玩儿了!” 伙计心想这是啥条件呀,他们赌场还能不让人说话。 别看你是拿出来一根金条下注,可你要以为,就凭这一根金条,就把赌场拿捏住,全为了你一个人服务,你可想得真美呀! 不过么,他们这些赌场伙计,那工钱可也是按照各自负责的赌桌赌资抽成的。 嘿嘿,虽然看不起这爷俩一副有钱就是大爷的样子,但是看在金条的份上,这条件,倒也不是不能答应一回! 第470章 押中 伙计权当是看在钱的份上,不就是小孩儿玩儿的时候,不让大家伙吱声么,自己就替小孩儿吆喝一声,至于旁人听不听的,那可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于是伙计伸着脖子,扯着嗓子高喊道:“嗨,我说各位老少爷们呀,这一把小孩儿玩儿的时候,大家就安静一会儿行不行?说起来,也就眨眨眼的功夫,算是赏我个薄面,怎么样?” 这些来赌场的汉子们,有几个是省油的灯啊,都是来图个乐子的,谁听你这个。 稀稀拉拉地只有几个人回答:“行,咋不行。” 别说那没答应的人不管那个,就是这几个答应的人,那心里都是想着,切,你说不让讲话就不讲了? 谁还不是真金白银进来玩儿的呢!就因为小孩儿拿的钱多,我们钱少的就得听他的,还不让我们讲话,这是瞧不起谁呢! 想让我们不说话,美得你鼻涕泡出来吧!不管不管! 反正伙计喊完了,赌徒们还是该说说,该闹闹,反正该干啥还干啥就是了,没人安静不讲话的。 而且,好像伙计这么一喊,反倒起了副作用,这些汉子们,那吵闹得声音更大了。 伙计也就随便那么一喊,至于赌场里头的人听不听,那他就不管了。 反正他喊也喊完了,也算满足小孩儿的要求了,旁的别找他,他不管。 他又不是单为小孩一个人服务的,能喊这么一嗓子,对得起小孩儿那几根金条了。 再瞅瞅小孩儿,就现在赌场里头的这情况,小孩儿好像没啥异议了,伙计也就不管他,就要摇骰子。 谁知道小孩儿后头站着的那老头儿,抬手就制止他:“先别急着摇,这乱糟糟,吵吵闹闹地,也让人没办法静心呢,就算有那好财运,兴许都跑光喽。 这样兄弟,老哥哥我也不为难你,你跟这些人说,只要赌场这些玩儿的兄弟们,能在我们爷俩赌这一把的时候,安静这么一下子。 待会如果我们爷俩赢了,愿意拿出一成来感谢他们。” 这手笔不可谓不大呀,可,赌场能让老头儿爷俩赢么,呸,想得美! 不过伙计不能明面上这么说就是了,哂笑一声,准备不搭理老头儿。 他不说,旁边听见老头讲话的赌徒们可不干喽。 这可是一根金条呀,那要是赢了,说不上得翻几番呢。 那一成感谢费,就算是赌场这么多人一起分,也不老少呢,谁跟钱有仇啊。 再说,他们这些人能来赌场,本来也就是冲着赌博来的,能够用这么一小会儿功夫,赌这老头的一成感谢费,这也是赌的一种方式不是么,细寻思,还怪好玩儿的。 就小孩儿押注的屁大会儿功夫不让说话,谁还憋不住咋地。 于是就在旁边撺掇伙计:“快点喊呢,告诉大家伙别吵吵了!咱们这桌准定没啥说的,就闭嘴不说话呗,这大家伙都能做到。 旁人就得你喊他们能知道,快喊快喊!” 就在伙计旁边这一顿催呀,差点把伙计鼻子给气歪了。你就说有俩钱了不起呀,屁事儿这么多呀,穷讲究啥呀。 这伙计现在嫌弃老头儿爷俩事儿多了,但是呢,这么多赌徒撺掇他,他要是不喊,那不是显得心虚么。 人家还不得想,他们赌场里头有啥猫腻呀。 只能不情不愿地扯开嗓子喊:“大家伙都给我听好喽,这爷俩说,要是你们能在他们赌这一把的时候安静别吱声,待会如果他们赢了,愿意出一成的感谢费,给大伙喝茶。” 啊?还有这好事儿,果然刚才他们办的是对的,如果刚才就听伙计的话安静,那现在哪还有老头儿出的这一成感谢费呀。 嘿嘿,不错不错,就冲老头儿爷俩这么敞亮,他们就给捧个场呗,毕竟万一真赢了,可还有他们的一成呢,这一成大家伙分吧分吧,没准还能玩儿两把呢。 那些正玩儿的,还有没玩儿干在旁边瞅热闹的人,呼啦啦都围过来了。 不能错过呀,可有一成是他们大家伙的呢,不得防着赌场糊弄人么。 站小孩儿后面的老头儿见状,心中一喜:“嘿嘿,诸事已备,大鱼终于要上钩了……” 大家伙都高兴,只有赌场伙计心里暗暗叫苦,可也没法子,他们开赌场的,能说不让人在旁边瞅么。 这伙计现在就好比被架在火上烤了,可没招啊,也得硬挺着。 但又想到他们赌场这骰盅——嘿嘿,就这爷俩想赢?赢他个屁老鸭子吧! 赌场有这骰盅,怕他们个球啊! 心里一稳,开摇吧。 这时候,就见整个赌场,那是鸦雀无声,只能听到骰子,不停的撞击骰盅的清脆声音:“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 伙计边摇眼珠子边滴溜溜乱转,那是丁点不敢大意,毕竟小孩儿拿出好几根金条,万一被他给蒙对了。 那他们赌场这可得赔不老少钱呢。 就不说别的,光是在他负责的赌桌上,老头儿爷俩赢了,他就没好果子吃。 别看平时董翠花对他们这些伙计不错,那是没犯错的时候。但凡他们敢让赌场损失钱财,轻则打断腿赶出去,重则要了小命。 赌场对外人狠,对自己人那也一样狠。 就说这伙计能不慎重么,这可是关系到他还能不能安全地待在赌场里头的事儿啊。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老头更是,此时他在摇骰子伙计的身边,闭上眼睛,聚精会神的听着。 过来好一会儿,伙计停手,把骰盅“啪”地一声,扣在桌子上。 “来来来,大家开始下注呀!”伙计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累的怕的,额头上密密麻麻一层冷汗。 老头儿在小孩儿身后,装着看别人下注,趁人不注意,手指轻轻的在小孩儿后背,写下一个数字:九。 等大伙都下完了注,小孩儿尖着声音高喊道:“我押九!” 啪的一声,把金灿灿的金条拍在九的位置上。 本来是正常的下注,一般都是押大小、单双,这样赢的概率大一些。 点数上,几乎很少有人押。 因为猜中的难度大,而其中的九点,赔率最高是一赔二十。 也就是说,押一根金条,最后如果赢了,可以赢20根金条。 伙计一看小孩儿押在九的位置上,手就不停的哆嗦起来,脸上也开始往下淌汗了。 看来,小孩儿这是押中了! 第471章 相劝 一看小孩儿这是押中了,伙计脸色凝重,赶紧使眼色,让身边的人去叫掌柜的,因为这一局,他已经无法掌控了,这明显是要出大事啊。 一群赌徒一瞅伙计的脸色,再一看他跟赌场里头的人打眼色,还有啥不明白的,开始叫喊:“开啊,快开啊,怎么不开啊!” 妈的,赌场敢使诈,敢不给他们分那一成赌资,他们非得闹翻天不可。 欺负谁欺负惯了,也不瞅瞅大家都是赌场的老油子,谁不知道谁呀! 你一个外地来的开的赌场,在奉城刚扎下根没多久,咋地,这就打算赖掉赌账不给了。 呵,怪不得这爷俩赌之前,要许诺给大家伙分一成呢,原来,人家估摸是知道这董家赌场不地道,怕赢了钱以后吗,赌场赖账啊! 过去人没啥娱乐,这有热闹可看,哪怕人脑子打出狗脑子,都不带怕的,硬是大家伙又往前凑了凑: “哎,我说伙计,咋地,不敢开了?你们赌场这是打算赖账!” 伙计这时候不光脑瓜门上都是冷汗,连身上衣服都被汗湿透了,嘴唇哆嗦着: “没,那哪能呢!这不是,这不是这爷俩赌的比较大么,而且还涉及到诸位,我让我们东家过来做个见证。” “切,你们这赌场要是输不起,那就别开了,真是!啥玩意呢!” “嗨,以后可别来董家赌坊了,我看呢,他们不咋地道。” “是,我也瞅出来了,你们说,这伙计不敢掀骰盅,能不能是这里头,有啥说道,嘿嘿嘿。” 还有站地上说不过瘾的,直接蹦桌子上,嗷嗷喊:“哎,我就说,为啥我从打来董家赌坊以后,就没赢过呢! 老少爷们,你们说能不能是他们做啥手脚了! 啊,要真是这样,咱们可得找他们算账啊,谁的钱那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大家的血汗钱,可不能让董家赌坊给私吞了呀,你们大家伙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对,不能便宜了他们!” “是,咱们大家伙得跟董家赌坊好好理论理论!” ······ 围观的众人七嘴八舌的,嗷嗷就闹开了。 小孩儿和老头也跟着起哄:“赌场伙计不给开骰盅,我们可要自己动手了啊!不过要是逼我们自己动手,那你们到时候可也得认账啊,不认账,我们大家伙可不依!” 底下人嗷嗷喊:“对对,不认账,我们可不依!” 王老虎本来躲旁边嗑瓜子呢,一瞅,咋地,这些人要造反呢!聚一起七嘴八舌地,还有蹦桌子上头乱跳乱喊的,这是要干啥呢! 大小他也是赌场的管事的呀,眼瞅着不管,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站起来嗷唠一嗓子,骂道:“谁他妈敢闹事,老子把他爪子给剁喽,我看你们谁再敢瞎吵吵!你,还有你,给我从赌桌上头下来!就你们那二两肉,咋地,还想放上头赌一下把!” 他那中气十足,凶神恶煞地样子,这一喊,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你别看王老虎战斗值不高,可吓唬起人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装的人五人六的,好像自己多凶狠一样。 至少在董翠花来之前,他得把场面,稳住喽。 很快,董翠花急匆匆地就过来了。 伙计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然后就站到她身后。 董翠花清清嗓子高喊一声:“哪位大爷押的注啊,出来咱们大家伙认识认识。” 小孩儿毫不怯场,把下巴一抬,小手往身后一背,说了一个字:“我!” 董翠花装作好心地说道:“这是谁家孩子啊?一下子拿这么多钱出来,不会是偷来的吧,你家里大人知道吗?哎呦,你瞅瞅你穿这一身衣裳,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意思是你个穷鬼,你要是敢跟我们赌场叫号,非得要赢,信不信我把你送伪警察那里去,让你好好交代交代钱从哪里来的。 这一手都是董家赌场的做惯了的,无论是天宝镇上,还是奉城,董翠花之所以要跟当官的打好交道,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可以用一下子么。 反正小钱赢了没事儿,赌场不会管你。你要是想在这儿赢完大钱好模好样走出去,不扒你一身皮,算你厉害! 所以董翠花即便知道,这一老一少赢了赌坊不老少钱,她也没怯场,怕啥,大不了找沙大人,让他跟伪警察那边打个招呼,把老头儿跟小孩儿送进去关上几天,他们就知道她董翠花是不是好惹的,再还敢不敢来踢场子了。 没错,董翠花一想就明白了,这爷俩估摸着不是那普通赌徒,八成是她得罪谁,碍了谁的眼,人家派来踢场子的。 她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嘴角一歪歪,露出不屑地神色,瞅着小孩儿,哼,跟我斗,小崽子,等你再长二十年的吧! 就听小孩儿嘎嘣脆地回答她:“你管我的钱从哪里来呢!我赢了,你把钱给我就结了!” 董翠花一听就乐了,呦呵,小崽子还敢跟自己叫号,微微一笑,故作慈爱地说: “孩子,听我一句劝,把钱拿回去,别赌了!万一你赌输了,你这年可咋过啊,这可不是小钱儿啊!” 眼皮子一耷拉:“再者说,即便你赌赢了,你敢就这么拿走么?这里头可不老少人看着呢,你就不怕,赢了钱,丢了性命!” 小孩儿不服气地一仰脖:“切,这就不用你多操心了!赶紧开骰盅!哦,别不会是你们赌场,输不起吧?” 面对小孩儿的反将一军,董翠花有些为难了。 小孩儿赢的金条,她不是拿不出来。 只不过,她要打点的人太多,手头也不宽裕。 真是一下子输了这么多根金条,她这个年就非常难过了。 见小孩儿油盐不进,非要赌,她一咬牙狠狠地说道:“老少爷们给做个见证,不是我心黑,非要孩子的钱,如果孩子父母找来,我这钱可不退还啊。” 小孩儿嬉笑道:“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开吧!” 董翠花心道:“小崽子,是你要送死的,可不能怪我啊。” 但是表面上她还跟围观的众人讲:“唉,我这也是一片好心,老少爷们都知道我董翠花,最见不得旁人为难遭灾地。可惜啊,好良言难劝该死地鬼,罢了罢了,小儿无知,我呢,是劝也劝了,奈何他不听啊。” 又瞅着小孩儿身后的老头儿问:“老爷子你怎么说?” 那老头儿微微一笑:“嘿,开呗,毕竟,这里头如果赢了,那可不光有我们爷俩的钱,可还有着大家伙的一成呢。想必,大家伙都等急了,是吧,诸位!” 围观的人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纷纷应和。 董翠花一看,骑虎难下,但是心里已经想好了对策,她从小就在赌场里头混,形形色色的赌鬼,她见过太多了。 一个老头子,一个小毛孩,还能反了天去,她就不信这个邪。 但为了以防万一,她想着一会儿开骰盅的时候,稍微做一下手脚。 以她的手法,任何人都是看不出来的。 她冷笑着,手一伸,就要开骰盅。 小孩儿就等着这一刻呢,他大喝一声:“等一下!” 第472章 堪破 董翠花心中一喜,以为这小孩儿是要反悔不赌了,心里紧绷着的弦一松,想着我不能让你们爷俩白耍戏半天。 就故意吓唬小孩儿:“呵呵,可实在是对不住了,现在说不想赌,已经晚了!刚才我给你机会,你不珍惜。 我们董家赌坊,可不是谁都能来开玩笑的。 既然你刚才决定不退,那现在也就别怪我只能奉陪到底!” 旁边的众人一瞅,这不行啊,说好的,他们不说话,这万一小孩儿赌赢了,分他们一成的,不能不算数啊!嘿,反正赌输了,也是小孩儿输,那也是小孩儿爷俩输,跟他们没啥事儿。 就在旁边起哄架秧子:“嘿,小孩儿别怂啊!咱们老少爷们刚才可都听你的,憋着没说话呀!那现在你要是敢不赌了,别说董家赌坊不答应,咱们老少爷们也不能答应!” “对对,小孩儿,别怂啊,赌博么,谁怂谁是孙子!” “快点快点,快点开吧!磨磨唧唧地,老子还他么的等着在耍两把呢,这不耽误大家伙功夫么!” “就是,快点开!别耽误大家伙功夫!” ······ 董翠花和站她后面那伙计,现在脸上也都带着势在必得地笑容,既然这爷俩来了,敢撩董家赌坊的虎须,那必须得让他们付出代价。 这根金条,就算是他们的赔礼吧! 王老虎在旁边瞅着,心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啊,胆子小,不等开呢,就怂了,这小孩儿不行啊! 此时就听小孩儿哈哈一笑:“哈哈哈,东家你误会了,这个骰盅,我来开,你不要动!” “什么?你来开!”董翠花心里就是一惊。难道,这小孩儿和老头儿,知道她们董家赌坊骰盅的秘密。 心里多少有点毛,有点慌神。 但仔细一想,绝无可能。这骰盅可是她们家祖辈传下来的好东西,开了好几百年的赌坊了,这骰盅的秘密,就从来没被人发现过。 现在,就凭这爷俩,想堪破骰盅的秘密,哼,自己是太高看他们了。 董翠花眯了眯眼,她本想在开骰盅的时候,做下手脚,改一下点数。 这下不让她开了,不慌,她也还有最后一招。 她冲那站在人群最前头的打手,使了个眼色。 打手一点头,就准备扮演一出被后头人挤倒了,无意推倒桌子的举动。 可老头儿就防备她们使出这一招呢,万一桌子倒了,那可就说不清了。 到时候董家赌坊诚心诚意地摆出姿态,拿点小钱,假装大方地打发他们出去。 旁人说不定,还得说董家赌坊仗义。 桌子是被围观众人无意推翻的,骰盅倒了,点数看不出来来了,就这样,还能补偿给他们爷俩钱。 那不是董家赌坊仗义是什么。 他们爷俩可不是来给董翠花扬名的,自然早就防着这一手了。 想不认账,不可能! 老头儿“蹭”就窜出来,一把揪住那打手,嗷嗷就喊上了:“诸位,诸位老少爷们呀,你们瞅瞅,这董家赌坊咋能这样做呢! 刚我看董家这女掌柜的,跟这小哥打眼色,这小哥就想假装推翻桌子。 哎,就这位大哥,你看清楚没有这小哥的动作? 你就站他旁边,等一会儿这桌子要是翻了,八成这小哥还得冤枉是你挤到他了,他才把桌子拱翻的!” 打手旁边站着一个彪形大汉,也是来赌博的,刚才他还真好像看这打手,两手往桌子那伸。 再一联想老头儿讲的这话,这大汉就炸了。 瞧热闹就瞧热闹,你他么的栽赃嫁祸给我干啥!当然赃是没有的,但是嫁祸差点就发生了。 本来这大汉就是个急脾气,平时也是那不肯吃亏的主,敢嫁祸我,先吃我两耳光再说吧! 上去“啪啪”,就给那打手来了两嘴巴,打得鼻口窜血,疼得嗷嗷直叫唤。 这下子赌坊里头这些看热闹的,群情激奋呢,这董家赌坊这是输不起了,是吧是吧! 咋能这么干呢,这以后谁还敢来董家赌坊玩儿啊。 万一眼瞅赢个大的,董家赌坊也来这一手可咋办呢!不来了不来了,以后都不敢来了。 这些人在底下那嗡嗡嗡地就议论开了。 董翠花听得脸都黑了。 就说这俩人是来砸场子的,确定了。俩找死的,我董翠花绝轻饶不了你们! 一招手,招呼来一个打手,耳语了几句,那打手飞快地就跑出去了。 董翠花大马金刀往那一坐,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老爷子,你们爷俩,这是诚心找我们董家赌坊麻烦是吧!说,谁派你们来的?也让我知道知道!” 老头儿呲牙一笑:“大妹子,明人不说暗话,我们爷俩呀,是打远场来的,进了这奉城,就听人说,最近开的这董家赌坊公道,干啥都按照咱们江湖规矩来。 这不手头不大宽裕,就想着赌一把,试试手气。 结果······呵呵呵呵,没想到啊没想到,偌大个赌场,竟然连旁人赢了钱,都不敢承认!” 说完了三角眼一瞪,四处一扫:“老少爷们,你们大家伙给我们爷俩评评理,我们从进来,到现在,可有违背董家赌坊的规矩? 没有吧! 可她董家赌坊是怎么做的?她们连骰盅都不敢让我们开。一直拖延着不说,花招还不断。 就这样的董家赌坊,说句实在话,你们放心在这儿赌,我可不放心呢!” 董翠花听了这话,差点一口老血喷老头儿脸上,老不死的,这是要坏了我董家赌坊的名声啊! 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敢这么做! 董翠花实在是怒了,但她也算是城府够深,深吸一口气,把想骂老头儿的话咽下去。 要是搁往常,遇到这样的赌徒,她早让赌场的打手们,往死里打一顿,给他们爷俩扔外头去了。 可现在,老头儿爷俩已经站在舆论的制高点,没看围观那些赌徒,现在都站在老头儿他们那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么。 她现在无论怎么做,都会让赌徒们诟病。 杀了老头儿爷俩好说,可要是赌坊口碑坏了,那才是大事儿。 等着吧,等着待会打手带人回来,她一定要让这爷俩,付出血的代价! 旁边围观的这些人闹嚷嚷的,好些人都在那交头接耳,以后这董家赌坊,还是别来了,反正来了,赌个小钱还行,万一赢大了,可不好脱身呢。 董翠花面色铁青,坐在那里一声不吭,老头儿和小孩儿这时候,也不催她开骰盅了,他们一站一坐,比围观看热闹的还清闲。 也就一袋烟的功夫,就见赌坊出去那打手,领着好几个伪警察进来了。 董翠花一瞅伪警察来了,立刻就支棱起来了,站起身来,就迎过去了。 围观的人一瞅,好么,这是赌输了,动用伪警察找场子来了,咋地,这还真想把人家爷俩抓进去蹲大狱呀! 那这可就不厚道,不讲江湖规矩道义了。 人家爷俩啥都摆在明处,进来董家赌坊也都按规矩来的,你这就眼瞅着人家赢了,就使出阴招来了。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一环接一环地,这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第473章 金条 旁观众人都有心打抱不平,但奈何实力不够啊,主要也是跟这爷俩非亲非故地,万一因为替这爷俩打抱不平,再把自己给搭进去不值当的。 倒是刚才那彪形大汉挺仗义,悄悄凑老头儿耳朵边上:“别硬撑,这他么的伪警察最不是东西了,该怂就怂,钱财舍了就舍了吧,保住你们爷俩的命要紧。” 老头儿点点头,表示领情了。 就见伪警察跟董翠花寒暄了几句,就过来了。 鼻孔朝天,往那一站,歪歪个嘴:“咋地,说说吧,你们爷俩这钱打哪儿来的,偷的还是抢的,要么是骗的!” 围观这些人一听,擦,这些倒霉玩意儿,一上来就给人家爷俩按罪名,啥偷的抢的骗的,就不能是人家自己的。这些狗腿子可缺德了。 老头儿面上毫无惧色:“长官,咱这钱可是干净的,东王胡同十八号住的武老爷,跟我那是两姨亲,他是我表哥。 本来我们家里遭灾了,武老爷派人送信,让我们来投靠他。 可咱们这不是怕穿的破衣喽嗖地,就这么直接上门,给武老爷丢脸嘛。 就这么地,拿着武老爷派人送给我们爷俩的路费,一根金条,寻思着来这赌坊碰碰运气。 谁想到······唉,咱们赌一回,这女掌柜的还把长官您给惊动了,真是过意不去!” “东王胡同十八号武老爷?是武传信武长官不?”伪警察那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降下去了。 脸上那神色明显地谄媚起来。 这要是这爷俩是武长官的亲戚,让自己给逮走了,到时候真要是武长官过问起来,那自己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回头狠狠瞪了董翠花一眼,这臭娘们,好悬让自己闯了大祸。 就听那老头儿又是呵呵一乐:“是的是的,我把大表哥就是叫武传信。咋地,你们认识?” 那伪警察连忙回道:“认识认识,当然认识,那是我们的局长。” 偷着擦擦额头的汗,虽然这老头儿瞅着穿的跟要饭的似的,但是在这奉城,谁敢冒充自己是武局长的亲戚呀。 何况在他们这些伪警察面前,那冒充了,被发现还不死翘翘呀。 蘑菇不济长在金銮殿上,皇帝还有三个穷亲戚呢。再不敢小瞧这老头儿了,就算是刚才董翠花给自己塞了好多钱,自己也不敢逮这老头儿爷俩呀。 没的就为了董翠花这俩钱,把自己前程给毁了。 回头严厉地吆喝董翠花:“我说董掌柜的,这开赌场就得守赌场的规矩,可不能坑人害人,知道不!” 咳嗽一声,又装模作样,义正词严地对董翠花讲: “旁的地方我管不着,但是在我管辖的这片区,绝对不允许坑害老百姓的事情发生,赶紧把老爷子答对高兴喽。” 回身对老头儿行了一礼:“老人家,您放心,董掌柜的不敢欺骗你,要是她敢不给你兑现银钱,您来找我,我给您做主! 那啥,您在街上随便找个人,就说找小六子,他们都知道我在哪里。咳咳,您老好好在这玩儿吧,我去巡逻了!” 转身带着几个伪警察就跑了。 董翠花是上头交代让他平时关照着的人,老头儿又是局长大人的亲戚。 这俩人无论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呵呵,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么,所以尥蹶子他就带领手下的弟兄跑了。 这把董翠花鼻子好悬给气歪了。 这伪警察小六子,是管辖这一片的小头目。 沙大人提前就打过招呼,让他多照应着点赌坊,自己也没少给他好处,结果,真有了事情要他帮忙,就这! 董翠花气得双眼都要喷出火来了,可听见老头儿跟伪警察小六子的话,知道这老头儿也是个有靠山的,估计靠山还挺硬。 没看连小六子都不敢得罪么。 自己在这奉城时间还是太短,除了沙大人,没有旁的人可以给自己撑腰。 沙大人一个商会会长,没那么大权利,可以帮她摆平所有事。 偏偏她想抱的那大腿,最近进展还不理想。 为今之计,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把钱给这爷俩。 可给这么多钱,虽不至于伤筋动骨,可也够她喝一壶的。 其实倒也不是给不起这钱,而是董翠花不甘心。 如果正常赌博,输了也就输了,可她总感觉这一老一少,是冲着坑赌场来的,她不甘心就这么把钱给出去。 可不给,现在看来,明显不行了。 不给,就好像赌场真的输不起一样,那以后的生意还怎么做。 认栽! 也只能认栽!这是遇到高手了啊! 董翠花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非常大度,既然认栽了,那何妨表现得姿态好一点。 急赤白脸地,只会让人瞧不起。 于是皮笑肉不笑地对老头儿说:“老人家,算你们赢。我这就让人把你们赢来的钱拿过来。” 老头儿一摆手:“可不中!咱丁是丁,卯是卯,我们爷俩赢了,钱你得一分不少给我们。可要是我们没赢,咱们一分不要。” 对小孩儿一招手: “孩子,你不是说你开骰盅么,你开!让大家伙也给咱们做个见证,别到时候让人说咱们不是赢来的钱,而是讹诈来的,就不好了。” 董翠花听得心里一梗,一翻白眼:“那成吧,孩子,你开骰盅吧,我开赌场的,还怕你赢不成!” 话说得敞亮,心却在滴血。 因为伙计已经明确告诉她,骰盅里的点数,就是九点。他们这骰盅,操控人通过特殊手段,可以看见里头的点数。 小孩儿小手不大,他怕董翠花耍赖,只是轻轻的捏着骰盅的顶口,把骰盅提了起来。 当众人看到里面的点数时,顿时炸开了锅。 “哇,发财了,整整二十根金条啊!” “这是谁家孩子啊,我有个闺女,给你当媳妇,你要不要?” “妈吔,我要是有这运气就好了!” “唉,我看着小孩儿就有点邪乎,刚才跟着押就好了!” ······ 有的直拍大腿,有的扇自己嘴巴。 小孩儿拍手叫好:“好啊,好呀,赢了,我赢了,给钱。” 孩子的世界就是如此天真,又是如此的直接。 二话不说就要钱,眼睛瞪着董翠花,好似生怕她耍赖一般。 董翠花脸色变了几变,让伙计去账房给端来二十根金条。 围观的人可高兴了:“哎哎哎,老爷子,别忘了这钱可还有我们大家伙一成呢!” “嘿嘿嘿,分了钱大家再战呀!” ······ 把围观这些人高兴得屁颠屁颠地。 小孩儿嘿嘿一笑,直接抓起两根金条就给旁边那彪形大汉了:“大叔,你跟大家商量着,把金条兑开分一分!” 大汉顿时喜形于色,他平时就是个倒夜香的,还从来没人这么瞧得起他呢,觉得这爷俩不错,值得交。 偷偷跟小孩儿说:“你们出门往北有个胡同,胡同往里稍微一走,就能看见一个狗洞子,从狗洞子钻出去,紧跑两步,可能看见武家大门了。 你们拿着这老些钱,只有到了武家你们才安全。待会拿钱出门就跑,千万别耽搁!小命要紧!” 小孩儿点点头,小声说了句:“谢谢大叔了!” 抓起金条就往怀里塞,塞完了起身就要跑。 董翠花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只觉上来一股急火,瞬间牙疼的要命。 她忙喊道:“哎,小孩儿等一下,咋地,赢了钱就想跑啊!” “不跑,你还想留我吃饭呢!”小孩一翻白眼,说出的话能把人噎死。 “就不想再赌两把?你现在运气正好呢,说不定还能赢更多!”董翠花就跟那狼外婆一样,怂恿着小孩儿,就想把钱留在赌场,她好赢回来。 “不赌了,这些钱够我买糖吃了,我不贪,走了!”小孩儿说话就往外面跑。 老头低头紧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他俩一走,围观众人自发把门口堵住了。 这些人不能替这爷俩干点什么,但就冲人家赢了钱,还愿意给他们喝口汤的份上,帮那爷俩多拌住赌场追击的人一会儿,还是能做得到的。 董翠花看着小孩儿离开赌场,阴恻恻地冷笑一声,朝门口的王老虎使了个眼色。 王老虎在赌场里待的时间不短,知道董翠花的意思,那就是杀人灭口,把那爷俩从赌场赢的钱,再抢回来。 他微微点头,不动声色地叫了几个兄弟,悄悄跟了上去—— 第474章 追击 董翠花见王老虎带着人追出去了,又招手喊来一个赌场打手,这打手是董家赌坊在天宝镇的原班人马,当然也是董翠花的心腹之人。 命令他:“你带着几个兄弟,拿上家伙,悄悄跟在王老虎他们后头。 如果见他们把那爷俩杀了,你们就冲上去,争取把那些金条,由你们亲自带回来。 记得杀那爷俩的时候,你们不要亲自动手,要让王老虎他们杀。等他们杀完人了,要是敢不把金条给你们,你们知道该咋办吧! 记住了,如果王老虎他们到时候敢反抗不听话,格杀勿论!” 打手点点头,领命而去。 董翠花又招手叫来另一个打手,让他也带几个人追那爷俩去。 不过,这次的打手追的路线,要跟王老虎他们错开。 毕竟,因为有这些分到钱的赌徒故意堵在门口拖延了半天,谁知道那爷俩跑的是哪一条路呢。 董翠花这样安排,那也是做了两手准备。 反正无论如何,她都要把那爷俩赢去的金条追回来就是了。 之所以让王老虎打头阵,也不过是为了消耗陈秀秀她们的力量。 那伪警察小六子可是确认那爷俩有过硬背景了。 如果由她们董家赌坊的人,动手打死,那过后万一追究起来,董家赌坊事儿可就大了。 可要是王老虎他们动手杀的,那自己完全可以推脱,说这是王老虎的个人行为,把王老虎和他带过来的那些胡子推出去顶罪。 反正王老虎他们在董翠花眼里,那就是可以随便祸害的绝世大冤种。 到时候真要是追究起来,无论那爷俩背后的武老爷,是多么大的官,有沙大人从中斡旋。 再痛快点把王老虎这几个杀害那爷俩的真凶交出去,人家应该就不会怪罪到她董翠花的身上。 董翠花越想越觉得自己这计划周详,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她低头瞅了瞅这些分了两根金条的赌徒们,呵呵,难道你们真就以为,这钱到了你们手里,就是你们的了? 真是幼稚! 一挑眉头,叫来一个惯会煽动人心地伙计:“去,替这些英雄好汉们把金条换成小钱,分给他们,让他们好好在咱们这董家赌坊,玩儿个痛快!” 伙计一听,心领神会,点头称是,扬声高喊: “来来来,大家伙换好钱了,来玩儿上一把呀!今天大家都是有财运的人呢,不玩儿对不起财神爷呀!” 分完钱的赌徒们,得了意外之财,个个兴致高昂:“来了来了,我也猜点数,说不定啊,也能赢个大的!” “对,赢上一把大的,可抵得上玩儿无数把呀!” ······ 赌徒们的记忆那是很有限的,才一会儿功夫,就忘记了刚才那爷俩赢钱的惊险过程。 私心里觉得,他们分的钱少,这么点子钱,估计董家赌坊,还不值得算计他们一回吧。 意外之财,反正是白得来的,拿出来赌一把运气很合理。 大家伙玩儿啊,乐起来呀! 没一会儿,赌场里头的气氛就重新热闹起来。 董翠花的脸上,徐徐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心里想着,果然还得是我董翠花,就是这么厉害,谁也别想算计我的钱! 只有那彪形大汉,拿到分到手里的钱,扑棱扑棱脑袋,想想不对劲儿,这董家赌坊,以后万万不能再来了。 揣好钱,悄悄溜走了。 再说这边王老虎带着人追击,心里一点都不痛快,边追边骂:“姥姥的,这么一会儿就赢了二十根金条,以为钱那么好赢呢! 钱要是那么好赢,人家赌场早就黄摊子了。嘿,赢是赢了,都得让你有命赢,没命花!” 一个跟着他一起追击的胡子也骂道: “妈了个羔子的,咱们那些天宝镇的兄弟们,这过年还没钱呢,听说董翠花现在拖延着不给咱们分红。这倒好,一下子给外人二十根金条!” 王老虎他们这些来赌场帮忙的胡子,多少知道点情况。 刘胜利之前来找过董翠花,那时候他们也都在场。 本来说好的,过年时赌场分一次红,给山寨一些钱,让兄弟们好过年。 可董翠花却推三阻四,一会儿说手里不宽裕,再等等; 一会儿又说钱给了上头打点用,这会儿倒不开手,没有。 反正就各种理由拖延着,不给分红。 这钱也不是陈秀秀她们无缘无故硬要的,两家本来就说好了,是合作关系。 因为陈秀秀他们那边到年底,要给胡子们发点钱过年,所以,希望董翠花到年底之前结一次帐,分一次红。 结果讲好的事情,到了董翠花这儿,这就说变卦就变卦了。 王老虎他们这些人,都是从山寨来的,那留守在天宝镇上的弟兄们,都跟他们曾经是一个战壕里头的同甘共苦过的弟兄,见董翠花不拿钱出来,那天宝镇上的弟兄们就得挨饿受冻,能不生气么。 所以在心里头,这些人早就把董翠花祖宗十八代,全都给问候了一个遍。 王老虎也气呀,如果是自己当家,早就跟董翠花翻脸了。 哪能像陈秀秀似的,光顾着生孩子了,估计把天宝镇上的弟兄们都给忘了。 但现在是陈秀秀当家,一切都得听她的,王老虎现在说了不算,只能自己生闷气。 实在憋不住了,也只能跟身边的胡子们抱怨抱怨。 现在马上就到年根底下了,天气格外地冷,死冷寒天地,董翠花这个臭娘们,还让自己带着兄弟们出来杀人,自己要是不整点幺蛾子,实在太对不住她了。 追着追着,王老虎心里就有了一计:嘿嘿,不如直接来个黑吃黑,把那爷俩杀了,把这钱扣下来,给兄弟们过年,这多好个事儿啊。 到时候是自己解决的天宝镇,那些留守兄弟们的过年钱,看陈秀秀臊不臊得慌。 等杀了老头儿爷俩,到时候回去跟董翠花就讲,人跑了,没追上,不就结了,谅董翠花也说不出来个啥。 “嘿嘿,就这么干,我怎么这么聪明啊!”想到此处,王老虎来了精神,“兄弟们,赶紧追,咱们发财的机会来了。” 王老虎刚一说完,手底下其他兄弟,瞬间心领神会,个个目露凶光。 看来平时他们应该也没少干这种事儿。 更何况王老虎的人生信条就是,出来混江湖的,有钱不赚,那是傻蛋。 追过几个胡同,王老虎等人,就把那一老一少给追上了。 众人四散开来,默契的把这爷俩包围起来,不能让他们跑了呀。 王老虎开口就说道:“是你们自己主动把钱交出来,还是想让大爷亲自动手! 你们要是自己交呢,兴许爷爷我一高兴,就放了你们。 要是让我们死冷寒天的再和你们动手,那对不住,刀枪无眼,死伤自负!” 不等那老头开口,小孩儿抢着说:“给你们个机会,赶紧滚蛋!否则,一会儿就让你们跪地上喊爷爷!” 王老虎眼睛微微收缩,反正早就已经动了杀心了,当下也不废话,从身后,就抽出了金背大砍刀。 第475章 放走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见老头儿把头上的破帽子一摘,脸上的围脖一扯,又把胡子拽下来,用手使劲一摩挲脸,取下来一张半透明的面具。 呵呵一笑:“好了,好了,不和你们玩儿了,赶紧把刀子放下,让其他人看到就不好了。” 王老虎他们这些人,都认识刘胜利啊,纷纷抱拳施礼。 “刘爷好!” “刘爷,怎么是您啊?” “哎呦,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差点不认识一家人了!” 王老虎也不例外,要说他连陈秀秀和大荒子都不服,认为自己并不比他俩差。 但真要说差,也就差在自己,没有一个像刘胜利这样的好师父上了。 哎呦,从打那次他赶尸不成功以后,对自己家那些老辈人这个怨念就老深了。 你说说他王老虎好好一个英才,愣是被他们给忽悠成一个赶尸人了。 还幸亏刘胜利后来可能是见他可怜,告诉他,他学的那个,八成不是啥正宗的赶尸术,有可能是不大成熟的野道士的术法。 这给王老虎气的,还不光气的慌,简直是连气带臊得慌。好久他才缓过劲儿来。 感念刘胜利的点化之恩,不然,他英明神武的王老虎,说不定还奔波在传奇赶尸人的路上,到最后一无所得呢。 那不尊敬谁,也不能不尊敬刘胜利呀。 他赶紧收起刀,恭恭敬敬跟着喊: “爷,刘爷,原来是您老人家啊!今天您这唱的是哪一出戏呀?” “你这不是都看到了么,董翠花不给钱,那咱们就自己取呗!”刘胜利也是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果然人还是得放开手脚办事爽利。 那小孩儿也把脸一摩挲,取下来一张透明面具,这谁呀,当然是曾峻岭啊。 这小孩儿在旁边嘻嘻笑:“我就说吧,你们得喊爷爷,还跟我叫板,哼!” 嘿,这破孩子,刘爷的这个“爷”跟爷爷的那个“爷”能是一个意思么! 王老虎刚想反驳,逗曾峻岭几句,就被刘胜利打断了。 这个时候不能让其他人看到,王老虎跟他们俩,在这儿有说有笑的呀,他们爷俩得赶快脱身才是正经。 这时候不能节外生枝,谁知道董翠花,还有没有啥幺蛾子要使出来呀。 倒也不是就真怕了董翠花,主要是临来的时候,陈秀秀交代他们,暂时还不是跟董翠花翻脸的时机。 即便大家心里头有可能都知道是咋回事,可只要没被对方捉到马脚,就还能保持面上的和气。 “我们爷俩得赶紧走了,把钱早点送回去,好早点让天宝镇的弟兄们过个好年。” 刘胜利说完,王老虎和其他兄弟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陈秀秀大当家的惦记兄弟们,才想出来这样的招儿弄钱啊。 兄弟们前段时间还私下里嘀咕,这大当家的行不行啊,别跟着她混了一年,出生入死的,到年底一分钱也见不着。 现在一看,陈秀秀大当家的一直想着兄弟们呢。 刘胜利解释完,低声说道:“赶紧撒了吧,人多眼杂的,我先撤了,你们回去知道怎么跟董翠花说吧?” 王老虎嘿嘿一笑:“知道,您老人家就放心吧。” 刘胜利眯着眼睛又看了看躲在暗处的几个董翠花派来的人,估摸着是盯梢的,至于盯谁的梢,这还用想么。 努嘴让王老虎他们几个人瞅瞅,嘴里小声说道:“这八成是董翠花派人来盯你们几个的,她这是防着你们呢。喏,这几个人,你们解决起来有困难不?要不要我们爷俩帮忙?” 王老虎脸上显出狠色:“您就瞧好吧,看我的!” “他们手里头八成有枪,你们拿着刀,可别吃亏了!”刘胜利怕王老虎他们轻敌,再有啥闪失,不由得多提醒了一句。 “放心吧,我们心里有底。你们爷俩只管走,剩下的有我们!”别说对方有枪了,就是有炮,他王老虎都不带怕的,不就是杀人么,这他几岁的时候就干过了,怕个球! 刘胜利带着曾峻岭向另外一个方向跑,王老虎带着人就往相反的方向,假装追。 演戏就要演全套,身后董翠花派来跟梢的那几个赌场打手,明显地愣了一下,啊这······ 跟董翠花交代的不一样啊,董翠花是说等王老虎把这爷俩杀了以后,就让他们把金条拿回去,可没说王老虎要是放了这爷俩该咋办。 不过,一想董翠花的意思,王老虎他们这种情况,他们可以等回到赌坊,告诉给董翠花知道,让东家决定咋处理。 但那爷俩他们既然见到了,可不能放跑了,毕竟董翠花最终目的是要把金条抢回来。 于是盯梢的这几个赌场打手,嗷嗷就追刘胜利爷俩去了。 等他们在前头跑,王老虎跟几个兄弟,也不往反方向跑了,追在他们身后,那是手起刀落,一刀一个,都给干掉了。 这些人白带着枪了,根本就连拔枪的机会,王老虎他们都没有给,就这么嘎了。 身上稍微值点钱的东西,都被王老虎他们给扒下来了,这些东西,包括枪啥的,明显这时候不能带回赌坊去。 把东西卷一卷,然后塞到一个树窟窿里头。 那几个赌坊打手的尸体,扔到一口废弃的水井里头,上头又扒拉点雪给盖住了,血迹用积雪一掩埋,完美! 也幸亏现在是黑天半夜,年根前的东北半夜最冷,一般没人在外头溜达,都在家热炕头上眯着呢。 所以根本没人看见王老虎他们干的这些事儿。 都整利索了,这时候也不能直接回赌坊啊。 太快了回去复命,告诉董翠花没追到人,让人跑了,那丑娘们也不能信啊,还不得阴阳怪气地讽刺打击他们呢。 王老虎不爱听董翠花啰嗦,就带着人在外头绕了好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 回去前,又让兄弟们对了一遍口供,得统一口径啊,不然万一哪个说岔了,露了马脚就不好了。 顺便还把身上的衣服撕破了,脸上使劲搓搓,整红扑扑的,就跟那搏斗过的人一样。 “我告诉你们哈,就说咱追上他们爷俩了,可人家还有其他同伙,比咱们人多。咱们拼了老命,也没把金条抢回来,就这样说,记住了吗?”王老虎想的这过程,也是够简单粗暴的。 几个弟兄都喊记住了,他们就回去了。 不提董翠花如何暴跳如雷,这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她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啊。 派出大批人手,寻找那爷俩的踪迹和失踪的几个打手。 单说刘胜利带着赢来的金条,回去见陈秀秀。 第476章 认错 原来,这一切都是陈秀秀的计划,让刘胜利这个赌场的老祖宗出马,指挥曾峻岭下注,黑了董翠花一把。 其实,也不能算是黑董翠花,这钱也是凭真本事赢来的,认真起来倒也谈不上黑不黑的。 刘胜利把金条交给陈秀秀,陈秀秀一看赢了这么多金条,不但够兄弟们过年,而且还有富余的。 连连夸赞:“还是师父您老人家厉害啊,简直是手到擒来。我要是有您这本事,天天出去赢钱去。” 刘胜利本来被陈秀秀夸奖还挺高兴的,自己这是老当益壮,风采不减当年啊。 可听到陈秀秀后头讲的这句,他不乐意了,老脸一沉: “秀秀啊,话可不能这么说呀!即便有这本事,赌这个东西,也千万不能沾。没听人讲过么,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 万一哪一回失手了,或者被人算计了,到时候那真是,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我还告诉你说,这‘赌’里头的门道,不可以不知道,但是知道,不代表你们可以去碰这东西。 自古以来,跟赌沾边儿的,就没好事儿。只要沾了赌,十个有九个会倾家荡产,家破人亡,记住了么!” 老爷子皱着眉头,这么郑重地给她讲话,这还是头一回,陈秀秀吓得缩了缩脖子,赶紧点头答应。 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怀着侥幸心理,看刘胜利一下子就赢来这么多钱,头昏脑热地,沾上赌瘾呢。 万一以后自己只要缺钱,就想着让刘胜利出山去赌,那自己还是个人么! 刘胜利已经为了山寨的弟兄们,冒这么大的险,破了一次例了,自己已经是对不住他老人家。 如果总是惦记着让老爷子,靠赌博养活她们山寨的人,那她陈秀秀,真的就不配称为一个人了。 当然,她自己,也绝对不敢再提赌字了。 急忙低头道歉,那有错就得改呀:“师父,是我想岔了,我不应该这么想,对不住、对不住师父了!” 刘胜利摆摆手,孩子经历的事情少,一时被这么多金条给迷住了眼睛,这也是正常的。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也不必太过苛责。 陈秀秀这也是不容易,山寨这么一大摊子人,吃喝拉撒睡,可不是个小数目,加上还需要武器弹药,哪一样不需要钱呢。 也是知道陈秀秀不容易,不然,即便让刘胜利隐在曾峻岭身后支招,他都不能干。 这也是陈秀秀也就嘴上说说,没真的出去赌。 要是陈秀秀敢真的出去赌博,老爷子倒是不好收拾她一个徒弟媳妇,但以后还要不要继续帮衬她,那可就不好说了。 曾峻岭看姑姑跟被雨淋了的鹌鹑似的,缩着脖子,一直跟师父认错,赔礼道歉的。 师父这还拿一把,紧绷着脸,不高兴,屋里的气氛特别压抑。 他们可都是曾峻岭的至亲之人呢,眼瞅俩人这是闹别扭,生气了。 这哪能行呢,他眼珠子一转,自己得替姑姑打个圆场啊,不然总让姑姑这样低声下气的给师父赔罪,他在旁边也不落忍呢。 而且瞅着自己师父,这也需要有个人,给他递个台阶下。 于是哒哒哒跑到陈秀秀跟前,跟她邀功:“姑姑、姑姑,赢的那老些金条我也有份啊,我也出力了!不信你问问师父,我演戏演的可好了!” “是演的不错,这点我可以给他证明。得说这孩子,不愧是我刘胜利的关门弟子!” 陈秀秀还没夸呢,刘胜利就赶紧夸上了,不能打消孩子的积极性,尤其孩子也值得夸,表现得是真不错。 能一下子赢来这么多金条,曾峻岭在中间起的作用,真挺大的。 前几把装着输的样子,最后孤注一掷,押上金条,这就是典型的赌徒心理。 再者他是一个小孩子,都以为他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才骗过了赌场的伙计。 要是大人押一根金条,那伙计就得多考虑考虑了,还说不定又弄出啥幺蛾子呢。 也就是曾峻岭一个小孩子,他们没防备。 这时候,四荒子带人也回来了。 就说刘胜利带着曾峻岭,这一老一少,虽然身上都有功夫,而且功夫还都不错。 可陈秀秀他们也不能就这么心大,让他俩孤身进入赌坊啊。 万一董翠花识破他们的真面目,狗急跳墙,不等他们出了赌场,就动手杀了他们俩呢。 这都得防备着呀。 所以四荒子跟几个弟兄,也化了妆容,跟进了赌场。 就是在赌场外头,也还有一部分,负责接应刘胜利他俩的兄弟们埋伏着,等着接应他们。 所以,即便追杀出来的不是王老虎,而是赌场里头其他的人,刘胜利他俩也不怕,赌场有人,他们也有人呢。 就算是伪警察把他们抓走了,他们也能全身而退。 因为那武老爷,是真的跟他们有关系。 不过,不是刘胜利的啥表哥,而是跟四荒子处对象的小护士的亲爹。 要说这小护士,家庭情况也挺复杂。 就从她能给大荒子陈秀秀他们这么多人,提供带着铁丝网的大院,就能看出来,她这家境不一般。 而且别忘了,那个年代,他哥哥能当西医,还能跟在d国医生身旁学习,给人家做助手。 小护士呢,能够在外国人办的医院做护士,就说受过这种教育的,可不是一般家庭能做到的。 小护士的父亲,就是伪警察的局长武传信,小护士和她哥哥,俩人是武传信原配大老婆生的孩子。 武传信跟自己大老婆感情好啊,对这俩孩子,那也是非常宠溺,如珠似宝,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从小就让这俩孩子接受的西式教育,都送出国渡过金,回来了,这俩孩子一个是医生,一个当了护士,都是正经科班出身。 坏就坏在,日本人对于武传信,做这伪警察局长不放心,就强令武传信,必须得娶他们指定的一个日本女子为妻。 这日本女子叫花子。 花子可是日本鬼子特别训练出来的女特务,但是武传信敢拒绝么,他不敢。 因为日本鬼子以他的原配妻子,和这一双儿女的性命要挟他,你不娶,不娶就把你妻子和儿女一起干掉。 武传信还不敢辞职说,我他么的不当这局长行了吧。嘿,不当那就有可能连他一起被干掉。 最后实在没招,跟大老婆一商量,捏着鼻子,娶了花子。 但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原配妻子和儿女,跟花子待在一个屋檐底下。 就把这修建得跟铜墙铁壁一样的一处大院,给了自己原配妻子跟儿女住。 他平时还不敢来,就怕让日本鬼子知道,认为他对花子不忠心,再害了妻子跟儿女。 他本来就对妻子儿女心里有愧,作为一个堂堂大丈夫,被日本鬼子要挟,还不能保护妻子儿女。 那他女儿提前跑到他这儿来,跟他叭叭叭地讲述一番,自己有个朋友的老爹,跟董家赌坊有仇,要去祸害他们一下子,他能不答应保驾护航么。 你看他面对日本鬼子的时候,那是投鼠忌器,不敢动弹。 可一个董家赌坊算个屁呀,敢跟他嘚瑟,他分分钟教会她们怎么做人。 所以,刘胜利此去赌坊,陈秀秀那也是做了万全准备的,至少要保证他们爷俩的人身安全。 不然,她能敢让刘胜利跟曾峻岭冒险么。 这俩哪一个有半点闪失,她都得哭死。 第477章 计策 大荒子在一旁哄着孩子,心里有点佩服陈秀秀,就说她这脑瓜子是啥时候开窍的,现在就像是开了挂一样,咋那么多心眼子呢。 陈秀秀看自己真心道歉,刘胜利那脸色也好转了,就问: “师父,您老人家觉得董翠花,有没有发现你和峻岭的真实身份?” 过去那易容术,可没现在那么先进呢,都是刘胜利他们门派古老相传的那些手段,陈秀秀就怕刘胜利他俩被董翠花认出来。 毕竟,现在还不是正式跟董翠花撕破脸的时候。 刘胜利沉吟了一下:“我看没有,她如果真的认出来我们爷俩,当时就得叫出来,绝对不会隐瞒。毕竟,如果她叫破我们爷俩的行藏,那她就站在有理的一面,可以斥责咱们不遵守合同,大家都是合作者,还去坑她。” 陈秀秀想了一下,豁然开朗:“哎,要么说,还是师父看得透彻,姜还是老的辣。” 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刘胜利,要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搓搓手,笑呵呵地对刘胜利讲:“师父啊,还得麻烦您老人家一趟,您看您方便不?” 刘胜利歇的差不多了,起身道:“都是一家人,有啥方便不方便的,只要是我老头子能干的,你说就是了。” 陈秀秀也不客气,让刘胜利去联系吴东和无常,再带十几个兄弟,返过身去找董翠花。 就说是得知赌场被人黑了不少钱,陈秀秀怕年根底下,有人再去闹事,特意派他们支援赌场一下。 再者说,年底了,可能更乱,赚钱不容易,可不能再让别人给黑了。 两家是合作关系,你董翠花被人黑了那么老多钱,那不就是我们山寨被人黑了么,那我派人上门帮你管钱很合理吧。 反正就是绝口不提让董翠花分红的事情,就说怕赌场再被黑,他们派人过去管钱,管账本。 至于咋回事,让董翠花自己琢磨去。 刘胜利哈哈大笑:“好一招敲山震虎,攻心计呀!但凡董翠花只要是不傻,这次肯定得老老实实,把分红钱给咱们。” 陈秀秀有点不好意思,刘胜利年纪可不轻了,这么大年纪,都已经金盆洗手了,自己还老是麻烦他。 抿抿嘴,自己还是得多培养点人才呀,不能事事都依靠这些老前辈们。 跟刘胜利又交代了一句:“按我说的暂时先这么办。董翠花要是还不给钱,我还给她准备了,更加毒辣地一计,正等着她呢!” 说完呵呵一笑:“现在咱们还算先礼后兵,如果董翠花还不识趣儿,那可别怪咱们,到时候给她来个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得,大荒子瞅着陈秀秀最后放的这狠话,果然自己不在家,媳妇已经完美地进入大当家的角色了。 “行嘞,我这就去安排。”刘胜利心里话,陈秀秀这是要去分董翠花的赌坊管理权呢,就看董翠花到底配不配合了。 他也希望陈秀秀这个大当家的,能厉害一点,厉害了,那些山寨的胡子们的日子,就能好过点。 要么说在山寨待得时间长了,自己也自觉不自觉地,就把自己当成山寨里头的人了。 他带着宝贝徒弟曾峻岭就出去了。 在这乱世之中,让曾峻岭多跟着他出去办事,能让孩子快速成长。 经历越多,见识得越广,孩子将来再遇到啥事儿才不会麻爪。 现在这件事,就是学习的最佳时机。 刘胜利就想让曾峻岭多学一些闯荡江湖的经验,最起码将来能让孩子,多一些活命的手段。 他们刚要出屋,就见徐松柏匆匆从外头进来。 刘胜利看徐松柏的面相,可能事情办得也挺顺利。 点了下头,就匆匆离开,没有多停留。 “大当家的,我找到刘玉蓝了,她说他们‘在家里的’在奉城也有秘密通道,出城不是问题。”徐松柏也是过来帮忙,仙姑当时也有以后就让徐松柏跟着陈秀秀的打算。 汇报完,徐松柏笑呵呵的就出去了。 她留在这这儿也没啥事情了,陈秀秀一家三口,好容易聚在一起,她掺和啥呀,说完事儿,麻溜该干啥干啥去呗。 屋里安静下来,就剩下陈秀秀一家三口了。 这时候大荒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说媳妇,你从哪里学来的那么多招儿啊,还一套一套地,也教教我呗!” 陈秀秀噗嗤一乐:“那你先给孩子把尿布换喽。” 你还别说,大荒子还真老老实实的去换尿布去了。 然后,认真的请教:“刚才你说,董翠花如果不给钱,你还有其他的招儿等着她,说说,啥招啊?” 陈秀秀又一本正经地说道:“把我昨天洗干净的小衣服,给我叠好喽。” 大荒子无奈一笑,咋整,为了学本事,只能听话呗,不然咋整,谁让自己没媳妇厉害呢。 叠完衣服,眼巴巴地望着陈秀秀:“媳妇,这回该教给我了吧!” “那地还没扫呢!”陈秀秀眼皮一挑。 反正她让大荒子干的活,都不是啥重活,重活肯定也不能让大荒子干。 毕竟大荒子这受的伤可不轻啊,虽然手术抢救过来了,可大失元气,身体还虚得很。 大荒子认命地拿笤帚把地划拉干净了,抬头可怜巴巴地问:“媳妇,你说,还需要我干啥?” 陈秀秀哈哈哈就笑倒在炕上:“这第一课,就是不要轻信任何人,包括我在内!” “啥意思?”大荒子现在感觉自己真追不上陈秀秀的思维了。 “意思就是,我只说让你干活了,我说你干完了,就教你么?我没说吧,所以你白干一回,哈哈哈哈。” 大荒子无语了都,媳妇你现在这么皮,我老岳丈知道么! 往炕上一躺,搂着儿子:“唉,儿子,你知道不知道,你娘现在厉害了,敢骗你爹了,你说爹可该咋惩罚她呢!” 又回头冲着陈秀秀幽怨地说:“秀秀,你现在变坏了,过去你多么老实,多么稀罕我呀!现在······哼!” 陈秀秀看到大荒子这么壮实的一个汉子,做出这一副委屈巴巴地样子,不由笑得打跌:“行行行,可别装可怜了,来,我告诉你,对付董翠花那臭娘们,到底我这下一个计策,是咋毒辣的!” 第478章 学习 大荒子一听陈秀秀要跟他讲是啥毒计了,立刻精神起来了。 陈秀秀看大荒子这样,真是,男人这么幼稚可爱的时候不多呀! 也不想让他等着急了,就慢条斯理地讲道:“这有啥难的,她董翠花能在奉城把赌场开起来,靠的不就是沙大人么。 哦,现在她又跟虎啸帮拉上关系了。 呵,刚站稳跟脚,就以为可以把咱们甩掉,自己单干了,想得美! 估计董翠花是还没考虑到,咱们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在奉城也有靠山的。 你可别忘了,现在·······” 说着话,嘴往外头一努:“四弟可跟武局长的千金打得火热呢。 如果咱们要是想找董翠花的麻烦,就跟这次一样,通过武小姐,跟武局长打个招呼,那肯定伪警察就不会帮助董翠花。 只要伪警察不管,那咱们就可以放开手脚干。 让她董翠花知道知道,啥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她是做生意的,咱们呢,可是胡子,当家的,你见哪一个胡子讲过道义! 师父带人去了赌场以后,董翠花要是还敢不识时务, 这次,我一定让董翠花知道知道得罪我的下场是什么。 我也不用干别的,就让一帮子兄弟用门板抬个人,跑到董翠花的赌场门口。 大声嚷嚷,就因为在她那赌赢了,出来的时候,被赌场的打手给堵到小胡同里头,把人好悬打死喽,钱也让赌场抢走了。 你说,到时候还有没有人,敢再去董家赌坊玩儿了?” 说完呵呵一笑:“当然,这主意多少有点杀人一千,自损八百的意思,只能是真的不打算跟董翠花合作了,才能这么做。 不然,那赌坊损失了,岂不是代表着咱们也损失了。咱们可还要赌坊地分红呢。” 又停顿了一下:“当然,咱们也可以通过武局长,联络一下子,看看能不能把董翠花踢出局,由咱们来经营,大不了定期给武局长分红呗。” “这,沙大人可能不会答应。这赌坊可是他一力促成的。”大荒子摇摇头说道。 “不,你错了,如果真要是武局长有意思,沙大人还真不一定会死咬住赌场不放。 说白了,沙大人现在还靠武局长庇佑一二。而且,他一个商会会长,手里头其实没有多少实权。 而武局长娶了日本女人,现在日本鬼子,对他肯定比对沙大人要放心。 但是吧,就怕人家武局长并不稀罕这赌场。 人家在这奉城想要干点啥,还不是上赶着有人去主动送。 犯不着为了咱们,自降身份,去夺沙大人的这么一个小赌坊。 不过可以期待一下老四,如果他要是真能当上武大人的娇婿,那啥都好说了。” 大荒子一想起来自己弟弟,现在那围着武小姐整天乱转悠的傻样,不觉呵呵一笑。 说起来四荒子年龄可也不小了,他们四兄弟那可是四胞胎,大荒子早就结婚,这都有了孩子了。 四荒子才开始追小姑娘,大荒子也是替自己弟弟高兴。 但是高兴的同时,也是忍不住担忧,就说人家武局长能看上四荒子么。 毕竟,他们这些人在天宝镇再是能耐,那在人家眼里,也还是个乡巴佬,土老帽。 算了,不想了不想了,想起来就替四荒子头疼。 武小姐那哥哥也不是个善茬,多少次都明确表示不同意四荒子跟他妹妹处对象。 武小姐还挺听哥哥话的,现在跟四荒子也是时断时续,关系不太明朗。 但愿四荒子最后能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吧。 自己在这儿替他干着急也没用,最后还得靠四荒子自己拿诚意打动武家。 唉,毕竟他们现在挺穷的,除了诚意,别无他物啊。 娶媳妇的事情,让四荒子自己愁去吧,他还是抱着自己媳妇儿子睡觉吧。 困意上来了,他往那一躺,眯着眼睛,就不想动弹了。 陈秀秀摸摸索索拿出来一个破破烂烂地小本子,推推他: “喏,你不是让我教你计谋么。我也都是现学现卖,从这上头学来的。 你自己有功夫好好瞅瞅,你比我聪明,肯定比我学得快。” 这种时候,多学点,说不定打仗的时候就用上了,这可都是能救命的本事。 大荒子一激灵爬起来,拿在手里头翻了半天,一瞅,哎呦,正经不错呀。 就问:“这你打哪儿掏腾来的?这里头写的那些,真还挺有用的。好多东西,咱们打仗的时候,还都备不住真能用到。” “这是韩二当家的送给我的,我刚开始也看不懂,幸好里头,有好些韩二当家自己写的笔记,对照着笔记,多少看懂那么一点。” 这《孙子兵法》现在地摊上都能买到,可在过去年代的乡下,能淘腾来这么一本,那可就真不一般呢。 韩二当家的当年也就是个戏子,社会地位极低,他本来就是个武生,喜欢这些东西。 但是他也没啥门道去弄兵书啥的,也是好容易在一个朋友那里看到了,就自己手抄了这么一本。 即便当初逃难的时候,也没舍得扔掉。 现在韩二当家的,把这本书那是背得滚瓜烂熟的,吃得透透的,就传给陈秀秀了。 里头有好些韩二当家的从旁的兵法书上看来的点子,更有一些他自己总结的经验教训。 兵书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尤其天宝镇这个地方各处的山脉地势啥的,韩二当家的都总结的特别靠谱。 过去打仗不都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么。 还真别说,这个笔记,让陈秀秀对天宝镇周边的情况,了解得更为透彻,为以后抗击日寇,利用地利之便跟日寇周旋,立下了汗马功劳。 陈秀秀自己早就抄写了一份出来,又把韩二当家的这个手抄本,传给大荒子了。 过去那乡下人想学点东西很难呢,不然你看田瘪谷进了奉城,那不也跟耗子进了米缸一样,如饥似渴地学习知识么。 大荒子本身也没上过学,认识的字,都是跟着自己第一个小刀会的那个师父学的。 那师父是一个儒学大家,古文造诣相当深厚。 连带着大荒子也学得不错。 后来他加入抗联,跟着里头那些上过学的战友,又学习领会了一部分新思想新理念。 现在看懂这个手抄本,还不算难事。 第479章 打击 大荒子得了这手抄本那是如获至宝啊,捧着就看起来没完了,恨不得一下子就把里头的知识点,都吃进肚子里头去。 陈秀秀看大荒子看得目不转睛的,她也高兴。 能让男人多学点本事,在这乱世中,没准就能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四荒子跟武小姐在院子里头,说话的声音传进来,陈秀秀拿胳膊肘怼了大荒子一下: “哎,你说咱们要不要帮老四,跟武小姐的哥哥说和说和?” “啊?”大荒子看书看得入神了,听了陈秀秀的话半天才反应过来: “说和啥呀,有的时候吧,咱们最好别掺和那么多,掺和得越多,最后有可能越不理想。他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去吧。” 陈秀秀听了一瘪嘴:“我就觉得,这事儿咱们做得不咋仗义。你说说当初是怕武局长那日本鬼子媳妇花子,万一监视这个院子看出破绽,才听组织的,让四荒子和武小姐伪装成情侣。 结果现在可倒好,他俩还假戏真做了,也怪不得人家武小姐哥哥生气。” “那没办法,家里有小白菜,还不兴猪看见想拱了!” “你这比喻,哈哈哈哈,你可真是,要是让人家武小姐的哥哥听见了,还不得打你!” ······ 夫妻俩好容易在一起,那是有说不完的话唠扯啊。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三,小年儿。 董翠花终于凑齐了应该给陈秀秀他们的钱,赌场利润的三成,让王老虎通知刘胜利他们过去拿。 还客客气气的跟刘胜利解释:“着实对不住了,您老看我们这年前,需要打点的关系太多,想着大家都是自己人,也就没有那么着急,所以晚了几天。” 刘胜利也敷衍地一笑:“好说好说。” 旁的话老爷子也懒得跟董翠花多说,把金条接过去,直接就带着给陈秀秀了。 董翠花受了刘胜利的白眼,也不恼,自己坐在那里,想着还是得多准备点钱,去讨好那个金大腿。 如果现在自己已经跟金大腿扯上关系了,那陈秀秀哪敢算计自己。 是的,现在董翠花也反应过来了,啥武局长的亲戚呀,根本就是陈秀秀派来的人,来砸她场子来了。 就是心疼那几个跟出去的心腹,那可是她爹董大眼子留给她的人手啊,估计也折在陈秀秀手里头了。 既然陈秀秀现在跟武局长搭上线了,自己还真就不能马上跟她撕破脸。 但是,且等着,她董翠花也不是吃素的,早晚有一天,她要让陈秀秀好看! 且说陈秀秀见了刘胜利带回去的三成利润,这也足足有四十多根金条了。 这么大一笔钱,陈秀秀心里寻思着,这可得派办事踏实的人送回天宝镇才行。 但,刘玉蓝那边给的消息是,虽然能通过密道出城,但人不能太多。 并且,这边的‘在家里的’头头,并不归她师姑管,所以,得给人家一些钱,人家才答应提供方便。 事不宜迟,陈秀秀安排刘胜利、曾峻岭、无常、吴东、四荒子,另外召集五个身手好,忠心的兄弟。 带着一半儿的金条回天宝镇,现在外面不太平,陈秀秀也不敢让他们把所有的金条都带着。 万一被抢了啥的,那就不白忙活一场了么。 临走之前,大荒子和陈秀秀千叮咛万嘱咐,路上一定要听师父刘胜利的指挥。 一切都要小心,万一碰上打劫的,宁可给他们钱,也不能硬拼。 “打劫?嘿嘿,老子就是胡子、土匪,我看谁敢劫我!”四荒子还有点不服气,一脸不在乎。 大荒子现在伤好的差不多了,是时候活动活动筋骨,上去就给四荒子一脚。 给他踢一个趔趄,大荒子严肃地说道:“嗯,这受伤后,功力大不如以前了,以前的一脚,绝没有还能站住的道理。” 四荒子一咧嘴,这老大打人还是这么疼,咳咳,但谁让人家先出的娘肚子呢。 人家是老大,自己永远是老四,只能任打任骂,唉,心里默念,这是亲哥亲哥,没办法,忍着呗。 陈秀秀以为大荒子会劝老四几句,没想到大荒子这动上手了。 她只能自己劝了:“老四啊,小心使得万年船,你要是这样,你就留在奉城,别回去了。 不然你带着这么老多钱,万一跟人起冲突,有个好歹的,我怕我跟你大哥俩承受不了。” 四荒子一瞅,好么,老大这俩口子,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偏偏这次小护士还不在跟前,连个帮衬自己的人都没有。 看来还是得早日把小护士娶回家,你瞅瞅老大俩口子,夫唱妇随地多好啊。 连忙说:“嘿嘿,我刚才那不是在开玩笑么,我自己会小心的,你们就放心吧。” 陈秀秀又叮嘱了其余几个人,才放他们离开。 刘胜利他们这一行十人,路上的情况咱就不细表了,在腊月二十七,他们终于顺利赶回天宝镇。 按照陈秀秀的安排,给兄弟们置办年货,给牺牲的兄弟家里发安家费等等。 兄弟们过了一个肥年,都高兴的不得了。 单说奉城的日本鬼子,差点把整个城市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陈秀秀和大荒子。 那是啊,陈秀秀跟大荒子,就住在他们以为忠心耿耿地武局长家里呢,这附近都有伪警察把守,他们上哪里找去。 这也是组织的人考虑周翔,给日本鬼子来了个灯下黑。 日本鬼子没抓到陈秀秀和大荒子,只能这口气撒在无辜的百姓身上,杀了不少老百姓。 最后没办法,慢慢的不了了之。 日本鬼子也学着奉城的老百姓,准备庆祝新年。 老百姓准备年货,那可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的用钱买。 这帮畜生日本鬼子,那是四处烧杀抢掠。 鸡鸭鱼肉、干果炒货、山珍野味,反正是见到啥吃的就抢啥,做小生意的商贩,没一个敢要钱的。 陈秀秀根本没有心思过年,虽然现在死里逃生,但这份仇恨,岂有不报之理。 她一直在心里头琢磨着,该怎么打击报复一下子日本小鬼子。 要说陈秀秀这人,外在表现得那是特别的善解人意,内里其实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 当初于大龙派人抓了她,她后头集结了人马,有了跟于大龙叫板的底气,立马就敢派出人马去攻打于大龙,要报当年的毁容之仇。 对董翠花,抱歉是抱歉,可该利用,该打击一样不少。 日本鬼子重伤了大荒子,那她还能放过他们。 她就在这一天天的大脑高速运转,琢磨怎么能让日本鬼子吃一个大亏。 哎,这机会还就说来就来了。 眼瞅再有三天就大年三十了,徐艾蒿和徐松柏姐妹俩,一起来看陈秀秀。 谈话期间,徐艾蒿无意中就说:“秀秀姐,你给我评评理,现在大伙都抗日,可是我姐却想让我过完年,就回天宝镇去,说这里太危险,还说我就是一个大夫,别跟着瞎搅和。 可我觉得吧,我要是留在奉城,比在陈家磨坊和天宝镇更有用武之地。” 徐松柏瞪着眼珠子嗷嗷喊:“我说的有错吗?你会开枪吗?你会用刀吗?你敢下手杀日本鬼子吗? 妹子啊,听姐劝,回家吧! 抗日的事情有我们这些人呢。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乡村小大夫,还是别闹腾了。” 可徐艾蒿一心抗日,这事儿钟先生也是同意了的:“谁说杀日本鬼子非得用刀、用枪,我可以下毒啊,毒要是用好了,一下就能杀几十人、几百人,甚至几千人!” 徐松柏好容易找到妹子,又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妹子冒险呢:“你以为你是仙姑呢,不行,你就回家里老实待着吧。最好给我生个小外甥抱抱。 你瞅瞅秀秀姐的儿子多可爱,你要是也能给我生可爱的小外甥,那我做梦都能笑醒喽!” 听着姐妹俩说的这些话,陈秀秀眼前一亮,嘿,打击报复日本鬼子的机会,来了! 第480章 年货 陈秀秀要想用到徐艾蒿的毒药,去报复日本鬼子,那肯定得了解透彻了,才能实施计划。 于是就详细的问徐艾蒿,如何下毒,多少份量能毒死多少人啥的。 徐艾蒿对于用毒,那可是行家里手啊,她天生好像就对毒物比较敏感,兴趣特别大。 反而是医术,学的还真就不如毒术更出色。 一说起来,什么动物性的毒药,蟾酥的毒、蛇毒、蝎子蜈蚣的毒…… 植物的毒,什么川乌、马钱子啊,还有千变万化的毒蘑菇······ 还有仙姑教给她的那些日本鬼子实验室里头,好些毒剂的用法用量····· 那简直是如数家珍。 钟先生家里头祖辈有一个人,特别擅长用毒。 留下的那些毒药方子,经过炮制,几味毒药放在一起,根本就是无色无味,吃了后,发作起来的症状,没任何症状,就是一头栽倒在地,任何就嘎了,还都没有解药。 陈秀秀听得那是两眼放光啊。 朝徐松柏抱拳说道:“我觉得艾蒿妹子的想法挺好,希望你能支持,艾蒿只管配置毒药,我来想办法给日本鬼子投毒,这样艾蒿就不会有危险了。 抗日需要各行各业的人才,这样大家一起努力,才能早日把小鬼子赶回他们的小破岛去。 你看怎么样?” 徐松柏在仙姑身边多年,自然也非常爱国,一听陈秀秀能保证她妹妹安全,不会让她轻易涉险,只是配置个毒药,也就答应下来。 陈秀秀知道万事都需要钱,那些毒药也不是遍地都是,随便从地上就能捡到的。 给徐艾蒿拿了两根金条,让她现在就着手开始配置,越多越好,最好能耐高温。 就是经过炖煮还能保持药效,如果钱不够,再跟她要。 徐艾蒿推开陈秀秀的金条:“这点毒药的钱,我还是有的,你们人多,花销大,你留着吧。三天后,我把毒药给你准备好。” “新年到,放鞭炮喽!”过去的孩子都盼望着新年,多少能吃到点好的。 马上就要过年了,街上小商贩已经不多,都是让日本鬼子吓怕了。 很多都怕被日本鬼子抢了货物,那还不如不出摊呢。 但也有胆子大的,依旧摆摊,不过这些摆摊的,那可不是普通人。 这些是‘在家里的’人,他们有组织,有纪律,更有自己的章程。 你看是一个摆摊的,其实,还有其他同伙,隐藏在一旁,给他们放哨。 一旦有日本鬼子过来,人家一打信号,那边就收摊跑没影子了,让日本鬼子想抓都抓不到。 日本小鬼子撒丫子撵,那也撵不上。 人家“在家里”的有自己的秘密通道,呲溜一转就没影。气得日本鬼子哇哇直叫。 但是上面有任务,这些日本鬼子也没办法,大冷天的还得继续扫荡。 大年三十这一天上午,一个男人拉着一个大爬犁,上面放了好些年货,有鱼有肉,有鸡有鸭。 路过的人一瞅,都羡慕得流口水。过去那年代,过年能吃上鸡鸭鱼肉的,都得是大户人家。 普通人家,过年这一天,大人小孩儿能凑合吃一顿饱饭,都不容易。 路上挺滑的,一走一呲溜,那男人明显怕把爬犁上的东西摔了,也不敢走太快。 正谨慎地小步拉着爬犁在路上走着呢,就听见后面有人喊:“哎,前头滴,站住站住,不要动,给你钱,东西滴拿来!” 男人回头一瞅,妈呀,一群日本小鬼子,吓得赶紧拉着爬犁就跑。 要是真信了日本鬼子给钱的鬼话,那都是傻子,现在是能跑多快跑多快呀。 他在前头拉着爬犁嗷嗷跑,日本鬼子在后头就嗷嗷追。 边追还边喊:“停下!再不停下,死了死了滴呦!” 一瞅男人还在前头死命拉着爬犁跑,日本鬼子“啪啪”就是两枪。 男人一听到枪声响,吓得“啪叽”就摔了个狗啃泥。 爬起来东西也要了,扔下爬犁自己就嗷嗷窜进小胡同子里头去了。 日本鬼子看男人那狼狈的样子,加之得了东西,高兴得嘻嘻哈哈地,叽哩哇啦交谈着,拉着爬犁回去复命去了。 他们本来的目标就是抢东西,见东西到手,也不追男人了。 就见跑进胡同里去的那男人,并没有跑远,而是躲在一处墙角边,探出个头,偷偷看着日本小鬼子。 见他们把东西全部拉走了,不但没有难过,反而高兴的咧嘴一笑,心里话: “吃吧吃吧,吃死你们这帮狗日的! 吃完了你们这群畜生好快点去阎王殿过大年! 让阎王爷把你们这些恶魔,送到十八层地狱里头,好好享受享受煎炒烹炸的待遇!嘿嘿嘿。” 转身撒丫子就跑了。 就见他一路小跑,来到一处民房里。 他推门进去,里面一大帮人,都在嘁嘁喳喳的说话。 那些人一看男人回来了,七嘴八舌地就问:“张老四,交代你的事儿办成了吗?日本小鬼子没有怀疑什么吧?” 这叫张老四的男人,把头上戴的狗皮帽子,和手上戴的棉手套,脱下来往火炕上一扔,凑近火盆烤着冻僵地手: “擦,我办事儿你们还不放心! 爷是干啥的,唱压轴大戏的,也是曾经名震一方的角儿。 你们说,就日本鬼子他们那小母狗眼,还能看出破绽来! 切,你们可别磕碜爷了!” 几个坐在火盆前头烤火的汉子哈哈一笑:“就是就是,咱们这些不会唱戏的人,都完成任务了,何况张老四呢!人家过去那可是名角呀!那演技没得说,小鬼子肯定不会怀疑啥的!” 原来,这里是奉城‘在家里’组织的一个秘密据点。 大家有什么事儿,都在这里碰头,领头的是个瘸子,人称黄瘸子,曾经混过黑道。 现在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当上了‘在家里’奉城的小头目。 黄瘸子斜坐在椅子上,对一旁坐着烤火的女人说道: “刘玉蓝,我答应你的事儿,可已经办妥了,你也听见了,我派出去的几个人,那有毒的年货,可都完美地‘送’到日本鬼子手里头了。你看这当初答应的好处费……” 刘玉蓝起身抱拳致谢:“黄爷,这事儿就按照事先约定好的钱给您,一分不少,请您过目。” 说着递给黄瘸子一个小布包。 黄瘸子接过去,用手指捏了捏,满意地点点头。 继而摆摆手:“不用了,有你师姑的面子,我自然信得过你,只不过嘛,以后咱们还是少来往吧!” 刘玉蓝听了,就一愣—— 第481章 蛰伏 “黄爷,您这是……”刘玉蓝疑惑的看着黄瘸子,怎么合作的好好的,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黄瘸子声音略带嘶哑,嗓子里像是卡着一口老痰:“丫头,奉城‘在家里’的兄弟们,自来都是以求财为主,你这一来,就要把我们拉下水,对付小鬼子,这样可不好。 万一哪一天被日本小鬼子发现,我给你们提供过方便,带你们的人出过城,这又帮着你给日本小鬼子下过毒,他们可饶不了我们。 就这样吧,送客!” 黄瘸子手一挥,下了逐客令。 刘玉蓝想说什么,但又打住没有继续说。 大家都是成年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虽然给人家钱,但人家也是冒着巨大的危险,闹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大道理谁都会说,但对普通人来说,保命要紧。 这种想发动社会所有力量,发动群众共同抗日的思想工作,只能慢慢来,不能道德绑架,那样可能会适得其反。 刘玉蓝刚开始求人家帮忙,人家就不大愿意帮,这还是刘玉蓝好说歹说,黄瘸子最终看在她师姑的面子上,才答应的。 但人家一瞅,我帮你一次两次的,你这胃口越来越大,你这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净整些惊天动地的大事。 太危险,危险到会让我们有性命之忧,那对不起,不跟你玩儿了。 叹一口气,抗日斗争,任重而道远呢。只能抱拳一礼,不管怎么样吧,人家毕竟帮了这么多: “黄爷,那您保重,日后但凡有需要我的地方,上刀山、下火海,我刘玉蓝肯定不会说半个不字儿。” 见黄瘸子干笑几声,不接话,只能继续说道:“差点忘了,马上过年了,可能那时候您老人家也没空见我,这是孝敬您老人家的,我提前给您拜年了!” 刘玉蓝按江湖的规矩,说了一下漂亮的话,又给黄瘸子留下一个红封,里头放了不老少钱,山不转路转,没准啥时候又得求着人家帮忙呢,敞亮点,下一次好说话。 反正刘玉蓝现在历练得脸皮也厚了,管你跟不跟我玩儿,反正有事情了,需要你帮忙了,我再来。 微微冲大家伙又一抱拳,转身就离开了。 她一走,黄瘸子就宣布,以后这个秘密据点取消了,他这也是以防万一。 就怕日本鬼子真中了毒药,追究起来,万一顺藤摸瓜,哪一天跑来端了他们的老窝,那他们这些人可不就没命了么。 刘玉蓝办完这事儿,心里那高兴劲儿就甭提了,恨不得立刻就见到陈秀秀,好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她。 再交代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徐艾蒿把毒药配好后,就交给了陈秀秀。 这下毒的工作,就得由陈秀秀想办法。 这边不像是天宝镇,人多势众,啥样人都好找来办事。 在奉城,陈喜秀也不认识几个人,天仙教那边,徐松柏奉了仙姑的命令,正在整顿,估计是仙姑这次下了决心,为解散做准备。 那陈秀秀就不好这时候,麻烦徐松柏找天仙教的人,帮她办这件事情了。 那就只能求刘玉蓝想想办法,把这些带毒的年货,送给日本小鬼子。 当然,不会让刘玉蓝她们的“在家里”人吃亏就是了。 从董翠花那里拿过来的钱,留出给天宝镇胡子们的,那还富余了不老少,钱充足,办事就好办多了。 不然咋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呢。 一听是杀日本小鬼子,还给她们提供经费,刘玉蓝可来了精神了。 这些天,她天天憋着没事儿干,都快要憋疯了。 陈秀秀一提出来,她立刻就拍着胸脯,一口答应下来。 不过刘玉蓝也没想到,人家奉城这边“在家里”的人,办事这么利索,刚拿到毒药,当天就给办成了,还得说黄瘸子也不是一般人呢。 来到陈秀秀这里,她们两个人一见面,刘玉蓝把经过一讲,陈秀秀也高兴啊,这下可以报日本小鬼子,伏击她们的仇了。 俩人通完消息,刘玉蓝就要走。 这地方毕竟不是天宝镇,陈秀秀她们被组织安排,在旁人家里借住。 那就得有借住的规矩,你整天来些朋友,主人家虽然不说什么,但你当客人的,得有觉悟,不能老这么打扰人家。 但看刘玉蓝就这么一个人,混在“在家里”一帮子男人堆里,到底不方便。 现在陈秀秀还不知道,奉城“在家里”因为刘玉蓝老找他们办些个,会给他们带去危险地事儿,把刘玉蓝给赶出来了。 如果知道,那陈秀秀更不能放刘玉蓝走了。 但此时,陈秀秀也不知道啊。 不过她还是劝刘玉蓝:“你别走了,就在这里过年吧,这里安全,你一个姑娘家在外面,说实话,我还真有点不放心。” 刘玉蓝看了一眼屋里正哄孩子的大荒子,心里有些羡慕,谢绝了陈秀秀的好意。 人家一家三口好容易聚在一起,自己在这儿算怎么回事儿。 推说自己一个人习惯了,然后就要离开。 陈秀秀忙拿出一些钱,强行塞到她裤兜里:“一个女人在外面不容易,可不能亏着自己啊!该吃吃该喝喝,别省着。有啥困难,记得过来找我们。” 刘玉蓝推脱不过,只好收下。 临走,陈秀秀特意告诉刘玉蓝,过完年,估计奉城还要乱一阵子。 千万注意安全,不能自己偷着跑出去杀日本鬼子了。真要想杀日本鬼子,最好等风头过去再说。 如果徐艾蒿的毒药管用,估计够小鬼子喝一壶的了。 到那个时候,日本鬼子肯定得发疯,奉城里头戒备森严,最好大家伙都蛰伏一段时间。 看情况,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不要冲动冒进。 刘玉蓝也不傻,当然知道陈秀秀这是好心,当下就同意了:“秀秀姐你放心,我保证不乱捣鼓。” 但刘玉蓝想着,不能偷偷杀日本鬼子,那自己就再谋划点旁的事情做做,肯定不能像陈秀秀说的那样,蛰伏着不动弹。 当然,她的打算,不会告诉陈秀秀,就怕陈秀秀反对。 但陈秀秀现在领导那么老多人马,看人的眼神,就大概猜出来对方的心理活动了。 尤其她知道,刘玉蓝性子野得很,也独得很,总是愿意自作主张办事儿,决定待会找几个人,盯一盯刘玉蓝。 可别让这姑娘,办出啥莽撞事情来,再出点啥意外,就不好了。 第482章 毒发 大年三十,过去那时候物资匮乏,没啥好东西。 也就是准备点儿瓜子,有余钱的,买点儿冻梨,再吃一顿杂粮面饺子,就算是过年了。 老百姓特别容易知足,家家户户都这样,也就没啥可攀比的了。 能够一家人团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过个新年。 如果在这一年里,再没有拉饥荒,跟旁人借钱啥的,那就更完美了。 大荒子和陈秀秀还有孩子,难得在一起,过一个太平年,没有那么多人和事儿,需要他们操心。 一切的东西,蔡曼丽都已经替他们准备好了。 甚至饺子都是让人包好,煮好,给他们送到屋里。 三十晚上,家家吃完饺子,开始放鞭炮。 这喜庆的日子,大荒子看着妻子儿子都在身旁,难得的感到开心。 过去那农村汉子追求的,也无外乎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现在自己就拥有了,能不高兴么。 但是一想到,等自己伤好了,就得归队,继续爬冰卧雪,打日本鬼子,大荒子心里,又涌起对陈秀秀和孩子的一抹愧疚之情,所以格外地珍惜这短暂的幸福时光。 手里拿着筷子,正给陈秀秀夹杂粮面饺子呢,就听到外面的鞭炮声,咋有点奇怪呢。 侧耳再一细听,不对,这他么的咋还在鞭炮声里,夹杂着这么密集地枪声呢! 大荒子就警惕起来了,毕竟,现在他跟陈秀秀,那可是日本鬼子重点要抓捕的人物啊。 抱起儿子,对陈秀秀说道:“秀秀,外头有枪声。你去把咱们的枪都拿出来,赶紧把孩子包上小被,你把他背身后头。 待会万一有啥不对劲,你别管我,带着孩子先跑,我来断后!” 陈秀秀也听见外头的枪响了,听了大荒子的话,一点都没有慌张地样子。 慢条斯理地,夹起大荒子刚放到她酱碟子里头的饺子,吃了一口,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慌啥呀,莫慌!嘿嘿嘿,这下好了,日本鬼子截杀咱们的仇,大约报了一部分了。日本小鬼子们,估计得被毒死不老少。 痛快、真是太痛快了!哈哈哈哈。” 大荒子对陈秀秀给日本鬼子下毒一事儿,还一无所知呢。 过去的人,都讲究避嫌。 一般家里头来了女客,都是女眷负责招待,男人们一般情况下,都躲出去,或者打过招呼以后,去旁的屋子里头一待,不露面。 不然瓜田李下的,虽然有女眷在家,可也不好。 讲究的是男女七岁不同席,这老规矩,乡下人也是要遵守的。 所以陈秀秀让徐艾蒿做毒药,包括请求刘玉蓝,帮忙找人‘送’年货给日本鬼子,大荒子还真就不清楚。 陈秀秀也没提前跟他讲啊。 安排这些事儿的时候,虽然没背着大荒子,可大荒子当时为了避嫌,在旁的屋子哄孩子,他也没偷听自己媳妇这些女人们谈话的习惯。 因此就不知道。 一听陈秀秀这么说,忙问:“咋回事?我咋不知道你啥时候,报复日本鬼子了?快跟我讲讲!” 陈秀秀怎么跟大荒子讲的,暂且不提。 就说现在日本鬼子大部队的驻地,可是炸开锅了。 几个高级指挥官都掏出枪,把枪口对准厨房做饭的厨子们。 他们不放心奉城的厨子,这些做饭的,都是从岛国带过来的厨子,专门负责大部队的伙食。 此刻,几个厨子被按在地上,几个指挥官审问了半天,厨子都说自己做的饭菜没问题。 气急败坏的指挥官们,一看营地里死伤近百人,这根本没办法跟上面交代啊。 这是带兵不利,管理失职,甚至现在,死了这么老多人,还他么的不知道是啥毒药。 死的人外表看,根本看不出来中毒了,就跟睡着了似的,好像待会还能爬起来。 可就是没呼吸了,这就是嘎了。 你就说这情况诡异吧! 这到底是啥毒药啊,竟然这么邪乎,他们这几个指挥官,也觉得两股颤颤啊。 这要是查不出来毒药的出处,很有可能自己某一天,也这么吃着吃着,就一睡不起了。 之前他们派两队人马,截杀抗日的重要人物,大荒子和陈秀秀等人,结果全军覆没。 被上级好一顿训斥,差点就被撤职,切腹谢罪。 这次又死了近百人,啊这······他们根本承受不住这个后果呀! 这次铁定要被军法制裁了,那被制裁之前,让他们疯狂一下子很合理吧。 几个日本军官,不约而同的拔枪,“啪啪啪”乱枪就把几个厨子都给打死了。 然后集合部队,准备四处扫荡。 很多人以为是鞭炮声,其实这里头夹杂着日本鬼子的枪声。 一般人,还真听不出来其中的区别来,反正都是噼里啪啦的乱响呗。 只有像大荒子这样久经沙场的人,才能听出来。 这些日本小鬼子轰轰烈烈的出发,可没走多远,很多人就开始拉肚子、窜稀了。 那家伙地,“噗嗤噗嗤”之声连绵不绝,场面那叫一个惨烈啊。 全副武装的日本鬼子,都是穿着厚厚的棉军装,外面还系着腰带。 里三层、外三层,不等解开裤子,就都在棉裤里,把问题解决了。 屎尿屁齐发,那味道,迎风臭出十里地去。 别说旁人受不了这味儿,就是他们日本鬼子自己,也是干呕声不断,根本受不了啊。 熏得嗷嗷的吐,更是拉得腿肚子都抽筋了,干脆就走不动路了,身上软得跟面条似的,还在不断地“噗嗤噗嗤”,“呕呕呕”上吐下泻呢。 就说东北那年三十,多冷的天啊,那稀粑粑刚一拉出来,就差不多冻硬了,再拉,那屁股都冒白气了。 里面热,外头冷,可不就冒白气么。 这些日本鬼子可惨透了,都被折腾屁了。 几个指挥官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他们坐跨斗子上头,都拉屁股底下了,旁人暂且看不出来,不过黏腻腻地,肚子疼,脑瓜子还晕乎乎地,也不好受就是了。 不过至少不像底下步行的那些日本鬼子,边走边拉那么惨烈。 没办法,想出去发疯杀一拨老百姓泄泄邪火,可条件不允许,只能无奈打道回府,回驻地去了。 要说徐艾蒿咋没统一都给日本鬼子,用上一吃就死的毒药呢。 那不是条件不允许么。 在药店买那些毒药,那人家也不会一下子就卖给你许多,这是行规。 一个是能配成毒药的药物,药店肯定不会一下子有许多存货。 再一个,即便人家药店有那么多存货,徐艾蒿她们也不敢一下子,就买那么多呀。 你突然买那么多毒药,你这是要干啥用的。 再一联想到日本鬼子死了那么老多人,人家能不起疑心么。 万一让人家给查出来是她们干的,那不就危险了么。 所以,只能是有啥用啥,能买来啥药,就按照啥药来配制毒药。 当然,是尽可能的全配备上那种,一吃,就能让日本鬼子直接嘎了的。 剩下的药物也不能浪费了呀,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干脆就给配备成让人吃了以后,能上吐下泻,拉虚脱的药物。 但就是这样,日本鬼子这次,可也是吃了大亏了,那可是死了将近百十号人呢。 那后头,也还不断的有拉稀拉死的日本鬼子,他们也不是没有找军医去治疗,奈何,越治越拉得厉害,这也是没谁了。 就这样,兵不血刃,陈秀秀她们这几个女人,就把日本鬼子,给干掉了好些人。 所以说,千万别惹女人,惹了,那就得时刻准备着,付出惨重地代价呀! 第483章 劝勉 这些日本鬼子这回可吃了大苦头了,只有一少部分站岗的没吃到这顿年夜饭,算是捡条命。 本来这些站岗的看里头那些日本鬼子们,呼呼哈哈地,又吃又喝这么高兴,他们自己只能在外头吹冷风,还一肚子怨气呢。 现在,听说里面吃饭的人,全都中毒了,还死了不老少人,剩下没死的,也不好过,都拉得起不来炕了。 这下子心里平衡了,冷点儿、饿点儿,就也还行吧,至少没啥生命危险啊。 等到正月初三,该死的日本鬼子都死差不多了,那些没死的,总算是熬过来了。 几个指挥官还想着再出去杀一拨老百姓出出气呢,上头就来命令了,想啥呢,现在你们该切腹谢罪了。 上头的日本鬼子,直接派人,就把他们给抓走了,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新来的指挥官,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得立威啊。 这第一把火,就是要来一次大扫荡。 一方面是要抓大荒子、陈秀秀等人;另一方面,得把这次给他们日本鬼子下毒的人,给抓住啊。 不然岂不是要时刻担心,某一天吃着吃着,就嘎了。 奉城的老百姓们,正在欢欢喜喜过大年呢。 没想到,大年初三就迎来了噩耗。 日本鬼子准备大扫荡了,凡是可疑人员,一律抓捕起来。 有敢反抗的,直接枪毙。 日本鬼子表现出来的,前所未有的疯狂和血腥,这是陈秀秀没有预料到的。 凡事皆有因果,她没有想到,这次下毒,竟然让日本鬼子这么疯狂,这可真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那些被日本鬼子抓捕的无辜群众,到了日本鬼子手里,那是断无生还的可能。 陈秀秀一时间,陷入深深的自责与怀疑之中。 自己杀日本鬼子报仇对不对? 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计划得更周翔一点? 如果计划得更周翔妥帖一点,是不是就能避免更多的人,丧命在日本鬼子手里? 自己要是早料到,毒杀日本鬼子以后,会迎来这么厉害的反噬,还会不会那么做? 陈秀秀要是个修仙者的话,估计现在,那就面临着极其严重的道心破损之中。 这道坎儿过了,会迎来新生;过不了,那可能就毁了。 支撑着陈秀秀抗日救国的,是想把普通老百姓,从日寇的手里解救出来,可现在因为她,反而把老百姓陷于危难之中,被日本鬼子杀害了那么多人,那她还要这样坚定不疑地抗日么? 大荒子和蔡曼丽,看陈秀秀这精神状态不太对头啊,这样可不行啊。 他们俩人都是非常优秀的抗联战士,尤其蔡曼丽,没来东北之前,她的工作,可是专门负责做思想工作的。 一听陈秀秀讲出来的这些苦恼,就明白了症结所在。 她就问陈秀秀:“那你说,你没给日本鬼子投毒的时候,老百姓过的是啥日子?” 陈秀秀紧锁眉头:“我知道你想劝导我,可我啊,就是过不了我心里这一关。” 叹口气:“我知道即便我不给日本鬼子投毒,日本鬼子也是想杀老百姓,就毫无顾忌地杀的。 可,毕竟没有现在这么猖狂啊。 这次是我下毒刺激了日本鬼子,他们才会这么肆无忌惮,虐杀老百姓的。” 蔡曼丽摇摇头:“你说的对,可也不对。 对的地方,确实是你策划的下毒事件,直接刺激了日本鬼子对奉城戒严,进行搜捕,虐杀了许多无辜群众。 不对的地方么,其实咱们大家心里都清楚,下毒事件,只是一个引子。 即便没有下毒事件,又有哪一天,日本鬼子没有对抗联战士,没有对老百姓下手的时候。 你想想,日本鬼子侵略中国,为的是什么? 一是疯狂从咱们国家掠夺各种宝贵资源,二是要占领咱们的这片土地。 一旦他们全面占领了中国,局势彻底稳定下来,必定会从岛国大批量移民过来。 然后,慢慢的开展灭族计划,让中国孩子学习日本的文化,同化国人。 如果不能同化的,意志坚定的人,肯定会被日本鬼子血腥镇压。 咱们和日本鬼子,早就势不两立,现在这情况就是,不是咱们把他们彻底赶出中国,就是他们继续奴役我们。 反抗会迎来他们更加猛烈的反扑,可反抗,至少我们有希望,总会有一天,把日本鬼子赶回他们的老窝去。 如果不反抗,我们就只能做亡国奴,被日本鬼子践踏蹂躏,永远处在泥泞的深渊里。 你听没听过那句话,宁做断头鬼,不做亡国奴! 所以,你做得很好,勇于反击日本侵略者,扬我国威,你是个好样的! 实在不必自责。 当然,也应该吸取这次的经验教训,下次可以计划得更加周翔严密一点。 当日本鬼子反扑的时候,可以提前做好准备,尽量减少人员伤亡情况。 秀秀同志,你还年轻,还需要不断历练,要在不断的战斗中,成长起来。 抗日工作,任重而道远,有困难不要怕,怕的是被困难打倒。 咱们东北女人,应该无所畏惧才对呀!” 陈秀秀听完,自责之心稍减,同时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自己还得多学习,多努力,争取下一次,计划得更加完善看,争取啥时候,再给日本鬼子来一次大的。 但也不是就完全没有心结了,这个,就不是蔡曼丽做这一次思想工作,就可以解决的了。 还需要陈秀秀,不断在实践中,摸索前进,自己慢慢消化掉负面情绪,再次支棱起来。 针对日本鬼子在奉城的大扫荡,抗联的战士们也开始行动起来。 调集部队在外围,对日本鬼子实施各种打击,吸引日本鬼子的注意力,让他们对奉城内部,抽调不出那么多人手去搜捕陈秀秀等人。 这样就相应地缓解了城里的压力,搜捕渐渐停止,最后草草结束。 到最后,日本鬼子也只是抓住几个无关紧要的人,向他们的上峰交差,根本没有抓到下毒的主谋,更别说抓到陈秀秀和大荒子等人了。 实在是奉城的人太多,各种关系更是错综复杂,势力相互交错缠绕,日本鬼子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奉城迎来了相对短暂地平静。 但是在这平静里,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第484章 归队 出了正月,大荒子康复得差不多了,同时也接到组织的命令,让他尽快归队。 临走前几天,大荒子和陈秀秀经过乔装打扮,两个人带着孩子在奉城开开心心的玩儿了几天。 自古沙场几人归,有可能这一走,就是永别。 两个人都避免谈到这个伤心的话题,只是像普通夫妻一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几天的时间,过得飞快。 临走前的一个晚上,两个人都睡不着,彻夜长谈。 话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孩子。 两个人都有任务在身,孩子怎么办,再大一些,谁来带呢? 在奉城,还是回天宝镇? 找人带,还是让她爹陈厚魁和曹寡妇带着? 两个人商量了一夜,也没有个结果。 让谁带都不放心,特别是这乱世之中,谁能像自己一样,拼命保护孩子。 况且孩子还这么小,父母都不在身边,有个头疼脑热的,或者碰到日本鬼子大扫荡,那都是非常危险的。 陈秀秀不想让大荒子,带着心理负担上战场:“暂时我来带着吧,你走以后,我也得回天宝镇。出来时间过长,万一山寨形势有啥变化都不好掌握。 以后走一步看一步,你也别担心。 我肯定能照顾好孩子,你就放心吧!” “这都唠一宿了,你也累了,早点休息,明天你还得赶路呢。” 大荒子一脸坏笑,用食指挑起陈秀秀的下颌:“小娘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小别胜新婚,春宵一刻值千金,睡觉?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陈秀秀装作一脸无辜,其实她能不懂大荒子那点儿心思吗? 大家都是成年人,很多事儿根本不需要详细解释。 只不过,她就是想逗逗大荒子,想看看他那猴急的样子。 大荒子不想浪费宝贵的时间,一下子就把陈秀秀抱住······ 第二天,等陈秀秀醒来,身边儿只剩下孩子。 大荒子已经走了,留下一张字条和一些钱。 陈秀秀打开字条,看完后热泪盈眶。 “吾妻秀秀!不要怪我不能陪你们母子,实在是军令难违。娶你做妻子,是我这一生中最正确的决定。我很幸福,一生只爱你一人,等我回来!吾儿和平,父盼你快快长大,将来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替我保护好你母亲!” 陈秀秀一遍一遍的看着字条,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下来。 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她已经习惯了大荒子在身边。 可如今,他却离开了。 纵然她有万般不舍,也没有办法。 自己的男人,是跟着部队打日本鬼子去了,自己又怎么能不支持呢。 大荒子已经离开了,她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 在这里,只能让她更想大荒子。 还不如早点离开,算算日子,离开天宝镇的时间也正经不短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她擦干眼泪,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房间,把房间里的一切,都记在心里。 蔡曼丽早就知道大荒子要走的消息,只不过没有提前告诉陈秀秀。 现在大荒子走了,组织上也做了相应的安排,这个院子里组织上的人,开始有序撤离。 蔡曼丽正想把这个消息告诉陈秀秀,让她准备也离开。 不等她开口,陈秀秀就抱着孩子过来找她,提出要回天宝镇。 蔡曼丽那做人做事儿多老道啊,肯定不能陈秀秀一提出来,就说马上走。 劝一劝还是有必要的,就说:“秀秀同志啊,你这身体完全恢复了吗?要是感觉哪里不舒服,可得说啊。这边的医疗条件好,既然来了,就把病治彻底喽。” 陈秀秀声音略带嘶哑:“曼丽同志,我已经完全康复了,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麻烦你替我谢谢组织上的同志们吧。” “那行,我这就去安排,回去之前,你有想去的地方吗?”蔡曼丽问道。 陈秀秀想了想:“去一趟董翠花的赌场吧,有几句话,得当面跟她谈谈。” 蔡曼丽安排的很快,下午就组织好人,护送陈秀秀等人,离开这个大院。 陈秀秀的面部特征太明显,一脸的疤瘌,让人一眼,就差不多能认出来,她就是日本鬼子悬赏的女胡子头儿。 幸好临走的时候,刘胜利留下来一张透明面具。 人家这面具是用桑蚕丝做的,轻薄透气。 而且里头不知道又加了什么东西,贴到脸上,跟真脸一样一样的,根本就看不出来,这是戴了面具了。 衣服也换成奉城女人们,平时穿的改良斜襟蓝布大衫,腿上是灰不喇唧地一条肥腿裤子,脚上穿一双老粗布鞋。 打眼一瞅,这就是地道的奉城老娘们。 打扮好了,一行人直奔董翠花的赌场。 陈秀秀只是听说,董翠花在奉城开的赌场很大,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这走近前一看,还真是气派,也是开了眼界了。 新年过去了好久,但赌场外面,依旧挂着一串串的红灯笼,门口的伙计都干净利落。 门口守门的伙计,现在已经换成虎啸帮的人了,这些人并不认识陈秀秀。 只在心里嘀咕,这女人的赌瘾也忒大了点吧,抱着孩子过来耍钱。 家里的男人也不说管管她。 陈秀秀目不斜视,抱着孩子和蔡曼丽就进了赌场,把其他人都留在外面放哨,万一有啥情况,好能快速应对。 陈秀秀刚一进来,眼尖的王老虎就看到她了,屁颠屁颠的就跑到跟前。 双手一抱拳,给陈秀秀请安:“陈大当家的,好久不见,嘿嘿,一切都好着吧!哎呦,这是少当家的吧,可真稀罕人!” 一进赌场,陈秀秀就把孩子的小包被给打开了一点,小和平露出睡得红扑扑地小脸儿,确实稀罕人。 “还行,都挺好的。”陈秀秀看着严重发福的王老虎,微笑着点头。 “您看,您这住院,我也没去看您去,您可别挑理啊!这边走不开是其一,最主要的是,怕暴露你们的位置。”王老虎这个话痨,加超级碎嘴子,开启了磨磨唧唧模式。 就那么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说来说去。 大概意思是自己也想去探望,但迫于形势,和这边需要人,就没去。 陈秀秀当然知道这个,也没挑他的理。 她们在奉城就这么些人手,一个萝卜一个坑,各有各的一摊子事儿,能把自己手里的活计忙活好了,那就行了。 蔡曼丽见王老虎说个不停,也没有说出啥具体内容,赶紧打断他的话:“老王,董掌柜的来了吧?我们想去见见她。” 王老虎被打断了话头,有点没说过瘾,好容易见到山寨里头的人,感觉就是亲香。 但也知道正事儿要紧,瘪瘪嘴回答:“来了,来了,在楼上呢,我这就带你们去。” 说完,转身就带着她们上楼。 走到一半,一拍脑门:“唉呀,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呀!” 陈秀秀和蔡曼丽对视一眼,也不知道他这一惊一乍地,是有啥正经事儿啊。 就见王老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 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得这个严实啊。 等他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可把陈秀秀给惊呆了。 第485章 金锁 就见王老虎挠挠后脑勺,还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当胡子好多年了,嘿嘿,一般那都是抢别人东西,还从来就没给过别人东西呢,也不知道该给少当家的啥东西好。 这个不是啥值钱的,大当家的,你就替少当家的收下吧!” 陈秀秀看着王老虎递过来的这东西,是一把非常精致的小金锁,一瞅上头繁复精致地花纹,就知道这东西不便宜,金贵着呢。 但陈秀秀还真不想要这金锁。 她跟王老虎的关系,还没那么亲近,也知道自从山寨合并以后,王老虎总是暗搓搓地想夺权。 加上过去没合并到山寨里头的时候,王老虎那是欺男霸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也就是合并了以后,陈秀秀有订了规矩,谁不听话,敢触犯了规矩,就直接二话不说给嘎了。 王老虎这才算是消停了,还多少能干点人事儿了。 陈秀秀本心就不想收这个东西。 赶紧推辞道:“王哥,您这份礼,太重了,我不能收。 你快拿回去,有你这份心就够了,心意我们领了,东西可万万不能留!” 王老虎急的脑门直冒汗,低声说:“快点儿收下,别让外人看到!” 眼神中充满了紧张和焦虑,一瞅这东西,估计就不是啥好道来的。 有心不拿吧,但事已至此,赌场里人多眼杂,让别人看到了,确实无论对王老虎,还是她们自己都不利。 心里暗自叹一口气,你就说王老虎非得在这个场合给自己,是不是也是算准了,在这儿自己不好拒绝呀。 无奈的收下,塞到儿子的小襁褓里头。 剩下的事儿,只能以后再说。 蔡曼丽神情有些古怪,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这微妙的表情在王老虎眼里,那就成了羡慕、嫉妒、加上酸溜溜。 他嘿嘿一笑,对蔡曼丽说道: “那啥,曼丽呀,等你将来生孩子,我也送你个礼物。 虽然不能保证跟这个一模一样,但你王哥送你的,指定到时候也是好东西。 现在这个,你就别眼热了啊!” 蔡曼丽向来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此时被王老虎一说,脸都涨红了。 赶紧解释:“王哥,你误会了,我就是单纯看着这东西还挺好看的,真没有想要的意思。” 王老虎一挑眉毛,给了蔡曼丽一个小眼神:“我懂的,你不用多解释。没事,到时候王哥肯定送你礼物!” “不是,我真的不是想要礼物!” “嘿嘿,我懂,我都懂,没事,我说话算话,到时候指定送你,不带食言的!” 擦,你懂啥呀你懂! 蔡曼丽真想现在就狡辩,啊呸,是辩解一下子。 可马上就到二楼了,董翠花在里头呢,这就不能随便讲话了。 辩解的话噎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的,就,真憋屈啊! 暗暗磨牙,真想一口咬死王老虎算了,说不要礼物,就是真不要。 这咋还听不懂人话呢! 很快,陈秀秀她们一行人,就上了二楼,来到董翠花的房间。 正好沙大人也在。 陈秀秀瞥了沙大人一眼,她不认识这个男人,但这时候,明知道她要来造访,还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想必也是专程等自己的人。 至于是什么人,要见自己是有什么事情,等下就知道了。 无论这人是善是恶,也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抱着孩子,不慌不忙地就进屋了。 董翠花一看到陈秀秀等人,忙起身把她们让进屋里坐下。 众人坐定以后,董翠花一脸假笑地对陈秀秀说道: “我这两天,还正想着去看你呢。你看你这还亲自登门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沙大人,现在是奉城商会的会长。” 沙大人和陈秀秀都只听说过彼此,但还真没有见过面。 本来这次陈秀秀他们来,也是有部分原因,想跟沙大人碰个面,看看他能不能给抗联和山寨提供点帮助。 后来,事情忙忙碌碌,加上跟董翠花发生的不愉快,陈秀秀就没提这茬。 她原来想找沙大人,也是体谅董翠花的赌坊,刚在奉城开张,就怕她一个女人,支这么大个摊子,银钱上再有个不凑手啥的,所以想着,山寨兄弟们的过年钱,就不从赌坊拿了。 可她的好心,没得到董翠花好的回报,竟然想着撇开她们,自己独吞。 尤其刘胜利这么大岁数的老爷子去要钱,她还敢怠慢,陈秀秀就生气了。 她自来就是,我不要的是我不要的,但是我的东西,我没说不要之前,你不能不给我。 董翠花敢这么做,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 你欺负旁人行,但是欺负到我陈秀秀身上,那绝对不行。 你敢不给我,我就自己凭本事拿,至于最后鹿死谁手,咱们就各凭本事说话。 所以刘胜利回去一说,她就改变主意了,我不找沙大人化缘了,我就拿我应当应分,该得的那份钱。 这才有让刘胜利带着曾峻岭,拿赌坊开刀的事情。 不然,陈秀秀根本就不会下手那么狠。 既然决定不用跟沙大人化缘了,尤其一想到,自己跟董翠花发生龌龊,那沙大人站在哪一边,根本就不用想。 所以,陈秀秀也没表现出,对沙大人有多敬畏或者讨好啥的。 但第一次见面,俩人又没冤没仇的,倒也不用剑拔弩张。 跟沙大人对视了一眼,陈秀秀不冷不淡,客客气气地说道: “我这抱着孩子呢,也不方便给沙会长见礼了。不过久闻沙会长大名,如雷贯耳,今日终得一见,实在是幸会、幸会啦!” 按理说陈秀秀这番话,没有任何毛病。 但沙大人却没有给陈秀秀面子,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陈秀秀原来那确实是个没啥见识的村妇,如果那时候这么大个人物,给她个没脸,她也确实得受着。 因为那时候她弱小,弱小就是原罪,除了受着,也没别的招儿啊。 可现在,陈秀秀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早就成长起来了,也是一方人物了。 日本鬼子在她手里,那都是说杀就杀,说下毒就药死一大片的。就凭沙大人,我不欠你啥,你凭的啥,敢给我甩脸子看! 啊,我看得起你,跟你说两句客套话,你还当没听见,我给你脸了是吧! 你是董翠花的姘头,又不是我的,凭啥我要给你脸。 呵呵,既然给你脸你不要脸,那我也没必要敬着你。 不就是你姘头董翠花在我手里头吃瘪了,你心疼了么,咋地,这是替董翠花找场子来了! 旁人惯不惯着你,我不管。 但是在我这里,我又不是你爹,更不是你娘,我可不惯着你的臭毛病! 第486章 恼火 当下就有点恼火,冷笑一声,说道:“都说沙大人智慧过人,是个识时务的人物。 呵呵,没想到,百闻不如一见呢。 今日一见,不过如此,浪得虚名罢了!” 沙大人听见陈秀秀这么说他,但凡是个男人,都受不住,脸子吧嗒一下,就撂下来了。 皱着眉说道:“本来我是听说你是个女中豪杰,还挺敬佩你的,结果,呵呵呵,我也只能说,你也让我很失望。” “哦,愿闻其详。”陈秀秀淡定地坐着回道。 沙大人严肃地说:“我以为作为一个女中豪杰,至少行事应该光明磊落。可你竟然用卑鄙地手段算计翠花,所以你告诉我,我又应该不应该失望?” 陈秀秀呵呵一声:“你只看见我算计董翠花,但你知道不知道,是董翠花,算计我在前! 是她首先撕毁了我们之间的协议,跟虎啸帮合作以后,就想甩开我们,拖延事先答应好的分红的。 不然,你以为我闲的没事儿,对她下手!” 沙大人显然不知道这件事情,听陈秀秀这么讲,董翠花没有提出反驳意见,那十有八九,真是这样。 他本来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指责陈秀秀的,结果真相被挑明,一时有点愣怔。 就有点复杂地瞅着董翠花,心里话,你说咱俩啥关系呀,你咋还不跟我说实话呢。 你骗我给你出头,可你这谎言,被人家一戳就破,你让我咋给你出头。 沙大人是个从小就遵循孔孟之道的人,一想到自己刚才,根本就没搞清楚真相,就质问陈秀秀,不由得老脸一红。 想说教董翠花几句吧,但他从小经受地家教就是,当面教子,背后教妻。 虽然董翠花算不得他的妻,可也是他的女人呢,当着陈秀秀她们的面,还真就不好说她。 这个尴尬劲儿就甭提了,有心想跟陈秀秀道歉。 就见陈秀秀转过脸,面容严肃,直截了当地对董翠花说道:“董翠花,你我之间是有过合作协议的。 如果你不遵守协议,替你卖命死去的兄弟们,倒是不能再拿你怎么样。 但其他活着的兄弟,我可不一定能管的住他们! 到时候要是做出点什么让你无法承受的事情,你可不要怨我呀!” 说完,眼睛一眯,死死盯住董翠花。 董翠花没想到,陈秀秀一来,就敢直接放狠话。 咋地,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怎么看着,大有撕破脸皮的架势呢。 其实董翠花也只是猜测,赌场被黑可能是陈秀秀派人做的,并没有证据。 可看陈秀秀就这样坦然承认,就是她派人干的,也是不由得心中恼怒万分。 却又有一种无可奈何地感觉。 因为她现在还真没有那种,一旦跟陈秀秀翻脸以后,自己能全身而退的把握。 毕竟,这要是陈秀秀真的攀上武局长,就算自己敢举报陈秀秀,就是日本鬼子通缉的胡子头儿,陈秀秀倒霉了。 可自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自己可是做生意的人,跟陈秀秀她们这些亡命之徒不能比呀。 她们可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可自己不能。 陈秀秀她们要是全部被抓住,都被弄死了还好说。 可但凡有一个漏网之鱼,知道是她举报的,那她余生就别想好过喽。 人家想要报复她,那是一找一个准啊。 除非她离开东北,永远不在东北出现,游走高飞。 可这世道,她一个女人家,还带个年幼的儿子,她又能走去哪里。 忽然就悚然一惊,对啊,自己可还有个才几岁,毫无自保能力的儿子呢。 万一自己真把这些胡子们,逼急眼了,他们行事可是没啥底线的人呢,在把自己儿子给怎么着了,那自己还不得悔恨终生啊。 尤其现在陈秀秀可还背靠着抗日联军,自己惹了她们,别说抗联方面,就是她那男人大荒子,都不会放过自己。 权衡了半天,终究还是不敢冒险,得罪陈秀秀等人。 不由在心里头暗暗鄙视沙大人。 这男人刚才不是还说得好听,说一定会替自己讨回公道么。 咋现在连声都不肯吱了,咋又半字不提,替自己撑腰的事情了呢。 见沙大人沉默着,不再出头替自己讲话。 董翠花只能亲自上阵,心里默默念着: “忍,忍,我再忍!总有一天,总有一天,等我站稳脚跟,就干掉你们这帮胡子!” 酝酿了半天情绪,心里暗恨,脸上偏还得陪着笑脸: “看陈大当家的说的这话,我董翠花能是那样的人吗?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协议就是协议,我肯定会遵守的。 你一定是看我这赌场里头,有虎啸帮的兄弟们,误会我了。 其实,你也知道,我就一个女人,支撑这么大一个摊子,唉,也是不容易。 白道上倒还好,有沙大人庇佑着咱们。 可黑道上那些人,哪一个不是如狼似虎,就等着把咱们这小小的赌坊,给吞吃入腹呢。 你就说,这不联合虎啸帮能行么。 再者说,咱们这赌场,也不是单做赌坊生意,有那弟兄们来耍着玩儿的,手头钱不顺手,咱们不还是得给人家提供个高利贷啥的方便么。 陈大当家的,不是我说,我董翠花经营赌场还行,高利贷的话,可就不大行了。 毕竟,咱们是外来户,虎啸帮人家是坐地佬,还是人家有门道。 赌场引进虎啸帮的势力,也是为了赌场的发展壮大,势在必行。 这,我相信你应该是能理解我的。 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因为怀疑我,就派人来捣乱。 唉,陈大当家的,这你就不仗义了。” 陈秀秀晒笑道:“我仗义不仗义的,可不是让你嘴一说,就能定义的。 咱们以后相处的时候还多着,走着瞧! 当然,我希望今天你所说的这些,都是实情。如果不是,董翠花,我想你应该知道骗我的后果是什么。 时间也不早了,那咱们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吧。 请你记住,你给我的钱,我都用来抗日的。如果打败了小鬼子,也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对于你们也是大功一件,组织上肯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话已至此,多说无用,至于以后怎么跟董翠花打交道,还得仔细考量一下。 陈秀秀说完,抱着孩子,转身就要走。 没想到,沙大人却突然站了起来,手一伸,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喝道: “站住,你们现在还不能走!” 第487章 支持 听到沙大人的这一声喊,陈秀秀和蔡曼丽同时拔枪,分别对准了沙大人和董翠花。 “我想走,看谁能拦得住!”陈秀秀眼中杀气频闪,她稍一侧身,用身体挡住孩子。 王老虎一直在旁边站着,没有开口。 一看这怎么还动上枪了,一个是自己的大当家的,一个是自己赌场的掌柜的。 他平时是想夺权,总想着能把陈秀秀给撵下去,自己当家做主。 但那都属于山寨的内部矛盾。 这个时候,如果自己落井下石,万一被弟兄们知道,恐怕不好交代。 至于董翠花,他虽然讨厌她,可这不是能通过她,跟沙大人打交道么,有利于自己将来在奉城的事业。 这是两边都不好得罪呀。 王老虎陷入两难,小眼睛飞速的转着,万一双方打起来,开始火拼。 那他该把枪口对着谁? 或者干脆坐山观虎斗,两不相帮? 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就听沙大人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对陈秀秀一抱拳:“陈大当家的,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恶意。 我的意思的,暂时你们先别走,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抗日的大计。” 陈秀秀和蔡曼丽对视了一眼,还真是没想到,沙大人会主动提出要谈抗日的事儿。 陈秀秀是在一早知道董翠花,要背叛协议的时候,就放弃找沙大人帮忙。 蔡曼丽她们倒是之前,通过旁人,找过沙大人几次,但沙大人滑不留手,根本就不露面,既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看他这样,蔡曼丽觉得他帮忙的可能,希望不大,也就没再找他了。 现在突然提出来要谈,会不会有啥阴谋? 董翠花在一旁看陈秀秀和蔡曼丽的样子,就知道这俩人,不相信沙大人说的话。 其实她也不知道,沙大人明明说好了,是来帮她跟陈秀秀等人,兴师问罪的。 现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戏。 但还不能在旁边干瞅着,刚才她就见沙大人听了陈秀秀讲的话,心里好像不痛快。 也知道自己没跟沙大人讲实话,多少有点理亏。 就怕过后沙大人训斥她。 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帮沙大人说几句好话: “是啊,沙大人这次来,就是要说这件事儿,我们正商量着,每年再多给你们一些钱,支持你们抗日工作呢。” 陈秀秀见沙大人和董翠花态度诚恳,不像有啥阴谋。 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她们俩大人还好说,这不还带着个孩子呢么。 谨慎无大错。 枪口就不再对着沙大人他们两个,而是把枪口朝下,单手拿着枪。 却也没放松警惕,手指还一直扣在扳机的位置上。 一但有情况,俩人还是可以快速开抢。 沙大人看了陈秀秀和蔡曼丽半天,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面露笑容,说道:“两位,你们听我说,我沙某人,有能力,也爱国,但不是随便哪个来,打着抗日的名义,我就给他们筹备钱粮。” “通过我的观察,你们在天宝镇打过鬼子,那只是小打小闹。不过,这一次,你们来奉城治病,能冲破鬼子的阻击,以少胜多。看来,你们还算是有点实力。” “再从现在你们的表现看,有勇、有谋,小心、谨慎,我觉得,可以牵头给你们提供一些帮助。” 沙大人提供的这帮助,那也不全是他自己掏腰包,再说他养活那么一大家子人,也没有那么多钱。 只不过他是商会会长,许多爱国人士募捐,他可以通过商会的渠道,把这些钱粮给抗日队伍。 陈秀秀和蔡曼丽两个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们一直计划着,想拉沙大人这个金主一起抗日。 可明着暗着去了几趟,人家都不答应。 原来,人家一直暗中观察,考验她们呢。 要是放在以前,陈秀秀可能会非常激动。 但是,现在嘛,有刘胜利这个师父的大宝藏。 这仨瓜俩枣的小钱儿,她就不咋看得上眼了。 可是,蔡曼丽不知道啊,这可把蔡曼丽激动坏了。她们抗联战士,好久得不到后方的供给了。 日本鬼子掐断了东北和外地的运输渠道,现在抗联,正缺衣少穿,尤其枪支弹药医药等物,那就没有不缺的。 这是雪中送炭呢。 蔡曼丽直接就关了枪的保险,把枪藏在衣服里收好,朝董翠花和沙大人抱拳: “感谢二位对抗日工作的大力支持,组织会记住你们的,抗日胜利了,组织不会亏待你们的。” 她看陈秀秀还拿着枪呢,赶紧说:“秀秀同志,你也不用紧张了,既然一起抗日,那就是一家人了,快把枪收起来吧。” “那就谢谢沙大人了,我当胡子习惯了,行事容易冲动,刚才的事儿,你们多多见谅啊。”陈秀秀风轻云淡的谢过沙大人。好像刚才的剑拔弩张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场面上的话,该说还得说。 人家答应给你钱,你总不能还冷着脸吧。 刚才拿着枪对着人家,现在把话说开喽。就说是胡子的本能,遇到危险就拔枪。 这个解释,应该算是非常合理吧! 沙大人久居官场,一些积习还在。 他提议道:“既然这件事情已经定下来,那咱们找个饭店,好好喝两杯,庆祝一下。” 陈秀秀哪有心情喝酒啊,大荒子走了,对她也是不小的打击,心情还没有恢复过来呢。 再者也是急着回天宝镇,一帮兄弟还等着自己呢,家里还有老爹兄弟,这过年都没回去,也说不过去啊。 她摆摆手:“多谢沙大人的好意,实在是还有很多事儿要办,恕我先告辞了。如果日后沙大人去天宝镇,一定好好陪你喝几杯。 至于具体的事情,我们会安排人手,跟你们接触的。” 董翠花和沙大人见状,不再挽留,把陈秀秀和蔡曼丽送到赌场门口。 王老虎见陈秀秀要走,急的团团乱转。 好像有话,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沙大人老奸巨猾,一看就知道咋回事,知道这是王老虎有话想对陈秀秀她们讲,又碍于自己俩人在跟前,不好说。 一拉董翠花的衣袖,淡淡一笑:“那就请恕我不远送了,一路平安!” 说完,他们两个就回屋去了。 第488章 梁子 王老虎看沙大人和董翠花回屋了,他们走出赌场,这才有机会说话: “大当家的,你回天宝镇路途遥远,我保护你回去吧。” 陈秀秀笑了笑问:“王哥,你不是在这儿混的挺好的吗?咋又想要回去了呢?你走了,这边的兄弟谁来带呀?” “矬子里头拔大个,随便找个人就行啊,我在这儿待着憋屈啊,大当家的,你就让我回去吧。”也难为王老虎人高马大地,哼哼唧唧,小鹿眼水汪汪地,一直苦苦哀求。 陈秀秀掏出王老虎给孩子的长命金锁,问道:“王大当家的,是不是因为这个啊,你黑了董翠花赌场的钱,怕她知道,你才急着回去?” 王老虎一见陈秀秀知道这事儿,大家都不傻,你王老虎在这边一个月给你的工钱,能有多少啊? 你这突然整出一个金锁,那钱还能是从哪儿来的啊。 王老虎既然敢把东西给陈秀秀,他就想好了咋应对。 他鬼鬼祟祟地,把陈秀秀和蔡曼丽拉到一旁,低声说: “大当家的,我是黑了赌场的钱,可我不是为了我自己啊,我是为了所有的兄弟们呢! 你们是不知道啊,她这个赌场老挣钱了。她跟你报的账,都是假账,那我能看着她骗咱们吗? 所以,我一有机会,就黑她点儿钱。” 这是其一。 其二,她现在和虎啸帮走的很近,你也知道,我在这儿不得势啊,我待得憋屈啊! 所以,我就想回去。 虽然吃的不如这赌场好,住的也不如这赌场好。但哪怕回咱山寨吃糠咽菜,我也愿意啊。 我估摸着吧,我这就不是个享福的命啊。,在这待得那是五脊六兽的,老憋闷的慌了。 就觉得吧,哪好,都不如咱们山寨好。哪的人亲,都不如咱们山寨里头的弟兄亲。 唉,还是山寨里头逍遥自在呀!” 王老虎说的是情真意切,还又从怀里掏出五根金条,一并交给陈秀秀。 表明自己的忠心,他的心思,也不纯就是了。 他就怕自己离开天宝镇时间太长,那自己从前那些兄弟,可能就会慢慢被陈秀秀收服。 自己这个原来的大当家的,就真是被彻底架空了。 日后万一有点啥事儿,他可就是个光杆司令,啥也没有了。 陈秀秀意味深长的看了王老虎一眼,严肃地说道:“王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安插在赌场吗?” 王老虎摸摸自己后脑勺,眨巴着小鹿眼:“不就是管着这些兄弟,再盯着点董翠花吗?” 陈秀秀诡异的一笑,道:“王哥啊,你也是聪明人,赌场这么赚钱,难道你以后不想自己开一个吗?” 王老虎一拍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啊,啊,我知道了,你是想让我有机会把董翠花干掉,咱们自己开赌场,对吧?” 蔡曼丽都听明白了,心想着王老虎咋这么糊涂呢,他这头狼,离开韩二当家那个狈,可真是蠢的要命啊。 本来,蔡曼丽不想替他说话,不过,那个长命锁上的奇特花纹,还是让她开了口。 她就给王老虎解释:“秀秀同志的意思,是让你在这里学习怎么开赌场,等以后有机会,你们自己开,可不是要你抢董翠花的赌场啊。” 王老虎听完,咧嘴尴尬一笑:“嘿嘿,原来是这样啊。那啥,大当家的,不是我不想学,实在是我这脑袋瓜子不灵光啊。 脑瓜子自己不开窍,我也没辙呀! 依我看,我还是跟你回去,你另外再派个人来吧!” 任凭陈秀秀和蔡曼丽如何劝说,王老虎就是不同意继续留在赌场。 没办法,只能让他跟着一起回去。 回去前怎么也得跟董翠花打个招呼,不能就这么把王老虎带走啊。 王老虎一听陈秀秀同意他回山寨了,高兴得屁颠屁颠的:“大当家的,不用你们出头跟董翠花打招呼,我去说一声就行。现在,董翠花八成还希望我别留在赌场里头碍事呢。” 腆着肚子,三步两步,呼哧呼哧就跑回赌场了。 没几分钟就跑回来,背着一个小布包,就跑出来了。 “大当家的,那边都安排好了,让一个兄弟先代管着。等以后从天宝镇再派人来,跟他交接就行。 也跟董翠花说过了,擦,那臭娘们,一听我要回山寨,好悬把她大板牙笑掉喽。 嘿嘿,她既然这么高兴,那我肯定跟弟兄们打招呼,好好关照关照她,从赌场再弄点好处回来。 事儿我都安排妥了,现在咱们打道回府吧。”王老虎一想到马上就能回天宝镇,还有点小兴奋。 在这边,得听董翠花吆喝,那一张丑脸,他是看得够够的。 有好几次,他都想动手,把董翠花给弄死。 现在终于解放了,王老虎哼着小曲,蹦蹦跶跶的,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熊孩子。 当然陈秀秀回天宝镇不可能就带蔡曼丽和王老虎回去。 路上不安全,她还带了好些留守在奉城的弟兄们一起。 陈秀秀她们也不敢坐马车啥的,就怕出城的时候,太引人注意,被日本鬼子给盯上。 乔装打扮,仨一帮,俩一伙地,溜溜达达往城门口走。 这一行人,没走多远,还没出城呢,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不等陈秀秀说话,王老虎就双手叉腰,骂道:“眼睛是不是瞎啦,赶紧滚,别挡道,小心我打死你!” 陈秀秀赶紧说道:“王哥,别冲动,这是咱们自己人。” 拦路的是谁啊?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送他们来的贩卖粮食的老孙头。 老孙头一看王老虎,嚯,这小子有点彪得乎的,懒得搭理他。 对陈秀秀一点头:“陈大当家的,刘老爷子跟我打过招呼,说你回去的时候,让我务必把你安全送到地方喽。” 陈秀秀一听,心里那个感激啊,师父刘胜利可真是处处为自己着想,怕自己抱着孩子不方便。 还提前安排了孙老头过来接应自己。 好几辆大马车,前头一辆,车上还特意安上了防雨的篷子。 人坐上去,就能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太阳也晒不着,还能有一些私人的空间。 陈秀秀知道师父肯定也是花了钱的,再客气或者推脱,也就没啥必要了。 微微点头算是回礼:“那就麻烦孙叔了,这么大老远的,还得让您受累,特意跑一趟。” “这是哪儿的话呢,这咱们都是一家人,别说那外道话。赶紧上车吧,里面暖和点儿。快,里边请。”老孙头撩开车帘子,里面还有被褥,都是半新的。 陈秀秀和蔡曼丽上了车,王老虎也凑过来,迈开小短腿也要往车上爬。 老孙头一鞭子抽在王老虎屁股上,把王老虎疼的,嗷一下就跳下来。 “你,你敢打我,我,我崩了你……”王老虎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啊,拔枪就要下手。 老孙头那功夫也不是吃素的,抬起鞭子又是一下,抽在王老虎的手背上。 手一疼,枪也脱手了。 王老虎用手捂着伤口,想捡枪,但又不敢动。 就站在那里,用眼神威胁老孙头。 老孙头也是记仇之人,刚才王老虎出言不逊,骂了他。 现在,这也算是报了仇了。 “小兄弟,你别误会啊,我可不是心眼小,你骂我,我就非得打回来。你也看到了,我这是年龄大了,时不时就会抽筋。这鞭子不一定往哪儿打,你可小心点儿。”老孙子态度诚恳,满脸笑容的跟王老虎解释。 陈秀秀在车里面听到外面的对话,不能让俩人打起来呀,赶紧插话: “孙叔啊,咱们赶路吧,这天也不早了。王哥,麻烦你和其他兄弟坐后面的车上吧。” 王老虎一看也讨不到便宜,正好陈秀秀发话,也相当于给他一个台阶下。 他回头狠狠瞪了老孙头一眼,心里骂道: “老王八羔子,咱俩这梁子算是结定了。你给我等着,这仇我记下了,日后一定加倍奉还!” 第489章 路遇 王老虎和其他兄弟坐在后面的车上,这就都是敞篷车了,没带车篷。 不过,这个时候,也就是早晚冷一点,白天还不算那么太冷。 陈秀秀她们坐的那一辆,是老孙头的大徒弟赶车,走在车队的中间。 王老虎也不知道是他倒霉还是咋地,他坐的这车,就是老孙头赶车。 是最头前一辆。 见大家伙都上了车,老孙头一扬鞭子,赶着马车,就往天宝镇方向去了。 老孙头边甩鞭子,还时不时的回头看王老虎,跟他得吧得吧讲话:“小兄弟,你可千万不要记仇啊,你要学我一样,大度一点,不要记仇,有仇当场就报。” 王老虎刚开始还跟老孙头理论一番,到后头,躺平了,毁灭吧,我不回嘴了行吧。 就说世界上咋能有像老孙头一样,这么能磨叽的人呢。 嗓子都快说干了,也没见老孙头停下。 呜呜呜,谁能来拯救我一下子呀:弱小、无助、可怜的王小虎。 陈秀秀可不知道王老虎的遭遇。 想着既然是师父刘胜利托付的人,那老孙头办事肯定是特别稳妥,她大可以放心。 而且大荒子都不止一次提起过老孙头,说他办事稳当,而且非常聪明。 果不其然,老孙头早就打点好了守城的伪军,那些人看都没看,就把他们放出了城。 等一出了城,陈秀秀就放松下来,抱着孩子哼着儿歌。 要说这孩子也奇怪。 不怕生,也不哭不闹,看什么都好奇,大眼睛四处的张望,都不睡觉。 就是月份还小,脖子有点软,得人用手托着他四处撒摸。 蔡曼丽和陈秀秀俩人坐在车里无聊。就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蔡曼丽就问陈秀秀:“孩子起名了吗?” “起了,叫温和平!他刘爷爷给取的,说希望孩子以后,能生活在和平年代,希望到那个时候,国富民强,老百姓能有个好日子过。” “这个名字好啊,我们这么多同志,不就是为了这个目标而奋斗吗?” 蔡曼丽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绕来绕去,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现在抗联非常缺钱。 不但是枪支弹药需要钱,吃穿用度那更是需要钱呢。 但还不能去抢,那咋办,只能想办法自己解决。 现在上面给了蔡曼丽一个新任务,那就是筹钱,越多越好。 去年冬天,好多抗联战士,没有棉衣服,冻伤了不少人,让组织上的领导非常痛心。 下了非常大的决心,一定要解决这个问题。 陈秀秀听出蔡曼丽的意思,自己丈夫也在抗联的队伍里,岂能有不支持的道理。 当下就表态,愿意配合蔡曼丽,多筹钱,支持抗联。 但她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没有告诉蔡曼丽,刘胜利有宝藏的秘密。 且不说有没有宝藏,就算是真有,到时候能不能顺利找到,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等真的找到了宝藏,再想着如何用,不能现在就提前承诺,大包大揽说有宝藏。 万一人家正满怀期待的等着呢,最后,你没找到,或者找到几个铜钱,别人也不能信啊。 两个人正聊着天儿,商量着如何开源节流,如何说服天宝镇的富户捐钱呢。 就听见老孙头高喝一声:“吁、吁,吁——” 马车突然停住,陈秀秀和孩子差点磕到,幸亏车板上有棉被,方才没有磕伤。 只听得外面有人高喊:“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后面是啥啊?” “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王老虎正躺在车上闭目养神呢,突然听到这一出,“腾”一下火就上来了。 “妈了个巴子的,打劫打到我头上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这些生瓜蛋子。” 王老虎跳下车,边走边骂:“你娘……,那啥,嘿嘿,兄弟啊,你娘长命百岁,你娘身体健康啊——” 究竟他看到了什么,让他突然改口,从问候对方母亲,变成祝人家母亲长命百岁、身体健康了呢? 要不说这王老虎也真是个人才呀,反应极快。 他本来想骂对方,没想到,一下子踢到铁板上了。 他见对方还是阴沉着脸,立马开始给对方不停的打躬作揖地赔不是,说吉祥话。 陈秀秀和蔡曼丽不知道咋回事啊,透过车帘子缝隙,偷偷往外观瞧。 这一看可把她俩给乐坏了,乐得都有点肚子疼。 不过乐归乐,自己兄弟有事儿,岂有光看热闹,不去帮忙啊。 她俩和其他人都下了马车,站到王老虎身后。 此时的王老虎神情古怪,表情扭曲,尴尬的愣在哪里。 就见他面前站着一个,足有两米多高的壮汉,那一身的腱子肉,皮肤黑的油光锃亮。 和王老虎一米六七矮小的身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了多年土匪,要是被人给打劫了,那不成了笑话了吗?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呢? 其实王老虎是抱着这样的心态下车,看着面前那十多个面黄肌瘦的土匪,他就想笑。 心想,这土匪混的,恐怕连饭都吃不饱吧。 所以,上去就准备开骂,教训教训他们,出一出胸中的这口恶气。 结果,没想到,他刚说出来‘你娘’两个字,就见这群面黄肌瘦的土匪后面,还隐藏着一个大家伙。 两米多高的黑大个,眼睛一瞪,跟铜铃似的,举起的拳头,比大海碗还要大一圈。 这一拳下去,估计他就得让人家自己给揍扁喽。 这你说,王老虎能不害怕吗? 如果下车就看到这个黑大个,那他就拔枪了,也不至于被吓得措手不及。 他完全是本能的反应,开口就来:“祝你娘,长命百岁,身体健康,万寿无疆……” 就跟拜年一样,那吉祥话,一套一套的往外扔。 你还别说,那黑大个儿也被王老虎这一套,给整的愣住了,拳头举在半空中,半天没落下来。 脸上的表情,是一会儿怒目金刚,一会儿慈眉善目。 俗话说,举手不打笑脸人,这话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假。 假如,王老虎继续骂,问候人家老母亲,那黑大个肯定毫不犹豫的揍他。 可,王老虎嘴里全是吉祥话,跟不要钱似地,拼命往出扔,这还怎么下得去手揍他呀。 过去人都孝顺,别人给你母亲送祝福,你要是打人家,那不就相当于是反对吗? 反对,那就是不希望自己母亲长寿,岂不是不孝! 就,该咋对待王老虎,黑大个也有点懵圈了。 第490章 饥饿 陈秀秀她们下车,迎了上去。 一看对面十几个劫匪,都是拿着铁锹、粪叉子,扁担的汉子。 就是一些农具,还破破烂烂地。别说枪,就连像样的刀,他们都没有一把。 这哪里是土匪、胡子,这就是地地道道的老农民啊! 估摸着,也是实在活不下去了,才干劫道的事儿,瞅着就像是第一次劫道,行事一点不成熟。 陈秀秀忍着笑,示意后面的兄弟们,先不要掏枪,别把这些人吓着。 她走过去,温言问道:“请问诸位兄弟,你们谁是管事的,出来盘盘道吧。” 那人群中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该咋接话。 可见这些人都是生手啊,连‘盘盘道’这黑话都听不懂。 就见其中一个年纪大一点儿的老头儿,佝偻着背,咳嗽几声,横眉竖眼地说道: “你们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呀!赶紧给钱就得了,瞎叭叭啥!我们是劫道的,可不是来陪你们唠嗑的!” 陈秀秀直捂脸,这还真是一群小白啊,不,还有年龄大的老白。 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四六不懂啊,这就纯野生的劫匪。 但该说的也还是得说啊,他们不懂,但你不能不说,这是江湖的规矩。 “给钱,倒也不是不可以。那请你们留个号,你们是哪个地方的绺子?大当家的是谁?”陈秀秀尽量用大白话跟他们讲话,免得他们又听不懂。 那老头儿重重的又咳嗽几声,吐出一口大浓痰,一副随时都可能断气的模样。 “告诉你们,可不要吓破了胆!我们是靠山好那个绺子的,这个黑大个,就是咱们大当家的王老虎,我是军师韩二当家的。” 不等老头说完,王老虎“噗呲”一声就笑了。 后面的人也都跟着笑了,这里面有几个也是王老虎的手下,靠山好的胡子。 一听有人冒充他们,这笑的啊,眼泪都笑出来了。 这可真是假李逵遇到真李逵了。 不等陈秀秀说话,王老虎急了,现在他一听,这对方明显就是假冒的,谁是王老虎,谁是韩二当家的,那再没有比他更知道的人了。 初见黑大个的时候,那种紧张压迫感一过去,也缓过来神来了。 自己身后都是带着家伙的兄弟,对面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还是冒牌货,那还怕他个鸟儿啊。 就这一个黑大个,瞅着厉害点,但对上他们的子弹,那也不足为惧。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退后了好几步,怕死啊。万一黑大个待会一急眼,瞅那体格子,瞅那大巴掌,俩手八成就能把他给劈吧了。 距离足够安全了,王老虎这下子来精神头儿了,双手叉腰,用手一指对面的老头儿,喝道: “呔,兀那贼厮鸟,死老头儿,你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瞅瞅,爷爷我是谁?” 老头眼皮一翻,摇摇头:“咱们就求财,你是谁,关我屁事儿啊!” 上下打量王老虎两眼,呲着一口大黄牙咯咯一乐:“嘿,不过你这身小肥肉可真馋人。不然把你逮回去,实在没啥吃的了,把你煮吧煮吧,也能垫个牙缝!” 贪婪地盯着王老虎身上最肥的肚囊子,“吸溜”咽口水。 这把王老虎给气得,他是个人,虽然现在是发福了点,可也不能惦记着吃他的肉啊。 顿时把胸脯一挺,气势汹汹地跟老头喊道:“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靠山好,大当家的王老虎是也! 你们敢冒充我,真是老母鸡给黄鼠狼拜年,上赶着找死!赶紧过来给我磕几个响头,或许我心情一好,许会饶了你们! 但凡敢迟疑片刻,让你们尸骨无存,杀得你们片甲不留!” 王老虎也没啥文化,最多认识几个字,这些词,都是他在奉城听说书先生讲评书学来的,也算是活学活用,现炒现卖了。 老头儿听的半信半疑,他们本来都是老实本分的老农民,实在活不下去了,才出来劫道,也没在江湖上混过。 一看王老虎骄傲的,跟那刚学会打鸣地小公鸡儿一样,不像是假的。 他们也就萌生了退意,一个个的都往后退,想要跑。 见这些人直往后退,看着这是要逃跑啊。 这还能行,他王老虎不要面子的么。 直接掏出手枪,朝天上“啪”就开了一枪。 骂道:“赶紧滚过来,给你们家爷爷赔礼道歉,要不然,小心我把你们一枪一个,全都崩了!” 他不开枪还好,这一开枪,那些人哭爹喊娘撒丫子就四散而逃。 尤其那老头,别看他一副病恹恹的模样,逃命的时候,跑起来,那比谁都快,一溜烟就跑没影子了。 王老虎心里憋气,就要开抢射击。 陈秀秀按住他的手:“王哥,别开抢。让他们走吧,都是一些吃不上饭的老百姓,估计这也是实在没法子,才出来劫道的。没必要动手杀他们。” 王老虎虽然心中虽然不大情愿,可陈秀秀的面子,他还得给,悻悻地把枪收了起来。 蔡曼丽看出王老虎有点不高兴,劝道:“王哥,你应该高兴才是啊,有人冒充你,说明你名气大,别人都知道你。不然,他们咋不冒充旁人呢!” 王老虎一想也是,嘿嘿一笑,心里也不由得洋洋得意,被老孙头碎碎念了一路的郁闷,多少缓解了点。 陈秀秀看其他人都跑了,只有黑大个儿还留在原地不动弹,她就奇怪,就问黑大个: “哎,我说这位兄弟,他们都跑光了,你咋不跑啊?赶紧回家去吧,以后可别出来劫道了。 这也就是遇到我们这些好心人,不跟你们一般计较。 不然,万一遇到那厉害的茬子,你们刚才就得栽了。 能不能保住命都两说着。” 黑大个拿脚丫子,扒拉地上的土坷垃,闷头不说话。 陈秀秀看见他光着脚,那脚丫子都溃烂了,心里一点都不好受。 啥时候,老百姓能够过上没有贫穷,没有饥饿的好日子呢! 四外瞅瞅,寻思着哪个兄弟能有一双闲置的鞋,给这黑大个呢。 可再一想,就算是有,这黑大个也穿不了啊,旁人没他那么大的脚丫子。 就听那黑大个开口说话了,他这声音,就像是在敲击一口大钟似的,嗡声嗡气的,离得近点儿,震得耳膜都疼。 他恹恹地说:“我跑啥啊,我根本跑不动,我饿得走不动路了!” 简单的几句话,听得人心里,酸巴拉叽的。 是啊,很多人吃不饱饭,饿的走路都费劲,更别说跑了。 陈秀秀看着黑大个的样子,心里,不由一动。 第491章 吃货 陈秀秀心里可怜这个黑大个儿,虽然憨憨的,但本质上不坏,也是相中了他这大体格子,身大力不亏,指定是把好手。 心里就有了想法:“兄弟,你家里还有几口人啊?” “没了,都死光了,都饿死了,只剩下我老哥儿一个了。” “那你想不想跟我走,去打鬼子。” “打鬼子,有饭吃吗?能让我吃饱饭,我就跟你打鬼子去。” “肯定有饭吃啊,顿顿让你吃饱,你只要一心跟我打鬼子,我绝不亏待你!” “行,那我跟你走,去打鬼子。不过,我有个条件!” 陈秀秀一听,这又收了一员猛将,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条件也答应他。 “你说吧,啥条件?” 黑大个挠挠头:“能不能先给我点儿吃的垫垫肚子,这会儿饿了,实在是走不动路了。” 陈秀秀一听,又想笑,又想哭,心里难受极了。 赶紧从车里的布包里,拿出五个白面馒头,递给他。 黑大个儿明显的一愣,他从小到大,还从没有见过白面馒头,更别说吃了。 连他们村子里头最富裕的地主老财,吃的都是杂粮饽饽。 冷不丁见到白面的馒头,那是两眼直放光,赶紧双手接过馒头。 一口一个,眨眼的功夫,五个馒头就全吞下去了。 吃完了,还用可怜的小眼神,一门看陈秀秀,那意思可太明显不过了:还有吗?没吃饱啊?更没尝出啥滋味? 陈秀秀看黑大个吃的这么快,目瞪口呆。 都有点后悔了,这黑大个就是个十足的吃货啊。 就说收留这个黑大个儿,会不会把他们山寨给吃穷了啊。 可话已经说出去了,作为大当家的,出尔反尔,让兄弟们看着也不好。 这一路上,只要见到村镇,那就得去买吃的。 原本这些人从奉城走时,买了不少干粮。 没想到,不到一天,就被黑大个给吃了个精光。 所有人都见过能吃的,可还真就没见过,像黑大个这么能吃的人呢。 他那肚子,简直就像是个无底洞,永远填不满似的,以为他吃饱了呢,结果,再看到有吃的了,他还能狂吃一顿。 幸好陈秀秀手里还有不少钱,要不然,真供不起他。 一路上还算是太平,几天后,一行人顺利回到了天宝镇。 离开了几个月,镇子上一切如故,时间在这里,仿佛停滞了一般。 他们刚到镇子入口,一大帮人就都出来迎接来了。 陈秀秀看着这些熟悉的人,发自内心的高兴。 这也证明,现在这边管理的不错,最起码,前头的哨兵还是比较负责的。 一旦有大批的人经过,哨兵就及时汇报,镇子里面的人,好做准备。 万一是鬼子,能打得过,就打,那要是鬼子来的特别多,就赶紧组织人手,嗷嗷跑啊。 刘胜利、韩二当家的、三荒子、四荒子、无常、吴东、曾峻岭,还有其他的兄弟们。 见了陈秀秀那叫一个亲热啊,大当家的虽然人在奉城,可一直惦记着大家伙。 特别是过年的时候,兄弟们都好好过了一个肥年,心里一直念着陈秀秀的好呢。 此时,把陈秀秀围在当中,不停的嘘寒问暖。 怀里的孩子,更是被当做团宠一样,轮流的抱来抱去。 蔡曼丽一看这么多人,赶紧找个借口离开:“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安全的把你送回来了。记着我说的话,工作重点要转移一下了,有事儿我会再来找你。” 陈秀秀赶紧挽留:“你看,这都到家门口了,怎么也得进去喝点热乎水啊。 晚上做点好吃的,犒劳一下,你和其他的同志们。 这次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我和大荒子早就没命了。” 蔡曼丽一笑:“大家都是为了抗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不要太客气,等到把鬼子赶出中国的那一天,咱们有多是时间庆祝。 行了,你和兄弟们团聚吧,我们真的有事,再见。” 说完,带着抗联的同志匆匆离开。 陈秀秀看着这些人的背影,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回想这么多天,蔡曼丽和其他同志,出生入死,在奉城医院,跑前跑后。 那可真是帮了大忙了,这还没好好感谢一下呢,人就都走了。 剩下的就是山寨自己的人了,但这人一多,那根本就听不清彼此说的是啥了。 都知道咧个嘴笑,表达自己心里的亲热,七嘴八舌地,大家你一句,他一句,说的这个热闹啊,就甭提了。 这一大帮人回到天宝镇上,厨房的伙夫,赶紧张罗着酒菜,要给他们这一行人接风洗尘。 四荒子没和众人掺和,悄悄的溜了,也不知道干啥去了。 陈秀秀特别嘱咐安排伙食的兄弟,一定多准备一些干粮,多加十个人的份。 那兄弟也没有多问,准备就是了,上面的事儿也轮不到他多打听。 到了下午,饭菜准备齐全,所有的兄弟都分排落座。 一双双眼睛都盯着陈秀秀这个大当家的,女中豪杰啊,脸上满是羡慕和敬佩之情。 他们也听说了,那一路上跟日本鬼子玩命,出生入死的,可不是开玩笑的。 韩二当家的举起酒杯,首先站了起来:“兄弟们,想不想听大当家的讲讲,她们这一路上,是如何打日本鬼子的?” “想!” “大当家的,您快说说!” “对对对,大当家的,你咋就那么有招儿呢,把日本鬼子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大当家的,快给大家伙讲讲!” ······ 在酒桌上,不讲几句,那不是让兄弟们扫兴吗? 陈秀秀站起来,清清嗓子:“兄弟们,我也没读过几天书,也不会说话。 其实这一次能打败小鬼子,都是兄弟们相互团结、相互信任,才能胜利。 来,兄弟们,咱们举杯,团结起来,以后多杀鬼子。” 她不想把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自己指挥的再好,如果没有兄弟们为你拼命,那也是白扯。 韩二当家的那多有眼力见啊,忙也站起身来,端起酒杯: “兄弟们,这一杯,我们敬大当家的,以后大当家的,说怎么打就怎么打,咱们兄弟绝无二心,对不对?” “啊对!” “大当家的指挥如神,不听她的听谁的。” “嘿嘿嘿,咱们指定跟大当家的一条心,大当家的指哪儿,咱们打哪儿!” ······ 群情激昂,大家一起干了这一杯酒,就开始自由活动了。 各自寻找自己熟悉的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开始喝酒。 大家高兴极了。 只有那个黑大个,在人群中傻傻地呆坐着,显得跟众人,格格不入。 第492章 团聚 黑大个也不喝酒,在桌子边上,就眼巴巴地瞅着桌上的饭菜,两只手老实地背在身后,不停的咽口水。 其他人想跟他打个招呼吧,可一看他这体格子,都不敢过来。 陈秀秀瞅着,这可不行啊,得让黑大个融入山寨啊。 抱着孩子走过去,问道:“兄弟,你咋不吃啊?是饭菜不好吗?” 黑大个咽咽口水:“不是,不是!我怕我一吃起来,再刹不住喽,旁人就不够吃的了!” 陈秀秀笑了,就说这黑大个心肠好,连这个都想到了,宁可自己忍着不吃,就怕旁人不够吃了。 温和地说道: “兄弟,今天你随便吃,想吃多少吃多少。这是到家了,饭菜管够,吃吧、吃吧,千万别饿着!” “真的,那我可就开吃了,你们别笑话我啊!” 黑大个说完,一手一个棒子面饼子,都不带吃菜的。 在他眼里,只有干粮能吃饱,菜,只能吃饱之后再解解馋。 一阵的风卷残云,眨眼间,桌子上的饭菜一扫而空。 山寨的其他人也都不喝酒了,都围过来看热闹。 黑大个吃的起劲,可是把其他人看得直咧嘴。 有那好心的胡子就劝他:“兄弟,慢点吃,别噎着。” 还有的说:“兄弟,吃不下可别硬吃啊,别把胃撑坏喽!” “别逞强啊,吃太多喽,可真能撑死人哒。咱们山寨现在粮食管够呢,不像你们吃上顿没下顿的,黑大个可悠着点啊,别一下子贪吃,再撑出个好歹来!” “对啊,吃差不多就行了,撑坏喽!” ······ 这些人没见过黑大个的饭量,可陈秀秀见过啊,就笑着说道: “大家伙放心吧,这兄弟一个人能顶你们十个,饭量大的很,大家伙别担心,撑不坏。” 刘胜利也奇怪,过来看热闹。 老孙头也跟他屁股后头来了。要说他咋没回家呢。 他把陈秀秀送回来,刘胜利一把就把他抓住,根本不让他走。 非要让他多住几天,哥俩好好喝点儿,唠唠嗑。 俩人岁数相当,还都是混江湖的,那话题扯起来,一个一个的,倒也不寂寞。 老孙头醉醺醺的,把手搭在刘胜利肩膀上:“嘿嘿,这黑小子能吃,是真的,我亲眼见过的。就这黑小子,吃饭那是一个顶十个,这还是保守的说呢。 嘿,他吃馒头,那是一口一个,一口一个,跟吃糖豆似的。 不过,人家也不白吃,身大力不亏,吃得多,力气也是大。” 刘胜利一听,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心里有了一个特别的想法。 拉着老孙头继续喝酒去了。 正在这些人围观看热闹,人群外面传来了哭声。 “丫头啊,我的闺女啊,秀秀啊,你可回来了,可担心死你爹了,快过来,让爹瞅瞅!” 陈秀秀一听,这不是自己老爹陈厚魁的声音吗? 他老人家怎么来了? 她本打算明天就回陈家磨房去看爹呢,没想到老人家自己来了。 陈秀秀分开众人,明白了。 原来,四荒子偷偷溜走,就是去接陈秀秀家人去了。 陈秀秀重重的拍了四荒子肩膀一下:“你这小子,原来偷偷溜走是接我娘家人去了! 大嫂谢谢你了哈,让你费心了啊。 快去跟大家伙吃饭喝酒去吧!” 陈厚魁过来,看着闺女,老泪纵横,边哭边说:“秀啊,爹好几次做梦,都梦见你遇到危险了,可担心死爹了!” 寻思寻思,这后老伴也得拉出来,给陈秀秀加深点印象啊。 老爷子就又加了一句:“你曹婶子也担心的不得了啊,半夜有时间也惊醒喽。唉,你这孩子,真是不省心呢。你说可咋整!” 陈秀秀也无奈呀,就这么个世道,谁还不想老实在家里头一待,吃香的喝辣的呢,不是没有那条件,只能自己奔命么。 陈家一大家子都来了,热热闹闹地,团聚在一起。 四荒子好人做到底,把陈秀秀一家人请到屋子里,单独给他,们开了一桌酒席。 这间屋子还是之前陈秀秀住过的那一间,一直保持着原样,特地留着呢。 陈厚魁哭完了,这才看着陈秀秀怀里的孩子,一瞅这小孩儿,眼睛乌溜溜地,一点不怕生人。 见了他们这么老多人,那小眼睛跟着这帮人转来转去,都快不够他忙活的了。 要么说隔辈亲呢,见了亲外孙子,那是分外地激动啊,一个劲儿的想要抱一抱。 曹寡妇这个后娘,也表现出非常高兴的样子,她跟陈秀秀也没啥利益冲突,更没啥个人恩怨。 乐得讨好了继女,方便的时候,许能照顾照顾她亲闺女。 从背后的小包袱里头,就往出掏小孩子用的小围嘴,小袜子,小虎头鞋啥的。 你还真别说,人家曹寡妇这手艺,也真是挺不错的。 做的都特别精致。 陈秀秀看他爹总想抱孩子,就把儿子递给他。 亲姥爷要抱抱,那还能不让抱么。 孩子到了陈厚魁手里头,也不哭,俩胖乎乎地小手伸出来,就要抓陈厚魁的脸蛋子。 月份还小,孩子那小手没那么好使,抓了半天,也没抓到。 陈厚魁可老激动了,手里接过孩子的那一刻,瞬间老泪纵横,手也不停的颤抖起来。 曹寡妇怕陈厚魁摔了孩子,赶紧用手托着。 要说过去陈秀秀生的小猫,陈厚魁也没这么激动啊。 那不是老辈人,重男轻女思想严重么。 小猫是个女孩儿,还傻。可这孩子是个男孩儿啊,过去人家都指望男孩子顶门立户。 过去陈厚魁老担心陈秀秀到老的时候可咋整,也没个儿子给她养老送终,有个闺女小猫还是傻的,根本指望不上。 这终于有儿子了,闺女以后到老有靠了,陈厚魁可不激动上了么。 也是心疼陈秀秀半生坎坷,不容易,生了儿子,陈厚魁就觉得闺女这是终于熬出来了。 当然,他那是老辈人的思想。 陈秀秀对待这小儿子,和小猫,其实都是一样的慈母心肠。 只不过她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多跟小猫接触,对小猫来讲没好处,反而会把小猫置于危险之中。 所以,她就控制着不去看小猫。 不过也一直托天仙教和‘在家里’的人,帮忙照看着。 这时候,陈勤和陈俭也跟着一起来了,他们哥俩一看爹那个样,赶紧说:“哎呀,爹啊,你赶紧歇歇吧,看你手哆嗦的。” 其实陈勤是有点嫉妒,高凤莲生的那孩子,他爹可是从来都没有抱过一下。 甚至孩子哭了,陈厚魁都不带瞅一眼地,扭头绕着走。 也不怪陈厚魁,陈勤那个孩子,跟他们老陈家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啊。 那是高老杆的种,陈家可没义务给别人养孩子。 可挡不住陈勤自己愿意呀,高凤莲难产以后,都不能再生养了,可不管咋劝他离开高凤莲,他都不听。 非要跟高凤莲一直过下去,没孩子也无所谓,还要对高凤莲生的那小丫头片子,视如己出。 陈厚魁能高兴么。 陈秀秀通过曹寡妇得知,陈俭和孟三丫一直也没有孩子,也不知道咋回事。 因为这事儿,陈厚魁还上了好几次火,老年人非常看重传宗接代。 他一看,他们陈家这一支,这不是要绝后吗? 整天的愁眉苦脸,闷闷不乐。 这下好了,看到陈秀秀的孩子,他有一种感觉,这就是老陈家的种啊。 第493章 啃老 陈厚魁那个开心劲儿就别提了,那老脸都快笑开花了,乐颠颠地,又满怀期盼地商量陈秀秀: “秀秀啊,以后这孩子就跟着你姓吧,姓陈。你看咋样?我看这小子以后准能有出息,能给咱们老陈家长脸!” 陈秀秀可是为难了,名字都起好了,叫温和平,那也没有改名的道理啊。 老爹既然提出来了,眼下如果不答应,那陈厚魁说不定会受打击。 可答应,没这个道理呀。 大荒子也不是入赘她们陈家的赘婿,更何况,现在大荒子还在抗日前线,拼死跟日本鬼子搏杀呢。 好么,家里头自己媳妇跟老丈人,瞒着他,偷偷把孩子的姓给改了,那像话么。 别忘了,大荒子不在天宝镇,可人家俩兄弟三荒子、四荒子还都在呢。 人家哥俩能同意得了! 这就不是个事儿啊。 估计自己老爹,这是让陈勤、陈俭俩兄弟,给气糊涂了,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但她还不能直接反驳。 陈厚魁身体明显不如以前,前几次也是多亏了有钟先生的救命神药,才活过来。 孝顺的她,能敢直接说不行么。 万一她这边说不行,那边她爹又犯病了,钟先生可没在跟前啊。 有个啥闪失,自己还不得后悔一辈子。 只能暂且先拖着吧。 于是只能敷衍道:“爹啊,等有时间找个算命先生,看看再说吧。不然突然改姓,万一有啥说道,就不好了。” 陈秀秀现在也学鬼道了,啥不想答应的,就往神神鬼鬼身上推呗。 她看那跳大神的,老百姓都信得不得了。 既然不敢让陈厚魁着急上火,把鬼神说祭出来,为了孩子好,八成陈厚魁短期内,不会再提让孩子改姓陈的事情了。 就先拖着呗,拖一时是一时,实在拖不下去了,再想法子。 果然,陈厚魁听见她这么一说,吧嗒吧嗒嘴,多少有点不甘心,但闺女说的也对。 老辈人传下来的说法,人的名字,跟个人的运道,都是联系在一起的。 突然改姓,万一对孩子有啥不好的,那不悔之晚矣么。 只能点点头,表示同意。 当然,也希望尽快找个能掐会算,神通广大的道士或者和尚啥的,赶紧算出来,行不行的,他心里好有个底儿。 行了,那以后俩倒霉儿子,他就打算撒手不管了。 爱咋地咋地,生不生孩子,都跟他没关系。 那要是不行了,他就得想辙了。 要么催陈勤休了高凤莲,再娶一个能生养的女人;要么督促小儿子陈俭跟孟三丫,该看病看病,瞅瞅到底是咋回事,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怀上孩子。 如果孟三丫也不能生,那他就得再琢磨着,给陈俭另娶一个媳妇了。 就说过去那老辈人,对于传宗接代的执着,胜过一切呀。 那时候讲究的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有钱的人如果没儿子,就抬小妾。 手里头虽然有俩钱,但钱还不太多的人,那就休妻换媳妇。 那没钱的人呢,也不能干瞪眼。要后代,可以呀,有那净穷的人家,会典妻。 啥叫典妻,就是把自己媳妇,租给那想要后代的男人,约定租多长时间,给人家生完孩子。 等到生完孩子,或者约定的时间到了,再回到原来的丈夫儿女身边。 所以,旧社会的人们,无论有钱没钱,那对于传宗接代的执念,都是根植在他们的血脉深处,不可动摇的。 陈秀秀原来接受的那教育,也是老传统,老观念。女人,你就得生孩子,不生出来儿子,那就是没能耐。 可现在,她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又有蔡曼丽等人,带给她的新思想,新观念,早就不那么想了。 思想觉悟提高了。 现在她身上,更是有了大将的风范,杀伐果断,从死人堆儿里爬出来的人,眼神里都带着杀气。 虽然她已经尽量收敛着,可家里俩弟弟也害怕呀。 没聊几句,陈勤陈俭就借口出去上山找柴火,溜了。 还留在这里干啥呀,老爹看他俩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姐姐那疤瘌脸一绷,也是冷死个人,瞅着就渗的慌,还不如出去干活自在。 他俩一走,陈秀秀就问曹寡妇:“曹婶啊,现在我爹身体怎么样,陈勤、陈俭有没有再惹我爹生气了?” 曹寡妇看了一眼陈厚魁,欲言又止的样子。 明显的是有啥事儿,陈厚魁不让她说,可不说吧,她憋着也难受。 这是有话,不方便当着陈厚魁的面讲呀。 陈秀秀把曹寡妇拉到一边:“曹婶,你就说吧,我爹要是说你,我给你做主。” 曹寡妇这才开口,把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儿,娓娓道来: “高凤莲生完孩子,整天抱着孩子,啥也不干;陈勤呢,也是好吃懒做。 偏偏俩人还嘴馋,总爱吃个好的。那花钱像流水一样。 把当初从高老杆那里弄来的钱,都花没了。 还动不动就去找你爹要钱。要是不给,他们就说这是借的,不是要的,过几天就还。 唉,他们那过几天,可真不是过几天呢,那是没时候还呢。 借的钱,没多长时间就花吧没了,还又来借。” 曹寡妇也糟心呢,你说好模好样的,自己一个寡妇,像过去那样,每天种点地,没事跟村里大爷大娘唠唠闲嗑,多自在呦。 非得想不开,二嫁这么个人家,天天鸡飞狗跳的,闹心不闹心呢! 自己走这一步,真是血亏呀。 有心不跟陈厚魁过了,可人家俩儿子是不争气,但人家闺女厉害呀。 万一自己前脚走了,后脚报复自己咋办。 关键是报复自己还好说,自己就一个老寡妇,活也活够了。 可万一报复在自己亲闺女身上咋办。 真是进不得,退不得,悔不当初呀! 小肠肠都悔的打结了。 可陈秀秀问到自己了,那自己就照实了说吧,不然,是真憋气呀。 于是,曹寡妇又振作起来,继续讲下去: “你说说我跟你爹年纪都大了,手里就那三瓜两枣的。他们这天天啃老,谁能受得了啊! 到最后,你爹实在没钱了,陈勤还不相信,还以为有钱不给他,摔盆子打碗的,闹得人不消停。 唉,你爹天天愁的不行,这几天,连饭都吃不下去。 陈俭和孟三丫呢,啃老啃出了新高度,一不偷二不抢,也不惹你爹生气。 就死皮赖脸的,赖在家里不走,你做啥,他们就吃啥。 你不做饭,他们就饿着。 唉,你说说,这都早就分家了,地也早就分给他们了。 现在这样,就等于三家人,都靠着你爹自己分的那么点儿地,能够吃吗? 经常是吃上顿没下顿的,唉,实在是这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你这去了奉城,也没人能管得了他们,这下你回来就好了……” 多余的话,曹寡妇就没再往下讲了。 反正情况我是告诉你了,那是你们老陈家的事儿。 自己就是后娘,对于你们来说,估计更是一个外人。 肯定不能多说话,多说多错,言多必失,失多伤心。 话讲的深了浅了的,到时候落埋怨。 没准过几天,你们一家人,又和好如初。 我反倒成了恶人、坏人了,就说我这么大岁数了,我图啥呀,何苦来哉! 第494章 生气 陈秀秀听完曹寡妇的讲述,心里那真是五味杂陈,都不知道该说点啥好了。 自己两个弟弟,都这么大的人了,咋就那么不懂事呢? 也只能安慰曹寡妇,人家这后娘做得也是辛苦,虽然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自己家这个,可太为难人家了: “曹婶啊,你别生气,也别上火,这事儿我肯定管。我这儿还有点儿钱,你先拿着,别告诉我爹,也别告诉他们,你自己留着用。” 曹寡妇推辞半天,坚持不收。 但她哪能拉扯过陈秀秀呀。 陈秀秀硬是把钱,塞到曹寡妇兜里。 曹寡妇背过身去,偷偷一捏,再悄悄拿出来一瞅,差点叫出声来,这哪是一星半点的钱呢。 “哎呀妈呀,这是金条啊!”曹寡妇刚才还愁云惨淡地脸上,立马就露出了笑模样,整个人也精神多了。 钱是人的胆呢,没钱的人,那精神能好得了么。 当然也有那穷乐呵,傻高兴的。 那不也多半是没法子么,高兴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日子本来就已经这么苦了,再不心胸豁达点,还咋活啊。 反正曹寡妇现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有钱了,可不就是喜事儿么。 赶紧拉着陈秀秀的手,亲热地说道:“你看,我之前给孩子做的小衣裳啥的,一直放在屋里头。 给小孩子穿的东西,咱得精细点。我拿出去晒晒太阳,吹吹风去。 你和你爹慢慢唠着啊,有事喊我!” 陈秀秀笑了笑:“那就谢谢曹婶了,让您费心了。” 曹寡妇乐颠颠地就出去晒小衣裳去了,人家也有眼力见,诉完苦了,又得着实惠的了,还不得赶紧腾出地方,给陈厚魁他们爷俩,到出来说话的时间么。 陈秀秀看着她爹,心里想着,这事儿可咋开口呢?万一处理不好,爹又该生气了。 但有些事儿,还必须得解决,为了爹以后的日子着想,总耗着就不是个办法。 现在陈秀秀还有时间,但她这时间可没准啊。 兴许过一段时间,就会忙起来。 到那个时候,可能就根本顾不上家里的事儿了。 早点解决了,也免得以后心里惦记着,再分心顾这边。 她坐下,语气尽量和缓地跟陈厚魁说: “爹啊,陈勤、陈俭这年纪,可也不小了,您有没有想过,让他们出去闯荡闯荡啊?” 陈厚魁抱着孩子,心不在焉地回答:“闯荡啥呀,这年头,外头兵荒马乱的,好好在家待着就得了。” “那家里粮食够吃吗?”陈秀秀反问道。 “不够吃咋办?饿着点儿呗,那有什么办法。”陈厚魁漫不经心的说。 他们这一辈人,都是过惯了苦日子的,尤其陈家败落以后,陈厚魁啥苦没吃过呀,饿得急了,树皮野菜,那都是家常便饭。 现在有陈秀秀多少帮衬着家里,那比过去的苦日子,可好太多了。 而且,过去那老观念,丑妻近地家中宝,但凡日子能过得下去,没有谁愿意让儿女背井离乡,出去讨生活的。 宁可饿死,穷死,好歹大家都在一起。 陈秀秀看她爹这样,得!整个一个白说,人家还就愿意,跟俩儿子一家,在一起搅合着过日子。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很多老年人都这样,一边抱怨着孩子啃老,一边有机会让孩子出去外头闯荡闯荡,他还不舍得。 老话说得好,树挪死,人挪活。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过去那旧社会,没几个老人,愿意让儿女离开自己,出去闯荡的。 可这孩子,你越是掬着他,他越不成气。尤其尝到啥也不干,啃老的滋味了,那更加不思进取了。 陈勤和陈俭,两大小伙子,也不缺胳膊少腿的,就这么啃自己老爹,陈秀秀真心看不下去,恨不得痛打俩弟弟一顿。 但又对老爹这样不作为的想法不满极了,说白了,俩弟弟能变成这样,未尝没有陈厚魁纵容的结果。 陈厚魁自来喜欢儿子,虽然不像其他人家表现得那么重男轻女,可当年陈秀秀在家里,那可是啥好吃的,好穿的都先给俩儿子。 诚然陈秀秀是老大,按照过去家庭的惯例,是要让着小的弟弟们的。 但是陈秀秀从小就吃苦耐劳,俩弟弟懒得跟什么似的,这都是惯的。 过去陈秀秀也觉得,弟弟是支撑家里门庭的主要力量,自己只是一个闺女,不能顶门立户。 可现在,她能够靠自己站起来,俩弟弟却宁可跪着吃饭,不愿意站着养活自己,还得啃老。 一股怒火,勃然而去。 既有对自己俩弟弟不争气的愤怒,也都对自己老爹放纵弟弟们啃老的无奈。 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自己心里的不痛快。 隔了半天,这才开口说道:“爹啊,我想让陈勤和陈俭,跟着老孙头学做生意。等学成了,我给他们点儿本钱,他们就能自己赚钱养家了。您看咋样?” 陈厚魁一听是老孙头,满脸的瞧不起,撇着嘴说道: “就那个耍猴的老孙头啊!他一个耍猴戏的能懂什么! 跟他学,能学出来啥! 不行、不行,那老头整天跑江湖,就是个老混子,可别把我俩儿子带坏了! 再者说,咱们老陈家,那过去可是大地主人家。 你是没见过呀,想当年,咱家可是良田千顷,房舍万间,咱陈家的人,断然没有跟个耍猴儿的跑出去的道理。 你这是嫁出去的人了,不算咱们陈家的人,我是管不了你。 加上你当初不是情况特殊么,从大牢里头好容易诈死逃出来,真要是待在家里,反而可能有危险。 就这我都要说说你,秀啊,不然你就把身上那副担子撂了吧。 你说说你,好好一个女人家,这又生了儿子,就在家里头没事儿哄哄孩子就得了。 那男人们有的是,让他们出去打鬼子。 对,这么一说,你那俩小叔子不是都还在呢,你让他们把这山寨给挺起来。 你就别成天瞎折腾了,好好养大儿子,你这一辈子,也就有靠了。 听爹的话,旁的那些,你一个女人家,可别跟着乱掺和了,啊!” 陈厚魁这一席话,可把陈秀秀气了个倒仰。 第495章 家事 听了陈厚魁的话,陈秀秀差点气吐血。 陈厚魁还吧啦吧啦讲呢:“你说说你,你看哪个女人像你一样,整天在外头抛头露脸地瞎折腾。过去你没儿子的时候,我啥也不说你了。 现在你儿子也有了,听爹的话,在家里老实待着,多好啊。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爹还能害你咋地!” 陈秀秀脑瓜门上的青筋乱蹦,要不是顾忌陈厚魁有可能一激动犯病喽,她真想呛几句硬话。 忍得心口憋得慌,俩兄弟这么不成器,自己给找个地方学点本事,不让去。 七拐八拐地,又扯到自己头上,想让自己老实蹲家里,跟旁的妇女一样生活。 那可能么。 她陈秀秀早就不是过去那个啥也不懂的陈秀秀了。 让她再恢复过去那一摊死水的生活,断然不可能。 她真想撂挑子不管老爹跟俩弟弟的事儿了,可放任不管他们,早晚得出问题。 到时候为难的还是她。 只能耐下性子跟陈厚魁解释:“现在老孙头在奉城自己开店,倒卖粮食啥的,老赚钱了。 都是正经生意,早就不耍猴了。 而且,爹啊,你别歧视人家混江湖的,混江湖的咋了,最起码人家不用靠旁人养活。 我现在其实也只是有这么个想法,到时候人家老孙头,愿不愿意带陈勤他俩都两说着呢。 爹啊,说句不好听的,您也别不爱听。 就说您现在都多大年纪了,身体又不好。 真要是万一有个好歹的,他俩指靠啥生活? 到时候现学本事,现找事儿做,那岁数小孩行,岁数如果大了,还谁要他们呢! 你不趁着他俩年纪小,多学点本事,将来以啥为生啊! 你还能长生不老,管他俩一辈子咋地!” 陈厚魁眼睛一闪,理直气壮地说:“那我到时候要是真有个啥好歹的,不还有你么!你还能让俩兄弟饿死咋地! 我告诉你,没娘家兄弟撑腰的女人,在婆家日子也不好过! 你瞅瞅东头的丫崽子,跟娘家兄弟闹掰了,后头在婆家挨打受骂,都没人替她撑腰。 你看陈勤他俩是不争气,但你可别犯虎气,还是得跟你俩弟弟打好关系。 万一将来老温家有啥对不住你的,也好有个人,替你撑腰出气。” 陈秀秀本来顾忌自己老爹有病,不想说话刺激他,可现在,真是忍不住啊: “呵,所以我为啥要自己当这个大当家的,还不就是因为,我觉得,陈勤陈俭指望不上! 我只能指望我自己,给自己撑腰。 现在我谁也不怕,即便将来有一天,温家对我不好,大荒子辜负了我,我也能自己立起来。 可别再说啥让我待家里头别瞎折腾的话了。 我要现在真的就是个待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媳妇,爹啊,您还能不能说出来,将来您要是不在了,没人管陈勤他俩,让我接济他们的话! 爹,我话还先就撂这块,真有那一天,我绝对不会接济俩懒鬼! 他们自己都不努力,我凭啥接济他们。 从小到大,我不欠他们的!” 陈秀秀这也是实在压不住火气了。 老爹竟然还打算让自己当接盘侠,继续惯着俩弟弟,休想! 陈厚魁也恼了:“你说凭啥?就凭你是他俩亲姐姐!你就不能眼瞅着俩弟弟没吃没喝的!” “爹,你要这么说,那不然待会我跟大家伙宣布,我不认陈勤陈俭当我弟弟,我要跟他俩断绝姐弟关系!”陈秀秀也恼了! 咋地,一般人想有这么个人,替他们打算,还找不着呢。 自己真心想让俩个弟弟,学点安身立命的本事,老爹还这个那个的,自己可不是伏弟魔,别想拉着她,一起惯俩弟弟。 即便是姐弟亲情,那情分也是越用越少。 成家以后,那就是靠着一点血缘关系维系着,如果不能做到你好、我好、大家好,还跟水蛭一样,只想扒住不放,一门吸血,那谁能消受得了啊。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越说都越来气。 闹了个不欢而散。 陈秀秀一把从陈厚魁怀里接过孩子,气冲冲地,大步就走了出去。 遇见刚晒过小孩子衣服的曹寡妇,也只是略微点一点头,就擦身而过。 曹寡妇看着陈秀秀这面色,那可太难看了。 进屋再瞅陈厚魁那脸色,得,这个也不是多好看就是了。 就问:“当家的,这是咋地了?我瞅着,莫不是你跟秀秀俩人闹意见了!” 陈厚魁“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回道:“儿大不由爷!现在一个个地,都快爬到我脑瓜顶上作威作福了!人家厉害了,手底下管着好几千口子的人,不拿我这老爹当盘子菜了!” 曹寡妇“噗嗤”一声,听乐了:“你这人可真是的,谁要是真拿你当盘菜,把你吃喽,你能高兴?净说那气话! 哎,跟我说说,到底咋地了!” 陈厚魁就把刚才父女俩的对话,详细复述了一遍。 复述完了,还眼巴巴地望着曹寡妇,就等着曹寡妇能站在他那边,替他讲话。 可曹寡妇听完,差点气笑了。 继女陈秀秀这说的可都是正经事啊,旁人要是能有陈秀秀给安排,那嘴都得乐瓢了,偏偏陈厚魁还不珍惜。 俩儿子能有个能耐人带着,学点本事,多好的事儿啊。 而且陈秀秀还承诺,将来会出点本钱,赞助俩兄弟做生意。 要是有个这样的机会给曹寡妇,她睡觉都得美出鼻涕泡来。 只能说,陈秀秀的做法,这才是真正的,为了娘家兄弟考虑。 真给了钱,或者直接接济俩兄弟,那才是害了他们。 人到啥时候,那都得自己有本事,能立得住,有养家糊口的能耐才行。 你靠旁人,谁都靠不住。 就这还值当生气,陈厚魁这莫不是老糊涂了吧。 曹寡妇抬手就摸了摸,陈厚魁的脑瓜门子:“哎呀,我说老头子,你这也不发烧啊,咋办事这么糊涂呢!” 陈厚魁一梗脖子:“我咋糊涂了?我可都是为了孩子们好啊!” “切,你这还不糊涂,那啥叫糊涂!”曹寡妇也真是服气了。 宁可让俩儿子在家啃老,一家子吃不上喝不上,也不同意儿子出去学本事,也是没谁的了。 她也懒的管。 反正家里有啥吃的喝的,不少她一口就行。挨饿也是大家一起饿着,她怕啥呀! 又摸摸兜里头的金条,呵呵,美滋滋。 不掺和他们陈家的事儿,转身扭搭扭搭就出去了。 得寻摸着给这好继女做点好吃的,讨好一点,说不定啥时候,再给自己俩钱花花呢。 嘿嘿嘿,颠颠就跑厨房去了。 第496章 出手 陈厚魁自己坐屋里头生闷气,老脸拉得比那马脸还长。 陈秀秀虽然出去了,但是她也怕老爹,再被自己气犯病喽,那自己岂不是不孝么。 就找韩二当家的,让他替自己开解开解老爹,别让老爹钻了牛角尖儿,耽误俩弟弟学本事。 韩二当家的那也是相当的有策略,嘴还巧,进去没多大会儿,出来笑呵呵地告诉陈秀秀: “大当家的,陈老哥同意让他们兄弟,跟老孙头出门见识世面去了。” 陈秀秀赶紧谢过韩二当家的,派人就去把陈勤陈俭给找来了。 没想到,这刚做通了陈厚魁的工作,陈勤和陈俭一听,他们又闹幺蛾子。 “不去,我们可不去!外头那么乱,万一碰到鬼子,嗄了呢!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还是在家好!” 兄弟俩过惯了在家啃老的日子,一听陈秀秀要安排他们出远门,学做生意,一百个不同意。 那头摇的,脑瓜子好悬晃掉喽。 陈秀秀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陈勤,你个脑子被猪啃了的恋爱脑!没见过女人呢!非要跟一个那样的女人过,替别人养孩子,是吧! 到老了,孩子能给你养老吗? 你要是自己有钱,愿意咋过就咋过,可现在,你们都快吃不上饭了,光知道回家啃老爹。 再啃,就把咱爹骨头渣子都啃没了!” 又指着陈俭嗷嗷喊:“陈俭,你也老大不小了,知道为什么刘玉蓝不喜欢你,知道艾蒿为什么离开你吗? 就是你没有担当,说白了,你就是个孬种,啥也不是那伙的,不是个男子汉! 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人家好人家的闺女凭啥跟你!” “你们这俩窝囊废,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混吃等死第一名!” …… 陈秀秀好一顿语言攻击,句句都戳到小哥俩的痛点上,就跟点了他们俩的死穴差不多。 哥俩一听也急眼了,啥也不顾了,跳着脚跟陈秀秀对吵起来。 把陈秀秀怀里的孩子,都给吓得哇哇大哭。 陈厚魁本来被韩二当家的给说服了,同意俩儿子跟老孙头学做生意,这一瞅,姐仨站外头吵起来了,他也开门出来,加入战团。 一时间,孩子哭、老人闹,大人们那更是吵得不可开交。 按理说,陈秀秀现在处理问题的水平,那比从前强百倍。 但还有一句话,清官难断家务事,当局者迷,一旦自己娘家遇到事儿,陈秀秀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一想到老爹糊涂,非得护着俩弟弟啃老。你要是真心甘情愿让他俩啃,那你就别抱怨,偏偏他一会儿一套的。 当着面跟陈秀秀抱怨,等陈秀秀真给俩兄弟找到活路了,他又拦着,宁可让他们啃老,不让出去自谋生路。 还幻想着,等他自己让俩儿子啃不动的时候,让她这个姐姐当扶弟魔。 俩弟弟更是不争气,这么大的小伙子,旁的比他俩小的人,都知道努力找点事儿做,养活老婆孩儿,偏他俩就这么窝囊废,啥也不是的。 把个陈秀秀,都快要气炸肺了。 外面那些胡子们吃饭的地方,离陈秀秀的屋子不远。 其他人都喝的醉醺醺的,边喝边划拳,吆五喝六地,根本听不到陈秀秀她们在院子里的吵闹声。 只有黑大个正在狂吃饭,滴酒未沾,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他就听到这边的吵闹声。 听到了,也没多在意。 打小因为他能吃,家里人都不待见他。等到家里人都没了,乡亲们也多半是用到他,帮助他们干活,才多少给他点吃的喝的。 因为他能吃,也是不咋待见他。 他就养成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凡事不掺和,是他的处世之道。 但这正吃得高兴呢,忽然听到陈秀秀大声喊了一句,好像就在后头院子里吵架的人里面。 他“腾”的一下起身,手里还攥着玉米面的大饼子,几步就冲了过去。 一脚就把院子门给踹飞了。 别人踹门,那都是把门踢的响一点。 可这黑大个,这一脚可是厉害极了。 那结实的松木门,被他一脚,就给踹飞出去好几米远,要么说他力气大呢,踹这门,就跟大人踢小孩子的玩具一样,毫不费力。 他也不认识陈勤和陈俭,反正看到他们两个男人,对着陈秀秀大喊大叫。 这还能行! 陈秀秀没杀他,还把他给收留了,给他饱饭吃,还让人给他做衣裳鞋子穿,这不光是他的救命恩人,还是他的饭碗子呀。 旁的倒没啥,可有人想要砸他的饭碗子,得看他老黑答应不答应! 把手里的玉米面饼子,往嘴里一塞,腾出两只大手。 嘴里咕噜着什么,好像是骂了一句,但因为他嘴里还有玉米饼子,也听不清骂的啥。 上去就把陈勤和陈俭抓住,一手一个,跟拎小鸡仔一样,大眼珠子一瞪,白眼球上都是红血丝。 接着,一用力,就把这兄弟俩,从地上直接拎起来了。 拎起来还不算,他俩手还抖一抖,嫌弃地瞅瞅这哥俩,他高啊,陈勤陈俭俩人,脚悬空着,胳膊扎撒着,就想挣脱出来。 可黑大个那力气,能是他俩可以对抗的。 任凭陈勤、陈俭如何挣扎,也挣脱不了黑大个的大黑手。 陈厚魁是劝了闺女,又劝儿子的,得拉架啊,别真的吵着吵着,姐几个真生分了。 那将来无论是儿子想依靠女儿帮忙,还是女儿想利用弟弟给她撑腰,不是都不行了么。 这可不是陈厚魁希望看到的。 他想看到的场面是,儿女互相帮助,相亲相爱一家人。 吵来吵去的像什么样子。 可孩子都大了,他在这拉架,也没人听他的。 整精疲力尽的时候,就见突然出来个黑大个,上来就把俩儿子给拎起来了。 一看儿子被人家欺负,陈厚魁可不干了。 虽然目测自己真没这黑大个厉害,为了俩儿子的安全,他也得上啊。 就要上去跟黑大个拼命。 眼看着陈勤、陈俭被掐的都快要断气了,陈秀秀这才反应过来,喊道:“兄弟,快放手,他们不是外人,是我亲弟弟!” 第497章 宝藏 黑大个一听,这才手一松,把陈勤、陈俭扔在地上。 陈勤和陈俭死里逃生,趴在地上,咳咳直咳嗽。 好容易缓过来一口气,愤恨地瞅着陈秀秀。 这黑大个这么听她的话,一定是她的人。一点都不想想,刚才如果不是陈秀秀阻止,说不定现在他俩都已经让黑大个给掐死了。 陈秀秀看见刚才那一幕,也挺惊讶。 知道这黑大个能吃,估计力气也不能小了。 真没想到,力气能大到这个份上。 陈勤和陈俭,那可都随了陈厚魁的体格子,身高至少也有一米八往上,更何况,他俩都二十来岁,正青春年少,不说膘肥体壮,体重可也不轻。 这黑大个,一手就能拎起来一个来,两只手,毫不费力,拎起来俩。 你就说,这力气,得有多大吧。 尤其是,这个黑大个,看着憨憨的,却还挺机警,陈秀秀这嗓门刚一提高,他就冲了进来,要保护自己。 那就证明,自己没有看错人,心里非常高兴。 因为黑大个能吃,而有的那一丁点后悔,现在已经荡然无存了。 自己这是淘到宝了呀,嘿嘿嘿,心里暗自窃喜。 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要不陈厚魁该说她欺负弟弟们了。 陈勤、陈俭从地上爬起来,心有余悸的看着这个黑大个,赶紧离他远一点。 万一他再像刚才那样发飙,那谁受得了啊。 陈秀秀让黑大个暂时站在自己身边,盯着俩弟弟,就问:“你们两个到底是咋想的,去,还是不去?给一句痛快话! 你们知道不知道,就你们俩这损样,人家老孙头让不让你俩跟他学做生意还不一定呢。 待会就算你们俩同意去了,我这也是得豁出去我这张脸面,给人家出拜师学艺的钱,好言好语地求着人家带你们。 如果你们真要是还不识好歹,真不去的话。 那从此以后,也就别认我这个姐姐了。 再有啥事儿,也别找我帮忙。咱们,就当那陌生人处着,见面连招呼也甭打。 我现在对你们俩,可以说,也算仁至义尽了,也对得起多年来的姐弟情分了,别的,你俩掂量着办吧。” 说完了,抱着吓得哇哇大哭的儿子,就要出去。 陈勤、陈俭看看陈秀秀,再看看黑大个,然后看看他爹陈厚魁,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 黑大个没走,就坐在地上,一手拿着一个玉米面饼子,像是一头恶狼撕肉一样。 边吃那喉咙里头,还边发出低吼声,也不知道他这是像小狗一样的护食呢,还是在吓唬陈勤、陈俭。 陈厚魁看着这姐弟仨是要闹掰了呀,这还能行,赶紧给俩儿子使眼色。 陈勤陈俭也是没法子,最后只能无奈地说: “去,我们去还不行吗?赶紧让这黑小子出去!你们说啥是啥,我们听话还不行吗?” 他们俩一看,这要是不答应,那黑大个,还不得把他们撕碎了啊。 陈秀秀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费尽口舌怎么劝也没用,这黑大个一来,武力威慑下,就什么事儿都解决了。 看来,啥亲情啊,道理的,在绝对实力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狗屁不是。 “你们两个放心的去学吧,家里有我照应着。”陈秀秀得安慰几句啊,毕竟是自己亲弟弟。 再怎么不争气,从小也是在她后背上背大的。 你看刚才无论多生气,现在俩弟弟已经答应出去学本事了,那些姐弟亲情,这又复苏了。 不然咋说,血脉亲情,那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没那么好断的。 更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 有时候,不知不觉地,就想为对方着想。 只要没有彻底寒了心,多半有一方稍微有点妥协,感情就能回温。 不像对待山寨里的胡子们,能做得到令行禁止,自己说啥是啥。 对待自己的弟弟,只能打一巴掌以后,再给他们个甜枣尝尝,要不然自己老爹那里,也不能乐意呀。 曹寡妇在外头听声,人家打定主意不掺和,那里头即便人脑子打出狗脑子,她也不带多管的。 现在一听屋里消停多了,知道事情应该差不多解决了,这时候,就该她上场表演了。 进屋就拉着陈厚魁的胳膊:“秀秀劳累一天了,咱们也该体谅体谅孩子,让她好好歇歇,有啥话,明天再唠吧。 再说,孩子都哭了,估摸着是饿了,也该喂奶了。” 陈厚魁一听也是,陈秀秀那可是从奉城回来的,一路颠簸,肯定累了。 临走,曹寡妇贴心的把被褥铺好,一些小孩儿用的衣服啊、尿布啊,都收拾妥当,放在一旁。 不过她一看这门就犯愁了,没门,这可咋睡啊? 他们一吵闹,其他人也听到了,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山上的土匪个个都是人才,上山之前,那是干啥的都有,一看门坏了,都不用安排,找来工具,几下就把门重新安好。 正好刘胜利和老孙头也在,陈秀秀把自己的想法,跟老孙头一说,老孙头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 老孙头太会做人了,人家还倒是给陈秀秀一个台阶下: “正好我店里还缺几个伙计,他们小哥俩一来,可给我帮了大忙了。” 陈秀秀感激人家,愿意接纳自己这俩不成器的弟弟: “那啥,孙叔,给你添麻烦了,他们要是不听话,该打打、该骂骂,咱们绝对没二话” “不麻烦、不麻烦,你们这是给我帮忙,我还得谢谢你们呢。”老孙头客客气气的回话。 他心里也在打着小算盘,这要是陈秀秀两个弟弟跟着自己,那以后有个什么事儿,她能看着不帮忙。 宁可花点小钱,养着这哥俩儿,也得跟陈秀秀攀上关系。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众人继续喝酒,陈秀秀也累了,把门一关准备歇着。 她身体歇着,可脑中里却还不停的转着。 以后如何训练,如何打鬼子,还有最重要的是,宝藏的事儿,应该怎么找,什么时候找,带哪几个人去,还有,孩子还小,让谁来带。 自己出去翻山越岭的寻宝,也不能带着孩子啊。 众多的事儿纠缠在一起,她也感觉到,有点头疼了。 第498章 神力 她在屋里关上门,哄着孩子睡觉。 那个年代不但物资匮乏,娱乐活动更是少的可怜。山寨里头的胡子们,不是喝酒划拳,就是赌点小钱,打发时间。 陈秀秀一个女人,也不愿意出去掺和那些。就抱着孩子,边哄着他睡觉,边看着墙壁发呆。 孩子刚要睡着,她自己也在半梦半醒之间,突然就让外面嘹亮地叫好声,给惊醒了。 “好!” “厉害!” “牛啊!” “再来一个!” “嗨,再给我们大家伙表演看看!” ······ 不但有喊声,还有疯狂拍巴掌起哄的声音。 陈秀秀一下子就精神了,睡意全无。 心里也好奇,外面这是干啥呢,反正也睡不踏实了,不如出去看看热闹吧。 她抱着孩子站在人群后面,一看,可不得了啊,黑大个站在人群中间,双手举着一个石头碾子。 那一个碾子,少说也得有三四百斤。 你想种地都是用这个压地、打场啥的,肯定轻不了啊。 黑大个双手一发力,“嘿”的一声,碾子就被轻松举起来了,举起来还不算,他还举着转圈。 陈秀秀见过力气大的,尤其她们老陈家的男丁,还真有是大高个,有把子力气的人。 可也没有见过这样力气大的人。 刘胜利那是偷儿们的祖师爷,人群再多、再热闹,他也能注意到所有人的动静。 陈秀秀一过来,他就看到了,走过来就跟陈秀秀说: “秀啊,这次你可真是捡到宝了!看到了吧,这黑大个,可是天生神力啊!” 陈秀秀笑笑:“啥宝不宝的,当初就是看他可怜,吃不上饭,才把他带回来。现在打鬼子,都是用枪,力气大也没啥用啊。” 刘胜利低声说:“咱先不说就他这样的,对打鬼子的用处大不大。可等咱们去那啥的时候,这可有大用处啊!” 他没有明说,陈秀秀也明白刘胜利的意思。 那就是寻宝。 你想啊,密林深处、山路难行,什么马车啊、工具啊,可都进不去啊。 这时候,一个天生神力的人,那作用可就大了。 不说别的,就说找到宝藏了,你咋往回拿啊,人多了,还怕走漏风声。 那这个黑大个的作用,可不就显露出来了。 陈秀秀她们刚回来的时候,刘胜利看着黑大个,就有带他一起去寻宝的打算,现在亲眼目睹他的神力,那更是坚定了,到时候一定带着他去的决心。 陈秀秀听了,心中也是一喜,自己咋就没有想到这点呢。 要么说,姜还是老得辣,你看刘胜利就能想到这一点,自己还是历练得少了。 不过看着黑大个虽然身形高大,可瘦得厉害。 这几天还得给黑大个,多吃点好吃的补一补。没准,吃饱了,兴许他这力气,还能再长一长呢。 刘胜利看着黑大个,越瞅越稀罕,又接着说道:“以后我好好替你训练训练这个黑大个。 一个是可以让他保护你,这要是不动刀动枪的,那谁敢动手,就让黑大个,把他劈了。 再一个,也是最主要的,等他功夫学出来了,还可以给咱们家和平做贴身保镖啊。 就他这一把子力气,要是单凭武力值,一般人可近不了他的身,那和平的安全,不就有了保障了么!” 怪不得那时候,刘胜利看黑大个的眼神不一样呢,原来是有这么多心思啊。 陈秀秀一听,对于让黑大个保护自己,她到没啥想法。 毕竟,她也不是啥软柿子,跟着大荒子学了武功以后,虽然不算顶级高手,一般人想弄死她,也很难。 但是,别忘了,她可还是个母亲呢,对于自己儿子和平的安全,那可是比对她自己的安危,还要重视多少倍。 这黑大个,将来真要是能训练出来,能给儿子做保镖,那敢情好啊。 立刻,又把黑大个在她心中的分量,加重了不少。 看着黑大个举着石头碾子还绕圈走呢,赶紧分开众人,走了进去,喊道:“停,赶紧给我停下来!” 这要是一下子把黑大个给累坏了可咋整,还咋训练好了,保护她儿子呀。 众人一瞅,陈秀秀来了,不约而同地,都老实下来。蔫蔫地,缩着脖子,跟鹌鹑似地。 主要是现在实在是很晚了,大当家的陈秀秀准定是睡着了,被他们这呜嗷喊叫的给整醒了,那他们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了。 陈秀秀拿眼睛瞪了胡子们一眼,转头对黑大个说: “这石头碾子这么沉,万一砸到了,那还能好?以后可不能这么举了!你自己也得知道保护自己,不能硬逞强啊!” 黑大个就是外表长的憨,可心里一点儿也不傻,谁对他好,他是知道的。 陈秀秀一发话,他就把石头碾子放下,双手低垂,恭顺地站着。 “兄弟,你没事举这玩意儿干啥啊?多危险啊!”陈秀秀继续问道,刚才还吃饭呢,突然闹妖,肯定事出有因。 黑大个一指四荒子:“他,不服!” 四荒子嘿嘿笑着,跟陈秀秀解释:“大嫂,你别误会,我是跟老黑闹着玩儿呢。” 陈秀秀脸色一沉,训斥道:“有你这么闹着玩儿的吗?都是自己兄弟,万一伤了咋办,你能承担这个责任吗?” 四荒子忙赔笑:“大嫂,嘿嘿,事情是这样的,刚才我看老黑吃个不停,我就劝他,我说可别吃撑坏了。 他说没事,刚吃八分饱。我就接话,我说你吃饭一个顶十个,这力气能顶十个人吗? 就这样,老黑就站起来要给大家伙练练,看了一圈儿,只看到这个石头碾子,就,举起来了。 下次保证不这样了,嘿嘿嘿。” 其他人也都帮助四荒子说话,证明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没有人逼着老黑举石头碾子。 韩二当家的看出陈秀秀有点不大高兴,忙给胡子们解围:“兄弟们,今天的酒,就喝到这儿吧,改天有时间咱们再聚,到时候大家管够了喝。今天太晚了,一些兄弟,下半夜还得站岗呢,散了、都散了吧!” 不得不说,韩二当家的察言观色的本事,确实有一套。 管理人也很在行,几句话就把这些人给劝散了。 第499章 寻宝 陈秀秀回来以后,天宝镇难得的,进入了相对平静稳定的阶段。 当然,这阶段也不能浪费了呀。 虽然她们队伍,一直没有接到蔡曼丽给安排的其他任务,但他们自己,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整理一下,前一段时间的收获和心得。 制定下一步的发展计划。 平时也安排人手,带着山寨里的胡子们,进行各种训练。 只有平时训练好了,到了跟鬼子厮杀的时候,才能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正好,趁着没有其他的事儿,刘胜利开始着手调教黑大个。 别看黑大个人长得憨,心思可灵巧着呢,正经学了几手简单的功夫。 别看就是简单的这么几下子,却把黑大个的整体武力值,都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要么俗话说,不怕千招会,就怕一招精。 黑大个心思灵巧,心性却稳重,没事儿的时候,都不用旁人督促,就自己反反复复,琢磨学到的这几招。 把这几招练得那是滚瓜烂熟,以他的神力,出手就能要人性命。 不过,刘胜利也交代过,没有他或者陈秀秀的命令,不准他出手伤人。 黑大个也知道自己能够吃饱饭,还能得到学习武艺的机会,非常不容易。 山寨里头的胡子们,更是得了韩二当家的暗中授意,一直明着暗着地,跟他讲一些有本事,才能在山寨立足;没本事,最后只能当个炮灰,被嘎了的事情。 那例子举得,数不胜数。 听得黑大个,很怕自己万一学的不好,对这山寨没啥用处了,人家再把他赶出去。 于是学得更加卖力气,对陈秀秀也更加忠诚。 时间过得飞快,这样平和的日子,大概过去了约莫有两三个月,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山上草木也泛绿了,人也脱下了棉衣服,飞到南方越冬的燕子也飞回来了,天宝镇上,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段时间,刘胜利可没闲着,忙得跟陀螺似的乱转。 别人也不知道他在忙啥,也不敢问他。 反正就天天都能看到他,捣鼓出来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知道都是干啥用的。 连他的宝贝徒弟曾峻岭问他,他都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只有陈秀秀知道,他老人家这是要准备出门,去寻宝藏了。 四荒子看得多了,他嘴欠啊,平时还就爱打听点八卦啥的,就过去问刘胜利: “刘师父,您这是要干啥啊?我瞅着您天天都不得闲,忙得脚打后脑勺的。 要是真有啥忙不过来的,可知会一声,让我来帮忙啊!” 刘胜利眉头一挑,回了一句:“我没事,玩儿呢!你呀,有那闲工夫,也不用天天紧盯着我,我更不用你帮啥忙。哪儿凉快,去哪儿玩儿去吧!” 老头儿最讨厌旁人注意他,早就发现四荒子,整天盯着他乱转。加上本来他这些东西,就都是秘密弄的,怕被人知道。 四荒子盯着,他干啥还得避忌着,一点都不痛快。 老早就想怼四荒子几句。 正好,四荒子自己腆着大脸凑上来了,刘胜利还能惯着他。 不呲哒他两句,还能饶了他。 呲哒完了,刘胜利气顺点了,手一挥,跟打发小狗儿似的,就把四荒子给撵出去了。 四荒子没打听出来啥,心里头这个怄得慌啊。可他也不敢撩刘胜利的虎须啊,只能悻悻地,不再过问。 又过去了几天,这一天夜里,陈秀秀刚关上门,准备睡觉,就听有人敲门。 她开门一看,是师父刘胜利。 刘胜利往身后瞅了瞅,见没人跟踪,一闪身就进了屋,把门一关,神神秘秘的说道: “寻宝和挖宝的工具,我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你挑几个人,趁现在天气好,咱们出去寻宝去。” 事关重大,挑选合适的、信得过的人,那可是大事。 万一挑不好了,尽挑些个有私心的人,跟着他们一起去。 万一到时候,财帛动人心,再发生内讧或者危险就不美了。 陈秀秀这些天,见刘胜利一直忙活,她也没闲着,早就在寻摸跟着去寻宝的人手了。 心里也早有了合适的人选。 她把几个人跟刘胜利一说,刘胜利拍手称好,俩人正好想到一块去了。 又商量了半天,订下来什么时候出发,怎么走,以什么名义走,家里留给谁管。 所有事情,都一一敲定。 三天后,他们就准备出发了。 陈秀秀提前给蔡曼丽,送了一封密信,说是要带几个人出去一趟,如果天宝镇的人问,那就说是组织上安排的秘密任务。 最后,她是千般不愿,万般不舍,也只能把孩子,留给三荒子和吴东,让他俩帮忙带一段时间。 交给别人她不放心。 要说为啥不交给陈厚魁带呢? 其实要是没有陈厚魁阻挡陈勤哥俩,跟老孙头学做生意的事情,那陈秀秀保证二话不说,就把儿子,交给老爹陈厚魁跟曹寡妇带着了。 毕竟,陈厚魁跟曹寡妇,都有养育小孩儿的经验,肯定比没生养过的三荒子和吴东强。 可看见俩弟弟,就是被陈厚魁过分溺爱,给宠的不成器的样子,陈秀秀可真是怕了。 隔辈亲,陈厚魁对待她儿子和平的宠溺程度,只比对俩弟弟更甚的,绝对不比对俩弟弟少。 过去讲,小孩子三岁看到老。 可千万别以为孩子小,就认为带他的人,无论啥样,对孩子都没啥影响,那可是不对的。 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有意识地模仿大人的做法和为人处世之道了。 万一现在把孩子给陈厚魁带了,再把她儿子教得,跟他俩弟弟一样不成器,那陈秀秀还不得气死喽。 三荒子面上虽然阴恻恻地,但心眼子贼多,贼会算计,跟人交往,从来没吃过亏,更没人能算计到他。 吴东虽然爱八卦,但是人家武力值高,可以保护儿子。 这俩人一文一武,又是孩子的亲三叔、亲三婶,指定亏待不了儿子,还能保护儿子的安全。 这可真是带孩子的不二人选啊。 于是,毫不犹豫地,就把温和平小胖友,交给三荒子夫妻俩带着了。 至于剩下的天宝镇这些人,则还是由韩二当家的负责。 正好,王老虎也回来了,可以让他帮忙带着兄弟们训练。 安顿好了一切,她和刘胜利,就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叫醒了那几个准备带去的人。 那几个人还不知道咋回事呢,就迷迷糊糊的,跟着陈秀秀和刘胜利出发了。 几匹快马,飞快的离开天宝镇,然后消失在深山密林之中。 迎接他们的,将是一场,无比凶险的寻宝之旅—— 第500章 出发 山间明月冷,骏马疾如风。 这几个人一口气出了天宝镇,越走人烟越是稀少,而高大的树木,也越来越多。 时不时的传来几声恶狼的叫声,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衬托得气氛越来越瘆人。 再好的马,也不能一直全速的奔跑,马也得歇歇脚。 等马速度一慢下来,除了陈秀秀和刘胜利外的几个人,互相瞅摸瞅摸,这是要干啥去,大当家的陈秀秀和刘老爷子,临行前啥都没有交代。 他们几个是不是该问一问,到底咋回事啊。 但瞅着陈秀秀她俩神情严肃的样子,还都不大敢开口问。 过了半天,终于有一个人,忍不住问道:“大嫂,这是去哪儿啊,整的神神秘秘的?” 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四荒子。 陈秀秀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继续赶路。 曾峻岭有点瞧不起四荒子,不屑的一撇嘴:“你瞅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咋一点都不懂事呢!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就别问,咋那么多话呢!不说话能憋死你呀!” 打从四荒子带曾峻岭逛窑子,回去让胡子们好一顿打趣起,咋瞅四荒子,曾峻岭咋来气。 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咋四六不懂呢。 我这童子身可是要留给未来媳妇的,你这趁我喝多了,把我扔到窑姐炕上去了,这是祸害谁呢! 要说为啥四荒子着急忙慌地就跑回天宝镇了,还是曾峻岭心里头气得慌,跑小护士那里,就把四荒子给卖了。 说四荒子那家伙地,一点都不像样子,天天没事儿就逛窑子。 这把小护士给气的,本来她哥哥就不同意她跟四荒子俩处对象,好说歹说的,也是仗着从小自己哥哥就疼爱自己,不愿意自己伤心啥的,刚松点口,眼瞅着,马上就要同意自己跟四荒子的事情了。 结果,不怨自己哥哥不同意啊,自己眼光,果然不如哥哥厉害。 哥哥一早就说,四荒子这人花里胡哨的,不像个正经人。 自己偏还以为这是四荒子为了抗日,给他自己套的保护色。 结果······ 那家伙地,直接就跟四荒子闹掰了。 任凭四荒子咋解释,人家小护士就一句话:“曾峻岭跟你没怨没仇地,更是你们一个队伍的,人家孩子还那么小,说瞎话蒙我,图啥呀!” 反正就是不信四荒子,就信了曾峻岭。 这把四荒子气得,恨不得抓过曾峻岭这小崽子,痛揍他一顿。 就说他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找个合心意的媳妇容易么!把他婚事给挑黄了,对曾峻岭有啥好处啊,套用小护士的话说:图啥呀? 况且,四荒子也真是觉得冤枉啊。 他领曾峻岭逛窑子,那真是出于好心。 可他这好心,满山寨就没一个人赞同他的做法的。 他钱没少花,结果,还把人给得罪了,就说再没有比他更倒霉的了。 可又不敢真揍曾峻岭。 关键是人家曾峻岭后台硬啊。 大当家的陈秀秀是他堂姑,刘胜利是他师父。 就这俩人,哪一个也不是四荒子惹得起的人。 就,气死了呀! 他心里头一直憋着气,咋瞅曾峻岭都不顺眼。 再一听这小崽子敢训斥自己,那还忍得了。于是也呛回去了: “哎呀,小兔崽子,你个欠登的,咋哪里都有你! 我问我大嫂,管你屁事?用得着你多嘴多舌的! 我看你是让我们大家伙给捧的,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了。 你现在这是飘了呀!” 四荒子当时睡的正香,做梦跟小护士俩人又和好如初,正花前月下呢。 结果,突然被陈秀秀揪起来就走,也不告诉他去哪儿,着实让他有点恼火。 曾峻岭小脸一仰:“哼,咋滴,我就是飘了!你打又打不过我,说也说不过我,你能把我咋样?” 一句话把四荒子怼的半天没出声,有心再呲哒曾峻岭两句,一瞅,刘胜利都不拿好脸色盯他,那恶狠狠地样子,得,咱惹不起,咱躲得起! 你们都是大爷行了吧! 一勒马缰绳,低头跟在众人后面,不吭声了。 曾峻岭也没好到哪里去。 刘胜利眼珠子一瞪,曾峻岭一缩脖子,跑前头找陈秀秀唠嗑去了。 他把四荒子跟小护士给挑黄了,刘胜利当着大家伙的面没说啥,可背着人的时候,没少磕打他。 过去都讲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你说你就一个小屁孩子,何况就算四荒子不对,你也不能跑去跟小护士告状啊。 你一个男孩子,咋还学老娘们儿,净扯老婆舌呢! 把孩子给训的,好几天蔫头耷脑的。 训完了,刘胜利瞅着孩子都蔫吧了,心里还有点心疼。 但是你要是不在小的时候,就把孩子给教育好了,难道等将来他长大了再犯错,让别人教训么。 狠狠心,给曾峻岭加了好些课程。 让你忙起来,累得倒炕上就睡,看你还有那闲工夫去管闲事不。 要说这里面,还就属无常最轻松,他都不用牵马缰绳,坐在马背上,抱着膀子,腰杆笔直,正闭目养神呢。 马自动就跟着前头的队伍走,都不用他控制。 也不知道这是他把马训练的好,还是他骑马的功夫厉害,反正人家就是不用看,也能跟上队伍。 寻宝的队伍人不多,只有六个人。 这六个人都是最值得信赖的人,你想这要是寻到宝藏了,万一带了外人去,人家起了歪心眼,给他们暗中放冷枪咋办。 杀人夺宝,这种事儿,是非常可能发生的。 无常经过多次的战斗,那肯定是没得说,一心跟着陈秀秀,绝无二心。 曾峻岭是刘胜利的徒弟,也是陈秀秀的堂侄,更是让人放心。 四荒子是陈秀秀小叔子,那也没问题。 黑大个呢,陈秀秀有点犹豫,毕竟认识的时间短,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人品没的说,也不可能是间谍啥的。 所以,把他也带来了。 再者,也是刘胜利极力推荐,说这个黑大个,寻宝的时候,有大用处,一定要把他带上。 刘胜利把该准备的东西,早都准备好了,分别放在他们几匹马上。 各种工具、干粮、一些急救的药品,凡是能想到的,需要带的都带了。 说实话,刘胜利也是第一次寻宝。 那些宝藏的位置,他也就知道个大概,历代前辈传下来,经过了多少年了,可能一些地方的地形、地势也发生了变化。 就需要根据实际情况,再做判断。 好在他人脉极广,曾经接触过一些这方面的人才。 闲聊时说出门挖宝,需要带什么东西,长了不少的知识,刘胜利就用心的记下来了。 要不然突然让他去寻宝,他还真有点荒。 好在都是偷,两个行业多少有点共同之处。 不同的是,一个是偷活人的东西,一个是拿死人的东西。 要不是为了抗日,刘胜利才懒得费这个劲呢。 他自己攒的钱财,就够他几辈子吃喝不愁,,根本没有必要去挖祖宗留给他的财富。 历代祖师爷都交代过,这笔财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动,因为藏宝地里面,也是有机关的。 由于年代久远,保不齐,哪个机关就失灵了,或者哪个祖师爷往下传的时候,忘记告诉后代了。 寻宝的过程,就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 第501章 告知 几个人骑着马,越走山路越难走,最后只能下马,牵着马走。 也幸亏这些马,是专门挑出来走山路的小矮马,不然,在密林里,很难走动。 慢慢的,他们开始进入到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 里面枯树、藤蔓,还有时不时因为天气回暖,出来晒太阳的蛇,阵阵狼嚎,让他们前进的速度慢了下来。 这个时候,黑大个的作用就显露出来了。 他手握着一把开山斧,在前面开路。 左劈右砍,好像根本不知道疲累一般。 陈秀秀他们跟在后面都有些累,即便黑大个能干,可也不是钢铁做的,还是血肉之躯,万一累坏了,以后还咋发挥更大的作用啊,于是陈秀秀就招呼黑大个: “兄弟,累了就歇一会儿吧,路还远着呢,要保存体力啊!” 黑大个爹娘死的早,多少年没人关心过他了。 此时,陈秀秀一关心他,他这体内的小宇宙,就被瞬间点燃了。 仿佛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咔咔咔的干的那是更起劲了。 边干边憨声憨气地回答:“嘿嘿嘿,不累,我的力气多的是呢。 那啥,大当家的,你跟其他人一样,也叫我老黑就行,听着你叫我兄弟,我怪不好意思的。” 陈秀秀看劝他不听,就把马背上的干粮和水卸下来,招呼他:“行,那我也叫你老黑。老黑呀,过来吃点干粮,喝完水先垫垫肚子。” 一听有干粮和水,这回黑大个不拒绝了,颠颠就跑过来,抓起杂粮饽饽,一口一个吃上了。 无常拿着一个杂粮饽饽,边吃边四处打量着地形,时不时的在地上、树上做一些特殊的记号。 估计是为了防止迷路,他做的那些记号,都在极其隐蔽的地方,做的特殊标记,只有他自己能看到。 外人即使看到了,也根本不会意识到,这是人为的记号。 几个人略微吃了几口,又开始向前行进。 又走了好一会儿,刘胜利提议让大家休息休息。 走了这么远,他也一直注意着后面,就怕有人跟踪。 终于可以歇歇,喘口气了。 无常就地取材,从附近捡了一点枯树枝,升起了一团篝火,让大家烧点水喝。 陈秀秀让曾峻岭把干粮都拿出来,给大家分分,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估计也都饿了。 大家围着火堆,吃着干粮,陈秀秀这才把这次进山的目的,告诉大家。 一听说是要寻宝,这可把四荒子和曾峻岭高兴坏了。 他们光听说书先生讲过,那宝藏里的金银珠宝无数,谁拿到了,一下子就可以飞黄腾达,想干啥干啥。 他俩这就开始做起了发财梦,满眼的都是渴望。 这要是有了钱,他们可该咋花呢! 俩人本来因为曾峻岭挑黄了四荒子的婚事,心存芥蒂。 但同来的这么些人,也就他俩能说到一起去。 旁的人,还真没他俩这么幼稚,这么爱幻想。 这种马上得到宝藏,一夜暴富的美事儿,憋着不说出来吧,还太难受了。 于是这俩人,就跟过去那些不愉快从来没发生过一样,又凑一起,嘀嘀咕咕,喜笑颜开地唠上了。 无常却异常冷静,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根本没把“宝藏”两个字当回事儿。 那是不是就说无常对宝藏不感兴趣? 倒也真不是。 而是无常跟着仙姑,见识得太多了。 仙姑可也有宝藏的。 这些年天仙教敛财无数,明面上却没有多少,这能正常么。 因为仙姑老早就把那些钱,全换成金条了,分成好几个地方埋了起来。 这几个地方,分别告诉了她信得过的手下。 无常就是其中之一。 并且立下遗嘱,等将来有一天,希望他们把这些东西,用在新中国的建设上。 天仙教的钱财那可也不是个小数目啊,所以,对于陈秀秀她们的寻宝之旅,无常很淡定。 要么说人的眼界很重要呢。 无常见过,就不在意,不会大惊小怪的。只把这一次寻宝,当成一次普通任务来执行。 四荒子和曾峻岭,那从来就没经历过这个,一听寻宝,就激动得差点蹦起来。 黑大个也从来没寻过宝,可他对钱财,根本就没啥概念,只对吃的情有独钟。 低头啃着干粮,啥宝藏不宝藏的,还不如眼前的干粮实惠。宝藏那玩意儿不当吃不当喝的,有啥用。 他可不想想,拿到宝藏,那么老些钱财,可以买多少吃的呀。 刘胜利瞅瞅众人听见寻宝的反应,补充道:“这是大当家的对咱们的信任,才让咱们一起跟她出来寻宝。 所以大家一定不要辜负了她的心意,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千万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次寻宝的事儿,知道了吗?” 其实这话,主要是对四荒子和曾峻岭说的,他们两个心性还不大成熟,喜欢炫耀,到处咋呼。 就怕他俩给说露了,那可就引起大麻烦了。 陈秀秀也神色郑重地说道:“寻宝,不是为了我们自己发财,而是为了抗日。 现在组织上也缺钱,抗联战士们更是缺衣少药,武器弹药啥都缺,形式十分不利。 所以,我才想出来寻宝,碰碰运气。” “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不说其他的话,此行估计会有危险,大家都有个心理准备。” 到现在,陈秀秀才把目的告诉大家。 就怕提前告诉了,再有人嘴快,秃噜出去,让日本鬼子知道,那可就坏了。 大家坐着七嘴八舌表了表忠心,大当家的信任他们,他们指定不能出去胡咧咧。 又闲聊了一会儿,也歇的差不多了,把火熄灭,就起身开始赶路。 林子越来越密,路也更难走起来。 此时天也微微亮了,太阳升起来,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林,洒到地上。 各种小动物也开始出来觅食,小鸟、昆虫也开始叫唤起来。 他们刚想休息一会儿,在附近找点水喝,就听有人喊:“站住,你个棒槌,不要跑!” 陈秀秀和刘胜利等人一听,大吃一惊。 他们走的时候,可以说是非常隐秘,不可能有人能知道他们的行踪。 更不可能泄密。 刘胜利心中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他心说:“难道是他?” 第502章 盯上 陈秀秀不知道啥情况,低声喝道:“卧倒,抄家伙,准备战斗!” 她们手里的枪,已经打开了保险,随时都能开枪。 马被他们拴在树后头,从前面不仔细瞅的话,根本就看不见。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到有脚步声过来,或者其他的声音响起。 无常稍想了一下,悄悄抬起头,四处张望。 他听到不远处有细微的声音,悄悄匍匐着爬了过去。 然后折返回来,用手势告诉陈秀秀,指了指前方,伸出三个手指。 那就是说,前方有情况,隐藏着三个人。 陈秀秀也做了个手势,让大家继续潜伏,等那几个人走了,再继续赶路。 对方虽然只有三个人,但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也不敢贸然行动。 万一对方还有其他人在远处埋伏着呢,人家一起动手,自己这儿算起来只有六个人,曾峻岭虽然武力值不错,可他还是个半大孩子。 要是还没等寻到宝藏呢,就先被不明势力的人给干掉了,那可就悲催了。 只能等,等到对方走远,避免发生冲突,是最好的结果。 当然,如果对方就是冲着他们来的,那他们也不惧就是了,大不了就拼了呗。 这个时候,趴在地上可不好受啊,潮湿不说,还有蚂蚁、不知名的小虫子,不停的在身上、脸上爬来爬去。 有的可能还有小毒,被叮咬之后,脸上麻痒痒、火辣辣的,难受极了。 但是为了那个宝藏,也只能咬牙忍着。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前面终于又开始说话了:“爹啊,这个棒槌能值多少钱呢,够不够娶媳妇的啊。” “这也就三十多年的人参,值不了几个钱。” “哎,这次咱们爷们运气不咋地啊,几个月了,才挖这么一个。” “老弟啊,你别急啊,挖参就是这样,完全是凭运气吃饭,没准过两天,一下子就能挖到一个百年老参呢。” “哥你说的好听,你是娶了媳妇,可不是不急!我长这么大,还没尝过女人啥滋味呢,你说我急不急!” “行了,你们两个别吵吵了,赶紧继续找吧,光吵吵有用吗?” 陈秀秀几个人一听,原来是爷三个在挖野山参,这才松了一口气。 想着既然这边的参挖完了,他们也该走了吧。 果然,那几个人收拾收拾,就要离开。 突然,那老头儿说:“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方便一下。” 两个孩子不解地说道:“就在这儿方便得了,还往远处跑干啥。 这荒山野岭的,也没人瞧见,您还怕谁看见咋地。 都是大老爷们,有啥不好意思的。” 老头儿边走边回头说:“你们不懂,这人参呐,是有灵性的。这个环境适合人参生长,而且这边儿还有幼苗,你在这边尿了一泡尿,人参就该跑了。” 两个孩子表示不相信:“爹啊,你这讲的都是传说,咱们挖了这么些年的人参,啥时候见过人参跑路的。 一个植物,又不是动物,没有腿儿,它怎么跑啊?” 老头儿坚持自己的意见:“嗨,那是你们还小,没见识过。你爹我还能骗你们不成!我可是几十年的老参把式了,啥我不知道啊! 你看咱们爷仨这是挖的不足年份的参,要是挖的百年参,挖之前你不给它系上红绳,你看它跑不跑!” 边说,这老头儿就朝着陈秀秀他们这边,是越走越近。 在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就开始方便起来。 陈秀秀他们手里都拿着枪,如果老头儿再往前几步,真威胁到他们,那他们指点要开枪。 好在老头儿方便完了,就转身离开了。 就听见老头对两个孩子说:“这可能要变天了,估摸一会儿等下雨,咱们赶紧走吧。” 那俩一听,相互对视了一眼,立马明白了老头的意思,这是人家这爷仨的暗语。 爷三个匆匆离开,连头都不敢回。 等他们一走,陈秀秀她们也起身赶路。 不过,她们跟那爷仨走的方向不同。 一个往西,一个往东。 方向不同,就应该不会再发生交集了吧。 可陈秀秀她们却想错了,那爷仨走了没多一会儿,就又调转方向,开始偷偷的跟着她们。 那老头儿对两个孩子悄悄地说:“看着没,这几个人绝不是上山来挖参的,不一定是干啥的,咱们跟着去瞅瞅,没准能有发财的机会呢!” 两个孩子有点不大同意老头的意见,就怕万一这几个人不是好惹的,再平白的丢了性命。 这年头,能进这深山里头来的,有几个是善茬呀。 可架不住老头不断怂恿鼓动他俩。 老头见多识广,这俩孩子都是他儿子:“我跟你们俩说啊,老辈人都说,这山上可能有宝藏,谁要是能找到,十辈子也吃不完。 你看她们进山还牵着马,还有马身上的好几个大包,十有八九是寻宝人。 咱们就悄悄的跟着,万一有机会,她们吃完肉,咱们没准儿能喝一口汤。” 让老头儿撺掇的,两个儿子也动心了。 “爹,听你的,真要是找到宝藏,咱们不图能干一票大的。但凡能喝点汤,说不定我娶媳妇的钱就有了。嘿嘿嘿,到时候有了钱,我可得多挑挑,最好挑一个屁股大,好生养的媳妇。最好也跟我嫂子一样,进门就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哎,要是得了宝藏,可得先把我那屋翻盖一下子,雨稍微大点,就满屋子漏雨,拿脸盆子都接不过来。漏的雨太大,把你大侄子都折腾感冒了。” “小点声,小点声,你俩别吵吵,记得待会听我口令,让你们上就上;不让你们动弹,那你们就给我老实眯着,听到了吧?” “行,都听爹的,呵呵呵。” ······ 得,这爷仨也做上了发财的美梦。 你别以为过去这些挖参的,都是老实本分的人。 他们中有很多人,其实根本就不是正经的挖参人。 而是和强盗差不多,自己不挖,看到有人挖到了值钱的人参,他们就下手抢。 在深山之中,那还讲什么江湖道义,人间的规矩。 谁拳头大,就听谁的。 心眼好的,抢完人参,留你一条性命。 心狠的,直接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妥妥的丛林法则,适者生存。 他们爷三个也吃过亏,被人抢过,当然也抢过别人的。 等到后来,见得多了,心也狠了,见还是抢参比挖参来钱快,也不正经挖参了,主打黑吃黑这一行。 此时,他们就盯上了陈秀秀这一行人。 如果真有机可乘,完全有可能,杀人夺宝。 第503章 知道 陈秀秀一行人,又走了很久,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就问刘胜利:“师父,还得走多远,才能到啊?” 刘胜利看了看地形,闭着眼睛回忆了一下门派老前辈们讲的藏宝地情况,指着另一个山头说:“翻过这座山,那个山头差不多就是了。” 无常一路上也没有说话,这时候却突然开口对着刘胜利说道:“这地方可真是奇怪啊,怎么蚊子越来越多了呢!感觉多得不太正常啊!” 刘胜利嘿嘿一笑:“无常,我也听到有好些蚊子嗡嗡地,不过你放心,我自有妙计。” 无常“哦”了一声,不再讲话,又恢复常态,平静地继续赶路。 山路难行,一行人都累坏了。 只有无常和黑大个,还精力充沛,看见谁累得实在走不动,需要帮忙,就扶一把。 刘胜利边捶着腰,边念叨:“哎,老了,老了,不中用啦!年轻的时候,走这点路,就跟玩儿似的,根本不费劲,现在可倒好,走几步就开始喘上了!” 四荒子抓紧时间拍一下马屁,虽然没啥好处,但他的性格就是如此。他认为,跟别人多说点好话,拍个马屁啥的,也不用花钱,就是动动嘴儿的事儿。 哄得别人高兴了,没准啥时候,还能得到点好处呢。 咧着大嘴就叭叭上了:“刘师父啊,您可别这么说,您这比我走的还快呢,哪里老了啊?您这可还正当年呢!” 曾峻岭却没有跟他们打哈哈,要是往常,他那小嘴早就叭叭上了。 此时,他感觉到了杀气,感觉到了危险。 他仔细的听着,小眼睛也不闲着,滴溜溜地往四处寻摸着。 哎,突然就让他看到身后的小树,时不时的就会摇晃一下。 如果现在有风,那一切都说的通。 关键是,现在一点儿风都没有啊。 这树林子里头,密不透风的,即便外头有风,也吹不大进来。 那这可就奇了怪了。 曾峻岭就上心了,开始更加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他悄悄拉了拉刘胜利的衣袖,低声说道:“师父,后面好像有......” 刘胜利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有什么有,赶紧走,属你话多,给我闭嘴!” 曾几何时,曾峻岭都是师父的宝贝徒弟,哪里这样说过他呀。 小孩儿瘪了瘪嘴,委屈巴巴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差点就哭出来。 其实,陈秀秀也看出刘胜利有些不对劲,只是没有开口问,知道这肯定是刘胜利发现有情况了。 那就跟着刘胜利走,他老人家肯定早就发现了,只不过是没有说罢了,应该是他自有主张。 她看了看四荒子,四荒子脸色凝重地朝她点点头,表示也知道了。 黑大个本来话就少,此时更是一言不发,在前面开道。 也不知道黑大个,知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不过人家主打一个力气大,心更大。 反正只要有吃的,别的对于他来说,都没啥吸引力。 很有古时候的大将风范,能够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陈秀秀相信黑大个,因为之前黑大个和其他人打劫陈秀秀他们的时候,就能看出来。 其他人都跑了,只有黑大个没跑,而且是面对那么人和枪的情况下。 并不是他傻,反应迟钝,而是有着极强的心理素质。 女人家总是心细一点,一看自己侄子快要哭了,赶紧拉着他的手,哄了起来。 “别哭啊,峻岭,一会儿跟住姑姑的脚步,别走丢喽!”陈秀秀安慰了曾峻岭几句,拉着他的手继续前进。 曾峻岭那也不傻,一看这些人的神情,都跟平时不一样,有些古怪。 知道这些大人们,肯定已经发现了情况,自己如果大声说出来,估计会打草惊蛇。 破坏师父的计划,让这边的人吃亏。 用袖子抹了下眼泪,露出坚毅的目光,手里暗暗的扣住师父给他的匕首,准备随时开始战斗。 古人说望山跑死马,这话一点儿也不假。 看着不大的一个小山头,陈秀秀他们几个人,走了好几个小时,才翻过这座山。 而眼前的另一座山,可能也得走半天。 刘胜利年龄大了,此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全身都被汗湿透了。 但他眼神中充满坚毅,低声说道:“天黑前必须赶到那座小山,我是说必须,你们都懂了吗?” 陈秀秀几个人,都脸色凝重的点头,知道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一点都不敢大意,不觉就加快了脚步。 后面的爷三个紧紧的跟着,生怕跟丢了。 他们常年在山上挖野参,在山间行走,几乎是如履平地。 再说他们没带什么东西,轻手利脚,又熟悉地形,不管陈秀秀他们如何加快速度,也没把他们甩掉。 刘胜利脚步越来越慢,虽然是咬牙坚持,可年龄大,牙齿也松了,都快把牙咬掉了,也跟不上年轻人的脚步。 他低头,双手扶膝盖,嗓子像是拉风箱一样,呼啦呼啦的响着。 就在他低头的一瞬间,他无意中往左边一看,发现左侧的密林里情况也不大对劲。 他的眼中微微变色,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思考对策。 陈秀秀一看老爷子不动了,心想:这样不行啊,还不等找到宝藏呢,可别把老爷子累死了。 宝藏重要,可这师父刘胜利更重要啊。 她叫住黑大个:“兄弟,老爷子实在走不动了,能不能麻烦你背他一会儿?” 老黑二话没说,就把刘胜利背起来了。 刚走没几步,刘胜利朝无常招手。 在他耳边嘀咕几句,无常拿着一个口袋,就先走了。 无常是为了等其他人,速度才很慢。 现在他一个人行动,那速度立马就提高了好几倍。 只见他猫着腰,闪展腾挪,一会儿就消失在陈秀秀她们几个人的眼前。 刘胜利满意的点点头,说:“峻岭啊,看到了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看无常兄弟这身法,走过去,都看不到树木的晃动,你以后找机会跟人家学学。” 曾峻岭满眼的羡慕,点点头,心想等回到天宝镇,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把无常的绝艺学到手。 无常一走,刘胜利这边就显得没有那么着急了。 既然他没告诉大家,大家也都非常有默契,谁也没有问。 刘胜利拍拍老黑的肩膀,说:“兄弟,不用那么急了,慢点走。” “嗯,好!”老黑答应一声,开始放慢脚步。 刘胜利突然把嗓门提高,说了一段话出来,就好像是故意的,想让别人听见似的。 就听见他说—— 第504章 麻痹 就听见刘胜利,这还有闲心,大着嗓门,跟四荒子闲聊上了:“老四啊,你跟那个小护士咋样了?能不能成啊,你得抓点儿紧呢!” 四荒子突然听刘胜利,开口大声的谈起他处对象的事情,感觉这里面可能有事。 虽然他不能完全猜透了,可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身为一个胡子,这点机灵劲儿再没有,那早就被别人给干掉了。 他也提高声音,扯着脖子开始配合刘胜利演戏。 “哎呦,您说说,您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老不正经呢?净关心些娘们该关心的事情。 咋还关心起我谈对象的事情来了,您这是不是要老树要发新芽,动了凡心,想给我找个师娘了呀?啊哈哈哈哈。” 刘胜利一听这话,也不生气,知道四荒子这不是在跟他闹笑话,而是配合他说话呢。 借此说点不着边的话,表示他们这一行人,极其放松,没有发现有外人的踪迹。 同时也是让自己这边的人,不要那么紧张。 面临危险之时,心态非常重要。越是危险,越要沉得住气,越得能稳得住才行。 四荒子调侃刘胜利,也是想着活跃一下气氛,不想让大家伙表现出紧张来。 “你这小子,净说那些屁话,我要是想找给你们找个师娘,那不早就找了,还要等到现在么!” “那可不好说啊,谁知道你晚上做的啥梦,出家人还有还俗的呢。你也不用害臊,都是男人,我懂的!嘿嘿嘿。” “我看你这小子就是欠打,一天不揍你,你就要上房揭瓦,这还埋汰起老头子我来了!” ······ 两个人边走边说,都是一些互相调侃的话。 笑也是假笑,无非是为了拖延时间,分散那些不怀好意之人的注意力,起到麻痹他们的作用。 这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就连鸟叫声都少了许多。 那些人只是默默地在跟着,没有表现出来危险性。 更没有说跑过来,跟他们搭讪套近乎。 可越是这样,就预示着,这些人,是极其危险的存在。 他们要是现在就动手还好说,可这样一直跟着他们,就怕那些人,是知道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陈秀秀和刘胜利互相对视一眼,眼里都带满了凝重之色。 要说他们这保密工作,可是做得够可以的了。 每天基本上,都是偷偷进行的,而且出来的时候,领的这几个人,都是临时从被窝子里头拎出来的。 怎么还有人跟踪呢。 而且,绝对不止一伙人跟踪他们。 这让人细思极恐啊,怕不是队伍里头,又有人背叛了他们。 或者又混进来间谍了。 看来回去是得再好好查一查了。 更是得给山寨里头的这些兄弟们紧紧皮子,不然他们不知道害怕,每天松松垮垮地,万一让鬼子有了可乘之机,那他们队伍可就危险了。 心里头紧张,面上还得表现得嘻嘻哈哈的,就好像是啥也没发现一样。 可大脑里的神经,都紧绷着。 手上的枪一直握着,随时都能准备战斗。 不等太阳落山,他们就赶到了指定地点。 眼前的小山不高,大概能有几百米高,山上长满了树木和杂草。 不细看,都看不到黑褐色的山石。 刘胜利拍拍黑大个的肩膀:“兄弟,谢了,这一路上,要不是你一直背着我走,我这老命,就得交代喽。” 黑大个憨笑一下,没有说话,慢慢把刘胜利从后背放下来。 刘胜利装模作样的拿出一张地图,还有罗盘,比比划划看了半天。 用手扒开山上的藤蔓,露出一个不大的山洞。 冲大家伙点点头,大声说道:“就是这儿了,喝点水、吃点儿干粮,一会儿就进去拿宝藏,咱们马上就要发财了!” 陈秀秀和刘胜利等人,拿出吃喝,席地而坐,外人看着,明面上这几个人,是正在边吃边扯闲话。 其实人家暗地里,全部用暗语,交流完了,待会需要做的事情了。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就黑了天。 陈秀秀她们点燃了火把,就听刘胜利高喊道:“都跟着我走,千万不要乱跑,里面可能有机关!” 说完,举着火把率先走了进去,四荒子在后面断后,按照刚才偷偷商量好的计划行动。 一行人刚一进去,四荒子就警惕地四处看了半天,扯过旁边成片的藤条野草,挡住了洞口。 从远处看,山洞里的火把发出的微光,越来越暗,直至消失不见。 不远处的爷仨等了一会儿,感觉差不多了,赶紧起身走上前。 把山洞口的藤蔓野草扒拉开,也点着了火把,悄悄地跟了进去。 那老头儿可能也怕被别人发现这山洞,拽着被他们踢到一旁的藤条野草,把山洞口又给挡住了。 发财梦刺激着人的神经,爷仨不敢跟的太紧,怕陈秀秀他们发现。 走走停停,爷仨只是在等一个机会,等对方找到了宝藏,他们好出其不意的下黑手,杀人夺宝。 他们在山上挖野山参,随身也都带着武器。 不过是比较原始的土枪,还是那种需要自己装火药,填钢珠、铁砂的老式猎枪。 猎枪的唯一优点,就是杀伤面比较大,缺点是距离近,而且准度低。 不像陈秀秀等人,用的都是时下比较先进的手枪。 爷仨刚进山洞没多大会儿,让人意外的是,山洞口突然又闪过几个人影。 这几个人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手里端着枪。 等那爷仨前脚进去,那几个黑影也立刻跟了进去。 过了没多大会儿,突然就听见山洞里面,传来爆豆般的枪响,夹杂着惨叫声。 枪声停了也就一会儿功夫,就听见山洞口处,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轰! 一声巨响,顿时火光冲天,爆炸导致洞口被碎石泥土掩埋。 这些碎石和泥土,单凭用手去搬、去挖,根本就出不来。 人在里头,要是没有另外的通道出去,那只能活活闷死在里头。 又过了好久,里面沉寂了下来,再没有任何动静了。 月亮被乌云遮住,四处都是一片萧杀的景象。 那陈秀秀她们都死了吗? 如果死了,究竟是被那爷仨给打死了,还是被其他人给灭了? 或者是,她们比较幸运,还没有死? 即便没死,被埋在山洞里,时间长了,如果出不来,那也得渴死、饿死啊! 第505章 师妹 头顶的乌云散去,露出皎洁的白月光。 而月光底下,正站着几个灰头土脸的人。 一个人说:“老爷子,您可真是太神道了,一下子就把那些跟踪的人,全都干掉了!厉害,真是宝刀未老啊!” “不是我厉害,是无常兄弟埋的炸弹,立的大功。” 这几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刘胜利、陈秀秀他们几个人。 六个人完完整整的都在,那刚才进去的不是他们吗? 答案是肯定的,进去的是他们,不过他们走了几步,就把火把熄灭,飞快的跑出来了。 恰巧那会儿天阴沉沉地,没有月光,加上几个人,都是把好手,出来以后就隐藏到附近的藤蔓之下,等那两伙人进去,开始枪战了。 无常就引爆了提前埋下的炸药,炸了山洞,把那些人活埋里面了。 原来,从刘胜利出了天宝镇,他就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们。 只不过他没有说,后来又遇到挖参的爷仨,刘胜利才想到这个计策。 他的记忆中,历代祖师爷传下来的藏宝图,附近就特意标出来几个假的藏宝地。 就是为了迷惑其他人,或者在挖宝的时候,遇到抢宝的恶人。 有了这几个假的藏宝地,就可以把跟踪的人,引到里面,脱身而走。 如果不是现在有了炸药这种东西,山洞里头,还有别的机关,也可以坑杀跟踪者。 不过,那些机关都多少年了,不一定还能不能好用。 既然科技先进了,当然用炸药,省时还省事儿啊。 炸药一炸,任是大罗金仙,都得嗝屁喽。 刘胜利也是知道无常的炸药厉害,才突发奇想,利用这个山洞,设计了这个计策。 “真是太凶险了,要不是师父的妙计,我们就危险了。峻岭啊,赶紧给你师父捶捶背。”陈秀秀发自内心的佩服刘胜利,这些混江湖的,真是一个比一个心眼子多。 如果不是刘胜利,他们直接去寻宝,那肯定得被别人埋伏。 不是有那句话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要是被那些人得逞了,别说能不能保住宝藏,小命儿估计都可能保不住啊。 四荒子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老爷子,是想玩儿这一手啊,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朝刘胜利挑起了大拇指。 不住嘴地夸他,恨不能现在就给刘胜利,跪下磕几个响头,也收他当个徒弟得了。 而无常面色不改,丝毫没有骄傲地情绪,异常冷静的说道:“这都是刘老英雄的计谋,我不过是个执行者罢了。” 曾峻岭也拽着刘胜利的袖子,好奇地问:“师父,那爷仨是挖参的,那另外一伙人是谁啊?” 刘胜利苦笑一声,看了一眼月亮,露出无限的追思,说道:“另一伙人,很有可能是我的小师妹,她一直惦记着我师门的宝藏。 多少年了,一直都没有放弃。 师父当初收她为徒,是因为一个故友的托付。 可后来,却发现她的身世成迷,根本就不是什么故友之女。 潜伏进我们门派,拜师是另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惜,师父在世的时候,几次三番,想打探出来小师妹的真实身份而不得。 又怕直接结果了她的性命,打草惊蛇。 师父去世之前,嘱咐我,一定要小心师妹,她的身份,估计牵扯着什么大秘密。 尤其是藏宝图,更是绝对不能让小师妹染指。 说小师妹来路不明,心术不正,得时刻防着她。 偏我当时年轻气盛,对师父的话不以为然,又被小师妹青春甜美的容貌所惑,差点被她所害。 幸亏师父临终之前托付的一个好友搭救,才能死里逃生。 虽然那次我侥幸重创了小师妹,可我自己也受到了致命伤害,身手不及当年全胜时期之一二。 虎落平阳被犬欺,又怕已经走漏了藏宝图的风声,被人群其而攻之,才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到东北来。 我那小师妹,是个特别执拗狡猾的人,估计她这些年来,一直有派人盯着我。 只不过害怕逼急了我,万一把藏宝图给毁了,或者交给其他人,她就再也得不着了。 所以她一直蛰伏在暗处,等待时机,好谋夺宝藏。 你们切不可轻敌,别以为刚才能轻易炸死那些跟踪的人,咱们就厉害了。 我那小师妹心狠手辣,诡计多端,此番进去山洞的人里,她不会亲自出马,不可能被埋在里面。 应该还在后面缀着咱们。 想等咱们找到宝藏的时候,好来个黄雀在后。 切记,再往前走,也时刻不能大意。 诸位都警醒着点,小心无大错。” 无常朝四周瞥了一眼,也说:“刚才我引爆炸弹时,看到附近确实还有几个人影,在树林里隐藏着。” 刘胜利苦笑道:“那就是了,刚才进去的那些人,估摸着只是探路的炮灰。我那小师妹,肯定还会跟着咱们。快走吧,趁着夜色,看看咱们能不能把她甩开!” “啊?还有坏人跟着咱们啊?这些缺德带冒烟的坏蛋,咋跟狗皮膏药一样,还没完没了了是吧!惹急了我,待会就弄死他们这些瘪犊子玩意儿!”曾峻岭小拳头一握,气哼哼地跟在大家后面,向密林深处进发。 果然,他们走了一会儿,在他们站过的地方,出现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一身劲装,身材苗条,保养的也很好,脸上没有多少皱纹。 明显的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好几岁,特别是那非常有个性的满脑瓜子的小辫子,一根一根儿的,披散下来,显得非常怪异。 过去那时候,还没有小脏辫儿的概念,不过这女人的满头小辫子,大概的性状,即便跟小脏辫差不多。 就见女人双手叉腰,咬牙切齿地大声骂道:“师兄啊,师兄,你个老不死的瘪犊子玩意儿!你又害死了我好几个徒弟,这笔账,小师妹我记下了,你且给我等着!咱俩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她的队伍里,此时还剩下五个人。 其中一个是跟踪的好手,用手指了指前方,意思是刘胜利他们,朝那个方向去了。 女人点点头:“哑巴,待会你在前面引路,千万不要把人给我跟丢喽!” 这跟踪的好手,是个哑巴,但不是聋子,能听见,不能说话。 哑巴点点头,又拍拍胸脯,表示自己肯定能追上他们。 女人倒是很会蛊惑人心,看了看剩下的几个人,笑眯眯地说道:“你们都是我最得意的弟子。 看到了么,刚才有危险,我都没舍得让你们先去。 现在为师带你们发财,等找到宝藏,咱们以后想干啥就干啥,再也不用这么风餐露宿的奔波了。 待会你们可要好好表现呢,千万不要辜负师父我啊,知道了吗?” 那几个人点点头,不管心里都是咋想的,表面上都是一脸的孺慕之情:“知道了,师父!请您老人家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辜负师父的心意。” “好了,走吧,继续追,哑巴前头带路!”女人指挥着几个徒弟,跟着哑巴,向前追去—— 第506章 锻炼 陈秀秀和刘胜利趁着月色,匆匆赶路。 一直被人追着,总是感觉不舒服,况且她们还要寻宝,如果后面一直有人,会增加许多不确定性,会更危险。 陈秀秀边走边想,看能不能用什么办法,把后面的尾巴干掉。 她问刘胜利:“师父,你和那个小师妹的感情怎么样?” 刘胜利吧嗒吧嗒嘴儿:“当初一起学艺,关系也还算不错。可后来她一直想害我,好抢走祖师爷给我留下的藏宝图,经常对我下黑手、下死手,你说感情能怎么样? 而且,我感觉她的身世有大秘密。也许,根本就不是咱们中国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你想怎么对付她,都不用顾忌到我的感受。” 陈秀秀呵呵一笑:“那行,我知道了,那我要是把她杀了,您老人家一定不会介意吧?” 这得问到前头啊,别现在老爷子话是这么说,真给杀了,他再不乐意,就不好了。 “你看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啊,好像我跟她,有啥不正当关系一样。你能杀,就杀!不用问我。”刘胜利有点不耐烦,说话的语气也重了起来。 这么大年龄一个老头子,跟着年轻人翻山越岭的,又累、又渴,还遇到想打秋风的挖参人。 这又碰到曾经的小师妹,想杀人夺宝。你就想,他的气儿能顺的了吗? 陈秀秀一遍一遍的确认,让他心里更烦,火气也大了起来。 刘胜利回想当年,如果不是为了躲避这个死冤家对头小师妹,他也不会早早的宣布退出江湖。 说什么江湖凶险,年龄也大了,金盆洗手,希望能得到善终,安度晚年。 狗屁! 那都是对外人说的,真实的原因,就是不想让小师妹发现他行踪,再算计他。 要说这些年,也算是躲得挺成功,至少自从他金盆洗手,跑到东北来,他小师妹已经好久没派人骚扰他了。 可只要他一赌,就会被人发现,小师妹就会知道他在哪里。 所以,即便手痒得难受,心里头也憋屈得受不了,他也强忍着没有去过一次赌场。 如果不是年前让,他和曾峻岭去董翠花的赌场,他的行踪,估计也不会被小师妹发现。 虽然,去董翠花赌场的时候,他已经做了易容,改变了样貌。 但这能瞒得过普通人,可瞒不过小师妹的眼线。 赌场里但凡出了什么怪事,大事,或者了不得的人物,小师妹都会知道。 那一次刘胜利和曾峻岭就凭着他们爷俩,就赢了董家赌场二十多根金条,消息一下子在奉城炸开了锅,小师妹放的眼线,能不知道么。估计这就是顺藤摸瓜,带领着人马找来了。 等她发现刘胜利领着人马进山的时候,她就知道,刘胜利这是准备挖宝藏了。 所以,才一路带着人,穷追不舍。 凡事都有因果,看似不相关的两件事,其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看似小师妹突然出现,实际上,也是事出有因。 刘胜利朝陈秀秀发脾气,陈秀秀也没生气。 人家老头出来冒险为了啥啊,说是为了爱国、救国,但其中有很大程度上,不也是为了给自己的山寨提供帮助么? 那就得多多理解,体谅刘胜利,更不能生他的气。 也知道老爷子这么大年纪了,带着他们这些人漫山遍野地寻找宝藏,有多辛苦。 就笑着说:“师父,那我知道了,还得麻烦你把外面的衣服脱下来,借我一用。” “这孩子,用我衣服干啥?”刘胜利反问,有点不明白。 但还是脱了衣服,他知道,陈秀秀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果然,陈秀秀结果刘胜利的衣服,转手就交给了无常:“无常兄弟,还得麻烦你一下,看能不能布置个啥机关,放上炸药或者手榴弹,就是那种有人一拽衣服,就能爆炸的那种。” 陈秀秀不懂炸药这些东西,所以只能大致说出来,她需要的效果。 无常接过衣服:“不麻烦,小事一桩,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挑了一颗小树,把衣服挂在上面。 在衣服里面绑了一根非常细的线,再把线的另一头,绑到手榴弹上头。 曾峻岭偷偷看着无常怎么布置炸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要说这里头,除了他师父刘胜利,他最佩服的就是无常。 平时也在刻意地以无常为榜样,学他的为人处世,和办事能力。 不到一分钟,无常就把机关布置好了。 曾峻岭看完,把脑袋一晃:“嘿嘿,我也学会了!师父,给我一个手榴弹,我也整一个玩玩儿。” 刘胜利刚才还一肚子火气,现在看到这宝贝徒弟,这么好学,还知道偷师了,心里挺高兴。 但面子上不能太惯着他,把脸一黑:“净胡闹,这是啥时候,哪能让你随便瞎胡闹。想玩儿等回天宝镇,再随便你玩儿去!” 陈秀秀瞅着刘胜利这样子,心里暗笑。 刘胜利那出了名的护犊子,宠小徒弟的人,嘴上这么说,就是怕他们旁边这几个人说他惯孩子。 其实,指不定心里头,咋得意他这小徒弟会偷师呢。 赶紧笑呵呵地说:“师父,给他一个吧,玉不琢不成器,小孩子么,好学是好事儿。 咱们不能拦着啥也不让孩子干,更不能打击孩子的积极性。 该让孩子锻炼的时候,那就得让他们锻炼。 再者,我的想法,也是最好布置三个机关。” 刘胜利一听,点头答应,总算露出个笑模样,对陈秀秀会看眼色,表示满意。 无常不放心曾峻岭,在一旁细心的指导。 他完全不在意别人偷学,会的人越多越好,他还怕别人学不会呢。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要是能多几个高手,那以后打鬼子,可是一大助力啊。 曾峻岭心灵手巧,脑子也聪明。 基本上,看一遍就学得差不离了,加上无常在一旁点拨,还真就让他给学会了。 接着,就按照陈秀秀的要求,隔几步远,又布置了一个炸弹。 陈秀秀看着几处机关,面露喜色。 第507章 笼络 从陈秀秀开始问刘胜利和师妹的关系,到布置完三个机关,前后不到五分钟。 也就是抽一袋烟的功夫。 后面追踪他们的人,也一直与他们保持着距离。 离得那么远,又是黑天,还有树林遮挡着。 后面的人,只是隐隐感觉陈秀秀他们一行人,好像速度慢了下来,但根本没想到竟然是在给他们下套。 刘胜利的小师妹在哑巴的带领下,一直紧紧的跟着陈秀秀他们。 当走到距离机关不远的地方时,哑巴举手,让大家伙停了下来。 他看到前面好像有人,躲藏在树后。 但光线不好,也看不大清楚。 小师妹指着一个徒弟说:“狗蛋儿,你去前头看看情况。” 她没让哑巴去,因为哑巴还有大用处,暂时还舍不得让哑巴冒险。 那个叫狗蛋儿的徒弟,答应一声,小心谨慎地走了过去。 几分钟后,狗蛋儿走到近前一看,这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件衣服。 他脾气比较暴躁,刚才一路过来,紧张的大气儿都没敢喘,竟然是一件衣服在吓唬自己。 骂了一句:“他娘的,真特么损。” 说完就伸手去拽衣服,想拽下来,狠狠的踩几脚出出气。 他刚一动手,小师妹脸色突变,叫道:“住手,不要……” 不等她喊完,炸弹就响了。 只听见“轰”的一声过后,狗蛋儿被炸得血肉模糊,眼见得是活不成了。 还好几个人见机得快,全趴地上了,不然,估计他们几个,也不能幸免。 过了半天,小师妹含着眼泪,才把要说的几个字,低声的说出来。 她是想说‘不要拉衣裳’,谁成想,那个叫狗蛋儿的徒弟,手会那么快呢。 “狗蛋儿啊,你这个傻子,叫你不要拉衣裳、不要拉,你还拉!你说说你咋就那么不听话呢,可疼死师父我了,呜呜呜——”小师妹捶胸顿足,哭得那是梨花带雨。 自己最得意的徒弟之一,就这样死在她面前,她怎能不表现得伤心一点呢。 其余几个人,平时跟狗蛋儿关系也不错,这时候见狗蛋儿死得这么凄惨,心里也难过,也都流下泪来。 捶胸顿足哭了好一会儿,表演完毕,对着剩下的几个人说道: “继续给我追,千万不能放过他们这些人,咱们得为狗蛋报仇!” 连狗蛋儿的尸体都不管了,嗷嗷就要往下追。 不过这次小师妹学奸了,她告诉剩下的几个徒弟:“你们几个都看到狗蛋儿啥样了吧。我告诉你们,路上再碰到其他东西,千万不要乱动。 我那狗师兄,很是有两下子,这一路上,很可能还有机关。 既然咱们被他们发现了,那就也别藏着掖着了。 哑巴,把火把点起来! 等亮堂了,你们都注意着点,千万别碰到炸药!” 人员上也做了调整,她让另一个徒弟替换哑巴,而自己则是走在最后面。 前后全拉开将近六七米的距离,就怕万一再碰到炸药,一下子把她们一窝端喽。 她,是怕死的。 所有的徒弟,都不过是她培养的替她办事,替她死的炮灰罢了。 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那她可是想错了。 前面探路的人,光注意前方,就忽略了脚下。 没走几步,就感觉到,好像碰到一根非常细的线。 那种感觉非常轻微,轻到他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不等他开口说话,把情况告诉给其他人呢,只听得又是“轰”的一声。 他已经飞上了天。 吓得后面的人,赶紧趴到地上。 也幸亏彼此间拉开了距离,不然这一下子,真差不多得把他们给团灭了。 众人双手抱头,就怕被炸弹的碎片伤到。 尘土飞扬过后,小师妹和另外三个徒弟,都一身的土,狼狈不堪。 眼瞅着,这个被炸飞的徒弟也交代了。 小师妹只能再次表演一番痛不欲生,很是流了几滴眼泪。 口中信誓旦旦的要替死去的徒弟报仇,但是她的表演,落到其他徒弟眼里,已经成为笑话了。 这次小师妹一共带了十多个人出来,进山洞死了五六个,这几分钟时间,又死了俩。 哑巴呜哩哇啦的乱叫,双手捶打着自己的胸膛,他不能说话,只能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对前方陈秀秀等人的愤怒。 另外两个徒弟对视一眼,他俩可真是怕了,看这形式,估计下一个走在前方探路的,肯定是他俩其中一个。 就对小师妹说道:“师父,要不咱们回去吧,这也太危险了,剩下咱们几个,也打不过他们呢!” 除了哑巴死心塌地的跟着小师妹,另外两个徒弟,其实早就萌生了退意。 师父表面上说的天花乱坠的,啥发财了,带他俩飞,带他俩浪的。 可前提得是他俩有命享受啊! 就现在看到的,师父根本就不是带他们发财,而是让他们当炮灰啊。 就说这谁能干呢。 俩徒弟一咬牙,一狠心,师父虽然手段厉害,估摸他俩要是提退出,过后肯定会报复他们。 要说他俩人,当然也怕师父层出不穷的报复手段,可问题是,现在就已经要性命不保了,哪还管得了以后啊。 两人多少年的师兄弟了,平时关系就好。早就心意相通,对视一眼,主意就定了。 跟小师妹一抱拳: “师父,我家八代单传,我得给家里留香火啊!恕我不能跟您去冒险了!失陪!” “是啊,师父,我家里上有八十岁的老娘,下有三岁的儿子,真不能陪你了,告辞!” 两个徒弟说完了,不等小师妹开口说话,两步就窜进树林子里头,撒丫子嗷嗷就跑了。 远远地还听那两个徒弟高兴地说:“哎,赵四,你不是还有三个哥哥么,咋就成八代单传了?” “啊,那你从小就是个孤儿,媳妇都没有,哪来的八十岁的老娘,三岁的娃儿,嘿嘿,咱俩大哥别说二哥,五十步别笑一百步,逃出来性命,就是赚的了!哈哈哈哈。” 两个人相互揭着短,大笑声音都传出去多老远。 把个小师妹气了个倒仰。 心说,俩兔崽子,这是觉得老娘收拾不了你们了是吧,等我出去的。 嘴里也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敢背叛我,等我出去的,必要折磨得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死无葬身之地!” 哑巴站在她身边,啊吧啊吧地拍着胸口,表示自己出去以后,也帮她对付那俩不孝徒。 小师妹骂完,心里也犯了难。 现在她这边,只剩下一个哑巴,如果再不把哑巴笼络住,岂不是就剩自己光杆一个了。 再想临时出去找帮手,也来不及了,看来,只能自己委屈点了。 哑巴可是垂涎自己许久了呢。 大不了,等拿到宝藏,来了帮手以后,再把哑巴做掉就是了。 于是走到哑巴跟前,用手轻轻的摩挲着哑巴的耳朵。 柔声说道:“哑巴,师父对你好不好?是不是没有亏待过你?你想要啥,师父就给你啥,你可不能像其他人一样,辜负了我啊!” 哑巴脸涨得通红,拍拍胸脯,用手比划着,表示自己一定跟着师父,绝对不会背叛的。 小师妹嫣然一笑,把衣裳扣子解开,娇笑着: “哎呀,这树林子里头,可真是又闷又热啊。哑巴,你热不热?不如,你也把衣服脱了,凉快凉快怎么样?” 小师妹多年习武健身,身姿曼妙,根本就不像五十多岁的女人。 把哑巴看得眼热心跳。 小师妹又撩了撩头发,媚眼如丝,深情地望着哑巴说道:“他们都走了更好,找到宝藏,钱都是咱们俩的。到时候,就连师父,都是你一个人的了!” 哑巴再也受不了了,一把抱住她—— 第508章 伤怀 过了半天,小师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 从包里掏出一把手枪,递给哑巴:“咱们赶紧追,等确认了藏宝地,就杀了其他人,留下我师兄那个老不死的,明白了吗?” 哑巴满意的点点头,用舌头舔了一下枪口,痴迷地盯着小师妹。 小师妹故作羞恼地打了哑巴一下,俩人又开始继续追。 这次,她们可算是学乖了,不走前面人走过的地方,以防有埋伏,专挑那没走过人的地方走。 也得说这哑巴确实有点本事,过了这么久,追踪的方向,都不带错的。 小师妹心中暗喜,虽然付出了点代价,可能留下来哑巴拿到宝藏,也不算亏吧。 可惜,才高兴没多大一会儿,她俩没走多远,又是“轰”的一声—— 远处的刘胜利听到三次爆炸声,一挑大拇指,对陈秀秀说:“行啊!这还真就是你厉害!估计这三个炸弹,我那个小师妹十有八九活不成了!哈哈哈哈。” 曾峻岭听师父只夸陈秀秀,没夸自己。 那可不干了:“啥?师父,你是不是有点偏心眼子呀?刚才可是我布置的炸弹!额,对了,嘿嘿,还有无常叔叔。” 刘胜利这会儿一想到,他那黑心的小师妹估计死翘翘了,心里头高兴,拿手指弹了曾峻岭一个脑瓜崩,笑着说道:“哎呦,我这徒弟还会挑理了?对对对,这功劳确实有你俩一份儿!” 曾峻岭被师父弹得脑瓜子嗡嗡地,一瘪嘴,嗷嗷叫唤:“师父哎,您夸就好好夸呗,干啥还使劲弹人家脑瓜崩啊?万一把您亲亲的,又聪明,又可爱的小徒弟,给弹傻了可咋整啊!” 刘胜利看这小徒弟给他耍宝,心里受用得很,爱怜地摸摸曾峻岭的脑瓜子:“行了,师父给你揉揉,瞧你小子皮的,都快没边儿了!” 四荒子走在最后面,回头一看追踪的火把熄灭了,心里这下踏实了,估摸着那些人,不是死了,就是伤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带喘地:“哎呦我的娘哎,可累死我了,不行了,不行了,咱们好歹喘口气,歇歇吧。” 陈秀秀问刘胜利:“师父,那宝藏还有多远呢?” 刘胜利回忆了一下,他其实也不咋确定,就说:“我估摸着,按照咱们现在的速度,大概还得走上几个时辰,差不多天亮就能到。但也不好说,关键是,我也没去过呀!” “那咱们歇上一会儿,吃点干粮,然后再找点儿水喝。咱们带的水都喝完了。”陈秀秀看大家确实也累了,尤其四荒子坐地上都不起来了。 刘胜利点头答应:“也好,歇一会儿,然后一口气,就走到地方。等天一亮,咱们就可以挖宝藏了。” 无常野外生存经验非常丰富,人家在国外,可是受过专门训练的。 一个人在原始森林里,生存一年半载的都没有问题。 他带着几个水壶,在附近找水源。 曾峻岭像是跟屁虫一样,非要跟着无常。 他得继续学呀,这些人里头,就无常懂的东西最多,虽然人家不咋爱说话,可跟在他身边,你光看他做事,就能学到不老少。 尤其他师父刘胜利,刚才还趁没人的时候,偷偷告诉他,让他好好跟着无常,多学点人家的本事。 技多不压身,学到了,就是自己的,说不定啥时候,这本事就能救命。 黑大个和四荒子俩人,捡了一些干树枝,点了一堆火。 刚才一直走的比较急,加上树林子里头露水比较重,大家伙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现在一坐下,山风一吹,还挺冷的。 这要是一直穿着湿衣服赶路,容易生病。 众人围着火堆烤火,一边取暖,一边喝点热乎水吃干粮,也是为了烘烤衣服。 山里的温度,比镇子上要低好几度,到了晚上,更是有点儿凉。 不过,这大山里,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空气质量特别好。 抬头就能看到满天的星星,月光皎洁,夜空深蓝,让人充满无限的遐想。 刘胜利年纪大了,难免多思多虑,出神的看着天空,思绪万千。 陈秀秀看老爷子眼神怔怔,神思不属,怕是刚才她们炸小师妹,还是让老人家心里难过了。 毕竟那是个大活人,不是啥阿猫阿狗。 更何况,当年师父跟小师妹没翻脸之前,必然也多少有点情义在。 现在冷不丁的,小师妹有可能被炸死了,能不伤怀么。 尤其人一老了,熟悉的人,一个个先自己而去,心里肯定不好受。 别说认识的人了,就算是见到不认识的人出殡,都容易感同身受,更何况熟悉的小师妹了。 怕老爷子多愁善感,再伤心病倒了。 就端着一碗水,轻声漫语地对刘胜利说道:“师父、师父,来喝点儿热水吧。” 原来,无常和曾峻岭已经找到了水源,虽然水看着比较清澈,但以防万一,还是烧开了再喝,要相对安全一点儿。 四荒子也瞅出来,刘胜利这精神状态不太对劲,有意插科打诨地说道:“刘师父,您刚才走神儿,是不是想女人了啊?咱们找到了宝藏,那天下的女人,嘿,到时候还不是随您老人家挑!” 刘胜利老脸一红,恼羞成怒道:“滚蛋吧,你这小子没大没小的,还调侃上我了!我这个年纪还想什么女人,真不像话!再跟我开这样的玩笑,看我不揍你!” 这次寻宝,刘胜利是主角。 但陈秀秀也需要时刻关注着所有人的情况,黑大个和无常,基本上不需要操心,家人俩人,状态非常稳定。 就是曾峻岭年龄小,得多费点儿心。 刚才看着曾峻岭还挺正常的,谁想到这会儿,他脸上现出诡异的表情。 一边儿笑着,还一边淌口水,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手舞足蹈,胡言乱语起来。 伸手抓空气,大声嚷嚷道:“奶奶,你咋来了啊,你看一脸的血,谁把你打伤了啊?我现在,可是有功夫的人了,我能帮你报仇了!” 说完,起身,摇摇晃晃的就要走。 还边走边说:“奶奶啊,您别走那么快,您等等我哎——” 第509章 叛逆 陈秀秀就在曾峻岭身边,听着孩子嘟嘟囔囔的说话,还以为他调皮,故意吓唬人玩儿呢。 可这突然起身,想往远处走,那可能就是出了问题了。 陈秀秀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曾峻岭,把他拉了回来。 曾峻岭这时候也不认识人了,还拼命往外挣呢,都快要跟陈秀秀厮打起来了。 这可就又更不对劲儿了,那平时曾峻岭跟陈秀秀这个堂姑可是最好的,谁敢跟陈秀秀大声讲个话,他都冲人家直呲牙,拼命护着陈秀秀。 更别提还要跟陈秀秀厮打了。 “师父,您快给看看,这是中邪了,还是咋地了?”陈秀秀赶紧问刘胜利。 刘胜利见多识广,肯定比她知道得多呀。 现在就有点可惜,真应该带着徐艾蒿来,最起码人家懂医术,可以治病救人呢。 哪像现在自己这几个人,谁也不会医术,孩子都这样了,也只能干着急。 只能寄希望于刘胜利身上,看他知不知道这到底是咋回事儿,有没有啥办法了。 刘胜利过来看着孩子这样子,暴躁不说,还一门淌哈喇子,不像是装的。 不过也不像是中邪啥的,这孩子这么小,还是童子身,没破了元阳,照理说,百邪不侵。 尤其心地善良阳光,没那些阴暗见不得人的心思,根本就不会招惹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那这到底是咋回事呢?难道,是小师妹的伎俩,在他们都没觉察到的时候,给曾峻岭这孩子,下了毒了? 想想小师妹平时那龌龊地,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邪恶心肠,倒也不是不可能。 尤其有可能,给孩子下了毒,待会窜出来,用孩子的命威胁他们,放弃宝藏。 嘶,越想越有可能啊! 刘胜利这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把手拢在眼前,眯缝着眼睛,往来路仔细瞅了半天,也没看见远处有小师妹等人的影子。 难道,这是要等到他们找到宝藏的地方,她们才露头。 照理说,三处炸药,足可以把小师妹算计的死透透的了,可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 万一小师妹没死,现在正暗搓搓地隐藏着,就等着啥时候,他们不提防,再冒出来害人呢。 刘胜利越想,越有点待不住了,咳嗽一声,就想把这番猜想,跟陈秀秀他们几个都说一说,小师妹有可能还活着。 就听无常淡定地说道:“他这是食物中毒了,过几个小时就好了,没事!” 几个人都一愣,倒也不是不相信无常的话,只是,他们这一行人,可是吃喝都在一处的呀,为啥曾峻岭这小孩儿食物中毒了,他们没啥事儿呢。 难不成是因为小孩儿的抵抗力,比他们几个大人低的缘故。 众人就问无常,这到底啥情况啊?主要是他们几个有没有事儿啊? 曾峻岭一个小孩儿,食物中毒还好说,大不了这些大人护着他。 可要是这些大人们也都中毒了,那到时候真有个啥意外情况,可咋办呢! 那可真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看曾峻岭这癫狂地样子,要是他们几个毒发了也这种情况,估计真有人来犯,他们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无常其实也感觉很无语。 原来刚才曾峻岭和无常去打水,路边长满了有毒的野果子。 无常在前面走,还特意告诉曾峻岭,这果子有毒,你可千万别碰,更别吃。 碰了还好说点,大不了身上痒痒几天,也就好了。 可要是吃进肚子里去了,那就会出现幻觉。 到时候会有啥幻觉,无常也说不准了。 毕竟这幻觉,肯定是因人而异,各个不同的。 谁能料到啊,曾峻岭这孩子,好奇心特别的重,大人越是不让干的事儿,他越想干。 估摸着就是现在小孩子,到了十三四岁,出现的那青春叛逆期,非得跟大人对着干,是一样的情况。 不让他吃吧,他非就越想尝尝那野果子,到底是啥味儿,出现的幻觉,会是啥样。 他总以为,无常是在逗他玩儿,吓唬他,故意不让他吃。 再一个,他不是上次打日本鬼子立了大功了么,就像四荒子说的,这孩子多少有点飘了。 就认为,哪怕这野果子有毒,会产生幻觉,但是他没准就是那天选之子,吃了没事儿呢。 尤其野果子红彤彤的,看着就非常好吃的样子,跟他之前见过的一种水果很像。 而且现在还没到瓜果梨桃下来的时候,这野果子独一份,这么早成熟,就显得格外地诱人。 他嘴上答应,但这光看不吃,可太馋了。 就趁无常不注意,从树上摘了几个,三口两口的,悄悄给全吃下去了。 嘿,别说,滋味绝佳。 无常还回头又叮嘱他一遍,千万别偷吃。 曾峻岭洋洋得意地把小嘴一抹,摇头表示自己真没吃。 这不就典型的熊孩子么。 无常当时还真以为他没吃呢。结果,看见他这症状,没跑了,这小孩儿偷偷吃野果子了: “幸亏他吃的少,只是出现一点儿幻觉。吃的多,那就可能危及生命。” 真相已经水落石出,这事儿也怨不得无常,人家一早特意告诉他有毒,他不听,非要吃,那只能怪他自己。 刘胜利气得朝曾峻岭屁股上,“咣咣”就踢了几脚。 现在正是寻宝的关键时刻,万一中毒了,是救人,还是寻宝? 荒山野岭的,哪里有大夫,这不是耽误事儿么。 “这熊孩子,咋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这要是真吃中毒救不回来了,这不是剜我心头肉么。”刘胜利是真心疼这小徒弟。 眼看着已经培养成才了,万一嘎了,到时候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可不得心疼死喽。 陈秀秀和四荒子都劝刘胜利,可别生气,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寻宝。 孩子没事儿,也是万幸。 曾峻岭被师父踢,他也不生气,也不跟陈秀秀撕吧了,站在那里,笑嘻嘻地念叨:“奶奶呀,啥时候你老人家,腿脚这么灵活了。还能踢人了,来来来,再踢几下,你踢我,我高兴。嘿嘿,嘿嘿。” 闹腾了半天,也歇得差不多了,看曾峻岭也就是闹腾点,旁的也没啥事儿,主要是没性命危险。 几个人一商量,还得继续出发啊。 都走到这里了,要是折返回去,费时费力不说,局势这么乱,都已经走漏风声了,现在还只有挖参人,和小师妹两伙人惦记他们。 那以后,还说不上有多少伙人惦记呢。 趁热打铁,只能一鼓作气,把宝藏找到了,东西全拿到手里头,才踏实。 万一再耽搁,让旁人捷足先登,那可不得恼死啊。 至于曾峻岭,四荒子掏出一根绳子,就把他俩手给绑上了。 防止他乱跑,再跑丢了。 牵着走吧,就跟遛小狗似的。 反正现在曾峻岭也不撕吧,不闹腾了,就嘻嘻嘻傻笑,跟他奶奶唠嗑,牵着他也不挣扎,也跟着走。 几个人走了没多远,就见路两边,果然如无常所说,都是一些红色的小浆果。 陈秀秀边走边想,这玩儿意还能让人产生幻觉,还有毒,大自然的造物,可真神奇。 她也不知道徐艾蒿和钟先生见没见过这种东西,想着摘一些回去,等什么时候给他们捎过去看看。 没准能治病救人呢,即便不能当药材,那就当毒药,有机会给日本小鬼子吃呗。 她单纯的只是出于好奇心理,就顺手摘了一些,放到随身的包里。 可谁能想到,就这有毒的野果子,反而在关键时刻,救了她们一命—— 第510章 骨骸 一路上的艰辛,就不必细说了。 四处都是荒山野林,走得那是辛苦之极。 终于,在太阳又一次升起的那一刻,陈秀秀等人,终于来到了宝藏所在的山脚下。 刘胜利气喘吁吁地,指着半山腰处的一块巨石说道:“大伙都看到了吧?藏宝地点就在那块巨石边上,咱们一鼓作气,爬上去再歇着!” 目标就在眼前,大伙儿都来了精神。 四荒子不光走路,还得牵着个曾峻岭,可把他累屁了。 一听说马上就要到了,哀嚎一声:“哎呦我的娘哎,可算是到了。再不到地方,我都要累趴下,走不动了!” 陈秀秀瞅了他一眼:“老四呀,就这么几步路,你就累了!” “那我能不累么,我这可不是一个人走路啊,我手里头还牵着一个中毒的小崽子呢!” “哦,那黑大个还背着师父呢,人家都没喊累。老四,你不行啊,你这很明显的被黑大个给比下去了!” “啊,大嫂啊,你这是激我呢是吧,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是男人,那就不能说不行!爬爬爬,我要第一个爬上去!” “哎,这就对了么!诸位,宝藏眼瞅着,就在跟前了,加把劲啊!” 这就跟踢足球那啦啦队似的,带加油打气助威的。 众人咬牙坚持着往上爬,这山看着是没多高,可越往上走,山势越发开始陡峭起来了。 马是无论如何也上不去了,只能暂时放在山脚下,找那相对比较隐蔽的大树一拴,旁边再扯点树枝子啥的,遮掩一下,免得让旁人发现。 这些人指定不能都上去,咋也得留一个看马的。 不然万一被啥野兽惊吓着了,马跑丢了,或者直接让野兽给吃了,那就可遭了。 毕竟,就算是人可以走路回去,可没有马,拿啥往回带宝藏啊。 正好,经过一夜的长途跋涉,曾峻岭可算是清醒过来了,除了反应慢点,别的没毛病。 刘胜利看看曾峻岭:“你就在这儿好好看着马吧。算你乱吃东西的惩罚。 别乱跑,更别乱吃东西,知道了么!有啥不对的情况,就开枪示警,我们听见了,肯定回来。 还有,这次算你将功折罪,可得好好表现着。要是再瞎嘚瑟,瞧我回来不收拾你!” 把水和干粮从马背上卸下来,他们带一部分,给曾峻岭留了一部分。 曾峻岭看他师父那嘴巴一张一合的,知道是跟他交代事情呢。 可他虽然清醒过来了,但脑子还是转的有点慢,脑瓜子里头一直嗡嗡嗡地乱响,就好像有好多小人儿,在他脑瓜子里头打架。 所以整个人,木呆呆,傻愣愣的,眼珠子都没平时那么灵活了。 刘胜利说啥,他都点头。 等陈秀秀和刘胜利他们几个走出老远,他这才反应过来,一蹦三尺高,气得嗷嗷叫: “凭啥让我看马啊?我来是跟着挖宝哒!我跑这么远,可不是就为了给你们看马的!” “哎哎,你们大家伙选个别人来看马,我不在这看马,我也要跟着你们一起去!” “嗷嗷嗷,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啊,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去!” 但人都走远了,他叫唤半天,也没人搭理他,也只能独自生闷气。 有心想偷偷跟过去吧,但师父已经发了话了,那他就得听啊。 他可是个好孩子,不能因为自己,而破坏了整个行动计划。 心里暗自夸奖自己,嘿,瞧瞧师父他们多幸运,幸好带了自己来,不然上哪里去找,像他这么尽忠职守的人呢。 现在,这孩子的觉悟也提升上来了。 完全忘了他自己,昨天还因为不听话,乱吃毒果子,差点就一命呜呼的事儿了。 反正,就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都是空白的,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越想越头疼,索性找了一块平坦一点儿的石头,躺在上面歇了起来。 四荒子一路上拿绳子拴着他的手,走得磕磕绊绊的,身上也不知道在什么上头撞的,老疼了。 现在往这石头上一躺,小太阳晒着,别提多舒坦了。 刘胜利、陈秀秀、无常、四荒子、黑大个,五个人站在巨石后面的一处山洞前,看着眼前的景象,都差点惊掉下巴。 山洞入口出,横七竖八的堆着很多人的骸骨。 骸骨被岁月侵蚀的,泛着惨白。 有的骨骸被厚厚的苔藓覆盖。 有的被蛇虫鼠蚁在骨头架子里头做窝。 几个人看到这场面,个个头皮发麻。 按理说这宝藏都是只传给偷儿门派,历代掌门人的,是绝密才对。 那么这个洞口,现在出现了这么多骸骨,就很反常了。 而且从尸体到骨骸,可是需要经过不短的时间。 此处到底发生了什么?宝藏还在没在里面? 几个人面面相觑。 陈秀秀伸出脚,踢走了脚边爬过的一条菜花蛇,问道:“师父,会不会这里的宝藏,已经被人抢先挖走了呀?我看这洞口的情况,不太妙啊!” 刘胜利见此情景,也颇感失望:“有这个可能。也许是哪一代的祖师爷,泄露了秘密。有其他人过来寻宝,发生打斗,才会形成这样的场景。” “那咱们还进不进啊,我咋感觉有点瘆人呢,不会这里面有邪门的东西吧。”四荒子提出自己的疑问,他也不敢贸然行动。 黑大个瓮声瓮气地开口道:“都是死人,有啥可怕的,让我去给你们开道。看我的!” 说着就要往里冲。 陈秀秀见状,急忙喊住他:“兄弟,先别进去!咱们先商量好了,再决定要不要进去!” 她也拿不准里面是什么情况。 刘胜利也只是按照历代祖师留下的藏宝图,过来寻宝。 这跟祖师传下来的情况有出入,那就不能大意。 眼前这些白骨还在这儿堆着呢,凭啥你就比那些死去的人厉害。 一定有隐情,但是她猜不透,摸不清的。 于是把目光转向无常。 无常扒拉半天地上的骨头架子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出来点啥。 就见无常皱着个眉头,一言不发,脸色异常凝重的看着眼前成堆的白骨,陷入了深思。 第511章 开门 过了好一会儿,无常终于开口说道:“这些人的骨骼完整,没有任何受到外伤的痕迹,基本可以排除死前发生过争斗。 从骸骨堆积的方向看,都朝向洞口方向,堆叠在一起。 这就可以确定,这些人不是为了寻宝,互相残杀致死,而是从外面运来的骸骨,堆积而成。 你们看,这每一块骨骼的颜色,都有一些细微的差别,所以,根本不是同一个年代的……” 除了无常,其他人都是一脸懵,这都是说的啥啊。 反正就听明白一点,不是寻宝时,相互残杀致死,而是从外面运过来,然后堆在这里的。 至于原因,谁也不知道。 毕竟经过了无数的岁月,即便是刘胜利这个门派的传人,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陈秀秀沉吟半晌说道:“那就是说,里面的宝藏,极有可能还在,这些骸骨,只不过是用来吓唬人的。” “哦,对了,我知道了!”刘胜利一拍脑门:“历代祖师有言:不可以带活人找宝藏,但可以带死人去,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消息。” 陈秀秀和无常一听就明白了,四荒子似懂非懂。 老黑完全不懂,无聊的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 刘胜利心里高兴,耐心地给四荒子解释道:“祖师爷的话里有话,不要告诉其他人宝藏的秘密,这是其一;其二是带死人的骸骨去,封住洞口,可以吓退很多人。 你想啊,万一有在山上挖参的,或者打猎的人,看到有山洞,想过来看一看。 但洞口有这么多骸骨,很多人都会害怕,或者觉得晦气,也就不敢,或者不愿意进洞。 这样就能起到保护宝藏的作用! 你看啊,连咱们到这里以后,都会下意识地以为,宝藏早就已经让别人拿走了。 那些根本不知道这里有宝藏的人,更会以为这地方,只是个乱葬岗,更加不会进山洞了。 尤其,咱们是知道,才能看出来,这里头有个山洞藏宝。 那不知道的人,只会以为这不过是蛇鼠横行之地,根本猜不到这里头有宝藏。” 四荒子这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心里暗暗佩服这偷门的老祖宗,心眼子可真是太多了。 如果把山洞密封起来,年深日久,谁也不能保证,这山洞就不会重现人间。 到时候万一有那猎奇的人,或者挖参人躲避风雨进来,难保不会发现山洞的特殊性。 可明晃晃地把山洞口敞开着,却在山洞入口摆放这么多具尸骸,那不是真知道山洞里头有宝藏的人,一般人都不会进去。 想明白这个情况了,开始准备进山洞。 老黑、四荒子、无常开始清理骸骨,陈秀秀虽然打鬼子胆子挺大。 但让她碰这些死人的骨头,她还真有点不敢下手。 等清理出山洞口,能走过去人以后,她才和刘胜利走了进去。 外面还艳阳高照,温暖宜人。 里面和外面形成了明显的反差,里面阴冷潮湿,温度一下子就降了五六度。 这时候就得刘胜利出马了,他们偷门的机关啥的,只有他最清楚。 点燃了火把,他走在前面,小心的前进。 无常跟在他身边,给他打下手,万一有个啥危险,也好保护他。 四荒子怕陈秀秀害怕,陪在她身边。 黑大个在最后面断后。 这山洞越往里走越宽,里头那道路还四通八达的,有很多岔路口。 如果没有地图,那肯定得迷路。 刘胜利带着他们,有惊无险的慢慢往里走。大概走了快一个小时,终于,在一个小路口停了下来。 刘胜利趴在地上听了半天,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陈秀秀更加佩服刘胜利,他这一招,韩二当家的也教过她。 趴在地上,就能听到有没有人追过来。 显然,刘胜利还是不大放心,怕有其他人跟踪。 刘胜利起身后,脸色凝重,双手合十,嘴里默念着什么。 大致就是感谢祖师爷们赐宝,今天开宝藏,是为了保家卫国,驱逐日寇,请祖师爷莫怪之类的话。 然后,趴在地上“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 刚磕完头,本来看着是一个完整的石壁,嘎吱吱的裂开了一道缝隙。 原来,这里还隐藏着一个石门。 估计是年代太过久远,里面的机关不大灵了。 能打开一条缝隙,已经很了不起了。 可这么小的缝隙,也钻不进去人呢。 刘胜利用力的推了推石门,石门纹丝未动。 要知道,刘胜利也是有功夫的,一般年轻人都比不过他。 无常和四荒子也上去帮忙,三个人吭哧了好半天,也没把石门推动。 “闪开,让我来!”黑大个大喝一声,从后面大步的走过来。 刘胜利心中一喜,心道:“自己真是老糊涂了,放着这么一个大杀器不用,自己还拼老命推,是不是傻啊。带他来,不就是防备出现这种情况的么。” 他们都是见过黑大个神力的,纷纷退让,给他腾出地方。 只见黑大个勒紧了裤腰带,往手上唾了两口唾沫“呸呸”,又深吸一口气,瞪大了眼睛,大喝一声:“呔,给我开呀——” 老黑用了很大的力气,在众人的满怀期待下,那门却只“嘎吱吱”发出一阵怪响,仅仅又开了一点点缝隙。 这下黑大个脸上有点挂不住了,瓮声瓮气地骂道:“个贼厮鸟,这太他么的沉了!大当家的,还有干粮没有,给我来点,壮壮力气!” 陈秀秀赶紧掏出剩下不多的干粮,都给了黑大个。 黑大个狼吞虎咽,一会儿就把干粮全给消灭了。 拍拍肚子,嘿嘿一笑:“这下估摸着差不多了,把绳子给我拿来!” 四荒子把绳子递给他,只见他把绳子一圈一圈的缠在腰间。 刘胜利一看着黑大个的架势,这是要拼命啊。 他带黑大个来,确实是想用他的神力打开机关,但可没想让黑大个玩命啊。 赶紧劝道:“兄弟,你可别拼命啊,打不开咱再想别的办法,为了一点儿身外之物,不值当的。” 陈秀秀也有点担心黑大个,黑大个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哪能看着他不要命的使劲啊。 万一累吐血喽,真伤着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也不停的劝他:“兄弟,你记住,宝藏重要,你的命更重要,不要蛮干,推不动咱们就不推了。大不了到时候让无常兄弟,用点炸药,把这门给炸开就行了。” 黑大个摸摸脑袋,嘿嘿一笑,瓮声瓮气地说道:“没事儿,你们大家伙别担心,瞧我的!” 蹲下身去,手脚并用,高喝一声: “给我开——” 只见那石门,还真的一点点打开了。 过去没有运动鞋,都是手工缝制的布鞋。 老黑两百多斤的体重,拼尽了全力,身体能承受的了,可脚下的布鞋,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力道。 肉眼可见的布鞋梆子开始慢慢的撕裂,鞋底跟鞋面马上就要分家。 眼看着就要发生危险,这鞋一旦坏了,脚下一滑,他非身受重伤不可! 第512章 幌子 无常和四荒子眼疾手快,一起上去,用身体顶住老黑的后背。 刚才老黑还感觉脚下不稳,要滑倒,此刻觉得有人顶住他的后背。 他猛然再一用力:“开——” 轰隆隆! 石门终于应声而开,随之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子陈腐难闻的气味。 几个人都被呛得咳嗽起来。 黑大个脸上露出憨憨的微笑,总算没有辜负大当家的,自己还真把这石门给推开了。 要是推不开,可咋对得起自己白吃人家那么多粮食啊。 站在石门前,大口的喘着粗气,汗如雨下。 长这么大,他也是头一次用尽全力。 等那股子气味散了散,刘胜利第一个跑了进去,往门后一看,赫然发现一块断裂的石条砖。 不过这石砖,已经碎成了好几块,估计刚才他们之所以推不开门,就是这块石砖,卡在门的机关里头了。 黑大个这是硬生生的用石门,把石砖给挤碎了呀。 可见他的力气,到底有多恐怖了! 刘胜利回转身,拍拍老黑的肩膀:“你小子,行啊!我刘胜利一辈子没有佩服过谁,你是第一个,我服了!你这力气,真是没谁的了!” 老黑憨笑,不停的擦汗:“老爷子,等回去,你可得赔我一双新鞋啊,看我这布鞋都麻花了。” 刘胜利大手一拍他肩膀:“哎呦,黑小子哎,别说一双,十双百双我都给你,你这可是立大功了!” 陈秀秀也非常激动,举着火把进了石门。 在火把的照耀下,众人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 火把的一点点光亮,就如同星星之火一般,瞬间让整个山洞都亮堂了起来。 你就看吧,这一堆儿那一堆儿的,到处都闪着亮晶晶、金灿灿的、五光十色的光芒。 这得多少宝贝啊,这得卖多少钱啊? 刘胜利举着火把,在这宝藏之间走来走去,细细的观察。 他发现每一堆儿珍宝前面的地上,都刻有一行字。 “第二十六代掌门,得宝七斤九钱!” “第十五代掌门,得宝三十斤!” “第九代掌门,得宝二十二斤七两!” “开山祖师爷,得宝一十九斤六两三钱!” 估摸着每一代掌门,都会把得来的一部分宝物,藏到这里,以备不时之需。 或者,单纯的就是想藏起来,不想被人发现喽。 不过旁人不知道,光是看着这些东西,就以为是他们门派藏宝的全部了。 可知晓一切的刘胜利可知道,这些,也不过是他们藏宝之中的一处而已。 而且还是最不起眼,最少的一处。 旁的藏宝地的宝藏,只比这多,就没有比这少的。 作为天下偷儿的大门派,他们能偷旁人的东西,那肯定也会防备着旁人来偷他们东西呀。 他们是偷儿的老祖宗,真要是有一天,被旁人把他们的东西给偷走了,那才真正就成了笑话了。 狡兔还有三窟呢,更何况是他们。 这个小藏宝地,就是他们几个明面上的幌子,应付那些打他们藏宝主意的坏人用的。 啥是幌子,就是明面上用来迷惑别人的藏宝地。不是真的。 虽然是幌子,可里头倒也确实有点子好东西,但不多。 幌子,当然就得有幌子的觉悟啊,里头放的东西,不能太好了,但也不能太不好了。 太好了,万一被旁人给盗走了,那他们不就损失大了么;太不好了,那旁人也不能信,这就是他们真正的藏宝地呀。 但就是这样一份不好不坏的藏宝,可也够陈秀秀她们山寨用一阵子了。 就算是还要分给抗联那边一些,也能抵挡一阵子。 至少,买个武器弹药,或者医药粮食啥的,暂时不用愁了。 拿着火把,再一细瞅,地上除了刻录了宝物斤两以外,还各自附有明细。 一瞅这明细,知道了,这斤两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容。 就比如那某一朝代皇后的凤冠,你能用斤两来衡量么; 就比如那古玩玉器,你能用斤两来衡量么。 也只有黄金白银,才能用斤两来衡量。 可这整个藏宝地,你还真别说,虽然只是个幌子,但人家根本就没有那俗气的黄白之物。 忒俗,即便是幌子,也太磕碜他们偷儿门派的名声了。 这里头,可全是稀世珍宝。 要真是拿出去了,那可不是黄金白银,能衡量得了的呀。 全是奇珍异宝。 真拿出去卖了,能碰到识货肯出价的,那能换来的黄金白银,得不计其数啊。 刘胜利看着这些东西,还真是有点汗颜,不由得他老脸一红。枉他平时里,总以为自己的本事,已经很厉害了。 私库里头的那些宝物,就够他美滋滋。 结果就跟前辈们弄的这幌子藏宝地一比,他还差得很呢! 说句不好听的,那简直就是天上地下之别。 实在愧对祖师爷们呀,自己这么不争气,尤其现在来这里,不是来送宝的,而是来取宝的。 陈秀秀在旁边看着刘胜利这脸色变来变去,以为他舍不得。可入了宝山,要真就啥也不拿,陈秀秀也有点舍不得啊。 她也不贪心,哪怕不全拿,就拿那么一两件,也够山寨和抗联买多少枪支弹药打鬼子呀。 要是只为陈秀秀自己,那她还真无所谓,自己有手有脚,能挣来自己吃的用的。 可现在是为了抗日大业,她不得不厚着脸皮,争一争了。 就说道: “师父,这宝藏,咱们怎么拿啊?这是你们门派的事儿,拿什么、拿多少,我们都听您的!” 也是拿话暗地里点一点刘胜利,来一趟,她们不可能空手而归。 之前刘胜利倒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说要把宝藏,全部贡献出来抗日。 可事到临头,他看到这么多珍宝,每一件拿出来,那都得卖不少钱。 你想,历代祖师爷们看得上眼的东西,那能差得了吗? 就凭人家那眼光,即便为了骗别人,做幌子,也肯定不会偷一些破烂货,藏到这么一个荒山里。 就见刘胜利拿起一件,翻来覆去地瞅,不停吧嗒嘴:“哎呦呦,真是好东西啊,看这雕工,看这成色!” 再拿起一件,稀罕半天:“这怕不是商朝的古物件吧,这这这,这东西搁外头,价值可大了去了!” ······ 挑了半天,刘胜利哪一件都舍不得。 虽然舍不得,但他也知道轻重缓急,值此抗日之际,就不是计较个人得失的时候。 那得全部交给抗日队伍才行啊。 舍小家保大家,那可不能是一句口号白喊。 就是可惜,这里头没有金银,过去不是有一句话么,叫乱世存黄金。 这些珍玩玉器,在这乱世,可真没黄金当用。 这时候你拿根金条,可以跟人家换好多东西。 可你拿颗玉石跟人家换,一个是人家到底识不识货是一个问题,再一个,即便识货了,也不一定有人愿意买呀。 这玩意儿它不保值啊。 乱世大家都想着怎么活下去,能玩得起这些个珍玩玉器,还愿意出大价钱买卖的人,真心不多。 刘胜利站在这儿,一边把玩着手里头的老物件,一边浮想联翩,就想着怎么把这些东西,找到稳妥的人给消化出去,好换来抗日队伍当用的各种物资。 陈秀秀站在旁边,她刚才已经点过刘胜利了,现在也不好意思再催促。 可四荒子不管那个,直接就嚷嚷上了:“师父,您老人家可得尽快拿主意啊!一会儿可就要黑天了,这荒郊野岭的,咱们在这儿时间长了,可别出什么事儿啊!” 刘胜利骂道:“赶紧闭上你的乌鸦嘴,荒郊野岭的,能出什么事儿?还不行我老头子,好好看看这些宝贝!” 突然,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从暗处幽幽传来:“呵呵呵呵呵,老东西,你是得多看几眼呢。不然,待会可就没机会看了!” 第513章 人质 他们这一行人里,只有陈秀秀是女人,可陈秀秀就站在他们旁边没说话,那这是哪里来的声音呢。 这山洞里头除了火把微弱的光亮以外,四周都是黑黝黝的。 妈吔,这突然冒出来的女声,不会是山精树怪或者女鬼啥的吧! 众人汗毛倒竖,吓出了一身冷汗。 “别找了,都把枪给我放下!要不然,我就杀了他!”一个女人从石门后面走了进来。 她手里拿着一把枪,正对着曾峻岭的太阳穴,使劲往前一推曾峻岭,嘴里咯咯笑着:“死老鬼,瞧瞧这是谁?” “师父,救我!”曾峻岭看到刘胜利,嘴里哭喊着,眼睛却在女人看不到的地方,对着刘胜利几人,飞快地使了个眼色。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小师妹,她身边,还有一个哑巴,手里也端着枪。 此时,正啊吧啊吧地叫唤着什么。 哑巴的腿部受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显然,陈秀秀让无常埋的第三枚炸弹,没有炸死他俩,只是让哑巴的腿受了伤。 一条腿的肌肉已经外翻,不过这哑巴也挺生猛的,简单包扎一下,还能行动。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哑巴早就想开枪射杀了眼前的几个人,但被小师妹拦住。 陈秀秀等人,看曾峻岭在对方手里,投鼠忌器,也不敢乱动。 刘胜利抬头看了眼小师妹,脸上现出复杂的神情。 多少年了,那些爱恨情仇,一一从眼前浮过,剩下的不是好久不见,别来无恙,而是针锋相对,刀兵相见。 “师妹,你可真行啊,拿一个孩子来要挟我!你把他放了,这里的财宝,看在咱们曾经的情分上,你可以挑几样。”刘胜利慢慢冷静下来,嘴里说着漂亮话,眼里波澜不惊。 小师妹冷冷一笑:“师兄,我派人跟踪了你这么多年,几样宝贝就想把我打发了,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告诉你,我要的是全部!” 刘胜利眉毛一挑,语重心长地劝道:“师妹啊,你一个女人家,要那么多钱干啥啊?要我说,安安稳稳地,够花就行了呗。 我来这里挖宝藏,可不是为了我自己。如果为了我自己,那把这全部的东西都给你,我都没有二话,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可我拿这些东西,是为了抗日,是为了保家卫国,是为了民族大义。 小师妹,你快别跟师兄闹了。咱俩往日情分不薄,今天我做主,你拿上几件,出去好好过日子去吧!” “呸,你个死老鬼,说的倒是比唱的好听!谁知道你拿这些宝藏到底干啥去?赶紧把枪都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小师妹把枪死死的抵住曾峻岭的脑袋,随时准备开枪。 “师父啊,都是我的错,你让我看马放哨,我躺着躺着就睡着了,她们才把我抓住的……”曾峻岭小眼睛睁得溜圆,手里也不老实,偷偷攥着个什么东西,嘴里呜呜咽咽地假装哭诉。 刘胜利一挥手,打断曾峻岭的话,说道:“师父教过你啥,你都忘了。挨打就要立正,犯错就要接受,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无常手中已经暗暗的扣住几枚暗器,只等刘胜利一声令下,他就有七成的把握,能打伤那两个人,救下曾峻岭。 曾峻岭也鬼头鬼脑的,手里头攥的是他师父刘胜利,教给他的旁门暗器,玲珑破。 这玩意儿可是脱困利器。 是刘胜利他们的祖师爷,传下来的老物件。 偷儿最怕的是啥,就是被人家给锁拿了,押解着见官。 哎,这玲珑破就针对这点,你不是有能耐锁拿我么,那我也有机关暗器,破你这绑住我手的绳子也好,枷锁也好。 玲珑破用的那都是些特殊材料,而且这材料还无色,不用的时候,缠在手指头上,别人休想看到。 可以轻易地就把无论是铁呀,还是铜的,都能给绞断喽。 另外,里头还安装得有牛毛针,能人不知鬼不觉地反杀对手。 人家这牛毛针也不知道是咋打制的,细如牛毛,还软,能放进玲珑破里头的,还能缠在手指头上,那不软能行么。 这么细的针,打到人身上,那针就顺着人的血液循环,说不定走哪儿去了。 反正指定中了这针的人,没好就是了。 小师妹因为进入门派不久,她不知道收敛,就让刘胜利的师父给发现不妥了,这就不是个好姑娘。 所以,除了基本功,旁的一概不告诉她。 她还真就不知道,门派里头的人,有这么个致命暗器玲珑破。 如果她要是知道,那指定不会这么大刺刺地,押着曾峻岭过来,还不绑了他的手了。 这就给了曾峻岭活动的余地啊。 玲珑破本来就是让偷儿们,偷了东西以后,被人锁拿住双手,才创造出来的脱困神器。 更何况现在曾峻岭这手脚,那可是自由的,只有太阳穴上指着一把枪。 所以刘胜利一看曾峻岭给大家伙使的眼色,就知道,这孩子准定憋着坏呢。 估计也正在找机会,暗算小师妹。 那他作为师父,就配合徒弟呗,所以说出来的这话,都是为了给曾峻岭拖延时间,再加上,能让小师妹放松警惕的。 反正就说呗,多说两句话,也不会掉一块肉,没啥损失的大白话,那是一串一串地往出蹦啊。 小师妹也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多少年追踪刘胜利而不得,一朝得意,就有点忘形了。 尤其看着刘胜利在她面前一直说小话,左一句情分,又一句多年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尤其是满山洞的财宝,眼瞅着就到她手里了,那更是肆无忌惮的猖狂个没边儿了。 过去绝对不会说出口的秘密,那也是一个一个往外头冒。 反正这里头几个人,她只准备留下刘胜利一个,毕竟,万一门派还有别的宝藏呢,那自己可以拷问他,问出别的地址啊。 至于其他的人,她都决定好了,直接送他们去阎王殿报道。 刘胜利即便是能留下一条命,那也注定是她的阶下囚,她可有啥怕的呢。 再一想到,如果刘胜利知道,当年就是因为他,才让自己找到机会,暗算死了师父,那场景,呵呵,一想起来就好期待哦。 只要一想到当刘胜利,知道这个消息以后的痛苦嘴脸,小师妹就畅快得很。 于是,她带着欣赏猎物们,垂死挣扎的愉悦表情,咯咯一笑,对刘胜利说道: “哎呀,我的好师兄啊,你想不想知道,咱们师父,到底是怎么死的呀?” 刘胜利听完,目眦欲裂! 第514章 死因 原来,当年刘胜利的师父,被发现已经死了,是在一个闷热的夏夜。 被发现的时候,身上皮肤面目早已经溃烂不堪,根本看不出个人样来了。 仅凭脖子上挂的一块玉佩,才勉强认出来,这就是掌门。 其后,门派众人就开始追踪掌门无缘无故的,是怎么死的呀? 结果,追查来追查去,也只查出来,是掌门自己喝多了,跌进水深仅仅没过膝盖的小河沟子里头,淹死的。 这就是意外死的呗。 确定了不是他杀,妥了,这就入殓呗。 但是刘胜利作为他师父,当做未来掌门人精心培养的大徒弟,怎么都觉得,师父的死因,有蹊跷,不对劲。 因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师父这人虽然嗜酒如命,但是千杯不醉。 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喝醉酒被淹死的情况。 可到底哪里不对劲呢,查来查去,也没查出来。 最后只能不了了之,草草掩埋了事。 但师父的死因,却也成为了困扰刘胜利这么多年的心魔,堪不破,走不出。 师徒情深呢! 这一种情深,是一种只有当失去了,才能感觉到切肤之痛的情深。 在师父活着的时候,那是各种教刘胜利技能。 偏偏他们门派这技能,那是五花八门,特别难学,辛苦啊。 孩子心里能不抱怨么。 但成人之后,也出去行走江湖了,也闯出来名头了,知道师父严格要求自己的好处了。 可男孩子么,尤其是旧社会的男孩子,情绪都比较内敛,即便知道师父对自己好,可嘴上说不出来甜蜜的话。 师父这一没了,感恩的话都还藏在心里头,从来没讲出来,而且以前自己还跟师父倔头倔脑的,现在想孝顺了,可再也没机会了。 那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疼痛,锥心刺骨啊。 虽然当年师父确实是从家里头,把刘胜利给偷走的。 可偷走了以后,师父可从来没有薄待过刘胜利啊。 除了教技艺的时候过分严厉点,旁的没毛病。 对他那真比对亲儿子还要好。 要说他们这个门派选择掌门人,那也是相当的玄学了。 基本都是现任掌门人,出门溜达也好,或者办事也好,偶然的心灵感应,哎,看中个小孩儿,得,下一任掌门人就是他了。 然后就把人家小孩儿给抓走,收为徒弟了,再然后当自己老了,或者不想当掌门那一天,直接传位给这小孩儿。 就像刘胜利,第一眼看见陈秀秀的儿子温和平的时候,哎,他就觉得,这小孩儿就是将来我的继承人呢,是要接任我当掌门人的。 直接就把掌门信物给孩子了。 你看刘胜利收的记名弟子大荒子也好,还是吴东、吴西双鼠姐妹也好,更有关门弟子曾峻岭也好,都没有让刘胜利有一种,这就是我的接班人的感觉。 反而第一眼见到个奶娃子温和平,欣喜若狂,这就是我的接班人,这就是门派的下一任掌门人。 那这就是爷俩合了眼缘了。 不过也是挺神奇,刘胜利他们这门派,历代祖师爷选择下一代掌门人,全都这么任性佛系的情况下,门派还能坚持着,几百年一直薪火不灭。 既没有倒闭,也没有没落,还这么坚挺,也得说,人家这门派,还是多少有点神道在里面的。 更难为的是,历代被上一代祖师爷偷出来的孩子,进入门派以后,当上下一任掌门人,都没有怨恨他们,啊,说你偷了我,你是我的仇人,我要报复门派啥的,这情况没有。 这也得说,那就是他们对孩子足够好了。 好得让这些被偷来的孩子,知道自己身世以后,还仍然选择留在门派,还愿意行使师父传给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不求发扬壮大门派吧,至少,庇佑万千门徒。 所以,过去说的那师徒如父子,不是白说的。 那么现在,小师妹告诉给刘胜利,他师父死亡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原来,刘胜利他们安葬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师父。 而是小师妹一伙人,找来的一个体型样貌,都跟他师父非常近似的一个人。 她们还怕刘胜利等人,看出破绽来,特意把这人在河沟子里头,又浸泡了三四天,才选择让刘胜利他们发现尸体。 真正的刘胜利的师父,早已经被小师妹等人,仗着熟人作案,师父不怎么防备的情况下,给迷昏,扛走了。 关在一个地牢里,受尽了酷刑,最后受尽折磨,凄惨地死去了。 要说刘胜利的师父,那也是个狠人啊,特别有钢,任凭小师妹和她的同伙咋严刑拷打,威逼利诱,关于宝藏的事情,只字未吐。 他也想明白了,自己落到这帮子,别有用心的家伙手里头,把宝藏下落说出来,自己是死;不说,反正也活不了。 既然最后都逃不过一个死字,那自己又何必便宜这些恶人们呢,不说,打死也不说! 恨只恨,自己以为的多年至交好友,给自己送来小师妹这个狼崽子徒弟。 还为了宝藏,联合其他人,一起冲自己下毒手。 更恨他自己竟然这么大意,大江大河都淌过来了,结果小河沟子里头翻了船了。 同时也庆幸,幸亏自己早就卸任了门派掌门的位置,更是把门派宝藏钥匙和地图,都交给刘胜利了,不然,这些人难保不会使出什么下作手段从自己身上搜出去。 这辈子他是出不去这地牢了,只希望自己的徒弟刘胜利,不要再上了这帮奸人的恶当。 宝藏不宝藏的,其实刘胜利的师父,倒是看得没那么重,钱财乃身为之物,没了,再弄就是了。 他们这个门派,想要弄点稀罕东西,那还真不是啥多为难的事情。 他在意的,只是刘胜利,和门派众人的安全。 可惜,自己被这些恶人捉进来,再想提醒门派里头的人,做好防备工作,也来不及了。 所幸,自己曾经警告过刘胜利当心小师妹,就是不知道自己这个重情重义的好徒弟,会不会记在心里了。 第515章 是谁 话说刘胜利的师父被害死以后,小师妹等人没得来关于宝藏的任何有利消息,就把目标放在了,接任掌门之位的刘胜利身上。 那就还得是熟人小师妹出手啊。 毕竟这个时候,刘胜利的师父,虽然让刘胜利当心小师妹,可还没有抓住小师妹,要对门派不利的任何把柄。 门派的人,更想不到小师妹害死了师父。 现在师父没了,那作为师父故人之女的小师妹,有事没事找刘胜利这大师兄,倾诉一下子思念师父的心情,这很正常吧。 一来二去的,俩人这关系,就有点高歌猛进了。 虽然没结婚,可啥也都实验过了。 刘胜利就有点得意忘形了,虽然还记得师父对自己说的,要当心小师妹,可陷入爱河的人,那都是盲目的。 小师妹这么温柔多情,小师妹这么善解人意,小师妹这么...... 反正他心里眼里都是小师妹。 小师妹是情场老手,刘胜利此时还是个青瓜蛋子,被小师妹勾得神魂颠倒,乐不思蜀。 俩人耳鬓厮磨之际,小师妹趁机打听点啥,那还不好说的么。 幸亏他倒是还恪守着,师父跟他交接掌门人之前,对他说的那些掌门人守则。 当小师妹状似无意间,问起关于宝藏消息的时候,仅仅稍微透露了那么一点点,没有真正透露出藏宝图和藏宝地点。 不然,当没有了利用价值,他早就死翘翘了。 可见,人家门派这些祖师爷,那也不是吃干饭的,早就防备着万一继任者嘴巴不严实,出卖门派可咋办呦。 因此,每一任掌门接任的时候,都要发下重誓,遵守掌门人守则。 这不就无形中救了刘胜利一命么。 当无论俩人多么亲热忘形的时候,问宝藏消息,刘胜利都只是潦草几句,再不肯吐露更多的时候。 终于,小师妹和她身后的人,忍不住了,露出了獠牙。 动手吧,美人计不好使了。 就打算也把刘胜利,掠到地牢里头去逼供。 如果刘胜利能说出宝藏的确切消息更好。 如果像他师父一样咬死了不说,那就趁刘胜利还没有选好门派接班人,门派大乱之际,试试能不能浑水摸鱼,找到藏宝图。 他们还就不信了,这个门派的人,还都能像刘胜利师父一样,都是硬骨头。 总能找到一两个软骨头的,威逼利诱出来宝藏的确切消息。 于是,又一次小师妹跟刘胜利欢好的时候,小师妹出手了。 也是刘胜利命不该绝,他在男人最关键的时刻,竟然没有完全丧失警惕心,还保留着一丝清醒。 也或者是他师父,在天之灵保佑,虽然他被小师妹给重伤了,但小师妹也没从他手里落得个好,也被他一记重拳,彻底毁了修炼的根基。 不然,小师妹的武力值还是挺高的。 被他毁了根基以后,小师妹才变成现在这柔弱样。 当然她的理论知识和眼力还在,自己不行了,就广收门徒,来帮衬她做恶。 刘胜利听完小师妹讲述出来的,他师父的悲惨遭遇,那是痛不欲生啊。 恨不得生吃了小师妹,将小师妹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恨得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 小师妹看刘胜利刚才那淡定的面具,在自己面前一寸寸龟裂,心里畅快得无与伦比。 那些年自己为了取悦刘胜利这混蛋,可是没少在他面前做小伏低。 更何况,这厮竟然敢在自己暗算他的时候,不老老实实地受着,反而重伤自己,毁了自己的根基。 现在,终于看到刘胜利这痛不欲生的样子,可真是解气。 小师妹多年的郁结都得到了纾解,哈哈狂笑着叫道: “师兄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早早的告诉师妹我宝藏的消息,咱们两厢都好。你说说你还非得拼死拼活地,逃亡了这么多年以后,再让师妹我,见到你这狼狈样儿,你可真是丢份儿!” 刘胜利听了这话,气急了,反而语调越发的平淡:“呵呵,看来小师妹你这是乌鸦落到猪身上,只看见别人的黑,看不见自己的黑啊! 你看见师兄我的狼狈样了,怎么就没看见你自己的狼狈样呢? 你一个总是盘算惦记旁人东西的贼娃子,现在又比我的情况,好到哪里呢?” “啊哈哈哈,师兄,你怎么有脸说我,是盘算惦记旁人东西的贼娃子?啊呸,就你们这小偷小摸的门派,也配这样说我!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吗?”这一刻的小师妹,癫狂的样子,分外渗人。 “哦,愿闻其详!就是不知道,你这欺师灭祖的无耻鼠辈,到底有啥了不起的身世?”刘胜利要不是碍于小徒弟曾峻岭,现在还在小师妹手里,早就扑上去,跟小师妹拼命了。 现在也是强忍着胸中的怒火,为了曾峻岭的安全,才在这里跟小师妹周旋。 小师妹呵呵一笑,讲出了一段话来。 原来,刘胜利他们的门派,根本就不是众人以为的叫什么偷门。 世人见了这帮偷儿组建的门派,只是想当然的以为,天下偷儿的祖宗门派,当然也应该叫偷门呢。 其实,人家这门派,还真就不叫偷门,而是叫“三不留”。 这门派名称为啥叫“三不留”呢?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最开始的三不留门派,是在宋朝,由三个侠士创立的门派。 这三个侠士,一个是绝世神偷,算是个侠盗,专偷那些贪官污吏,劫富济贫的这么一个人。 一个是个剑客,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那种剑侠。 另一个是个文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神算子,就是个算卦的,玩儿得一手好谋略。 时值金人入侵,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这三个侠士志同道合,立志要驱逐鞑虏,还我河山。 但是三个人的力量,终究是微薄的。 正好,三侠士中的绝世神偷,他就提议: “既然咱们人少力单,仅凭咱们自己,没能力把金人赶出中原。那不如咱们就成立一个偷儿的门派吧。 专门偷那些贪官污吏,为富不仁的人,偷来的钱财,全部用来资助抗金队伍,争取早日驱逐鞑虏,还我河山!” 另外两个人欣然同意,于是,三个人歃血为盟,成立了三不留派。 第516章 后人 这三个侠士,在世的时候,那是为了抗金事业,出钱出力,立下了汗马功劳。 其后,三不留派,也是资助过朱元璋,抗击元朝,立下过不朽战功。 包括后来反清复明,太平天国,抗击八国联军等等,都有他们的身影。 当然,他们也不会就明晃晃地拿出三不留派的名头,说这就是我们捐的。 人家没那么傻。 资助这些人,那可都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的。 所以,三不留捐款捐物的时候,那都是匿名的。 而三不留派,存在的意义,就是在异族入侵的时候,抗击异族,保家卫国。 和平年代,有个水灾啊,瘟疫啥的,捐钱捐物救助老百姓。 所以,刘胜利才能不需要门派的许可,就可以带领陈秀秀他们来取宝藏。 因为这是门派千百年来默许的规则,只要是为了抗击异族,保家卫国,救助老百姓,那么不必说,不必问,宝藏随便取用。 宝藏存在的意义,从来不是为了门派的利益和发展,而是为了国家,为了老百姓,不被异族欺凌、压迫、剥削。 天灾人祸的时候,也都用来救助老百姓。 当然,你取是取了,过后,你得补份说明,告诉门派专门负责督促的人一声,你取了这些东西,干什么去了。 门派会暗中派人,盯着拿了宝藏的人,看是不是用到正途。 如果有人拿到宝藏,乱祸害,不能做到物尽其用。那妥了,人家三不留派对内有门规,那对外可也有门规啊 ,也是三不留。 其中一不留就是:杀光那些败家的。 就你拿了宝藏里头的东西,你还不干正事儿,那败的可不就是人家三不留派的家么。 败家不惩罚,还留着过年呢!直接就杀死了事。 三不留派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当然,如果你一心一意干事业,那人家还真就能帮上忙的,偷偷就帮一把,不会对你咋样。 至于三不留门派中人,过得那是极其节俭,没有挥霍无度的。 挥霍无度的人,三不留派根本不能让你加入啊。 而小师妹,就是其中一位创立者,那侠士绝世神偷的后人。 那么,她又是为什么,会跟门派,走到对立面呢? 这就得说到明朝末年了。 当时清军入关,三不留派门人,拼死反抗清军,并且仗义疏财,资助反清复明的义军。 就在这时候,当年三位侠士之中,神偷的后人,叛变了。 为了一己之私,出卖门人,投靠了清军。 神偷的后人,那在门派之中,可是占据重要位置的人物啊,就他这一派系投靠清军,就给反清复明的义军,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也让门派痛失好多门人和钱财。 神算子和剑侠的后人,发动了江湖人士,几次出生入死,把背叛了三不留派宗旨的神偷后人,都给杀了。 但是,这中间出了点纰漏,因为他们的一念之仁,后来给门派差点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是啥纰漏呢,就是那句古诗说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神算子和剑侠的后人,顾念着当初三家一起共建门派的情谊,虽然把神偷那一派系,背叛他们的人都杀了,可没有真正地斩草除根。 神偷的后人,在外头有个私生子,叫梅庆恩。这时候,也就一周岁零点,就给留下来了,没杀。 两位侠士的后人,都觉得上天有好生之德,大人犯的错,没必要牵连到幼儿身上。 他俩还不时的派人,接济梅庆恩。 又专门给他请的老师,教他琴棋书画,经史子集,以陶冶他的情操。 当然,武功那是别想了,不会教他。 就务必要把梅庆恩,引到正确的道路上,不要跟他们家的那些背弃祖宗的人学习。 梅庆恩长大以后,倒也还真算是个好青年。 可架不住有坏人撺掇他呀,那神偷的后代,很有几个忠心耿耿地家仆,梅庆恩长大以后,就撺掇他: 啊,您的家人,统统都被三不留派给干掉了。 那您,作为首先倡导建立门派的老祖宗的后人,是不是应该替家人报仇雪恨呢。 而且,那门派里头还有宝藏,这些都应该是您的。 一共三个侠士建立门派,可就你们家,才是偷儿们名正言顺的老祖宗。 那您,更是门派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他们那两家,都是鸠占鹊巢的贼子。 您作为神偷的后人,可不能坠了老祖宗的威名啊。 您可再不能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活着了,您这样,可对不起您的老祖宗们呢,更加对不起您的生身父母。 您一定得支棱起来,召集人马,去把门派抢回来,去夺宝藏,去为您的家人们报仇啊。 但无论这些忠仆们咋劝,梅庆恩都表示,他没啥野心,就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那些家仆们不甘心呢,老爷夫人当年待我们不薄,我们务必让小主人支棱起来。 结果,小主人咋都支棱不起来,就想咸鱼躺平。 这可咋个办呦,愁死个人了。 而且小主人竟然还想出去寻仙问道,不想成家立业,早点给梅家延续香火,这可哪能行呢。 就苦口婆心地劝呢。 最后,梅庆恩总算勉勉强强地娶了妻子,生了儿子。 然后,某一天深夜留书,表示自己得道了,要出去云游四海,再不回来了。 梅庆恩离家出走了。 咋找也找不到,忠仆们心说坏了,小主子八成让三不留派给害死了。 那行吧,那就寄希望于小主人的下一代吧。 就开始撺掇梅庆恩的儿子、孙子、重孙子等人。 反正即便这些家仆们死了,那他们可也还有儿子孙子,来继承他们的遗志,继续撺掇这家子人,去对抗门派,报仇雪恨吧。 哎,这家子人里头,也还真就出了些个有野心的家伙。 这些家伙们,就开始慢慢组建他们的力量。 当然,他一家的力量,终究有限,对付不了人家这偌大的门派。 但是虱子多了,大象也受不了啊。 所以,那两个侠士的后人,就把他们给灭了一次。 三不留派心说,这次总行了吧,斩草除根了,不能再闹妖了吧。 结果,梅氏族人又出来了。 第517章 刺激 咋回事呢,人家这梅庆恩,那是个特别有心计的人。 他知道三不留派虽然没杀他,但是,一准派人监视着他呢。 所以,哪怕心里头也想着报仇,可表面上,对于忠仆们的建议,根本就不理会,还表现得自己推崇老子的道家学说,清净无为。 就清心寡欲,没那么多欲望,更不想报仇,只想躺平。 这不,当他拒绝了忠仆们报仇雪恨地提议以后,又老老实实地娶妻生子,终于,三不留派对他的监视和控制小了。 他趁机就跑了。 跑出去干啥呢,招兵买马,建立自己的势力呀。 那他们梅家过去在三不留派,可是实权人物啊,受过他们家恩惠的人不计其数。 他一去,那些人可不会说啥你是叛徒,背叛了三不留的门规啥的,喊打喊杀。 人家只讲究,这是恩人的后代啊,得帮。 梅庆恩知道就自己小打小闹建立起来的这势力,跟多年的庞然大物三不留派,那是没得比的。 他就在背地里,暗搓搓地发展,不露头,就放出风声,把三不留派有宝藏的消息,放给其他居心叵测的人,让他们先去削弱三不留派的力量。 就这有多损吧。 他在外头那是四处留情,子孙后代无数啊。 反正他本来就是个私生子,根本就没有啥私生子不如嫡子那一说。 疯狂的开枝散叶,就怕哪一天被三不留派发现了,再来个灭门,留不下血脉。 而且,给这些后人们,都留下了家书,记载着梅家跟三不留派的恩怨,更是详细地讲述了三不留派的各种情况。 意思是跟愚公移山一样,代代相传下去,只要人没死绝根了,就非得报仇雪恨,重振家声不可。 以至于往后,总有继承他们遗志的人,或者联合旁的力量,对付三不留派;或者自己组建势力,四处坑三不留派。 总之,就是我虽然力量微弱,但就跟那打不败的小强一样,不停地骚扰你。 三不留派刚开始,多少还顾念着点以前的情谊。 后头也急眼了,你们一直这么猖狂,还能不能行了! 真当我们弄不死你们呢! 下了狠茬子了,好悬就把神偷的后人一网打尽。 神偷的后人经此一役,终于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年头久远了,三不留派的门人们,基本上,都快把他们给忘了。 好多人都不记得,还有这么一门糟心的创派老祖宗后人。 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这不,梅氏后人,又死灰复燃了! 要说神偷这一家子的破坏力,那可也是蛮大的。 这一遭,三不留派也是损失惨重。 因为这一家子人,太了解门派的秘密了。 经常把他们的行踪,汇报给官府。 官府正巴不得找到这些抵抗他们的势力呢,当然乐得抓捕回去邀功领赏。 而且,也还有不少的势力,经由神偷的后人宣扬,知道了他们三不留手握重宝的消息。 纷纷派人来夺宝。 其实,三不留派那财宝是不少,可架不住他们偷来的,比不上散出去的多呀。 老百姓苦,他们不能眼瞅着,就散财呗。 本来他们成立的意义,就是为了老百姓。 但是后来他们发现,拯救一家一户的苦难,没用。 还得让这个国家强大起来,才能真正的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他们又开始建立藏宝库,就为了有一天,能出现一束光,他们的藏宝,可以给这束光,添上微薄的力量。 让这束光,照亮老百姓的生活。 所以,三不留派又调整了策略,不光宝藏,有了幌子藏宝地。 就连掌门人,也有了幌子掌门人。 像刘胜利和他师父,都是幌子,真正的掌门人,另有其人。 真正的掌门人,都是另外两个侠士家的真正后人,而刘胜利等幌子掌门人,只不过是命令的执行人而已。 所以,即便刘胜利逃亡在外,门派照样运转,根本就没受到太严重的打击。 当然,刘胜利虽然逃亡了,但是也还有秘密渠道,可以跟门派互通消息。 也就因为这样,刘胜利才能在外头躲得这么踏实。 现在,小师妹就狞笑着对刘胜利嘶声喊道:“我的好师兄啊,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姓什么?我姓梅啊,是梅长远的梅! 说我是贼人!哈哈哈哈,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门派,根本就是我家老祖宗创立的! 另外那两家,当时不过是帮闲。 结果呢,现在可倒好,你们这帮子鸠占鹊巢的,反诬我这正统的是贼人,呸,你们还要不要脸!” 刘胜利脸色一变:“什么,你竟然是梅老前辈的后人?” 梅长远就是最先倡导创建三不留派,神偷的名字。 “哦,即便你是梅长远前辈的后人,那又怎么样呢?我们敬重的是梅长远前辈的光风霁月,高风亮节。可不是你们这些背信弃义,数祖忘典的龌龊后人。”刘胜利轻嗤了一声说道。 接着嘴角一撇,又不屑地哼笑一声:“就凭你们,也配姓梅?没得污了梅长远前辈的美名! 况且我相信,如果梅老前辈真的泉下有知,知道你们这些不肖子孙做的那些事儿,还不得气得从坟墓里头爬出来,吐你们一脸唾沫。 恨不得把你们全塞回娘肚子里,让你们回炉再造一回。” 小师妹平生最烦的,就是刘胜利这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气得牙根紧咬。 终于破防了,对着刘胜利就破口大骂:“要是搁过去,你们这就叫做乱臣贼子,得乱棍打死。 就你这狗崽子,黑心肝、烂肠子的家伙,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我的祖先才是创派人,你们这些狗东西,占了门派不说,还霸着宝藏!这些都是我们梅家的,梅家的!” 小师妹气得顾不得形象,声音都喊劈叉了。 骂得不过瘾,咬牙阴恻恻地说:“呵呵呵,我的好师兄啊,看在你马上就要束手就擒,落到我手里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舔舔嘴唇,洋洋得意:“我还告诉你,不止你师父那老东西死在我手里头了,就是三不留派的那些长老,这些年,可也都让我给杀干净了。 师兄啊,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你躲在这鸟都不拉屎的地方,我找不到你,就会放过门派吧。 哈哈哈,那可太天真了! 别问我是怎么找到那些行踪诡秘的长老们的,问就是,还是当年师兄你,咱俩一被窝的时候,你偷偷告诉我的呀! 我就奇了怪了,你们怎么就敢小瞧我梅家呢?殊不知,我们梅家早就投靠了大人。 大人的力量,可不是你们那个小小的门派,可以抗衡得了的! 对了,不光是三不留派长老全灭,就连那两家的后人,也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剩下小猫三两只,谅他们也翻不起水花来! 师兄啊,要说还是得感谢你呀,多亏了你告诉我的那些门派切口,不然,我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子让他们乖乖地受死呀! 啊哈哈哈哈,我就问你,我的好师兄呀,这个消息意外不意外,惊喜不惊喜?” 刘胜利刚才还能为了曾峻岭的安全崩住,现在听了这一番话,心中剧痛,引动旧疾。 “噗”一口鲜血就喷出来,踉跄了两步,差点一头就栽倒在地。 第518章 解决 幸好黑大个眼疾手快,把刘胜利扶住了,不然老爷子非得跌倒了不可。 陈秀秀一看,刘胜利这是被刺激着了呀,这一口血喷出来,老头眼瞅着就萎靡不振,要挺不住了。 你想想,刘胜利这么大年纪了,而且以前又被小师妹重伤过,虽然死里逃生,终究是身子骨大不如前。 现在跟着众人跋山涉水,一路上劳累奔波,身体早就受不住了。 再加上小师妹拿刘胜利最在乎的那些门派中人一激,可不就挺不住了么。 陈秀秀一想,绝不能再给小师妹机会,继续撩拨刘胜利了。 小师妹这话无论真假,都容易气着刘胜利。 老爷子这么大岁数了,万一有个啥闪失,别说自己受不了,就是大荒子等人也受不了啊。 趁小师妹得意忘形之际,冲无常暗暗打了个眼色,意思是可以准备动手了。 结果无常这边没动手呢,曾峻岭可对小师妹下了死手了。 那师父刘胜利绝对是曾峻岭的软肋和死穴,半点容不得人触碰。 何况,小师妹竟然敢把自己最敬爱地师父,给气吐血了,这还了得! 就见曾峻岭一矮身,太阳穴就脱离开了小师妹手里拿的这枪,一个回身,手腕微微一扬,五指前伸,“嗖”的一声,就见从曾峻岭手指里头,发射出去无数的牛毛针。 全扎小师妹那脸上了,有几根细如牛毛的针,直接扎小师妹眼珠子上头了。 那眼珠子多脆弱啊,当时小师妹就啥也看不见了。 就听小师妹“哎呦”一声,两手一捂眼睛,手里的枪,“咣啷”一声掉地上了。 小师妹这就是个下意识的动作,眼睛疼痛难忍,手不由自主地就去捂,枪自然就掉了。 曾峻岭眼疾手快,“嘭”一脚,就把小师妹掉在地上的枪,给踢出多老远去。 这边无常反应更快,曾峻岭一动,他随之而动,一枪,就把哑巴端枪的手腕子,给打个对穿。 哑巴手里头那枪,应声落地。 捧着手,哑巴发出惨绝人寰地嚎叫声。 黑大个和四荒子一个箭步窜上去,就把小师妹和哑巴俩人,拿绳子给捆起来了。 小师妹和哑巴俩人,这就都被制住了。 陈秀秀等人,这时候心里才落了底,总算是尘埃落定,可再别有啥幺蛾子了。 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刘胜利他们一屁股都坐地上了,这也太惊险刺激了。 只有曾峻岭,两步就到小师妹跟前,“啪啪”就是俩嘴巴子,给小师妹打得嗷嗷直叫唤。 这还不罢休,又把小师妹两胳膊给整脱臼了,万一她也有跟玲珑破差不多的东西能脱困咋办。 可不能给这女人机会,再让她作妖。 又恨她让自己师父吐血,狠狠踢了小师妹好几脚。 把小师妹踢得跟个滚地葫芦一样,在地上直骨碌。 边骨碌边凄声哀嚎,喊刘胜利:“师兄啊,你快救救我吧,我知道错了,我改还不行吗?你快别让人折磨我了,我疼啊!师兄,好师兄,救救我呀!” 刘胜利在一边坐着,老脸一拉,一声不吭。 小师妹让牛毛针扎的,眼睛啥也看不见了,被绑着还走不了路,只能像一条蛆一样,在地上蛄蛹: “师兄啊,你快给我看看眼睛,我眼睛啥也看不见了!呜呜呜呜,你可不能不管我呀! 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咱俩在一个被窝里头,那可远远不止一百日啊。 虽然没结婚,可咱俩也算少年夫妻,该做的咱俩可都做了。 师兄啊,我这么多年来,一直都为了你,守身如玉,你对我不能无情无义啊! 你快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给我看看眼睛,我眼睛看不见东西了。 师兄啊,难道你一点都不心疼我吗? 人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我都打算好了,将来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跟你一起过日子呢! 师兄——” 刘胜利让小师妹这顿叫唤,给整得心烦意乱的。 一边羞愧于,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被小师妹挑破他俩当年曾经有一腿的事情。 另一方面,又勾起了年少情怀。 小师妹那可是他的白月光,朱砂痣啊,第一个女人,那能忘得了么。 再想想当年俩人还没翻脸成仇的美好时光,心里不免怅然若失。 人老了,难免念旧,而且,他也还想着,看能不能审问出来,小师妹到底把三不留派怎么样了。 又留没留后手对付门派,还有那个她所说的大人物到底是谁。 他这一迟疑,一犹豫,陈秀秀心里就咯噔一下,老爷子这时候念旧,可不是好事儿啊,明显的那小师妹不是个省油的灯,要是一下子不把她给按死,那且有的蹦跶。 心里暗叹,这次寻宝,还真是不太平啊。 刘胜利呢,本来有心饶小师妹一命,带她回去好好审问一下。 偏这时候,哑巴也跟条蛆一样,在地上蛄蛹蛄蛹地,往小师妹方向去了。 为啥蛄蛹蛄蛹的呢,因为哑巴跟小师妹,被黑大个和四荒子,把他俩手跟脚,都给绑一堆儿了。 这只有农村杀猪的时候,绑猪才这么四个蹄子绑一起,但人家那是为了杀猪的人,方便抬猪。 黑大个和四荒子,则是怕小师妹跟哑巴脱困。 反正都是怕被绑的对象跑了,小师妹和哑巴,到这份上,是人、是猪,倒也没啥区别了。 都是马上就要被宰的对象。 这么绑着,哑巴想蹭到小师妹跟前,只能在地上用后背蛄蛹,手脚绑一起了,爬不了,走不了的呀。 哑巴嘴里头还啊吧啊吧地直叫唤,眼睛凶恶地瞅瞅刘胜利。 瞅完刘胜利,又柔情似水地望着小师妹。 这明眼人一瞧,俩人这关系就不正常。 刘胜利当然也看出来了,那颗骚动起来的老心,“噗嗤”就瘪了。 啥守身如玉,啥少年夫妻呀,屁,都是小师妹骗人的谎言! 老头儿就有点恼羞成怒,心里头又为刚才对小师妹,升起来的那一点子情分而悔恨不已。 就说男人这醋要吃起来,那是相当狠辣的。 他把枪掏出来,对准哑巴,心说:让你瞪我,让你瞪我,你这奸夫,看我不打死你! “啪”一枪就把哑巴打了个脑浆迸裂。 小师妹听见枪响,吓得“妈呀妈呀”直叫,还以为这枪是打她的呢。 等枪响完了,感觉了一下子,哎,身上不疼,那这就不是打自己的。 可心里也害了怕了,她眼睛啥也看不见,还被绑起来动弹不了,那心里的恐惧,像潮水一样涌来。 颤声喊道:“师兄啊,刚才枪响,师妹害怕呢——” 这话让小师妹说出来,那语调是九曲十八弯,婉转曲折的呦。 想当年刘胜利就最吃小师妹这一口,心爱的女人跟自己撒娇么,哪个小伙子能忍得了啊。 可刘胜利毕竟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伙子了,物是人非事事休,罢了罢了。 再想起来如果真跟小师妹说的,门派里头的那些长老都让小师妹给害死了,顿时啥绮念都没有了,心硬如铁。 照准小师妹,眼睛一闭,一枪,就把小师妹给解决了。 刘胜利也想明白了,像小师妹这种人,你就算是严刑拷打她,也未见得能讲出来真话。 说不定,还给你挖大坑,让你跳。 而且,外头再有没有她的同伙,还不知道。 万一留她一命,再让她的同伙给劫走了,免不了又有一番波澜。 不如一枪结果了她,前尘恩怨,一了百了。 刘胜利把枪别在腰间,有点意兴阑珊。 招呼曾峻岭:“你去,搜搜那俩人的身,无论有啥,都拿过来给我看看。” 又吩咐陈秀秀等人:“你们几个赶紧把东西归拢一下装起来,咱们抓紧离开这里。” “想走,没那么容易,把东西都给我交出来!”就见几个日本鬼子,端着枪,从外面冲了进来。 第519章 追杀 这一队日本鬼子咋来这山洞了呢? 原来,他们是来这山里搞勘探的。 就是看看哪里还有啥矿藏啊,能让他们开采一下子,好弄回本国去,就干这个的。 领头那个是专门负责此次勘察任务的小队长,山口纯一郎。 他们这一队人,丢盔弃甲的,这咋好像是被追杀过的样子呢。 别说,他们呢,还真就是被追杀了。只不过,追杀他们的不是人类,而是好大一群野猪。 要说这都是山口纯一郎招惹来的祸端。 他们这些日本鬼子,在这深山老林里头,待了得快有两个月了。 就算是当初带的补给足够多,可也吃得差不多了。 偏偏他们想出去,还找不到出山的路了,这老大一片山林了,山挨着山,树挤着树的,人在里头,渺小得很。 而且这是深山,一个月半个月见不到人,很正常啊。 尤其东北地广人稀,就这深山老林的,没事儿谁上这地方来呀。 又是老虎,又是狼,又是黑瞎子的,就恐怖,害怕,基本没人来。 日本鬼子们转来转去,个个晕头转向,一个是迷路,一个是饿的,吃的都没了。 也是赶巧,山口纯一郎肚子疼,蹲那拉粑粑,他拉粑粑手里头也拿着枪,俩月来,他们算是见识到,东北深山里头那动物种类之多了。 就害怕突然出来狼啊,蛇啊之类的咬他。 也是该着了,这时候呢,打旁边就过来一头小野猪。 圆圆地小身子,胖乎乎地,身上跟野耗子似的,黑黄纹相间,短短地小猪拱嘴,哼哧哼哧地,就过来拱他屁股。 小野猪从生下来就在这深山里头待着,从来没见过这么白的屁股啊,是一只好奇地猪宝宝。 这山口纯一郎能干么,本来就饿得眼冒金星,看见肉格外的香,看见小野猪,就想吃。 尤其这小野猪,竟然胆大包天,想拱他屁股。 顾不得屁股没擦,粑粑没拉完。 掏出枪,“啪啪”两枪,就把小野猪给打死了。 没想到,人家猪妈妈,猪爸爸都在旁边树林子里头,呼朋唤友,唠嗑打屁,加上遛其他小猪娃儿呢。 听见枪响,就觉得这玩意儿不是好响动。 嗷嗷就跑出来看。 一瞅,可爱地猪宝躺地上,嘎了。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猪爸爸把大獠牙一挺,嗷嗷就冲山口纯一郎冲过来了。 把山口纯一郎好悬吓趴了。 这猪爸爸好有四五百斤重,那大体格子,那大獠牙,光瞅着就吓人,更别说朝他就冲过来了。 就看猪爸爸那不要命的架势,想也不是来找他喝二两的,这是要他命来了。 就说他能不害怕么。 虽然山口纯一郎手里头有枪,可让他打个小野猪宝宝还凑合,你让他打野猪爸爸,那可是高看他了。 他就是一个纯技术型老宅男。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武力值弱爆了,就是个战五渣,啥也不是那伙的。 能开枪打中小野猪,都属于馋肉馋得超水平发挥了。 面对这么大块头的野猪,山口纯一郎发出了惨绝人寰地尖叫声。 幸好,这一小队人马,都被上头命令,要重点保护他,没离他多远。 饿得眼睛都发蓝的日本鬼子跑过来,一瞅,好大一头猪,打死了待会有肉吃。 那兴奋得,端着枪“啪啪啪”,就给了野猪爸爸好几枪。 可这几枪,就跟给野猪爸爸挠痒痒差不多,对人家根本构不成威胁。 人家野猪爸爸特别有先见之明,平时没事,就跑到松树上蹭,蹭一身松树油子。 松树油子干了以后,他这身上,就跟套了一层盔甲一样,一般的枪啊刀啥的,打它身上根本不痛不痒的。 而且他这么大一坨,就算是打着了,顶多流点血,也没啥危险,反正就死不了,还保有杠杠地战斗力。 所以即便中了枪,野猪爸爸也仍然照旧勇往直前,立誓要创死山口纯一郎,为野猪宝宝报仇。 要说这些日本鬼子也是倒霉,本来平时野猪们,都是以家庭为单位出来活动的。 偏偏今天野猪爸爸会友,跟他的好些小伙伴,几家子凑一起唠嗑玩耍。 野猪妈妈们也在集会,探讨是一胎生八宝好,还是生十宝好, 结果野猪宝宝好奇出去玩儿,就被打死了。 那另外几家野猪叔叔、野猪大爷的,也不能干看着呀。 就见无数头四五百斤的公野猪,那獠牙雪亮雪亮地,嗷嗷叫着,就跟在野猪爸爸身后,向日本鬼子们冲过来了。 野猪妈妈带着悲伤,跟它的一众好闺蜜们,领着小野猪宝宝在一旁观战。 这些日本鬼子没有打野猪的经验,要是有经验的猎人,就知道,打野猪,那枪子得往野猪嘴里头打。 不然,你打它旁的地方,未见得对它造成伤害,人家身上有松树油子铠甲。 可日本鬼子不知道啊,就知道开枪一顿扫射。 这下子更是激怒了野猪们,横冲直撞地,用獠牙刺、用蹄子踢、用脑瓜子撞,反正日本鬼子死伤了大半。 一瞅打不过野猪,还能动弹的日本鬼子们,嗷嗷就开跑。 剩下那些让野猪们给开膛破肚,踩得稀巴烂的日本鬼子,没人管了。 顾自己命吧,旁人的命不归自己管。 日本鬼子也是有心眼的,这种生死关头,谁还顾得了别人啊。 又饿又累,终于跑出野猪的追杀,只能慢慢地在路上走,实在是跑不动了。 再一清点人数,好么,刚才二十多人,现在就剩他们六个了。 正面面相觑呢,就听见前头大约一公里处,“啪啪”响起了枪声—— 这些日本鬼子一惊,继而一喜。 想着这估摸着,很有可能是他们刚才失散的那些队员,找不到他们了,在鸣枪显示方位,好让他们过去。 六个人兴冲冲地就跑去了。 结果,到跟前一瞅,眼前是一个山洞,山洞口都是人的脚印。 脚尖朝着山洞里面,显示着人都进山洞了。 不过他们也不傻,仔细辨别一番,发现这脚印,绝对不是他们队友的。 过去那日本鬼子穿的军靴,和老百姓穿的布鞋底子,脚印肯定不一样啊,一眼就能辨别出来。 正在他们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就听见山洞里,“啪啪”又响起了枪声,几个日本鬼子对视了一眼。 山口纯一郎对旁边一个人说道:“你地,前头开路地干活!” 这人是他们队伍里头的翻译官,叫史长水,外号史聋子。 因为他耳朵不咋好使,就是听力不太好。 那为啥他还当上翻译官了呢,这也是没办法,史聋子上学的时候,那学校里头学的就都是日语了,他学习好,没等毕业呢,就被拉来当翻译官了。 也是没招,日本鬼子点了他,他如果敢不当翻译官,那就是死路一条。 不光是他得死,他们家的那些亲戚故旧,都跑不了。 日本鬼子对于敢反抗他们的人,那这人的左邻右舍,甚至住在一条街上的,都得给杀光了。 就为了杀鸡儆猴,让旁人再也生不起反抗的心思。 跟这些日本鬼子出来,那是有啥危险,都让史聋子走前头。 一听又让他打头,心里头骂娘,还不得不走,反抗不了啊。 几个日本鬼子跟在他身后,端着枪,就都冲进去了。 第520章 熟人 要说这日本鬼子进来的时机,掐得可太准了。 这时候正赶上刘胜利心灰意冷,意兴阑珊,陈秀秀等人忙着收拾珠宝玉器,而且大家处理完小师妹的事情,心态就比较放松,警惕性自然也就下降了。 没提防外头还能有人进这山洞里头来呀。 就说这宝藏在这山洞里头,那年代可久远着呢,一直没被发现,好么,等陈秀秀他们来取宝藏了,这人跟着一拨又一拨的,这还没完没了了。 这谁能想得到啊! 也得说,这还真是他们大意了。 还幸好曾峻岭这孩子,刚才小师妹把他师父刘胜利给气吐血了,他就恨呢,恨这小师妹,你说你咋就这么缺德呢,这可真是缺了大德了。 你都跟我师父睡过一被窝了,咋还能舍得把老爷子给气吐血喽呢! 你不口口声声讲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么,咋地,你这还带双标的,对我师父,就要求他记你的恩,对你好。 到你了,可倒好么,往死里头气我师父。 你说你怎么敢! 他师父刘胜利这不是让他翻捡小师妹,和哑巴的身上还有啥东西么。 这小孩儿鬼鬼祟祟地,就先把小师妹那枪给拿手里头了。 那平时他是没有枪的,陈秀秀她们这队伍里头,人多枪少,即便曾峻岭跟着来了,也没给他发枪。 曾峻岭这也才十来岁,还小着呢,就怕孩子手里头有了枪,小孩子没个深浅的,万一走了火,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呀。 小师妹这枪可是当时顶在曾峻岭太阳穴上,震慑刘胜利等人的,所以这保险肯定是开着的。 曾峻岭小眼珠滴溜溜乱转,想着待会咋能把这枪给藏起来,留着自己用呢。 他也知道陈秀秀她们不给自己配枪,那是看他年纪小。 可他年纪虽小,可志气大呀。 没看当初去奉城的路上,他都杀了多少鬼子了。 这咋还不相信他的能力呢,这咋还把他跟那些小娃娃一样看待呢,他可是连抗联战士们都高度赞扬的小英雄啊。 就他手里攥着枪,琢磨这功夫,日本鬼子端着枪就冲进来了。 他一瞅,当时就把枪口也对准日本鬼子了。 本来日本鬼子打的就是陈秀秀等人的不提防,一瞅,哦豁,这还有个小孩儿拿枪对着他们呢。 并不怕。 认为这小孩儿恐怕连瞄准都不会。 刘胜利和陈秀秀等人,也就一晃神的功夫,“噌”,也把手枪掏出来,对准了日本鬼子。 山口纯一郎是个技术型宅男,标准的理工男,多少有点语言天赋,但不多。 简单一点的中国话,磕磕绊绊地,能说点。 太复杂的,那就不行了,听不懂,也不会说。 还是得需要翻译官,给他翻译一下子。 他看陈秀秀几个人也用枪指着他们,他还懵了一下。 进来的时候,虽然已经做好了这山洞里头的人,有枪的心理准备。因为他们就是听见枪响才摸过来的。 可看见这几个人都有枪,尤其是黑大个,那身高,那体格子,跟个大黑熊一样。 心里就有点打退堂鼓了。 他们是有枪,可人家也有枪啊,尤其,还有个那么孔武有力的家伙。 日本鬼子这个头,都特别矮,搁东北话说,就是小挫把子。 几个小挫把子,面对着黑大个这身高,天然的就被压制住了。 本来山口纯一郎,看见地上那宝藏,还想着打劫一下子,这会儿也没了心思。 人家这武器装备明显着,也很高级,不是那土炮子。 而且,他们两伙人数上还相当:他们六个人,对方也是六个人。 虽说对方那确实还有个孩子,孩子的战斗力,在山口纯一郎来讲,可以忽略不计。 可人家那黑大个,一个人估计不光能顶俩,甚至应该可以顶仨,这就难办了。 他本来就是个战五渣,从小到大,就怕这样威猛雄壮的人。 估计这货小时间受到过霸凌,就怕别人揍他。 即便到了这里,耀武扬威的外表下,也是一颗欺软怕硬的小心脏,不敢对比他块头大的人动武。 立刻就有点蔫头耷脑的。 陈秀秀几个人保持着射击的姿势,但没敢动。 万一动了,这么近的距离,无论谁先动手,双方都有可能被打成筛子。 他说中国话感觉比较别扭,自己也知道词不达意。胳膊肘一怼翻译官史聋子:“你地,翻译。” 用日语呜哩哇啦说出来一大堆话,大概意思就是:我们是大大地好人,不是坏人。我们迷路了,想问问路。再有就是,啊,我们饿了好久了,看能不能给我们点吃的东西。然后,咱们都把枪放下好不好,要友好地交谈,别开枪。 其实东北那大山里头啥野兽都有,不都说棒打狍子瓢舀鱼么,可见物产是极丰富的。 尤其现在刚开春,那野兽憋了一冬天了,都出来撒欢了。 不敢打老虎黑瞎子,打个兔子野鸡的,非常容易,咋也不至于像这些日本鬼子一样,饿的狼哇的直叫唤。 这事儿得说史聋子干得好。 每当看见有这些野兽的时候,他就使坏,故意弄出响动,把这些东西给惊走。 他心里头恨呢,山口纯一郎这人,天生的欺软怕硬,他不敢打别的日本鬼子,专门欺负他,稍微不如山口纯一郎的意,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不是打就是骂的,他能不记恨么。 他反抗不了,那就使坏呗,宁可自己饿着,也得把野兽惊走,不让日本鬼子吃上。 现在山口纯一郎让他翻译,他根本没听见。 此时,虽然史聋子手里头也拿着手枪,但他心里头想别的事情呢。 面无表情,木呆呆地,无动于衷。 这会史聋子那心里头,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酸甜苦辣咸,啥味都有了,就五味杂陈呢。 眼前人就是自己童年的小伙伴,可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陈秀秀,他可太认识了。 俩人打小青梅竹马,一起玩儿到十多岁上,他们家才搬迁到了奉城。 再见面,陈秀秀变成了闻名远近,被日本鬼子通缉的胡子大当家。 他自己,则成了一个人人唾骂的日本鬼子翻译官。 史聋子在心里苦涩地想,如果当年自己家没有从陈家磨坊搬走,是不是也有可能,成为像陈秀秀一样,做一个无愧于祖宗,顶天立地的好人。 可惜,没有如果。 这么多年来,史聋子都没有娶媳妇。 娶啥媳妇啊,他干的这不是人的翻译官,没得连累孩子生出来没屁丫。 要不是怕不当这翻译官,连累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他早就一死了之了。 不知道陈秀秀事迹之前,那他就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听说了陈秀秀干的那些打鬼子的事迹以后,他的人生,从此才有了光亮。 这几年,就靠臆想着,如果自己是陈秀秀,自己会咋样咋样。 就每天做着自己也会像陈秀秀一样,做出各种伟光正,高大上的行为的美梦,挣扎着熬过来的。 陈秀秀那就是他绝望生涯里的一道光,是他唯一的救赎。 但你要说他爱陈秀秀啥的,那估计还真没有。他对陈秀秀的爱,真的还不是单纯的男女之间的爱。 而是他把陈秀秀当成自己的人生偶像,或者人生导师的那种爱,大概就是崇拜。 不涉及任何男女关系。 两个人出身都差不多,分岔路口就是当年他们家搬到奉城去了,而陈秀秀仍然还在陈家磨坊。 可这个岔路口,两个人就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史聋子把自己代入到陈秀秀的身上,非常正常啊。 你看陈秀秀一个女人都能闯出来这么大的名堂,那自己要是当年没有离开陈家磨坊,凭自己的学识,尤其自己还是个男人,那自己差啥呀。 不就差在人生际遇不同上了么。 他站在那里神情变幻莫测,脸上时喜时悲,越想,越觉得自己活得窝囊。 但他是认出来陈秀秀了,可陈秀秀,压根就没有认出来他。 第521章 决心 陈秀秀就看这日本鬼子的翻译官,那脸上的表情可太生动了,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喜笑颜开的,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那为啥史聋子认出来她了,她没认出来史聋子呢。 这当然有缘故了。 听我细细给你们分析。 史聋子之所以能认出来陈秀秀,实在是因为陈秀秀太有辨识度了,她这张毁过容的疤脸,那一般女人可没有啊。 谁能毁得像她这样惨不忍睹的。 那日本鬼子发的通缉令,即便不放她的画像,单纯用文字描述,一般人见了她,都得高度怀疑,这人就是陈秀秀。 何况,史聋子自打知道了,日本鬼子通缉的这个疤面女匪,是陈秀秀以后,那是拿着陈秀秀的画像,细细地瞅了又瞅,哭了好几场。 既心疼于陈秀秀曾经遭过的罪,又叹服陈秀秀以一个女子之身,敢跟日本鬼子硬拼。 陈秀秀这画像,是潜伏在山寨的间谍画的,那是相当的逼真。 加之史聋子又特别留意。所以一见面,就给认出来了。 但陈秀秀可认不出他来呀。 史聋子家搬走的时候,他也就十多岁,过了这么多年,大家都是中年人了,尤其史聋子还长裂瓜了。 原来是个小圆脸,后头也不知道咋长的,成了一个大长脸。 加上这些天在深山老林里头,跟没头苍蝇一样乱转,饥一顿,饱一顿的,蓬头垢面,破衣喽嗖的,混得跟野人差不多。 这上哪儿去认出来呀。 再者说,就算认出来能咋地,俩人现在那就是两个阵营,互为敌人。 史聋子心里头装着事儿,想着待会,该怎么样才能想个法子,好把陈秀秀给救出来。 童年的情谊,加之多年来,一直惦记着崇拜着陈秀秀。现在这情况,他肯定是想帮陈秀秀一把的。 至于怎么帮,他还没想好。 他心思游移不定,思绪飘出去多老远,山口纯一郎跟他说的话,他就没听见。 本来听力就不咋好,心里又想的别的事情,那能听得见么。 山口纯一郎看着史聋子,这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说这是啥时候啊,你还眼神飘忽,不知道瞎琢磨啥呢,你的职责呢,你忘了自己是翻译官了。 我命令你给我翻译,你怎么敢不给我翻译! 暗暗决定,回去就把这史聋子给换了。另外,再把这次队伍迷路,碰到野猪减员的责任,都扣到他身上,让他给自己当替罪羊。 山口纯一郎也知道是因为他自己,刚愎自用乱指挥才迷路的,也知道都是他自己打死小野猪,才引来大野猪把日本鬼子差点团灭的。 可那又怎么样,他说是史聋子的错,那就是他的错,反抗无效。 回去就把他扔出去喂大狼狗。 山口纯一郎恶意满满地眼神,也没把史聋子飘忽地心思给拽回来。 把个山口纯一郎气得,嘴里骂着:“八嘎!” 照史聋子脑瓜子就是一枪托子。 史聋子那脑瓜子上头的血,“唰”就下来了。 要不是现在他们迷路了,待会有可能,还得靠史聋子翻译问路,山口纯一郎都想直接一枪,就把史聋子给打死。 后头几个日本鬼子,对于山口纯一郎时不时打翻译官,早就司空见惯了,浑不在意。 陈秀秀她们几个人可不知道啊,虽然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心里头也解气。 刚才听见山口纯一郎让史聋子翻译,她们几个就大概猜出来,这个人,八成是中国人,给日本鬼子做了翻译官。 要说恨日本鬼子,那肯定是恨得咬牙切齿。 但对于给这些日本鬼子做狗腿子的人,那是更恨。 你说大家都是中国人,你不帮着打日本鬼子,反而帮助他们祸害老百姓,这不是做损缺德么。 是个中国人都看不起他们呢,都得鄙视唾弃他们。 陈秀秀几个人幸灾乐祸地表情,可太生动了,真把史聋子给刺激到了。 在喜欢的人面前,自己这么狼狈,是个有血性的男人就忍不了。 而且,他也忍这些日本鬼子,忍得太久了! 史聋子本来飘忽不定的心,终于落了地了。 他要弄死这些日本鬼子! 至于怎么弄死他们,他虽然还没有想好。但是,日本鬼子在明,他在暗,反正他们也不防备他,总会找到机会的。 所以,还是装出一惯以来的害怕样,对着山口纯一郎点头哈腰地:“太君,太君,我错了,我错了,求求您饶了我吧!” 这一副舔狗的样子,可把陈秀秀等人给气炸了。 你说你好好的人不当,非得给日本鬼子当狗,可真是没骨气,不配做中国人! 陈秀秀等人明晃晃地鄙夷的眼神,刺痛了史聋子的心,更加坚定了,找机会一定弄死这几个日本鬼子的决心。 山口纯一郎虽然也想弄死史聋子,但是现在还得用得着他呢。 又叽哩哇啦地,把刚才他讲的那意思,对着史聋子一通喊,那声音大得,都刺耳朵。 实在是山口纯一郎不想再讲第二遍了。 如果不是别的翻译官都跟着队伍出去了,他才不带史聋子来呢。 聋了吧唧的,经常听不见他说的话,可气死人了。 严重怀疑,他们之所以在山里迷路,就是这聋子给带来的晦气造成的。 他倒是没想是史聋子给他们带迷路的,因为这路,都是他带的。 可算这回史聋子听见了。 就把山口纯一郎讲的那话,给完整地翻译了一遍。 史聋子早知道这山口纯一郎的性子,十足的一个胆小鬼,色厉内荏,比谁都惜命。 看让他翻译出来的这意思,就知道,这人八成不敢跟陈秀秀她们开打。 内心鄙视山口纯一郎胆小如鼠的前提下,又同时替陈秀秀她们高兴。 真打起来,双方力量差不多,鹿死谁手,那真不好说。 关键是双方距离太近,山洞太小,想找个掩体,隐蔽起来都没地方。 能够不开火,其实对双方都好。 陈秀秀等人听了史聋子翻译过来的,山口纯一郎讲的话,衡量一番,点点头,也只能这么办。 真要是打起来,那就是两败俱伤。 虽然对日本鬼子那是恨得牙根直痒痒,恨不得把他们全都给灭了。 但也不能枉顾自己这边人的性命。 想杀他们,过后有得是机会,且不必急于一时。 山口纯一郎看陈秀秀她们同意了,就让史聋子再问问,能不能给他们点吃的。 实在是快半个月没吃到过干粮了,风餐露宿的,吃的都是些野菜,偶尔找几个田鼠,嘴里头快淡出鸟来了。 史聋子想着,你们吃吧吃吧,找机会我就把你们一个个地都杀了。 这就是见到陈秀秀以后,受刺激了,忍无可忍,不能再忍。 他觉悟了,要疯狂了。 过去那么多年,他都能为了家人的安全,忍受这种挨打受骂,受尽日本鬼子凌辱,和乡亲们白眼的日子。 可陈秀秀那鄙视的眼神,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史聋子终于忍受不了了,下定决心,要大开杀戒—— 第522章 下毒 史聋子下定决心以后,行动上那就从容多了,顶着一脑袋瓜子血,问陈秀秀:“太君问你们,看看能不能匀出来点吃的东西,我们在这山里迷了路,好久没吃的了。” 就黑大个那肚量,陈秀秀她们其实也没剩多少干粮。 尤其刚才还为了能让黑大个把石门推开,又给他加餐了。 本想不给,饿死这些日本鬼子才好呢。 可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那不是有自己摘下来的红色浆果么,把那个抹到干粮上头,即便药不死日本鬼子,可如果能让他们陷入癫狂,是不是也能降低杀他们的难度。 想到了就做。 陈秀秀点头表示同意,谨慎地背对着日本鬼子们,掏出干粮,偷偷把兜里头那些红色浆果,捏碎了抹干粮上头了。 这干粮都是杂粮面窝窝头,里头无非是高粱米面,和棒子面两掺的,又另外加了点野菜和少许盐。 山寨里头的胡子们,能吃上这个,那就算是好东西了。 至少是干粮,能管饱。 刚开春,许多老百姓家里都断粮了,连这个都吃不上的,那多得是。 陈秀秀把浆果给抹完了,就要递给山口纯一郎。 她也看出来了,这个人,应该是领头的。 黑大个看着干粮,使劲咽了咽口水。 虽然刚才是给他加餐了,可这么一功夫,他又饿了。 几个人就剩这点干粮了,给了日本鬼子,那他们这些人,就得饿肚子。 有心想劝陈秀秀别给日本鬼子,可自己刚来,说出来的话,八成不咋顶用。 就左一眼,右一眼地看刘胜利。 他也知道刘胜利在陈秀秀跟前说话顶用。 但刘胜利看着陈秀秀的样子,就知道,八成这干粮,现在有可能不是啥好干粮了。 徐艾蒿跟陈秀秀关系还算挺好,给了陈秀秀挺多毒药。 刘胜利估摸着,有可能陈秀秀给这干粮加料了。 他使劲瞪了一眼黑大个,心说你这眼睛老挤咕眨咕地看我干什么玩意,你这不是让日本鬼子怀疑,干粮有问题么。 黑大个让刘胜利瞪得脖子一缩,弓腰驼背地不敢瞅他了。 但他俩这眉眼官司,让山口纯一郎就给误会了,以为这几个人,八成是要趁他拿干粮的功夫,对他下黑手。 所以陈秀秀递给他,他没接:“地上放滴干活!” 他中国话也就会一点儿,但这用词用句,就难免有点颠三倒四。 陈秀秀听的一愣,话在脑子里头一过,寻思了一下子,才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让自己把干粮,给放地上的意思啊。 那就给你放地上呗。 “砰”扔地上了。 也幸亏这干粮外头,还给包着个牛皮纸,不然都得埋汰不能吃了。 山洞多少年都没人进来过,地上那灰尘多老厚,干粮要是直接掉上头,就得埋灰尘里头,捡起来估计就没法吃了。 有牛皮纸隔着,多少挡点事儿。 山口纯一郎一手拿枪,一手把干粮从地上捡起来。 边后退边招呼其他几个日本鬼子:“咱们撤!” 宝藏是好,可他们不敢拿自己小命去拼呢。只能先撤出去,再另外想法子。 陈秀秀看他们往出一撤,马上对无常一摆手:“咱俩跟上他们。” 又对刘胜利说:“师父,你们快点把东西拢一拢,赶紧也出来。我就怕小鬼子们出去以后,万一往山洞口扔手榴弹啥的,要是炸塌了这里,可就再出不去了!” 刘胜利刚才神情恍惚,旧疾还犯了,脑瓜子胡里八涂地,还真没想那么多。 让陈秀秀这一提醒,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可不咋地,小鬼子撤出去以后,万一使坏把山洞给炸塌了,那他们还不得全部埋葬在这里头啊。 幸亏陈秀秀想到这儿了,不然,好悬就死在这里。 赶紧扯过麻袋,就开始唏哩呼噜地往麻袋里头装这些东西。 他们来的时候,带了好多麻袋。 这时候,可也顾不得这么把东西胡乱地往麻袋里头装,会不会把珠宝啥的磕了碰了,这时候图的就是快。 等刘胜利他们几个人,三下五除二地把这些东西,都给装进麻袋,跑出山洞一看,日本鬼子都跑没影子了。 包括陈秀秀和无常,也跑没影子了。 他们四处瞅瞅,得,就近找个地方躲着吧,估摸着陈秀秀和无常,待会办完事儿,还得回这个地方找他们。 这时候山口纯一郎快被气死了,他本来还就真的没按啥好心眼子,真就像陈秀秀想的那样。 想等他们自己撤出山洞以后,扔个手榴弹,把山洞一炸,把陈秀秀他们都炸死。 即便炸不死,也要把他们给活埋在山洞里。 等他们找到出山的路,再带人过来挖开,把那些珠宝玉器啥的拿走。 可他想的倒是挺好的,以为他们倒退着出来,里头那些人,肯定会先顾着装珠宝,不一定会跟出来。 结果,事情没按他设想的来,陈秀秀和无常,端着枪,也跟冲出来了。 山口纯一郎一看,顿时恶向胆边生,扔炸弹,炸死他们。 一摸腰间,摸了个空。 啊这······就有点尴尬了,才想起来,唯一剩下的那一颗手榴弹,被他炸野猪用了。 野猪死没死完,他都没敢回头看,嗷嗷就撒丫子逃出来了。 要说他们当初拿的武器装备,其实挺多的,但架不住山口纯一郎是个胆小鬼,稍微听到点动静,他就害怕,就开枪,不然就扔手榴弹。 在这大山里头绕了快两个月了,那有多少武器装备,也不够他造的呀。 包括刚才在山洞里头,他不敢跟陈秀秀他们直接开火,也是因为,他们子弹不多了。 根本不敢放开了打。 这一摸手榴弹都没有了,那还等啥呀,再不跑,人家俩人追上来,万一拼不过咋办呢。 他前头开路,嗷嗷就是个跑啊。 后头那些日本鬼子,可没他那么虎。 敢把后背对着陈秀秀他们,直接跑。 这些日本鬼子本来被派来,就是保护山口纯一郎的。 看山口纯一郎跑了,为了掩护他,只能端着枪,倒退着走,到树林子边上,有树当掩体,才一转身,撒丫子追山口纯一郎去了。 第523章 药效 陈秀秀跟无常对视一眼,也追下去了。 跑出去多老远,山口纯一郎就感觉自己这胸口,都快要炸开了。 像死狗一样,往地上一躺,实在跑不动了,爱咋咋地吧。 几个日本鬼子和史聋子追了好半天,这才把他给追上。 要说为了逃命,山口纯一郎这战五渣也是拼了。 搁平常,别说一口气跑这么远了,就是走这么远,他都没走过。 几个日本鬼子又渴又饿,正好旁边有个小溪,往地上一摊,命令史聋子去给他们取水。 史聋子不吭不哈地,拿着他们几个人的水壶,就去溪边了。 来到溪边,回头阴恻恻地望着那几个摊在地上,吃着干粮的日本鬼子。 脸上露出一抹诡异地笑来。 早在陈秀秀拿出干粮的时候,他就闻到一股子甜腻腻地香气,再看那牛皮纸上,零星捏得半碎的浆果渣子。 这味道,他可太熟悉了。 他们家以前是猎户,家里人就用过这种野浆果,涂抹在吃食上头,做陷阱捕捉黑瞎子。 这玩意的作用,他可太知道了。 正好,他更是知道,还有一种草药,可以跟这种野浆果掺在一起,起到特别美妙的作用。 于是他边往水壶里头灌水,边把溪边随处可见的一种三愣子草,揉碎了往水壶里头加。 心里默念着,吃吧,喝吧,待会就送你们见阎王。 几个水壶都灌满了,他就给提回去了。 几个日本鬼子正吃干粮噎得慌,接过去也没细看,咕咚咕咚就喝上了。 只有一个日本鬼子喝得慢,“呸”就把草叶子的碎片给吐出来了。 照史聋子脸上,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骂骂咧咧地叽哩哇啦一顿讲,意思是再给我弄点干净水来,再敢弄这种脏水,我就要你的狗命。 这也是是史聋子平常逆来顺受的,从未忤逆过他们,任劳任怨,任打任骂,让他们失去了对史聋子的戒心。 认为史聋子这么个窝囊废,绝无可能敢反抗他们。 但他们忘记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老实人发起火来,一般人受不了。 史聋子一手捂着被打得火辣辣地脸,一手接过水壶,边点头哈腰地道歉:“是是,太君,是我疏忽大意了,是我不对。我马上就去重新给您取水。” 转身走了。 陈秀秀和无常就趴在离此不远的草丛里,他俩就等着日本鬼子吃饱喝足,最好药性上来了,警惕性也最低的时候,再下手。 没一会儿,就听见前头响起日本鬼子的歌声。 陈秀秀也听不懂,小声问无常:“哎,你能听懂他们唱的啥不?” “哦,大概意思就是:我是小小的秋刀鱼呀秋刀鱼,思念着故乡的小狗,思念着故乡的小鸭子——” 饶是这么紧张的时刻,陈秀秀都被逗乐了。 这估计是儿歌吧。 而且听着曲调怪怪的,咿咿呀呀,就跟谁牙疼了哼哼似的。 真不如天宝镇乡下唱戏的戏子们,唱得好听。 不过,日本鬼子唱这么幼稚的儿歌,是不是代表着,她那特制的野浆果干粮,药效上来了。 咯咯一乐:“哎,你说,能不能是现在小鬼子们,也开始要发疯了?” “嗯,不太可能,野浆果没那么快见效。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而且刚才我看那个翻译官,好像没吃到干粮,估计还清醒着,再等等。” 俩人来的路上,陈秀秀就告诉无常,她给干粮加料的事情了。 但他们没料到,不光陈秀秀给干粮下毒了,史聋子还给水加料了。 这两种毒药结合起来,会让人浑身瘫软,意识迷离,失去反抗能力。 无常脖子上挂着一个望远镜,这是他们当初,从日本鬼子军官手里缴获的。 往溪边这么一瞅,就见那翻译官,还在那里往水壶里头灌水呢。 俩人这一等,又等了约莫有二十多分钟。 无常仔细地注意着看,但怎么看,这翻译官也都没有吃干粮。 不过,倒也不怕,只要其他几个日本鬼子吃了,就行了。 一个翻译官,一枪打死就是了。 和陈秀秀俩人对视一眼,感觉野浆果的药效差不多该上来了。 正要匍匐前进,离日本鬼子再近点,好突袭呢。 就听见前头,“啪啪”就响起了枪声。 “嗯?咋回事?小鬼子他们起内讧了,还是枪走火了?”望远镜在无常手里头,陈秀秀就问无常。 但他俩是趴在地上的,面前都是荒草树木,很难看得清楚。 无常看面前有棵大树,小心点爬上去,估计日本鬼子看不见他。 “我上去看看。”抱住树干,蹭蹭就爬上去了。 没一会儿,又顺着树干,出溜下来了。 “翻译官把几个日本鬼子都给杀了。就留了那个领头的日本鬼子没杀,现在他俩正说话呢。”无常讲话就这样,明明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搁旁人那早就大惊小怪了,到他嘴里,也就是简单叙述一下子。 “哦,那咱俩赶紧过去看看,到底是咋回事!”陈秀秀好奇心也上来了。 心说,还有这好事儿,不用他们出手,翻译官就把日本鬼子给干掉了。 难不成,这野浆果的作用这么大,可以让人精神错乱到胡乱杀人。 在陈秀秀眼里,翻译官肯定跟日本鬼子是一伙的,不然,他好好一个中国人,为啥要帮日本鬼子做事。 俩人猫着腰,蹭蹭几步,就跑到日本鬼子们跟前,躲一棵大树后头瞧热闹。 就看见山口纯一郎正跪在地上,跟史聋子求饶呢。 吃干粮的时候,山口纯一郎吃得最少。 因为小时候,他就听人讲过,说人要是饿得厉害了,不能一下子吃太多东西,尤其是这种特别硬的干粮,容易涨死。 所以他留了个心眼,把分到自己手里头的干粮,藏进兜里,只吃了一小块,水也没喝多少。 因此,中的毒就非常微弱。 看到身边几个日本鬼子唱儿歌,当时他没想到这几个人是中毒了。 就想着,也许是迷路这么久,加上背井离乡的思念故土了。 结果,等史聋子回来了,掏出枪,“啪啪”几枪就把旁边几个人给干死了,他彻底清醒了。 照理说,当史聋子掏出枪的时候,那几个日本鬼子,不可能无动于衷,至少会反抗一下,可几个人跟傻子似的,瘫软在地,眼神迷离,根本啥动作都没有。 这时候山口纯一郎要是还不知道,这是中毒了,那可就是傻子了。 他本来就胆小如鼠,一看,史聋子把其他几个人都打死了,现在拿枪对准他了,当时就吓得屎尿齐流,跪地上就求饶。 史聋子那能放过他么,平日里,就他欺负自己最狠,自己最恨的也是他。 “啪啪”两枪,先就把山口纯一郎的两条腿给掐断了。 山口纯一郎疼得嗷嗷直叫:“你滴,良心大大滴坏啦!嗷嗷嗷呜呜——你就不怕,我们滴人,知道,杀你全家!” 磕磕绊绊地说完威胁地话,挺大个男人,疼得嗷嗷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上了。 “我既然敢杀你们,早就做好了,我自己也活不成的准备。至于家人的安全,哈哈哈,你不会以为,我会留你一命,好让你回去告状吧!只要我把你也打死了,我再自杀,谁还能知道,是我杀的你们呢!哈哈哈——” 史聋子这会儿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谁不想活着呀,可日本鬼子没给他活路呀! 如果活着,就还得像以前那样,继续给日本鬼子做狗奴才,那他宁愿死,也不愿意了! 一枪就把山口纯一郎给打死了。 仰头最后看了一眼天空,又留恋地看了看四处的山川、树木,眼含热泪,低低地念叨着: “爹,娘,请恕孩儿不孝,不能再侍奉在您二老左右了。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原谅我,要先走一步了,往后爹娘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把手枪往他自己的太阳穴上一抵,这就要自杀身亡—— 第524章 毁了 陈秀秀看到这翻译官杀完了日本鬼子,把枪抵到他自己太阳穴上,这人难道是要自杀! 想也没想,“噌”就跳出去大声喊道:“且慢动手!” 把史聋子吓一跳。 不由自主地,就把手里头的枪给放下来了。 陈秀秀本来还防备着这人,说不定会开枪打自己,所以虽然跳出去了,也还是跳到一棵大树后头喊的。 看到史聋子把枪放下了,她就喊话:“哎,兄弟,既然你都敢杀日本鬼子,那干啥还要自杀呀! 我跟你说啊,这人呢,要是连死都不害怕了,那还怕活着么? 兄弟,咱俩也是有缘遇见了,你给大姐说道说道,看你是有啥难处想不开的,我给你分析分析。” 她说话的时候虽然只从树后头,探出来半张脸,可也让史聋子认出来,这就是陈秀秀。 他这也算是差点死过一次的人了,觉得自己也没啥不好说的。 难得临死之前,还有这么个人在跟前,可以让自己说说心里话,尤其这人还是自己崇拜的陈秀秀。 就耷拉着脑袋,说:“我是个罪人,本就不该活在这世界上。” 就把他怎么从学校里头,被日本鬼子给选拔来当翻译官,自己又是怎么不愿意,可顾忌着怕日本鬼子杀他的家人不敢不当。 当然,也没隐瞒,其实有部分原因,是他自己也贪生怕死,怕日本鬼子会杀了自己。 所以,昧着良心,给日本鬼子,当了这么多年的翻译官。 现在他终于幡然悔悟了,就觉得,在这深山老林,荒无人烟的地方,只要把日本鬼子都杀干净了,然后自己再一死了之。 那么,没人知道他曾经杀过日本鬼子。顶多追究起来的时候,日本鬼子会觉得他们这个小队,估计是在山里遇到啥事儿,才导致全军覆没了。 不会想到他身上。 自然也就不会因此迁怒,从而去杀害他的家人。 讲完了,史聋子抬起头,眼巴巴地瞅着陈秀秀,想听听陈秀秀对于他的遭遇,到底会咋说。 陈秀秀摸着自己的下巴,思量了半晌,觉得至少这人,也算是良心未泯,多少还能挽救一下子。 尤其是他当了那么多年日本鬼子的翻译官,肯定知道不少外人,很难知道的日本鬼子的军事情报。 如果把这人给拐回去,无论对于她们山寨以后抗击日本鬼子的斗争,还是抗联方面对日本鬼子的情报收集工作,都有天大的好处。 既然打定主意,想把这人带回去,那她就得想辙,打消这人想自杀的念头。 于是就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史聋子:“兄弟呀,我看你这年纪,也是正当年,还年轻着呢。 这人呢,这一辈子,就没有不犯错的时候,可不能每一个人犯了错误以后,光想着一死了之啊。 这是不对的。 你看要是谁都一死了之,那他以前做出来的那些错误,谁来替他弥补呢? 要我说啊,犯了错的人,更应该好好地活着赎罪。 只有好好地活着,你才可以把过去所犯的错误,一点一点给弥补了,到死的那一天才能闭眼。 不然,带着错误去死,那不是死不瞑目么! 那是白在世界上来一遭,是白活呀!” 本来人想自杀的这种想法,第一次如果成功了,死了也就死了。 可在寻死的过程,被人为的打断以后,再想死的念头,就没那么强烈了。 史聋子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 他一想,可也对呀,自己死了,确实是一了百了。 可自己这么多年来,给日本鬼子当翻译官,那也是对不起老百姓,愧对列祖列宗啊。 自己只有活着,才能弥补自己的过错,等将来死了,才好去见老祖宗。 但是这还有个难处,万一让日本鬼子发现自己还活着,而别的日本鬼子都死光了。 日本鬼子也不是傻的,肯定会怀疑,这些日本鬼子的死因,估计跟自己有关系。 那自己的家人可不就得被牵连了么。 陈秀秀见史聋子听完自己讲的这番话,抬起头来,没那么颓废了,但也还没有明确表示不去死了,而是眉眼间仍然带着愁容。 略略一想,就知道原因了。 就给他出主意: “你是不是怕活着牵连家里的妻子儿女? 要我说,这倒是不怕。 你提供家属的地址,再写一封信,或者拿个什么信物,我们可以负责把你的家属,给接到我们的地盘上来。 这不就不用怕日本鬼子,会祸害他们了么。” 史聋子苦笑一声,自己老爹老娘和兄弟姐妹们,如果愿意远走高飞,倒还好说,可他们早已经借着自己的名头,各自在奉城,有了一份家业,根本就不愿意离开。 不然,自己也不会为了保护他们,而深陷泥沼,无法自拔。 要说史聋子也是可怜,他在家里头,上有兄姐,下有弟妹,正好占中间。 这中间的娃儿,一般在家里都没啥存在感,不得家族成员们的重视。 爹不疼,娘不爱的,兄弟姐妹还都把他当工具人,借由他当日本翻译官,可以给他们带来的便利条件,在奉城过着不错的小日子。 你看史聋子在日本鬼子手底下,那是受尽了凌辱打骂。可他这身份,背靠着日本鬼子,那平常普通的老百姓,不光不敢招惹他的家里人,更不敢招惹他。 所以,家里人就靠着这个,手里头做着买卖,过得很是滋润。 几次三番史聋子都想脱离开日本鬼子,不想当翻译官了。 可家里的人,包括他爹娘,根本就不同意。 他不当翻译官,那家里那些人的生意,可还咋能做大呀。 偏偏处在兄弟姐妹中间的孩子,越不得爹娘看重,心里越希望得到爹娘的认可。 对于爹娘不同意的事情,根本就起不来忤逆的心思,再痛苦,也只能顺从。 所以,才这么一直将就到现在。 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他自杀也是为了保护家里人,不愿意让爹娘和兄弟姐妹,因为他,而失去奉城的好生活。 说白了,这就是个可怜娃儿。 他的家人,根本就从来没替他设身处地的打算过,只想从他身上薅羊毛,利用他的特殊身份,为他们自己牟利。 没人管过他开心不开心,痛苦不痛苦。 所以说,有的孩子就这样,为家里考虑得越多,时间持续得越久,对家庭的担子,就卸下来了。 史聋子左思右想,到底能有个啥好办法,既不用连累家人被日本鬼子杀害,还能自己活着呢。 哎,正好这时候,陈秀秀看他态度松动,整张脸从大树后头探出来。 史聋子忽然见福至心灵,脑子里头灵光一闪,对呀,自己咋就这么笨呢! 既然是自己这张脸,才会暴露出自己仍然活着的消息。 那自己就把脸,像陈秀秀一样,整个毁了,再没有人能认出来,不就行了么! 陈秀秀就见史聋子眼睛一亮,从靴筒子里头掏出一把刀,“刷刷刷”,几刀,就把他自己的脸,给划得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第525章 加入 陈秀秀一瞅,忍不住了,“哎呀”一声:“快住手,你这干啥呀?” 直接就从树后头跳出来了。 这毁容的痛苦,再没有人比陈秀秀更知道的了,当年在大牢里头,毁容的痛苦,历历在目。 所以,顾不得平时的谨慎小心,跑过来抢下史聋子手里头的刀,“咣当”就给扔地上了。 手忙脚乱地从兜里往出掏东西,她记得自己兜里,好像还带的有徐艾蒿给自己的红伤药。 史聋子疼得直抽搐,可心里却分外畅快,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好像所有的痛苦、彷徨、屈辱、隐忍,都在这一声长笑里头,得到了释放。 继而又痛恨自己,咋就没早点想到这法子呢,早想到的话,是不是就能早一点,脱身而出了。 可他这一笑,把陈秀秀和仍然藏在树后头的无常,给整的一愣,心里都在想,这翻译官八成是个神经病吧,脸都伤成这样了,竟然还能笑得这么开怀。 手头也没啥东西可给史聋子包扎的,直接把自己里衣的大襟给扯下来了,红伤药跟不要钱一样,涂了史聋子一脸,涂完了,急忙就给包扎上了。 不然怕血把这红伤药都给冲下来了,这荒郊野外的,再上哪里去找药去。 史聋子这小刀也不知道上头有没有铁锈啥的,万一有铁锈或者细菌的,还容易感染,再得个破伤风啥的,那可遭了。 这翻译官既然陈秀秀想带回去,那当然不能让他死了呀。 史聋子发狠心把脸划花了,伤口深可见骨,所以整个脑瓜子都差不多让陈秀秀给包起来了。 幸亏还给他把嘴巴和眼睛露出来,不然都看不了路,说不了话了。 就现在说话也是含含糊糊地,不光疼,因为包扎得过于密实,张口都难。 就听史聋子支支吾吾地问:“秀儿,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小改子呀。” 他小时候听力就不咋好,家里人虽然不重视他,但是也希望他这听力可以改一改,万一能改好了,变成个正常人多好。 所以小名就给他起了个小改子。 这小名在过去乡下可不多见,陈秀秀一听,就记起来了。 毕竟两家当时离得近,那时候小,也没讲究啥男女大防,都在一起上山下河的,挖野菜,捞小鱼,追野兔子啥的。 史聋子这一提,陈秀秀是记起来这么个童年小伙伴了,可史聋子刚把脸划花了,这时候想认,那也认不出来了。 过去也没啥整容医院,可以把脸给他再修一修。 估摸着就算史聋子伤势好转,也再看不出来原样了。 不过陈秀秀倒也不怀疑史聋子这话的真实性,因为冒充小改子,也没啥好处。 她认识的人里,跟小改子也只算少年玩伴,没别的啥特殊关系。 真要是有日本鬼子,想伪装成她的熟人,打入山寨内部,咋也不会选择这么一个人。 更何况,陈秀秀本来就打算把史聋子带回山寨,现在知道是熟人,这可更好办了。 于是非常惊喜地喊道:“啥?你是小改子!哎呦妈呀,我根本就没认出来你呀。 那啥,你说说你这个人可真是的,我都说帮你想办法了,你咋还这么冲动呢? 直接就把脸给毁了,这可多疼啊! 我现在虽然没啥太大能耐,但是想庇护你,我还是能做到的。 你咋就不跟我商量商量再做决定呢!” 史聋子倒没感觉毁容了有多遗憾,反而他还后悔,为啥早没想到这招。 虽然脸上疼得快要昏厥过去了,但一朝得到解脱,精神却出奇地好。 笑呵呵地对陈秀秀说:“秀儿啊,我呀,从打给日本鬼子当上翻译官以后,我早就没脸了。 现在,虽然毁容了,但一想到,脱离出来,不用再昧着良心,给日本鬼子办事。 反而觉得更快活。你不用替我可惜。” 想了想,挠了挠头:“那啥,秀儿啊,现在估计再没有人能认出我了,可我也没地方去呀。就是吧,我跟你打个商量,你看看我能不能加入你们山寨,跟你们一起打鬼子。” 又觉得自己好像没啥能拿得出手的本事,有点不好意思: “虽然我没啥本事,但我保证,以后遇到鬼子,我可以在前头冲锋陷阵,保证不拖你们后腿。 我这,也是为了以前给日本鬼子办事,愧对老百姓,愧对列祖列宗,我这是赎罪呢。 你看,能收留我不?” 小眼神期待又忐忑地望着陈秀秀。 陈秀秀本来就有心把他带回天宝镇,好从他嘴里挖掘出鬼子的情报。 俩人正好想到一块去了。 那还有个不同意的,简直求之不得。 拽着史聋子就跑到无常跟前:“兄弟,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我打小就认识的小改子,他准备加入咱们山寨。 嘿嘿,咱们山寨,又添新成员了!” 无常上下打量了史聋子几眼。 刚才史聋子做的事情,他都通过望远镜看见了。 还真别说,无常还挺欣赏史聋子对日本鬼子狠,对他自己更狠的作派。 能机枪就崩了日本鬼子;能毫不犹豫举刀就把自己脸划花的人,这是狠茬子呀。 于是点点头,说了一句:“欢迎。” 接着又说:“我建议你现在最好给自己改名换姓。再跟陈大当家的,把你的来历,好好编一编。 免得被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对你还在奉城的家人不利。” 无常这建议就很中肯了,也确实是替史聋子考虑。 史聋子满怀感激地谢过无常,就问陈秀秀:“秀儿,你说我改个啥名字好,你也帮我想想。” 陈秀秀也没啥文化呀,让她起名,可把她难住了。 歪着头想了半天,迟疑地说:“不然,你看叫重修咋样?重新改过自新的意思。” 无常加了一句:“没听说有姓重的,不如取个谐音,叫佟修吧。” 其实对于史聋子来说,叫啥都好,只要别被日本鬼子联想到他的身份就行。 于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从此,世间没了一个史聋子,多了一个叫佟修的山寨新成员。 包括佟修这来历,他们也都设计好了,就说佟修本来是个挖参人,结果在山上遇到黑瞎子了,被黑瞎子把脸给舔了。 说是让黑瞎子把脸给舔了,其实就是啃了。 那毁容了不是很正常么,大家即便看他脸上有疤,也不会过多追究了。 商量好了以后,就得回去找刘胜利等人了。 资源不能浪费啊,仨人把山口纯一郎等人身上带的枪支弹药,都给收拢到一起。 这带出去,又可以给山寨的兄弟们,添装备了。 美滋滋。 陈秀秀带着他俩回去找刘胜利的路上,就问新鲜出炉的佟修: “哎,你们那里还有没有跟你一样的翻译官?就是也不想给日本鬼子办事,想逃出来的。回头你能不能给咱们个名单。 当然,不会让你出面去联络。 不然万一鬼子知道你还活着,再害你家人咋整。 咱们派自己的人去跟他们接触。 如果能够再来几个像你一样的翻译官,那咱们知道的情报不就更多了么,打日本鬼子多少会更容易点。” 愿意是美好的,但实际情况是残酷的。 佟修摇摇头:“像我这样的人,应该非常少。当然,也不排除,即便他们不想替日本鬼子办事,但明面上不敢显露出来的可能。 像我知道的,一般的翻译官,基本都是心甘情愿给日本鬼子办事。 你不知道,我们当翻译官的,那家人也是有特权的,至少比一般老百姓过得强多了。 尝到甜头了,谁还愿意反抗啊。 大多都得过且过,随波逐流,不愿意改变现状。” 陈秀秀一听,心情瞬间就不好了。 回去就得把孩子们的教育抓起来,多教授他们点爱国主义思想,必须把“爱国”俩字刻进他们的血液里。 不然,像那些狼崽子们一样,有奶便是娘,这还得了! 第526章 触动 等陈秀秀带着无常和史聋子,找到刘胜利等人。 刘胜利他们都傻眼了。 哦豁,就说这带回来的是个啥人呢?脑瓜子包得严严实实的,就露俩眼睛和嘴巴,看着怪吓人的。 过去那里衣布料用的都是白粗布,这一包在伤口上,浸上血,那看着更渗人了。 好像从坟地里头窜出来的老阿飘,老阿飘就是鬼呀。 连曾峻岭这么胆子大的孩子,都吓得躲到刘胜利身后去了。 饶是刘胜利这么大年纪了,经历的事情可不算少,也吓了一大跳。 关键是陈秀秀害怕被人知道史聋子的身份,进而连累他的家人,被日本鬼子杀害。 所以,过来的路上,就让史聋子,把原来穿在身上的那套日本鬼子的衣服给扔了。 现在就穿个小薄秋裤,还有个白衬衣,这早春天气哇凉哇凉的,冻得瑟瑟发抖,上牙打下牙嘎吱嘎吱直响。 陈秀秀过来跟刘胜利打过招呼,也没多余的衣服,就扯过一条闲置没用的麻袋,给史聋子裹上了。 不裹再冻感冒了,这山里头哪儿给他找药喝呀。 本来史聋子就流了好多血,也是他体格子比较好,这才没晕过去,那身体看着也老虚弱了,且得精心点照顾着。 要说史聋子这真实身份,告诉给刘胜利倒是没啥,人家这老爷子可靠得很,绝不会出去瞎咧咧。 可黑大个,四荒子和曾峻岭就不行了。 黑大个刚来,不知道他确切的人品咋样,嘴严不严实,肯定这秘密不能让他知道。 四荒子平时就是个话唠,他那嘴可没啥把门的,万一该说不该说的,多让他给秃噜出去。 再把史聋子的底细无意间泄露了,都有可能。 曾峻岭是个小孩儿,那更是说话没轻没重的,更不能让他知道了。 于是就单独把刘胜利给叫到旁边,跟老爷子把史聋子这真实来历,给交代了一下。 刘胜利倒是没提出来啥异议,他也觉得,能把这人带回山寨是好事儿。 当然前提得是这人,不是为了打入山寨内部,而使出来的苦肉计。 陈秀秀也知道老爷子年纪大,考虑得肯定比自己周到。 就答应等回山寨,会派专人盯着史聋子,先防着他点。 等以后确定这人没啥不妥的情况下,再放开手脚用他。 陈秀秀办事,刘胜利还是放心的。 几个人收拾收拾东西,背着麻袋里头的珠宝玉器,就往山外头走。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几个人好容易走到当初放马的地方,幸好,几匹马也还在。 当初临来的时候,就顾虑到,有可能找到宝藏以后,得用到马驮东西。 就多牵了两匹。 现在,正好给史聋子一匹,另外一匹驮东西。 一匹马驮不了的,他们几个人,分别在自己马上也放了点。 四荒子打从陈秀秀给他们几个讲完提前编好的史聋子的来历。 他就一门心思上下打量史聋子,一点都不相信,这人真像陈秀秀说的那样,是啥进山挖参的,被黑瞎子给脸舔了,没办法,随他们去山寨谋个活路。 咋瞅,这人咋不像挖参人。 那常年累月不干活的人,和常年在深山讨生活的人,手肯定是不一样的。 他看史聋子那手,白白净净地,一点干过粗活的痕迹都没有。 比陈秀秀她们那些乡下女人的手,还要细腻光滑,他就起了疑心了。 心想,我可得把这人给看好喽,看样子,有可能我大嫂和无常,被这人给骗了。 可这人骗不了我,嘿,要说机灵,还得我四荒子。 曾峻岭也盯着史聋子看。他就好奇,这人是咋从那么凶的黑瞎子嘴里逃出来的,有啥诀窍没,能不能给他讲讲过程。 黑大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没有陌生人,他都不在乎,就是想着,待会整点啥吃的呢,饿了。 他们仨的表情,陈秀秀也看见了,心里憋不住想笑。 不是不想告诉,而是史聋子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这一天,终于走到大路上,远处也看见有人烟了。 这时候就见一个老太太坐在路边,边哭嘴里还边嘟囔着啥。 刘胜利是江湖人,深谙少管闲事少麻烦的道理。 骑着马就过去了,没管。 不认不识的老太太,哭不哭的跟他有啥关系。 万一自己好奇上去问原因,说你哭啥? 人家老太太要是说出来哭啥了,他还能帮着解决咋地。不管不管,赶紧回山寨是正理,毕竟马背上驮的东西金贵着呢,一天没放换成钱,一天心里就不踏实。 他骑马过去了,别人也不愿意惹麻烦,加上男人那心,基本都挺粗,还怕麻烦。 可陈秀秀路过老太太的时候,看见老太太这满头的白发,满脸的皱纹,人长的又瘦又小又干巴的,衣衫褴褛,一看就是个穷人。 心里就不落忍,酸酸的。 她就下马问这老太太:“老大娘,您这是为啥哭啊?是崴着脚了走不动了,还是咋地呢?您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您一把。” 她一停下,前头刘胜利他们也就停下来了。 但是几个人都没下马,手按在枪上警惕着,万一这老太太是伪装的,打的是他们宝藏的主意呢,不可不防。 刘胜利甚至在心里有点埋怨陈秀秀多管闲事。 一个农村老太太在路边哭,也值得你下马去问道一回,咱们这带的东西多么重要啊,你说你管这闲事干啥! 回头得好生敲打敲打,让她再办事的时候,知道点轻重缓急。 就有点不耐烦。 陈秀秀也是一时心软,想着这老太太真要是还一直哭,啥也不说,那她也管不了了。 老太太估计是哭半天了,心里委屈没人可以说,这好容易有个人问到她,拿衣襟擦擦眼泪,哑着嗓子就说: “我呀,哭我这命苦啊!” 喉头又哽咽了一下,接着说:“我就住前头曹家窝棚,家里有个儿子,在镇上给人家当伙计,也娶了媳妇,生了孩子了。 这不,我今天早起背着家里现杀的大公鸡,还有我起大早出去挖的野菜啥的,去看他们。 一进屋,就见亲家母盘腿大坐地吃肉呢。 我去了,东西放下了,连口水都没说给我喝一口,儿子儿媳妇就把我撵回来了。 说是亲家母在他们家,家里地方小,待不了这么多人,呜呜呜呜——” 说着,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第527章 远见 陈秀秀听老太太说的可怜,这明摆着是儿子儿媳妇不孝顺,老太太伤心难过了,在这哭呢。 就劝:“老大娘,您呢,别想那么多,估摸着真是儿子家里头小,容不下这么多人,不是成心撵您的。您呀,可别上火了。快回家去吧,坐这路边哭,天气凉,再感冒了就不好了。” 老太太估计也真是憋的难受,拉着陈秀秀的手不放:“闺女呀,你是不知道啊!根本就不是房子小的缘故吔。 我儿子那房子,是我和他爹,这么多年口挪肚攒的省下来的钱,给买的。 三间房,三铺大炕,再去七八个人都住下了,咋就容不下我呢! 这呀,就是儿子不孝心呢。 我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哪怕攒一分钱,都给他们拿去,结果,我还成了他们最讨厌的人了。 我那亲家母,对他们那是一毛不拔,能在他家吃肉。我呢,这一辈子的积蓄都给了他们,恨不得骨头渣子能榨出油来,我得舍得给。 我伤心呢,我是真伤心了,呜呜呜呜——” 这老太太连哭带说的,声音还挺大,刘胜利他们几个都听见了,也觉得这老太太够惨的。 四荒子好打抱不平,当下跳下马来,走到老太太跟前:“大娘,您别哭,您儿子不孝顺您,我帮您揍他一顿。您把他叫啥名,住在哪里告诉我,我帮您教训他!” 老太太泪眼朦胧地抬头一瞅,好么,面前站着一个大高个,四荒子也是很高很壮的,这要是打自己儿子,那还一打一个跟头。 你看儿子不孝顺她,她在这哭行,可旁人打她儿子,那她不能让啊。 眼泪一抹:“嗨,我就这么一说,我儿子那平时对我还是挺好的。 我前年去他们家,背着他媳妇跟孩子,偷偷给我买了一个白面豆包,让我赶紧吃。 我说给他吃,非不同意。最后还是我吃了。 哎呀,你们不知道啊,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呀。 这是我啊,头一回吃白面豆包,可真好吃啊! 我当时就想啊,即便两腿一蹬,马上闭眼死了,我也知足了。我这辈子,享我儿子的福,活这么大年纪,终于吃过白面了,里头一点野菜、糠皮子啥的都没掺。 你们说我这是不是比旁人强百倍呀,我家那左邻右舍,可谁也比不上我呀! 我现在就死了都值了,到阎王殿都不亏嘴,我尝过白面的味儿了。” 得,老太太还维护上自己的不孝子了,那他们旁人还有啥说的啊。 又安慰了老太太半天,几个人骑马走了。 走出多老远,陈秀秀回头看着那继续坐在地上哭的老太太,心里就翻腾起来了,难以平静。 老百姓真苦啊,这么大岁数,头一次吃没掺野菜、糠皮子的白面,就觉得她自己一辈子值了,死了也不亏。 咋想,咋心里头不是个滋味。 一路无话。 回到山寨,已经是半夜,几个人悄悄地把麻袋,往陈秀秀房间里头一卸,又安排三荒子给史聋子找了个大夫看伤。 几个人都回去歇着了。 陈秀秀却辗转难眠。 路边老太太头顶的白发,脸上的皱纹,眼里的泪水······总是在她眼前晃动。 披衣坐起,胸口憋闷得慌。 推开窗户长出一口气,早春凉薄的空气,带着一点点青草的味道。 陈秀秀两手一攥拳,走了出去。 大声喊门口两个站岗放哨的胡子:“去,召集山寨那些管事的人都过来,我要开个会。” 胡子应声而去。 没多大会儿,人都来了。 包括回去刚躺下没多大会儿的刘胜利、四荒子、无常,也都打着哈欠过来了。 陈秀秀往桌前一坐,问大家伙:“我呢,就是想问问你们大家伙,对于咱们往后该怎么发展壮大,有没有啥好的建议。 来来来,大家都畅所欲言,说错了不要紧。 大家心里有啥想法,都可以讲出来,咱们集思广益。 没准能研究出来更好更快的办法,让咱们山寨,发展得更好。” 这些人看大当家的半夜召集他们,还以为有啥要紧的事情呢,着急忙慌地过来,结果就这······ 面面相觑,心里都有点不咋满意。 你说说就不能等天亮了再开会么,这睡得正香呢,从被窝里给捞出来,多打扰人清梦啊。 别人心里不乐意,但是面上不显。 只有王老虎,这货有起床气:“大当家的,人家正做梦娶媳妇呢,刚要进洞房,你就派人把我给叫醒了。 我还以为有啥十万火急的事情呢,结果就这么点屁事儿,值当半夜三更开会么。 你说说你这不是耽误我娶媳妇么!” 陈秀秀一拍桌子:“王老虎,山寨的发展难道不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儿,那我问你,啥是大事儿!” 王老虎一翻白眼:“当然是有日本鬼子来攻击咱们是大事儿啊。这山寨的发展,啥时间讨论不行啊,非得赶半夜,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半夜把这些人召集来,陈秀秀确实有点理亏,但是这不是自己心里头火烧火燎地着急么。 她没当胡子之前,就是个地地道道地老农民,农民日子过得苦,她上火啊。 敲敲桌子,咳嗽一声:“半夜把大家喊来,这事儿确实我做的不咋地道,耽误大家休息了。 但是,我觉得,我提出来的这个事情,也算是十万火急。 既然你们没人说,以后山寨该咋发展的建议,那我就提一条,看看大家同意不同意。” 底下坐着的这些人,哈欠连天地点头,稀稀拉拉地只有几个人应和:“大当家的您说,我们听着。” 旁边还有些坐那就打上瞌睡了。 陈秀秀“啪啪”拍了两下子巴掌,那些人一惊,醒过来了,茫然地望着陈秀秀。 陈秀秀四周环视半天,才说:“我准备让大家伙趁现在开荒,咱们种地。” “啥玩意,种地?”王老虎第一个跳起来了。 他最不愿意干农活了,一身土一身泥的,要让他干农活,还不如当初在赌场不回来呢。 陈秀秀严肃地说道:“对,开荒种地。我们要实现自给自足。不能再总是依靠外力。总想着不劳而获,从旁人那里化缘。 而且你们发现没有,最近日本鬼子那边,对于道路的控制越来越严了。 如果有一天,我们有钱,却买不到粮食吃,难道我们要就近去抢附近老百姓的吃食么! 以后,咱们农忙的时候种地,农闲的时候练兵。 我们不光要实现粮食的自给自足,还得养一些牲畜,争取隔三差五有肉和蛋吃。 我们还要在四里八乡设立学校,无论男女,都可以去免费学习。 包括咱们这山寨里头,我也准备请几个先生,让你们学些文化知识,别一天大字不识的,一辈子当睁眼瞎。 再一个,有机会,如果能找到会制作武器的人才,咱们还要建立自己的武器作坊。 争取在武器上,也达到自给自足。 而且,我还希望,我们在保证自给自足的前提下,能够帮助周围的老百姓,过上好一点的日子。” “好,我支持你这么干!”刘胜利首先鼓掌。 原来他还以为陈秀秀得了自己的宝藏,会换了钱,依靠这些钱,一直买粮食吃呢。 结果,人家想的更长远。 俗话说,求人不如求己,无论是天仙教提供的武器,自己这三不留派提供的珠宝玉器,还有“在家里”提供的人脉,那都说不定啥时候就断了。 只有陈秀秀他们自己手里握着的东西,那才是她们的依仗。 如果真能实现粮食和武器的自给自足,对于山寨来说,那绝对是一件大好事儿。 第528章 意见 本来现在这山寨,就是几个胡子绺子合并的,即便经过了这么久的磨合,也还是一群乌合之众,心并没那么齐。 而且这些绺子原来的大当家的,虽然还当着负责人,但是因为陈秀秀怕他们闹兵变,就把原来的队伍,给打散了。 他们负责管理的人员,有自己原来绺子的,也有从别的绺子分过来的。 这些胡子们,那都不是消停人,真老实消停的人,不会来当胡子。 现在坐在这儿开会,那也是你不服我,我不忿你的。 那些大当家的们,大眼珠子咣当咣当的,四处撒摸,就想逮到机会,怼谁一下子。 反正差不多都是一身反骨,就想蹦起来闹妖。 平时各自练兵,倒也还好说,这一凑一块,都原形毕露了。 王老虎反对种田,那旁的大当家的,比如原来双龙双虎那绺子里头的大当家和二当家的,他俩就蹦出来了。 他俩跟王老虎有恩怨,过去两个绺子抢地盘,打过架。 王老虎那绺子人多势众,兵强马壮的,双龙双虎那绺子就吃大亏了。 现在虽然成一伙的了,每次见面也还是阴阳怪气的。 凡是王老虎赞成的,双龙双虎就反对;凡是王老虎反对的,双龙双虎就赞成。 换成王老虎对双龙双虎,也这样。 尤其王老虎觉得,只有我的名字可以带“虎”字,因为我天生不凡。 凭啥你姓柯的小崽子,也敢名字里头带个“虎”字,我就看你不顺眼。 一山不容二虎,两边不对付,就这么杠上了。 都瞅对方那是一百二十个不顺眼,见面就掐架。 都挺大个人了,还是这么幼稚。 不过往往都是双龙双虎占便宜,王老虎被挤兑。 因为啥呢? 人家绺子叫双龙双虎,是因为这绺子的大当家的跟二当家的,是一对双胞胎。 哥哥叫柯龙,弟弟叫柯虎。 现在山寨纪律严明,有规定,不许打架斗殴。凡是发现有违反规定的,视情节轻重处罚。 咋处罚呢,反正不是啥好事儿。 比方说吃饭的食堂里头,旁人正吃饭呢,让你上去当众检讨。 不然打扫厕所,归拢猪圈、鸡窝啥的。 所以一般人都不打架。 就打嘴仗,嘴炮厉害的人,就占优势呗。 偏偏柯龙柯虎他俩是从山东逃难过来的,没当胡子之前,是打山东快板的。 就是手里头拿个呱哒板子,呱嗒呱嗒,唱些个: 当哩个当,当哩个当,当哩个当哩个当哩个当,闲言碎语不要讲,表一表好汉武二郎… 要不就是唱那个: 大徒弟叫靑头愣,二徒弟叫愣头青。三徒弟名字就叫僧三点,四徒弟名字就叫点三僧。五徒弟名叫蹦葫芦把儿,六徒弟名叫把儿葫芦蹦… 反正人家哥俩那嘴头子老厉害了,还会现编唱词,顺口溜更不在话下。 你就说气人不气人吧,反正每次都把王老虎气够呛。 偏偏人家这哥俩人缘还贼好。 过去农村没啥娱乐活动,这哥俩那山东快板就火了。 他俩那呱嗒板子一打,小词一唱,观者云集呀。 别说山寨的弟兄们,就是附近那些老百姓都赶着过来听。 人缘能不好么。 但王老虎也不是吃素的。 就凭他当年能够把靠山好发展成天宝镇最大的胡子窝,就有两把刷子。 虽然里头多少有韩二当家的给他出谋划策。 但要是王老虎就是烂泥扶不上墙,那不是也不行么。 所以至少表明王老虎肯定有点人格魅力,和领导才能的。 很多山寨兄弟还都挺服他的。 两方就颇有点势均力敌。 王老虎即便嘴皮子不如柯氏兄弟厉害,也没落多少下风。 各自都有支持者,他不行,有嘴替呀。 他的佣泵者就替他说了。 就说柯龙柯虎这哥俩坐这儿一瞅,嘿呀,看王老虎这样脸红脖子粗地,这是反对开荒种田呢。 不行,他们哥俩必须搅和搅合,非得支持大当家的开荒种田不可,气死王老虎这混蛋。 这哥俩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一瞅刘胜利也支持开荒种田,他俩也不甘落后,嗷嗷就喊上了: “啊对对对,俺们哥俩也赞成大当家说的,必须开荒种田。” 说完哥俩相视一笑,种田好,最好让王老虎往地里挑大粪去。 过去种地用的都是人工堆肥,没有化肥。 更没有公共厕所这一说,都是在自己家建个厕所。 以前那东北乡下,不叫厕所,叫猫楼,就是旱厕。 猫楼后头挖一个大坑,屎尿都往大坑流,没事儿再往里头掺点土,或者蒿子啥的沤上。 等种庄稼或者庄稼长差不多了,需要追肥的时候,再用桶往地里挑才能用,这玩意稀得溜的,用筐整不过去。 也有人家怕这粪肥太厉害了,烧了庄稼,就往里多掺点土,用筐倒是也能挑。 还有那珍惜肥料的,家里大人孩子无论多么急,都不让在外头解决,必须快跑回家去猫楼。 更有的老头老太太,起大早拿着粪叉子,再拎个土篮子,在路上捡粪。 起晚了,粪就让旁人捡去了。 那还有的老头老太太因为捡粪打起来的。 在路上肯定捡的都是狗拉的,家里的人能控制让上猫楼,狗你控制不了啊。 但村子就那么大,能有多少狗粪呢。 偶尔捡到一滩,一想回去说不定上到庄稼上头,能多结一捧粮食,心里美滋滋。 所以说,旧社会那农民过的日子,是非常苦的。 所以陈秀秀听见路边老太太讲的话,才会那么触动她,不光想要山寨能够达到自给自足,还想着带领乡亲们,不说富裕起来,最起码,能吃上不用掺野菜的干粮。 当然这是题外话,咱们言归正传。 王老虎听见柯龙柯虎哥俩说的话,把他气得小鹿眼都要立起来了。 一拍桌子:“我不同意!” 本来柯龙柯虎哥俩要是不说赞成,其实王老虎虽然不愿意,但是旁人都不反对,他也随大溜呗。 反正到时候种地,也不是他一个人种,大家都开荒,都种地,他怕啥。 可这不是跟柯龙柯虎较劲么。 陈秀秀就知道,她提出来开荒种田,山寨里头肯定有反对声音。 但是没想到是王老虎首先跳出来了。 就问:“你反对的理由是啥?说出来,让我们大家伙听听。” 既然当时开会之前,就说了让这些人畅所欲言,那肯定不能压着非得不让人家说话呀。 王老虎脸红脖子粗的,他就是不想干农活,还有就是跟柯氏兄弟俩较劲,这理由当然不能说啊。 眼珠转了转:“咳咳,我就是想着吧,咱们还是应该以练兵为主。不应该分心。再一个,哪里有荒地让咱们开呦!别说地了,就算是山林,那可都是有主的,咱们往哪里开去。” 底下这人一听,别说,王老虎还真提出来关键问题了,当然,前一个倒没啥,种地也不是每天都要种的。 农忙的时候种地,那农闲的时候练兵呗,两不耽误。 就是后一个问题,这确实是个问题呀。 他们现在没有现成的地,那陈秀秀所说的开荒,就是去开垦那些荒地呗,可荒地也都是有主的呀。 人家那些荒地的所有者,也就是地主老财们,能让他们去人家地盘上开荒种田么? 第529章 契机 陈秀秀听完王老虎的话,微微一笑:“所以,我才找大家集思广益呀。我一人计短,大家在一起才计长嘛。” 看着王老虎:“王大当家的,还是你见多识广,你看,连我都没想到这儿,你就想到了。那你看,咱们得咋解决这问题?” 王老虎一听陈秀秀这话,立刻小脖就仰起来了,小鹿眼把屋里这些人都瞅了一遍,心里得意洋洋,哼,就说还得是我王老虎,瞧瞧,我随便编点理由,都是你们想不出来的。 岂不知底下好几个人在心里偷偷暗笑,这王老虎让大当家的陈秀秀给设了套,他自己还洋洋得意呢。 这要是王老虎提出来解决办法,那刚才他不同意开荒种田,岂不成笑话了。 他们在旁边偷偷乐,王老虎能看不见么。 可人家王老虎心里也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这些人都以为自己这是被陈秀秀给套路了,岂不知能被套路,就证明自己有用。 至少有利用价值。 对旁人有利用价值有啥不好的,他王老虎不就是因为有利用价值才活下来的么。 不然当初陈秀秀他们抓到他的时候,早就把他弄死了。 你就得随时有存在感,表现出自己的价值,旁人才能重视你。 别以为他王老虎是个粗人,可他粗中有细,看得明白,啥事儿不知道啊。 只不过是他扮猪吃老虎演得溜。 切,这些人懂什么呀,还敢笑话他,哼,没见识。 王老虎越想,越觉得自己个英明睿智,无人能及。 高兴得嘴丫子都快撇到耳朵根子后头去了: “嘿呀,这有啥难的呀,大当家的,你要是信得过我,这事儿交给我去办!谁敢不让咱们在他们地盘上开荒,我捺死他!不服就是干!” 韩二当家的到底顾念着过去跟王老虎的香火情,忙咳嗽一声,提醒王老虎。 这活哪是那么好干的呀,这可是要得罪人的呀。 你当地主老财的土地是那么好拿的呢。 即便是荒地,他们也宁可撂荒着,也不愿意让别人种。 你这把人家的地抢来开荒,就相当于从人家饭碗子里夺食,人家打你黑枪都有可能。 可王老虎这会儿自信心爆棚,心里话,韩二当家的还以为我还是过去的王老虎呢,我现在连奉城那么大个地方,都混过了,多大的人物,多少名利场都见过。 还怕这些乡下土财主。 根本就不理韩二当家的提醒。 陈秀秀拿眼睛淡淡瞅了韩二当家的一眼。 韩二当家的立刻把头一低,得,提醒一次,也算全了当年的情分了,再提醒,那就是要跟陈秀秀对着干了。 他不吱声了。 王老虎可越说越来劲了:“那啥,这事儿交给我去办还不行,得给我派俩副手,这么地,大当家的,你看派柯龙柯虎咋样? 我就觉得吧,这哥俩办事地道,本事还强,给我当副手,肯定能如鱼得水,马到功成。” 这把柯龙柯虎哥俩可气坏了,心里说,王老虎你个老损痞,你就损吧,你不光自己缺德带冒烟,你还要带着我们哥俩缺德带冒烟。 谁不知道跟那些地主老财要地,是得罪人的事情。 好事儿没见你想着我们哥俩,坏事儿你硬拽着我们去,啥意思呀,瞧不起谁呢! 柯龙使劲瞪了王老虎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呦,王哥,你说你咋啥好事儿都不忘记我们哥俩呢!你可真行!我谁都不佩服,就佩服你个老阴阳人!” 王老虎蹭就跳起来了:“擦,姓柯的,给你脸你不要脸是吧!这可是关系到咱们山寨,能不能自给自足的大事儿。 我都不计前嫌,决定带着你俩一起为山寨做贡献了,你咋还骂人呢? 大当家的,我王老虎委屈呀!嘤嘤嘤。” 他这白胖的大脸特意一抽吧,小鹿眼水汪汪的,看起来活脱脱一股子白莲花味儿。 把柯氏兄弟可给恶心得够呛,这王老虎去了一次奉城,画风咋就变得这么清奇了呢。 过去跟他们哥俩交锋,那都是硬杠,现在还学会嘤嘤嘤了。 就说这谁受得了啊。 柯氏兄弟过去是打快板的,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多了去了,王老虎这演技,不去演个变脸啥的都屈才了。 柯虎可不想得罪人,就怕陈秀秀真派他们哥俩,跟王老虎一起威胁地主去: “大当家的,我觉得吧,最好还是别动武力威胁地主们,最好是怎么能想个法子,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把荒地给咱们。 现在咱们得一心打日本鬼子,那啥,上次那个抗联的蔡曼丽不是说,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打日本鬼子么。 那地主老财咱们也得团结呀,不然,把他们惹急了,万一投靠日本鬼子,那对咱们是不是也不好。” 刘胜利捋捋胡子也说:“这话说的在理,咱们最好跟地主老财们和和气气地商量着来,尽量别跟他们撕破脸。 不然,真让他们倒向日本鬼子,对咱们那就是损失。” 陈秀秀也犯愁,要是想通过和平手段,让地主老财们交出手里头的荒地,倒也不是不可以。 可问题是,现在已经开春了,农时不等人,再不种地,就要来不及了。 而且,她们要的也不是地主们现在的良田,要的是荒地,还得先开荒,再种地。 开荒还得些日子呢,这都是需要时间的。 但是柯虎和刘胜利说的也对,不能把地主老财们逼急眼了,最好能和平解决问题。 王老虎一瞅,这是不同意自己的意见呗,不想跟地主老财们来硬的,那还不好办么。 眼珠子一转:“那啥,大当家的你们不想跟地主老财撕破脸,这也有办法呀。” 陈秀秀发现王老虎很踊跃呀,值得鼓励,开会么,就是为了让大家多提出见解,才能想出好办法。 示意王老虎继续说。 王老虎看着屋子里这么多双眼睛瞅着他,开心了。 咧着大嘴:“那啥,不是有无主的荒地么,就天宝镇东头,就有老大一片树林子,那就是无主的。咱们把树一砍,谁也不用知会,就开荒呗。” 王老虎这么一说,韩二当家的也想起来一件事儿:“大当家的,我记得于大龙原来也是有地的,而且还不老少呢。 据说都是上等良田,咱们可以找过去给于大龙当长工的人,指认一下,那些地都在哪里,咱们可以直接拿来种啊。” 三荒子打着哈欠接话:“恐怕不行。当时于大龙逃走之前,他那些良田,就都让他给卖干净了。听说卖给一个姓顾的大地主了。 而且你说的那东边的树林子,那虽然是无主的,可里面是乱葬岗,都是天宝镇上买不起坟茔地的穷人坟墓。 咱们要是为了种田,剜坟掘墓,恐怕镇上的人,得戳咱们脊梁骨,跳着脚骂咱们呀。” 这不行,那不行,这可咋办呢? 众人挠头,事儿是好事儿,可真要实施的时候,困难重重,就僵持在这里了。 不过,还真别说,黎明时分,这打破僵局地契机,还主动送上门来了。 第530章 憋屈 这些人都是半夜被陈秀秀安排人,喊起来开会的。 讨论半天,也没拿出个啥有用的章程来。 黎明时分,是人最困的时候,大家都哈欠连天,没精打采的。 陈秀秀一看,再着急,也不能把大家都给整的人困马乏的。 正好这会儿,她自己的困劲也上来了。 就挥挥手:“大家回去再好好想想,看能不能有啥好办法解决这土地问题。咱们绝对不能坐吃山空。所以,无论咋样,土地问题,必须解决。行了,散会吧,都回去补个觉睡。” 就这么地,散会了大家伙就往外走,都想着回去补个回笼觉。 柯氏兄弟气王老虎拉他俩下水,边往外走,柯龙边拿小话磕打王老虎:“这有的人呢,就是竹子小时候,真是损呢!” 柯虎接话:“可不是咋地,他自己个缺德带冒烟,放屁带拐弯不要紧,关键还要带累别人跟他一样。真是损到他姥姥家了!” 王老虎就不是那能忍气的人,听他俩磕打自己,说话阴阳怪气的。 要真能耐,你们当面说出来,干啥含沙射影的,这是欺负谁呢! 嗷嗷就喊上了:“我说姓柯的俩孙子,你俩咋地,还没让我当年打怕是吧? 不然咱们也别回去补觉了,直接去演武场里头练练。 让老哥哥我好好教教你俩,到底该咋做个人!” 你看柯氏兄弟耍嘴皮子行,真动武,他们俩还真不一定是王老虎的对手。 但王老虎这么硬杠他俩,他俩要是不迎战,那不是让旁人看不起么。 可迎战,又着实有可能打不过王老虎。站这儿应也不是,不应也为难。 憋得脸通红。 别的兄弟们不知道他俩打不过王老虎啊,只知道他们之间是有积怨。 两个山寨当时抢地盘,打起来过。 听说后来柯氏兄弟不敌,败北了。 可那是俩山寨之间打,不是山寨大当家的单挑。 加上都知道王老虎有俩下子,更知道柯氏兄弟,打小在少林寺学过功夫。 众人平时没啥乐子可看,就起哄架秧子的让他们打。 山寨虽然禁止打架斗殴,但要是正常比试,那还是允许的。 这下众人也不困了,嗷嗷喊着让他们打起来。 还有那山寨早起的兄弟们路过看热闹,一起跟着起哄: “柯龙柯虎,咱们兄弟支持你俩。你们连少林武僧都打败过,还怕他王老虎!” “啊呸,我王哥才是最厉害的,他那野路子,比那啥少林寺更厉害,没听说过乱拳打死老师傅么!” “打打,快打起来!” “打呀,快点,别怂,谁怂谁是窝囊废!” ······ 这家伙的,开会的时候,个个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现在一看有热闹可以瞧,把这些人精神的不要不要的。 王老虎早就听说过,柯氏兄弟俩,打小在少林寺学过功夫,只不过他没跟他俩真正交过手。 现在有机会能见识见识少林功夫。 当然如果能再把这俩玩意给打趴下喽,嘿,那他王老虎可威风大了。 王老虎也有把子身手,他家的老辈人,号称来自湘西赶尸人家族,那能没有点压箱子底的功夫么。 赶尸基本都是晚上赶,白天歇着。 那晚上路上可啥都有啊,没点子功夫傍身,万一被人打劫了,或者把这尸给劫走了,咋跟雇主交代啊。 所以,王老虎呲着大板牙:“来,咱们找个场子,好好打一场。谁不敢打,谁是鳖孙王八蛋!” 柯氏兄弟心里头苦啊。 他俩这是因为嘴欠,被赶鸭子上架了呀。 他们哥俩确实小时候在少林寺待过,不过可不是跟人家学功夫,是蹲那旁边要饭吃。 一个老乞丐,也不知道是偷的他们俩,还是从哪里整来的他们俩,反正打记事起,他们就跟着老乞丐四处乞讨。 双胞胎喜庆,他俩长得又眉清目秀的,老乞丐就把他俩往地上一放,让他们跟过路的人,多说点吉利话,旁人好多给点东西。 等他俩七八岁上,老乞丐突然死了。 没办法,加上战乱,没多少人来少林寺,讨不着饭,尽饿也不行啊。 俩人只能往别处走。 这一走,就跑山东地界去了。 哎,看着有人打快板的讨饭多。 他俩跟人家后头偷偷一学,要饭的时候,旁人端个破碗伸手要东西,他俩能给人家来一段快板再要东西。 这高下立见,要来的东西就比旁人多。 就这么的,多少攒了点钱。 本来想着买点地,娶个媳妇生个娃啥的,可兵荒马乱的,钱还被人给抢走了。 俩人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说这东北好啊,那黑土地肥得都流油,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 只要你不懒,有把子力气,那就饿不死。 结果,他俩一路乞讨着来到东北。 到东北就傻眼了。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这地方有日本鬼子,杀人如麻,大城市俩人根本不敢待。 想再去旁的地方,路上又起了胡子,万一胡子不光抢钱,还杀人咋办。 兄弟俩一合计,就跟着一个收皮子的跑天宝镇来了。 俩人嘴会说,见得世面还广。 那是啊,这一路从少林寺过来,那经过好几个省呢,见的世面能少得了么。 可到了天宝镇,没啥营生能让他们俩干的。 去给大地主当长工,俩人还不愿意干农活。 关键是他俩从来也没干过农活啊,从记事起就讨饭了。 要是让他俩讲一讲讨饭的一百零八种讨法,倒是能说一下。 可让他们种地,那白扯。 俩人一合计,既然这么多人都当胡子,那咱哥俩差啥呀,咱也点个山头,当胡子吧。 乡下多得是人吃不上饭的,更有好些二混子,不务正业,鸡鸣狗盗的懒汉啥的,让他俩一撺掇,行吧,跟着他俩,也占了个小山头,当起胡子来了。 但要说他俩一点拳脚功夫都没有,那倒也不是。 当乞丐的,也得抢地盘啊,他俩这点身手,都是从实践中来的。 但跟王老虎是没正面交过手,他俩就多少有点打怵。 加上王老虎这货在天宝镇那凶名,甚至可以止小儿夜啼。 话说靠山好早年成立的时候,也就是十来个人的小绺子,连像样的房子都没有,就猫山洞里头蹲着。 王老虎带着手下的几个弟兄,干的第一票买卖,是威胁一个孟姓地主。 他们派一个兄弟,送去勒索信,说你得给我们多少多少钱,如果不给,我们就要杀你全家。 但人家那地主根本就不带怕的。 孟姓地主自己那宅子,四面砌的石头墙,有三米多高,上头有岗楼,配备得有长工站岗放哨。 家里养的镖师,还有枪。 有钱,又有武器,根本就没把王老虎他们放在眼里。 尤其当时王老虎他们刚开始当胡子,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谁在意他呀。 结果,没过几天,孟姓地主家儿子结婚的当天晚上,王老虎他们半夜,就趁黑摸进了孟姓地主的大宅。 他们有爬墙工具,加上送完勒索信以后,好长时间没动静,地主以为没事儿了,就放松了警惕。 儿子办喜事,岗楼这天就没人放哨。 这可倒好,王老虎他们进去,就把人家全家都给杀了。 那几个镖师喝得醉醺醺的,长工也是这样,主家儿子结婚坐席,有好吃的,谁不想多吃点,有好酒,谁不想多喝点。 就都跟着孟姓地主一家人一起,被杀了。 就这样,王老虎这凶名就传出去了。 后头王老虎组建的靠山好,人越来越多,地盘越来越大,成为了天宝镇最大的胡子窝。 第531章 送粮 所以,柯龙柯虎虽然嘴皮子上总占王老虎便宜,但是真要是对上了,那多少也有点怯场。 正这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门口的胡子进来通传:“外头有个叫田家昌的,说是要过来拜会咱们大当家的。” 王老虎本来想硬杠柯氏兄弟呢。 结果,一听田家昌的名字,眼珠一转,嘿呦,这田家昌不就是大地主么。 陈秀秀正为了没地开荒犯愁呢,自己要是把田家昌给先说通了,那可是大功一件呀。 这上门的买卖不去做,那啥来着,对了,叫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当下也不理柯氏兄弟了。 屁颠屁颠地就拽着门口来传话的胡子: “啊,田大地主啊,我认识啊!那啥,大当家的刚睡下,我去接待接待他。” “腾腾腾”几步他就窜门口去了。 果然,田家昌牵个小毛驴,正在门口站着呢。 这想必就是骑着毛驴来的。 王老虎上去就紧紧握住田家昌的手,那亲热劲儿,就跟见到八百年没见过面的老姑舅亲一样亲近: “哎呦,这不是田大善人么!哎呦,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啊,哈哈哈哈。” 把田家昌整一愣,心里话,这谁呀,自己也不认识啊。 王老虎做靠山好大当家的时候,倒也勒索过田家昌,只不过不是他出面,底下就有小喽啰给办了。 尤其田家昌心眼子多,见机快,不是太过分的一概满足他们。 但都在天宝镇这一块讨生活,俩人也许见过面,只不过印象不深。 王老虎看田家昌一愣神,知道了,这田大地主,是不知道自己是谁,那自己可得把名号报给他,准定能让他钦佩不已。 毕竟,自己这么厉害的人物,田家昌咋能没听说过呢。 于是喜气洋洋地拽着田家昌的手,就往屋里头让,边让边说: “嗨呦,你不知道我,我可知道你呀。咱们哥俩,这可是神交已久哇。我呀,早就听说过你这田大善人的美名了。 知道你平时乐善好施,见不得旁人受苦受难。 哎呦,这就是最近我太忙,要是不忙,早就发动乡亲们,给你建个生祠啥的。 让你多受点香火,接点老百姓的供奉。” 这都说的哪儿跟哪儿啊。 把田家昌说得一愣一愣的。啥善人,啥生祠的,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看田家昌这懵懂地样子,王老虎吞了口唾沫,自己这是心急了,话没说明白。 唉,果然,这些人都不如我王老虎聪明,还得跟他细细解释一下。 他还没开口给田家昌仔细讲解呢。 柯氏兄弟对视一眼,王老虎无利不起早,瞧他对这姓田的阿谀奉承的样子,必然有利可图。 于是也忙上前来,亲热地对田家昌说道: “您这大早上的还没吃饭吧?来,正好厨房熬了高粱米粥,过来喝一碗,暖和暖和。” 被王老虎这过分热情,整得手足无措的田家昌,跟溺水的人,见到救命的绳子一样,连忙点头: “行行,那麻烦兄弟你了。我是得喝一碗去。” 田家昌心说,我得喝碗热乎的,压压惊。 就说啥善人,生祠的,不是啥好话,感觉里头都是套路。 柯氏兄弟挑衅地瞅了瞅王老虎,领着田家昌就要走。 可把王老虎给气坏了。 但此时,他还不能发火,万一把到手的鸭子给吓飞了,算谁的。 只能忍着气,暗暗咬牙,脸上带着假笑: “那我也陪田大善人一起喝粥去。你们哥俩不是还有好些事情要办么!快去办吧,别耽误了,啊!” “哎,我们哥俩没啥事儿啊,这不是看这位老哥面善,所以想着陪老哥说会儿话么。”柯虎也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田家昌感觉自己好像突然成香饽饽了,这还成了抢手货了,这几个人,都抢着要陪自己。 这可不是啥好事儿。 而且他来找陈秀秀是有正经事儿,没工夫看他们勾心斗角的。 就讪笑道:“那啥,我想起来了,我这呀,确实有点急事儿。你们能不能把陈大当家的,给我请来见上一面。” 正这时候三荒子出来上厕所,刚才开完会,他就跑屋里头睡觉去了。 尿急又跑出来了。一瞅,这么工夫咋院子里这么多人吵吵嚷嚷的,这是干啥呢。 就过来看,哎,这不是田家昌么,过去他们山寨,还去勒索…啊不对,咳咳,是化过缘呢,都认识。 扒拉开人群,就问:“哎,这不是田大财主么,那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来来来,快屋里请!” 三荒子一出来,王老虎就知道,自己没戏了,到嘴里的鸭子飞走了。 本来他想着能赶在田家昌见陈秀秀之前,鼓动田家昌捐点荒地,好立个功。 结果,不光柯氏兄弟来坏他的事儿,三荒子也出来坏他的事儿。 到嘴的功劳没抢到,王老虎小鹿眼一瞪:“姓柯的,我告诉你俩,这事儿没完!” 一甩袖子走了。 柯氏兄弟在他身后“哼”了一声,不管啥事儿,只要王老虎没得到便宜,他俩就高兴,俩人也走了。 三荒子带田家昌到了屋里,俩人一坐定。 田家昌起身一抱拳,就跟三荒子说:“前日犬子从奉城来信,让老朽我为了抗日出点力。 您也知道,我呢,没那身手,但是我有钱有粮食啊。 所以,我决定,先给你们捐助三十担粮食。 等秋后,地里粮食下来了,我再给你们捐。 你们看咋样?” 田家昌知道三荒子是陈秀秀的小叔子,跟三荒子说这捐粮食的事儿也一样。 三荒子听完大喜,这是瞌睡遇到枕头,好事儿啊,忙说: “哎呀,您这对我们来讲,可是及时雨呀!我们正愁粮食问题呢,您就给我们送上门了,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呢。 我得替山寨的大家伙,谢谢您呢!” 田家昌苦涩一笑:“我这也是听从家中犬子的要求,来捐粮食的。 哎,我那不成器的孩子,在奉城亲眼目睹日本鬼子杀老百姓,却没办法阻止,夜夜做噩梦啊。 我们爷俩想帮忙抗日,但是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拿出来点粮食,资助你们这些抗日英雄们,略尽一点绵薄之力。” 田家昌没啥文化,还非得装文化人,说的半文半白的,不过三荒子倒也听明白了。 瞅瞅外头天已经大亮了,田家昌拱一拱手:“三当家的,我那些长工把粮食都放在镇外头了,您看,能不能安排人过去接一下子。” “能啊,这咋不能!我马上安排人去接。” “那老朽也告辞了。”田家昌媳妇怀孕还没生呢,年纪大,属于高龄孕妇。 田家昌走出来一会儿,就开始惦记上了。 “别介,您且等一等。我大嫂估摸着待会就能出来。等她出来,你俩再好好唠扯唠扯。”三荒子心想,正好我大嫂还犯愁没有地呢。 田大地主来了,赶紧让我大嫂想辙,从他手里多少弄点荒地,弄来以后,再多宣传宣传,也让旁的地主看看。 就不信,有田大地主带头捐荒地,别的地主还敢不给我们。 哼,敢不给,看我们怎么收拾他们。 第532章 凶名 三荒子让田家昌再多等一会儿,他就出去安排人,去镇口接粮食去了。 要说为啥田家昌非赶在黎明时分,过来送粮食呢? 因为这会儿起床的人不多。 虽然开春了,可还没到正经种庄稼的时候。 都说春困秋乏夏打盹,这会儿天气不冷不热的,正好睡觉。 田家昌虽然听了田瘪谷的话,从家里把粮食给陈秀秀送过来了,但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知道的人多了,万一传到日本鬼子耳朵里,或者是传到陈秀秀他们的敌对势力那里去。 知道他支持陈秀秀,那不得有危险么。 所以就打算低调处理。 连跟来运粮食的长工们,都让他们在镇子口等着,没让跟进来。 就怕别人看见。 他是这么想的,可架不住三荒子不是这么想的呀。 三荒子还想把田家昌树为典型,好借此要挟别的地主老财们,让他们捐荒地呢。 所以,一出门,三荒子就开始吆喝上了: “哎,兄弟们,快拉上马车跟我走,田大地主给咱们送粮食来了!” 山寨的胡子们,一听说来粮食了,这个高兴啊。 牵马套车,嗷嗷喊着就去镇子口接粮食去了。 那谁能不高兴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有人给他们送粮食,都乐屁了。 三荒子刚跟山寨的弟兄们出去接粮食。 王老虎就从门后头钻出来了。 手里端了两大碗高粱米粥,身后还跟着一个他以前手下的心腹。 这心腹一手拿俩咸鸭蛋,一手端了一碟子小咸菜。 俩人鬼鬼祟祟地就进了田家昌待的那屋。 一开门,王老虎满脸堆笑:“哎呦,田大善人等急了吧?瞧我,这不一个人端不了这么多东西,现找的我一个弟兄,帮着把饭端过来了。” 田家昌赶忙站起来,连连摆手:“可不兴叫我大善人呢,我呢,就是个庄户人,哪里称得上啥大善人。” “嗨,我刚才都听说了,您这给我们捐了那老些粮食,这还不叫大善人,那叫啥呀!您可别跟我谦虚了。快来,高粱米粥还热乎着呢,快趁热吃。虽然春天了,可早晨这会儿可还凉着呢。”王老虎把高粱米粥往桌子上一放,自己一屁股就坐田家昌对面了。 对着心腹挥一挥手:“兄弟,你把东西放下,也出去吃饭吧。待会有事儿我再招呼你。” 跟他身后端咸菜那心腹,微微一笑:“行,那你们俩边吃边聊,我就出去了。有事儿叫我。” 然后一躬身就出去了。 等心腹一走,高粱米粥往手里一端,王老虎来词了。 长长叹了一口气,小鹿眼硬挤了两滴眼泪出来: “唉,我们呢,要不是有您这大善人送来的粮食,高粱米粥都要断顿了!苦哇!” 田家昌刚把饭碗端起来,听了王老虎这话,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虽然他是过来送粮食的,可人家都要断粮了,这高粱米粥他还好意思往下咽么。 瞅么瞅么,把饭碗放下了。 心里话,自己也是,非得吃人家的饭干啥。 家里头啥粮食都不缺,想吃啥吃啥。 就缺人家这碗高粱米粥了,非得来这儿赶个嘴! 刚才就不应该听三荒子的话,留下等陈秀秀。 当时就应该马上回家。 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多好,在这儿听王老虎诉苦,一瞅就准定有啥阴谋。 田家昌能置办那么大的家业,就不是个傻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王老虎打从一见到他,就硬是往高架拢他,又抬举他是大善人,又说给他立生祠的,这家伙就没憋好屁。 王老虎还等着田家昌听了他的话,看了他的眼泪以后,能安慰他两句,或者问他啥原因断粮呢。 他好往下就坡下驴,让对方承诺捐荒地。 结果,田家昌根本不接话头,直接把饭碗往桌子上一撂: “兄弟呀,唉,你们都这么苦了,就别招待我了。这高粱米粥咸鸭蛋啥的,留着你们自己吃吧。 我这碗高粱米粥,我是一口没动啊,一点都不埋汰。 是你吃也好,还是给旁人吃也好,都行。 我呢,家里还有点事儿,就先回去了。 待会你见到你们陈大当家的,替我带个好。” 站起身,人家就要走。 王老虎好容易抓到的机会,这能让他走么。 要是按照以前王老虎那做派,他根本就不会这么迂回婉转的兜圈子。 早就眼睛一立,一拍桌子,喝问一声:我们要荒地,你能拿多少亩出来? 就完事了呗。 谁敢不听话,直接灭了,杀鸡儆猴。 剩下的有一个算一个,指定不带反抗的。 这些地主老财的做派,他早就摸透了,说白了,就俩字“怕死”。 可现在陈秀秀当家,规矩定得特别严。即便对于这些地主老财们,那也要求和颜悦色的商量着来,绝对不允许喊打喊杀。 王老虎不能畅快地办事,早就憋一肚子火了,现在能按下脾气,好声好气地哄着田家昌,田家昌竟然还想跑。 咋地,你这还敢不给我王老虎面子了,我惯的你呀! 一门撅我,要走要逃的,看不起谁呢。 王老虎就恼了。 当下站起来,“哼”了一声,一拍桌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说田大善人,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我呢,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姓王,王老虎是也! 田大善人,你可听说过我的名号呀?” 这谁能不知道啊,别说田家昌了,就是天宝镇上的小孩儿,那都听说过,这王老虎就是个横行无忌的狠人呢。 春寒料峭,田家昌的脑门都冒出了冷汗。 这是个煞神呀。 得罪谁,不能得罪他。 得罪别人,还有活路,得罪了王老虎,那是要被灭门的。 这人可跟陈秀秀和三荒子他们不一样。 靠山好凶名在外,虽然他们现在被陈秀秀给收编了,守规矩多了,也不残害百姓了。 但谁知道他们是真改好了,还是假改好了。 电光石火间,想起来了,刚才拿咸鸭蛋,端小咸菜那人,不就是当年,去他们田家勒索钱财的胡子么。 王老虎特意把那人领来,这不是端小咸菜,拿咸鸭蛋呢,这是在敲打自己呢。 如果王老虎提出啥条件,自己敢不听,搞不好就要家破人亡啊。 心里就埋怨上田瘪谷了,你说你在奉城就好好发展呗,管那闲事干啥呀。 非得让我给陈秀秀她们送粮,支持抗日。 这下子好了吧,让王老虎这黑煞神给缠上了,待会还不知道他会提出啥过分要求呢。 自己还不敢不答应。 暗暗在心里叫一声苦,心说:儿啊,你可坑死你爹爹我了! 第533章 开荒 远在奉城,正跟着那些造假的老师傅学习的田瘪谷,冷不丁打了个大喷嚏,旁边一个师傅开玩笑:“这是有人念叨你了,谁想你了吧?” 田瘪谷揉揉鼻子,腼腆一笑:“估计是我爹,又念叨着想让我回家呢。” 田瘪谷也是偶然出去买吃的,看见日本鬼子在残杀老百姓,当时他躲在路旁,眼睁睁看着那些老百姓,被残忍地杀害了。 可他自己想帮,却无能为力。 他一个手无寸铁的,想跟日本鬼子拼命,那也只不过是白搭一条命而已,起不到啥作用。 回去以后,胸口淤积着对日本鬼子的愤恨,对无能为力救老百姓的愧疚,感觉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了。 当场就做了一幅画,把日本鬼子残暴杀害老百姓的血腥场面,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画完了这幅画,他觉得自己应该为抗日的勇士们,做点什么。 听说过东北抗联,可抗联的人,不是他能接触得到的。 但陈秀秀领的那些人,也抗日,他是知道的。 于是拿出自己卖小漫画的积蓄,又写了一封信,信里头让他爹田家昌,给陈秀秀送粮,支持抗日。 自己这些积蓄如果不够粮食钱,那难免让他爹替他垫点,等以后,他有钱了,再给他爹寄回去。 总之,不让他爹吃亏就是了。 找到虎啸帮里信得过的人,就给田家昌把信送过去了。 所以,田瘪谷以为这一定是他爹接到了信,给陈秀秀送粮了,说不定就念叨他了。 岂不知,这是他爹田家昌,因为听了他的话,给陈秀秀送粮,被王老虎吓得,在心里暗暗骂他呢。 田家昌此刻的心情,坏得不能再坏了。 刚才王老虎一报名号,他就知道,走不了了。 走不了,那咋办呢,听听王老虎要自己干啥吧。 不然,能咋办呢,他也得罪不起人家。 王老虎一瞅田家昌又乖乖坐下了,心里哼了一声,心里暗骂: 老东西,敬酒不吃,你非要吃罚酒!刚才我王老虎笑脸相迎,本想跟你好好商量,你不干。非得让我发威,你才听话是吧。个贱皮子玩意儿。 王老虎这大脸一拉拉,阴恻恻地样子,田家昌心里七上八下地,顾忌王老虎这凶名,忙赔笑问道: “大兄弟,你看,你们这么苦,那我除了送粮以外,可还有啥地方能帮忙的?要是有,您尽管说,只要我姓田的能办到的,肯定给你办到喽。” 心里气得要吐血,直觉自己这回恐怕是要大出血。 暗暗祈祷,可别狮子大开口啊,家里头虽然有俩钱,可也禁不起胡子们祸害呀。 王老虎看田家昌终于上道了,拿袖子一擦眼睛,假模假式地抹眼泪: “实不相瞒呀,咱们山寨呀,其实并不想要粮食。你说说你们也不容易,虽然家大业大的,可那些长工,短工啥的,那不也得花钱雇么。 啊,就那种子,肥料,耕牛啥的,那不也都得花钱么。 咱们都理解你们的难处。 你看看,旁的大地主就没你这么敞亮,主动上赶着给咱们送粮。 不然我咋说你是田大善人呢,是吧。 但是呢······” 一听这“但是”俩字,田家昌这心里都直哆嗦,想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赶紧提出来条件。 无论这条件多苛刻,知道了以后,自己也好能把这提着的心,给放下来。 王老虎看田家昌这怂样,都不稀得吓唬他。 可谁让他刚才对自己态度不好了,且得抻一抻他,让他着点急。 “呲溜”喝了一口高粱米粥,夹了一口小咸菜吃了,才慢悠悠地说道: “咱陈大当家的说了,这人呢,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靠人人会跑。最好的还得是靠自己。 所以呢·······” 小鹿眼一翻,他又不说了。 把田家昌给急得直搓手。 王老虎看够了田家昌着急的样子,方才把饭碗往桌子上一放: “咱们大当家的,寻思吧,还是咱们山寨的兄弟们,自己种地养活自己最好了。 可是,咱们是想种地,但是咱们没有地呀!” 一听这话,田家昌真着急了。 让他送点粮食行,可要他的地,那是万万不能。 地是庄户人家的命脉,你要粮食,我可以给,但是没了地,那是要我的命。 虽然还是怕王老虎,可田家昌为了地,宁可得罪他,也不会给。 农民没了地,那跟家破人亡,有啥区别呀。 他虽然是大地主,地多得是,可本质上,他也是个农民啊。 对于土地的看重,甚至重于自己的生命。 看田家昌刚才那卑微的样子,现在一听自己要地,立马就支愣起来了,腰也直了,脸也变色了。 王老虎哈哈一笑,伸手一拍田家昌的肩膀: “哎呦我说田大善人呢,你不用紧张。咱们要的地,不是你那良田。 咱们想要的是你那没开垦出来的荒地。 这荒地搁你手里头,那也是撂荒着。 不如给我们,我们开荒以后,把地种上个三年五载的,再还给你,这不又成良田了么。 说实在的,能看上你们田家的荒地,给你们田家开荒,你得感谢我们。 你细寻思寻思,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听说要的是荒地,对于田家昌来说,这真是意外之喜了。 要荒地好啊,东北本来就地广人稀,虽然那些山头和荒地是田家买来的,但是没那么多人手开垦,也是白扯呀。 就跟王老虎说的,那些荒地,多少年了都撂荒着,没人打理。 白放着也让人心疼。 这又听说过三五年还会还给他们,那地被种了三五年以后,可就变良田了。 心里高兴,可又多少有点不相信。。 忙问:“大兄弟,真的还会再把土地还给我们?” 咳咳,这个······这个是王老虎刚才顺嘴秃噜出来的,开会的时候,可没讨论要了荒地以后,还给还回去呀。 正不知道该咋答复田家昌呢。 就听见门外响起陈秀秀的声音:“对,我们开荒以后,视情况而定,但最多种五年,就会把土地还给你们。咱们开荒之前,可以跟你们立字据。” 陈秀秀刚眯一会儿,就醒了。 主要是这些人在院子里头吵吵,也睡不踏实呀。 加上多少有点饿了,就想着去厨房先吃个饭再睡。 结果路过这屋子,隔着窗户,正好听见王老虎跟田家昌的对话。 平时陈秀秀肯定不会听墙角,可这不是听到王老虎提到开荒的事情了么。 她就站这儿多听了一会儿。 听了半天,觉得当初没杀了王老虎,而是把他留下来了,这还真留对了。 这货办事还真挺有一套的。 本来不打算进屋的。 最后还是看王老虎回答不出来田家昌的问题了。 她才站出来说话的。 按照陈秀秀本来的意思就是,不光要带领山寨的人,实现自给自足,还要带领乡亲们达到共同富裕的目的。 天宝镇地广人稀,不光是地主老财有荒地,普通老百姓也有的手里握有荒地。 但劳动力不足,以至于这些荒地都撂荒着,没有开垦出来,不能种庄稼。 正好,她们山寨有人,可以出劳动力开荒; 老百姓有荒地,但劳动力不足。 如果这种方法能施行下去,那就等于山寨用开荒,换取老百姓五年的土地使用权,来种粮食。 五年以后,再把土地还给老百姓。 老百姓得了良田,而山寨得到了五年的粮食。 这个办法同样适用于所有手里握有荒地的人家。 山寨有了地,老百姓五年以后有了良田,还不用激化彼此间的矛盾。 甚至可以按照山寨劳动力的多寡,来具体安排开荒的进程。 这样也不至于所有的地,开完荒以后,五年期限一到,就得全部还给人家,导致山寨无地可种。 完全可以循序渐进,争取山寨每年都有荒地可开,每年都有良田可种。 老百姓也能每年都有良田可以取回。 这不就是各取所需,两全其美么。 又何尝不是达到了另一种形式上的共同富裕呢。 当然,这个计划还没有那么成熟和完善,后期还要随着实际情况,加以补充和修改。 想到这里,陈秀秀一步迈进屋里。 山寨也从此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正式开启了,种田模式—— 第534章 协议 田家昌看陈秀秀进来了,赶忙站起来打招呼。 陈秀秀过去还是他给田瘪谷看好的媳妇呢。 只不过,都在陈家磨坊住着,大家对田瘪谷的情况门儿清。 所以,陈厚魁直接就拒绝了。 根本不同意自己闺女,嫁给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 从那以后,两家关系就不咋好了。 加上当初刘贤,偷挪陈厚魁家的界碑石的事情,田家昌还替刘贤做过伪证。 陈田两家基本上跟仇人差不多。 但陈秀秀自从当了大当家的以后,人家这格局就打开了。 啥仇人不仇人的,都一个屯子住着。 当初是有点龌龊,可这一家一户的个人恩怨,跟抗击日本鬼子比起来,那都不算事儿。 日本鬼子才是他们的大仇人。 现在只要有心抗日的人,陈秀秀都热烈欢迎。 尤其田家昌为了支持抗日工作,人家还特意给他们送来这么多粮食。 这是抗日积极分子啊。 只有尽量拉拢的,没有往外推的。 所以一进屋,就笑呵呵地对田家昌说:“哎呦,您和您儿子,可真是爱国人士啊,我得谢谢您这么支持我们抗日打小鬼子。” 田家昌看着陈秀秀这张大疤脸,心里没来由得,就有点害怕。 这王老虎跟陈秀秀都不是啥善茬子呀。 管他们五年以后,开完荒的土地,还给不给自己的,那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赶紧答应他们的要求,好回家呀。 在这待着,总感觉心里毛毛的,不踏实。 就跟陈秀秀一抱拳:“陈大当家的,不敢当不敢当啊!我们田家,出粮食支持抗日,也只是做了一个普通老百姓,都应该做的事儿。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咱们求的是个问心无愧啊。 将来有一天,两眼一闭,腿一蹬,见老祖宗的时候,好给老祖宗说一声,我们到啥时候,没忘本。 这次送来的粮食属实不太多。 现在刚开春,家里粮食没那么多。 等秋后粮食下来了,我还来给你们送。 那啥,我那儿有五十亩荒地,我愿意捐出来让你们开荒。 回头,你们可以派个人,跟我去看看那荒地的位置。 到时候咱们再商量具体的该咋办。 我这家里还有点事儿,我得赶回去了。” 陈秀秀看田家昌边说话,边拿眼睛偷偷瞄着王老虎的脸色,知道他这是怕了王老虎了。 心里暗笑,这王老虎当个镇宅神兽说不定还挺厉害,一般人听见他过去的凶名,都不敢来惹。 打铁就得趁热,正好田家昌同意了,那就直接派个人,跟他去看荒地吧。 也别等了。 夜长梦多,万一田家昌再有个啥变动,就不好了。 当下就派人喊来韩二当家的,把这基本意思跟他一讲。 韩二当家的心领神会,兵贵神速呗,揣着纸笔,带了几个弟兄,就跟田家昌去了。 这就准备看完荒地,当场签协议。 田家昌看陈秀秀她们这迫不及待的样子,嘴角直抽抽。 总感觉自己这是上了贼船,而且还是下不来那种。 他这感觉倒也不错。 他前脚领着韩二当家的刚出天宝镇,后脚三荒子就派人把他送了多少粮食,又捐了五十亩荒地的事情,都给散出去了。 没多大会儿,整个天宝镇的人都知道了。 那些地主老财们开始瑟瑟发抖。 他们还以为陈秀秀这些人,虽然占领了天宝镇,但是这么长时间了,也就修了个演武场,占了于大龙过去的府衙和私宅。 旁的倒是真没干啥。 既没像镇上的人,担心的那样扰民。 也没有整出啥苛捐杂税的幺蛾子。 他们还以为就这样了呢。 反正自打陈秀秀带人占领了天宝镇,比较于大龙当权的时候,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更好。 所以也就没人像刚开始被占领的时候,那么心惊胆战,害怕这些胡子了。 可突然间,陈秀秀开始有了新动作。 说啥要替有荒地的人家,免费开荒,开完荒让陈秀秀他们种五年。 五年期满,再还给土地所有者。 就这,田家昌大地主,还真的愿意把荒地给胡子们开垦。 这到底是咋回事,合适不合适? 主要是,这么做,对于老百姓来讲,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呀? 镇子上没有空闲荒地的人家,也就看个热闹,人家不急。 有荒地的人家,可抓瞎了。 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四处打探消息。 手里头有荒地,要是给了山寨开荒,那五年以后,还会不会还给自己,谁都不能保证。 毕竟,这世道这么乱,谁知道五年以后啥样啊。 可不给山寨开荒,就怕山寨因为这个,再打家劫舍的,祸害他们。 毕竟,山寨的人,虽然现在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可过去啥他们不干呢。 绑票勒索,打家劫舍,杀人越货,就没这些胡子不干的事情。 反正胡子们好事不干,坏事做尽。 要说这里头,还就陈秀秀原来带领的温家沟胡子名声最好。 因为人家温家沟的胡子们,过去没合并山寨之前,就在温家沟山里头种田养牲畜,基本能达到自给自足。 所以,他们处事就比较温和,不像其他胡子那样无恶不作。 但经过这件事,镇子里头的人,对温家沟胡子们的印象,也不好了。 认为陈秀秀这就是扮猪吃老虎。 前头装的那么好,又是给胡子们立规矩,不让扰民,又是抗日救国的。 现在终于原形毕露了,都开始惦记他们的荒地了。 那惦记完荒地以后,是不是还会惦记他们手里头的良田? 过去乡下有啥新闻,全靠口口相传。 这爆炸性的消息,就跟长了腿一样,飞向四里八方。 对于陈秀秀他们的开荒行动,有反对的,那也有支持的。 有质疑的,当然也有肯定的。 乡下人见识少,可并不好糊弄。 涉及到土地问题,那尤其慎重。 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失去土地,就等于失去了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基。 好些手里有荒地的人,集中在一起讨论,看看是顺应陈秀秀的主张,还是集体抱团对抗。 先不提天宝镇的人们,在这儿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再说韩二当家带领着几个弟兄,跟着田家昌,到了陈家磨坊以后的情况。 第535章 后悔 田家昌领着韩二当家的一行人,到了陈家磨坊。 水都没顾得喝上一口,就被韩二当家的催着,骑着马去看荒地。 田家这荒地,就在牤牛岭旁边。 这一片地,如果开荒的话,还真不咋好开。 不好开垦在哪呢,这片荒地,至少有一小部分,都是水洼草甸子。 里头又是水,又是塔头墩子的,这咋开荒。 塔头墩子是啥呢,就是一种高出水面差不多一米左右的草墩子。是各种苔草根系死亡后再生长,再腐烂,再生长······ 就这么地周而复始,不断地和泥灰炭,长年累月凝结形成,就叫塔头墩子。 这玩意儿可不好往外挖呀,再者说你把它挖出来了,那底下都是水,你也种不了庄稼。 天宝镇附近的粮食作物都有啥呢,玉米,高粱,小米,小麦,土豆,基本就这些。 没人种过水稻啊。 那这说是五十亩荒地,其实满打满算可以开垦的土地,最多不超过三十亩。 看完了,韩二当家的心里有数了,这才跟田家昌谈。 临来的时候,陈秀秀也就是大概给了韩二当家的一些思路,毕竟,他们半夜开会,还没制定出来具体的章程。 剩下的,陈秀秀就直接授权给韩二当家的。 就大体思路给你了,你就看实际情况,自己发挥吧。 他们这些人,包括陈秀秀在内,关于这个开荒计划,实际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且走且看。 天宝镇附近,就从来没人这么干过呀。 所以,根本就没有啥成熟的经验,能让他们学习借鉴的。 只能靠他们自己,摸索着前进。 看完了田家荒地情况,韩二当家的心里多少有个数了。 而且他也看出来了,田家昌这人,估计都没考虑说五年后真能把这片荒地给收回去。 田家昌可能就纯粹是怕不同意,陈秀秀他们会打击报复他。 所以,现在这态度,就是这荒地 我也带你们看完了,协议签不签的无所谓。 他这态度,倒是也让山寨省事儿。 可韩二当家的心里想的,跟三荒子差不多。 开荒的事情,既然大家都抱着怀疑的态度,那必须树立个正面的典型,才能让旁人放心把荒地,交给他们来开垦。 田家昌这不就是现成的典型么。 支持抗日行动,还主动送粮送温暖。 反过来,他这么仗义,是不是山寨也不能对不起他,必须帮助他开荒呀。 当然,韩二当家的自动略过开完荒,他们还免费种人家五年庄稼的事情。 所以,直接就准备把开荒这事儿,直接戴个为了感谢乡亲父老们的厚爱与支持,才投入山寨的人力与物力促成此事的大帽子。 你说这不就把田家昌,给推到风口浪尖上头去了么。 那些手里头握有荒地的地主老财们,能不骂田家昌么。 指定得骂他:你个欠蹬,没事给胡子们献啥殷勤呢!把我们大家伙都给连累了吧。 可惜,田家昌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根本不知道山寨的人这一波骚操作。 要是他早知道有这么一口大黑锅,正在往他脑瓜子上扣,估计说啥也不来送粮了。 田家昌对于签不签协议,是无可无不可的,就无所谓的态度。 但韩二当家的要树典型,必须得让他签呢。 不签,没这白纸黑字的一纸协议,还咋给别的地主老财们看呢。 是吧,你得手里头有证明,才能让那些家伙们知道,还是有聪明人,肯出荒地给山寨来开垦的。 在韩二当家的眼里,田家昌绝对是聪明人。 能看准形势,主动把荒地交给山寨开发,这就是聪明人。 不然,非得等山寨找上门去,一番唇枪舌剑再同意,那待遇可就说不好,到底会是啥样的了。 别以为陈秀秀是个女人,就面慈心软。 实则,陈秀秀心狠着呢。 就看坑日本鬼子一个来,一个来的。 多少日本鬼子都折在陈秀秀那算计里头了。 就能看出来,她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整不好,真要是有人敢不给提供荒地,非得逼陈秀秀使出手段来。 那些人呢,恐怕到时候会追悔莫及。 女人耍起阴招、狠招来,可比男人厉害多了。 韩二当家的看完荒地,也没犹豫,快刀斩乱麻,直接草拟了一份协议,让田家昌签字画押。 田家昌文化程度不高,但他们田家好在有族学。 不管穷富,族里的孩子们,最起码能上完三年学。 让他们至少认点字才放出去。 以后或者在家种田,或者出外谋生,识字的人,总比不识字的人,能少被骗一点。 所以看这协议,对于田家昌来说,并不太为难。 当然,这也跟韩二当家的,同样肚子里头也没多少墨水有关系。 所谓的协议,就是简单明了地,大概写了写荒地的实际情况。 再注明,田家自愿把荒地交给山寨开垦,山寨免费种五年庄稼。 并且彼此约定,五年后,土地仍归田家所有。 签完协议,一式两份,各留一张。 辞别田家昌,揣着协议,韩二当家的领着人马,就回天宝镇了。 见了陈秀秀,把具体情况一说,陈秀秀也挺高兴。 王老虎在旁边一呲牙:“嘿嘿,这可都是我王老虎的功劳啊!劝这些地主老财捐荒地,我这是头一份! 要不还得说是我王老虎啊,办事就是这个,头子!” 说完还得意洋洋地一挑大拇指,四周环视了一圈。 陈秀秀现在心情好,再说这也确实多亏王老虎,才能这么快搞定田家。 乐呵呵地说道: “确实,这可多亏你了,难得的开门红,首先得给你记一大功。 另外,你头一份办成开荒的大事儿,那田家的地,我就指派你带着人马,前去开荒。 你看咋样?” 王老虎傻眼了。 他只想耍个嘴皮子,根本不想干活好吧。 你当开荒是那么好开的呢。 正春天,地里蚊子、小咬、瞎虻啥都有,见到人都疯了一样的叮咬。 尤其东北这蚊子、小咬、瞎虻啥的,那才毒呢,一叮身上就一个大红包,让人刺痒难耐。 更有草爬子,也就是现在所说的蜱虫。 那玩意叮人身上就吸血,你把它屁股拽下去了,它那嘴还咬在你身体里头不出来。 整不好就得森林脑炎,人直接就能嘎了。 王老虎脑瓜子直扑棱:“不行不行!大当家的可快饶了我吧,开荒这活我真干不了哇!” “咋地呢?咱大家伙都是打乡下出来的,咋你还干不了农活了?”陈秀秀也是挺惊讶的。 她看王老虎这么努力地促成开荒工作,还以为他喜欢种田呢。 “不是,打小吧,我家里的长辈们就说我是长子嫡孙,将来是要继承赶尸人的传承的,不用干农活。所以,我长这么大岁数,啥农活我也不会呀,根本没干过!” “那没事儿,谁都不是一生下来就会干农活的。我安排几个会干的跟你搭档,几天就学会了。”陈秀秀就愿意看王老虎这憋屈的样儿。 故意逗他。 王老虎大脸抽吧着,直接就崩溃了。 后悔呀,早知道撺掇田家昌捐地,会是这个结果,他当初说啥也不能干呢。 谁能想到,这好容易连哄带吓唬地,让田家昌捐了荒地,咋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呢! 第536章 内卷 陈秀秀看王老虎瞠目结舌,后悔不迭的样子,“噗嗤”一笑。 说句实在的,王老虎这人,用好了是把好刀;用的不好,那是会噬主的。 真放他自己带人去田家开荒,陈秀秀心里也不放心。 于是笑呵呵地说道:“你要是同意去呢,我就把柯氏兄弟配给你当副手。 你们仨不是一直不对付么,这下你是领头的,那还不是想让他俩干啥,他俩就得干啥。 当然,如果你真不愿意去,那我也不强求。 就让柯氏兄弟负责这事儿。 让他俩领人去田家开荒。 但是开荒成功了,功劳可就记到他俩名下了。” 王老虎一听自己要是不去,就让柯氏兄弟去。 那还能行! 这是自己谈下来的买卖,便宜谁,也不能便宜了柯氏兄弟。 万一这俩货把荒给开好了,到时候打下来庄稼,那岂不是让他们在人前露脸了。 他俩说不定得了便宜,还得跑自己这里来卖乖。 万万不行。 再转念一想,自己去倒也行。 这不是还说了,只要自己同意带人开荒,就把柯氏兄弟配给自己当副手么。 嘿嘿,看到时候自己咋折腾他们哥俩,事情都安排他俩干,自己就待着看热闹,想也累不到哪里去。 于是也不抗拒开荒那地方环境恶劣了,一拍胸脯,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大当家的,那就还是我去吧。我知道那地方条件不咋好。 但是吧,像蔡曼丽同志说的,我们这些带头人,那就得吃苦在前,享受在后。 我马上召集兄弟们,啊,还有通知柯氏兄弟俩。 现在就奔田家去。 哎,农时不等人呢! 咱们开完荒,这不是还得赶着把地种上么。” 说完撒腿就跑了。 好像生怕陈秀秀再改变主意一样。 王老虎首先就跑去找柯氏兄弟去了。 那让他当一把手,让那俩人当副手,他做为柯氏兄弟将来的领导,可不得去好好炫耀······啊不对,是联络联络感情么。 还没等跑到柯氏兄弟跟前呢,离老远王老虎嗷嗷喊上了:“哎,我说,姓柯的,你俩赶紧收拾东西跟我走。 大当家的通知了,让我当一把手,你俩当我的副手,协助我开展田家荒地的开荒事宜。 快点收拾啊! 收拾晚了,别怪我发火。 开荒种地,是山寨的大事儿,直接关系到山寨的弟兄们,能不能填饱肚子,有力气打鬼子。 你们兄弟俩,可不要掉以轻心,给我扯后腿啊!” 这领导的架子一搭起来,说的话,马上就不一样了。 王老虎这是自动就进入角色了。 柯氏兄弟俩听完王老虎的话,脸色刷一下子就变了: “啥?让我俩给你当副手?想得美呀!姓王的,凭啥让你当一把手,让我俩当副手,我俩比你差哪儿了? 不行,我们不服,我们哥俩要找大当家的理论理论!” 王老虎小鹿眼一瞪:“凭啥?就凭我以前带的靠山好那绺子,曾经是天宝镇最大的胡子窝。 凭我在奉城待过,有带领弟兄们发家致富的经验!” 柯氏兄弟一梗,啥也说不出来了。 确实,这一点上,王老虎是挺厉害的,正经有两下子。 他们哥俩虽然跟王老虎不对付,但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出来反对的话。 于是俩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不愧是双胞胎,同时抬头冲着王老虎一翻白眼: “行,你厉害。我俩马上收拾东西,绝对耽误不了事儿。” 转身收拾行囊去了。 王老虎一瞅柯氏兄弟这怂样,笑得牙花子都快露出来了。 如果他这时候有条尾巴,恨不得都得摇天上去,这把他给美得呦。 岂不知当着王老虎的面,表现得憋憋屈屈地,回去收拾行囊的柯氏兄弟俩,此时心里都快乐开花了。 陈秀秀在韩二当家的跟着田家昌过去看荒地的时候,就把柯氏兄弟给偷偷叫过去。 就跟他俩说了,想让他们俩,给王老虎当副手去开荒。 当时柯氏兄弟俩其实也不愿意。 本来他俩就跟王老虎不对付,这不对付的人,还搁到一起干工作,那还不得打起来呀。 最后谁都不服谁,工作也干不好啊。 到时候你说这样干,他说那样干的,还不如就让王老虎自己一个人,负责田家那边的开荒工作算了。 他们俩完全可以干点别的。 可陈秀秀明显信不过王老虎。 这王老虎吧,手段是有,驭下能力也不错。但是他莽撞,胆子还大。 你真要让他自己带头干点啥事儿,这家伙就是个撒手没,直接能找不到人。 而且,他就是个定时炸弹。 指不定啥时候他脑瓜子一热,就能干出点天怒人怨的事儿来。 尤其这货还很有可能不愿意去吃苦。 如果把他单放在田家荒地那边带领人开荒,要么就是他带领着心腹为非作歹;要么就是直接撂挑子躺平,啥也不管。 但这两样,可都不是陈秀秀想看见的。 那咋整呢,那就放进去跟他不对付的柯氏兄弟,让他们都卷起来呀。 鲶鱼效应用得好,人人都能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不带有时间使坏,或者打蔫不干活的。 就内卷吧。 在山寨里头,谁也别想躺平享福喽。 陈秀秀还怕柯氏兄弟斗不过王老虎,到时候势力再一面倒,对王老虎就没啥制约作用,也卷不起来了。 还特意把自己,自从遇见路边哭泣的老太太以后,那些灵光一现的想法,都给写到一张大纸上头,供柯氏兄弟参考。 她也考虑到柯氏兄弟对怎么开荒,可能一窍不通。 还嘱咐他俩,实在有啥对于开荒不懂的地方,尽管去找自己老爹陈厚魁。 即便陈厚魁也不知道,但陈家磨坊住的都是老农民,那些都是老庄稼把式,完全可以跟那些人,搞个座谈会啥的,集思广益,寻求大家伙的帮助啊。 看陈秀秀都把柯氏兄弟这后顾之忧给解决了,那还有啥说的呀。 那就干呗。 尤其陈秀秀还交代柯氏兄弟俩,让他们不光要调动起来王老虎对于开荒的热情和积极性,还更要监督王老虎,可别祸害乡民呢。 这任务多重啊。 柯氏兄弟自打加入山寨以来,因为他们那绺子跟旁的绺子不能比。 他俩是外来户,能拉起来绺子就算有本事的。 可人数上头,兵强马壮上头,那肯定没人家坐地户厉害啊。 合并了以后,基本没啥话语权。 一直处于一个不尴不尬的境地,简单来说,被边缘化了。 尤其他们原来手底下的胡子们,看到山寨里头,旁的大当家的加入进来,都得到了重用。 只有自己山寨的这俩双胞胎大当家的,啥也没捞着,多少有点轻视他们。 更是有点埋怨他俩没本事。 毕竟,同样是合并进来的,可如果原来跟的大当家的有本事,多少也能提携着原班人马。 柯氏兄弟不光提携不了他们。 闲着没事,还跟王老虎杠上了。 杠上了你就杠呗,他俩还怂唧唧的,有时候还得他们这些原来的弟兄们帮衬他俩。 要不然,柯氏兄弟落了下风,那他们这些人,脸上也无光啊。 就说能不埋怨么。 还幸亏柯氏兄弟这快板书唱得好,在这没啥娱乐的山寨里,人缘不错。 不然,那恐怕,更混得不行了。 第537章 原因 现在陈秀秀都给柯氏兄弟搭好台子了,那他俩要是还拒绝入戏,以后可就真的得被这山寨给彻底边缘化了。 彻底没了再进一步的可能。 别以为这就是个小山寨,可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你没实权,在山寨里头照样混不下去。 想明白这些以后,柯氏兄弟对于给王老虎当副手,也啥可抗拒的了。 当下欣然同意,再不敢推辞了。 不就是让他俩使劲出主意,使劲挤兑王老虎,好让王老虎感觉到威胁,好好主持开荒么。 这他俩会呀。 想当年讨饭的时候,没少干这事儿。 啥里挑外撅,煽风点火,看人下菜碟,见机行事······就没他俩不会的。 至于监视王老虎别祸害老百姓,这更简单。 一经发现,他俩不敢跟王老虎对打,那就偷偷派人来给陈秀秀打小报告呗。 到时候自有陈秀秀去解决。 这有啥难的。 再说,又不是就他俩跟王老虎去,人家陈秀秀这不还害怕他们势单力孤,不能跟王老虎好好打擂台,达到激励的作用。 还准许他们从过去的原班人马里面挑人么。 那更好了,烂船还有三千钉呢。 想当初他俩建立双龙双虎绺子以后,那待底下的兄弟们不薄,虽然现在是不如过去对他们尊敬了。 但真要是有事儿,还得是原班人马听话。 毕竟大家早都熟悉了。 尤其现在还是带着他们出去干实事,相当于是出去建功立业。 想必兄弟们宁愿现在累点,好为将来博个前程。也不愿意再像以前那样,被排挤出权力中心,被山寨逐渐边缘化。 不说他俩在这想着怎么找心腹带过去开荒。 单说王老虎跑这儿跟柯氏兄弟耍了一遍威风,又看着柯氏兄弟老老实实地开始打包行李。 心里感叹,还是权利好啊。 虽然只是得了一个开荒的小任务,可就因为自己当了一把手,柯氏兄弟就得听自己的。 以后,自己还得往上爬。 这货这会儿高兴得浑然忘记了,当初他去奉城,立志要在奉城干一番事业的决心。 要说王老虎这人,深谙占哪个山头唱哪个山歌的道理。 当下也不再纠结,美滋滋地就跑去找他那些心腹去了。 这得安排人手,挑那些吃苦耐劳的人去呀。 有的心腹偷奸耍滑的,虽然对王老虎也忠心,但这样的人,他也不敢带去呀。 万一带的都是不干活的,难道去开荒,还得他自己亲自动手么。 那可绝对不行。 当然,也还是得带几个机灵会来事儿的人,到时候给他跑个腿,出个主意啥的。 这开荒工具,得开库房瞅瞅够不够,不够,那还得安排人,赶紧去找铁匠打制。 挠挠头,还缺啥来着? 一拍脑门子,对呀,这不还缺火头军么。 没人给他们做饭,那他们吃啥喝啥呀。 有了火头军,那还得申请从山寨带粮食。 还得安排人手,看是到荒地边上搭窝棚住,还是借宿在乡民家里。 不然,直接住到田家去? 哎,好像不行,他们去的人,肯定不能少喽,人手少了,等荒地开垦出来,可就赶不上种粮食了。 那田家指定没那么大的地方给他们住宿的。 其实这荒地第一年开垦出来,属实种不了啥庄稼,因为地还没养熟呢。 土地原有的肥料倒是很足,可原来地里头的草根子,树桩子,你不可能一下子就给整干净了。 杂草丛生的,把庄稼的营养和生存空间都给抢夺走了。 所以一般来说,第一年开出来的荒地,大多种点大倭瓜,或者黄豆啥的,不能指望多丰收,只是为了先把地养养。 第二年这种情况会相对好一点,然后会一年更比一年强,直至成为熟土良田。 一想到开荒,准备工作就这么千头万绪的,还不知道真开垦上,更有啥麻烦事儿需要解决呢。 王老虎长叹一口气,唉,还得是我王老虎啊,换第二个人,都想不这么周到。 估计着也是旁人没有我能力强,不然,不能事事离不开我呀。 奉城派我去,开荒也派我去,咋好像山寨里头所有的大事儿,都少不了我参与的身影嘞,我可真是能者多劳啊! 就是,人太能干了也不好。 我这么英明神武的王老虎,看样子得去吃苦受累一段时间了。 王老虎心里头一边把自己夸了又夸,臭屁得不得了;一边又有点自怨自艾,感觉自己受委屈了。 反正心情既兴奋,又有点复杂。 可开荒这事儿,可不就吃苦受累么。 不然,田家也不是没钱,加上人家也有长工啥的。 谁不知道地多了好啊,那为啥放着那么多荒地不开垦呢。 还不是太辛苦,而且有的时候,付出和收获不成比例么。 为啥天宝镇的人,手里握着这么多荒地不开垦,就那么撂荒着呢。 原因之一就是劳动力不足。 天宝镇因为对外交通极不便利,因此来到这里的人,多是在外头混不下去的流民。 年代久远了,也就成了原住民。 后来局势乱了,又来了一些逃难过来的人。 但总体来说,没多少人口。 故而劳动力稀缺。 没那么多人,咋开荒啊,是吧。 但不开荒,其实更大的原因,就是即便这荒地开垦出来了,种了庄稼了,但你能不能保住收成,是一个大问题。 东北地广人稀,人一少,就代表着野兽多。 像形容东北物产丰富的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不就是最好的佐证么。 啥黑瞎子,野猪,鹿,狍子、野鸡······· 更别说还有天上飞的那老家贼,也就是麻雀了。 庄稼你是种出来了,但没等庄稼成熟,能收割回家呢。 种的苞米,就有黑瞎子进地里头,那真是掰一穗扔一穗呀。 它要是真都吃了也行,关键它边吃边祸害,这玩意你受不了啊。 再有种土豆,或者包菜、白菜、萝卜啥的,那野猪领着一家子好几十口,进地就一顿拱,大嘴叉子一张,“启齿咔嚓”就把土豆子啥的给咬得稀巴烂。 估计野猪也不确定今天领家人来吃一顿,下顿还能不能再来。所以,那也是边吃边祸害。 不可着一个吃,非得把你这庄稼全给拱了不可。 再有种黄豆的,那鹿或者野兔子进来,“刷刷”就给你啃完了,走的时候,还得把这黄豆踩倒一大片。 还有那狼群,它们不吃,但可以狩猎在这地里吃庄稼的动物啊。 嗷嗷撒欢一样的撵猎物,扑腾得一塌糊涂,那这庄稼还好得了么 再有那天上飞的麻雀,地上跑的野鸡啥的,吃糜子,吃小麦,反正啥都吃。 东北深山老林里的野兽多了去了。 你都不知道它们啥时候兴起,看到你这庄稼,就进来撒着欢地啃两口。 有的时候,你是种的挺来劲儿的,但往往等秋收的时候,很可能颗粒无收。 连种子钱都赚不回来,更别提人工和肥料钱了。 更有来自于人类的恶意。 庄稼刚种下去,说不定就被人给盯上了。 荒地基本就代表地处偏僻,荒无人烟。 自然偷东西也没人发现。 所以,完全有可能,只是你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庄稼地里就啥也没有了。 都被人偷干净了。 再加上还有天灾,那要是天不应时,来个大雨,冰雹,霜冻,洪水啥的,更有可能绝产,颗粒无收。 所以,虽然有荒地,但普通老百姓,并不是特别愿意开荒。 但你要说,我为了庄稼,在田头地边搭个窝棚看着吧,有专人看着,是不是庄稼就能保住了。 嗬,一般人还真不敢这么干。 那荒地一般都离村庄很远,你搭个小窝棚待里头看庄稼,可便宜那些野兽了。 正好给人家当口粮,有血有肉的,嚼起来,肯定比吃庄稼更香。 旧社会的东北,可不像现在,差不多的野兽,都给抓动物园吃香蕉去了。 差一点的野兽,因为人多,也基本都躲深山里不敢出来。 过去那东北,野兽遍地走,因为人少,开发的地方有限,野兽根本就不怕人。 所以,荒地附近还是挺危险的,根本就是野兽的乐园。 至于人,那人要是害起人来,比野兽还要防不胜防。 没听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么。 那么说,陈秀秀就没想到这点么,万一她们开荒以后,也颗粒无收该咋办呢? 第538章 送人 这些老百姓不愿意开荒的原因,陈秀秀能不知道么。 可困难是有的,但解决的办法,也不是不能想出来的。 毕竟,现在的良田,不也是前人开荒养熟的么。 那到了她们,咋可能就做不到呢。 遇到困难不应该是绕着走,而应该想办法解决才对。 她之所以把王老虎派去打头阵,也是想到万事开头难,就需要像王老虎这样凶神恶煞的人,才能镇住那些对她们开荒有异议的牛鬼蛇神。 不然山寨这么多可用之人,个个都比王老虎听话,为啥不派他们去呢。 实在是王老虎这把刀,极其好用啊。 正为了开荒,以及开荒以后会带来的若干困难,愁眉不展的时候。 这及时雨,来了。 好久没有上门的仙姑,给陈秀秀送来了两个人。 这俩人是干啥的呢。 一个叫无情,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 面容冷肃,单眼皮,高鼻梁,肤色白皙。 个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总之让人一眼望去,就会感觉这女子,是个不太好惹的性子。 另一个是个矮胖的男子,叫无尘,约二十七八岁。此人面相温和无害,圆团团一张胖脸,更难得的是两颊各有一个小酒窝,平添一股子老少咸宜,妇女之友的喜人魅力。 此二人,跟无常一样,是仙姑当年收养的孤儿。 从这些孤儿里,择优选出的孩童,属于天仙教里的“无”字辈,名字皆以“无”打头。 又在这些孩童里,经过层层选拔,由天仙教出资,派出去留学。 主要学习一些对于国家发展壮大有用的学科。 学成以后,随时等待仙姑,征召他们回国效力。 当然不是所有的孩童,学成以后,都还愿意听从天仙教的征召令,奉命回国,为祖国效力。 很多人,都迷失在国外的灯红酒绿里,凭他们的学识,也有了足够在国外立足的能耐。 他们也再不愿意回到满目疮痍,战火频仍的祖国。 更且忘记了,他们是如何从一个食不果腹,连小命都朝夕难保的孤儿,成长为现在学有所成的专业人才,都是天仙教给予他们的资助。 但他们大约忘记了,天仙教可不是个慈善机构啊,而是个正邪难辨的组织。 不回来,敢忘恩负义,行吧。 那就派人去杀了吧。 杀完了不说,还把这些人的所作所为,通报给所有“无”字辈的海外学子。 让他们引以为戒。 这下子,谁也不敢乱蹦跶了,真以为跑国外去了,就厉害了,就可以脱离天仙教的掌控了。 那他们真是小瞧了天仙教,小瞧了仙姑的邪性。 无常毋庸置疑,也是“无”字辈的,但他跟无情和无尘,其实都不认识。 不是同一批次的孩童啊。 因为并不是所有被送出去学知识的孩童,最后都能够学成的。 天赋,机遇,刻苦勤奋的程度······等等这些因素,所成就的肯定不一样。 学成的回国,没学成的你要是想回国,也不是不行。 毕竟在国外学过,多少还是长了见识,回国也一样有用场。 这里头无情是学习武器制造的,别看她是个女子,但是比一般男子都强多了。 硬是在国外那么歧视中国人的情况下,学了一身本事。 无尘学的就杂了,他这人兴趣比较广泛,尤其对农业和畜牧业情有独钟。 粮食作物怎么增产,老母猪的产后护理等等,他都学了好些。 他们俩这一批天仙教派出国的人,想回国效力,国外根本就不放。 还是天仙教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把这些人给接回来。 这次来天宝镇,也是无尘和无情回国以来,首次露面。 天宝镇环境恶劣,交通不便利,消息闭塞,人口又少,但土地并不少。 正好,陈秀秀有意发展农业,还准备建立个武器作坊。 虽然无尘和无情来这儿,多少有点大材小用了。 但对于他们俩,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像他俩这样的人才放到外面,那要是被日本鬼子给发现了,还能有个好么。 倒不如让他们躲在天宝镇,藏身于陈秀秀的队伍里头,猥亵发育,苟起来,小打小闹的,也不引人注意。 终有一天,当把日本鬼子赶出去,新中国成立以后,会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基于这种考虑,仙姑就把这俩人,给陈秀秀送来了。 陈秀秀看着仙姑,心里酸涩难耐,非常难过。 仙姑现在满头白发,脸上过去那婴儿肥早就消失不见,满脸褶子,小小的身体,枯瘦枯瘦的。 要是放在仙侠小说里头,这估计就是所说的天人五衰。 气血枯败,行将就木了。 仙姑见的世面多了去了,跟人打交道也多了去了。 虽然陈秀秀怕自己的悲伤露了行藏,没太表现出来。 但仙姑也看出来,陈秀秀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泪光。 于是伸出枯瘦的小手,轻轻拍了拍陈秀秀的手,安抚了一下,用喑哑的嗓音说道: “生老病死,这是谁都避免不了的。我呢,知道自己的大限就要到了。 这是自然规律,没什么的。 你不用替我感到难过。人呢,有生就有死。 该说不说,我活着的时候,没少遭罪,死了,说不定反而是一种解脱。 人家不是都说,早死早托生么。 兴许啊,我运气好,下辈子还能投胎到新中国,享受享受和平年代呢,呵呵呵呵。” 陈秀秀听了仙姑的这话,没有得到安慰,反而眼泪落了下来。 心里这个难过啊。 她能领着山寨的兄弟们,几次打败日本鬼子,大半都是仙姑的功劳。 如果没有仙姑授意天仙教给自己提供武器,山寨的弟兄们,要是还拿着过去那些装备,那纯粹就是给日本鬼子送菜呢。 仙姑不止给了她们山寨枪支弹药,更是给了她们生的希望啊。 这是她们山寨所有人的大恩人呀。 对于这样一个老人,可能很快就会逝去,她能不悲伤么。 无尘和无情站在仙姑的两旁,俩人眼里也流出了泪水。 毕竟知道感恩的好人还是多。 无情和无尘,他俩都是孤儿,如果没有仙姑收留他们,还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两说着。 更何况,仙姑对他们还有再造之恩。 派人教他们文化知识,还送他们出国学习科学知识。 俩人虽然不常与仙姑见面,但是对仙姑的感恩之情,半点不比别人少。 仙姑看着这仨人,心里涌起了一阵无奈。 她最怕的不是旁人的恶意,而是来自于别人的善意。 恶意,她就直接打回去呗。 可善意,却常常让仙姑,束手束脚,不知所措。 第539章 劝导 这气氛就有点凝重了。 仙姑最看不得这样,呵呵一笑:“我早就对生死看淡了,反而是你们,还这么看不开。” 又对陈秀秀说道:“我难得来看你一回,咱们就说点高兴的话题吧。” “好吧,依您看我这开荒一事儿,可能成功?”陈秀秀也觉得自己当面流眼泪有点丢份儿,别带累了仙姑情绪不好,再影响她的病情。 于是就转移了话题。 仙姑轻轻一笑:“这不,我送这俩人给你,就是想让他俩协助你开荒,建武器作坊的。” 仙姑没来之前,无常都跟陈秀秀通过气了,多少知道点。 于是跟无情无尘俩人重新见过。 见仙姑好像有啥话,想单独跟自己说,就安排三荒子,先带他俩去安置下来。 等屋里就剩仙姑和陈秀秀俩人了,仙姑就说:“我就要离开这里。此一去,估计咱们今生是不会再见面了。” “仙姑您老人家要离开这里?可您这身体,长途跋涉的话,要不要紧呢?”陈秀秀担忧地问道。 “嘿,我这身体,我自己知道,最少还能撑一阵子。”仙姑挑挑眉头,不经意回道。 “那要不要再好好休养一阵子再走,现在这天,忽冷忽热的,可容易感冒。”陈秀秀还是不咋放心仙姑的身体。 “只有东北这地方是这样,越往南边走,越暖和了。你不用担心。再说,我身边还跟着大夫呢,没事。只是临走,我有一件东西,想交给你保管,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仙姑对自己的生死早就看开了,倒是无所谓。 “东西?我当然愿意。”陈秀秀连问是啥东西都没问,就同意保管。 实在是人家帮她们良多,就算保管的东西有危险,她也没有推辞的道理。 仙姑也是知道陈秀秀的人品,才把这东西托付给她。 指了指刚才进来的时候,带进来的一口樟木箱子说道: “这箱子里头的东西,都是我搜集的日本鬼子,侵略咱们国家的一些罪证。包括他们的细菌部队的一些重要资料。 我交给你保管,你必须发誓,对谁也不能说。 不然,我怕人多嘴杂,你们会被日本鬼子盯上灭口。 这些东西,我希望有一天,当我们有那个能力清算日本鬼子罪行的时候,你可以把它交给国家。 你能做到吗?” “我发誓,只要我陈秀秀活着,就一定把这些东西保管好。当有一天,有能力清算日本鬼子罪行的时候,把它们交给国家!如果违背誓言,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陈秀秀非常郑重地发下誓言。 “好,我信你!”仙姑如果不相信陈秀秀,就不会把这些东西交给她保管了。 当然,这些资料,可不是只有这一份,还有许多份,被仙姑托付给了其他人。 保证将来有一天,即便一份资料丢失,别的还能够被交到国家手里。 闭了闭眼,仙姑缓了一口气,又跟陈秀秀说道: “我此去,将正式解散天仙教。以后,恐怕枪支弹药这些东西,都不能给你提供了。 即便是那些原材料,也没办法给你提供。 你自己要做好准备。 赶快重新寻找渠道。 不然,到时候弄不到这些东西,日本鬼子再来,你们可会吃大亏的。” 陈秀秀早就被仙姑派人提前通知过了,她听到消息的时候,心里也是泛苦。 自己还真就没有啥渠道弄这些东西。 日本鬼子封锁的极严,即便是那些原材料,都不容易弄来,更别说现成的枪支弹药了。 可要解散天仙教是仙姑的决定,那必然是有啥不得不解散的道理。 她还说不出来,让仙姑别解散了,好给她们继续提供武器的话。 人不能太自私,已经承了仙姑这么大的人情了,得知足。 仙姑看陈秀秀的神情,只有苦恼,没有埋怨,知道这是个感恩的。 临走了,也就想着稍微提点她一下。 就说:“既然你们做的也是抗日的事儿,那跟抗联他们也不冲突。何妨山寨里头所有的人,都加入抗联,岂不是更加名正言顺么。 而且背靠组织,终究有些东西,不用你自己操心。” 陈秀秀苦笑着摇摇头:“加入抗联当然好,可也有诸多不便。 不瞒仙姑,我们这些当胡子的人,真说起来,那真是良莠不齐,啥样人都有。 这些人,要是加入抗联,人家纪律严明,还真未见得能适应。 况且,加入以后那条条框框就多了。 咱们自由自在,野惯了的人,还真可能不行。” 仙姑淡然一笑:“你们自在是自在了,可你们想过没有,将来要是把日本鬼子给赶出去了,国泰民安的时候,还能不能容得下当胡子的你们。 即便你们确实也打过日本鬼子,可祸害过老百姓,当过胡子,这也是你们抹不去的污点。 到时候,很可能现在被你们所保护和帮助的人,反过来清算你们。 知道我为啥要在临死之前解散天仙教么。 也是一样的道理。 既有我不希望在我死后,有人打着我的名义,祸国殃民。 也是不希望,有一天,跟随我的这些人,被清算。” “啊,那我还真没想的那么远。实在是,我们现在光是为了活下去,就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 能不能活到国泰民安的那一天,还不一定呢。 况且,我也放心不下父老乡亲们。 我们虽然也是人单力孤,真说起来,也未见得能帮上乡亲们啥忙。 可至少鬼子来的时候,能替他们挡一挡。 所以暂时,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以后的事儿,我们只能边走边看。”陈秀秀也是无奈。 她难道不想给山寨的人弄一个好出身么。 可现实是,她们这些人,至少暂时还得维持原状。 不然加入抗联,指不定分到哪一片去。 像大荒子,二荒子他们,到现在根本就和她们失去了联系。 如果自己也领着山寨的兄弟们加入抗联,一走了之。 那自己这些父老乡亲们,该咋办呢。 至少,有她带领大家驻扎于此,日本鬼子来的时候,多少能给老百姓争取点逃命的时间。 即便有人说自己鼠目寸光也没什么,放不下父老乡亲们的自己,真的做不到抛下他们不管的事情。 她的心太小,装不下家国天下,只能装下生她养她的这一片热土。 只要她活着一天,就愿意用自己单薄的力量,护佑跟她一样生长于此的乡民。 若哪一天她死了,也愿意葬身于此,用自己的血肉,化作春泥,滋养这一方天地。 如此,方不虚来此世间一行,方无愧此心。 至于功过得失、生前身后名,自有后人去评说。 仙姑看出陈秀秀的坚持,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虽然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可她们自己的路,还是要靠她们自己摸索着前行。 只要她们将来不后悔当下的选择,哪怕是走错了,也没什么。 人这一辈子拢共就这么长,想干啥就干啥,才活得肆意不是么! 仙姑固然是敬重那些为了老百姓舍生忘死,心存大义的人。 可像陈秀秀这样,即便没啥大局观,但能着眼于当下,能为了家乡的父老乡亲们的安全,而甘愿负重前行的人,也同样让仙姑敬佩不已。 于是仙姑不再劝导,站起来说道:“我要走了,你把无常叫来,我问问他,看他是想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跟我去其他地方发展。” 无常就在门外候着,听见陈秀秀在里头叫他,就走了进来。 仙姑看着这个孩子,当年小小的一个鼻涕娃,终于长成了大人,心里也满是欣慰。 就问无常:“无常,我这就要走了,你看看是想继续留在此地,还是跟我走。或者,你有啥自己的想法,想去别的地方也行。” 无常看了看仙姑,他惯常情绪不外露,此时面无表情,心里却翻江倒海般疼痛难言。 当年他饥饿欲死,是仙姑救了他,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可仙姑的生命,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而他却无能为力,去挽留一二。 让他如何能不心痛。 对仙姑深施一礼:“姑姑,我想护送您离开,去您想去的地方。待您百年之后,我再回来此间。” 仙姑爽朗一笑:“好孩子,护送我的人那么多,不缺你一个。你愿意留在这里,那就好好的留下,做你该做的事情。 你要是真的想报答姑姑,那么,希望你用自己的力量,去护山河无恙,去保百姓安康! 这,才是对姑姑最好的报答。 孩子,咱们有缘再见吧,记得在保护别人的同时,更要保护好你自己!” 回头又看了眼陈秀秀,朗声说道:“多保重,我走了!” 说完,洒然一笑,缓步走出屋去。 仙姑这一去,此生再未归来。 第540章 未雨 仙姑走了以后,好半天陈秀秀才缓过劲儿来。 天仙教这一解散,首先就意味着,枪支弹药的来源没了。 以后,就得完全靠她们自己,自力更生。 好在,仙姑此次前来,还是给她们带了好多,至少够用一段时间的。 但枪支弹药这东西,用了就没了,属于不可再生资源。 谁也不敢保证,日本鬼子啥时候来,这些能坚持多久。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派人出去寻找购买枪支弹药的渠道。 无论是成品,还是原材料,只要能弄来,她们半点都不挑。 至于钱的方面,就得派人,先把宝藏里头的珠宝首饰啥的,卖出去一批才能凑够。 武器只有多买的,不能少买。 这东西甚至比粮食对于他们山寨还重要。 但是派谁去出售珠宝首饰,以及派谁去购买枪支弹药,陈秀秀心里头也大约有了人选。 她坐这儿正琢磨事情呢。 刘胜利背着小包袱,带着曾峻岭进来了。 人家这爷俩也要走。 这仙姑前脚走,刘胜利他们爷俩后脚走,可把陈秀秀给闪坏了。 走的都是对山寨来说,非常重要的人呢。 尤其刘胜利现在就相当于山寨里头的定海神针一般。 有这老爷子在,陈秀秀她们心里踏实。 因为人家这老爷子眼光毒辣,办事还靠谱。 啥困难找到他,都能多少能给出个主意,或者帮上忙。 可人家爷俩要走的理由,同样让人没法不答应。 要说刘胜利跟曾峻岭为啥要离开呢? 这是因为小师妹临死之前说的那番话。 她不是说了么,三不留派里头的好多长老,都被她们给抓捕杀害了。 更是祸害了三不留派好些普通弟子。而且,她身后还有旁的人,在觊觎宝藏。 刘胜利作为三不留派明面上的掌门人,若是现在还仍然龟缩在天宝镇,那还得了。 不光三不留派人瞧不起,江湖中人也得瞧不起他呀。 更且过不了刘胜利自己心里那一关。 三不留派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呢。 他无论啥原因,现在都有义务重新出山,整顿三不留派。 重振门派声威,震慑小师妹提起的那些觊觎他们宝藏的势力。 他们三不留派的暗卫,也该出来走动走动了。 不然,这些人,是不是忘记了三不留派过去的铁血做法。 再敢来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本来刘胜利顾忌着曾峻岭年纪小,不想让他过早地参与江湖上的腥风血雨,就想把他留在天宝镇。 可曾峻岭这孩子死活不同意。 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 明知道刘胜利身体不好,他作为小徒弟,哪能光顾着自己的安危,置师父于不顾呢。 所以,那就跟粘皮糖一样,粘在刘胜利身边,非得跟着去不可。 刘胜利一来是舍不得小徒弟,二来,心里一想,算了,小徒弟这命歹,生逢乱世,不早点成长起来,就怕到时候真有啥为难遭灾的事情,孩子再应付不过来。 越是心疼小徒弟,才越应该让他经历风雨的洗礼,早日成才。 大不了,出去以后,自己多护一护他。 再找几个三不留派的好手,保护一下得了。 真放在山寨里头,瞧现在日本鬼子的这疯狂劲儿,保不齐还不如放自己身边安全呢。 于是,最后也就同意曾峻岭跟他一起走了。 他俩要走,那当然得跟陈秀秀辞行。 有些事情,还得多提醒一下。 毕竟这是自己大徒弟的媳妇。 想当年大荒子离开的时候,还拜托自己多照顾着点。 可自己也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必须得离开。 自己这一走,怕是要让她们失望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再说了,天下也没有不散的宴席,聚散很平常点事儿。 况且陈秀秀现在也能独当一面了。 自己走的,多少也放心点了。 一进屋,就跟陈秀秀说了。 陈秀秀当然也能理解。 但是刚才她想好的,要派去出售珠宝首饰的人选,那就得另外换人了。 本来她原意是想让刘胜利带领几个人去的。 这老爷子对江湖上的事情门清,加之人缘好,门道多。 珠宝首饰交给他卖,安全还省心,更不会让旁人给坑了。 可现在人家要走,陈秀秀也就把这话给咽下去了。 本来老爷子就是心疼大荒子,过来帮衬自己的。 现在人家自己有事儿了,自己帮不上忙不说,可不能再给人家扯后腿。 于是,从炕上的被子里头,掏出来两把小手枪。 这手枪比她们现在山寨用的盒子炮要小很多。 非常精致秀气。 一瞅就价值不菲,而且工艺非常先进。 这枪还是临走的时候,仙姑送给她的,让她留着防身。 当时一共送了她五把,刘胜利要走,她就把这枪,给了刘胜利一把,曾峻岭一把。 老爷子也识货,一看这可是好东西啊,自己暂时还真弄不着。 也领了陈秀秀的人情了。 告诉陈秀秀:“咱们弄来的那些东西,我告诉你个地方,你到时候想出手的话,就派个可靠的人,去那个地方找一个叫王桥的人。 见到他,提我的名字,就说是我让你们去卖的。 这人可信,而且嘴严。 另外,你要是想买点市面上不好弄的东西,也可以找他问问。 他路子广,兴许有办法。” 陈秀秀心里感激,人家老爷子要走了,还惦记帮自己呢。 她心里记着仙姑临走的时候,提醒她的那些话。 觉得应该也跟刘胜利讲一讲: “老爷子,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刘胜利呵呵一笑:“咱爷俩有啥话,还用顾忌的么。你只管说,说错了我也不怪你就是了。” 陈秀秀紧锁眉头,心里沉甸甸的:“师父,刚才仙姑来跟我辞行。她那意思觉得我们现在当胡子,干过不少为非作歹的事情,有可能等以后,会被清算。 所以,我想着,您老人家要是带峻岭走,能不能给孩子换个名字。也换个身份。 把他前头这十来年的经历也改一下。 最好不要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尤其别让人知道他爹是谁,曾经是干啥的。 还有他跟我们这些胡子有过牵扯的事情,也最好隐瞒一下。 就说,他是您收养的孤儿,无名无姓,不知道啥身世。 您看行不行? 再一个,您老最好也急流勇退,以后不知道啥形式,怕再有个啥说道,就不好了。” 第541章 绸缪 刘胜利赞赏地看了陈秀秀一眼:“这有啥不行的,你放心,我早就想好了,以后这世界上,就没有姓陈的小孩儿,更没有曾峻岭这么个人了。 这孩子是我的关门弟子,我疼他的心,不比你这有血缘关系的堂姑更少。 你就放心吧,只要是为了他好,啥我都可以做到。 回头我就另外给他起个名,这名字,我连你们都不告诉。这样将来即便你们听说了这名字,也不知道他是谁。 这样保险一点。 至于我,这么大岁数了,就算了将来有啥变故,也早就活够了。 只要你们这些孩子好好的,对于我来说,比啥都强。 照顾好你们自己就成了,别惦念我。” 曾峻岭在旁边听着,嘴一瘪,眼泪“吧嗒就掉下来了:“姑姑,你这是不要我了吗?还让我改名换姓的,我才不干呢,呜呜呜呜——” 陈秀秀看曾峻岭哭了,心里也很心疼,舍不得呀。 可孩子大了,她不能总把孩子拴自己身边啊。 尤其现在她这儿,也不那么安全。 跟着刘胜利,毕竟人家三不留派的底蕴在那儿摆着呢。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也比待在她们山寨有前途。 可孩子哭了,总得哄哄吧:“峻岭啊,姑姑让你改名换姓,可不是不要你了。 而是呢,将来的局势不知道啥样。万一有个啥事儿,姑姑不想牵连到你。 你不会忘记你奶奶吧,你奶奶唯一的心愿,就是让你能堂堂正正好好的活着。 她都宁愿你不再跟你爹的姓氏,给你改名换姓,求得平安。 那现在姑姑我的心愿,跟你奶奶当初的是一样一样的。 你是个好孩子,一定能理解你奶奶,和姑姑我这一片爱你的心意吧。” 曾峻岭含泪点了点头:“姑姑,我知道了。我就是舍不得你。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不辜负你们对我的一片心意。” 陈秀秀站起来,走到曾峻岭面前,伸出手,紧紧地拥抱了孩子: “姑姑愿你此去,平安顺遂。如果有一天,在外头累了,或者遇到危险了,就回来找姑姑,姑姑永远在这里等着你。 但如果你一切过得都顺利,那你千万不要回来。 就把在山寨里待过的这一段时间,当成是一场梦。 跟任何人也不要提起来。 即便遇到这里的熟人想跟你相认,你要千万当做陌生人,不要相认。 从今天起,无论是我陈秀秀的堂侄,还是曾峻岭,都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记住了么!” 曾峻岭抽抽搭搭地回答:“姑姑,我都记住了。你们大家也要记得保重啊!” 刘胜利看这姑侄俩眼泪叭嚓地,老眼一瞪: “快别哭哭啼啼的了,好像以后见不着面了似的。 我处理完门派里头的事情,说不定还领他回来呢。 哭啥呀,你俩可真是!” 说完刘胜利就领着曾峻岭走了。 人老了,最见不得离别的场面,平白的添愁绪。 还不如痛快利索地赶紧走得了。 “唉——”,陈秀秀看着这爷俩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她之所以让曾峻岭更名换姓,其实不光是因为怕自己这胡子身份,连累了他。 更怕他此去,万一刘胜利要杀谁,要砍谁的。 真让仇家知道了曾峻岭的真名实姓,出身来历。 将来就算遇到危险,他躲回天宝镇,也容易被人找过来寻仇给杀害了。 敢打三不留派主意的人,能是啥善茬子呀。 江湖上的能人异士多了去了,就怕到时候连自己都保不住曾峻岭。 刘胜利是三不留派的掌门人,自然有人护着他。 可曾峻岭现在虽然是刘胜利的徒弟,但还不是三不留派的人呀。 没加入进去呢。 真有啥事儿,小来小去的麻烦,估摸着人家看在刘胜利的面子上,会帮忙解决一下子。 那真要是涉及到生死的大麻烦,人家三不留不一定管他。 所以,还是留一手吧,万一真是曾峻岭在外头混不下去了,回到天宝镇混口饭吃,还是不难的。 如果曾峻岭在外头混好了,那不提曾经当过胡子,他爹过去当的啥官,对他也兴许是好事儿。 也幸亏陈秀秀提了这么一嘴,刘胜利更是为了保护小徒弟,就真的,没跟任何人吐露过曾峻岭的真实身份。 后来在那动荡的年月里,曾峻岭才得以幸免于难,没受到任何波及。 那时候,他才真正知道了,自己姑姑和师父,是如何的有远见卓识,为他打算的有多么周到细致。 当然,这是后话。 再说陈秀秀,她正准备找三荒子,刘胜利不能去了,她就寻思着,让三荒子跟吴东两口子,去卖珠宝首饰。 毕竟吴东过去可也是江湖人呢,三荒子更是自己的亲小叔子,这俩人都值得信任。 不然让别人带着这么多珠宝首饰出去,万一起了贪念,拿着跑了,不回来,自己上哪里找人去。 正想着呢,就听见门口站岗放哨的胡子,进来禀报,说她爹陈厚魁来了。 陈厚魁这才回陈家磨坊没几天。 这不是春天了,地里头也该收拾收拾,准备种庄稼了么。 他就回去了。 陈勤陈俭都跟着老孙头学着做生意去了,那分家以后他俩的地,也得陈厚魁帮着张罗。 不然一个只知道吃啥啥不剩的孟三丫,加一个整天就只知道哄孩子的高凤莲,这俩人根本指望不上。 曹寡妇现在还留在天宝镇,帮着陈秀秀看孩子呢。 也就只能陈厚魁回去陈家磨坊,张罗种地的事情了。 但是这地可也不老少呢,只靠陈厚魁自己,指定是种不过来的。 本来他打算在陈家磨坊,雇几个人帮他种地。 哎,这从早晨就看见王老虎带着一群人,跑陈家磨坊,田家昌那荒地里,张罗要开荒。 他过去一问,王老虎就都把情况,跟他说了。 别看陈厚魁就是个乡下老头儿,可人家是大当家陈秀秀的亲爹呀,更何况,开荒这事儿也不是啥秘密。 陈厚魁一听,心里就寻思开了,那这老些人过来开荒,能不能帮我把地种一下呢。 这不就能省几个雇人的钱么。 但是他转悠了半天,也没好意思直接跟王老虎提这事儿。 万一呢,万一他提出来,王老虎不给他面子,不答应呢。 那他不是没面子么。 加上过来找陈秀秀,也还有点别的事儿要说。 就赶着牛车来镇上找陈秀秀来了。 父女俩一见面,陈厚魁就把来意讲了。 那陈秀秀肯定没有拒绝的道理。 这是自己老爹,年老力衰的,况且俩弟弟还是自己主张给送出去学做生意的。 无论从哪方面,自己都得帮助老爹把地给种上。 很爽快地就答应下来。 又想了想,觉得还得再叮嘱老爹几句。 结果,就因为陈秀秀后头多讲的这么几句,才引得父女俩,大吵一架。 那么,究竟陈秀秀讲的啥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542章 火气 要说陈秀秀也没嘱咐啥过分的话。 知道他爹瞧不起当胡子的,就怕万一当着兄弟们的面,耍起地主老财的威风来,让人家心里不得劲。 就提醒了几句:“爹啊,山寨里的兄弟们,我倒是能给你派过去帮咱家种地。 但是呢,这吃的方面,咱可不兴抠抠搜搜的。 对人家也别冷嘲热讽的,尤其千万别说啥不中听的话。 虽然他们归我管,可给咱家种地,那不属于他们份内的事情。 这属于帮忙,咱们可得好好招待人家,别说难听话。” 其实这话,照理说也没啥。 可架不住,这话陈厚魁不爱听啊。 如果陈秀秀不特意嘱咐他,其实他也不会在吃食上头苛待那些人,肯定给帮忙种地的胡子们吃点好的。 可陈秀秀这特意一嘱咐,老头儿炸毛了:“咋地,你爹在你眼里,办事就能那么不讲究。还用得着你特意交代,我还能亏待他们咋地! 再说,啥叫不属于他们份内的事情?你是大当家的,帮娘家干点活,还这事儿那事儿的,得了,我自己干,不用你派人帮忙了。 你们一个个地翅膀都硬了,我指使不动了。” 陈厚魁有点恼羞成怒了。 想当年他们陈家,还没败落的时候,家里长工多得是。 根本用不着使唤几个人,还得好像欠人家多大人情,低三下四的。 对,在陈厚魁的感觉里头,陈秀秀特意要求他好好款待胡子们,那就是低三下四的,相当于求人办事一样。 这让他受不了。 本来当年陈厚魁仗着他爹宠溺,只有他知道房地契都放在哪里。 更是他受不住几个哥哥,给他买糖的诱惑,把这些东西都给偷出去卖了,陈家才败落的。 他心里就不好受,总觉得自己是陈家的罪人。 按理说,他们陈家虽然败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多少也留了点金银首饰之类的,不说置办多大的家业,倒也不至于太落魄。 加上陈厚魁娶的老疯子八姑娘,娘家觉得她疯了,嫁过去日子不好过,何况那时候八姑娘的老爹还活着,做主陪送了不老少好东西。 七姑娘的婆家,当年也承诺过,八姑娘出嫁的时候,也会送一副嫁妆。 人家也没食言,也给送了不少东西。 陈厚魁要是好好经营着,即便八姑娘是个老疯子,也不至于日子太难过。 可坏就坏在陈厚魁这人,他是个烂好人。 见不得旁人受苦,过来个乞丐他接济一下,没儿没女的孤寡老人,他接家里养老送终。 村头的懒汉,他见天的给人家送吃的······ 本来那时候家家日子都过得苦,净穷的,一看陈厚魁这么急公好义,妥了,这个也说穷得吃不上饭,去跟陈厚魁讨要一番。 那个也说家里没活路了,讨要一番。 其他人一见,嘿,我比他还穷呢,那我也去讨要一番。 当时陈厚魁手里头确实有俩钱,简直来者不拒。 都是来要的,根本就没人说是借的。 即便有借的,一看凭啥你能给他,却非得让我借呀,我没钱,不还了。 那有多少钱,能架得住陈厚魁这么往外撒呀。 老疯子不管事儿,啥事儿不懂。 陈秀秀年纪小,说了不算。 陈厚魁在家里那就是大家长作派,一言堂。 他说啥就得是啥。 明明家里头都要揭不开锅了,还可怜旁人,给旁人送温暖呢。 要说这样的人,是不是好人? 那对于旁人来讲,肯定是大好人。 可对于他们自己的家人来讲,可就不算啥好人了。 自己有一斤米,恨不得给可怜人一斤半。 自己老婆孩子饿得嗷嗷直叫唤,跟睁眼瞎一样装看不见,就沉溺于旁人各种虚幻的夸奖里头,不能自拔。 他自己的虚荣心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全然不管家人死活。 那些年是陈厚魁的高光时刻。 被别人需要着,被别人奉承逢迎着。 十二岁家道败落以后,他终于又找回来了大地主儿子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可钱没了以后,这些人本来就是为了占便宜而来,便宜没了,谁还来奉承他呀。 陈厚魁又失落了。 年轻的时候,他没有把握住手里的钱,年老的时候,自然穷困潦倒,没啥再发达的可能。 人老了,那跟同龄人比拼的不就是儿女和健康么。 健康,陈厚魁现在指定是不咋样,有心疾。 儿女更甭提了。 偏偏他还总惦记着让陈家,能恢复祖辈的荣光。 结果闺女偷人被逮大牢里头去了,出来就当了胡子。 俩儿子一个比一个不成才,还不孝顺。 靠啥恢复祖辈的荣光啊。 陈厚魁眼瞅着自己一天老似一天,陈家的希望在哪里,根本瞧不见。 失落感越来越强烈。 甚至连出门去村口,跟人唠嗑都不愿意去了。 就跟现在村子里头,同样都是外出打工的,有人的子女开宝马,带着娇妻幼子衣锦还乡。 有人的子女骑着小电驴,形单影只不说,时不时地还得靠老爹老娘周济几百块钱,才能活下去。 哪个人的父母走出去有面子,那不是一目了然么。 儿女要么有钱,要么有才,要么孝顺,可陈厚魁觉得自己的儿女们一样都不占。 办的事情,不是丢人,就是丢人,就没有办过哪怕一件,能给他长脸的。 可算是大荒子走了,陈秀秀当了山寨的大当家的,他才稍微有点扬眉吐气。 其实他过来,也不是真的就舍不得雇人种地的那几个钱。 而是想着,到时候带几个胡子,回村里帮忙种地,有乡亲们问起来,他不就可以炫耀一下子,自己闺女的能耐,让自己有面子么。 虽然胡子不受乡亲们待见,可自打闺女当了大当家的以来,可没祸害过人呢。 闺女现在咋也算是个人物了。 想当初陈秀秀偷人的事情传出来,陈厚魁愣是憋家里好几年,没脸见人。 这才能拿得出手没几天,他想着可算是能享受享受闺女给他带来的荣光了。 孩子争气,父母脸上有光啊。 结果,陈秀秀当头就给他泼了一瓢冷水。 说给他陈家干活,不是这些胡子份内的事情,还让他敬着那些人。 那意思不就是,他闺女陈秀秀在山寨里,这是当不了家,做不了主啊! 山寨还是人家姓温的兄弟几个的呗。 自己闺女在这儿给人家当牛做马,图啥呀! 当下就觉得自己这份想炫耀的老心脏,咔嚓就裂开了。 他这老脸,就像是有人往脸蛋子上,狠狠甩了几大巴掌那么火辣辣地疼。 儿子儿子不争气,女儿女儿是傀儡! 陈家这是彻底没指望了呀! 陈厚魁一阵心寒,也彻底恼了。 但陈秀秀听了老爹的话,也是心中一阵气苦。 本来仙姑和刘胜利突然离开,就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山寨的事情,更是千头万绪,麻烦得很。 加之枪支弹药断了来源,还不知道从哪里弄呢。 心急火燎的,才这么一小会儿工夫,嘴里就起了好几个大燎泡。 陈厚魁却非赶这时候,来跟自己较这个劲儿。 一想到仙姑和刘胜利,这俩跟自己没啥血缘关系的人,都那么帮助自己。 可自己的老爹,不说帮衬自己一把,还跑来添乱,就知道跟自己发火。 搁平时陈秀秀肯定不能这么想。 可这时候内忧外患,人在最脆弱的时候,特别希望能得到来自亲人的关爱。 可自己的亲爹,上来就一顿指责,陈秀秀能不伤心么。 偏偏陈厚魁这时候,又铁青着脸说了一句:“我看你这个大当家的,就是人家温家的傀儡,啥也当不起来家,就是个窝囊废。 那大荒子也是,孩子都生了,他人连影子都找不着了。 这是当丈夫、当爹的样子么! 我看他根本就不配! 回头就给和平,上到咱们陈家的家谱,改姓陈,也别姓啥温了。 这事儿我说了算,就这么决定了!” 陈秀秀一听,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火往上涌,一拍桌子,站起来了。 第543章 气性 陈秀秀站起来,还没等说话呢,陈厚魁就急眼了: “咋地,现在翅膀子硬实了呗,还敢给我俩拍桌子瞪眼睛的了! 行啊,我养你这么大,还养出仇人来了! 就你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这是要给我来俩下子的架势呀! 来,你打,你照我脸打,不打你不是我陈厚魁的闺女!” 这把陈秀秀给气了个倒仰。 她爹这么大年纪了,还能不能有点谱,这是要闹哪一出啊! 她也没说啥过分的话呀,老爹咋就气性这么大呢。 气得她心口窝疼,哑着嗓子就说:“爹呀,您能不能讲点道理?” 陈厚魁嗷唠一嗓子喊上了:“咋地,我咋就不讲道理了!啊,既然你嫌弃我不讲道理了,那今天,我还就不讲道理了! 我把孩子抱回去,马上就给他改姓上陈家家谱。” 一摔门,直奔曹寡妇住的那屋就去了。 陈秀秀看她爹这样子,跟疯魔了似的,怕他吓着孩子。 赶紧也追出去了。 曹寡妇正在屋里哄着温和平玩呢。 孩子也就三个多月,胖乎乎地,非常招人稀罕。 她虽然跟孩子没啥血缘关系,可架不住人家孩子的亲娘陈秀秀给的钱多呀。 这年头,谁听说过给哄孩子,辛苦费是金条的。 即便不喜欢孩子的人,那也得看在喜欢金条的份儿上,对人家这孩子好啊。 何况这小孩儿确实招人稀罕,不爱哭不爱闹的,哄着特别省心。 一来二去的,这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曹寡妇对这小孩儿,那真跟自己孩子一样亲香,照顾的极其尽心。 早春天气,还带着点薄凉。 陈厚魁带着气“咣当”就把门推开了,这小凉风“嗖”就钻进来了。 孩子这会儿刚从热被窝里头抱出来,被小凉风一激,冷不丁打个寒颤。 曹寡妇忙着给孩子包小被,就没注意到陈厚魁这脸色不对劲。 不过呢,也知道是陈厚魁进屋来了。 就边给孩子把小手小脚丫捋顺了,好包被子。 边嗔怪地说陈厚魁: “你瞅瞅你,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注意点。天还这么凉,鼓动门整一下子凉风。孩子着凉了可咋整。” 陈厚魁也不说话,上来就把孩子给抢过去,抱着就往外头走。 曹寡妇在后头就撵:“哎,你说你这人可真怪,我都说了外头凉,你咋还抱孩子往外头走呢! 哎,快把孩子抱回来,那小脚丫还在小被子外头露着呢,再着凉了!” 她在这儿越说,陈厚魁拉耷个脸,越在前头走的快,可把曹寡妇气坏了。 到时候孩子真要是受风病了,陈秀秀还不得埋怨是她不尽心呢。 心里就寻思,这老头儿在前头抱着孩子一门走,也不吭声,更不回头,咋招呼都不停,这又是发啥邪火了。 但孩子这么小,你大人发火,别拿孩子撒气呀! 可曹寡妇也是个小脚,在后头根本就撵不上陈厚魁。 正好看见陈秀秀,忙喊:“秀啊,快点撵你爹去,他把孩子给抱出去了,着凉了可咋整!” 陈秀秀一听孩子真让老爹给抱走了,赶忙往外追。 心里头这个气呀,孩子才三个多月,外头这么凉,你说你有火冲我来啊,这么凉的天,抱孩子走这是要干啥。 陈秀秀毕竟年轻,还练过功夫,腾腾紧跑几步,就追上陈厚魁了。 一把就把孩子给抢过来了,嘴里说:“爹,你没听见我大婶说,孩子不能着凉么,你给他折腾病了可咋整!” 陈厚魁刚才气头上,心里想着,既然你们温家把山寨交给我闺女,却又不拿她当回事儿,让她啥事儿都做不了主,那想必也不重视我这外孙子。 那不如我把外孙子带走,正好,回去就找人,给孩子改姓陈,不姓你们这破温了。 过去那时候的老辈人和自己的子女,表达爱意的方式,都非常含蓄。 陈厚魁明明是心疼陈秀秀,看她一个女人,管理这么大的山寨,管理吧,你要是能当家做主也行。 结果,连给娘家老爹帮忙种点地,都说了不算,还得好好供着那些胡子。 那你说你成天这么操心拼命的图个啥。 眼见着闺女一天比一天憔悴,他能不心疼么。 加上大荒子整天的不在家,自己闺女既当爹又当娘的,一个女人家,多么不容易。 就想着把外孙子带回家,回头自己闺女想孩子,自然也就回陈家磨坊了。 等陈秀秀回了陈家磨坊,那就把她拘家里,不让她再回山寨当大当家的了,至于山寨给谁管理,那就爱谁谁呗。 他们老温家,不是还有个三荒子、四荒子在呢么。 难不成离了自己闺女,山寨还得散伙了咋地。 一个女人家,每天管理这么多男人,整天打打杀杀的,哪是正经娘们该做的事儿。 陈厚魁是心疼陈秀秀,但他嘴上说不出来关心的话。 只能用愤怒来表达对子女的关心与爱护。 但你不说,子女也不是他肚子里头的虫子,哪里能知道他这一番拳拳爱女之心呢。 陈秀秀看他这一番作为,反而还埋怨他,不如外人体谅自己,光知道跟自己斗气,找麻烦。 所以,父母子女之间,有啥话,就明说最好了。 不然,父母以为是对子女好,岂不知,子女不这么认为呀。 两下就整拧巴了。 那不就得不欢而散么。 陈厚魁现在咋看陈秀秀,心里咋糟心。 原来是儿子糟心,现在连女儿也跟着糟心。 都不是省心的货。 也不知道自己咋就这么倒霉,生的孩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都是缺德兽。 东北话的这缺德兽,反正不是啥好词就是了。 一甩袖子,陈厚魁连口水都没喝,上牛车就走了。 那能放心他一个人赶牛车回去么。 尤其刚才跟陈秀秀刚生完气。 万一路上陈厚魁犯病了咋整。 路上荒无人烟的,连个能帮忙的人都没有。 陈秀秀赶紧派几个弟兄,从后头骑马跟上陈厚魁。万一瞧着有个啥不对劲的地方,至少能帮忙找个大夫给看看呢。 目送陈厚魁走远了,陈秀秀抱着孩子,气哼哼地也进屋去了。 爷俩这就闹掰了。 第544章 生病 曹寡妇这会儿也嘘嘘带喘地追上来了。 把孩子从陈秀秀怀里接过来,好一顿埋怨陈厚魁。 陈秀秀苦笑一声,她能说啥呀,再不好,那是自己亲爹。 只能转过话题,跟曹寡妇唠点闲话。 俩人正带着孩子在屋里头说话呢,就见刚才出去护送陈厚魁的其中一个弟兄回来了。 进屋就跟陈秀秀说:“大当家的,陈家老太爷,让我牵回来一头刚下过崽儿的母牛。 让待会挤点牛奶煮了,给咱们少当家的喝了试试,看看还拉不拉肚子了。 如果喝了牛奶不拉肚子,那这头母牛,就留咱们这儿了。” 陈秀秀这心里,一下子就对老爹充满了愧疚之情。 老爹这还是惦记着自己呀,自己刚才为啥要跟老爹翻脸呢,真是不应该呀。 至于陈厚魁为啥送这母牛呢? 这不是前几天陈秀秀要跟刘胜利去取宝藏么,一走不知道得几天,孩子就得断奶了。 这么小的孩子,不吃奶也不行啊。 就买来一头刚下完小羊羔的母羊,喝羊奶。 可也不知道是过敏呢,还是咋地,孩子喝了羊奶就窜稀。 寻思着不然换牛奶试试,可早春时候,想找刚生完牛犊子的母牛,还真不咋好找。 只能每天给孩子喝点米汤先对付着。 想着等陈秀秀回来以后,这不就有母乳了么。 陈厚魁就听曹寡妇前两天给他送信,说了这么一嘴,他就惦记上了,心疼外孙子啊。 孩子这么小,光喝小米汤哪能行呢。 就可哪里找刚生过小牛犊子的母牛。 找了好几个村子,才给他找到一头。 但人家根本就不卖,换也不换。 后来好不容易同意换了,但是要陈厚魁家的大牤牛。 大牤牛可是陈厚魁的救命恩牛啊,想当年陈厚魁被国军掠走了,还是骑大牤牛逃回来的。 要是别的原因,说啥陈厚魁都不能舍了它。 可为了外孙子,一咬牙,就同意了。 换,换了外孙子才能有牛奶喝。 可谁能想到,那家人送母牛过来,换大牤牛啊。 结果,这大牤牛被牵着,刚走出陈家大门口,转过身,“噗通”一声,就冲陈家跪下了。 硕大的牛眼睛里,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那家人当时就被这牛给感动了,下跪的牛不能卖,更不能买呀,这牛是通了灵性了。 买卖这样的牛是有罪的。 陈厚魁也哭了,大牤牛这么仁义,自己咋就能为了外孙子,而丧心病狂地要舍了它呢。 两家人同时被大牤牛给感动了。 最后一商量,大牤牛留下,母牛也以极其便宜的价格,卖给陈家,不换了。 能让牛都留恋跪拜的人家,想必也是仁义之家呀,母牛便宜点卖给他们,算是结个善缘吧。 人家临走还拍着陈厚魁的肩膀:“老哥,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呀,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陈厚魁听了,乐得嘴丫子好悬没咧到耳朵根后头去。 心里这个美呀。 可不咋地,自己这是要享闺女的福了。 闺女是胡子头儿咋了,那水泊梁山一百单八将,瓦岗寨上的英雄好汉,跟胡子有啥区别呀。 闺女跟他们差啥呀。 乐颠颠地来了,结果,气呼呼地回家去了。 本来陈厚魁来天宝镇,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送母牛来的。 捎带着才是商量借几个胡子,帮忙种地的事情。 结果,父女俩吵吵起来了。 陈厚魁就把这母牛的事儿,给忘记了,又给带走了。 正好,陈秀秀派人护送他,他就把母牛,交给其中一个胡子,让他给送来了。 省得外孙子没奶吃,饿瘦了咋办。 所以父母这心呢,全是为了儿女呀。 只不过有的时候,表达爱的方式欠妥,让儿女都给误会了。 曹寡妇一见这母牛,乐了。 孩子这几天没奶吃,眼瞅着都饿瘦了。赶紧张罗人挤牛奶。 陈秀秀这次跟刘胜利去取宝藏,也不知道咋地,奶水还没有了。 寻思着待会,还得找人熬点下奶的汤汤水水,看看还能不能再有。 如果真没有了,孩子这么小,那还真就得指望着他能喝点牛奶。 不然光喝米汤,那玩意没营养啊。 小孩儿也不知道是刚才陈厚魁冷丁抱他出去,呛风了; 还是大人吵吵受到惊吓了。 本来一直特别省心,结果没到晌午,就发上高烧了。 烧得孩子直哼哼,小脸蛋儿通红。 曹寡妇刚欢喜喝了牛奶,孩子没窜稀。 就又开始上火,孩子病了呀。 心里直骂陈厚魁不干好事儿。 你说你们爷俩生气,抱孩子出去干啥。 孩子这么小,本来抵抗力就弱,能架住这么折腾么。 这下好了吧,把孩子给嘚瑟发烧了。 这么点大的孩子,给他吃药都掌握不好分量。 何况过去那时候,也没有专门的儿科大夫。 钟先生和徐艾蒿那医术倒是好,可人家爷俩还在奉城,没跟着回来。 瞅着孩子难受,曹寡妇心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恨不得以身相代。 哪怕自己发烧,都不愿意让孩子发烧。 这得说陈秀秀母子俩,这是让曹寡妇生出真感情来了。 大人办事敞亮,小孩儿又省心,稀罕人儿。 人心都是肉长的,陈秀秀对曹寡妇不错,那曹寡妇投桃报李,自然对这小孩也不错。 孩子小,哪里难受,他说不出来,不像大人生病,至少大夫问起来,能说出来一二三来。 这给曹寡妇急的,那是又急又心疼啊。 镇上请来的大夫,本来擅长的就是红伤,不是小儿科。 来了一瞅,也不敢给多开药吃。 是药三分毒,这么点的孩子,万一病了没咋样,再吃他的药,分量多了少了的,给人家药着,那可毁了。 陈秀秀可是杀人不眨眼的胡子头儿呀,就说这谁不害怕。 哪敢给人家孩子乱治啊。 他这边给开的药,那都是太平方,吃不好,可也吃不坏那种,给小孩儿灌进去一点儿。 吃完了,小孩儿也没见好。 陈秀秀赶紧又安排胡子,去四里八乡的找那擅长儿科的老大夫,赶紧请来给孩子瞧病。 好容易又找来一个老大夫,岁数大,想必能经验足点,结果,开了药吃也不行。 把陈秀秀急的呀,团团乱转。 这边三荒子、四荒子几个人,那也急得不得了。 那时候乡下医疗条件差,小儿夭折率就特别高。 孩子再烧下去,说不定就把脑子烧坏了。 病急乱投医,曹寡妇就给陈秀秀出主意:“秀啊,咱这现在呀,光靠大夫给孩子吃药,眼瞅着不好使啊。 我听说有个招儿,但是不知道好不好使唤。 我跟你说说,你琢磨琢磨,看能不能用。” 陈秀秀现在俩眼睛哭通红,急的都要火上房了,赶紧说: “婶子您快说,现在这都啥时候了。但凡能有点用,咱们都给用上,没准能好使呢!” 第545章 干娘 曹寡妇看孩子烧得难受,心疼啊。 就跟陈秀秀说:“我听说啊,有那家里有小孩儿的,身体要是不大爽利了,就找个八字硬的干娘,让干娘替孩子挡灾。 这灾让干娘给孩子挡了,小孩儿就能好喽。 不如咱们也给孩子找个干娘吧! 瞅孩子烧得这么难受,我这心里揪揪着疼,实在是看不得孩子这么小受苦!” 说完了,眼泪叭嚓地乞求地望着陈秀秀。 实在是这小孩儿长得奶乎乎地,她哄了这么长时间,有感情了,舍不得看孩子遭罪。 但是还怕陈秀秀不同意她的提议,再耽误孩子的病情。 三荒子在旁边听见了,赶紧说:“那啥,那赶紧找啊,看谁命硬,赶紧认了当干娘!” 他也是看来俩大夫了,开了药,孩子吃完了都没用,急了。 想着无论有啥招儿,只要是能对孩子好,那就赶紧的用吧。 万一能博出一份希望呢。 吴东在旁边听见,急三火四地就挤过来了:“大嫂,你看我能行不?我感觉我这命就挺硬的。” 然后就开始巴拉巴拉讲她的血泪史: “我打小和妹子才一生下来,就把我娘给克死了。三岁上,把我爹跟我奶奶又给克死了。 后头有个收留我跟我妹子的老乞丐,没几天也被我给克死了。 你们就说,我是不是命杠杠硬!” 小眼睛期待地望着陈秀秀:“能让我当小和平的干娘不?我这体格子老壮了,指定能给他挡灾!” 她早就稀罕小孩儿,稀罕得不得了了。 就是她稀罕孩子有点没深没浅的,抱着小孩儿就颠起来没完,三荒子数次警告她,不许她这么哄孩子。 孩子小,脑子还没发育好呢,万一给颠坏了,跟大哥大嫂没法子交代。 要想玩儿小孩儿,也不是不行,等他俩将来有孩子,随便吴东咋折腾。大哥的孩子,不能这样。 所以,即便吴东稀罕小和平,可有三荒子发话,她只能每天瞅瞅,不能抱。 这要是能当上干娘,是不是自己就能天天抱着小和平玩儿了。 吴东搓搓手,有点激动是怎么回事。 曹寡妇最烦吴东总是不是好样的逗孩子,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她:“你可得了吧,你那根本就不是命硬,是命歹。 命硬是自己咋都能活,不是克别人,把别人都给克死了。 只有命歹,才是像你这样六亲不靠的呢。” 吴东一翻白眼,这老太婆天天看自己不顺眼,本来说不定能当上干娘,替和平挡灾的,现在估计让这老太婆一说,彻底没戏了。 果然,三荒子一扒拉她:“别瞎胡闹。命硬不命硬,那就不是自己说了算的。得算卦的人说了算。 你可别跟着瞎掺和了。 老四,你赶紧去镇上找个能掐会算,算得准的先生,让他给咱们好好算算,附近有没有命硬的女人。 有的话,无论花多少钱,咱都认个干娘给小和平。 另外告诉那算卦的先生,算好了,孩子的病真能好喽,咱们有重谢!” 四荒子也着急,他在奉城第一次抱了小和平,这心里头觉醒了父爱之光。 疼小和平那是疼得不要不要的。 每天再忙再累,他都得抽出时间来瞅瞅好大侄。 每次见到这好大侄,咧着没牙的小嘴对他“啊啊”个没完,他能乐呵一小天。 一听三荒子让他去找算卦的先生,二话没说,嗷嗷就跑了。 大侄子的健康是大事儿,其他的事情,那都得往后边排。 没多大会儿,天宝镇有名的算命先生魏瞎子来了。 请魏瞎子来的路上,四荒子把情况就都跟他讲过了。 免得到了这儿,还得现讲一遍耽误时间。 孩子的病情可不能等,这发烧可不像旁的,能要人命啊。 魏瞎子过来,先问了孩子的生辰八字,坐那儿掐指算了半天,一捋胡子: “这孩子是被冲撞着了。这么地,找干娘的事情,我且得细算一下子。你们先给他叫叫魂儿。” 曹寡妇忙问:“咋叫魂儿啊,用把孩子抱出来不?” “啊,那不用。你们当中看谁年纪最大,让她拿个家里的饭勺子,站那大门旁边,用饭勺子敲门槛子。 记住喽,敲一下门槛子,喊一声孩子的名字,再跟一句:‘跟我回家了!’那啥,你们记住这程序了没有?” 魏瞎子还怕这些人不会喊,清咳一声,做了个示范:“你们听我咋喊的,我教你们一遍,仔细听着。 就喊:‘温和平啊,跟我回家了!’ 这个‘我’,你们谁喊,就换成谁的称呼,比方说:‘温和平,跟娘回家了!’ 哎,你们几个会了没有?”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回答:“会了会了。” 这里头数曹寡妇岁数大,她最先来,边拿饭勺子敲门槛子,边喊:“温和平啊,跟姥姥回家嘞——温和平哎,跟姥姥回家啦——” 曹寡妇一声声地喊着。 这边魏瞎子掐指算了半天,清喝一声:“呔,有了!” 四荒子在旁边急切地问:“是不是找着谁命硬了?是谁?我现在就把她抓来!” 魏瞎子一梗,这还真是胡子呀,直接就说把人家抓来,连个“请”字都不给,真是霸道啊。 啊这······ 可别到时候孩子认完干娘,万一病没好,反而还有个啥好歹的。 那自己推出来的人选,岂不是没帮上人家脱贫致富,反而把人家给害死了。 这帮胡子可是没啥道理可讲的。 那自己这是说出干娘人选,还是不说呢? 魏瞎子也是左右为难。 三荒子看魏瞎子半天不吱声,“哼”了一声,阴恻恻地说道:“魏瞎子,你说话之前,可给我掂量好喽! 别他妈的想骗我们。 我可告诉你,如果这时候你敢骗我们,我大侄子要是病好了,还则罢了。 如果要是有啥事儿,那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会剜出你的俩眼珠子当球踢,让你从此变成一个真瞎子! 不信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麻蛋,就知道这帮胡子不是啥好玩意儿,刚才自己就不应该来。 应该在家装病就说自己病糊涂了,算不了卦了。 还有,这他们咋知道自己不是真瞎子,是装的瞎子? 魏瞎子让三荒子这一番话,都给吓哆嗦了。 他本来就不是瞎子,只不过算命的么,要不瞎,还真没啥人信他。 过去那年代,都讲究算命的泄露天机。所以,这真会算的,必然是要遭天谴,是瞎的。 不瞎算卦都没人信。 魏瞎子从小就好逸恶劳,不爱干活。 但不干活没饭吃啊。 他也不知道从哪儿掏腾来一本算卦地破书。 看了两三天,略微学了几句忽悠人的话,就开始装上瞎子,给人家算命了。 哎,你还真别说,魏瞎子这口才好,能说会道的,还真就打出了点名气。 远近十里八乡的人,都还挺信他的。 尤其这干娘挡灾一说,就是他特意捏造出来的。 而且,啥认了干娘,小孩儿病就好了的事情,也是他跟人合伙演出来的。 所谓的干娘,其实也是他提前安排好的人。 三荒子看魏瞎子哆哆嗦嗦地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有鬼。 眼睛一眯,把枪拔出来,抵到魏瞎子的太阳穴上: “如果算得不准,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你的脑瓜子开花!” 第546章 替命 枪一指着太阳穴,可把魏瞎子吓屁了。差一点就尿了裤子。 早知道,早知道他说啥也不来呀。 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他吓得嘴都打瓢了,说话都变声变调地: “好汉爷,好汉爷饶命啊!小人我一定好好算,一定好好算,绝对不敢糊弄您呢! 求您高抬贵手,饶了小人我吧!” 三荒子“哼”了一声,把枪一收:“谅你也不敢糊弄我!给我好好算。算错了,我要你命!” 魏瞎子“噗通”一声跪地上了,磕头如捣蒜:“好汉爷,我不敢,我一定好好算!” 陈秀秀一挑眉,看来这魏瞎子是藏奸了呀,指不定他算的这个有啥门道呢。 陈秀秀是担心儿子的病情,可智商还在线呢。 三荒子已经做过黑脸了,那她就得唱个红脸,好让魏瞎子给好好算呢。 不然,万一这家伙怀恨在心,乱算一通,他们屋里头这几个人,可看不出来这个是真是假。 于是一弯腰,就把魏瞎子硬从地上给拽起来了,和颜悦色地说道: “哎呦,您看这是整啥事儿呢,都是我这小叔子,太过担心我儿子的病情才跟您发火的,可委屈您了。 您可别往心里头去呀。 回头我就替您收拾他。” 扭过头,冲三荒子就使了个眼色:“快,给魏先生赔礼道歉。你这虽然是关心则乱,可也万万不该对魏先生无礼呀。 魏先生那高风亮节,指定知道自己该咋算,才对你大侄子的病情有利的,你可别着急上火的了。” 三荒子也是见好就收,反正也恐吓过魏瞎子了,谅他也不敢再耍啥小花招儿。 于是一抱拳:“那啥,魏先生您可别见怪呀,我就是个粗人,刚才多有得罪,我这厢给您赔礼了!” 魏瞎子哪敢受三荒子这个礼呀,哭唧唧地赶忙说:“没事儿没事儿,我不怪,不怪。” 他哪里敢怪呀,这帮胡子牲口霸道地,即便把他一枪给打死了,那也没地方说理去。 惹不起惹不起。 怪只怪,自己鬼迷心窍,还以为能借着这个油子,弄俩钱儿花花呢。 早知道这里是龙潭虎穴,进来容易出去难的,八抬大轿去接他,他都不来呀。 可问题是,现在他可咋过眼前这一关呢。 那些干娘人选,倒都是他用熟的,已经提前跟人家商量好了,只要有人认了她们当干娘,那得的好处,跟他四六开,他六,干娘们拿四。 可问题是,如果他现在提出来一个人选,万一胡子们一去,那些妇女害怕了,把他们耍的这把戏给供出来,他岂不是死定了。 他装瞎子,那眼睛当然不敢睁开。 众人就见魏瞎子那眼珠子在眼皮子底下,咕噜噜这个转呢,快赶上哪吒那风火轮转的欢实了。 可怜魏瞎子装瞎子习惯了,他都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被他眼珠子这转速,给出卖了个彻彻底底。 就说哪有好人眼珠子转这么快的,这都是算计人的时候,才这样好吧。 众人当下就对魏瞎子的算卦技能好坏,高度怀疑起来了。 陈秀秀皱着眉头问:“魏先生,这干娘命硬可以替小儿挡灾,是咋个挡灾法,你跟我说道说道。” 魏瞎子颤巍巍地回道:“就是吧,当干娘的这不是命硬么,那就代表着,一般的病啊,灾的,都带不走她。 那阎王爷见到她,都得绕着走。 认了她当干娘以后,有啥灾都有干娘在前头挡着,有病也是干娘得,小儿不就没事儿了么。” “那这有没有干娘替小儿挡灾,结果自己没挡住,死了的?”吴东好奇呀,干娘要真是这么厉害,那每个小儿一生下来,就认个命硬的干娘,那不就再也没有小儿夭折这一说了。 魏瞎子眼珠子咕噜噜又一转,心里寻思,这让他咋回答呢。 要是说有干娘会挡不住死了,人家万一膈应这法子。 到时候舍弃不用,自己这算卦的不也就没用了么。 现在耽误人家这么长时间,一个不高兴,说不定一枪就把自己给崩了,送自己上西天呢。 可要是说没有干娘挡不住死了的,万一这些胡子出去调查出来有呢,那他这不就是糊弄人,那也没个好啊。 左思右想,嗨,既然无论咋回答,都有可能是个死,那就赌了吧。 他咧着嘴,一耸肩膀子,战战兢兢地回答:“那啥,这干娘们的命硬程度,指定也不一样啊。 有那不够硬实的,肯定帮小儿挡完以后,就死了。 硬实的当然就没事儿了。 这个法子,本来就是替命啊。 一命换一命。 只不过给干娘的钱多点,真要是出啥事儿,就算是买了干娘的一条命了。 当干娘的,提前咱们也都跟人家说好了,即便死了,也怨不着咱们呢。” 陈秀秀一听,就不干了,她可不能这么做呀。 如果真像魏瞎子说的,救她儿子,就有可能让干娘丧命,那陈秀秀绝对不能这么干。 她儿子的命是命,可人家当干娘的人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么。 当下就站起来说:“我儿子这干娘,不认了。都是命,没得我为了儿子,要去害了别人。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相信如果我儿子是个有福的,这点小病指定没事儿,肯定能挺过去。 如果我跟我儿缘分太浅,注定留不住他,那我们就下辈子再续母子情。” 说着就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儿是娘的心头肉,她能不疼自己儿子,能不希望自己儿子活下来么。 如果可以用她的命,换儿子活下来,她都愿意。 可虽说乱世人命如草芥,像魏瞎子说的,大不了拿钱,买命硬的妇人的命,换她儿子一命呗。 这世道艰难,为了家里人能活下去,相信,只要给的钱到位,多得是人,愿意替她儿子挡灾当干娘。 可陈秀秀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魏瞎子本来怕的要死,忽然听陈秀秀这样说,大吃一惊。 他印象里头的胡子,那啥时候在乎过旁人的性命啊。 胡子从来都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代名词呀。 可眼前的疤面女胡子头儿,说出的这一番话,彻底颠覆了魏瞎子往常的认知。 怪不得现在天宝镇上,没那么多人反对山寨里头的人在此驻扎了。 俗话说的好,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疤面女胡子头儿,人家这上梁正啊,就说胡子们咋进了天宝镇以来,这么老实,从来不扰民呢。 魏瞎子自打学了算卦以后,十里八乡都走个遍,见的人和事儿,多了去了。 可陈秀秀的这一番话,多少触动了他一点,让他的良知觉醒了那么一丝丝。 对陈秀秀一抱拳:“大当家的,我有一法,说不定,可解您的难处。” 第547章 退烧 陈秀秀一听,眼睛一亮,当下就问道:“哦,魏先生有何方法,但说无妨。若果真能救了我儿子,我必有重谢。” “这找人做干娘,干娘毕竟是血肉之躯,命再硬,也终有人力所不能及的地方。 尤其我看令郎这生辰八字,贵重得很呢。一般人的命格,恐怕根本就压不住他。 压不住,自然很难替他挡灾呀。 所以,唉,我也是看着大当家的实在是仁义,为了旁人的命,都能致令公子于不顾。 我心下感动啊,甭看您是个女的,可实在是当得起一句君子之称。 这么地吧,我豁出来损我自己八百年的道行,拼尽全力,来助令郎拜院子里头那石头碾子为干娘。 咳咳,要说你们这院子里头的石头碾子呀,瞅着年头就久远的很呢。估摸着它早就开了灵智了,餐风饮露,吸食日月之精华,差半步就能成精了。 今天我为了令郎,豁出去了! 我要血祭石头碾子精,让它替令郎挡灾。 想必这么一来,令郎必能否极泰来,早日恢复健康!” “哎呦,魏先生真真是高义呀!谢谢,谢谢您呢!这就请您快快施法吧,我那小外孙子呀,烧得都快抽抽了!” 其他人还半信半疑呢,曹寡妇可当了真了。 院子里头,有一个算一个,只有她对魏瞎子深信不疑。 这也不怪她信这个,过去可没有人普法这一说。 老百姓迷信着呢。 尤其像曹寡妇这种中老年妇女,平时就爱几个老太太凑一堆,神神叨叨地,爱去个庙里烧香拜佛,信个远方过来的野道士,迷信个算卦的老瞎子啥的。 本身再没啥文化,还不是旁人说啥,她们就信啥。 魏瞎子此时也是孤注一掷,他就怕这些胡子觉得他没用场了,再把他给嘎了。 所以表现得特别的卖力。 把衣服上的皱褶都扯平乎了,披散地头发往后头一甩,胸脯子一挺,俩手一扎撒,做出一副随时准备慷慨赴死的架势。 两步走到石头碾子旁边,手一伸,高喝一声:“刀来!” 他临来的时候带个小助手。 他这不是整天装瞎子么,没人领着,要是好模好样的走路,旁人不该怀疑他不瞎了。 没人找他算卦,他吃啥喝啥呀。 所以,走哪里都带着这小助手,一个是得在前头拉着他走路。 再一个他算卦也好,做法也好,这不得有个人在旁边帮衬着,才有牌面么。 小助手是他一个族侄,一听他喊“刀来!” 手忙脚乱地在带的那行头里头找刀。 找个半天,脑门子都急冒汗了,也没找到。 心里直犯嘀咕:这平时也没用到啥血祭,啥刀的,这玩意上哪里找去,八成行头里根本就没有。这可咋整? 四荒子看这小助手,撅着个屁股就是一通乱翻,翻半天也没说拿出刀来。 眼瞅着魏瞎子那姿势都要摆不下去了。 心里话,嗨,我就帮衬他们一把吧,不然看着还怪想笑的。 大侄子都病了,我要是现在被魏瞎子俩人给逗笑了,让众人看了,是不是不太好。 从靴子筒里就把自己常用的匕首,拽出来了,递给小助手:“你瞅瞅这个行不行啊?” 小助手满脑瓜子汗,一瞅,可也凑合吧,反正他是没见到行头里有刀。 直接就把匕首塞到魏瞎子手里了。 魏瞎子是记得自己那行头里,有一把寸许长的修脚小刀。 结果,拿到手里感觉手感不对劲,偷偷把眼睛欠个缝,这么一瞅,妈吔,个老天爷呀,咋给自己来了这么长,明晃晃地一把匕首啊。 关键刚才把要血祭地话,都放出去了,还拒绝不了,说我不要这匕首,我就想用个小修脚刀。 魏瞎子小心肝忽悠颤了那么好几下。 一想到这匕首,八成都用来杀过人,拿着匕首的手都发抖。 本来就想用修脚刀把自己手指头拉个小口子,甩出去点血珠子就行。 奈何这帮缺了大德的胡子,给自己这么大一把匕首,啊这是要让自己放多少血是个头啊! 又怕不用匕首,胡子们不乐意,再把自己给嘎了。 心一横,照自己手指头就是一下子。 这可是陈厚魁加料打制的匕首啊,那锋利程度,能是一般小刀能比的么。 当时血“刷”就下来了。 魏瞎子心里骂着妈卖批,嘴里振振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 温家小儿名和平,拜个石头碾子当干娘挡灾星——” 刷刷就往那石头碾子上头,甩他手指头上的血。 石头碾子要是有嘴会说话,指不定咋骂魏瞎子呢。 你说你算卦骗人就得了呗,干啥拉上我石头碾子呀。我在这院子里头待的好好的,我招你惹你了,还诬陷我要成精。 再者说,你个姓魏的咋知道我石头碾子是女的呢,没准我不是干娘,是干爹呢。 可惜,石头碾子没嘴,不会说话呀,只能由着魏瞎子拿它做筏子骗人,它还反驳不了。 眼瞅着魏瞎子甩了一下又一下,甩的石头碾子上都是血点子。 魏瞎子做戏做全套,让小助手又给他拿了把拂尘,在身前来回的甩呀,也不知道他跟谁学的。 照理说,他只是个算卦的,不是道士,可乡下人没啥见识,加之魏瞎子认为拿拂尘乱甩,做起法来,比较帅气。 所以,就这么胡来一气。 他这也算身兼二职,算卦,连带着客串野道士。 吴东跟三荒子嘀咕:“哎,我咋看这姓魏的,这么乱甩一气的,这么像我见过的那些坑蒙拐骗的神棍呢。” “呵,他可不就是神棍么。不过,他要是敢骗咱们,大侄子如果待会还不见好,等待会我就弄死他。” 他俩这话可没背人说,还挺大声的。 正甩着拂尘,走着八卦步,嗷嗷卖力做法的魏瞎子都快听哭了。 咋就这么倒霉呀,自己非得来这儿干啥。 可既然来了,也没啥办法能逃走啊。 只能继续哭丧着脸,使劲甩这拂尘,嘴里不住声地念叨:“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快显灵——” 曹寡妇看他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她心里惦记孩子,就跑进去看孩子还烧不烧了。 进去一摸,嘿,退烧了! 出来嗷嗷就喊上了:“哎,小和平退烧了,你们大家伙快来看呢!” 众人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实在是过去这么点的小孩儿,真烧这样,极容易就没了。 众人都跑进去看孩子了。 只有魏瞎子,“噗通”就跪坐在地上了,心里暗自庆幸: 哎呦我的老天爷呀,祖宗保佑呀,可算把自己这条小命保住了! 第548章 装瞎 陈秀秀等人见孩子退烧了,都喜气洋洋地。 非常敞亮地给魏瞎子封了一个大红包。 两个大夫当然也同样给了大红包。 旧社会的老百姓,遇到治不了的病,也没有条件,能整个名医会诊啥的,绝望了,可不就得求助于鬼神么。 现在孩子终于退烧了,无论是大夫用药治好的,还是真的是认了石头碾子为干娘治好的,总之是件喜事儿。 就让大家都沾沾喜气吧。 魏瞎子心里可算松了一大口气,好悬没把他吓死喽。 就怕孩子不好,自己再走不出去这胡子窝。 可算是老天开眼,祖宗保佑啊。 拿了红包,都顾不得瞅瞅里头到底有多少钱。 带着小助手,拿上他的行头,撒丫子嗷嗷就跑没影了。 幸好路上没多少人,不然,就得有人发现他是装瞎子。 不然哪有瞎子不用人领路,就能跑这么快的。 等跑到魏瞎子自己家门口,才发现,衣服都湿透了。 连吓带跑的,多少年没这么拼命了。 刚到家门口,就见他本家一个嫂子,面带喜色地就从他们家屋里头,出来迎他来了。 见面就问魏瞎子:“哎,听说女胡子头儿的孩子病了,这是找你去给算谁能当干娘了吧? 我说五小啊,你可得推荐我呀,我告诉你,我都多长时间没接干娘这活了,家里可都快揭不开锅了。” 魏瞎子在哥几个里头排第五,家里人都喊他五小。 就听他打了个“唉”声,长长叹了一口长气: “嗨,可别提了。嫂子哎,我这回可真是好悬就把命扔在胡子窝了。你都不知道那些胡子有多凶残,你瞅瞅——” 说着就把手指头伸出来了:“你瞅瞅,把我这手给割的呀!啦啦淌血啊!人家胡子说了,如果我算不好,就要摘了我脑袋当球踢。 就这······ 我推荐你去给人家女胡子头儿的儿子当干娘,你敢去吗?” 他那本家嫂子眼睛眨了眨,瞅了瞅魏瞎子的手指头:“嗨,这么大点个小口子,瞧你邪乎的,这有啥可怕的呀! 人家胡子要是真有心想弄死你,直接砍你脖子多好啊,何必给你手指头整这么点个小口子呢。 你这邪乎劲儿,我还以为手指头给你造掉了呢。 结果就这·······你别吓唬我了。 你嫂子我可不是靠吓唬长大的,我这胆子大着呢。 再说了,我给女胡子头儿的儿子当干娘,不是挡灾去的么,她还能弄死我咋地。 我不怕。 五小啊,你就推荐我去吧。旁的人,哪有咱俩关系近便呢,你说是吧?” 说完还用肩膀亲昵地撞了魏瞎子一下。 魏瞎子本来伸出手指头让他这嫂子看,是想着赶紧把他嫂子给打发走,自己好回家去歇歇。 刚才这一顿折腾,连吓带怕的,且得吃点啥好的压压惊。 结果他这本家嫂子得吧得吧的嘴不停,这是为了钱不要命了咋的。 要搁平时,他还能敷衍一阵子,毕竟嫂子嘴巴不光严,她还甜。 嗯,反正魏瞎子确实尝过滋味就是了。 按现在这说法,就属于他发展的干娘预备役里头的金牌干娘。 这是自己人,加上嘴严,不能把他这认干娘挡灾的把戏,给说穿帮了。而且这嫂子还能说会道的,加上她特别有眼力见儿,虽然跟他关系不一般,但是每回有那给小儿认干娘的人家,拿来的钱也好,物也好,都分给他一大半。 这就是最好的合作伙伴呢。 魏瞎子他媳妇站在自家院子里,看着这本家嫂子,对着自己丈夫一顿发嗔,心里暗骂: 个臭不要脸的玩意,缺德兽,大白天的就明目张胆地整这出,也不嫌磕碜,呸! 过去那乡下女人在家庭里头的地位极其低下,她明知道这本家嫂子跟自己男人有一腿,可全家都指望着魏瞎子赚钱呢,她也只能每天装不知道。 只能在心里偷着骂骂这俩人,还不敢出去嚷嚷。 有的时候,甚至得在这俩人偷情的时候,给他们打掩护。 怕万一被本家哥哥发现了,再把男人给打死喽。 万一打死了,那自己和孩子可咋办呢。 魏瞎子的媳妇看俩人说个没完没了的,嗷唠喊了一嗓子: “他爹,你回来了!外头敲冷的,赶紧进屋来。饭都给你热在锅里呢,趁热乎吃,待会凉了!” 魏瞎子终于有借口摆脱本家嫂子了,匆匆忙忙说了一句:“我回家去吃饭。” 又怕这嫂子不知道深浅,再不要命的自己去胡子窝里毛遂自荐可要了命了。 毕竟他这好容易发展出来的金牌干娘,可不能轻易给折了。 于是回头又郑重交代了一句:“我跟你说,那女胡子头儿才精明呢,人家根本就不同意认女人当干娘,直接认了个石头碾子,说那石头碾子比人硬实。 我告诉你,你可别出去胡咧咧,咱们太太平平地混口饭吃得了,不能得罪的人,离远点,小命要紧。” 本家嫂子眼珠子转了转,嘴一扁:“成吧,我听你的还不行么。死鬼,快家去吃饭吧。” 转身一扭搭,走了。 魏瞎子可不敢跟本家嫂子说实话呀,说了实话,没准不光抱怨他没推荐她去当干娘,还得嫌弃他没用。 只能凡事都推到陈秀秀身上。 魏瞎子叮嘱完了本家嫂子,颠颠就跑家去了。 这头儿陈秀秀抱着孩子这个亲香啊,可算是退烧了,把大家伙都吓够呛。 山寨的事情也不处理了,哄着孩子多少喝了点牛奶,母子俩就睡下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晨,天还没大亮呢,陈秀秀就起来处理事情了。 现在开荒派王老虎和柯氏兄弟去了。 别的手里攥着荒地的人家,暂时还在观望中,没那么快同意,把荒地让给他们山寨开垦。 那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怎么处理从山洞里带回来的珠宝首饰了。 这些东西是直接交给抗联,让他们想法子找渠道消化。 还是山寨这边自行处理完了,或者换来钱,或者换来物资,然后再支援抗联一部分。 怎么安排更合理,陈秀秀且得好好考虑考虑。 第549章 又来 陈秀秀本想着儿子的病也好了,她就可以把精力,都放到大事儿上面。 这几天,紧锣密鼓地张罗着处理这些珠宝首饰。 正好,也派人去找抗联的蔡曼丽,她这领来个改名换姓的日本翻译官佟修,能瞒别人,她不能瞒抗联呢。 许多情报对于她来说,可能没啥用场。 可对于抗联来讲,说不定就有大用处呢。 这就得抗联那边派人来问佟修情况了。 毕竟,山寨里头的人,可不知道哪些东西有用,哪些东西没用。 佟修脸上的伤还没有好,加之她现在也对佟修还抱着怀疑的态度。 一边安排大夫给佟修治脸,一边还得派人盯着佟修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佟修是假装归顺他们的呢。 结果,陈秀秀等的抗联方面的人没来,魏瞎子来了。 他凑到那些在街上执勤的胡子们跟前,摇头晃脑地说道:“我这几天呢,夜观天象。唉,发现天降煞星,跟你们少当家的犯冲,有小人呢!你们少当家的干娘,咳咳,就是那个石头碾子,需得换个地方,不然恐怕呀……” 摇摇头,欲言又止地,背着手溜溜达达地,扶着小助手的肩膀,走了。 过去魏瞎子为了装瞎,走路的时候,都让小助手在前头,他走后头,俩人中间有个棍子,他俩各拿棍子的一头。 等于小助手引着他走。 等从山寨受到惊吓,他俩嗷嗷跑回家去以后,这棍子就给跑丢了。 暂时找不到那么光溜的棍子,他只能扶着小助手的肩膀走。 不然,怕被人看出来他装瞎。 这些在街上巡逻的胡子们,那可都不是啥善茬子,之前就看出这个魏瞎子有古怪。 只不过看在陈秀秀救子心切的档口,就都没说话。 这边等魏瞎子一走,巡逻的这几个胡子们就议论上了。 你想这些人是干啥的,当胡子之前,他们可都是一些小混子、地痞流氓啥的。 问他们正经事儿,让他们背个四书五经,他们估计不知道。 可你要是问他们一些旁门左道、歪门邪道的事儿,那他们可是门儿清。 有人就说:“奶奶个熊的,这老瞎子肯定是装瞎,你们看他那眼珠子转的,都快要从眼眶子里头飞出来了。八成就是个坑蒙拐骗的老混子。” “这还用说么,谁还看不出来咋地,就说这替病挡灾认干娘的,哪有用石头碾子的,这不明摆着糊弄人玩儿呢吗?” “可不咋的,这老王八蛋估摸着是吃到甜头了,又凑合过来,想再骗点钱花呢。” “那哥几个,咱要不要告诉大当家的一声啊?就直接说这姓魏的不是好人。” “啊这还用问嘛,当然得汇报上去呀,咱们还能让他个二把刀、老混子给骗个没完。这不让人笑话么。” “可也是,这认干娘,最不济也得整一个老树啥的,最起码是个活物,有生命的。这整个石头碾子当干娘,还诬陷石头碾子要成精了。要我说,这姓魏的,不是个老混子,那就是个老骗子。” “嗨,老混子也好,老骗子也好,准定都不是啥好人。走走,咱们赶紧往上头汇报去。” ······ 韩二当家的正管着街道巡逻这一块事务,听了汇报以后,心里也犯上嘀咕了。 虽然,那天魏瞎子做法的时候,他不在跟前。 但是据三荒子他们讲,魏瞎子当时可是吓得屁滚尿流的。按说,好容易把他给放了,还给了他一个大红包,照理,他应该躲着他们这些胡子才对。 而不是又凑上来讲些神神叨叨地话逗引他们。 这里头,肯定有他们山寨不知道的事情。 所以,他就留心了。 偷偷的派了几个打探消息的好手,撒出情报网去,势必要把这个骗子的底细,挖个底朝天。 用王老虎的话来讲,那就是:“妈了个羔子的,黑瞎子敲门,真是熊到家了,骗到胡子窝里来了,明显这是活腻歪了,想脑瓜子搬家呀。” 韩二当家的一边派人打探魏瞎子的底细,一边就把这事儿上报给陈秀秀了。 陈秀秀可不惯着魏瞎子。 管他到底有啥目的,抓起来问就是了。 她可再不会心慈手软了。 当年她怜贫惜弱,救助了日本小姑娘,结果日本小姑娘是训练有素的日本间谍,反手就把仙姑好悬给捅死喽。 若不是仙姑命大,现在坟头草都长老高了。 仙姑现在那身体破败至此,难保没有当时身受重伤的原因在里面。 陈秀秀从那次开始,就下定决心,只要发现哪怕一星半点儿的危险,只要感觉会威胁到山寨里的人,那她绝不再心慈手软。 她绝不让身边的人,再发生像仙姑遇刺一样,会让她悔恨终生的事情。 这边正要下令去抓魏瞎子呢。 魏瞎子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陈秀秀和一众兄弟眼里带着杀气,就看着魏瞎子在他们面前演戏。 魏瞎子既然装瞎,那肯定不能睁开眼睛,就见他闭着眼睛,这一顿胡咧咧呀。 啥天降煞星,妖星乱世,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那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出秃噜。 好一顿胡喷。 他那小助手大概看出形势不好来了,这些胡子一个个如狼似虎的,那眼神好像要择人而噬一样。 找个机会,小助手悄悄的,鞋底抹油就溜了。 把魏瞎子一个人扔在这儿。 陈秀秀看到小助手跑了,知道那个孩子,估计就是一个打酱油的角色,无足轻重,就没管。 跑就跑了吧,不然待会还得经管他。 魏瞎子可是惨了,他眼睛闭着胡咧咧,根本就不知道现在啥情况。 只是感觉吧,越来越冷,好像掉进冰窟窿里般,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 要说魏瞎子算了这么多年的卦,虽然没啥道行,但见多识广,或者还有个啥第六感的。 他终于感觉到了杀气。 腿肚子一软,“噗通”一下跪地上了。 心里暗暗叫苦:“坏了,坏了,今天我命休已啊!我的好嫂子哎,我魏瞎子倒霉就倒霉在你身上了。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摆在我面前,我说啥也不沾你这倒霉玩意儿了。 怪只怪我脑瓜子里头都是浆糊,又让屎蒙了心了。 沾你这么一坨臭狗屎,可把我给害苦了呀!呜呜呜——” 要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呢? 魏瞎子上一次死里逃生,又回来是要干啥呢? 第550章 骗人 这就要从他的那个本家嫂子说起了。 本家嫂子看着精明,能说会道,人还活络。 但这样的人都有个缺点,就是凡事儿想的比旁人多,啥事儿到她那里,都爱琢磨来琢磨去的。 如果是别人,魏瞎子既然这么说了,也许就信了。 可本家嫂子回到家,左寻思,右寻思,咋寻思都不是那么回事儿。 以前跟魏瞎子俩人合作的一直都挺好,分工合作,各取所需。 魏瞎子在前头给人家算卦,自己在后头当干娘,骗上一家,就够享受几天的。 本以为这次女胡子头儿的儿子,俩人合作怎么也能多挣点钱。谁想到,魏瞎子竟然说人家认了个石头碾子当干娘。 本家嫂子听了,都想吐魏瞎子一脸唾沫。 她跟魏瞎子那是啥交情啊,哪怕魏瞎子放个屁,她都能猜出来屁里头都是啥意思。 何况也就只有魏瞎子自己不知道,他但凡撒谎骗人的时候,那嘴丫子都往左边咧歪。 咋地,这是魏瞎子得着好处,就把自己给甩开,还撒谎骗上自己了。 可自己哪次得了好处,没想着魏瞎子呀。 甚至把好处都给魏瞎子,宁可自己吃点亏,也要让魏瞎子占便宜。 可他就是这么对自己的,可怜自己一番好意都他妈的喂了狗。 于是,越想越生气。 又觉得这事儿,八成是魏瞎子媳妇撺掇的,就是不愿意让自己跟魏瞎子在一起呗。 这么一想,不光生气,还嫉妒上了。 女人一生气,一嫉妒,那嘴可就没把门的了。 前脚魏瞎子刚刚交代,让她嘴巴严实一点儿,别出去乱说,以免惹祸上身。 结果,她第二天就把魏瞎子的叮嘱,给抛到后脑勺去了。 坐家门口跟几个老娘们一顿得吧得,就把魏瞎子给出卖了。 那些老娘们儿都是长舌妇,没事就爱扯闲话。 有一丁点儿新闻,都恨不得不吃不喝,也要第一时间分享给她们认识的人。 所以,这消息就跟长了脚一样,扩散的这个快啊: 女胡子头儿的儿子病了,认了石头碾子当干娘。 其实,这种八卦消息,倒也没啥。 一般人听完了,也不会想的太多,基本上都是当做稀罕事儿,茶余饭后谈论一番也就过去了。 但坏就坏在这个消息,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给知道了。 于是,那些人就开始行动起来。 魏瞎子虽然是装瞎,但消息也挺灵通的。 他很快就知道本家嫂子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给泄露出去了。 气得他在家里摔东西,骂媳妇。 他媳妇不干了,直喊冤枉:“孩子他爹,又不是我泄露的秘密,你骂我干啥?你有本事骂你那好嫂子去!没本事不敢找你嫂子,在家里耍横算啥本事!” 魏瞎子媳妇这会儿也生气了,平时自己不发威,还当自己是病猫呢。 “你不去找你嫂子,不想办法平事儿,骂我有啥用?你跟自己嫂子不清不楚的,啥好事儿都惦记她。 这回好了吧,让你嘚瑟,活该你倒霉! 再敢骂我一句试试,信不信我把你跟嫂子的事情,闹个人尽皆知!” 魏瞎子一听,马上就怂了: “你就做妖吧,一天天的总拿话磕打我。我要是不落好,你当你跟孩子能得着好咋地?我不跟你个娘们闲磕牙,我找嫂子说道说道去!” “屁,你那是说道说道?说道到床上去吧,我信你的鬼!” “信不信随你,我走了。”魏瞎子“咣当”一脚就把门给踹开,找他嫂子去了。 他媳妇在后头一咬牙:“我活该欠你们魏家的!” 从后头远远地尾随着魏瞎子而去。 正好魏瞎子本家哥哥出了远门做买卖去了,家里这会儿没旁人。 见了嫂子,魏瞎子气急败坏就骂道:“你说说你这张破嘴,我当时咋嘱咐你的,你都给忘了是不?我告诉你不让你乱说,你非四处张扬。 这下好了吧,四里八乡就没有谁不知道这回事儿的了。 胡子要是怪罪起我来,你信不信,把我弄死之前,我一定拖着你一起死。” 嫂子从没见过魏瞎子发这么大的脾气,虽然她生气这次的事儿没让她跟着赚到钱。 但以后还得指望着继续跟魏瞎子合作呢。 尤其,万一魏瞎子以后不来找自己快活了可咋办。 于是只能低声下气,温柔小意地道歉:“五小啊,嫂子知道错了,你消消气儿,消消气啊。来,让嫂子好好补偿补偿你,嘻嘻嘻。” 说完起身就把房门关上,插上了门栓。 回身趴到魏瞎子腿上,像一条蛇一样扭来扭去: “死鬼,快可怜可怜嫂子我吧,嫂子可想你了。现在人家都是你一个人的了,想咋着就咋着,全听你一个人的,来不来么——” 本家嫂子趴的这地方,还真就挺是地方。魏瞎子心里的邪火,一下子就给勾起来了。 “补偿,嫂子你想拿啥补偿我?”魏瞎子舔舔嘴唇,咽了一口唾沫。 嫂子一看魏瞎子颤抖的喉结,心里一乐,嘿嘿,想跟老娘斗,就你这小样的,能是老娘的对手。 两手环住魏瞎子的腰,脸贴着魏瞎子,这个蹭啊。 “哎呀,你个死鬼,嫂子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来吧,快点——” 没一会儿,就听到嫂子屋里传出来一阵阵那啥的声音。 ······ 魏瞎子媳妇把耳朵贴房门上听声,嘴里咬牙切齿地骂着: “呸,两个不要脸的贱人,咋不嘎嘣一下子瘟死呢!缺了大德的玩意儿,将来准定不得好死!” 站起身,扯扯衣服大襟,抚平上头的褶皱,拽过院子里头的一个小板凳坐下,拿出从家里带来的针线笸箩,开始一针一线地纳鞋底。 有那路过的村民,见她坐这儿就问:“哎,我说魏家嫂子,你在这儿干啥呢?咋地,不在家门口坐着晒太阳,跑人家门口当石头狮子,给人家把门来了,哈哈哈哈。” 魏瞎子媳妇淡定地回答:“啊,这不,我这本家嫂子生了邪病,孩子爹在里头给她驱邪呢。 大家都是亲戚,求到孩子爹这里了,能说不帮帮忙么。 这不,驱邪不能让人冲撞着,我给守会门,待会就回家去了。” “哦,那你是得好好给守着,不然,万一被人冲撞着了·····嘿嘿嘿。”村民挤眉弄眼地,笑着走了。 边走边撇嘴:“糊弄谁呢,谁不知道瞎子跟他嫂子不清白。还驱邪,骗鬼去吧!” 第551章 开解 魏瞎子媳妇听见村民嘴里嘀咕的话,不愿意了:“哎,我说你瞎嚼啥舌根呢,你儿子还想不想娶媳妇了?” 村民忙回身赔笑,拿手啪啪打自己的脸:“可不敢可不敢,是我不对,我这多嘴多舌的,该打! 那啥,魏家媳妇,你可别见怪呀。你瞅瞅,我都替你打我自己个的脸了,您可高抬贵手吧!” 魏瞎子媳妇冷哼一声:“滚吧!” 村民忙不迭地跑了。 惹不起惹不起,这魏瞎子媳妇可得罪不起,人家是金牌媒婆,万一记了仇,在外头败坏自己儿子的名声,可上哪儿去讨媳妇呦。 魏瞎子媳妇看村民跑远了,拿出烟袋锅子,到院子里烧猪食那灶坑底下,扒拉出来个还没熄灭的火炭。 凑过去把烟袋锅子点着,深深吸了口烟,吐出白白的烟圈来。 烟雾缭绕间。 她想起了第一次知道魏瞎子,跟他嫂子的私情以后,自己哭哭啼啼跑回家,找到娘家妈。 跟她说,自己想要带着孩子回娘家,再也不跟魏瞎子过了。 当时娘家妈跟自己说的话。 娘问自己:“你觉着,离开魏瞎子,还能带着孩子,再找到比魏瞎子强的人不?” 她只能摇摇头。 自己的娘虽然是个庄户家的老婆子,可当年也是四里八乡的一枝美人花。 偏自己长的不像亲娘,倒是随了自己那丑得没边的亲爹。 按照乡下人磕碜人的形容,她就是八字眉,三角眼,耷拉眼角还烂眼边。 轻来轻去的没人娶她。 可到了年岁不出嫁,万一熬成个老闺女,那更没人要了。 自己老娘好歹是个媒婆,走街串巷地,终于替自己相中了魏瞎子。 当然,那时候的魏瞎子,还是个俊小伙子。 但因为他家里孩子多,精穷,五个儿子,前四个倒还好说。 因为模样俊,人也勤快,都还混上个媳妇。 到了魏瞎子这儿,他是小儿子,奸懒馋滑,偷鸡摸狗,就不是个好饼,根本就没人嫁他。 提起他来,十个人得有九个摇头说这小伙子不行的。 魏瞎子媳妇当年,也问过她娘:“娘啊,为啥给我找这么个二流子呀? 啥啥不愿意干,还没房子没地,精穷的。 我嫁过去以后,靠啥过活呀?” 她娘当下就给她分析了:“魏瞎子是不务正业,可他虽然懒,但是胆子大,精明。 等你结婚嫁过去,娘也不陪送你那些花里胡哨的不实用的东西。 就多给你带点压箱钱。 再一个,娘都提前跟他们家讲好了,你一过门儿,就分家另过。 我再给魏瞎子找个活计干,你俩日子不愁。” 就这么地,等她嫁过去,她娘就给魏瞎子出主意,装瞎,当个算命先生。 还真别说,魏瞎子干这个,那是干得风生水起的,没多久,家里就富裕起来了。 等她跟娘讲了魏瞎子八成跟她结婚之前,就跟他那本家嫂子有了首尾。 她娘问她:“你觉得在家里头,你爹说了算,还是你娘我说了算?” 她们家,当然是她娘说了算呀。 她爹就是个喇叭匠子,只有红白喜事的时候,给主家吹喇叭,才能多少混口吃的,拿几个小钱。 她们家又没有地,光靠她爹吹喇叭,可过不上好日子。 还得靠她娘,走街串巷,给人家保媒拉纤挣的钱,才能够一家子花用。 这些年给哥哥娶了媳妇,盖了房子。 把她也风风光光嫁出去了。 这里头,可都是娘的功劳啊,所以,娘在家里,那腰杆子硬着呢。 娘说啥,家里都没人敢反对的。 她娘微微一笑:“闺女啊,你要是想跟魏瞎子不过了,领孩子回娘家,我跟你爹是不能说啥。 到啥时候你是我亲闺女,你的孩子是我亲外孙子。 我不能把你们撵出去。 可你也得想想,我跟你爹多大岁数的人了,能活多少年! 我们俩在的时候,你哥哥嫂子虽然不乐意,可只要我们俩还能动弹,还能挣钱,这家就还是我们说了算。 他们再烦,不敢把你们怎么地。 可我和你爹有一天要是都不在了呢? 或者我们俩都老得不能挣钱,不能动弹的时候,那就是落你哥哥和嫂子的下巴颏底下了。 那在这个家里,我俩就说了不算了,不当家了。 到那时候,你肩不能担,手不能提,你和孩子吃啥喝啥? 你哥嫂再把你们撵出去,你们是蹲桥洞子去,还是当乞丐捡垃圾去? 我问你,这些情况,你想过没有?” 魏瞎子媳妇一下子就懵了,她只气愤于魏瞎子对婚姻的背叛,却没想到,离开魏瞎子,会有这么多的难为之处。 呜呜就哭上了。 委屈呀,自己的娘,可是媒婆呀,咋就给自己找了这么个汉子呢。 自己这命苦啊,一辈子这么长,可咋办呢?难道就要忍气吞声一辈子吗? 魏瞎子媳妇的娘,等闺女哭够了,才跟她语重心长地讲:“你呀,想让魏瞎子怕你,即便他跟他嫂子偷情,可也不敢对你不好。 你就得比他有本事,比他能赚钱才行。 你看你们家现在,吃的喝的,都是魏瞎子一个人挣的。 你在家就带个孩子,做个家务,旁的啥也不干。 家里头的钱,没一分是你挣来的。 你得手朝上管人家伸手要钱花,你就没有底气说话。 即便你在家里说的话有道理,可也没人重视你。 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娘还怕将来,不是你要离开魏瞎子,而是魏瞎子要撵你走。 到时候你又该咋办? 你可能也怨娘当年给你找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 可闺女啊,你想想,你长成这样,娘这不是也怕将来你再嫁个丑的,万一生的孩子更丑可咋办呢。 魏瞎子没旁的优点,这不是俊么。 你看我那小外孙,是不是就随他爹,也俊。 哎呦,我这光看我这小外孙,一顿都能多吃两碗饭呢,是真好看呢。” 她娘心中也是无奈啊。 自己长得这么好看,偏偏女儿是个丑八怪。 这也只能怨自己命不好。 打小爹娘就把自己卖到地主家当丫鬟。 谁想到地主是个色中恶鬼,地主婆是个霸道悍妇。 想当年自己年才十五,貌美如花,地主就觊觎上了。 可自己哪敢呢。 多少个被地主糟蹋完的小丫鬟,转头就被地主婆乱棍打死,扔到乱葬岗喂野狗去了。 没等地主下手呢,她仗着自己平时能言善辩,机灵有眼力见,好歹是地主婆的贴身大丫鬟。 就苦苦哀求地主婆救救自己。 地主婆一面愤恨于地主的好色无耻,一面恼这丫鬟不识好歹,长个狐媚子样,就不是个好东西。 原想把这她卖到窑子里去,但地主婆此时怀有身孕,又怕做损,伤了孩子的功德。 正巧地主家的老爷子过六十大寿,其中一个吹喇叭的,那长得真是奇丑无比,还又老又穷。 地主婆带着浓浓地恶意,给了魏瞎子媳妇的娘三个选择: 一个给地主当暖床丫鬟,然后某一天,也许自己心气不顺,就乱棍打死她。 一个是卖到窑子里头吃香的喝辣的去,从此穿金戴银做个人尽可夫地窑姐。 一个是嫁给这又老又丑又穷的喇叭匠子,远远地离开这里,永远别回来。 魏瞎子媳妇的娘,在有可能死、做窑姐、和嫁丑鬼三者之间,果断地选择了嫁给年纪又大,又穷又丑的喇叭匠子。 嫁人之后,直接就跑到天高皇帝远的天宝镇,安家落户。 喇叭匠子好容易娶上媳妇,而且长得还这么如花似玉地,对魏瞎子媳妇的娘,那是言听计从。 魏瞎子媳妇的娘倒也没啥不知足的。 唯一遗憾地就是,生的一儿一女,就没有跟她长得像的,都随了喇叭匠子,一个更比一个丑。 第552章 棒击 这要是生的儿子丑点,只要家里肯出钱,总有人肯嫁的,但女儿不行。 尤其自己女儿丑得这么清奇。 看时间长了都辣眼睛。 但凡自己闺女长好看点,就凭自己的本事,咋也能给闺女寻摸个好小伙子。 可闺女丑得这么天怒人怨的,别说好小伙子了,就是一般的普通小伙子,那也没人愿意要啊。 就是魏瞎子,也是自己许了无数的好处,人家才同意的娶自己闺女的。 这不也是想着,虽然魏瞎子不咋样,但是人家至少不影响下一代的长相啊。 如果自己当年能有这个好命,能嫁给像魏瞎子一样好看的男人,那让自己白养着都愿意。 小白脸,谁不稀罕呢。 像喇叭匠子,丑,还不能挣钱。 自己这不也熬过来了么。 魏瞎子至少还挣钱不是,尤其人家长得好看。 闺女嫁给他,其实真不亏。 他跟她嫂子咋地了,一分钱不花,嫂子还倒贴他不老少钱。 这最起码比男人找窑姐好吧,找窑姐不花钱,谁跟他呀。 说白了,闺女这就是想不开啊。 要么说过去那人,想法是真清奇。 魏瞎子媳妇听她娘夸自己儿子俊俏,低头爱怜地摸摸儿子的小脑瓜。 自己儿子这小脸属实是好看,咋看都看不够,真稀罕人呢。 要说嫁给魏瞎子,唯一满意的地方,就是儿子随爹,好看。 可想到自己,又哭了:“那我该咋办呢?我总不能一辈子,都要忍着他们这对奸夫淫妇瞎胡闹吧!” “你从明天起,就跟着我学当媒婆吧。 等你啥时候学会了,自己能独当一面的时候,你就别跟着我了,你去另起炉灶。 闺女呀,娘跟你讲,媒婆管的是男婚女嫁,这是人伦大事儿,无论到啥时候,都不带失业的。 媒婆这行当,你要是干好了,到啥时候都有你口饭吃。 等你觉得离开魏瞎子,你和孩子也不至于流落街头会饿死的那一天,你想干啥,娘不拦着你。” 从此,魏瞎子媳妇就跟着她娘,学着当起了媒婆。 打从当媒婆这一天起,听她娘的话,穿青挂皂,在自己耳朵旁边簪一朵大红花,两个太阳穴上各贴一剂狗皮膏药,下巴颏上点一颗黑痣。 她娘传授给她的经验,这样装扮起来,一般胃口再好的男人,也很难对她生出啥邪念。 走街串巷的也安全。 当年她娘还年轻那会儿,就是靠着这装扮,硬生生在媒婆的行当里,杀出一条光辉大道来。 媒婆,只有自己丑,才能衬托出别人的美。 别想着做红花,做好绿叶,才是媒婆的本分。 魏瞎子媳妇自打当上媒婆以后,经历的事情一多,慢慢的对魏瞎子跟他嫂子的事情,就看淡了。 世间悲欢离合,男欢女爱,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钱才是最实惠的东西。 男人,男人算个啥。 当女人能靠着自己搏出一条生路来的时候,男人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玩意儿。 有了也还行,没有也无所谓。 坐在小凳子上,魏瞎子媳妇又徐徐吐出一个烟圈。 耳边听着屋里魏瞎子和他嫂子闹出的动静,嗤笑一声。 这本家嫂子啊,说来也是个傻的。 她男人在外头做行脚商,钱不少往家里头拿。 可她偏偏挨不住寂寞,找自家这男人不说,还倒贴。 自己家这瞎子呀,可一点不带吃亏的,不光不吃亏,还一边享受着,一边拿捏着。 嫂子想不拿出点钱,就让魏瞎子过来与她快活,那是做梦呢。 估摸他本家哥哥这些年挣的钱,至少有一大半,被这嫂子倒腾到魏瞎子腰包里去了。 呵呵,到了魏瞎子的腰包里,那还不是到了自己的腰包里。 就凭自己生了魏瞎子的儿子,他就不敢不把从嫂子那里得来的钱交给自己。 敢不交给自己试试,自己倒也不怕把他那点子丑事,闹得个人尽皆知。 盘算着自己手里头攥着的钱,魏瞎子媳妇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所以,自己干啥想不开要去拆散他俩呀。 他们俩最好一辈子锁死了才好呢。 偶尔自己都想拜拜神佛,求神佛保佑这俩人可千万别分开。 分开了,世道这么艰难,上哪儿能挣来这么多的钱呢。 只要一想到,等儿子娶了媳妇,把魏瞎子往外头一撵,自己含饴弄孙,岂不美哉。 这屋门,自己且得给守好了,千万别让旁人惊扰到里头那俩人的好事儿。 不然,魏瞎子这卖身钱,以后上哪儿能找到像嫂子这么好的冤大头给出哇。 为了这个家,她可真是费尽了心思啊。 她正想的起劲呢,忽然就觉得后脑勺“梆”的一下,眼前一黑,然后就人事不知,昏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已经是深更半夜。 挣扎着爬起来,就见里头房门虚掩着,她喊了几声,没有人答应。 心说:坏喽,难不成是本家哥哥,提前回来发现魏瞎子跟嫂子的奸情了? 又一想,不对,如果真是本家哥哥,直接闹开多好啊,何必还把自己打晕了呢。 赶紧推门进去,就着月光,看见屋内炕上被褥凌乱不堪,再一瞅,俩人的衣裳鞋袜都没了。 第一反应就是,莫不是这一对狗男女私奔了? 怕胡子杀他们,一起跑出去躲灾去了? 这给魏瞎子媳妇给气的,真是七窍生烟。 嘴里骂道:“俩遭瘟的,你们要走就走,谁稀得拦你们呢! 偏你们走之前,还敢打老娘,幸亏老娘命大福大造化大,不然就死你俩手里头了! 我呸,这辈子我见不到你们还则罢了,但凡让我再见到,有你们好果子吃。 你们给我等着!” “嘶”一声,一摸后脑勺,一手血,吓得她嗷嗷叫着就跑去找大夫。 这可是脑瓜子呀,多金贵的地方啊,万一自己有个啥好歹的,儿子还小着呢,可指望谁去呀。 不提魏瞎子媳妇屁滚尿流地急吼吼找大夫。 单说魏瞎子和嫂子俩人,到底去哪里了呢? 其实,魏瞎子媳妇还真是冤枉魏瞎子和嫂子了,他们现在宁愿是真的私奔了,也不愿意落得如此下场。 这境况,真是让他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欲哭无泪啊。 第553章 情人 魏瞎子现在都懵圈了,当时他和嫂子两个人,正在屋里闹腾呢。 突然房门被踹开,接着进来几个蒙面大汉。 不由分说就把两个人按住,把衣裳鞋袜往他俩身上一套,接着就被粗麻绳绑住手脚。 其中一个蒙面大汉又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破布,也不知道是干啥用的,还带着一股子怪味。 就把他俩嘴给堵上了,那破布的味道,整的两个人一阵阵干呕。 然后就直接把他俩塞进麻袋装起来。 从绑手脚、塞破布、套麻袋,前后不过五六分钟的时间。 随后,这几个大汉抬着魏瞎子和他嫂子,急匆匆就离开了。 魏瞎子手脚被绑着,简直心如死灰。 这时候又想起来了,自己过来找嫂子可不就是要跟她算账么。 结果,光顾着闹腾了,把这茬给忘记了。 一想到有可能是胡子们听说了嫂子传的闲话,估摸着这次是来报复他俩。 那些胡子杀人不眨眼,这次自己可死定了。 嫂子可真是个害人精啊,呜呜呜呜—— 自己干啥想不开,当时跟她啥都讲啊。 如果人生能再重来一次,自己肯定不招惹嫂子这晦气老娘们。 可这人生还能不能再重来啊,自己可还没活够啊! 冷不丁想起来,对了,自己可是学过算卦的,虽然学艺不精,但多少会点儿。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他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只还记得小六壬的算法。 小六壬,也叫马前课。 相传,这还是诸葛亮所传下来的算卦方法。 每次出兵打仗之前,都在马的前面算上一卦,占卜吉凶祸福。 诸葛大神是在马前算,他却是在麻袋里算。 真是折煞大神的英名! 此时也顾不得旁的,他在麻袋里头,手指按照一个特定的顺序占了一卦。 卦象曰:留连。 留连事难成,求谋曰不明。 魏瞎子心中一喜,虽然不是大吉大利,但至少不是空亡之相。 只不过是前路不明,不至于丢了性命,但也要经历一番波折,吃一些苦头。 可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魏瞎子手微微颤抖。 心中暗暗发誓,如果这次事情一过,他就金盆洗手,以后再不骗人了。 过了很长时间,两个人被重重的扔在地上。 又过了好一会儿,麻袋被打开。 一个声音问道:“魏瞎子,你想死,还是想活?” 魏瞎子努力的睁开眼睛,也不敢装瞎了。 他心里还以为抓自己的人,是陈秀秀那帮胡子,赶紧呜呜呜的表示自己想说话,但是说不了,嘴堵着呢。 一个人把他嘴里的破布拽了出来,魏瞎子大口大口喘了半天气。 好容易喘匀乎了,赶紧回答:“好汉爷饶命啊,我想活啊,我真的不想死啊!我错了,求你们大人大量就饶了我吧,我真不是有意骗你们的! 大当家儿子有病的事儿,也不是我传出去的,都是她,都是我这嫂子四处张扬,才让镇上的人知道的。 你们想杀想剐冲她去吧,跟我没关系呀! 你们就放了我吧,呜呜呜——” 嫂子在另外一个麻袋里头听见,也呜呜呜哭出来了。 自己好命苦啊,这魏瞎子不是人,这种时候,把自己推出去挡死,如果自己能活着出去,非得咬死他不可。 屋子里很黑,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听见魏瞎子跟嫂子的呜呜声。 那个声音明显不耐烦了,呵斥道:“别他妈废话,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想死,想活?” “想活!想活!”魏瞎子赶忙答道。 “那你给我听好了,你一会儿去陈秀秀那里办一件事儿,办好了,饶你狗命,办砸了,天涯海角都能取你性命。” “啊,还去啊,我刚骗了他们,再去不是送死吗?”魏瞎子听这人说话的语气判断出来,这些人八成是陈秀秀她们的仇家,指不定想让自己再去胡子窝干啥勾当呢。 一想到陈秀秀那张刀疤脸,就肝颤。 上一次玩命儿的跑,才跑出来,这次还去,那不是死路一条吗? 有心想说不去。 可那个声音阴恻恻地威胁他道: “敢不去,现在我就杀了你,然后杀了你这老情妇,再杀你全家,你可给我考虑好了再回话!” 魏瞎子心里这个苦啊,两头都惹不起。 不去,现在就得死。 去,虽然也是死,可还是能多活一会儿。 好死不如赖活着,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事已至此,魏瞎子破釜沉舟,一咬牙说道:“我去,可让我去,是想让我干啥事儿啊?” 那些人这么这么交代了一番,然后给魏瞎子找了一套衣服换上。 随后恶狠狠地说道:“给你三天时间,找到那个东西,否则,我手下的这些兄弟们,可都光棍几十年了,你这老情妇,到时候,嘿嘿嘿……” 魏瞎子听到黑暗中响起一阵阵的怪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对于他这个嫂子,他多少还算是有点感情的。 可不太多。 自己的媳妇像是搓衣板,要啥没啥,而且还丑得要死,让人看着就作呕。 不像嫂子,虽然年纪大点,但是活儿好。 伺候人伺候的特别好,基本上不用说,她就知道你心里想的啥。 可嫂子再好,没有魏瞎子自己的命好。 但这时候,魏瞎子即便心里根本不在意嫂子的死活,他也得表现出特别在意的样子。 这帮人想必是因为觉得拿捏住嫂子,他就得言听计从,这才会放心让他去陈秀秀那里。 但凡他表现出不在意嫂子的样子,让这些人感觉嫂子这人质没啥用。 那还能不能放心让他出去都两说着。 所以为了他自己的小命着想,魏瞎子语气一变,大义凛然地说道: “我一定找到你们要的东西,你们不要碰她。否则,我拼着一死,也必跟你们不死不休!” 嫂子在另一个麻袋里头,嘴里堵着破布,虽然口不能言,但是感动得不要不不要的。 刚才其实是嫂子误会你了呦,你这哪里是想让嫂子挡死啊,估计你当时也是另有苦衷才那么说的。 偏嫂子还误会你了。呜呜呜,嫂子不对,嫂子错了,嫂子不该误会你呀! 可是五小啊,嫂子只求你能安全,性命无忧就好了。至于嫂子的安危,你可千万别在意了。 嫂子豁出去死,也不能拖累你。 这种危险的时刻,魏瞎子能够这样注重自己,嫂子心里真是感动了。 这就是患难见真情吧。 平日里虽然魏瞎子贪点财,自己不给他钱,不跟自己快活。 可到真为难着灾的时候,是真顾着自己呀。 这一生,自己真没白活,能有这么一个男人,如此待自己好,死了也值了。 只能说女人呢,脑补的能力不要太强啊。 当然,也是魏瞎子演技好。 为了活命,也是拿出了毕生的功力来演戏。 不得不说,连这些蒙面大汉也基本都信了魏瞎子的谎言。 还真以为魏瞎子在乎他这本家老情人呢。 至于为啥是老情人,不是小情人。 那是这嫂子得有四十多岁了,真就算不得小情人啊。 只能说,这帮子蒙面大汉道行还是浅呢,以为比起家人,男人会更在意情人。 岂不知,如果此时,他们要是把魏瞎子的儿子给捉来,那才是真正能拿捏住魏瞎子的人呢。 至于嫂子的安危,魏瞎子还真没放在心里。 嫂子死不死,活不活的,都是别人的媳妇,与他魏瞎子何干。 第554章 算命 魏瞎子现在也是欲哭无泪,进退两难。 但转念一想,反正已经是骑虎难下,不想去也得去,自己说了也不算。 不如顺水推舟,去了胡子窝,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也未可知。 毕竟据他所知,这些胡子进了天宝镇上以后,除了占了于大龙的府衙和私宅、仓库,还真就没有干啥坏事儿。 相比于这些蒙面大汉,藏头露尾的,连个真面目都不敢露的孬孙们,他反而更倾向于陈秀秀这些胡子。 胡子再是吓唬他,可都还是乡里乡亲的。 这些蒙面大汉,一听声音就是外乡人。 如果最终都是个死,他宁可死在家乡人手里,也不愿意死在外乡人手里。 反正魏瞎子就是这么想的。 打扮得利利索索地,蒙面大汉们就推着他,让他赶紧去找陈秀秀。 他也不敢说自己装瞎,这又没有人领路,如果他咣咣咣在街面上一走,是不是就得暴露他不是瞎子的事实。 这一暴露,往后别人还能信他么。 那些蒙面大汉也没考虑到这儿。 从后头远远地跟着魏瞎子,盯着他一路跑到小助手家大门口,嗷嗷喊让小助手跟他走一趟。 这小助手倒是挺听话,毕竟魏瞎子平时待他不错。而且俩人多少还有点亲戚关系。 小助手背着魏瞎子惯用的行头,拿棍子牵着魏瞎子,俩人一路就走到街上巡逻这些胡子们面前。 眼瞅着魏瞎子和小助手被带进胡子窝了,蒙面大汉们派出来盯梢的人,才隐藏在街角那不起眼的地方,继续盯着。 他们还得接应魏瞎子呢。 如果魏瞎子能够顺利得手,拿到那个东西,他们好第一时间拿手里呀。 再说魏瞎子到了陈秀秀他们面前,这一顿大白话呀,口吐白沫,前言不搭后语。 其实按照他平时的水平,绝对不会这么快,就让胡子们觉察出来不对劲。 但魏瞎子怕呀,他怕胡子里头有那些蒙面大汉的内应,不敢明说让陈秀秀他们保护他。 更不敢把实情直接吐露出来。 万一他把真实情况直接说了,让蒙面大汉那些人知道了,他怕那些人对他媳妇和孩子不利。 关键时候,媳妇倒没啥,可儿子是他的心头肉啊。 他宁可自己死喽,也不想因为他自己,而把儿子带到危险的境地。 所以,只能以这种破绽百出的方式,让陈秀秀等人发现他的不对劲。 当然,如果能避开旁人,单独审问他最好。 但他都说了半天了,陈秀秀等人也没啥反应,既没有直接把他抓起来单独审问,也没有阻止他讲话。 魏瞎子咬咬牙,跪在地上,只能出大招了,闭着眼睛大声喊道:“拿法器来,我要给少当家的干娘,寻一个新家。” “上法器!” “法器拿来——” 魏瞎子闭着眼睛,不停的让人给他上法器。 他一直没敢睁眼睛偷看,哪里知道小助手,早就见事儿不好,跑没影子了。 他平时待小助手不薄,没想到关键时候,小助手这么不靠谱,直接把他扔下,自己先逃了。 四荒子看魏瞎子喊的脖颈子上的大筋都崩起来都老高,看着可乐,嘿嘿一笑:“魏瞎子,快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那小助手早跑没影子了。” 众人哄堂大笑,他们好久都没有看到这么可乐的事儿了。 魏瞎子还真是个人才。 陈秀秀面沉似水,这魏瞎子在这儿装神弄鬼的,等她好骗是吧。 陈秀秀生气了。 地上有个洗脸盆子,抬起脚,“咣当”一声,就给踹一边去了。 过去那洗脸盆子都是搪瓷盆子,那声音大得很,吓了魏瞎子一大跳。 “魏瞎子,魏五小,魏保发,结婚以后,你老丈母娘给你弄来一本卦书,看了三天,就开始装瞎子,四处行骗。 你还有好几个同伙,其中那个号称命最硬的干娘,也就是你本家嫂子,是你的姘头。 剩下那几个预备干娘,也都是跟你沾亲带故的老娘们。 你靠着这个干娘可以替小儿挡灾的由头,可是没少坑骗乡亲们的钱财呀。 魏瞎子,我说的可有遗漏没有?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骗到我陈秀秀头上! 说吧,你想怎么死? 哦,对了,你不是自诩算命厉害么,那你有没有给自己算过命,看看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魏瞎子一听,浑身跟过了电一般,抖个不停。 这家伙,老底儿都被人家给揭穿了,实在没法演下去了。 虽然这也是他求仁得仁的结果,但是人家对他了解的这么多,如果找他算让石头碾子当干娘的帐,也够他喝一壶的。 当时可是给了他好大一个红包啊。 魏瞎子立马就怂了,跪地求饶,咣咣磕头。 现在也顾不得想单独跟陈秀秀讲了,他怕没等到单独讲的机会,自己就提前嘎了。 这些胡子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啊,万一不等他讲完话,就把他直接咔嚓了,他找谁说理去。 现在也顾不上走漏风声,有可能威胁到儿子的安全了。 只能豁出去直接讲: “大当家的,你饶了我吧,我真不是故意骗你的,我也是被逼无奈呀!实在是有人威胁我,如果我敢不来,他们就要杀我全家。” 魏瞎子话里半真半假,想把所有责任都推给那些蒙面大汉。 四荒子一听,这里面可能还有其他的隐情。 他怕魏瞎子当众说出来点啥不能讲的话,再泄露了宝藏的秘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四荒子“腾”就跳出来,对着魏瞎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边打边骂:“妈的,畜生,我大嫂你也敢骗,看我不打死你!大嫂,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交给我办吧。让我好好招待招待他,一准让他把知道的东西都给吐出来。” 说着,朝陈秀秀使了个眼色,喊了两个兄弟,押着魏瞎子就回自己屋里去了。 然后让那两个兄弟守着门口,谁也不准进去。 陈秀秀明白四荒子的意思,等四荒子带走魏瞎子后,她假装余怒未消,喝道: “我们在这里待得是不是太老实了,以至于让旁人觉得咱们软弱可欺。 兄弟们,人家都骑到咱们头上拉屎了,你们说该怎么办?” “杀,杀,杀!”这些胡子被陈秀秀约束的太过了,都快要没有血性了。 此时陈秀秀一声令下,山寨里的胡子们开始嗷嗷叫着,抽出家伙就要杀人。 陈秀秀其实并不想杀人,只不过是想转移一下大伙的注意力。 她摆摆手说道:“杀?太便宜他们了,去,把镇上所有算命的先生都给我抓起来,回来好好招待招待他们。” 一声令下,胡子们全员出动。 这下子,天宝镇上的算命先生们,可是倒了大霉。 他们怎么也算不到,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第555章 考较 当雪崩来临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镇上的算命先生,除了魏瞎子,其他人都觉得挺无辜。 他们心道:“是那魏瞎子不知道死活,去骗胡子,跟我们也没有关系啊。干啥抓我们呢。果然胡子就是胡子,消停几天,就又开始祸害人了。” 那个时候人们受教育程度不高,都挺迷信的。 在现实中解决不了的问题,不是求神拜佛,就是求卜问卦的。 仿佛只有虚无缥缈的东西,才能给他们苦难的日子,稍微带来些许安慰。 天宝镇上以算卦为生的就有好几个人。 其中张瞎子,范瞎子,跟魏瞎子一样是装瞎。 也有一两个是真的盲人,先天的缺陷。 被人喊瞎子的多了,有那过来算命的,就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 有些算命先生一看,那不能都叫瞎子了。 于是就有了,王瘸子、郑麻子、一只眼、一只耳,反正就是五花八门的诨名。 好像正常人都不能算命一样,都得有点缺陷,别人才相信。 几乎每个人都说,算命这一行不好干呢。 泄露天机,遭了天谴、得了报应,才三缺五弊的,没点缺陷的人算不了这个。 其实也没那么玄乎,无非是想多要几个钱而已。 一上午不到,镇上所有的算命先生,都被抓进了山寨。 陈秀秀就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镇上的人,我陈秀秀可以仁义,不祸害老百姓。 但是,你们不能把我当软柿子捏。 欺负到我头上,骗我,那还得了,非得给你们来一个杀鸡儆猴不可。 五六个算命的先生,就被胡子们押到了镇中心的空地上。 陈秀秀金刀大马端坐在一处临时搭建的高台上。 后面站着几个人,都阴沉着脸,没有一点儿笑容。 周围也被胡子包围起来,里三层外三层,那是围的一个水泄不通。 别说算命先生不会武功,即便会点功夫,也无法逃脱。 陈秀秀早就放话出去,让镇上的人全都过来看热闹。 打着主持公道,行侠仗义的旗号,收拾一下镇上骗人的这些算命先生。 谁被骗了,都可以上这高台上来讨个公道。 但,这架势,哪个老百姓敢看热闹啊。 可是有热闹不看吧,那心里还痒痒得不行,跟猫挠的一样。 平时没啥娱乐活动,本来还有那唱戏的戏班子,或者耍猴、打把式卖艺的偶尔来一下,现在被胡子占领了天宝镇以后,那些人也不敢来了。 镇上这都好久没热闹过了。 平时有胡子在镇上巡逻,老百姓怕他们,那更是不大敢出门。 现在一大帮子镇上的老百姓,离老远的在一旁看热闹,还小声议论着。 陈秀秀不管他们那些看热闹的人,朝韩二当家点了下头,让他先热热场子,说个开场白。 韩二当家从陈秀秀身后走到台前,开口大声说道:“知道为什么把你们抓来吗?” 底下算命先生没有一个敢说话的,都低头不语。 这时候谁敢当出头鸟啊。没听老话说,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么。 都恨不得把自己缩到土里去,谁也看不见自己才好呢。 看这些算命先生一个个的都不吱声。 韩二当家的接着说:“你们这些算命的,也真是不长眼,不知道‘死’字到底是咋写的。 竟然活得不耐烦了,敢骗到我们大当家的头上。 今天,就要让你们把骗老百姓的钱,都给我交出来。 兴许大当家的心情好,可以饶你们不死。 敢说半个‘不’字,定让你们人头落地,死无葬身之地!” 乱世之中,命可以丢,但钱比命还重要。 一听让他们把钱交出来,当下就有几个年长的算命先生不干了。 他们辛辛苦苦骗的钱,那可都是留着养老的棺材本啊,怎么能舍得轻易交出来。 但不交,眼前这一关怎么过呢? 这些算命先生,都是行骗多少年的老手,有一定的江湖经验。 害怕是害怕,可心里想着,你们胡子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杀人吧。 再者说,我们就是个穷算命的,也不是啥地主老财,更没有那么老多钱。就我们手里头这俩钱,你们还能犯得着不交出来就杀了我们。 不信,肯定是诈我们的。 一个个的都在盘算着脱身之计,看如何施展三寸不烂之舌,逃过这一劫,好歹把钱保住。 可人还有一个心理,那就是不愿意出头。 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吭声。 彼此用眼神交流,那意思就是说,兄弟,你上,你跟他们说道说道,我支持你。 另外一个更是那眼神示意:兄弟,就你了,你是咱们的老大哥,关键时候,别掉链子。 ······ 你瞅我,我瞅你,整了半天,也没人愿意出这个头。 陈秀秀一看这些人就这么硬挺着。 既不愿意交钱,也不吭声,就是想耍无赖呗。 确实是有心想给他们个下马威,但是总也不能把他们弄死吧。 陈秀秀想了一下,心中有了一个主意,戏谑的看着下面的算命先生,说道: “我陈秀秀是讲道理的人,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你们能通过我的考较,那我就放你们离开,承认你们不是骗人,而是有真本事。 要是过不了我这一关,那对不起,你们这所谓的算命,就是骗人钱财,必须把钱都给我交出来。 不交,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我这些兄弟,我让他们积德行善,他们未必会听,但让他们打家劫舍,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往上冲。” 刚一说完,地下的胡子就嗷嗷的喊上了。 “大当家的,别跟他们这帮瘪犊子玩意儿费那个劲了,直接一刀一个,多么痛快!” “对对,不交钱,就给他们挨着个地抹脖子,看他们还敢不敢不交钱了!” “唉,你们快看呢,那个瘸腿算命的,让咱们给吓尿了,哈哈哈哈。” ······ 算命先生哪里见过这么多胡子,抡着大刀片嗷嗷叫唤呢,有那胆子小的,都吓得屁滚尿流。 胆子大的也在心里暗暗叫苦,看这架势,今天不出点血,想全身而退,恐怕难了。 更有那老算命先生,仰天长叹: 罢了罢了,自己算了一辈子命,竟然没算出来今日有此一劫。 也是合该自己命运不济,恐怕一把老骨头,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第556章 摸脸 这些算命先生们,胆子小的直接吓尿裤子了,只剩下一个年龄最大,资格最老的范瞎子。 他和别人不一样,根本不用装,那是真瞎。 从一出生,就啥也看不见。 俗话说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范瞎子人家是无师自通,十几岁就开始会给别人看事儿。 范瞎子虽然瞎,可人家有钱啊,家里好几个小媳妇,个个貌美如花。 他这一看大家伙都不说话,那也不能等死啊。 别人可以等死,他却万万不能,家里那些财产和小媳妇,可不能便宜了其他人。 他摸索着颤巍巍的站起来,朝着陈秀秀说话的方向拱拱手说道:“久闻陈大当家威名,一直没有机会拜访,老朽这厢有礼了。” 陈秀秀一看这范瞎子须发皆白,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心里就对这人存了几分好感。 要不怎么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呢,穿的体面一点,干净一点,让旁人瞅了,就顺眼一点。 再加上,范瞎子说话客客气气的,陈秀秀自觉自己也不能失礼。 忙回道:“范老先生,您言重了。我就是一个土匪,胡子,没啥文化,更没啥见识。您不用客气,有话但说无妨。” 范瞎子自然也感觉到了陈秀秀这话里,没啥恶意。况且他给自己掐算过,今日有惊无险。 拿手捋捋自己的胡子,从容说道: “我觉得大当家的说的非常对,骗人的确是不应该,那魏瞎子骗到您头上,更是不对,我无条件支持您。 至于您说的要考较我们一番,还请您划出个道儿来。 老朽不才,愿意一试。” 陈秀秀就等着这一句话呢。 本来她也没想把这些人真给咋样了。 毕竟说白了,算卦这事儿,无非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就说去算卦的人,心里头有几个不明白那些人算的不一定准呢。 相信很多人是知道的,可他们还要去算。 就像自己,儿子高烧不退,吃了药也不顶用,只能病急乱投医,明明平时不信这些,不也是为了儿子,找了魏瞎子么。 无非是图个心理安慰罢了。 况且,今天如果她真把所有这些算卦的都给怎么着了,那老百姓不说感激她,反而还有可能会骂她。 老百姓愿意被算卦的骗钱,她多管那闲事干啥,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了。 今天把这些人抓来,不过是她想掩盖住魏瞎子供出的蒙面人,有可能跟宝藏有牵连的事情。 怕让旁人知道自己拿了宝藏,引起更多人的觊觎。 但抓了这些算命的,如果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就放回去了,那也是不妥。正好,范瞎子提前挑头,主动要求参加考试。 这老头儿如此上道,陈秀秀深深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可以适当放他一马,于是温声说道: “至于考较,说实话,也没多难。 我呢,其实就是想着,要是直接让你们交钱吧,你们肯定觉得冤枉。 不如我给你们出题,只要能答上来,那就放了你们。 要是答不上来,那说明,你们就是骗人的,必须把钱全交出来。” 范瞎子胸有成竹的说道:“这样非常好,请大当家的出题吧。答不上来,谁也不怪,就怪我们学艺不精。” 他也没敢说如果我们都答对了,你们这些胡子就得把我们给放开。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些事儿,不是他们这些小小算命先生能说了算的。 范瞎子这一句话说完,当下就有好几个算命先生睁开了眼睛,心里那个骂啊。 “好你个范瞎子,你这是把我们大家伙往火坑里推啊,你是有真本事,我们可都是二把刀,三脚猫的功夫啊,你个老匹夫,到时候你答对了指点就被放出去了,那我们可咋办呢?” “范瞎子,你不得好死,等你死了,我就抢你小老婆去,花你的钱,睡你的小老婆,打你的娃儿。” “老瞎子不地道,他自己抢着出头,代表我们这些人同意胡子的考较。他这一讨好得了胡子的好感,那我们这些没说同意的人,岂不是让胡子给记恨上了。这死老瞎子不地道。” ······ 还有两个装瞎的也不装了,眼瞅着命都要保不住了,还装啥呀。 都把眼睛睁开,盯着陈秀秀,看她出什么题。就盼着万一题能简单一点,那抢答一个,不就可以逃命了么。 陈秀秀随手在山寨的胡子里一指:“那个穿蓝衣服的小兄弟,你出来一下。” “大当家的,您叫我!”那胡子一脸惊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刚才他还跟大伙一样,跟着看热闹呢,陈秀秀叫他,他还一愣。 陈秀秀点头:“对,就是你,你过来,让这些算命先生给你看看相?” “得令!”那胡子颠颠地就跑到几个算命先生面前,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来吧,你们几个老骗子,快给爷爷我好好算一卦,如果算得不准,我要你们好看!” 几个算命先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等陈秀秀说开始,就争先恐后地给那胡子看相了。 尤其是那些本来就不学无术的家伙,都想到待会得抢先说,就怕那些算命的套话行话,万一都被旁人讲去了,到他没啥讲的。 更有那不懂装懂的家伙,看相你就好好看相呗,还跑到人家后背看。 还有的不停转圈,有的闭目打坐,眉毛都要拧一起去了,表情非常痛苦。 过了几分钟,这些人都忙活完了。 范瞎子最先开口:“那位好汉爷,可怜可怜我这老瞎子吧,我眼睛看不见,我能不能摸摸你的面相啊?” 那胡子稍微皱了一下眉头,心里明显不乐意,谁一个大小伙子,愿意让一个瞎老头子摸脸呢。 要是大闺女、小媳妇没准还行。 不过既然到这个场面上了,他也不好拒绝。 走到范瞎子跟前,让范瞎子摸脸。 摸了好一会儿,范瞎子才停手。 还不忘说两句感谢话:“好汉爷,多有得罪,日后老瞎子给你祈福,祝你以后逢凶化吉、平安长寿。” 你还别说,范瞎子这一说,那胡子心里还挺高兴,刚才被老瞎子摸脸的不愉快,都淡了不老少。 吉祥话谁不爱听啊。 瞅了瞅另外那几个算命先生,撇撇嘴,觉得还是这摸脸的老瞎子可能多少有点道行。 至少知道眼睛看不见,看相得先摸个脸。 其他那几个算命先生,尤其那装瞎的,全属于白扯那一伙的。 不如这老瞎子靠谱。 第557章 蒙面 韩二当家的看时间差不多了,咳嗽一声说:“各位,你们都看差不多了,摸也摸了,瞅也瞅了,谁先来说说吧。” 话音刚落,一个瘸子就开口说:“我看这位小兄弟,三岁丧父,十岁丧母……” 不等瘸子说完,那个胡子就炸毛了。 骂道:“你大爷的,别他娘的瞎叭叭,我老爹老娘都健在,闭上你的乌鸦嘴。” 说完扯着瘸子的衣领,就要动手。 瘸子还不识趣,摇着头说:“不应该啊,从面相上看,命格里就是如此的。” 韩二当家的喊住胡子,没让他动手,一挥手,把那个瘸子拉下去绑了起来,等候发落。 陈秀秀在旁边听着,使劲憋着笑。 瞅瞅那被拉下去的瘸子,觉得那人一定算卦生意不咋地,就是个二愣子。 一般给别人算卦,可不得捡些似是而非的话说么,哪有人见面就先这么肯定的说出来的。 以至于算错了,连个转圜余地都没有。 更何况,现在以瘸子这处境,哪怕真算出来这胡子的命不咋好,那也得多说点好话,哄高兴了,说不定胡子一开心,还能替他说几句好话呢。 现在可倒好,诅咒人家爹娘,一下子就把人家给惹毛了要揍他。 接下来几个算命先生,有的倒是吸取了瘸子的失败教训,那吉祥话跟不要钱似地往外头秃噜。 但没有一个能说对的。 最后,轮到范瞎子。 范瞎子沉吟半晌,方缓缓说道:“这位好汉爷啊,祖上出过大官,是富贵人家。 后家道中落,开始经商,但财运不旺,做一点小生意,勉强糊口度日。 娶过一房媳妇,后来早亡。 前半生坎坷,颠沛流离。 但后半生能遇贵人,自此飞黄腾达,光宗耀祖。” 那胡子下巴都快要惊到地上了,眼睛也瞪得老大,完全不敢相信。 他自己的身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这老瞎子到底是咋算出来的,就摸了摸自己的脸,就全知道了? 可真神道啊。 韩二当家的对这胡子也不是很熟,于是问道:“他说的可对?” 那胡子瞪着大眼珠子开口说道:“回韩二当家的话,这老瞎子真特么邪性,说的一点不差。” 韩二当家的一听,心里也是一惊,没想到这老瞎子还真是个深藏不露地高人呢。 陈秀秀本想着这些人都是骗子,没想到,还炸出来一个隐藏的大佬,光凭着摸脸,就能知道人的身世,还挺厉害的。 她摸了摸下巴颏子,仔细的盯着老瞎子看了一会儿。 起身道:“老三,把范先生带到后院去。韩叔啊,我还有点儿事儿,这里就交给你了。” 陈秀秀一走,韩二当家的主持局面。 那些算命的都怕陈秀秀的刀疤脸,她一走,大伙儿明显松了一口气。 有的胆子稍微大一点的,就朝韩二当家的抱拳,提议说: “韩二当家的,刚才看相我们看不准,那是因为术业有专攻。 我拿手的是看手相,还有其他人,有的是擅长批八字,有的是看阴阳宅,还有的会请神啥的,个人专精的方面不一样。 求求您了,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考较我擅长的东西。” 韩二当家的一想也对啊,人家的本事是请神,你让人家算卦、看相,确实也不大公平。 不能因为一个测试,就说人家是骗子。 陈秀秀离开了,那就代表着,完全把这事儿交给自己负责了。 反正现在暂时也没啥事儿可忙。 借着这机会,让大家伙看个热闹也无妨。 他完全把这些算命先生当西洋景看着玩儿了。 又找出来几个外地过来的胡子,让这些算命的先生,用自己拿手的本事给那些人算卦。 意外就是没有出意外,剩下的那几个算命先生,还是没能算准。 无一例外,都是骗子。 韩二当家的带着兄弟去抄那些骗子的家不提,且说陈秀秀让三荒子把那个范瞎子带到后院。 吩咐三荒子道:“老三,你好好招待范先生,等一会儿我有事求范先生帮忙。” 范瞎子心里犯嘀咕:我这不是算对了吗,咋还不让我走呢? 他哪里知道,陈秀秀真的不是不放他,是有求于他。 范瞎子也不敢多问,只能背手抬头,装出一副高人模样。 虽然眼盲看不见天空,但高人气势不能减。 三荒子一翻白眼,揶揄他:“唉,老瞎子,你说你又看不见东西,抬头装啥呢?” 范瞎子也不生气,这些年别人叫他瞎子,他都习惯了。 保持着姿势不变,高深莫测地撂下一句:“心中有天地,风云自能任我行。” 说完,就不再搭理三荒子。 魏瞎子可没有范瞎子这么深的道行,此时被四荒子打得跪地求饶。 要不是陈秀秀及时赶到,魏瞎子小命差点就交待在这儿了。 他看见陈秀秀推门进来,仿佛看到了救星,跪着爬过来,就要抱住陈秀秀的大腿。 四荒子眼疾手快,还能让他得手,一脚就把他踹翻在地。 陈秀秀赶紧拦着四荒子:“老四,留他性命,我还有用。” 魏瞎子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哀求道:“大当家的,求你饶了我吧,我也是被逼无奈呀。” 于是,就把他被几个蒙面大汉绑架,然后那些人,怎么让他忽悠陈秀秀挪石头碾子,怎么让他趁机打听宝藏的事情,和盘托出。 不但如此,还把第一次来骗人,也说是被那些人要挟的,否则,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骗到这里来。 魏瞎子撒谎的功夫,那是一流,这谎言,如果都是假的,就极容易被人识破。 反而像魏瞎子讲的这半真半假的,才更容易取信于人。 魏瞎子讲完了,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痛哭流涕,一副委屈又可怜的样子。 陈秀秀心惊,那些蒙面人怎么知道宝藏在她手里头。 按理说,当初那些跟着去藏宝地的人,除了她们自己人以外,就一个史聋子是外人。 剩下知道她们拿了宝藏的人,已经都死了。 自己人都是信得过的,不可能把消息传出去。 史聋子也不可能。 毕竟现在他还在养伤之中,而且有专人监视着他。 蒙面人让魏瞎子过来,探听消息,寻找宝藏的下落。 一但发现财宝藏在她这儿,回去告诉那些蒙面人,估计,那些人就该琢磨上门来抢夺了。 不由得有点后悔,没有早点把宝藏处理掉。 但谁能想到,有人这么快就打上了她的主意。 第558章 羡慕 陈秀秀想到这里,冷冷一笑。 她如何不知道山寨抓了天宝镇算卦先生这一步棋,走的就是幼稚路线。 说白了,这些算卦先生们,干的就属于社会的下九流行当,也都是苦命人。 仅靠着给老百姓算卦,能挣多少钱。 真想着敛财,她肯定去抓那些地主老财们,而不会为难这些算卦先生。 她抓这些算卦先生的本意,也不是就要榨他们多少钱,或者想怎么着他们。 而是要通过这个举措,让那些不明身份的蒙面人,对她放松警惕。 包括韩二当家的去那些算卦先生家里拿钱,也只不过是走个形式,摆个样子,根本就不会拿多少。 一个办事只凭心意,胡乱抓人,又胡乱放人,行事毫无章法可言的女胡子头儿,想必蒙面人也会想当然地以为,陈秀秀就是个有勇无谋的土包子。 又对仙姑和刘胜利离开多少感到遗憾,主要是有事儿,没人可以商量。 他们俩人在的时候,陈秀秀办事就有个主心骨,真有个不妥当,人家能给她指出来,或者出个主意啥的。 不至于出啥大的纰漏 现在他们一走,只能陈秀秀独当一面,自己想办法了。 韩二当家的倒也可以商量事情,可上次清查日本间谍的事情,多少还是让陈秀秀没有那么相信他了。 有些特别机密的事情,就不愿意让他知道。 人的心理就是这样,有根刺梗着,即便可能明知道人家没啥不妥,还是不由自主地防备着。 又一次有点后悔,刚回来的时候,不应该先忙开荒,而是应该先考虑把那些财宝处理掉。 现在他们如果带着财宝出镇,肯定路上不会太平,得有人抢。 那不如借坡下驴,先来个引蛇出洞,把那些蒙面人除掉。 那些人虽然身份不明,但估计还是跟刘胜利小师妹有关系的人。 小师妹虽然死了,但那些人还觊觎着财宝,不死心。 陈秀秀在屋里转了几圈,心里有了主意。 她问魏瞎子:“魏瞎子,我可以饶你不死。不过,你要配合我演一出戏,事成之后,我不但不杀你,还给你一笔钱,你看怎么样?” 魏瞎子本来以为今天自己死定了。 躺地上哼哼唧唧地哭自己命苦啊。 这一听,还能有活命机会,一下子来了精神,从地上爬起来就问: “什么钱不钱的,大当家的能饶我一条狗命,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不过, 那能给我多少钱呢?” 陈秀秀差点没被他气乐了,真是个财迷,都死到临头了,还惦记着能给多少钱呢。 前面还感激涕零,后面马上问价码。 真是顾财不顾命啊。 不过爱财好啊,只要他爱财,想必就不会不好好配合自己演戏。 不过,可也不能放松警惕,还是应该再加点筹码。 陈秀秀一挑眉头,魏瞎子的媳妇和儿子就不错么,可以接来山寨住上一段时间。 只能说,论对人性的把控,陈秀秀到底比蒙面人要技高一筹。 四荒子站旁边听见魏瞎子说的话,上去咣咣就是两脚:“给你脸了是吧!还想要钱,我给你两脚,你要不要?” 陈秀秀抬手,阻止了四荒子继续打魏瞎子。 既然自己的话说出来了,那就不能食言。 况且魏瞎子真要是无欲无求,自己还不敢放心用他呢。 陈秀秀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一根金条!” 要说魏瞎子骗钱,也都是骗点儿小钱儿。 如果不是嫂子经常偷摸给他点儿,家里还就真没啥钱。 一根金条,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魏瞎子腾一下就站了起来,心道:为了钱,老子拼了。拿着这钱,带着媳妇儿子从此远走高飞,管他蒙面人还是陈秀秀呢,让他们再也找不到他。 只能说他想得挺美,现在还不知道,陈秀秀这边已经决定回头就把他媳妇儿子给抓到山寨来做客。 “大当家的,您可得说话算话啊。只要您真给我金条,那我豁出去这条命,也跟您办妥喽。说吧,让我干啥?我一定给您干得漂漂亮亮的。”魏瞎子拍着胸脯,这会儿激动得连身上的疼痛都忘了。 “哦,让你办的事儿,倒也不难。”陈秀秀小声这般如此,如此这般的交代了魏瞎子一遍。 魏瞎子听得连连点头,觉得事情也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棘手,为了钱,可以干。 陈秀秀交代完了,就安排四荒子领着魏瞎子,找个嘴巴严实的大夫,给他处理一下伤口,换件干净衣裳。 同时让四荒子安排人,放出风去,就说是冤枉魏瞎子了,都是一场误会。 给自己儿子那干娘,也就是石头碾子换位置的事儿,要当正事干,不能耽误了。 那些蒙面人,可不那么好骗,得把戏做足了才能让他们信服。 安排完了,稍微歇了一会儿,陈秀秀就去见范瞎子。 她没让三荒子在身边,独自跟范瞎子谈了很长时间。 等她出来时,已经是黑天。 冷着脸找到三荒子:“老三,安排一辆马车,送范先生回家,再给他拿点儿钱,别慢待了。” 三荒子见大嫂如此重视,自己亲自赶着马车送范瞎子回去。 路上三荒子拿话套范瞎子:“老瞎子,我大嫂说啊,你的水平也就一般,没有全说准。” 范瞎子那多鬼啊,别看他眼瞎,但心里头可不瞎,人家心眼子多着呢。 一听就知道这是想要套自己话,也不得罪三荒子,只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好汉爷不必套我话儿,如果我真要说出来,后果你承受不起,知道吗?” 三荒子一听,呸,个没眼力见地老瞎子。但也不再问,沉默着赶车。 不多一会儿,就到了范瞎子家门前。 就见门口站着三个如花似玉地小媳妇,一看范瞎子平安回来,赶紧过来扶他下马车。 这个嘘寒问暖劲儿就甭提了。 三荒子借着月光一看,嚯,仨小媳妇那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啊。 知道这估计就是范瞎子的妻妾了。 心道:“这老瞎子,真是艳福不浅呢,不行以后我跟着老瞎子混得了。累死累活当胡子,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娶一个母老虎。 结果人家算卦的老瞎子,轻轻巧巧就能娶三个如花似玉地狐狸精。 这可上哪里说理去呦。” 范瞎子知道自己这一妻二妾是担心自己,安抚了两句,回身拱手抱拳说道:“多谢好汉爷相送,既然到了家门口,请进去喝杯粗茶吧。” 三荒子一撇嘴,谢绝了范瞎子的好意。 他不是不渴,而是怕万一自己把持不住,再犯啥错误。 瞅范家这门脸这个气派,又瞅这仨小媳妇这么漂亮,他能不羡慕嫉妒恨么。万一忍不住,打劫一下就不好了。 于是赶紧赶着马车就跑了。 第559章 拦路 其实三荒子还真就误会范瞎子了,以为光靠算卦,人家日子就能过得这么富裕。 事实还真不是这样的。 那要是算卦都能像范瞎子过得这么惬意,大家啥也别干了,庄稼也别种了,买卖也别做了,光算卦得了。 真实的情况是,人家范瞎子不仅仅是个算卦的,更是个富二代。 他老爹是个地主,虽然不敢说是大地主,但怎么也能跻身小地主行列。 范瞎子是独子,上头倒是有几个姐姐,不过早就出嫁了。 剩下他,生下来就目盲,先天性的,过去医疗条件也不好,治不了。 他老爹一瞅,孩子残疾,那就赶紧给多娶几房媳妇,传宗接代吧。 能有几个孙子,这不将来也好能顶门立户么。 等有了孙子,又怕将来自己死了,孙子长大万一不孝顺儿子,儿子还是个瞎的,岂不是要饿死。 要不说父母为了子女,那真是殚精竭虑,拳拳一片爱子心呢。 于是,又专门请了高人,来教范瞎子算卦。 至少让范瞎子,即便不靠任何人,也能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不至于冻饿而死。 至于旁人认为的,范瞎子从十几岁上,就无师自通,得天神庇佑会算卦,这都是他老爹替他宣扬的。 不这么宣扬,哪能显出来范瞎子的能耐来呀。 范瞎子神算子的名声传出去以后,那来算卦的人,是络绎不绝呀。 他这个本事,是花了大价钱跟高人学的,可不像天宝镇其他的算卦先生一样,统统都是野路子。 而且,范瞎子本身还跟先生学过四书五经,那学问更不是普通算卦先生可以比的。 说出来的话,比普通算卦先生就是高深。 算卦么,说的越是云里雾里的,高深莫测,反正就让人听不懂,只能靠他们自己脑补琢磨去,那别人越容易相信。 加之范瞎子本身就处于天宝镇上流阶层。 找他算卦的人,基本非富即贵,给的卦资当然也不菲,这也是别的算卦先生不能比的。 就好比大门口过来一个算卦的,算完了,给两文钱人家乐呵就走了。 可到范瞎子这儿,人家也有钱,跟那些富人都的一个阶层的,你给少了,磕碜谁呢,是吧。 况且他又营造出一种,算卦只是他平时的闲情逸致,不是谋生手段,那找他算卦的人,一瞅,这不妥妥世外高人范儿么。 所以,天宝镇富裕的人,只要是有算卦的需求,基本都被他给垄断了。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富人阶层的铁律,找普通算卦先生多丢份儿啊,没面子,要找还得找范瞎子。 剩下那些普通老百姓,找不起范瞎子算卦,只能找魏瞎子之流的。 人脉关系不一样,导致客户群体不一样,赚的钱也不一样。 范瞎子虽然先天有疾,目不能视,但因为人家老爹有先见之明,懂得因势利导,即便做的是下九流的勾当,可也走上了人生巅峰。 要钱有钱,要名有名。父母康健,妻子小妾不缺,儿孙满堂,可以说啥都有了。 活得那真是有滋有味的。 抛开范瞎子跟家里人怎么样欢庆劫后余生不提。 再说回陈秀秀。 陈秀秀现在却是有点后悔,自己干啥非要好奇,去让范瞎子给她算命呢。 范瞎子的原话是:“一女克三夫,女傻儿败家。天道有盈缺,切记积阴德。” 她扪心自问,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也没有滥杀无辜。 那些杀的人,都是该杀之人。 特别是日本鬼子,自己杀他们,那是保家卫国,是保卫家乡,保护老百姓,是积阴德的事情。 若苍天有眼,真有命途一说,那更不应该这样对待自己。 怎么想,怎么觉得,若真按照范瞎子说的话,那命运实在对自己不公平。 不过这也就想想罢了。 事在人为,她若真信命,现在说不定就不是这样的陈秀秀了。 不惧未知的东西,顾好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与其纠结那些没用的,不如办点实事儿。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便开始安排起来。 几路人马按计划,趁着夜色出了镇子。 三天后,魏瞎子也告辞走了,镇子恢复了平静。 一场算命先生的闹剧也就结束了。 魏瞎子走的第二天,陈秀秀、四荒子、无常带着几个人,骑着几匹快马,悄悄出了镇子。 一行人神情凝重,没有人说话,都急匆匆的赶路。 眨眼就跑出去十多里地,就到了天宝镇有名的夹屁沟。 为啥叫夹屁沟呢,因为这地势两边都是高山,就中间一条羊肠小道能通过。 如果有人在两边山上埋伏,整点巨石啥的,人从羊肠小道走,那是用巨石一砸一个准。 特别危险。 陈秀秀看看前面的羊肠小道,微微一笑,一勒马缰绳,停在夹屁沟入口处,说道:“大家下马,咱们歇歇,喝点水再上路。” 不等她说完,只见路两边的树林里,呼啦一下冲出来十几个蒙面大汉。 带头的蒙面人大喝道:“把金银财宝给爷爷们交出来,不然小心杀你们个片甲不留,死无全尸!” 陈秀秀冷笑一声,在马背上一抱拳:“哪条道上的朋友啊?报个名号出来吧。大家都是混江湖的,咱们有事儿好商量。” 那人道:“别特么废话,老子数到三,不交东西,就开枪了。” 四荒子毫无惧色,打着哈哈问道:“几位好汉爷,你到底是想要啥?你倒是说啊。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你要的是啥。” “你们从山里拿出来的金银财宝!”蒙面人阴森的回答道。 “哦,你说财宝啊——不给!”四荒子说话来了一个大喘气,差点没把那人闪个跟头。 那蒙面人这个气啊:“奶奶个熊,你他娘的敢耍老子,信不信老子一枪崩得你脑瓜子开花!” 陈秀秀看蒙面人急了,赶紧接过话: “各位,咱们大家伙和气生财,都别动怒。常言道,财宝本无主,有缘人得之。这说明,谁得了那就是谁的。 财宝现在已经归了我们,你们这么明抢,是不是没道理?” “道理?老子手中的枪就是道理!别啰嗦,快点把财宝交出来,别他娘的废话。老子的耐心是有限的,把老子逼急了,小心我下手无情!”蒙面人催促着,手里的自制土枪已经瞄准了陈秀秀几个人。 这些人里,只有四荒子马背上驮着个大包袱,此时他死死的抱着这包袱,两个大眼珠子紧张地瞪着,就是不撒手。 第560章 反间 陈秀秀看了看蒙面人手里头的枪,判断出来了,这些人,估计不是小师妹的人,不然不能用这么落后的武器。 但也不敢保证,也许小师妹当时为了盯刘胜利的梢,这些人是从当地找来的。 不然,他们咋能知道自己带人进山得了宝藏呢。 本来这次出来,也是为了引蛇出洞。 主要目的就不是为了送珠宝首饰给蔡曼丽,而是为了引出这些蒙面人。 况且包袱里头装的也根本就没有贵重物品,上头放的都是唱戏用的那些道具,不仔细瞅,跟真的珠宝首饰区别不大,下头装的是些砖头瓦块,没值钱玩意儿,就是为了骗这些蒙面人的道具。 陈秀秀做戏得做全套,假做慌张地样子劝四荒子,让他把东西交出去。 “老四,赶紧把东西给他们吧,钱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那就真没了!” 四荒子早就知道陈秀秀的计划,也假装犹豫了一下,才装做不情愿地把手里的包袱扔给对方。 扔的时候,他故意留了一个心眼,力道稍微小了一点,没有扔到对方手里,而是掉在了地上。 “不好意思啊,各位。我一害怕,手上就没了准头,我这就给你们捡起来。”四荒子说完就要往布包那边走,装出要捡的样子。 “退后,别动,别特么耍花招!小心我一枪崩了你!”蒙面人喝退了四荒子,让手下人下马去捡包袱。 一个蒙面人捡起包袱,冲着领头的点点头,翻身上马。 那些人见东西到手,慢慢退了几米远,然后突然一打马,飞奔逃走。 “大嫂,要不要追。”四荒子回头问陈秀秀。 陈秀秀一笑:“不用,等着吧,一会儿他们就会回来的。只不过,再见的时候,估计已经是咱们的阶下囚了。” 过了不大一会儿,就听见远处响起了密集地枪声。 噼里啪啦的,很是热闹,就跟过年放鞭炮一样。 几分钟之后,枪声停止。 韩二当家的和王老虎押着几个人出现。 那几个人还蒙着脸,不过没有了刚才趾高气昂的精气神儿,都蔫头耷脑地不说话,身上也挂了彩。 此时的王老虎拿着马鞭子,不停的抽打几个蒙面人。 边打边骂:“姥姥的,你们这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胆大包天了啊。竟然敢来劫我们。知不知道,这一片谁是老大!我抽死你们这些不长眼的败家玩意!” 王老虎心里火气大得很,本来开荒的事情就千头万绪的,整天忙得头晕脑胀,偏偏还有这些不长眼的来惹他。 要说他也是赶巧,就昨天晚上来镇上拿工具,被陈秀秀给瞅着了,就把他也给拎来当主力军了。 王老虎别的不行,战斗力那可是杠杠的。 主要他虎啊,一打起来不要命的嗷嗷就是往上冲。 俗话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所以,一般人都不愿意招惹他。 韩二当家的瞅王老虎这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偷乐。 也多少觉得欣慰,毕竟当年王老虎可是救过他跟儿子的命,他还是希望王老虎能好好地活着,别不得善终。 刚一投靠陈秀秀的时候,他总是能从陈秀秀那眼睛里,看见她对王老虎隐藏的杀意。 那时候陈秀秀还很稚嫩,没有现在这么老练,估计要是换成现在的陈秀秀,自己很可能就感觉不到了。 时间长了,估计王老虎虽然平时桀骜不驯,多少有点混不吝,但是还真没再干出啥天怒人怨的事情。 啥事儿都冲在前面,做人也敞亮,陈秀秀再看王老虎,那眼睛里就再没感觉到杀意了。 而且还颇为倚重王老虎。 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要搁以前,陈秀秀八成都得瞒着王老虎,不让他知道。 可现在能毫无顾忌地,直接就把王老虎也给拎来参加行动。 这表明陈秀秀至少已经把王老虎,给划到自己人的势力范围里去了。 韩二当家的这旁观的人,提王老虎一直提着心吊着胆。 偏王老虎自己无知无觉的,每天瞎乐呵。 也只能感叹一声,傻人有傻福啊。 其实韩二当家的还是很乐意看到这种局面。 一个队伍里头,不可能人人都团结,没有一丁点小心思。 但只要总体来说,彼此没有大的矛盾,大家全都心往一处使劲,这队伍的人,就有奔头。 他也乐于看到队伍越来越好,凝聚力越来越强。 就是怀着这样的好心情,韩二当家的告诉陈秀秀,除了已经打死的蒙面人,剩下的都带过来了,没放跑一个。 陈秀秀对于这个结果,还是很满意的。 点点头,冲几个人说道:“走,咱们先把这几个人带回去,等另外几队人马回来再处置他们。” 四荒子好奇,看没人注意他,偷偷就把那几个人脸上的黑布扯下来了。 一瞅,好悬把他吓一蹦,喔嚯,这几个人那长得是尖嘴猴腮,歪瓜裂枣的。更奇怪的是,一个个的眼珠子还都往外凸着,白眼仁上布满红血丝,嘴角还流着亮晶晶地哈喇子。 真是丑得渗人,要说是猴子家的至近亲属,八成连猴子都得嫌弃他们。 而且长相还都差不太多,即便不是一家人,估计彼此之间也可能有啥血缘关系,不然一般人长不成这样。 怪不得他们个个都蒙着脸,这特征,可太好认了。 干啥坏事都不容易啊。 抬头发现韩二当家的笑呵呵地望着他,那意思是,知道我为啥抓到他们,还给他们蒙着面了吧,因为太丑,辣眼睛。 四荒子瘪瘪嘴,就说韩二当家的咋这么不仗义呢,也不说提前知会自己一声,把自己吓一蹦。 “刷刷——”他又挨个把蒙面巾给那些人蒙上去了,不想看,丑。 等回到镇子,另外几队人马也都回来了。 原来,这都是陈秀秀的计谋。 她和魏瞎子联合起来,使了一个反间计。 那些人不是让魏瞎子过来唆使她给石头碾子搬家,然后好趁机打探珠宝首饰的下落,如果能发现珠宝首饰当然更好,就让魏瞎子直接给偷拿出去。 找不到珠宝首饰,也要把位置打探出来告诉他们。 陈秀秀就让魏瞎子在山寨里头待了两天以后,出去告诉蒙面人,就说山寨的人,要把珠宝首饰拿出去卖钱。 再把路线一说。 不信那些蒙面人不上当。 这也就是将计就计,让那些想打财宝主意的蒙面人上钩,然后把他们一网打尽。 要不然他们一直在暗处,想抓他们,还真不容易。 蒙面人当然不止现在抓获的这些,还有一些留在魏瞎子家里,他们怕魏瞎子逃走,或者反水骗他们。 但没想到,陈秀秀预判了他们的预判。 本来陈秀秀当时是要把魏瞎子的媳妇和儿子给抓到山寨里当人质的。 但是后来发现蒙面人已经派人到魏瞎子家里去了。 就先按兵不动。 等到这边开始行动了,才又派了两队人马,一队把魏瞎子的嫂子给救出来了。 一队把魏瞎子的媳妇和儿子给救出来了。 另外,把蒙面人据点里负责看家的几个人也抓了过来。 至此,这些蒙面人算是被一窝端了。 第561章 人才 还没等审问那些蒙面人呢,魏瞎子鬼鬼祟祟地跟了过来,搓着手嘿嘿笑着跟陈秀秀打招呼: “那啥,陈大当家的,我代表我们全家,感谢您对我们的救命之恩。还有,那个,当时讲好的那金条,啥时候给我呀? 嘿嘿,当然,我不是主要问金条啥时候给的,我知道,陈大当家的自来说一不二,绝不可能拖着不给我。 我来,主要是为了感谢救命之恩的,呵呵呵。” 一瞅他这样子,那俩小眼睛贼拉亮的,陈秀秀就知道,这货是来邀功领赏的。 最主要的,应该是来领赏。 对金钱的渴望,让他那张大脸儿红扑二绽的,跟新娘子要上大花轿前,抹的那红脸蛋有一拼。 估计着,魏瞎子这是想带着媳妇和儿子,领了赏钱就远走高飞。 陈秀秀怎么能看不出他的想法,一想到这瞎子敢骗自己,还让自己的儿子认了个石头碾子做干娘,就气得慌。 加上魏瞎子能言善道,尤其撒谎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的,让人半点看不出来破绽,这撒谎精是个人才呀。 别以为他后来说的那些话,陈秀秀没看出来他是故意让他们识破的,这就是在他们山寨和蒙面人之间,压了山寨能赢。 还压山寨会救他们一家子人于水火,才表现出来那么多破绽。 而且这瞎子,也是故意引起他们两方的争斗,他好在里头渔翁得利。 这么一想,一个识时务、懂得因势利导、会点计谋的撒谎精,更不能轻易把他放跑喽。 这人有大用啊。 现在从天宝镇外头想买点啥物资,特别不好弄进来。 这要是让这撒谎精跟着出去,那过个关卡,撒谎骗人啥的,这货可是不在话下。 假的能说成真的,死的能说成活的。 况且别的地方,说不定也能用上这撒谎精。 要么说,这人呢,无论哪方面有能力,说不定都能给自己带来前程。 当然,这前程是好是坏,且不好说。 不过至少魏瞎子凭借他撒谎的本事,把命保住了。 陈秀秀怀着有撒谎技能的人才也不放过的心理,淡然一笑: “我说瞎子呀,你现在也不用装瞎了,更没啥蒙面人打你主意了,正该好好放松两天。 这么地吧,我大慈大悲,恩准你们一家人,在我这山寨里头好好逛一逛,玩儿上个十天半月的。 等你们玩儿好了,也放松够了,我再给你奖励。 放心吧,我说出来的话,就跟板上钉钉一样,不带变的。 怎么样,我够仁义吧! 行了,领着你媳妇跟儿子,在山寨里头好好玩儿一玩儿吧。 别拘束,咱们都是一家人,没啥可见外的。 啊,去吧,去吧,我这还有事儿,就不陪你唠嗑了。” 说完,陈秀秀背着手,走了。 心里话,即便要把这瞎子收为己用,也还是得晾晾他,杀杀他的傲气。 别以为他的那些小伎俩,想把旁人玩弄于自己股掌之间的小心思,自己不知道。 不吓一吓他,还以为他自己多厉害呢。 如果不是自己要用到他,哼,他这样跟自己耍心眼子,自己能放过他才怪呢。 魏瞎子一听陈秀秀这话,就有点傻眼了,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都涌上心头。 悔恨啊,他恨自己贪财,就不应该再跟这些胡子打交道,直接领着媳妇孩子跑了多好啊。 现在这是被这帮胡子给软禁了呀,还不知道前头有啥等着自己呢。 再一想,自己好歹也算是帮过胡子们的忙了,应该就是晾自己两天,没准过几天就放了吧。 可又一想,他们会不会看出来自己当时的那些小心思啊,从而记恨自己没有说实话。 哎呦,这可咋办呢? 不提魏瞎子在这里患得患失。 再说陈秀秀把那些蒙面人,单独关在一个小黑屋里,然后就交给无常开始审问,务必要审问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能帮帮师父刘胜利。 她不能跟着去帮忙,但也想尽量多做一点,万一能审问出啥对刘胜利有用的信息呢。 韩二当家心有疑虑,想着这里面可能有事儿。不过,他就当不知道,啥也不问。 回来后,就跟没事人一样,该干啥干啥。 他也算是想明白了,人家想让自己知道的事情,自然就让自己知道了。 不想让自己知道的,自己哪怕知道了,也得装作不知道。 说白了,知道的事情多了,未见得是好事儿。 就像魏瞎子,如果他不是知道的事情多,不是想利用大当家的脱身,哪能现在一家人都被困在山寨里头呢。 这就是典型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原来陈秀秀像一汪小溪,清澈见底,啥心思都写在脸上。 现在的陈秀秀,跟汪洋大海不能比,但至少是门口那安邦河一样的存在。轻易窥探不到她心里的想法了。 叹一口气,罢了罢了,想那么多没用,做好眼前的事情比较重要。 审问工作是需要时间的,陈秀秀趁这功夫,睡了一大觉。 起来吃饱喝足,正抱着孩子玩儿呢,四荒子敲门问:“大嫂,那个魏瞎子一直说要见你,你的意思呢?” “让他过来吧!”陈秀秀逗着孩子,回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魏瞎子敲门进来。 拿出了毕生功力,见面就不停的拍马屁,什么陈秀秀是他的再生父母啊,救命之恩,涌泉相报啊,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辞啊。 ······ 巴拉巴拉至少得说了有五六万字不带重样的,那家伙地唾沫星子满天飞,累得他都快虚脱了。 他这卖力的表演,连陈秀秀怀里抱着的小和平,都看得目瞪口呆。 小孩儿好奇呀,这谁啊,挺大个脸儿,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嘤嘤嘤,还想听,没听够,再多讲一下下呀。 俩小眼睛盯盯地瞅着魏瞎子,还拍打着俩小胖爪子。 陈秀秀也眼睛亮亮地盯着魏瞎子看,心想: “别说,这撒谎精口才真不错,脸皮也够厚,拍个马屁都能说出这么多花样,真是没看出来,他还有这本事。不错不错!” 得说陈秀秀跟温和平小朋友不愧是娘俩,连表情都神同步。 魏瞎子这一通神说,继撒谎精以外,也让他在陈秀秀这里,又多收获了一个马屁精的标签。 这更加坚定了陈秀秀一定要把他留下的决心。 队伍里头就缺这样的一个人呢。 留他在外头给普通老百姓算卦,这是屈才呀,简直是大材小用,暴殄天物么。 魏瞎子如果知道自己这一番拍马屁神功,更加重了陈秀秀想留下他的决心,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第562章 入伙 陈秀秀娘俩同时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魏瞎子,让魏瞎子有不太妙的感觉,后背一凉,总感觉有人在算计自己。 果然就听陈秀秀笑着说道:“既然你这么感激我,觉得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那我就给你个机会报答我吧。 嗯,我想想,这样吧,你呢,就先留在这里,等有用到你的地方,我派人通知你。 好了,下去吧,我要哄孩子睡觉了。” “啥?留在这儿,不让我走了!大当家的,你可不要跟我开玩笑啊,我胆子小,千万不要吓唬我啊!”魏瞎子惊得都要跳起来了,自己这是彩虹屁拍过头了,马屁拍到马脚上去啦。 嘤嘤嘤,可我只是想拿到答应给我的那一根金条,才这么卖力夸奖你的呀。 结果你不给我金条不说,还想留我当小弟。 又不敢直接拒绝,怕陈秀秀一生气,再把他给嘎了。 魏瞎子哭丧着个脸,眼含热泪,心里那个苦啊。 陈秀秀看着魏瞎子这表情心里直乐,就故意逗他:“咋地,瞅你这样,还眼泪叭嚓地,是不是老感激我给你报答的机会了? 唉,我这人吧,说实在的,没旁的毛病,就是心特别软,见不得别人为难。 既然你为难没有报答我的机会,我这不就给你了么。 我告诉你,一般人可没这待遇。 你可得珍惜机会呀。 等啥时候你觉得报答完了,跟我知会一声,就可以带媳妇孩子走了。” 啊这·····意思是不报答完走不了呗。 魏瞎子实在不想当胡子呀,这可是要被人骂祖宗的事情。 可明摆着脱不了身了。 要是就自己咋也能逮个空子溜走,媳妇他也不担心,毕竟那么丑,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了的。 关键是儿子呀,儿子在人家手里头,他就走不了啊。 陈秀秀这算是拿捏住他的命脉了。 有心再跟陈秀秀求求情,金条他也不要了,只要能放了他跟儿子就行。 至于媳妇,可以放在山寨替他报恩。 就说当了魏瞎子的媳妇多倒霉吧。 有好事儿想不着她,坏事儿就把她举到前头。 也真不怪魏瞎子媳妇不得意他,一门心思想着等儿子娶了媳妇,再用不着他了,就把魏瞎子赶出家门。 再说魏瞎子站在这儿,磨磨唧唧地不走,想说不想留在山寨还不敢说,不敢说还不甘心就这么被扣住当胡子。 挺大个男人,憋屈得差点哭出来。 陈秀秀见魏瞎子这么不识抬举,好么,我给你脸你不要脸,那可别怪我要发大招了。 脸一沉,眼睛一立,就要开骂。 魏瞎子多有眼力见啊,一见陈秀秀要怒,也顾不得纠结了,先保住小命要紧,赶紧说: “那啥,大当家的,您歇着,您歇着,我我我这就先出去了……” 呲溜就钻出门,到了门外头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小命总算保住了。 但又一想,自己算卦摆摊那自由自在的好日子,眼瞅着就要离自己而去。 怎么想怎么伤心,转身就开始抹上眼泪了,抽抽搭搭好不可怜。 四荒子守在门口呢,听到里面两个人谈话的内容。 本来他就是个看热闹没够的,此时一脸坏笑,安慰魏瞎子: “我说老魏啊,你这挺大个老爷们,咋还哭上了呢?咋地,在里头我大嫂让你受委屈了?” 魏瞎子听了这话,心里一惊,心里暗骂,这死胡子可太他娘的缺德了,我这还在陈秀秀屋门口呢,他上来就问我是不是在里头受委屈了。 这我敢当他面承认么! 我好歹是天宝镇的坐地户,这死胡子的情况,早就听说过了。 他不就是里头那狠女人的亲小叔子么。我要是当他面说受了委屈,不用里头那狠女人收拾我,这死胡子说不上就得先收拾我。 恨不得仰天长叹,我魏瞎子这辈子光骗别人了,终于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这是上天派来煞星,下凡收拾我来了。 蔫头耷脑的,不想搭理四荒子。 可不搭理还不行。 以这位在山寨里头的地位,自己要想以后混得好,还得捧着人家。 只能打起精神应付四荒子。 男人嘛,都好面子。 魏瞎子也不例外,用袖子擦干眼泪,笑嘻嘻地说道: “兄弟,我这啊,实话告诉你,可不是受了委屈地哭,这可是感动的喜悦地泪水呀! 承蒙大当家的厚爱,瞧得起我魏瞎子,能给我机会,报答她老人家对我们一家子的救命之恩。 简直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我平时干的那些都不是人事儿,实话跟你说,啥坑蒙拐骗我都干过。 可我也有一颗爱国心,想打日本鬼子,想保家卫国呀。 现在,我这千里马,终于遇到陈大当家的这伯乐,我好感动啊!” 说完呜呜呜还哭起来了。 这是真哭啊,不趁这机会哭一哭,八成以后真加入了,再没机会哭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特别大,也是想把这些话,讲给陈秀秀听,既然注定跑不了了,那就留个好印象,至少以后得个重用啥的,少遭点罪吧。 也得说,魏瞎子果然像陈秀秀想的那样,真识时务啊。 就凭这货一发现留在山寨是不可抗拒的事实,已成定局。 马上就能调整自己,争取从此以后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情,都向着对他自己有利的方向使劲。 这份见风使舵的本事,就算把他流放到蛮夷之地,说不定这货都能活得不错。 四荒子见魏瞎子转变的这么快,没看成好戏,心里暗骂老瞎子滑头。 懒洋洋地说道:“是啊,是啊,咱们大当家的看人一向是极准的,你算命才能赚几个钱啊。跟着咱们大当家的好好干,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不在话下。 当然,你也别有啥歪心思,总想些歪主意。 大当家的虽然对底下的弟兄们好,可对待那些不听管教的家伙,下手可狠着嘞。 说实在的,我觉得你加入山寨,还真是明智之举。 大当家的也确实是为你好。 你想啊,你把那些黑衣人出卖了,保不齐他们还有余党,万一人家报复你呢? 就凭你这小胳膊小腿的,你能应付得了? 留你在这里,那是为了保护你,知道不! 以后好好干,别辜负了大当家的一片好心。” 魏瞎子一听,心里虽然还是不咋情愿,但感觉人家说的还确实多少有点儿道理。 心里对陈秀秀强迫他加入山寨的怨气,无形之中就消了不少。 也得说四荒子这小嘴叭叭的,多少还算有点用处哒。 四荒子说完这一番话,明显感觉到魏瞎子情绪稳定多了。 这才领着他,去给他们一家安排住处。 陈秀秀在里头听见四荒子开解魏瞎子的一番话,也欣慰地给小叔子点了个赞,不错,以后继续这么干。 还真别说,日后这魏瞎子真就立了大功,救了陈秀秀一命。 只能说天生我材必有用,这话是非常有道理。 当然,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现在的魏瞎子在众人眼里,就是一个行走江湖的大骗子,胆小怕事,又狡诈市侩,还不成气候。 第563章 惊讶 此时魏瞎子的媳妇,正带着孩子在屋里焦急地等待着呢。 她和儿子被陈秀秀命令人马救出来,带到山寨安顿下来以后,可还一面也没见过魏瞎子呢。 就算她平时千般万般嫌弃魏瞎子,此时也不由得不担心他的安危。 生逢乱世,对于女人来说,不是有本事能赚钱,就可以安然度日的。 一个女人带个幼子,虽然有娘家帮衬,但旧社会女人出嫁以后,那娘家就是娘的家,是哥哥嫂子侄儿的家,跟出嫁女关系就没那么密切了。 真遇到啥为难遭灾的事情,好的哥哥嫂子能收留几天。 遇到那不好的哥哥嫂子,直接把人一卖,都没处说理去。 儿子还小,根本不能顶门立户,就还得指望着魏瞎子。 她儿子魏明光才七八岁,孩子也挺懂事的,就问:“娘啊,我咋好几天没见着我爹了,他干啥去了?” 魏瞎子的媳妇此时心烦意乱,没好气地回答儿子:“谁知道你爹死哪儿去了,没准又坑蒙拐骗去了。” 她心里恍惚觉得,八成魏瞎子摊上事儿了,不然不能又是蒙面大汉把她打晕了,又是把她跟儿子给劫走了的。 虽然后来被胡子们给救出来,但她心里也没谱儿啊。 她们家跟胡子们非亲非故的,人家凭啥救她们。 这里头是不是有啥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估计都是自家男人不做人,怕不是得罪了啥厉害人物,人家报复他们呢。 当着儿子的面儿,破口大骂魏瞎子:“娘个腿的,你爹就不是个好兽儿,纯粹是个缺德兽儿,将来也不得好死。 要不是他跟着你那大娘在一起鬼混,娘不能让蒙面人给打昏了,也不能被蒙面人把咱们娘俩给逮走。 更不能落到这胡子窝。 等你爹回来的,看我不打死他。” 她儿子魏明光一握小拳头:“对,打死我爹,我爹就不是个好玩意!他天天跟我大娘在一堆鬼混,别的小孩儿都老笑话我!” 魏瞎子媳妇从来没打算对儿子瞒着,他爹跟他大娘在一起鬼混的事情。 因为瞒也瞒不住,估计除了魏瞎子那本家哥哥不知道以外,旁的邻居都知道。 那俩人成天鬼鬼祟祟地在一起,何况过去男女大防还严。 不像现在小叔子跟嫂子开个玩笑,单独在一屋,别人不会乱想。 在过去那时候,小叔子跟嫂子单独在一屋,管俩人是不是正常的,那都得被扣上不正常的帽子。 何况屋子不隔音,魏瞎子跟他嫂子每次在一起,闹得还挺欢实,声音离老远都能听见,这能瞒住谁呀。 过去没有啥教育理念,大人在家里讲些市井八卦,根本就不背着小孩儿。 小孩儿听多了,出来一说,都知道这不是啥光彩事儿。 在一起玩儿的时候,就排斥魏明光。 魏明光现在也还小,他爹不常在家,日常都是母亲带他的时间多。自然跟母亲关系亲近。 面临母亲和父亲二选一需要站队的时候,肯定向着自己母亲。 就跟着他娘一起,咬牙切齿地骂魏瞎子。 俩人在胡子窝里也不敢高声骂,怕被人听见,就小声嘀咕。 也幸好他俩声音小,正骂得起劲呢,魏瞎子推门进来了。 四荒子给他们一家人重新安排了住处,他来接这母子俩了。 阎王殿上走一遭,魏瞎子现在看见丑媳妇,都觉得比平时要顺眼。 更何况还见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好大儿。 一把就把娘俩搂自己怀里了,又贴脸又撮嘴的,这个亲香劲儿就甭提了。 魏瞎子媳妇倒没啥,她想的是这死鬼不知道又发啥邪风了,算了,随他去吧。只要他能活到自己儿子娶媳妇就行了。 但他儿子魏明光不干了,老爹跟自己从没这么亲近过,又搂又抱的,更主要的是还跟自己贴脸,老爹脸上那胡子扎得自己小脸蛋生疼。 一倔哒就脱出了魏瞎子的怀抱。 过去人都含蓄,即便父子也没有这样亲热的。 不像现在,父子关系相对要直白多了,说我爱老爸,我爱老妈,这都没人笑话,反而会夸这孩子有良心。 但过去那时候你要这么说,旁人还以为这人有啥毛病呢。 主要是新旧观念不同,过去的人没那么放得开。 魏明光一翻小白眼,给他老爹一个大后背。 几天没见到好大儿了,魏瞎子心里又是惦记儿子受没受委屈,又是担心儿子安危的。 现在见儿子好好站在自己跟前,只有高兴的份儿,也不在乎儿子嫌弃的小眼神。 魏瞎子媳妇看男人好好回来了,真心实意地高兴。 不用做寡妇了,搁过去那女人就没个不高兴的。 一反平时厌烦的样子,把魏瞎子浑身摸了个遍,又柔声问他:“明光他爹,你没受伤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大夫给你瞧一瞧?” 她是担心魏瞎子万一有啥毛病,再熬不到儿子结婚娶媳妇,那自己一个女人养活儿子可难了。 可魏瞎子不知道他媳妇的想法呀,还以为这是担心他的身体呢。 心里老感动了,再丑也是自家媳妇好啊,要不咋老话都讲:丑妻近地家中宝呢。 连忙回答:“媳妇啊,我没事儿,身上啥零件也没多,更没少,你甭担心。 倒是你们娘俩咋样啊? 唉,都是我不好,连累你们母子受苦了!” “明光他爹,快别这么说,啥连累不连累的,咱们都是一家人,哪来那么多说道。咱家呀,你是主心骨,只有你好了,我们娘俩才能好。你记住了,到啥时候,且得顾好自己的身体呀。我们娘俩可都指望着你呢。” 魏瞎子媳妇使出了平生的功力,把这一番话说得那是荡气回肠。 魏明光都有点恍惚了,我娘跟我爹的感情啥时候这么好了? 擦,难道刚才跟我一起痛骂我老爹的人,不是我娘? 还有,娘啥时候讲话这么温柔,这么和蔼可亲的? 把小孩儿都给整迷糊了。 由此可见,魏瞎子和他媳妇平时的关系是有多差劲吧,这么寻常的几句家常话,他们自己的儿子都觉得不可思议。 魏瞎子也感觉受宠若惊,实在是他媳妇平时惯来看他不顺眼,跟他说三句话,至少有两句半是骂他的。 啥时候这么对他嘘寒问暖过呀。 心里也不由得生出几许感慨,要说还得是自己媳妇呢,丑是丑了点,但是真关心自己呀。 不像那狼崽子小助手,自己平时一惯待他不薄,跟亲儿子都没差啥。 结果真有危险了,他自己偷偷就跑了,都没说跟自己打声招呼。 患难时刻见真情啊,别人谁都白扯,心扒给别人,说不得别人还嫌脏呢。 还得是自己媳妇孩子亲。 魏明光转过身,瞅着魏瞎子这脸色变幻莫测的,又咬牙又叹气的,心里话,老爹咋也变得这么古怪呢。 小孩儿有点怕怕的,就在后头使劲捏魏瞎子媳妇的手,心说:娘哎,你是不是犯癔症了,咋变脸变得这么快呢? 说好的只有我是你的小宝贝,咋你对我爹比对我还温柔呢。 咱俩才是一伙的,你这是要跟我拆伙了还是咋地! 连我爹看我那眼神也好奇怪,我好害怕呀。 小嘴一瘪,小眼睛眼泪叭嚓地,委屈巴巴地想: 哼,我地个亲娘哎,你要是再不来哄哄我,等啥时候我爹再给我钱,我可不给你了哦,我都拿去买糖吃。 第564章 父子 魏瞎子媳妇低头冲儿子挤挤眼,小孩儿一瞅到这熟悉的表情,顿时支棱起来了,就说这还是原汁原味我滴娘哎。 挤挤眼这表情,就是他们娘俩在魏瞎子面前惯常用的暗号,意思就是准备好喽,要开始合伙骗魏瞎子兜里的钱了。 于是魏明光小朋友“哼”了一声,小手一伸:“爹,你不是说出去给我挣钱去了吗?钱呢,快点拿来!” 平时魏瞎子但凡出门,魏明光就要跟他一起去。 小孩儿么,小时候谁不想跟着大人出门看热闹呀,没准大人高兴了,还能给自己买个糖葫芦吃。 魏瞎子是出去行骗的,啊不对,是去算卦的。 这走街串巷的,啥人都有,万一被谁把儿子给拐跑喽,上哪儿哭去呀。 于是每次魏明光只要提出来要跟他出去,他就哄孩子: “爹出门给你挣钱娶媳妇,你在家好好玩儿啊,等爹回来,钱都给你。” 魏瞎子媳妇在家没地位,她要钱,魏瞎子绝不会给她。 于是,她就想了个招儿,你不是最疼儿子么,那就让儿子跟你要,看你给不给,不给就让儿子使劲嚎,就说你心疼不心疼。 当然,儿子真要使劲嚎了,魏瞎子媳妇自己就得先心疼上了。 所以从魏东来小的时候,就教他该怎么假哭,该怎么说话,才能把魏瞎子兜里的钱,全都糊弄出来。 魏瞎子能不知道自己儿子要钱,最后都到了他媳妇兜里么。 但是知道媳妇拿到这钱,最后也都是给儿子攒的。所以,每次回家,只要上演这个要钱戏码,他就尽力配合,还乐在其中。 不觉得被算计,反而觉得还是自家崽儿聪明,从小就知道跟爹要钱,让他娘替他攒着。 此时听到儿子又跟自己要钱,魏瞎子摸摸兜里,空空如也,不由得好一阵尴尬。 他没有要来自己的奖励,那一根好大好贵的金条呦,估计此生与自己无缘了! 真是愧对儿子,让儿子失望了呀。 魏瞎子面上镇静,其实心里有个小人打着滚在哭嚎:呜呜呜——我的大金条! 媳妇和儿子都眼巴巴地望着他,让他这兜里空空的大男人,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咋办呦! 于是只能画大饼。 要论画大饼这技能,天宝镇上魏瞎子敢说自己是第一。 他惯常行骗,都是靠着给人家画大饼,说些似是而非,让人听了半懂不懂的吉祥话,才能混得风生水起。 眉毛一挑,摸摸儿子的小脑瓜,他就吹上了:“儿啊,爹今天是没弄来钱,但是呢,爹有好大好大一根金条,就寄存在陈大当家的那里了。 不然,你说说咱们好好的不待在家里,跑山寨里头来干啥呀,是吧。 还不是咱们有一根金条在这儿寄存着,咱就算在这山寨白吃白喝,人家也不敢说咱们吃白食么。 再一个,外头乱呢,山寨里头好有快三千胡子了,这地方安全。 你就跟你娘,山寨里头安生住着。 爹跟胡子出去,给你奔个好前程。 嘿嘿嘿,儿子,以后爹指定好好混,给我儿也像地主老财家一样,弄他三间一面青的大瓦房。 再给你娶上个漂亮媳妇,生几个可可爱爱地小孙子。 嘿,只要你能过得好,你爹我这一辈子呀,就算死喽,也能闭上眼了。” 东北那时候讲的一面青,指的是房子前头的一面墙,是用砖或者石头砌的,房顶放点瓦片,剩下三面墙就都是木头搭的,用碎草和泥混和一抹,这就叫一面青大瓦房。 房子全用砖瓦结构,就是地主家也舍不得花那么多钱弄啊。 这房子正面的墙和房顶用砖瓦,也比那纯茅草房要结实得多。 过去那地主,好些也都是口挪肚攒,不舍得吃不舍得喝,好容易攒俩钱买点地,然后慢慢积攒起来的家业。 有的地主,一个咸鸭蛋壳就酒,就能吃好几天,每天用筷子头往咸鸭蛋壳里蘸蘸,喝酒的时候,多少有点滋味。 也是节省得很呢。 不节省,哪里来的钱,继续买房子置地呢。 魏明光虽然不咋得意他爹,可父子血缘关系在那呢,魏明光听着自己老爹说的话,将来还要让自己也能住上地主家那敞亮房子,心里也是暖呼呼的。 自己爹虽然名声不好,还总不在家,可对自己是真好呀。 唉,爹也怪不容易的,就,就原谅他这次兜里没钱吧。 偷偷拿小眼睛瞅瞅自己母亲,对了对小手指头,抽了抽小鼻子: “那,那好吧,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你下次可得注意了,记得带钱回来呀。 不然我买糖可不给你吃啦!” “行行行,咱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魏瞎子看儿子这么好哄,心里头又有点酸酸的,都是自己没能耐呀,不然,咋舍得让孩子失望呢。 心里下定决心,即便被迫当了胡子,那他也要在胡子里头拔个尖,好给儿子多弄点钱攒着。 魏明光一看他爹把手指头伸出来了,一声欢呼:“好,你说了能算话就行,来,拉钩!” 父子俩嘻嘻哈哈地,一片欢腾。 只有魏瞎子媳妇心里一沉,听自己男人讲,以后一家子就要生活在胡子窝里,虽然白吃白喝,可她一点都没觉得高兴。 也就只有魏明光年纪小,不知道以后不住在家里,住在胡子窝里,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魏瞎子媳妇当媒婆这么多年,可不是寻常家庭主妇那样没有见识,叹一口气,自己一家人,这是上了贼船了。 以后估计再也当不成普通小老百姓,只能当胡子了。 可自己夫妻俩当胡子也就当了,既然反抗不了,那只能随波逐流。 可自己儿子咋办呢,难不成让他小小年纪,就要学习着怎么当胡子? 自己老娘毕竟给地主婆当过贴身小丫鬟,可是给自己讲过,孟母三迁的典故。 万一耳濡目染,儿子在这胡子窝里头学坏了可咋办呦? 也不知道魏瞎子是咋招惹了这帮煞神,就说他平时招摇撞骗没好事儿,果然,把一家子人都给坑进胡子窝了。 有心想跟魏瞎子干一仗,打他个满脸开花。 可又一想,如果被胡子们听见,自己因为一家人即将长住胡子窝,而打起来了,那以后准没啥好果子吃。 只能把心里的怨气,忍了又忍,刚才看见魏瞎子还活着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 冷着一张脸,收拾东西的时候,难免摔摔打打的。 魏瞎子跟儿子这边正玩耍得开心呢,听见自己媳妇摔打东西的声音,跟儿子一吐舌头,父子俩都鸟悄地不敢高声说笑了。 俩人轻手轻脚地走到屋门口,蹲地上画小王八玩儿。 魏瞎子媳妇越收拾东西,越来气,一瞅父子俩不干正经事,都落到这步田地,不知道犯愁,还有那闲心画小王八。 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连魏明光小朋友的超级好儿子滤镜,都挡不住魏瞎子媳妇心里头的惊惧和不知所措。 也顾不得现在还在胡子窝里了,嗷唠一嗓子: “你俩给我死进来收拾你们自己的东西! 不收拾还等老娘给你们收拾咋地! 一对缺德兽,这家光指望我一个人咋地!我要是嘎嘣一下子瘟死了,看你们还指望谁!” 魏瞎子父子俩齐齐一咧嘴,一吐舌头,蔫头耷脑地过来,乖乖地收拾各自的物品。 第565章 保媒 其实真就没啥好收拾的,一家人都是仓促间被抓走的,虽然被救出来了,但是主要的东西都还在家里放着呢。 现在能收拾的,也就是他们来了以后,山寨给他们发的被子褥子,锅碗瓢盆啥的。 因为考虑到他们有个小家,就没让他们去大食堂吃饭,而是单独给了他们发了这些做饭的家什,让他们自己做饭吃。 当时给他们住的这是个小间,只有一个房间,做饭也得在屋子外头现搭的一个简易灶台上做。 考虑到魏瞎子已经入伙了,四荒子就做主,给他们配了个小院子。 毕竟两口子领一个孩子,还是要有点个人空间的。 不然三口人住一铺大炕,不咋方便就是了。 东西收拾差不多了,魏瞎子带着媳妇孩子,拿着收拾好的东西,就准备搬到小院去。 这时候就见有几个胡子,嘻嘻哈哈地笑着过来了。 其中一个胡子认识魏瞎子:“哎,我说老魏,咋搬家不找我们帮忙呢?你可真是太见外了。 哎呦,这是嫂子和大侄子吧,快别动手了,这些粗活儿哪是女人和小孩儿干的。 来,我们哥几个帮你们搬。” 几个人接过东西,就往分配给魏瞎子他们那小院子走。 一个胡子边走路,边仔细打量魏瞎子媳妇,心里话:“嘿,老魏这口味真猛,不服不行啊,这样的媳妇都能消受得了! 以后我找媳妇,可不能找这样的,太吓人。” 尤其魏瞎子媳妇两边太阳穴上贴的狗皮膏药,实在是让人看着就不像个好人,忒邪性。 这胡子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光盯着魏瞎子媳妇看个没完。 魏瞎子媳妇丑了小半辈子了,平时走街串巷、保媒拉纤的,被人看多了,心里啥感觉都没有了。 啥自卑、啥不好意思的,根本没有这种情绪。 见这胡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抬手一拂自己鬓边簪的大红花,嫣然一笑。 咳咳,当然她自己认为是嫣然一笑,旁人看的是血盆大口一张。 对这胡子喜盈盈地说道:“哎哟我说大兄弟,我看你这面相,今年这是红鸾星动,桃花运旺盛啊! 咋样兄弟,要不要嫂子给你保个媒,娶个媳妇过个年啥的?” 咦,盯着魏瞎子媳妇看,还有这好事儿? 那胡子喜得直搓手: “嘿嘿,真哒?我真的有桃花运。那啥,那我就求嫂子给我保个媒了! 要是真成功了,嫂子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准给嫂子封个大红包,请嫂子好好喝顿谢媒酒!” “行,这咋不行呢。你先说说,你想找个啥样的,嫂子好好给你参谋参谋。我可告诉你,方圆百里,就没有嫂子不知道的闺女,一准给你挑个好的。” 保媒拉纤这活,可是魏瞎子媳妇的专业呀。即便住到了胡子窝,她也没打算放下这营生。 胡子窝好啊,里头都是老光棍子,真要是把所有这些老光棍子都给娶上媳妇喽,那自己光红包都不知道能拿多少了。 所以说,魏瞎子俩口子虽然都是底层小老百姓,但人家两口子,那掌握商机,抓钱的能力也是杠杠的。 真要是经营得好了,魏明光小朋友将来未见得不能做一条,可以咸鱼躺平的富二代呀。 另外几个胡子一听,帮忙搬家还有这好事儿。 哥几个也是闲得无聊出来瞎转悠,看魏瞎子这东西也不多,就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着忙活忙活,没准还能蹭顿饭吃。 大食堂那饭他们几个都有点吃够了。 天天清汤寡水的,肚子里头一点油水都没有。 春天,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能吃上饭就不错了,照理也没啥可挑的。 可如果有个啥打牙祭的机会,也不能放过了不是。 可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都是半大小子,还有几个老光棍子,谁不想娶个媳妇啊。 当下一听魏瞎子媳妇可以介绍对象,都活泼起来。 那话就密实了。 挺大几个老爷们,跟小麻雀一样,渣渣渣个没完。 那对媳妇的想法,还各有千秋的,充分发挥了想象力,各个都想找个出奇完美的: 又得美丽大方,又能持家干活,还得能孝顺爹娘,友爱兄弟,教养子女、更得温柔贤惠······ 反正就但凡胡子们知道的形容女子好的名词,都往出秃噜啊。 魏瞎子媳妇听了半天他们提出来的各种要求,心里忍不住发笑: 这些胡子呀,可真是想得美,就他们这娶媳妇的标准,比皇帝老儿都要多几分。要是真有这样的完美姑娘,还能轮到他们胡子去娶,早被人抢光了。 但面上还不能嘲笑他们,一派和气,温声说道: “行,你们几位的要求我都记下来了,就照着这标准给你们介绍。 我要是介绍不着,那不还有我娘呢么,我娘可是做了几十年的老媒婆了,就没有她介绍不成功的。” 几个胡子听了这个高兴啊,脸上都红光满面的,有个胡子比较机灵: “那啥,咱也不能让嫂子白辛苦一回,前些日子我娘给我捎来一块咸猪肉,我这就取来,算是给嫂子乔迁新居,暖锅用的。” “哎,不用,咱们这儿有肉呢——”没等魏瞎子媳妇说完呢,那胡子撒丫子嗷嗷就跑没影子了。 另一个胡子一瞅,这不行啊,风头不能都让刚才那兄弟给出了,这万一要是有了好姑娘,嫂子先给他介绍怎么办。 于是瞪着大眼珠子来一句:“我那还有一坛子好高粱酒,我去拿来给嫂子助个兴。” 这个也跑了。 另外几个一瞅,喔嚯,我们也不能空手啊。 把东西往小院子里头一放,纷纷跑出去弄吃的去了。 扔下魏瞎子跟他媳妇面面相觑。 忽而相视一笑。 夫妻俩被迫加入胡子窝的郁气又散了不少。 这些胡子们虽然对外的名声很不好听,但是,真接触起来,还都挺淳朴的。 跟普通老百姓的相处方式,感觉没啥区别。 对他们一家子,没说占便宜没够,更没说持强凌弱的。 有求于人,也会跟普通乡亲们一样,给带点东西送个礼啥的。 感觉跟胡子们的距离,一下就拉近了,也没那么害怕他们了。 魏瞎子媳妇摸摸儿子的脑袋,但愿吧,但愿他们一家子在胡子窝里,不会过得太艰难。 正这时候,就见院子外头跑来一个胡子,见了她就说:“您就是魏家嫂子吧?咱们大当家的有请。跟我走一趟吧!” 夫妻俩对视一眼,面露惊异之色。 此一去,不知是吉,是凶? 第566章 建厂 怀着忐忑地心情,魏瞎子媳妇出现在陈秀秀面前。 陈秀秀见了她,倒是没有魏瞎子媳妇想象的那么恐怖,虽然脸上都是刀疤,但是跟她讲话的时候,神态很是温和: “我叫你来呢,是听说你以前是做媒婆的。既然是做媒婆的,那想必认识的大姑娘小媳妇就多。 咱们呢,现在准备建立一个被服厂,主要做一些衣服鞋袜被褥之类的日用品。 就想着让你帮咱们山寨,召集点品行不错,干活利索,会做针线活大姑娘小媳妇。 当然,年龄么,也没卡得太死。 有那四五十岁的老妇人如果有兴趣,你又觉得这人能干勤快,那咱也可以试用一阶段。 干的好的呢,就留下来继续做工。 不行,那就还哪儿来的,回哪里去。 当然,咱们也是给工钱的,不是让她们白给咱们干活。” 魏瞎子媳妇一听,这是好事儿啊,针线活,那乡下女人打小就会呀。 只不过,确实有的人手艺好,有的人随便一糊弄,手艺不咋样就是了。 召集来做活计,人手倒是好办。 可为难的是,一个是工钱。 就怕把人给召集来了,万一不给工钱,或者拖着不给咋办呢。 这也不是只有她担心,估计所有想来这被服厂干活的人都得担心呢。 万一她们累死累活地干了工作,结果,胡子们生性霸道地,就是不给她们工钱,也不敢硬要啊。 如果工钱没保证,加上胡子名声不太好,谁家能放心让姑娘小媳妇过来干活呀。 再有一个,就是涉及到被服厂的工作场地问题。 如果工作地点距离胡子窝太近,那好多人都会心有疑虑不敢来。 万一家里的姑娘小媳妇来了,再被胡子给祸害了可咋整。 老百姓就图个安稳,如果感觉到有危险,估计宁愿不挣这份钱,也不敢来上工。 这两个问题,魏瞎子媳妇就问出来了。 不问出来的话,万一她真被派出去召集人手。 一问三不知,咋好招人呢。 再一个,乡里乡亲的,她也怕把人手召集来以后,真出啥纰漏,被乡亲们唾骂。 所以,只好硬着头皮乍着胆子问陈秀秀。 陈秀秀一听,确实,这些话,得说在前头。 不然魏瞎子媳妇出去招人,怕真还不咋好招。 于是她就把被服厂的负责人史聋子给请来了。 史聋子脸上的伤虽然还是没咋好利索,但也不耽误做事。 设立被服厂就是他建议的。 人呢,在什么地方,你都得表现出来价值。 不然,人家凭啥重用你呢。 现在抗联那边还没人来审问史聋子,关于日本鬼子那边的情况。 他养着病,闲得也是无聊。 就在胡子窝里头乱转悠。 他能转悠的地方,都是没啥可保密的地方。 真要是那些需要保密的地方,都有胡子站岗把守着,他想去也去不了。 这一天,他就转悠到妇女团那边去了。 当初刘玉蓝从日本鬼子手里头救出来的好些女人,都安排在这里。 给她们个安身之所,但也没让她们闲着。 平时就是给胡子们做个衣裳鞋袜,被褥啥的。 当然,给胡子做这些工作,那山寨也是给发工钱的。 另外还有个小洗衣房,有的胡子不爱自己洗衣服,也可以出俩小钱,让她们帮忙洗一下。 这个山寨并不限制。 闲时妇女团的女人们也不闲着,陈秀秀专门安排人,训练她们。至少得会用枪。 免得如果日本鬼子打来了,这些女人们,还跟过去一样,除了哭泣,再没有别的任何办法活下去。 虽然训练确实辛苦,但女人们没一个叫苦的,都咬牙努力学习。 心里就一个信念,总有一天,她们要替死去的那些姐妹们报仇雪恨,杀死那些日本鬼子。 史聋子旁观了几次妇女团工作以后,感觉这就是小打小闹,根本不成气候。 都是纯手工,就靠这些女人们一针一线的给胡子们做衣服,那可真是又辛苦又慢。 他琢磨了一会儿,就去找陈秀秀。 见了面,就提出来一个建议:“大当家的,我瞅着咱们那妇女团,其实满可以扩大规模,搞成一个被服厂。 到时候生产出来的成品,完全可以拿出去卖钱。 不然,咱们总这么坐吃山空,只出不进,有多少钱都不够弟兄们造的。 虽然说可以以战养战,可咱们跟日本鬼子打仗,即便缴获了他们的衣服,也不能直接穿出去呀。 缴获点吃的和枪支弹药,也是有限的,根本跟不上咱们的损耗。 据我所知,日本鬼子很快就会安排下乡大扫荡。 如果不趁着现在这段相对平稳的时间段,赶紧把摊子铺起来,就怕等到形式严峻的时候,日本鬼子真给咱们来个狠的,掐断了供给路线,会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那时候缺吃少穿,再没有枪支弹药,可就遭了。” 史聋子也是见山寨最近正好赶着开荒种田,可见,陈秀秀也有心发展天宝镇。 他觉得如果提议成立一个被服厂,说不定陈秀秀会同意。 陈秀秀最近也是深感山寨里,没有自给自足的能力。 现在还好,日本鬼子觉得她们这地方,没啥资源,人还少,对他们构不成多大威胁。 加之日本鬼子现在想占领的那都是战略要地,顾不上往天宝镇投放太多兵力来镇压他们。 所以,才有这么短暂的一段相对稳定时间。 这么宝贵的时间,必须大力发展生产力。 因为一但日本鬼子加大对她们的打击力度,如果那时她们还不能够自给自足,还要靠从外界获得粮食和枪支弹药,一旦对外的交通被控制,那她们很可能会陷入一个极其被动的局面。 到时候没粮食,没衣服,吃不饱穿不暖,咋跟日本鬼子打仗。 因此,史聋子一提起这个建议,陈秀秀就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我也觉得妇女团规模小了点。但是,问题是,想发展,可这原材料和人员问题不好解决呀。 尤其是咱们天宝镇不产布匹。 所以,想发展被服厂,就得想办法,从天宝镇以外的地方获取原材料。 交通不便利是一个。 再一个,怎么能从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把这些原材料运进来也是问题。 再有,现有的妇女团成员,想发展,肯定面临人手不够的问题。 咱们想招工,可名声在那儿呢,不一定有人愿意来呀。”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面临这种一穷二白的情况,陈秀秀也犯难呀。 第567章 先生 史聋子就从来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人,当下就跟陈秀秀讲: “只要大当家的有发展的想法就好,困难是有的,可办法肯定也是有的。 就看咱们怎么想办法去克服了。 原材料的话,我倒是有个路子。 我一个同学,家里头就是做各种布匹买卖的,离咱们这里还不太远,就在平城。 他们家里做生意,还算比较公道。 即便我现在隐姓埋名,不打着我的名义过去,也会给个公道价格。 而且,我这同学的姐夫,好像有点门路,可以搞到点机械设备。 跟他们家打好关系,以后咱们想买点什么,也好办。 至于运输和人员,还有场地问题,恐怕就得大当家的多费点心思想办法了。” 其实最主要的就是原材料的问题,这个问题能解决,那剩下的运输和人员场地问题,就好安排多了。 也是觉得时间紧迫,吃饱穿暖,首先就是亟待解决的问题。陈秀秀还得再好好考虑一下。 就先让史聋子回去等消息。 一旦她这边安排好了,再找他商量具体事宜。 正好,这功夫,就听说魏瞎子媳妇,是做媒婆的。 做媒婆好啊,那日常走街串巷,保媒拉纤的,想必对大姑娘、小媳妇、大婶、大娘的,都非常熟悉。 招工必须用这样人脉广的人呢。 陈秀秀都想好了,万一大姑娘小媳妇招不来,就先招些大婶大娘的,过来先干上一阵子。 正巧,她也觉得,刚开始的时候,做的东西不一定会怎么好,只能先求个实用。 就让这些人先练练手,等到观望中的人们,发现大婶大妈们干得不错,还能安全地拿到工钱,到时候再招人,就好招了。 当然,即便做出来成品,也得先紧着山寨里头的人够用以后,才能再想着拿出去卖钱。 而且,卖不卖钱的,还两说着。 她早就听说抗联那边物资紧缺,如果自己这边真有多的,她还想着,是不是能够支援抗联一部分。 魏瞎子媳妇一问她,她就想着把史聋子也请过来,多一个人多一份智慧,不是还有句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么。 而且,如果抗联方面来人,审问过史聋子以后,真确定这人没啥问题了,她就想着,直接让史聋子负责被服厂。 山寨里头的人,见识还是短了,毕竟大家几乎都是从小就土生土长在这里的,进城那么一两回,光看个热闹了,估计都没看出来啥城里的门道。 被服厂可不像开荒种地,你有一把子力气,会种地就行。 而是要跟城里人打交道,她们这些土包子,别再让城里人给骗得底朝天。 当然,史聋子即便全权负责被服厂,也会给他派上助手。 让自己放心的人,跟他好好学习着。 倒也不是陈秀秀想着让自己的心腹人员,学成了以后,对史聋子来个卸磨杀驴。 她根本没那么想过。 以后用人的地方多着呢,跟着史聋子学到了真本事,肯定也有用武之地,不一定大家都挤在被服厂一个地方发展。 要说陈秀秀最大的优点就是知人善任,唯才是举。 她不会说你这人跟我不对付,即便你有啥能耐,但我不用你。 就从她用王老虎就能看出来,陈秀秀用人的风格。 那真是不拘一格降人才。 王老虎原来就一直算计着,想把陈秀秀给拱下台,他上去当大当家的。 即便现在,王老虎这小心思也不断。 可只要他没做出啥不利于山寨的事情,陈秀秀照用不误。 就算是对韩二当家的,虽然现在算是限制使用,就是有保留的用人呗。 因为多少还是心有疑虑,怕韩二当家的跟日本鬼子有啥牵扯。 所以重要的大事情不让他参与,但小事情还是一样用他。 陈秀秀不拿山寨弟兄们的生命冒险,同时也不会就因为是个刺头,跟她自己不对付,而排挤谁。 现在她就看好了魏瞎子媳妇,觉得这女人,可以一用。 正好给史聋子当个助手。 再有一个人选,也挺合适,就是当初跟来的老前辈里头,那个走街串巷的货郎。 这货郎也挺厉害。 不光机智,还很稳重,可以做为被服厂里面,类似于镇海神针一样的存在。 得有这么一个人,把控着不让人犯错误。 不然被服厂将来招进来大姑娘小媳妇的,万一有人想祸害她们,得有个人监督制止。 货郎今天没在这边,他闲的无聊,自己弄点针头线脑,跑乡下去卖货去了。 当然,这也是山寨里面的任务,他可以借着卖货的机会,多了解一下底下乡里的情况。 免得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山寨里不知道。 所以,只能先让史聋子跟魏瞎子媳妇碰个头,来说一说对于被服厂的一些愿景和想法。 史聋子来的非常快,陈秀秀就介绍魏瞎子媳妇给他认识。 史聋子脸伤还没好利索,包着布,脑瓜子看起来跟木乃伊差不多。 但魏瞎子媳妇也没害怕。 在外头走街串巷、保媒拉纤的,见过的奇人、怪人多了去了,史聋子包着一张脸,她根本不带怕的。 非常爽快地介绍自己:“我是镇上算卦先生魏瞎子他媳妇,这不,陈大当家的说山寨里头,要建立一个啥厂子,想让我帮忙招工。 刚才我跟陈大当家的问了俩问题,她说具体细节,让你给我讲一下。 您看,这可劳烦您了! 我这人呢,没文化,还笨,待会您可得仔细给我讲讲。 就拜托您了!” 她这几句话,都是跟魏瞎子学的。魏瞎子给人算卦的时候,就好整这些半文半白地话。 史聋子从陈家磨坊搬走的时候年纪还小,天宝镇他也没来过,自然也不认识魏瞎子媳妇。 但能让陈秀秀重用的角色,他就得慎重对待。 于是一拱手:“魏嫂子客气了。我叫佟修,你以后就喊我小佟或者小修都行。 我其实对于建厂也是一知半解,只能稍微说一点自己的想法。 咱们算是共同学习,共同进步,都是为了山寨以后的日子更好而努力。” 魏瞎子媳妇听着史聋子这文绉绉地话,觉得人家真是文化人啊,跟自己鹦鹉学舌说的话,那肯定不一样,这人有学问,不简单。 心里就多少存了点敬畏心理。 哪敢直接喊史聋子小佟,或者小修啊。 赶紧点头哈腰的,学着她娘当年给地主婆当贴身小丫鬟的样子,施了一个不伦不类地福礼,咯咯笑道: “嗨,您这文化人,嫂子我可不敢直接喊你小佟小修的,还是喊佟先生比较顺耳。我以后呀,就喊您佟先生吧。” 史聋子听见这一声“佟先生”,不由得一愣。 他原来的志向,就是像陈家磨坊里,免费义务教学的王二贵一样,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教书先生。 可以传道授业解惑,可以帮助那些孩子,学到知识。 可惜,造化弄人。 为了多学点知识,将来好教给孩子们的他,反而因为成绩好,被迫当了日本鬼子的翻译官。 看来,自己这名字改的好啊,从此,史聋子是真的没了,还活在人间的,只有佟修——佟先生这个人了。 魏瞎子媳妇此时还不知道,因为她一句“佟先生”,让两个人以后的工作,少了很多的摩擦。 也因为这一声“佟先生”,让史聋子真心实意地教她。 她从史聋子这里,也学到了很多真本事,更是为以后更好地发展天宝镇,立下了汗马功劳。 第568章 奉承 所以人的际遇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有可能因为一句尊敬的话,得遇自己生命中的贵人,借此青云直上。 也有可能因为无心之举,得罪了小人,若干年后被人暗中使绊子给害了。 可见对待别人的态度非常重要,啥时候都应该谨言慎行。 谁也不知道,眼前的人,将来的造化如何。 总之多结善缘是没错的。 你看现在,就因为魏瞎子媳妇的一句“佟先生”,令过去的那个史聋子,也就是现在的佟修,就把她归类到自己人的行列里去了。 说起话来,自然也不藏着掖着。 佟修想办被服厂,可不是脑瓜子一热,一拍脑门子,突然看见妇女团,就异想天开地胡乱决定的。 他也是经过了对天宝镇的实地考察,结合山寨的未来发展,做了调研,才想出来的这么一条切实可行的办法。 他也看出来了,貌似陈秀秀有让他负责被服厂的可能。 那就更不能藏私了,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和盘托出:“大当家的,这些天,我来到山寨,也四处走了走,我有些想法,想跟您汇报一下。 您听听,看是不是这么个理。 当然,我来的时间短,见识浅薄,说的不一定全都对。” 魏瞎子媳妇一听,佟先生有话要跟陈秀秀汇报,那自己是不是得回避一下子。 等啥时候佟先生汇报完了,自己再跟他请教被服厂招工的事情。 她站起来就要走:“陈大当家的,佟先生,那你们二位先聊,我待会再来。” 陈秀秀摆摆手:“不用,你在这儿听听也行,将来你得跟佟修共事呢,他有啥想法,你听听,也跟他好好学学。 这可是个文化人,你多学点,没坏处。” 佟修也笑呵呵地说:“魏嫂子,我说的不是啥太重要的事情,你不用回避。再说,我待会说的这个,多少也跟被服厂招工有点关系。” 既然俩人都不反对魏瞎子媳妇在这儿旁听。 加上难得有机会,能够近距离接触到陈秀秀。 魏瞎子媳妇为了以后在山寨里的生活,不说巴结奉承着吧,最起码得听话呀。 更何况,佟修都说了,跟招工还有点关系,那她更不能走了。 于是静静地听起来。 就听佟修说道:“我这些日子在镇上走了走,就发现,镇上这些老百姓,还挺害怕咱们山寨里头的人的。 我觉得吧,这不是个好事儿。” 魏瞎子媳妇忍不住问:“害怕还不好么,不敢招惹山寨里头的人,那他们就不会起刺作妖,这样镇上不也少生事端么。” 她刚开始是抗拒加入山寨的,可既然现在已经加入进来了,那就得自觉把自己的位置摆正。 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普通小老百姓,走街串巷地媒婆了。 而是一个刚加入进来的女胡子。 就说魏瞎子媳妇入戏多快吧。 马上就站在山寨的立场,看待镇上的老百姓了。 佟修苦笑一声:“那是因为你只看到眼前省事了,没看到这种情况,会直接影响到山寨以后的发展啊。” 陈秀秀拿手指轻敲桌面,眉头一挑:“具体展开了说说。” 佟修看陈秀秀肯听他继续讲下去,来精神了: “虽然咱们占领了天宝镇以后,约束住了弟兄们,没有扰民,更没有祸害过老百姓。 可相对的来说,咱们的到来,也同样的没有给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带来任何好的改变。 他们一样还是要给地主扛长工,或者给商家打短工,做活计,辛苦挣扎度日,照样吃不饱穿不暖。 加上咱们以前都是胡子,他们本来对咱们就只有厌弃,没有喜欢的。 所以,老百姓心里一直在排斥咱们。” 陈秀秀点点头,她也发现这个问题了。 占领天宝镇以后,要说有人占到便宜了,那便是那些地主和商人。 于大龙在的时候,横征暴敛,鱼肉百姓,使得民不聊生。 对地主和商人们的盘剥,尤其严重。 这些人早就苦不堪言。 于大龙走了以后,她们占领了天宝镇,这些地主和商人,就不用再交重税,更不用时不常地,需要打点于大龙手下的那些差官。 现在过得非常自在。 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山寨里的人是没有祸害过他们,但是也对他们的生活,毫无帮助。 陈秀秀决定开荒,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看看能不能帮助老百姓,生活得好一点,日子能够不再过得那么苦。 佟修见陈秀秀认真听他讲话,就继续说下去: “我们办的这个被服厂,我认为这就是一个小小的尝试。 如果能够办成功了,就是将咱们的利益和老百姓的利益捆绑在一起的桥梁。 将解决一大部分妇女的就业问题,增加她们家庭的收入。 而且,不光是让老百姓增收,让他们吃饱饭。 更会极大地改善我们和老百姓之间的对立关系。 我们给他们提供了富裕之路,可以让他们吃饱穿暖,那他们的心,肯定是向着咱们的。 将来无论是日本鬼子打来了,还是别的什么势力打来了,他们都会是我们强有力的后盾。 有了群众基础,我们还可以依托被服厂,发展更多的产业,不光解决妇女的就业问题,还可以解决那些男人们的就业问题。 说白了,谁能让老百姓吃饱饭,谁能带着老百姓共同富裕,共同发展,谁就得民心。 民心所向,我们才能长久地立于不败之地。” 陈秀秀听得眼睛都亮起来了,拼命鼓掌:“说得好!” 她心里其实也模模糊糊地有着这个概念,但是受限于文化水平不高,心里有,嘴里说不出来。 佟修不一样,他不光受过教育,而且,日本鬼子从先进知识分子那里搜出来的进步书籍,他常常偷偷摸摸地翻看。 所以,这思想就不一样,多少能说出点道理来。 陈秀秀一拍桌子:“那这么地,魏嫂子,你去招工的时候,着重选那干活利索、针线活好的妇女,和能说会道、嘴巧的妇女各一半。 再有,最好招那些家里孩子多,生活比较困难的妇女来咱们这儿干活。” 魏瞎子媳妇一听,赶紧奉承道:“陈大当家的高明,干活利索的,针线活好的,可以给在咱们好好干活,做出更多的活计。 那些嘴巴巧,能说会道的,可以替咱们去镇上多做点宣传,好让更多的人,知道咱们的好。” 说完了,砸吧砸吧嘴,总感觉自己说的这奉承话,多少有点干巴巴的,又继续奉承道: “陈大当家的真是菩萨心肠啊,一般家里孩子多的人家,日子都难过。 招这样的人来,那就是救济她们呢,她们得老感恩了。 真要是能挣到养家糊口的钱,估摸着到时候,都得给大当家的立个长生牌坊,日日焚香祷告,希望陈大当家的长命百岁呀。” 魏瞎子媳妇讲完了,觉得自己发挥的挺好。 陈秀秀和佟修互相对视一眼,觉得魏瞎子媳妇不愧是媒婆出身,这嘴还挺会说的。 让她去招工,估计还真能行。 第569章 命数 陈秀秀想着魏瞎子媳妇一个人出去招工,还是有点人单势孤。 万一出个啥意外,自己心里都得过意不去。 佟修倒是个好搭档,可他这脸还没好利索,暂时不能出去。 就想到了四荒子。 不如让四荒子带点人手,跟着魏瞎子媳妇一起去。 就算是天宝镇上的老百姓,不待见他们山寨的人,那也可以让魏瞎子媳妇进去招人,四荒子带人在远处守着,防止出啥意外。 就喊门口负责站岗放哨的胡子:“你去,把四荒子给我叫来。” 没多大会儿,胡子回来了。 陈秀秀见他一个人进来了,就问他:“四荒子咋没跟你一起来呢。” 那胡子偷眼瞧了瞧陈秀秀的脸色,觉得如实汇报,可能没啥事儿,因为陈秀秀脸色还不错,可见心情还好。 就回答:“四当家的没在山寨,听弟兄们说,好像是去找范瞎子算卦去了。” “啥玩意,他去算卦了?”陈秀秀还挺惊讶。 又想起范瞎子给自己算的卦,心里头怪不得劲的。 这人也怪,算卦的人说自己好吧,有可能明知道是骗自己的,也容易信以为真。 要是算卦的说的不吉利,又会心里愤愤地想,都是骗人的,根本就不准。 可明知道不一定准,就是心里总是犯膈应。 陈秀秀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 自从范瞎子给她算完卦以后,不想还好,只要一想起来那卦词,她心里就不得劲。 四荒子现在那心情,大概跟陈秀秀差不多,也是特别不得劲。 要说他今天咋过来找范瞎子,给他算卦来了呢。 这人吧,要是忙起来还好,一旦闲下来,那就各种胡思乱想。 以前闲下来的时候,四荒子早出去满那嘎达瞎蹦跶了。 不是去赌一把过过瘾,就是去窑子找小桃红亲热亲热。 可自从见过奉城的小护士以后,俩人还处了那么一段时间。 虽然他俩还真挺清纯的,连小手都没拉过,偏偏回来以后,四荒子日思夜想的,都是小护士。 四荒子自己也觉得真是邪了门了。 自己从来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啊,啥时候这么贱皮子了。 人家都明告诉自己俩人根本就没以后,更没可能在一起了。 偏自己还念念不忘,就说自己这不是贱皮子是啥。 今天他领着几个弟兄,正好路过范瞎子门口。 他寻思半天,就推门进去了。 为啥对小护士念念不忘,他自己解释不了,那就问鬼神吧。 让这算卦的老瞎子给自己算上一算。 当初全镇上那么多算命的先生,他感觉就这老瞎子算是有点真本事。 没看别的算卦的,都被迫交了坑蒙拐骗的罚金,只有范瞎子,一分没出不说,最后还是他大嫂陈秀秀亲自给送出山寨的。 可见,这老瞎子估计真有点本事。 他推门一进去,就有人报给范瞎子知道了。 范家有钱,门口有家丁看大门。 范瞎子正坐炕头喝小酒呢。 自打从山寨回来,他就觉得人生苦短,说不上啥时候人就嘎了,还是该吃吃,该喝喝吧。 不然,将来万一嘎了,还说不上这些家财到时候都便宜谁呢。 一听说四荒子来了,他是真瞎呀,行动不便利,赶紧让小妾搀扶着他,出来迎接。 几个人进得屋去,一行人坐定。 范瞎子一挥手,就把小妾和家丁给打发下去了。 要么说范瞎子真就有点道行。 没等四荒子开口问他呢。 他就说:“我知道四当家的来我这地方,是想要算啥。我呢,说实话,道行不咋高,有些东西根本看不透。 但是呢,多少比旁人懂的多一点。 四当家的要是有耐心听老朽讲一讲,那老朽就献一回丑。 要是没那个耐心,唉,那老朽也不知道该咋办了。” 四荒子寻思你这不是废话么。 啊我让你讲,你就给我讲讲,我不让你讲,你就不知道该咋办了? 有心想站起来踹这老瞎子两脚,再一看,人家年纪这么大了,头发都白了,算了。 反正自己现在心烦意乱的,啥也干不成,不如就听听这老瞎子讲上一回。 看他能讲出什么花样来。 蔫蔫的不爱说话,四荒子就点点头,表示同意。 点完头他才想起来,我点头这老瞎子也看不见呢,他瞎呀。 只能又恹恹地开口说道:“行,你讲吧,四爷爷我听着呢。” 范瞎子摸索着拿过桌子上的茶壶,又摸了半天,摸到茶杯,倒了一盏茶,推给四荒子。 才慢悠悠地讲了起来:“我师父叫云间子,算是得道高人。 当年给我讲过他亲身经历过的一件事情。” 摸摸自己的胡子,接着讲下去:“话说当年,他路过一家门口,见里面金碧辉煌,一派富贵之相。 可观其主人,是无子早亡之相。 又过了二十年,家师又路过这家,却惊奇地发现,主人生了三个儿子,细观,皆为主人亲生子。 而且本来主人应该二十而亡,结果这年主人已经三十有八,还活的好好的。 观其面相,竟有长寿之兆。 家师惊奇不已,遂上前探问。 其主人讲,当年也有高人与其相面,言说其无子且年不过二十而亡。 他想着既然没有继承家业的儿子,更还得早死,不如利用现有的家业,多行善事。 反正自己若真是早死,这些家业,也不知道会便宜谁,还不如在自己活着的时候,散尽家财,图个快活。 没想到,后来却连生三子,现在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估计还有得活。” 四荒子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话:“哦,估计那主人行善积德,把坏运气给赶跑了,连阎王爷都不舍得来抓他。” 范瞎子拈须一笑:“家师回来以后对我说,只有普通的人,才会完全被命数所限定,可大善或者大恶之人,命数却无法限定他。 四当家的,你记住一句话,命由我作,福自己求。” 四荒子低头想了半天,反复咀嚼:命有我作,福自己求。 站起来深施一礼:“老先生,受教了,多谢!” 转身带着人,走出范家。 待脚步声走远,范瞎子闲极无聊,掐指一算,却不由得骤然一惊。 脸色阴沉不定。 过了好半晌,方才呵呵一笑,低声说道: “几日不见,陈秀秀竟然已经和天宝镇的气运相互关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啊!” 一挑眉:“且待我与她算上一算,看她究竟是做了什么,会让全镇人的命数,与她息息相关,密不可分?” 范瞎子双手连连掐诀,眼前仿佛看见了整个天宝镇的未来… 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突然有丝丝血线,溢出范瞎子的眼角。 本来半白的头发,此时花白一片。 范瞎子踉跄几步,一头栽倒在地,他知道自己这是因为强窥天机,被反噬了。 嘴里却哈哈大笑: “好好,好哇! 怀菩萨心肠,行霹雳手段,活人无数,活人无数啊! 大善大善! 但愿我能活到那个时候,看陈秀秀如何挣脱她自己的命数,带领乡亲们,翱翔九天,叱咤风云! 呵呵呵,这小小的天宝镇啊,还真是一天比一天热闹了呀······” 第570章 货郎 再说四荒子回到山寨,一听说陈秀秀正找他呢,马上屁颠屁颠就跑过去了。 这是又有任务了呀,有任务好啊,忙起来,就没那么多时间胡思乱想了。 范瞎子刚才把话算得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还点明让他多做好事儿。 不就是暗戳戳地在说,他跟小护士基本没戏,全看他能不能多积德行善,才有可能挽救一下子么。 算了算了,大丈夫何患无妻。 多事之秋,还是正事要紧,个人的私事儿,且往后放一放吧。 一进屋,陈秀秀就把对他的安排说了。 四荒子瞅瞅魏瞎子媳妇,心里话,这妖妖道道的媒婆子,太阳穴上这两贴狗皮膏药味儿还挺刺鼻子的。 点点头:“放心吧大嫂,我一准把魏嫂子保护好喽。” 陈秀秀也是看四荒子一天魂不守舍的,寻思着赶紧给他找个活干,好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别整天愁眉苦脸的,总跟别人欠了他八万账似的。 陈秀秀看着心里也不舒服。 但她也没说主动去问四荒子到底因为啥事儿这样。 虽然她是大嫂,过去讲长嫂如母。 可有些事情,不该掺和的,也不能多事儿。 四荒子号称小机灵鬼,真要是想让她帮忙,他自己就会主动来求自己。 他跟自己说,那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 那她也就假装不知道呗。 倒也不是陈秀秀就心地不好啥的,而是四荒子虽然是她的小叔子不假,可岁数比陈秀秀可大多了。 别忘了,四荒子跟大荒子他们可是四胞胎,他也就比大荒子晚那么一点时间出生而已。 陈秀秀惯常也并不会摆啥大嫂的谱儿。 大家都是成年人,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 实在遇到解不开的难题,再想办法开解。 安排完了招工的事情,陈秀秀就开始指派人手,好去买原材料。 被服厂首先需要的是布料,棉花,针线这些东西。 佟修是给提供了商家,可也得有人出面去跟人家交涉卖货事宜。 正好站岗的胡子进来告诉陈秀秀,货郎吴有光回来了。 吴有光祖上当过军队的斥候,幼承庭训,追踪侦查能力也是一流的。 加之他为人活泛,能说会道的,而且特别机灵。 常年走街串巷,卖点针头线脑的,亲和力还强。 尤其跟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大婶大妈老奶奶们,特别能说到一起去。 要是搁现在,那就得说这吴有光真不愧是妇女之友了。 吴有光刚从乡下回来,卸了挑子,把里头那些针头线脑,头花梳子啥的,都归拢到一起。 正统计哪些需要补货,哪些不好卖,下次不能再多进货了。 就被站岗的胡子给叫到陈秀秀屋里来了。 他人还没进来呢,笑声先就进来了:“哈哈哈哈,我这一回来,就听见头顶有喜鹊冲我直叫唤。 我还说呢,这是不是有啥喜事等着我呢。 结果,原来是大当家的要召见我。 看来我老吴果然要时来运转,行好运了!” 吴有光这人,自来见面三分熟,跟谁都能唠到一起去。 他当初就在抓捕日本小姑娘的时候,立过功。 后来因为他有一手追踪侦查的好本领,陈秀秀就委托他带了好几个徒弟,成立了侦查大队。 吴有光出任大队长,现在也是山寨的骨干力量。 他过去受过刘胜利的恩惠,所以,当初也是出于报恩心理,跟来山寨的。 要说他受的啥恩惠呢,说起来吴有光也是个可怜人。 他打小跟自己青梅竹马的邻居小妹结了婚。 夫妻恩爱的呦,就甭提了。 可不知道是不是应了那句:情深不寿。 结婚第二年,他媳妇就难产了,生的小孩儿脚先出来的,过去讲叫立生。 搁现在就是个剖腹产手术也就解决了。 可搁过去,哪有那医疗手段呢,这是得死人的呀。 也是巧了,刘胜利当时为了隐居买的小院,就在吴有光家隔壁。 吴有光家里就剩一个寡嫂,领着个五六岁的小侄子,他虽然有追踪侦查的本领,但这个在现实中,根本换不来钱。 他又是个本分人,平时虽然嘴比较会说,也就顶天能多卖个针头线脑地换俩小钱,大钱根本挣不来。 家里本来也不富裕,可请的老大夫,说救他媳妇必须得要老山参,这玩意哪是他这种穷光蛋能买的起的。 可他认识的人里,就没有富裕的,最后抱着试一试的心理,求到了刘胜利那里。 刘胜利这人素来急公好义,加上他也不缺钱。 马上就掏出来好大一笔钱,给了吴有光。 救人要紧呢。 遗憾的是,即便有了钱,也买到了老山参,可吴有光的媳妇,还是没有抢救回来。 好在,孩子活下来了,是个大胖小子。 刘胜利是没说让吴有光还他钱,但是吴有光不能欠着人家的不给呀,那不成了老赖了么。 他就不是那样的人。 妻子尸骨未寒,他就把儿子托付给了寡嫂看顾,自己挑着担子,又出去卖货,好攒点钱,还给刘胜利。 再一个,养活孩子也得要钱呢。 尤其他还有个寡嫂和小侄子,也得指望他养活。 所幸,风里来雨里去的辛苦了几年,总算把欠刘胜利的钱给还上了。 但从此,吴有光就觉得自己欠刘胜利一条命。 没人家刘胜利,他儿子都可能保不住。 更何况,当初没那些钱,他甚至连好好安葬媳妇的钱都凑不出来。 后来,他嫂子遇到个合适的男人,带着孩子就改嫁了。 嫁的人家还挺有钱的,那家人也仁义。 唯一遗憾的是嫁的这男人不能生育。 所幸男人对他的小侄子那真是视如己出。 毕竟他自己不能生,将来还指望这继子给他养老送终,死了好当孝子贤孙给他摔盆发丧呢。 对吴有光这儿子,那也是千好万好。 人家那继父也是个明白人,直接跟吴有光说,一个好汉还得三个帮呢,这世道,光靠继子一个人,真要是出点啥事情,都没个人帮衬。 吴有光一个大男人,养个小孩子,再去走街串巷地卖货,确实不大方便,不如就还把孩子放到嫂子那里,他们两口子绝对错待不了。 保证继子有的,他儿子也缺不了。 将来等孩子长大了,他也给送到学堂受教育去。 吴有光左思右想,确实人家说的不错。 就凭自己,倒是也能把孩子养大了,可要想给孩子多好的环境,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看自己嫂子眼泪汪汪地,自己儿子更是哭得直抽抽,娘俩抱一起依依不舍。 孩子就这样,打小谁照顾他的时间多,那肯定就跟谁亲。 况且吴有光这寡嫂,正经是个心肠极其不错的女人,对孩子也真是掏心窝子的好。 一咬牙,一狠心,吴有光就把孩子让嫂子给带去了。 但也事先说好了,小侄子可以随继父姓,自己儿子绝对不能改姓。 那男人一拍胸脯:“兄弟,你就放心吧,我不能干那不是人干的事情。” 就这么的,吴有光看了几年,确实儿子现在生活的更好,衣食无忧,小脸蛋上都是幸福地微笑。 当然,他也不会就让自己儿子在人家白吃白喝,时不时地也给送钱送物。 见到儿子生活无忧,他也就放下心来。 第571章 信任 吴有光安顿好儿子,没有了后顾之忧,那就得报恩呢。 所以当初刘胜利发出江湖召集令,召集江湖人马去劫日本鬼子的枪械库的时候,虽然他不是江湖中人,但是听说了以后,也毅然决然地就跟着去了。 后来,刘胜利受大荒子嘱托,来了山寨,吴有光也跟着来了,鞍前马后伺候着,非常忠心。 刘胜利临走的时候,也曾经嘱咐他,拜托他多帮衬着点陈秀秀。 当然,如果他想念自己儿子,啥时候想回去也无不可,肯定不会拦着不让他走就是了。 恩人讲的话,吴有光当下就欣然同意。 再一个,他也是喜欢上了这种生活。 男人么,整天挑着担子当个货郎可哪里卖货; 和现在领着人马,伪装成货郎,也挑着担子,但卖货为辅,侦查敌情为主。 那肯定是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谁还没有个当官的瘾呢。 尤其当了胡子以后,虽然刺激又惊险,随时还有生命危险,可男人都是喜欢冒险的动物,他在这儿,感觉到如鱼得水,比过去那是自在畅快多了。 尤其他本身就有祖上传下来的追踪侦查绝技,能在这里得到施展的机会。 还收了好几个徒弟,众人都捧着他。 这跟做货郎的时候,需要逢迎那些妇女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自然心里多少也有点洋洋得意。 他这技能,一般人不会,属于蝎子粑粑独一份。 确实也有自傲的本事。 陈秀秀见了他也很客气。 刘胜利临走的时候,交给陈秀秀一个名单,名单上都是他觉得忠实可靠的人。 其中吴有光赫然在列。 自然,陈秀秀对吴有光印象也就极好。 这属于特殊技能人才,陈秀秀就尊敬这样的人。 何况这还是刘胜利给留下来的人手,忠心加上有真本事,肯定得重用啊。 于是一见面,就温言问吴有光:“吴师傅,我这有个任务,您看看能不能接下来。” 吴有光呵呵一笑:“大当家的不用对我这么客气,喊我声老吴就行了,不用称师傅,我可当不起您这句尊称啊。” 接着又笑呵呵地说道:“无论啥任务,既然大当家的能想到我老吴,把我喊来这里。 那就是认为我老吴可以胜任,您尽管说,我责无旁贷肯定去。 而且,保证完成任务。” 陈秀秀就喜欢跟这样的爽快人打交道,最不喜欢那些明明想去,可非得跟自己谦虚半天,磨磨唧唧地人。 “是这样,咱们这儿马上要建个被服厂,现在呢,需要人去平城跟一个专门买卖布匹和棉花的人买点货。 就想着劳烦您给走一趟。 毕竟论起来做生意,您可是把好手。 讲个价,验个货啥的,就得需要您这样有经验的行家里手才能行。 不然,我这要是派个不懂行的人去,再让人给骗了,那可就惨了。 您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再者说,咱们还打算自己建立一个武器小作坊,也需要您这样有稳重的人,过去探探路。” 吴有光一听,让他去平城,那地方他熟啊。 正好他儿子也在平城,可以顺便过去看看,好久没见到孩子了,心里还怪想得慌的。 于是就爽快地答应下来。 接着,他神情严肃地对陈秀秀说道:“临去之前,我还有件重要的情报,得跟大当家的汇报一下。” 陈秀秀看他神情凝重,连忙说:“这屋里没外人,吴师傅您请讲。” 她这一说屋里没外人,吴有光只是看着佟修和魏瞎子媳妇稍微诧异了一下,倒没啥别的反应。 但是对于佟修和魏瞎子媳妇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佟修是顶着一个曾经当过日本翻译官的帽子,生怕陈秀秀不信任他。 魏瞎子媳妇呢,她从小受的是旧时女人的教育方式。 讲究的是家里家外,无论大事小情,都得男人先知道,男人当家做主。 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庸,完全没有知情权和发言权,自然更别提决定权了,没有,完全没有。 突然吴有光有个重要情报,陈秀秀没背着她不说,还说没外人,这把她给激动的。 过去女人真的没有家庭地位,更别说社会地位了。 现在感觉到自己也受重视了,那心情老雀跃了。 于是佟修和魏瞎子媳妇,眼睛齐齐亮晶晶,神情激动地看着吴有光,就想听听他说的情报。 倒也不是这俩人就非得知道这情报到底是啥。 而是,陈秀秀说他俩不是外人,可以听,让他们对山寨有了参与感和认同感,从而有了归属感。 从心理上得到了一种叫做信任的东西,热血沸腾了。 陈秀秀现在也不是过去那啥也不懂的乡下村妇了。 在领导山寨发展的过程中,自觉地就学会了如何对下属恩威并施,从而让他们对自己死心塌地,不背叛自己,肯为她所用。 其实陈秀秀也是知道,无论多重要的情报,即便让佟修和魏瞎子媳妇知道了,他俩也传递不出去。 佟修在没有被抗联认为无害之前,陈秀秀可是派了好几拨人马暗中监视着他。 魏瞎子媳妇更是直接住在山寨,身家清白不说,就是出去招工,那也派了四荒子带领人马,明为保护,实为监督着呢。 所以,陈秀秀才放心让他俩知道,并且,利用他们的这种急于得到认可地心理,让他们彻底臣服于自己。 只能说驭下之道,陈秀秀现在是用得越来越溜了。 再说吴有光看着佟修和魏瞎子媳妇俩人,瞅着自己那热辣辣地小眼神,也不由得把腰板一挺,话也说得格外详尽一些: “大当家的,我最近伪装成货郎,去乡下卖针头线脑啥的,发现了这么个情况。” 感觉到佟修和魏瞎子媳妇听的更加专注,吴有光说得也更加起劲了: “我就发现哈,乡下现在普遍流传,说咱们山寨的胡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而且,他们还都说得有理有据的。 当时我就奇了怪了,还真就带了几个弟兄,去他们讲的那些地方核实了一下。 大当家的,你说怎么着——” 魏瞎子媳妇听得最入戏,瞪着眼珠子抢着问:“啊,怎么着了?” “嗨,竟然真的有人家,闺女被人给祸害了,还有的人家,家里被抢劫一空,死伤无数。 他们还都异口同声地说,就是咱们山寨里头的胡子们干的。 更可怪的是,形容的那些人的面貌,在咱们山寨里头,还真就能对上号。 而且,他们形容的那些人,都是特征特别明显的人,比方咱们山寨里头有个孙二狗,脸上带个黑色胎记,正好在左眼眉下面。 哎,他们说那些抢劫杀人的,里面就有个这样相貌的人。 山寨里还有个叫王唯力的,这人是个磕巴,还长个赖叽头,人家说祸害姑娘的就有他这样的。 还有好几个,我就不一一说明了。 但我回来以后,带人一核实,这些弟兄们,根本就没那时间去乡下做案。 因为他们都在山寨里头有证明人,证明他们一直在训练,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干出那些事情来。” 吴有光越说神情越慎重:“更可怕的是,这些谣言,不光宣扬咱们无恶不作,还宣扬日本鬼子怎么怎么好。 有那不明真相的老百姓,还就真信了。 这里头,我感觉有阴谋! 如果咱们不赶紧想出对策,恐怕舆论会对咱们越来越不利。” 陈秀秀拿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怎么地,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呢! 不过,咱们也确实该想个什么法子,把舆论导向扭转过来。” 这时候就听见门外响起清脆地声音:“嗨,这有啥难的,这事儿交给我来办吧!” 第572章 女将 门一开,进来一人,这人是谁呢? 不是别人,正是吴东。 就见她笑眯眯地进来以后,闪开身,让出身后的几个人来:“大嫂,你看看我给你带谁来了?” 陈秀秀仔细一瞅,这不是跟四荒子处过对象那小护士么,“哎呦”一声,赶紧站起来:“这不是武小姐吗?稀客稀客,快快请坐!” 又招呼武小姐身后进来的几个人:“今天这是吹啥风,把你们几个一起给我吹来了,快进屋坐下聊。” 后头徐松柏、徐艾蒿、刘玉蓝和蔡曼丽鱼贯而入。 这几个女人一进来,那屋子里头的气氛可就热闹开了。 都说一个女人能顶五百只鸭子,这七八个女人说起话来,那得相当于几千只鸭子了。 还是蔡曼丽先开口:“秀秀同志,我给你送来一员女将。我给你郑重介绍一下,这是武今夏同志。 考虑到武今夏同志在奉城有暴露的危险,所以,组织上安排她撤离到你们这里,你看看欢不欢迎啊?” “哎呦,这对我们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不亚于雪中送炭,当然欢迎,热烈欢迎啊!”陈秀秀高兴得嘴都快合不拢了。 武今夏可是医院的护士啊,尤其人家还留过洋,正经的科班出身,真要是能留在天宝镇,那他们以后受个伤啥的,可有人给救治了。 天宝镇上倒是也有老中医,但是红伤啥的,到底不如西医来得快。 武今夏小嘴一抿,露出来俩小虎牙:“嘻嘻,当初我在奉城,一见到秀秀姐,就觉得投缘,所以,我一出奉城,就考虑好要来投靠你了。 嘿嘿,果然我来对了。我就知道,秀秀姐肯定欢迎我。” 说实在的,她也不是太想来这里,毕竟她爹和娘,还有哥哥,都还在奉城。 可问题是,不来不行。 日本鬼子的山口大佐看上了她,亲自找到她父亲武传信:“你滴女儿不错,可以考虑嫁给我做妻子。” 这武传信能愿意么,那根本就不可能愿意。 别说这大佐岁数都快比他大了,就算这大佐青春正当年,他也决不可能把女儿嫁给一个侵略者。 他自己为了家人,娶了一个日本女间谍花子就算了,可自己的女儿,绝不会委身于一个侵略者。 但如果他直接一口回绝,就怕山口大佐狗急跳墙,使出什么毒计来,让自己防不胜防。 于是只能虚与委蛇,谦卑地躬身回道:“山口大佐,小女能得您看中,着实是她的福气。 可惜遗憾的是,小女早已许配人家,马上就要成婚了。实在是抱歉,对不住您了。” 山口大佐小眼睛一瞪:“你滴儿子有没有婚配?别跟我说你滴儿子也早就许配出去了!” 武传信恨得牙都要咬碎了,这是女儿不成,想让自己儿子娶他们日本鬼子。 想得美! 于是分外恭敬地回答:“犬子跟着d国专家学习,d国专家已经同意让犬子娶他的爱女。山口大佐,实在抱歉!” 山口眼珠子一瞪:“八嘎,别让我知道你有半句假话。如果让我发现,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转身带着人马扬长而去。 就这么一回功夫,武传信身上的衣裳都汗湿了,赶紧吩咐手下备车。 车来了,武传信下台阶一脚就踏空了,好悬摔个大跟头,就说他有多慌张吧。 驱车直奔d国人开的医院。 到了医院里头,就把儿子女儿接到车上,回到大老婆家。 见到大老婆,当着几个人的面,把山口大佐的话一转述,大老婆气得破口大骂: “妈的该死的日本鬼子,这是夺了我的丈夫不算,还要夺我的闺女、儿子,我豁出去了,他们要是真敢这么干,我就拿上炸药,跟他们同归于尽!” 武传信一急得一脑门子汗:“我说夫人呢,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我来跟你说,就是要赶紧把儿子、女儿送出奉城。 我怕日本鬼子万一使出啥毒计,再把咱闺女儿子给祸害了。 咱们夫妻俩怎么地都行,死也就死了。 可儿子女儿不行啊,他们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他一说,他大老婆也急了:“那你还啰嗦个啥,赶紧想辙把他们送走啊。 你也是的,这么急的事儿,你接到他俩就应该立刻把他们送走。 你还把他俩带回来干啥。 这万一日本鬼子来我这宅子可咋办呢。 快,你赶紧把他们送走,送的越远越好!” 急得直在屋子里头转磨磨。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噼里啪啦地掉,紧紧拽着儿子跟女儿的手: “你们俩记住,无论将来在外头听到了啥关于我跟你爹的消息,都千万千万别回来。 我跟你爹,这辈子就生了你们两兄妹,你们以后要互相帮扶,互相照顾着。 别惦记我跟你爹。 只要你俩好好的,我们咋样都行了,啊!” 说完了擦擦咋也擦不干的泪水:“娘赶紧给你们拿钱去,你们别耽搁,马上走!” 进屋把自己的柜子打开,把里头的银元和金银首饰包成一小包。 想了想,又把自己的金手镯、金项链、金耳环全都拽下来,给塞进小包里头。 胡乱收拾了两件御寒的衣裳,都装进小皮箱里。 拎着就哭哭啼啼出来了。 一出来,就听见自己儿子跟女儿,在那儿跟武传信梗梗个脖子,这个说我不走,那个也说我不走。 气得上去就用拳头捶了儿子一下,哭道:“你不走,不走你就得像你爹一样,被迫娶个日本娘们!” 又转向女儿:“你不走,你不走就得嫁给个日本鬼子那遭糟老头子!走,你俩必须给我走,走远远的!” 武传信挺大个男人也哭了:“走吧,不走你们留在这儿,反而让爹放不开手脚做事,等你们走了,我跟你娘,就想干什么干什么了。 也怪你爹我,没早下定决心。 如果早把你们俩送走喽,我是不是也不用做这汉奸卖国贼了。 走,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武传信大老婆看看丈夫,看看儿女,哽咽着说道:“走吧,想爹娘的时候,就看看照片。在外头照顾好自己,呜呜呜——” 说完把桌子上摆的两张全家福拿下来,塞进给儿女准备的小皮箱里。 这一别,怕是今生都再也见不到了。 武传信的大老婆深深地、贪婪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女儿,就想把儿女的样子,牢牢记在心里。 第573章 话剧 武传信的儿子武翰祥也是组织上的人,此时非常沉稳地说道:“让我妹妹走吧,我在d国医院工作,日本鬼子轻易不敢拿我怎么样。 而且,我那d国导师相当看中我,有他给我保驾护航,暂时来说,危险不大。” “不行!日本鬼子疯起来,d国人也不好使。你也得走!”武传信就这么一子一女,可不敢拿孩子的命冒险。 武翰祥笑了笑:“爹,我知道分寸,我先送妹妹走。” 说完走到屋角,略按了按,就见地上一块方砖徐徐升起。武翰祥又按了一下,其余几块方砖向四处折叠开去,露出一个黑乎乎地洞口。 武传信和他大老婆看得是目瞪口呆。 俩人都不知道儿子啥时候在自己家客厅里,挖出来这么一个地道。 这肯定不是菜窖啊。 一瞅里头还有个小梯子呢。 武今夏本来听说要离开父母,哭得跟个泪人儿一样。 现在看见这地道,也是一惊,连她都不知道家里啥时候有的这个。 其实这还是上次陈秀秀她们在这儿的时候,帮忙挖出来的。 当时就怕日本鬼子万一来搜这里,没处躲。 所以就拜托刘玉蓝,从“在家里”调来几个盗墓贼。 他们干那些挖坟掘墓的事情多了,挖这么个地道,那根本就不在话下。 几天就给挖好了,怕土质松软再塌了,还用东西都给里头撑起来了。 走人完全没有问题。 这时候也不是详细询问家里为啥有地道的时候,赶紧把武今夏送走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家里有了这个地道,想逃跑那可容易多了。 加上武氏夫妻多少猜到点,儿子和女儿都是组织上的人。 所以,儿子执意不离开奉城,他俩也没有再深劝。 想着或许组织上另有安排。 武翰祥也没有多说什么,深深看了眼自己爹娘,领着妹妹就下了地道。 他俩这边下了地道,武翰祥就告诉他爹娘,赶紧把地道给恢复原样。 这可是他们家的退路,万一将来还有用到的时候呢。 至于他送完武今夏,那指定是不能原路返回了。 送完了,他自己再想办法回城。 交代爹娘,赶紧找两个跟他和妹妹,身量差不多的家丁和小丫鬟,装扮成他跟妹妹的样子,坐上他爹的车,随便开到哪里,再把他们放下。 不然,他跟妹妹进来就没再出去,万一外头有日本鬼子盯梢的人看见了,说不定会起疑心。 交代完这些,领着妹妹就走了。 不提武传信跟他大老婆怎么赶紧把地道恢复原样,俩人眼泪叭嚓地互相执手相望。 再说陈秀秀这边。 蔡曼丽知道陈秀秀或许好奇武今夏为啥不留在抗联那边,而是来了她这里。 就给陈秀秀解惑:“武翰祥同志对你印象特别好,也觉得天宝镇相对来说,形势比较安稳,就想让武今夏同志先在这边协助你开展工作,过渡一下,等以后再派去抗联那边。 咱们今夏同志医术还是相当不错的。 其实我们抗联那边还不太舍得放呢。 只不过考虑到武翰祥同志的请求,和武今夏同志本人的意愿,才给你送来的。 你可要好好待咱们小今夏呀。” 陈秀秀故作嗔怪地瞪了蔡曼丽一眼:“瞧瞧,瞧瞧,连我你都不放心,你就说你还能放心得了谁呀。” “就是,我秀秀姐那可是个十足地大好人呢。”刘玉蓝在旁边拉着陈秀秀的胳膊就不放了,挤挤擦擦地,这个亲香劲就甭提了。 蔡曼丽拿手指一点刘玉蓝的额头:“小东西,来了就做怪,就你秀秀姐好,那你丽丽姐就不好了是吧?” “都好都好,嘿嘿嘿。”刘玉蓝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蔡曼丽见屋里有好几个她不认识的人,就让陈秀秀赶紧给她介绍介绍。 互相介绍完了,大家这才落座。 陈秀秀也才有机会问徐艾蒿姐俩:“你们这咋回来了呢,不是说要在奉城开医馆吗?” 提起这个来,徐艾蒿就一脸的怨念:“还不都是我姐,这也怕,那也怕,就怕我会被日本鬼子给抓去祸害了,非得把我给硬拽回来了。” 徐松柏摸摸徐艾蒿的头:“知道为啥额娘给我起名叫松柏,给你起名叫艾蒿不?” “为啥?”额娘死的时候,徐艾蒿还小,她根本不知道啊。 “生我的时候,咱哥哥们就已经阵亡了,额娘生了我,看是个姑娘。 上头没哥哥护着的姑娘,那自己就得能立起来。 所以,我这名字就叫松柏。 等生你的时候,你病病殃殃的,叫声跟小猫崽子差不多。 额娘就说,咱们出生的这个地方,遍地是艾蒿,野生野长,生命力极其旺盛。 不求你能像松柏一样傲立寒秋,只求你蓬勃野蛮生长。 额娘死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一直叮嘱我,要照顾好你。 我跟额娘对你的心愿一样,只愿你平安,不希望你冒险。 听没听过,小乱入城,大乱避乡,浩劫入野。 奉城不安全,你还是待在天宝镇比较好一点。知道吧!” 徐艾蒿瘪瘪嘴:“行吧,我听你的就是了。哎,对了,秀秀姐,刚才你们说咋地,日本鬼子还敢散播咱们的谣言?” 徐艾蒿自从找到亲姐以后,整个人都活泼欢快多了。 陈秀秀示意吴有光,把他在乡下听到的那些再讲一遍。 众人听完了,吴东一拍大腿:“嗨,这有啥难的,不就散播谣言么,这活儿我会呀! 让我去,我给那些老头老太太们唠扯唠扯,让他们好好知道知道到底是咋回事。 要我说,就是咱们太低调了。 早前大哥带领弟兄们,把日本小鬼子修的那铁路桥给炸了的时候,咱们就应该好好宣扬宣扬。 这些老百姓啊,根本不知道他们现在还能安安稳稳地生活,都是咱们在替他们负重前行。 没有咱们切断了日本鬼子伸过来的爪子,他们能有现在这日子? 早让日本鬼子的祸害不像样了!” 吴东说的这话,还真在理上。 天宝镇因为独特的地理位置,日本鬼子想打进来,就必须得修铁路桥,不然就得还像上次来一样,翻过好多座大山才能进来。 老百姓根本就不知道日本鬼子的残暴。 所以,有人一造谣说陈秀秀这些人不好,日本鬼子咋样咋样好,他们还真就有人信了。 武今夏当学生的时候,就参加过话剧社,游行示威这些先进社团活动。 小巴掌向上一举,就给提意见:“要我说,不如咱们出人,把日本鬼子那恶行,用话剧的形式给演出来,用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方式,宣传日本鬼子的罪恶行径。 我听四荒子说过,说咱们这里还有一对双胞胎兄弟会说快板书。 咱再把山寨炸日本鬼子铁路桥,和咋杀日本鬼子这些情况,统统写成唱词,让他们哥俩打快板给说唱出来。 山寨里要是还有别的,曾经给老百姓做过的好事儿,也不妨都演出来,唱出来。 就看看是咱的宣传厉害,还是日本鬼子造的谣言厉害!” 打从武今夏一进屋,四荒子那眼神就没离开过她,火辣辣地都快烧起来了。 听了这一番话,首先拍手叫好,把自己巴掌好悬拍肿了,嗓子都要喊哑了:“好——好——好——今夏说得好——” 把武今夏给臊了个大红脸,屋内众人也齐齐发出善意的笑声。 第574章 主动 武今夏让大家伙给笑的脸更红了。 四荒子见了赶紧喊:“哎,我说都别笑了,说正经事儿呢。” 他还先护上了。 四荒子现在也红光满面的,这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刚从范瞎子那里算完卦回来,就遇到这么个好事儿,武今夏来了。 这可真是想啥来啥呀。 看来自己以后真得多做善事、好事儿,多积德呀。 说起来,范瞎子也算自己的贵人了,回头自己得买点糕点啥的过去看看他。 “哎呦,这是还没结婚就先护上了,行啊兄弟!”山寨里的人,本来都是大老粗,讲话荤素不忌的。 要不是看武今夏刚来,怕小姑娘脸皮薄,说得太那啥了,再给人家整下不来台,这说出来的话,收敛多了。 不然,指不定还有啥小荤话往外秃噜呢。 陈秀秀笑呵呵地忙制止大家,小姑娘初来乍到,别再把人家给整毛了:“来来,咱们说正事儿,好好商量一下今夏同志提出来的这个建议,可不可行,大家伙畅所欲言啊!” 蔡曼丽过去就做过宣传工作,当下就说:“我是极力赞同今夏同志的建议的。 老百姓不知道咱,那就让他们知道啊。 咱们干的那些好事儿,真没必要藏着掖着的。 不过吧,你们最好别都用山寨里的人,最好再找些当地人,跟着一起宣传,效果可能会更好一些。 哎,对了,就上次从日本鬼子手里头救回来的那些妇女,如果能有她们现身说法,效果可能比演话剧,还能让大家伙明白日本鬼子的残暴罪行。” 陈秀秀摇摇头:“曼丽同志前半部分讲的我赞同。 但是后面讲的,让那些被日本鬼子祸害过的女人们出面现身说法,确实会收到更好的效果,但是我个人是不建议那样做的。 那些女人们本来就在日本鬼子那里,身心都受到了摧残蹂躏。 现在好容易缓过来点了,再让她们现身说法,这对她们来说,太残忍了。” 蔡曼丽一听,也感觉自己提的这建议确实不妥,赶紧说:“秀秀同志说的对,这建议是我提的不妥当了。” 屋里的人,都沉默了。 确实是那样。 所以,这条建议,就直接被否定了。 但前半部分一票通过,大家伙都举双手赞同。 “不过找当地人跟咱们一起演话剧,这人恐怕不好找啊。”吴有光先就提出来了。 当地人对他们那是相当的排斥,去找他们一起排练演话剧,人家也得敢来呀。 再者说,就算是来了,会不会演还是另一回事呢。 也幸亏吴有光过去在大城市里当过货郎,看过学生们演话剧,不然,换个别的人,说不定连啥是话剧都没听说过。 “你们是想找当地人演啥剧呀,我能找来呀!”魏瞎子媳妇本来见来了这么多女人,她还挺有眼力见的,就躲在墙角旁听。 另外也是这屋子本来就没多大,这么老多人,挤在一起,她可不得给人家腾点地方么。 她这冷不丁从墙角里头嗷唠一嗓子,大家那目光都望着她去了。 把她整得还挺尴尬。 但多年当媒婆,职业经验特别丰富,尤其人多的场合,那更是见得多了。 就说谁家结婚,不得请她这保媒的去喝喜酒呀。 所以这么多人齐刷刷地望着她,她也也就稍微尴尬了那么一小下,但不带怯场的。 小脖一仰,自我感觉特别良好,手一扶鬓边的大红花,呲着大板牙: “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可这满天宝镇地界上,就没我不熟悉的人。 谁平时能扯犊子,说话利索,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再者说,即便有我不熟悉的人,那不还有我娘在呢么。 我娘可是多少年的老媒婆了,啥不知道啊。 就把找当地人过来演那什么剧这任务交给我办吧,我保准办得妥妥的。 你们就说让我找啥样人来吧,男的还是女的,老的还是少的,都行。” 魏瞎子媳妇拍着胸脯子做保证。 武今夏看这女人邪气满满地,主要是魏瞎子媳妇太阳穴上这两贴狗皮膏药可太出镜了。 但是听到她问话,也赶紧回道:“演话剧的人,要求都不太高,只要说话利索不怯场就行。” “嗨,那还不好找么,咱天宝镇上的人,彪得很,个个不怯场呀。这任务交给我,保证给你们办得漂亮地。”魏瞎子媳妇一听,只要说话利索不怯场就行,第一个就想到了她自己的亲娘。 难得有个当地人这么踊跃支持工作,当然不能打击她的积极性。 陈秀秀当场就拍板定下来:“行,那魏嫂子这任务我就交给你了。 你放心,给咱们山寨办事,出一天工,给你一天工钱。 就是吧,现在咱们还多少有点困难,这给的钱不多。 有的时候,咱们没钱,就给你们折成米面油啥的。 但总体来说,不能让你们亏着。 你呢,也跟那些愿意来跟咱们演话剧,排练的人说,只要来了以后能选上,钱和粮食,随便他们挑,干一天结一天的。” “好嘞,这能挣钱的机会,我就不信这些人不抢着来。那我赶紧出任务去了哈。” 魏瞎子媳妇撒腿嗷嗷就跑了。 出了大门,她寻思着,还是抓紧回家找老娘商量商量。 自己娘可是给地主婆当过贴身丫鬟,咋也比自己见多识广。 尤其这任务要是叫上老娘跟自己一起办,那不是更容易点么。 于是她撒腿就跑娘家去了。 到了家门口,就见她娘正坐那大门口,跟好几个老头老太太,讲她当年给地主婆当丫鬟的往事呢。 当然,魏瞎子媳妇她娘,讲自己当丫鬟的事情,都差不多讲了一辈子了。 那是翻来覆去地跟认识和不认识的人炫耀啊。 要说这人吧,没啥可炫耀的时候,就只能炫耀她的苦难了。 就讲地主婆怎么虐待她,地主怎么看中她的美色,非得想要让她当暖床丫头,又讲地主婆怎么恶毒地把她嫁给了又穷又老的喇叭匠子 ······ 那为啥讲了那么多回,还有这老些老头老太太愿意听她讲呢。 那是因为魏瞎子媳妇这娘,也算是个编瞎话的高人呢。 她每天支棱着耳朵,走街串巷的,但凡接触到了人,就耐心听人家讲八卦。 然后,她就把自己听到的比较离奇曲折的部分,添加到她的个人经历里头。 好比上次她跟街坊邻居讲的,是在地主家曾经吃过巴掌大的一只虾,后头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还有更大的,再讲就换成吃过五丈长的一只大海虾。 今天讲那地主婆一顿吃八个肉菜,明天就变成吃的是一百零八道山珍海味。 ····· 闲着也是闲着,又没啥娱乐和热闹可看,这些老头老太太没事就喜欢过来,听魏瞎子媳妇她娘,讲这些瞎话。 百听不厌,常听常新。 第575章 街坊 离老远魏瞎子媳妇她娘,就见到自己闺女连跑带颠地过来了。 可把她给吓一跳。 平时这闺女可没这么欢脱过。 就扯着嗓子喊:“五丫呀,你咋回来了?家里都好着吧?” 老太太就怕自己这闺女家,又有啥事儿了。 要说这闺女是老太太的第五个孩子,前头还有一个儿子三个闺女。 过去能生,可不一定都能活下来。 吃的不好,孩子没营养,医疗水平不高,小儿夭折率也就高。 所以最后剩下的,就一儿一女。 魏瞎子媳妇排老五,从小也没啥大名,就喊五丫。 过去东北家里那女孩子,都很少有给起大名的,基本上都是喊大丫二丫三丫····· 要不然就是丫蛋,丫崽子的这么叫。 只有讲究点的人家,才会给孩子起个大名。 魏瞎子媳妇嘘嘘带喘地跑到她娘跟前,跟几个街坊老大爷老大妈打完招呼,就跟她娘说: “娘啊,山寨里头的陈大当家的,交给我个活儿,说是他们山寨,要在乡下演话剧,就是只要说话利索不怯场就行的话剧。 这不是缺人手嘛。 就让我帮忙给找几个能说会道的街坊,过去帮衬一下。 哎呦,人家陈大当家的可说了,去了以后,只要能选上,就给粮食和钱。 干一天给一天的,不赊账。 娘啊,我是看您老这不是也能说会道的么,就寻思这好事儿,可不能让旁人捞去,赶紧过来告诉你一声。” 她娘一瞅闺女说话的时候,眼神闪烁,得了,这是想让自己跟她唱双簧啊。 她知道闺女一家子都被抓山寨去了,心里头不是不担心。 可她就一个糟老婆子,有啥办法呦。 只能整天在家多念几句阿弥陀佛,求神佛保佑闺女一家子能平平安安的。 老太太想得开,在哪儿还不是活着呢,没准闺女去了山寨里头,还能有啥造化呢。 就说不愧是给地主婆当过贴身丫鬟的人,无论啥时候,这眼界都不一样。 果然,闺女不负所望,这才多大功夫,人家山寨里头大当家的,就给她指派活儿了。 甭管这活儿是要干啥,她都得头一个支持。 于是故意大声问:“哎呦,我的天爷,真给钱还是假给钱呢?别到时候不给,咱们也不敢找人家要呀。” 老太太人老成精,知道只有利益,才能打动人心。 果然这些旁听的街坊一听她提钱,耳朵都支棱起来了。 她们这个天宝镇,说是镇,其实跟现在的大村子没啥区别。 镇上的人,普遍没啥营生,要么就在镇子边上种点地,要么就给杂货铺或者赌场、饭馆子啥的打个工,来钱道极少。 所以过得都特别艰难。 说实在的,甚至不如陈家磨坊的老农民过得好。 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甚至有的人家,就一身衣裳,谁出门谁穿着,不出门的,就光着身子,裹着大被在炕上坐着。 那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穷到家了。 魏瞎子媳妇要的就是她娘这一问,赶紧用极其夸张的语气大声嚷嚷道: “嘿呦,你这老太太啊,你可是我亲娘嘞,我能骗别人,还能骗你么! 真真的给钱给粮食! 只不过,人家要求也严格,你想想,那演戏可不是好演的,也不是啥人过去了,人家都要的。 不过,你要是不过去,即便符合了人家的条件,你也不知道不是。 娘哎,赶紧的捯饬捯饬,咱这就去让人家瞅瞅合适不合适。 人家可说了,只要合适,明天就能演起来,这不一天的粮食就到手里了么。” 旁边一个老大爷,这人是从津市来的,他原来在天桥底下说相声的,结果跟一个人起了冲突,把人家给打晕过去了。 他呢,就以为那人死了,都没敢细看,连夜卷包袱就跑天宝镇来了。 那时候他也年轻,年富力强的,当地有一家也是外来的,就相中他做了上门女婿,就这么地留在了天宝镇。 这老大爷家里有七子三女,日子过得净穷,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也找不到啥活计可干,家里在镇子边上那点地,根本供不上家里这么多长嘴。 正蹲这儿唉声叹气呢。 一听魏瞎子媳妇嗷嗷这么一喊,他来精神了。 眼瞅着家里头的小儿子和小闺女都要饿死了,别说是胡子窝,真能给钱给粮食,就是龙潭虎穴他也敢闯上一闯。 况且,话剧他是不会,可他会说相声啊,肚子里好些存货,迫不及待要献给女胡子头。 站起来扑拉扑拉自己脏兮兮、布满补丁的粗腿裤子:“我说五丫啊,你看你段大叔能不能行?我这确实不会演戏,但是我会说相声啊。我去能行不?” 魏瞎子媳妇回来的主要目标其实也包括这段大爷。 她在陈秀秀那里听说演啥话剧,她不懂,偷偷问了佟修,佟修告诉她,不用唱,会说话就能演。 这还不好办么,自己亲娘,资深老媒婆了,嘴特别能叭叭。 自己这街坊段大爷,会说相声,常把他们这些人,逗得前仰后合的。 所以一听段大爷问她,嘿,上套了,赶紧拍着胸脯做保证:“段大爷,你要是不行,那咱们这天宝镇上,就没人能行了。 那啥,你不如把你们家那几个孩子都带上,我觉得吧,说不定也有戏。 要是能选上,这不孩子自己也能挣口粮食吃了么。” 她也是可怜段大爷家孩子多,寻思着,真要是能帮上忙,孩子不也能多吃口饭么。 况且段大爷一家子人,都可都有搞笑天赋啊,大人小孩都会来两句。 段大爷愁眉苦脸地:“我也想啊,可是,这不没那么多衣裳给孩子穿嘛,总不能一个个地光腚子去吧。” 旁边一个街坊心眼不错:“嗨,这怕啥,咱们几个街坊给你凑一凑,咋也能凑出来几件,借给孩子们先穿上。 等你们回来再还给我们不就得了。” “哎呦,这可救了我的命了,不管选不选得上,我都提前谢谢你们老几位。”段大爷年轻那会,也曾经意气风发过,可现在人穷志短,被生活磋磨得,见人都觉得矮人家三头。 还有几个街坊,一看段大爷一家子都要去参选,心里也蠢蠢欲动。 虽然他们没有段大爷家的人会说相声,可他们长得周正耐看呢。 纷纷回家,找家里人商量,看是不是也派孩子去凑个热闹,万一选上了,有机会挣点粮食不好么。 这时候魏瞎子媳妇她爹从外头遛弯回来了,老远听见街坊邻居讲的都是这个事儿。 他咳嗽一声,把自己背在身后的喇叭取下来了:“那啥,五丫啊,你看爹能不能参加?我这喇叭吹了一辈子,可半点不比旁人差。” 第576章 齐集 街坊邻居们一听喇叭匠子都要去演话剧,哄堂大笑。 魏瞎子媳妇看看他爹那挺胸叠肚的样子,心里也一阵好笑:“爹呀,您这么大年纪了,可凑啥热闹呦。” 喇叭匠子眼睛一瞪:“咋?瞧不上你爹?” 魏瞎子媳妇的娘一瞅自家老头还发上威了,过来一巴掌就把老头给拍了:“你逞啥能?” 喇叭匠子也委屈,他媳妇长得这么油光水滑的,万一去那胡子窝里,让胡子给相中了可咋整,他这不是过去给媳妇当保镖么。 倒是街坊邻居们虽然笑话他,可也知道喇叭匠子是个老实人,纷纷劝道: “嗨,他想去就让他去呗,在家也没啥事儿,一天光瞎转悠了。不如去碰个运气,没准选上了,干一天还能有一天粮食拿呢。” 魏瞎子媳妇的娘寻思半天,可也是:“你要去,就赶紧换身衣裳,别穿的破衣喽嗖的,好像我委屈你了似的。” 魏瞎子媳妇的娘,做了这么多年的媒婆,手里多少有俩钱,老伴儿虽然又老又丑,可也正经给做了一身好衣裳。 过去那好衣裳,最多就是补丁少点,或者补丁那颜色跟衣裳本身的颜色比较接近,相对来说,体面点。 喇叭匠子一听说同意他去了,颠颠进屋就换衣裳去了。 就这么地,光魏瞎子媳妇她娘家的这些街坊,就凑了不老少人,浩浩荡荡地往山寨而去。 路上碰到相熟的人询问,他们把这事儿一白话。 一听说胡子招人演戏,还给粮食和钱,路上好多人也跟着来了。 陈秀秀几个人还在屋里商量事儿呢,没想到这么个功夫,大门口都让这些人给围满了。 连蔡曼丽都有点被惊住了:“哎,别说哈,你们这天宝镇上的人,这是全都让刚才那小媳妇给找来了吧? 这小媳妇号召力行啊,是个人才。” 刘玉蓝吧嗒吧嗒嘴,她就在乡下住,可是深知这些媒婆的能量: “那可不,你可别小瞧当媒婆的。那媒婆的嘴,只要她们愿意,死人都能给说活喽。 让她们出去找几个人,那根本就不在话下。 只要钱给足了,那真是三条腿的蛤蟆,她们都能给介绍出去当新娘。” 武今夏一听刘玉蓝的话,“噗嗤”就笑了。 这乡下的姑娘小媳妇的,说话可太逗了。 魏瞎子媳妇几步就窜进来了,一进门就喊:“陈大当家的,我把人都给你们带来了,你们快给看看,有没有人合适啥的。” 陈秀秀几个人相视一笑,赶紧出去。 一出去,好么,乌泱泱一大片,这大门口都是人。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美的丑的,真是啥样人都有。 但是要演话剧肯定不能用这么多人呢,可大家都在这儿眼巴巴地望着,个个穿得破衣喽嗖的,面黄肌瘦,好多脚上连鞋都没有的,一瞅就是净穷的。 老百姓过得苦,陈秀秀看了都心酸。 这么多人站在大门口,一瞅里头出来人了,领头的是个脸上布满刀疤的女人,就知道,这准是山寨的女胡子头儿了。 刚才还交头接耳的,这下子个个跟鹌鹑似的,缩着脖子,鸦雀无声。 能不怕么,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女胡子头儿啊。 可为了口吃的,还不得不来。 陈秀秀看着这些人,深吸了口气,说道:“乡亲们,我很高兴大家能来给我们捧场。现在你们排好队,挨个来。 大家都别挤,人人有机会。 只要你行,肯定让你上。 要是不行的,也别灰心丧气,咱们演不了话剧,可以干别的。 咱们马上就要成立一个被服厂,到时候有那心灵手巧,手脚利索的大妈大婶,小媳妇大姑娘,都可以来咱们这被服厂干活。 也是按天给钱,不想要钱的,就按钱折成粮食给你们。 另外,咱们不光成立被服厂,以后还会成立更多的厂子,让大家伙都有个工做,都有个事儿干。 争取人人都能吃饱饭!” 底下这些老百姓听得眼睛都放光,只要能让他们吃饱饭,那可真是比啥都强。 有人就问:“那得啥时候能开始干活呀?就是进那个啥厂子。” “对啊,现在青黄不接的,都开始有人饿死了。” “嗯呢,听说东头的老王头跟老王太太就饿死了,搁屋里头都出臭味了,才被人发现。” “我去瞅了,那俩人可怜呦,肚子都瘪瘪的,家里连一粒粮食都没有哦!” ······ 陈秀秀一听,这还有人饿死的,深感自己失职啊。 早知道,就算从自己嘴里省出来点,也得给老人送去点吃食啊。 再一瞅底下站的这些衣衫褴褛的老百姓,既然自己山寨里头现在还能挺住,那就绝不能再让镇子里发生饿死人的事情。 也不再跟大伙商量了,直接说:“乡亲们听我说,这样,待会选上的人,可以演话剧。 没选上的,只要你能干活,那就跟着咱们在镇子边上修防御工事,这个只按天发粮食,没有钱拿。 你们有想干的,就报名,咱们这边派专人给你们记上。” 其实现在山寨里头的粮食也不多,可一想到刘胜利带她寻的宝藏里头的珠宝首饰,这要是拿去换钱或者换粮食,许是还能抵挡一阵子。 先帮老百姓渡过这个难关再说。 老百姓们本来抱着试一试的心理过来的,这些人除了那个段大爷以前说过相声,剩下这些人,从来没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好些人连字都认不全,让他们演话剧,其实也很难。 这一听,不能演话剧的人,还可以跟着修防御工事,都高兴了。 七嘴八舌地议论上,还有的人,家里有没来的壮劳力,趁着还没登记呢,撒丫子就嗷嗷跑回去喊人去了。 不给钱给粮食也行啊。 虽然也是得靠出体力换粮食,可这年头,能有个这样的机会都不多呀。 武今夏是个城市人,以前光听说乡下苦,可到底怎么个苦法,她也只是耳闻,现在目睹,这触动可太大的。 四荒子就站她旁边,小声跟她说:“当年我们哥四个也差点就饿死了。幸亏遇到我大哥的师父,才救了我们一命。不然,你可再见不到我了。” “真的?”武今夏是个特别善良的小姑娘,一听就连四荒子也有这么悲惨的遭遇,嘴一扁,顿时眼泪汪汪的。 第577章 猎杀 “唉,这我能骗你么,不信你问我三哥,那我三哥比我们更惨,我们哥仨能抢饭,他抢不上槽,你瞅瞅是不是就比我们都矮还瘦?” 武今夏一撅嘴:“哼,我就知道,你这人呢,打小就一肚子坏水。” “哎,你可真是冤枉我了呀,我哪有——那就算我对旁人不好,可至少我对你是真心的。” ····· 两人在这儿逗上嘴了。 陈秀秀瞅着他俩,觉得这俩人八成有戏。 早有胡子组织外头的老百姓排好队了,陈秀秀就喊武今夏和蔡曼丽过去帮忙面试。 就她俩搞过宣传工作,别人也不懂啊。 最后段大爷和他儿子,还有几个人,被选上了。 那没选上的人,倒也没啥不满意的,因为山寨又给了他们在镇外建防御工事的活。 只要能挣口饭吃,他们就不挑。 于是第二天,武今夏又从山寨里头选拔上来几个人,就正式开始带领他们排练话剧。 剧本是她跟韩二当家的联合写的。 武今夏文笔好,韩二当家的过去唱过戏,而且他也是山寨众多跟鬼子的战争的亲历者。 这俩人合作起来,相得益彰。 这边如火如荼地排练话剧且先不提。 再说陈秀秀这边。 她本来想着把珠宝首饰分给抗联那边一部分,让他们自己去变现。 换啥物资由他们自己决定。 可蔡曼丽来了以后,她主要是来审问佟修的,也就是史聋子。 审问完了,连夜就走了,说是有重要的情报要往上头汇报,她本人,也将执行秘密任务。 走的太匆忙,这珠宝首饰的事情,就耽搁下来了。 现在只能让吴东带着财宝去奉城,寻找变现的机会。 虽然刘胜利临走的时候,告诉陈秀秀可以去找一个人,那个人可以帮忙把这些珠宝首饰帮忙变现。 可这个人她们也得先派人去接触看看,能不能给她们换到枪支弹药粮食医药啥的。 东西交给吴东去交易,陈秀秀是放心的。 不过,这财宝数量太多,还的得多派一些人手保护接应。 毕竟去的时候珠宝首饰占的空间小,回来要是带着武器或者粮食,那就不是一个人能押运回来的。 她和吴东商量,看看该派谁跟她一起去,还没商量出一个头绪来呢,无常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陈秀秀一听,惊出一身冷汗,赶紧问无常:“这消息可信度能有多少,不会是假消息吧?” 无常擦去手上的血,冷静地说道:“可信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那些人,我是分开审问的,最后的口径完全一致,不可能是他们胡编乱造的。” 无常知道吴东和陈秀秀的关系,说这话的时候,也就没有避讳吴东。 吴东听完了,急得眼泪直掉,刘胜利是自己的师父啊,她能不着急么。 就说:“大嫂,我看财宝变现的事儿,你还是找别人吧,我得先去救师父!” 陈秀秀心里急切的程度,丝毫不比吴东少。 但山寨现在千头万绪,她根本就走不开。 可让吴东自己一个人去,她也不放心呢,就劝说道:“弟妹啊,这事儿你也不用太着急,所谓关心则乱,师父那是老江湖了,咱们先好好商量一下,你再多带几个人去吧。” 吴东眼睛通红,喊道:“不需要,我自己就行,其他人帮不上忙,派人反倒可能会影响到我救师父!” 无奈,陈秀秀只能找三荒子劝。 不过这事儿谁劝都没有用,吴东是铁了心,非要只身前往。 三荒子本身就是妻管严,这时候更当不了家,急得就差给吴东跪下了。 偏他要跟着吴东一起去,吴东还不愿意,嫌弃他碍手碍脚。 这时候,三荒子只恨自己武艺不精,不然岂能帮不上自己媳妇的忙。 打算再劝劝吧。 可吴东含着泪说的一席话,让三荒子无话可说。 吴东说:“如果没有师父,我和妹妹早就死了。我们姐妹俩的命都是师父救的。所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没有商量。” 无常在旁边看着陈秀秀,欲言又止,想说啥,但没说出口。 陈秀秀看出他的心思,于是对吴东说道:“那我要是派无常兄弟跟你一起去呢,你可愿意?” 吴东也没想到,大嫂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如果无常去,那可是太好了。 可无常一直都是保护大嫂安全的,自己怎么能好意思呢。 她这一犹豫,陈秀秀心里就有数了。 无常那能力根本不用说,肯定只比吴东强,不会比吴东差。 她转头问无常:“无常兄弟,这次让你帮忙去救师父,可谓是九死一生,你可愿意? 你好好考虑一下,不要急着做决定。” 无常没有任何废话,只说了两个字:“我去!” 两个人简单收拾一下,骑上两匹最快的烈马,风风火火的就离开。 这种时候,也顾不上啥男女大防了,三荒子是只要自己媳妇能活着回来,名声啥的,根本就不在意。 而且他也相信自己媳妇跟无常,都不是那样的人。 陈秀秀看着远去的两个人,心里不禁有些担心。 据那些蒙面人交代,小师妹此次不但是为了寻找宝藏,也是为了逼刘胜利出山。 一旦刘胜利重出江湖,那么针对刘胜利的猎杀行动就开始了。 刘胜利掌握的秘密太多太多,虽然,他只是“三不留”派明面上的掌门人。 但实际上,真正的掌门人为了以防不测,把很多秘密都告诉了刘胜利。 如果杀了刘胜利,然后再灭了真正的掌门人,小师妹那些余党就可以真正的掌控整个门派。 三荒子第一次当着大嫂的面儿抹眼泪,他也知道,自己媳妇吴东这一去,可谓是万分凶险。 陈秀秀也担心,但她得主持全局啊 ,不停的安慰三荒子:“老三啊,放心吧,有无常在,弟妹肯定会平安归来的。” 三荒子刚才哭要说是小雨,那现在陈秀秀一劝,小雨转成了大雨、雷阵雨,哭的呜呜咽咽的,真叫一个伤心呢。 好说歹说,劝了半天,才把三荒子给安抚好。 又怕三荒子想不开,在愁病了,特地嘱咐四荒子多陪陪他。 好酒好菜的招呼着,别怕花钱,务必要照顾好他。 四荒子是他亲弟弟,平常虽然俩人总打嘴仗,关键时刻,四荒子也不跟他打嘴仗了,变着法的哄他。 陈秀秀这才放下心,继续考虑财宝变现的问题。 这几天,一个事儿接一个事儿的,整的她焦头烂额。 自己身边得力的人,走了一大半儿,可把她给愁坏了。 此时她还不知道,更让她糟心的事情,正接踵而来。 第578章 偷人 手里头人手不足,财宝变现的事儿只能暂时先放一放。 可这么一大笔财宝,放在身边也不安全。 陈秀秀想了想,必须把这些财宝藏起来,藏到一个妥当的地方。 正好王老虎那边开荒有些时间,自己老爹陈厚魁那边也快要种地,她打着去巡视开荒的幌子,先回家住几天。 走的时候,她悄悄的把这些珠宝首饰,都打在行李里,装成给儿子带的被子褥子衣裳啥的。 放在山寨里,人多嘴杂她不怎么放心,暂时只能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还有一个心思,她觉得偷偷藏在老爹家里,或许比放在山寨更安全。 陈秀秀这次回去,没带多少人,就怕惹人注意。 带的这几个身手好的兄弟,都是以前温家沟的老人,跟随大荒子多少年了,用着放心。 另外一个就是黑大个,他负责跟车,牵着那头奶牛。 这别的东西还则罢了,奶牛可是陈秀秀儿子的口粮,必须带着。 黑大个是跟车,可不是赶车,他这体格子,要是上了马车,就怕马车让他给压翻了。 所以,他腿着,反正距离不是很远,马车上有孩子,走得也不快,能跟上。 曹寡妇跟着一起回去,这些天她带着温和平,一老一少已经产生了感情。 况且这么长时间没回家,她也多少有点惦记家里头那些鸡鸭鹅狗的。 尤其乡下待惯的人,冷不丁来到镇上,四周没个认识人唠嗑,更不能随便出门,早把她给憋屈坏了,急想回乡下呼吸点新鲜空气,再跟几个要好的老姐妹,好好唠扯唠扯镇上的生活。 人是社会动物,总是跟个奶娃子待一起,不跟旁人交流,憋得慌。 临走前,四荒子偷偷问陈秀秀:“大嫂,那几个蒙面人,咱咋处理啊,要不要把他们都杀喽?” 陈秀秀叹一口气:“做人留一线吧,积点阴德,先留着他们。” “那他们会不会泄密啊,如果走漏了消息,到时候可后悔莫及啊!”四荒子挺担心。 “呵呵,不会,现在就是他们的亲娘来了,估计他们都不认识。无常已经用特殊手段,让他们都成了痴呆,放心吧。”陈秀秀把实情告诉了四荒子。 要是按照以前的性格,那肯定得把这些人都杀了,来个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但自从范瞎子给她算命后,她心里就有点犯膈应。 不为别的,为了大荒子、小猫、温和平,她也得谨慎几分。 这些人不是非杀不可,就不想造杀孽,结下不好的因果。 现在大荒子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她真的害怕,怕他遭受不测。 既然有办法能保证蒙面人不能往外透露消息,那就留着呗。 反正那些人也只是脑子坏了,手脚俱全的,留下好好劳动改造,都赶去挖防御工事。 肯定不白养活着他们就是了。 山寨里头的事情,该交代的都交代的差不多了,加之陈家磨坊距离天宝镇也不远,有事儿就能马上通知她。 所以,安排好了工作,陈秀秀就抱上孩子,带上珠宝首饰和人马,回陈家磨坊了。 一路无话,一行人来到陈家磨坊。 看到熟悉的娘家,陈秀秀心里感慨万千,这里面承载了太多的回忆,更有太多的苦难。 不等她进院儿,就听到里面有喝骂声。 仔细一听,这不是自己爹陈厚魁的声音嘛。 她左右看了看,街坊邻居听到车马的声音,都探头出来看热闹。 一看是陈秀秀回来了,还带着好几个人,特别是看到像黑铁塔一样的黑大个,都神情古怪的缩回头去。 按理说都是街坊邻居的,见了面儿也应该打个招呼。 虽然陈秀秀现在是胡子头儿,领着好几千的人马,可她没有祸害过陈家磨坊的任何人。 这些人现在这奇怪的表情,咋寻思都不对劲。 整得她心里发毛,总感觉有啥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于是把孩子交给曹寡妇,吩咐其他人先在门口等着。 一推门就进去了。 只见自己老爹陈厚魁正指着高凤莲破口大骂。 高凤莲头发蓬松着,衣衫不整,双手叉着腰,跳着脚跟陈厚魁对骂。 陈秀秀看这情形,怒火往上涌,心里话,你一个儿媳妇,再咋地没有跟公公对骂的道理。 如果不个顾忌到陈勤,真想上去给高凤莲俩大嘴巴子。 把火气压了又压,还是先得问清楚,到底是咋回事,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随便打人,毕竟高凤莲再咋地不好,既然嫁给自己弟弟,那也算是自己的家人了。 不能像对待外人一样,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要是陈勤在家,自己可以对着陈勤去,让他管好他自己的媳妇。 可现在陈勤不在家,那自己就不能随便给高凤莲定罪,免得让自己兄弟在外头待的不安心,惦记家里。 于是就轻声问道:“爹啊,你们这是咋地了,咋还吵吵上了呢?” 说着,她恶狠狠地瞅了高凤莲一眼。 心里话,八成又是这不省心的糟烂玩意,惹出啥事儿来了。 在自己老爹跟兄弟媳妇之间,那肯定是向着自己老爹。 陈厚魁一看自己闺女回来了,感觉腰杆子一下就硬了,有了主心骨了,指着高凤莲就骂: “秀啊,替爹杀了她,这贱人她不守妇道,趁家里没人偷汉子!” “啥?到底是咋回事儿啊,爹,您坐下慢慢说。”陈秀秀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她早就知道高凤莲不是个省油的灯,偏偏自己弟弟陈勤就跟中了邪一样,非得娶个这样的女人过门。 过门也就过门了,往后好好过日子,大家也就这么将就着她了。 可要是趁自己弟弟不在家,偷野男人,那可就容不下她了。 陈厚魁正在气头上,哪里能坐得下,气得脸发青,憋着气就跟陈秀秀说:“刚才我去地里干活,突然肚子疼,就提前回来。 一开门,就发现她跟一个男人在家里乱来。 我去抓那个男的,她还拦住我。 那男人趁机就撒丫子跑了,我追出去,谁想到那男人跑得飞快,没撵上他。” 陈秀秀明白了,原来自己弟媳妇高凤莲,趁着家里没人,和别的男人好上了。 这可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平时闹妖也就算了,看在陈勤的面子上,家里人也都忍了。 现在竟然敢不守妇道,搞红杏出墙那一套。 陈秀秀咬牙,强忍着怒火,问高凤莲:“我爹说的可是实话?” 第579章 贼船 高凤莲还不知道死活,把脖子一梗,眼珠子一瞪,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是偷汉子了,你爹说的一点儿没错。咋地,陈勤不在家,我这么年轻,还想让我给他守活寡啊……” 不等她把话说完,陈秀秀上去就给了她一个大耳刮子。 这一巴掌打的高凤莲站立不稳,“噗通”就摔倒在地。 陈秀秀这些天经历了太多的事儿,正憋着一股火呢。 没想到高凤莲这不长眼的,直接撞枪口上了。 她要是认个错,说个软话,没准陈秀秀不能发这么大火,还能饶了她。 可高凤莲这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真是给陈秀秀气炸肺了。 高凤莲满嘴是血,趴在地上,披头散发地,开始撒泼打滚,哭爹喊娘: “可不好了,老少爷们们啊,乡亲们呢,胡子头儿杀人了,快来人呢,快救命啊——” 躺地上叽里咕噜地这个滚呢,想着她这么一喊,能把邻居们都给喊出来,看陈秀秀还敢把她怎么样。 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杀了她吧。 不过,她这还真是失算了,现在就算她喊破喉咙,也没人敢来看热闹,更没人敢对陈家的事情,说三道四,指手画脚。 那谁不怕呀,尤其当初日本鬼子来了,陈秀秀领着人马,说杀就杀,砍了多少日本鬼子的脑袋呀,那血流的满地都是。 更何况,现在田大财主家还有一帮子胡子,在那边开荒呢。 这要是他们出来看热闹,万一哪句话说不对劲了,陈秀秀把那群胡子招来,再把他们都给嘎了可咋办呢。 要么说,小人物自有小人物的生存之道,能看的热闹咱就瞅瞅,图个乐子。 那不能看的,眼瞅着不豁出命去,就看不起的热闹,就眯屋里头,老实待着吧,保命要紧。 至于高凤莲死不死,活不活的,非亲非故,跟他们有啥关系呀。 没看陈家门口还站着个把门的黑大个么。 那家伙跟黑铁塔一样,往那门口一杵,谁吃饱了撑的,往那跟前凑合啊。 万一让他那蒲扇般的大手给来上这么一下子,说不定马上就一命呜呼了。 惹不起,惹不起,躲都来不及,这热闹,根本没人来看。 所以任凭高凤莲喊破了喉咙,陈家也一个外人都没进来。 曹寡妇那更是不跟着凑这个热闹,本来就是个后娘,人家前方这一窝子的家事,跟她不相关。 她可还记着当初陈勤陈俭趁机踢她的那档子事呢。 好好活着不好么,掺和继子家的事情干啥。 人家就抱着温和平,在大门口晒太阳。 顺便跟几个待门口也没跟进去的胡子闲聊。 高凤莲一瞅一个邻居都没进来劝个架,或者给说和说和的。 这下她可慌了,这要是没有外人在,陈秀秀真把她给杀了,说不定都白杀。 高凤莲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连呼救的声音都小了下来,喊救命没用啊,根本没人来,喊给谁听。 她还得节省点力气,万一陈秀秀真要她的命,她好能反抗一下子,绝不能束手就擒。 陈秀秀看着高凤莲的样子,一阵冷笑:“喊呢,有能耐你继续喊呢,我看你能有多大本事,能喊来多少人救你。” 自己弟弟出去学做生意,这才几天啊,这就受不了了。 也不知道这水性杨花的女人,到底给自己弟弟喝了什么迷魂汤,就这么巴心巴肺地非得当成个宝儿娶进门来。 陈秀秀越想越生气,强忍着怒火,问道:“说,跟你鬼混的那个男人是谁?” 高凤莲哼哼唧唧半天,也知道不说出来不行了,再一想,一个巴掌拍不响,自己在这受罪,也不能让那刚快活完的男人逍遥了去。 从地上爬起来,拍打两下子身上的土,斜着眼睛,嘴巴吐出一个名字:张小六! “他是哪儿的人?家住哪里,是干啥的?你俩怎么勾搭上的?”陈秀秀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 高凤莲想着,瞧这样子,今天这事儿不能善了,只可恨陈勤没在家。 如果陈勤在家里,她有信心,即便发生这样的事情,陈勤也会护着她。 不说看样子是不行。 于是她就跟陈秀秀把情况和盘托出。 陈秀秀一听,那是气得七窍生烟。 原来这张小六不是别人,竟然是她自己手下的胡子。 王老虎带着一些人过来开荒,挑的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这张小六就是其中一员。 那天王老虎派几个人,过来帮陈厚魁干活。 陈厚魁想着,自己闺女都交代了,要好好招待这些人,别把人家给看低了。 虽然他是因为这事儿,跟陈秀秀吵了一架,闹得父女俩不欢而散。 可人家真过来帮忙了,他也不是那不通情达理的人,当然得好招待啊。 于是就在家里,让孟三丫和高凤莲做饭,给那些干活的胡子们送过去。 本来高凤莲就好吃懒做的,加上陈勤出去学做生意,陈厚魁怕两个年轻的儿媳妇自己在家,再有啥二流子过去骚扰她们。 虽然分家了,也还是做主,让她们俩都回老宅来住。 这下好了,高凤莲本来在自己家里多少还干点,现在到了老宅,啥也不干了。 孩子也不哄,是家务也不做,全推给孟三丫一个人干。 那孟三丫心里能没气么。 但是生气也不敢表现出来呀。 她现在还是戴罪之身,当初高凤莲难产有她的原因。 加上她这么长时间没有怀孕,本身就觉得在陈家底气不足。 于是也只能任劳任怨地干活,哄孩子。 过去洗尿布也没说烧个热水洗啥的,再冷的天,也只能用凉水洗,孟三丫这手不光有冻疮,还得了风湿病。 虽然到了春天,冻疮没有了,但手指头因为风湿都变形了,肿胀酸痛。 就这还得每天支撑着干家务哄孩子,她能不恨么。 同样是儿媳妇,咋高凤莲就能啥也不干,自己就得像个老妈子一样伺候着一家老小。 刚开始嫁进来,她就图能吃个饱饭,现在饱饭是有了,干活她又不甘心了。 心里就埋下了对高凤莲深深的恨意。 再说孟三丫做好饭,胡子人多,她自己去送饭,肯定拿不动。 就求高凤莲,想让她跟着一起去。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一趟就能送完了。 还能早点回来,出去采点野菜,回来包个菜团子晚上吃。 高凤莲养尊处优惯了,怎么说也不去。 孟三丫自己去过几次,每一次都累得嘘嘘带喘的,来回得跑好几趟才能送完。 她越想越气,高凤莲在家里头吃香的喝辣的,就可着自己一个人干活。 偏偏陈厚魁也习以为常,装聋作哑,不说让高凤莲也跟着送饭,或者干点活啥的。 她就使了一个坏心眼子。 偷偷告诉高凤莲,说那些干活的人里面,有一个身强力壮的小白脸。 长得那才好看呢,又高又大,脸还白净,尤其看着,这人肯定活好。 她们家有祖传的相人之术,男人活好不好,一打眼就能瞅出来。 可惜自己献殷勤好几次,奈何人家嫌她丑不愿意。 孟三丫说完了,还坏坏的一笑:“嫂子,你这条子正,长的又好看,准能把他迷住,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此时的高凤莲,心里也确实有那么点儿心思。 孟三丫也是吃准了高凤莲喝过自己给陈勤的药方,知道只要吃了那药,这女人肯定总忍不住惦记那事儿。 只要一点火,她自己首先就把持不住。 果然经孟三丫这么一劝,高凤莲就荡漾上了,这就上了贼船。 第580章 内情 要说孟三丫也挺会挑人的。 她给胡子们送了几次饭,就发现张小六这人不是个正经人。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可那眼睛贼溜溜地四处撒摸,尖头臊脑的就不是个好人。 只要看到女人,眼睛就冒贼光,嘴角流哈喇子。 孟三丫心里就有数了。 别人估计还得怕陈秀秀,可这张小六,八成还得觉得能跟大当家的兄弟媳妇在一起鬼混,是一件特别刺激的事情,根本就不带怕的。 要么说天宝镇这地方的人,那真是三教九流,啥人都有。 过去从关里因为饥荒逃难来的乡民,或者因为作奸犯科被迫逃过来的坏蛋,东北的坐地户管这样的人就叫盲流子。 天宝镇上原来就七八户人家,后头来的盲流子多了,大家一传仨,仨传十个的······ 就这么越穿越快,外头人都知道天宝镇地理位置特殊,特别适合躲避官府的抓捕和战乱。 就都涌这边来了。 来的人,作奸犯科的多,老实巴交的不敢来这儿,怕这帮坏人欺负他们。 久而久之,无论是天宝镇上,还是所辖的乡下各地,那人员的组成成分就老复杂了,民风特别彪悍狠戾。 张小六祖上就是因为犯了事儿,从豫省逃过来的。 这人打小就胆大包天,好色如命。 无论啥样的女人,只要他惦记上了,花言巧语,巧言令色的拿不下来,那就趁人不备,掠走了祸害。 过去那旧社会,女人们真受了欺负,都不敢声张,很怕旁人知道了,自己再被沉塘或者被夫家休弃。 只能忍气吞声,不敢言语。 这更助长了张小六嚣张的气焰。 等后头他加入靠山好,那更是变本加厉,无恶不作。 只不过被陈秀秀收编了以后,他也挺乖觉,感觉自己如果还跟以前那么干,八成陈秀秀得派人把他打死。 所以他就眯着,潜伏起来了,把这色心一收,装出个好人样,整天笑眯眯地,也肯干活,嘴巴又甜,还真就混了个好人缘。 加上靠山好原来那些胡子们,那肯定不会往外头秃噜说自己这队伍里头,有这么个缺德鬼张小六呀。 所以,陈秀秀还真没注意过他。 靠山好那绺子里头,陈秀秀倒是真杀过几个投靠日本鬼子的奸细,还有的确是穷凶极恶的胡子,她也趁上次杀日本鬼子奸细的时候,就直接按个罪名给干掉了。 陈秀秀的队伍里,不留杀人如麻,毫无人性的亡命之徒。 但张小六平时做得隐蔽,何况他从来没杀过人,再加上靠山好的胡子们替他隐瞒好色历史,就成了其中的漏网之鱼。 要是张小六能够眯一辈子,那估计还真能平安到老。 关键没人知道他办的那些缺德事儿啊。 可惜,狗改不了吃屎。 孟三丫一撺掇他,他过去偷摸一瞅高凤莲的样子,顿时心花怒放。 至于万一被发现了,会不会被陈秀秀一枪给打死啥的,都抛之脑后,跟高凤莲那简直是一拍即合。 俩人光顾着快活了,旁的根本就不考虑。 要说这俩人的奸情,最后咋让陈厚魁给发现的呢。 倒也不单纯就是陈厚魁肚子疼,突然回家发现的。 而是陈厚魁不是从外地认了个瞎眼的姑奶奶回来,搁家里头给这老太太养老么。 这瞎眼的姑奶奶,你别看她瞎,可人这眼睛一瞎,她这听力就敏锐多了。 原来刘贤家的闺女湘莲还在陈家的时候,都是小丫头伺候姑奶奶,给她端屎端尿的。 等刘贤把小丫头给认回刘家了,姑奶奶她瞎呀,就得曹寡妇伺候着。 但曹寡妇这人心眼挺好使,伺候的也是特别尽心周到。 给老太太洗洗刷刷,端屎端尿的,伺候的干干净净的。 老太太挺满意。 曹寡妇还是她提议让陈厚魁续的弦。老太太更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挺英明。 可惜,等陈秀秀生了孩子,曹寡妇得过去帮忙伺候孩子去。 那家里就陈厚魁和孟三丫,他俩谁有功夫,谁就伺候她。 陈厚魁是个男人,心没那么细致。 大多数就得靠孟三丫。 高凤莲那是根本就指望不上的,而且俩人之间过去还发生过不愉快,老太太根本就不往高凤莲跟前凑。 孟三丫虽然当初跟高风莲一起,也给老太太受过委屈,但是孟三丫这人多精啊,她就觉得,这老太太八成有体己钱。 这要是自己把她伺候好喽,将来她那些钱,是不是都得便宜自己。 或者不等老太太死了,自己伺候她的时候,能寻摸到钱在哪儿,这不是也能直接给顺走,想买啥吃的,就买点啥么。 于是她伺候的还挺精心。 老太太瞎啊,整天待家里,也不出门。 一来二去的,这老太太就听屋里头声音不对劲。 刚开始她还以为是猫呢。 过去农村野猫多,也没人有那闲心给做啥手术,一到春天就叫唤,农村就叫闹猫。 前两回,老太太没觉出啥不对来。 等后头,次数多了,也是高凤莲跟张小六觉得好几次在一起鬼混都没人发现,胆子就大了,也放得开了。 让老太太给听出不对劲来了。 真要是闹猫,那不可能有男人的喘息声。 八成是这俩小媳妇,不知道哪一个养野汉子了。 马上就要种地了,陈厚魁整天不着家,在地里收拾地,收拾好了,好开始种庄稼。 陈勤、陈俭还都出外头学做生意去了。 家里白天不可能有男人。 那这男人,不是外头招来的野男人是啥。 老太太就偷摸跟陈厚魁说了。 这才有陈厚魁假装肚子疼,回来碰巧看见高凤莲偷野男人这一码事儿。 姑奶奶告诉完了陈厚魁,剩下的事情,你们是该咋处理,那老太太就不管了。 她就想找个养老的地方,可不是想掺和那么多事情,凭白惹人讨厌。 如果不是高凤莲和那张小六实在闹得太厉害,她怕自己要是瞒着不告诉陈厚魁。 将来陈厚魁从别人那里知道,再埋怨她知情不报。 虽然瞎,可高凤莲跟那张小六那么大声音能听不着,说出去根本没人信。 尤其老太太出去在院子里站着,都能听见左邻右舍对高凤莲的议论声。 估摸全陈家磨坊的人都知道了,也就瞒着陈厚魁一个人呢。 她在陈家养老,就指望陈厚魁呢,她能不告诉么。 再说高凤莲讲完跟张小六的事情,这把陈秀秀给气的。 不光这高凤莲不要脸,孟三丫也不是个好饼。 又不是过去武大郎那干娘,咋还能干出给自己大伯嫂找奸夫的勾当来呢。 真是气得她五内俱焚,恨不得一巴掌把这俩兄弟媳妇都拍死。 第581章 揭短 看见孟三丫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头撒摸,陈秀秀一把就把她给薅进来了,“咣”一脚就给她踹坐地上了: “好你个孟三丫啊,你是不是活腻歪了?在我们老陈家也待够了是吧! 你有这能耐,合该去那窑子里头当老鸨子啊,每天迎来送往拉皮条多自在呀。 你说你在我们陈家待着干啥? 我们陈家庙小,你待在这里,这不是屈才了么!” 陈厚魁听见高凤莲找的这野男人,还是孟三丫给牵的线,搭的桥,那也是气得不轻。 都开始怀疑上陈家的祖坟了,是不是老陈家这祖坟没埋对地方? 要不然,为啥俩儿子都娶的这样的儿媳妇! 你说说徐艾蒿跟贾秀云多好的闺女,偏自己那缺德儿子陈俭不喜欢,单喜欢这又老又丑,埋了吧汰,心眼子还不好使唤的坏女人孟三丫。 气得陈厚魁直接就说:“让这孟三丫赶紧滚出去咱们陈家,哪儿来的回哪里去,咱们陈家容不下这样的儿媳妇!” 孟三丫“噗通”就跪下了,她当时就是气高凤莲又懒又馋,啥活都让自己干,想出一口气,才介绍的张小六给她。 可没想把自己的饭碗子给砸了呀。 自己这样的,要是离了陈家,那还不得饿死呀。 当下磕头如捣蒜:“爹啊,大姐呀,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们大人有大量,求求你们饶了我这一回吧,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啥玩意?你还想有下次?给我滚,滚得远远的,以后再别进我陈家门!”陈厚魁真气急眼了,根本容不下孟三丫再待在家里。 这啥玩意啊,兄弟媳妇给大伯嫂找野汉子,方圆百里都没听说过的稀罕事,就出在他们老陈家了。 老陈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呦。 俩儿媳妇该上哪儿去就上哪儿去吧,自己家绝对容不得这样的下贱女人。 高凤莲在旁边嗤笑一声,斜楞着眼睛挑衅地瞅着陈厚魁说道: “咋地,儿媳妇偷个汉子陈家就容不得了,哈哈,可真是笑话。 说得好像你们老陈家多清白似的。 喏,你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瞅瞅,你自己的亲闺女都偷过野汉子,你还不是一样亲亲热热迎进你陈家门。 咋地,到我这儿媳妇这里,就区别对待啦。 那我高凤莲第一个不服! 从我嫁给你儿子那天起,我就是陈家人,将来我可是要进陈家祖坟的人。 你亲闺女都没我这待遇。 我还告诉你,我这么干,都是跟你亲闺女,我这亲大姑姐学的,啊哈哈哈哈。 咋样,刺激吧死老头子! 就问你高不高兴,喜不喜欢? 儿媳妇跟亲闺女都喜欢跟野男人在一起玩儿!哈哈哈哈——” 陈厚魁一张老脸胀得发紫,气得直哆嗦。 偏偏自己还反驳不了。 陈秀秀也是气得两眼冒金星。 要么说高凤莲这战斗力真是杠杠的,这可真是抓蛇抓七寸,打瘸子专打腿。 一针见血呀。 就说这人呢,千万别犯错误,犯错误,那真就是一生的污点,别人说你的时候,你都反驳不了。 陈秀秀现在就是这情形。 她真的跟崔玉和有一段啊,而且那时候,崔玉和人家还有媳妇呢。 不是偷汉子是啥。 搁过去,陈秀秀听了高凤莲这话,那指定是羞愤欲死,啥也说不出来了。 可现在,陈秀秀带领好几千的胡子,早就历练出来了。 当年她是年轻幼稚天真,犯了错误,可命运也惩罚过她了。 她更是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她为自己过去的荒唐感到羞辱,可也深深的反省自己的过错,尽量用余生来弥补这个过错。 崔玉和的家人,现在都是她暗中派人保护着。包括董翠花,只要能帮衬的,她也不吝惜人手。 所以听了高凤莲的话,陈秀秀只是冷冷一笑,指着自己疤痕累累的脸说道: “所以呢,我偷男人,早就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进过大牢生不如死; 女儿不能带在身边,被迫母女分离; 最后被逼无奈更是做了胡子; 还有我这张丑陋不堪的脸,这都是我偷男人得到的教训,付出的代价。 就问你,我这下场够不够惨,够不够给你当个反面教材,让你长进哪怕有那么一点点。 怎么样,既然你敢明目张胆地偷野男人,那你自己是不是也早就做好了接受跟我同样惩罚的准备?” 高凤莲一听,从炕上拽过一把剪子横在胸口:“我呸,你们休想动我半根汗毛! 我姓高的可不是从小被吓大的,不吃你这一套。 我闺女更不是你们陈家的种,你们没权利从我身边把她夺走。 我这张脸,那是我爹娘给的。 我长得漂亮,更是我爹娘和老天爷的恩赐,你们没权利毁了它。 哼,我看谁敢动手,大不了我豁出去跟你们拼了!” 高凤莲精神高度紧张,手里紧紧抓着剪子。 别的她到真还不怕,就怕陈秀秀她们真的毁了她这张脸。 于是狠了狠心,为了活命,把本不该说出口的秘密,也给当做筹码说出来了: “我可告诉你们,如果你们今天敢动我们娘俩半根汗毛,等到高老杆知道消息,非得把陈家磨坊的人,全杀光了不可!” “高老杆?他不是死了吗?”陈秀秀冷不丁又听见高老杆的名字,愣了一下才想起来。 记得当时四荒子把高老杆给抓起来,严刑拷打来着。 后头日本鬼子来了,陈秀秀以为四荒子指定把高老杆给干掉了,所以就没再过问。 这种性命攸关时刻,高凤莲把高老杆祭出来,还说得这么笃定的样子,那肯定高老杆是活着呢。 而且,八成手里还握有一部分武装力量。 不然,单凭高老杆一个人,高凤莲讲不出来说灭了陈家磨坊所有人的话。 陈秀秀好久没回陈家磨坊了,不知道具体情况,就转头想问她老爹陈厚魁。 就见陈厚魁眼神闪烁,神情也躲躲闪闪的,跟小孩子办错事情了,大人问起来,总想逃避回答那样子,一模一样。 陈秀秀心里一紧,老爹这神情可不对劲啊。 第582章 埋怨 当下陈秀秀就问:“爹,您老可知道高老杆的情况吗?高凤莲都能拿他威胁咱们了,可见,高老杆想必混得不错吧?” 陈厚魁心里苦啊。 就怪自己当时一时心软,看见高老杆被四荒子吊在房梁上头审问,被打得皮开肉绽的。 就寻思着,都是乡里乡亲的,更何况自己儿子陈勤,还把高凤莲给拐来了,挺对不住高老杆的。 所以,他就趁山寨的胡子们,出去对付日本鬼子的空档,偷偷把高老杆给放跑了。 他还怕高老杆自己一个人腿着跑不快,特意出去把高老杆骑来的那大洋马给牵来,亲自扶人家上马跑的。 后来四荒子估计也是事情太多,以为高老杆早就被手底下兄弟们给嘎了。 也就没有过问。 这么一疏忽,这就给了高老杆死灰复燃的机会。 本来他跟随于大龙,那就相当的受重用,外头的事情,都是他经手办理,手底下正经有一帮子人马。 逃走以后,他就把旧部重新召集起来。 天宝镇他们是待不下去了,就跑到柳林镇,跟日本鬼子毛遂自荐,当上了伪警察所长。 几次他都偷偷派人来联系高凤莲,想让高凤莲带着孩子跟他过去。 当然他自己不敢出面,都是派手底下的狗腿子来的。 高凤莲不知道高老杆在那边过得咋样,也不敢擅离陈家。 怕万一出去了,再没有陈家这么舒坦自在。 现在也是怕陈秀秀毁了她的脸,没别的办法了,才迫不得已把高老杆给祭出来,想让陈秀秀多少有点忌惮,好轻易不敢动她。 陈秀秀看她爹的这表情,就知道估计高老杆是他爹偷偷放跑的,就她爹陈厚魁最爱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惯爱打着善良的名义,给自家人添堵,给旁人雪中送炭。 难道自己老爹不知道放跑高老杆,将来会给自家带来祸端么。 他明知道,可还是那么干了。 就心累。 家里的事情,真是一点都不想管了。 这时候又听陈厚魁埋怨道:“秀啊,要说也是你非得让他俩出去学做买卖惹的事儿。 要不然,陈勤跟陈俭在家,家里哪能出这事儿。 我就说让他俩在家得了,你非得急头白脸地让他俩去。 这下好了吧,你都说我能不埋怨你么!” 陈秀秀听了这话,那真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差点没给气背过气去。 高凤莲在旁边看得心里痛快极了。 就让这爷俩狗咬狗一嘴毛去吧。 陈秀秀还真以为她这老爹多么善良,多么公道呢。 屁,都是骗人的。 陈厚魁这老东西惯会装腔作势,打着善良的幌子,做着极其虚伪的事情。 越是拿他当回事儿的人,他越不拿人家当回事儿。 反而你越是呲哒他,跟他硬杠,反而陈厚魁还不敢惹乎你。 说白了,不过一个欺软怕硬的糟老头子。 要她说,就是糊涂透顶。 心里头把个远近亲疏,谁好谁坏那是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偏偏为了表现他的善良,遇到事情,却非得做那恶心事儿,净偏着外人。 谁做他家人谁倒霉。 这样的人,你越敬着他,越在乎他,他越人来疯,专捡在乎他的人欺负。 陈秀秀有个这样的老爹,哼,以后有得苦头吃。 高凤莲站在旁边攥着剪刀,嘴角噙着冷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大家都以为高凤莲就嘴上厉害,其实她这心眼也贼多,不然不能把陈勤给拿捏得死死的。 还能在陈家吃香的喝辣的,啥正经事儿不干,有人伺候着。 孟三丫此时跪在地上,虽然不敢抬头看热闹,但心里也深觉痛快几分。 陈秀秀这大姑姐处处压在她们头上,家里啥事儿都爱跟着乱掺和。 该,这下子让自己亲爹给数落了吧。 那得陈厚魁认为是好事儿,才能算好事儿呢。 就陈秀秀自己以为做的是好事儿,没用。 一个出嫁的闺女,老掺和娘家的事情,现在活该挨说,看陈秀秀还嘚瑟个啥劲儿。 只能说陈秀秀这大姑姐做得也算失败,俩兄弟媳妇,就没一个得意她的。 陈秀秀自己心里也明镜似的,不应该老管娘家的闲事。 俩兄弟爱啃老就啃老呗,反正自己老爹陈厚魁心甘情愿被啃。 可打小受到陈厚魁的教育就是: 你得让着你俩兄弟,他俩小,不懂事。有啥好吃好喝的,你都得让他俩先吃。有剩的你才能吃,没剩的,你连味儿也别尝。 你将来出嫁,还得靠俩兄弟给你撑腰呢,不然你在婆家被欺负了,都没人给你出气。 你要是将来过得富裕了,那千万记得一定得帮衬俩兄弟。宁可委屈自己孩子,也不能委屈了俩弟弟。 这人吧,从小到大,听的就是这些个说教。 久而久之,就跟被洗脑了一样,帮衬弟弟成为了一种下意识的习惯。 习惯成自然。 即便现在觉得委屈,觉得老爹不理解自己,也不是轻易就能把肩上背负的俩弟弟给舍下去。 你看陈秀秀现在是气得要死要活的,可真赶到事情上,那老爹和弟弟,她绝对不能不管。 长期灌输的这重男轻女的思想,作为陈家长女,陈秀秀一时半会的改不了。 总想着自己过好了,也拉拔弟弟们一把。 结果,无论老爹还是弟弟、还是俩兄弟媳妇,都不领情。 这不,出了这档子事儿,陈厚魁首先埋怨的就是全因为陈秀秀,非得把俩儿子给领走学做买卖,高凤莲才偷男人。 不然,不能够。 你就说气人不气人吧。 他现在那火气直冲陈秀秀去了,对高凤莲的怨念都没那么深了。 不然咋有人说,前世不是仇人,不能做父女。 父母是来给儿女还债的,儿女就是父母前世的债主。 没听见有那父母就骂子女是讨债鬼么。 但其实儿女对于父母又何尝不是在还债呢。 反正即便是亲父女之间,相处起来,也不是都能事事如意呀。 此时陈秀秀气得脑瓜子嗡嗡的,再在家里待下去,面对陈厚魁这指责,她不一定能压住心里的火气,能绷住不跟陈厚魁吵架。 上次父女俩不欢而散,陈秀秀就有点后悔气着老爹了。 万一当时老爹气急眼了,再犯病给怎么着了,那岂不是后悔终生。 所以,这次她忍了又忍,把心里的火气压了又压,那话都是从牙缝里头蹦出来的: “爹,确实都是我的错,我压根就不应该管陈勤跟陈俭的破事儿。那啥,我还得去他们开荒的地里瞅瞅,就不在家待了。” 转身就出去了。 第583章 何人 出门见到曹寡妇,陈秀秀就把孩子给抱自己怀里了。 她得带着孩子一起去荒地那边,不然里头那俩兄弟媳妇都不是啥善类。 她要真把儿子留在家里,万一被那俩人给害了,那可就追悔莫及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抱过孩子,陈秀秀和颜悦色地对曹寡妇说: “婶子,您好久没回来了,进去看看吧。我抱孩子去荒地那边瞅瞅。” 曹寡妇有心不让陈秀秀抱孩子去荒地那边。 毕竟现在入春以后,那蚊子小咬可都出来了,孩子肉皮嫩,就怕再被叮咬着。 可再一想,陈秀秀作为孩子的亲娘,能考虑不到这儿么。 但是她还是要抱孩子过去荒地那边,那肯定是刚才屋里出啥事儿,让陈秀秀不放心把孩子放家里头了。 于是咽下嘴里要劝说把孩子留给她,抱进屋里的话,眼瞅着陈秀秀跟那些胡子,一起走远了。 陈秀秀到了娘家,这可真就连口水都没喝就走了。 陈厚魁其实说完埋怨陈秀秀的话,心里多少也有点后悔。 他又不傻,能不知道陈秀秀是替俩儿子考虑,才让他俩跟着老孙头出去学做生意的么。 但过去人的观念,认为无商不奸。 所以对于商人,也就是买卖人的印象极其不好。 认为本分人,就应该老实待家里种地,把地伺候明白了,这才是正经事儿。 只有那偷奸耍滑的人,才出去做买卖。 就特别鄙视商人。 陈厚魁总觉得自己家过去好歹也是大地主人家,现在又不是家里吃不上喝不上了,至于让俩儿子跟那耍猴的老孙头学做生意么。 他掐半拉眼珠子就看不上人家老孙头。 认为这老孙头能教个屁呀,他一个耍猴跑江湖卖艺的,要说坑蒙拐骗肯定有一手。 做买卖能赚钱,那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绝对没啥真本事。 儿子去了,能学个啥! 自己闺女陈秀秀舍那么大脸,让俩儿子跟着老孙头去学做买卖,打心里陈厚魁就不乐意。 本来埋怨陈秀秀两句,陈厚魁心里还有点愧疚,可陈秀秀这一甩袖子抬腿就走了,连招呼都没说跟他打一个。 他这点愧疚又烟消云散了。 就剩下愤怒,感觉自己这大家长的地位被挑衅了。 “啪”就把桌子上放着喝水用的大海碗,给呼啦地上去了,顿时摔得粉碎。 正这工夫,曹寡妇进院子了。 一瞅,陈厚魁这老脸气得跟猪肝一样,敲紫啊。 她也不往跟前凑合了,怕陈厚魁拿她撒气。 心里话,早知道就不进屋了,宁可跟着陈秀秀一起去荒地那边。 溜着墙根,就要跑姑奶奶那屋躲清净去。 那些邻居们这时候偷看到陈秀秀领着人马走了,也不害怕了,顿时就活跃起来。 跟诈尸了似的,纷纷跑进陈家院子来问东问西。 你看陈厚魁跟自己闺女那是恶眉瞪眼的,跟邻居马上换上笑脸了。 明知道邻居们估摸着全都明白自己家发生啥事儿了,但只要人家不挑明了问,他就假装不知道。 这工夫他心烦,有心想撵邻居走,还抹不开面子。 曹寡妇看出来了,也不溜墙根了。 别看她平时跟陈秀秀客客气气的,温顺的像个小猫,可不代表她没有脾气。 她一个寡妇能带着闺女过了那么多年,不泼辣根本立不住。 一见这些人开始八卦,说三道四的,她立马把脸一沉: “老陈呢,你可得管管你那闺女。那家伙杀人比切瓜还快,翻脸就杀人。我亲眼见到就有好几个说闲话的人被她杀的,那真是一刀一个,老利索了!” 陈厚魁一愣,心想:“不能吧,没听说秀秀现在杀人如麻呀。” 不等他说话,曹寡妇又接着说: “各位老邻居啊,你们是不知道,现在的秀秀啊,咱也不知道咋回事,那是喜怒无常啊。 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她就杀人,我劝你们还是小心着点儿,别瞎叭叭,真撞她枪口上,唉……” 曹寡妇威胁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邻居们一听,跟火燎屁股一样,也不在这儿八卦了,赶紧四散回家,再也不敢露面了。 再说陈秀秀领着一帮子兄弟们,到了田家荒地边上。 陈秀秀很多年没下地干过农活了。 到地方打眼一瞅,地里不少人都在干活。 热火朝天的,派过来的胡子岁数都不大,正当年,小伙子干活,就没惜力气的。 不过有一个人例外,这家伙躺在地上,嘴里叼个草棍,翘着二郎腿,头枕着双手,帽子斜扣在他自己脸上。 哼着小曲儿,甭提多自在逍遥了: “天高那个皇帝远啊,看我多自在又逍遥。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哎嗨哟。 人生在世啊,不过三万多天呐。 自在一天,那是一天呀,哎哎嗨哟……” 他唱的正高兴呢,突然眼前一亮,明晃晃的大太阳直射他的眼睛。 刚想骂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把他帽子掀开了。 就听见瓮声瓮气地声音:“大当家的来了,赶紧起来吧。” “啥?大当家的咋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可把他吓一跳,这声音可太有特色了,整个山寨除了黑大个,没有别人说话这样。 黑大个还起了坏心思,有心戏耍一下王老虎,双腿岔开,就站到王老虎头顶上。 王老虎这时候也顾不得跟黑大个计较,一咕噜爬起来,抬头就看到陈秀秀。 赶紧打招呼: “嘿呀,大当家,您怎么亲自来了呀?嘿嘿嘿,您放心,这边儿的活儿就要干完了。 瞅瞅,这地垄沟都用镐备得笔直笔直的。 就说这活计交给我,干得像样吧!” 陈秀秀来的路上,气已经消了大半了。再说,她也没有迁怒于人的习惯,于是笑着说: “王哥,你这小曲儿唱的不错啊。等有时间教教别的弟兄,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呗。” 王老虎就害怕陈秀秀不高兴,说别人干活,自己在这儿偷奸耍滑。 他仗着脸皮厚,小嘴儿叭叭地一通解释: “大当家的,我刚才干了半天,这才逮着功夫歇口气儿。我们是起早贪黑的干啊,你看兄弟们都累瘦了……” 陈秀秀不好意思直接揭穿他,别人干活都是一身汗。 嘴唇都干巴着,他这嘴唇红润润的,身上干爽爽的,在这躺着明显是偷懒没干活。 不过用人就看结果,也别看过程了。。 不管王老虎自己到底干没干活,能把交代的任务干好就行。 陈秀秀点点头:“确实辛苦兄弟们了,都过来歇歇吧,别太累了。 虽然大家都年轻,那也得悠着点干,可千万别累坏了。” 又交代王老虎:“你去,把所有在这儿开荒的弟兄们都给我叫过来,我好好认认人。 不然,这些第一批给咱们山寨垦荒的弟兄,我都不认识,这哪像话呢。” 王老虎一听,跳起来就跑,边跑边说:“妥嘞,大当家的你就在这儿等着,我一准用最快的速度把他们都喊过来,让你认识认识。” 他就怕陈秀秀追究他偷懒的事情,所以跑的飞快。 陈秀秀站在田埂上,眺望着远方,心里冷笑: 张小六,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我陈秀秀的兄弟媳妇身上! 第584章 寻人 没一会儿,王老虎就把所有开荒的胡子都给招呼过来了。 陈秀秀见了众人,就亲切地问候大家伙吃的、住的适应不适应,如果有困难就提出来。 这些胡子过去基本也都是庄稼汉,不是干农活的好手,王老虎也不会带过来给他添乱。 乡下人,都能吃苦,对于种地还有种天然的热爱。 种地是苦,可饿肚子更苦。 过去他们都是没有土地的农民,吃不上饭才被迫上山当了胡子。 现在有荒地可开,有粮食可种,将来也会有饭可吃,衣裳可穿。 不至于冻饿而死,现在这点困难算啥。 所以基本上大家伙都说挺好,顿顿都能吃饱饭,谢谢大当家的关心。 慰问了几句,陈秀秀突然就问道: “说起来大家伙虽然在一个山寨这么久了,可有好些人,我都还真不全呢。 这可真是我的失职了,大家可别见怪呀。 哎,就刚才呢,我还听说有个兄弟叫张小六的,是个能耐人啊。 这能耐人啊,咱们山寨可最缺了。 叫张小六的兄弟,站出来让我认识认识!” 大伙儿都一愣,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人名啊。 王老虎见大伙都不吭声,起来骂道:“都他娘的耳朵聋啊,没听大当家的问话吗,谁是张小六?给我站出来!” 当时领人来的时候,也就是手底下那些小头目,是王老虎钦点的过去靠山好绺子里头的心腹。 剩下那些人,他也就交代了一下那些小头目,让他们负责找一些农活干得好,不偷奸耍滑的人过来就行。 所以好些底下的兄弟,说实在的,王老虎也不是每个都认识。 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答应。 这下王老虎脸上挂不住了,心想关键时刻掉链子,怎么说话不好使啊。 人家大当家的特意点出来的人,那说不定就要重用啊,这人咋这么不识抬举呢,这么老半天也不应声。 大家伙儿也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底下交头接耳: “哎,过来这里开荒的兄弟,好像没有叫张小六的人吧?” “就是啊,有俩姓张的,不过一个叫张大勇,一个叫张肥子。还真没听说有叫张小六的。” “是不是大当家的记错人名了呀?” “人都来齐了吗?别不是出去拉屎没赶上趟吧,那可错过被大当家的提拔的好机会了,嘿嘿嘿。” ······ 七嘴八舌说啥的都有。 就是没人出来说自己是张小六。 陈秀秀感觉这就奇了怪了,难道是高凤莲撒谎,为了袒护情夫,欺骗自己。 不能够吧? 按照高凤莲的性格,一惯莽的可以,更是自私得可以,绝不会为了哪个男人隐瞒这种事情。 一时间,陈秀秀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是自己记错名字了? 就又问了一声:“真没有?” 众人都异口同声回答说没有。 陈秀秀手托着下巴,眼睛在众人身上看来看去。 哎,她就看到里头有一个人的眼神,明显跟别人有点不一样,躲躲闪闪地,总是不敢正眼看自己。 陈秀秀心里就有了一个猜测,会不会张小六是假名。 那人用这个名儿骗了孟三丫跟高凤莲,而她俩信以为真,就把这个名字说了出来。 陈秀秀有了方向,就知道如何问了。 她就问:“听说最近几天有女人给你们送饭,不知道那女人长的好看不?” 兄弟们一听大当家的提起这个话题,谈女人,他们就来了兴致。 七嘴八舌的就开始议论上了: “别提了,送饭那女人,丑得跟钟馗有一拼,哎呀妈呀,还特别埋汰,看见都吃不下去饭。” “哎,那丑女人后来不是领一个漂亮的来么,那漂亮的还挺够味儿,嘿嘿嘿。” “艾玛,那漂亮的女人是挺稀罕人儿的,还冲我抛媚眼来着,嘻嘻嘻。” …… “是吗?是这样啊。”陈秀秀打着哈哈,边说边笑。 这里头也就几个过去给陈家帮忙种过地的胡子,才知道现在议论的是陈秀秀的俩兄弟媳妇。 来开荒的胡子得有二三百号人马,开春抢农时,来的人多,干得快,还能赶上种庄稼。 这么老多人,那几个知道内情的胡子,也就跟相熟的几个胡子说过,来送过几次饭的女人是谁,别的胡子还真不知道。 况且陈家也没那么多粮食,不可能一下子送所有胡子吃的饭菜。 只是为了表示感谢,给陈家种过地的几个人,送了那么五六顿。 无知者无畏,除了知道内情的人,别的人都肆无忌惮地谈论着孟三丫和高凤莲。 这里边,只有那个眼神闪烁的人,一直低头不敢说话,并且还拼命往人堆里头挤。 大家都很闲散地议论八卦,就他一个人这样,那能不让人怀疑么。 就跟老师在上头讲课,底下有小孩儿搞小动作,小孩儿以为老师在上头看不见,其实看得明明白白的。 现在情形就是这样。 陈秀秀走到那人跟前,拍拍他肩膀,问道: “兄弟你贵姓啊?旁人都在议论,怎么就你不说话啊?咋地,对这女人的事情,你不感兴趣啊? 哎,对了,你家是哪儿的人啊,有没有结婚呢?” 这一连串问题问下来,那人更紧张了。 磕磕巴巴回答陈秀秀:“没没没,还没结婚,我我我,我姓郑,家是山那边的屯子里的!” “那我把那个送饭的漂亮小娘们儿赏给你,你看咋样?”陈秀秀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强压着怒火问道。 那人一听陈秀秀话里有话,知道事情败露,瞒不下去了。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狂扇自己的嘴巴:“大当家的饶命,是我一时糊涂,色迷了心窍,饶命啊,饶命……” 他也知道跟自己偷情的那小媳妇,是陈秀秀的兄弟媳妇。 可这张小六除了一肚子狼心狗肺以外,浑身都是贼胆,色迷心窍以后,当时根本不带怕的。 等事到临头了,他才知道怕了。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跟随陈秀秀一起上过战场的人呢。 眼见过陈秀秀一枪一个日本鬼子,杀人不眨眼。 现在知道了自己跟她兄弟媳妇有一腿,这还不得把自己给嘎了呀。 跪地上就吓尿裤子了。 陈秀秀一瞅,心里一阵犯恶心。 要真是这人硬气点,她还多少高看一眼。 可就这么个窝囊废,长得也不是多么出奇个人物,甚至细看起来,还不如自己弟弟陈勤好看呢。 也不知道高凤莲到底喜欢这人哪儿了。 第585章 自招 王老虎在一旁听着,小眼睛转得滴溜溜飞快,琢磨陈秀秀和地上跪着那人之间的谈话。 他不知道中间到底有什么事儿,不过看着陈秀秀面色不善,好像不是要重用这人的样子。 这些人都是归他负责管理的。 手下人犯错,他是不是要负连带责任啊。 为了自保,王老虎飞起一脚,就把跪在地上的这人给踹倒在地。 抽出腰间的枪,就顶在他太阳穴上。 小脖一梗梗:“大当家的,恕我管教不严,没把这小子看管好。我这就将功补过,替你把他脑袋崩开花喽!” 陈秀秀觉得王老虎有点好笑 ,他都不知道里头到底是咋回事儿,就跟着喊打喊杀的。 不知道的,还得以为王老虎这是想杀人灭口,或者推卸他自己的责任呢。 不过王老虎这动作,倒是也多少取悦了陈秀秀。 本来陈秀秀还真的就想治王老虎个御下不严之罪。 可王老虎来这么一出,就不好追究他了。 毕竟开荒这工作确实很辛苦,更何况这么多人,王老虎一个人也看不过来。 人还都自己长腿会走会跑的,不像物件,可以拴腰上不让动弹。 这人要真是自己起了坏心思,他腿一伸跑了,谁能看得住啊。 要真说起来,也怨不着王老虎,还得说高凤莲和张小六这俩人不要脸,做的错事儿。 抬手制止了王老虎:“王哥,你对这张小六的事儿知道多少?” “啥?张小六?大当家的,你说这人是张小六?”王老虎都惊讶了。 看着王老虎的表情,陈秀秀也瞪大了眼睛:“咋地,难道这人不是张小六?” “他叫郑二嘎,不叫张小六。大当家的,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陈秀秀“哼”了一声:“我还能找错人?你瞅瞅这人刚才‘啪叽’就跪地求饶的样子,我像是找错人了么!” 心里话,没看出来这小子办坏事的时候,还知道给自己起个化名。 其实还真不是。 郑二嘎以前就叫张小六,只不过随娘改嫁,随了继父的姓氏,改名叫郑二嘎了。 只不过郑二嘎也多了个心眼,怕被人发现跟高凤莲鬼混的事儿,就用了过去的名字。 郑二嘎现在都吓破胆了,就怕王老虎手指头一勾,万一枪走火了,自己脑瓜子就得开花,他是没咋听清楚这句话。 王老虎和底下那些弟兄们可听得真真的。 好多人一呲牙“嘶”一声,郑二嘎这小子八成就是俗话说的做贼心虚,不打自招。 大当家的还没把他怎么地呢,就问了那么几句话,他先就怂了,马上跪下认错。 不然,如果大大方方地该干啥干啥,加上谁也不知道他还有个化名叫张小六,估计根本找不出来他。 王老虎嘴角也直抽搐,看着郑二嘎这怂样,心里暗骂几个小头目,让他们招能干活的人手,咋还把这样的怂货给整来了呢。 你说你要是真干了啥缺德事儿,你倒是胆子大一点,挺住别怂啊。 你干坏事的时候不害怕,反倒被发现的时候害怕。 你说你早干什么去了。 早你要知道害怕,你有能耐别干坏事啊。 这还把自己给带累了,要是以后陈秀秀因为这事儿对自己印象不好了,那自己这不白来开荒,白吃苦受罪一回么。 王老虎越想越气,又“咣咣”踢了郑二嘎好几脚,才问陈秀秀: “大当家的,这小子无论犯的是啥事儿,我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啊。 他这几天一直在这儿干活,我也没注意他去没去其他地方。 哎,对了,就看见过他偶尔去你娘家打水、拿干粮啥的。 咦,难不成,他偷你娘家东西了? 偷的啥东西呀,要真是贵重物品,我可得赶紧给他搜身,可别再让这小子给倒腾没喽。” 陈秀秀一扶额,偷的啥东西,偷的女人呗。 可这话能当着大家伙的面说么。 那以后自己弟弟陈勤还能不能做人了。 以前的人,要是知道自己媳妇红杏出墙,给自己戴了绿帽子,那对男人来讲,是一件极其羞辱,极其磕碜的事情。 一般人都不愿意往外张扬,又不是啥光彩事儿。 既然这些开荒的人,暂时还都不知道,那更好。 免得她还得下封口令。 于是陈秀秀皱着眉头回答:“王哥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啊,一猜就中。家里是丢了点不值钱的东西。 得了,这点儿事,罪不至死,人我就先带走了。 你们多歇歇,喘口气,喝点水啥的,不用管我,我这就回去了。 对了,晚上你安排人,给兄弟们加个肉菜。 钱待会我派人送过来,你负责安排人,去老乡家里买头猪杀了,好好做点菜,犒劳犒劳大家伙。” 胡子们一听晚上加餐,还有肉菜,都嗷嗷欢呼上了。 开荒这活是真累人呢,养了一冬天的膘,就这么几天工夫,大家伙眼瞅着都熬煎瘦了。 陈秀秀摆摆手,跟大家打个招呼,就往陈家方向走。 黑大个单手拎着郑二嘎跟在后头。 陈秀秀他们一走,王老虎就开始给那些兄弟上课。 “妈的,都给我听好了,谁要是再手脚不干净,敢偷东西,我就宰了他!”王老虎觉得在陈秀秀面前丢了脸,自己没把人管好。 竟然还有人敢偷大当家娘家的东西,你要是干点别的,王老虎也不会这么生气。 他们是胡子,干的是明打明的买卖,即便绑个票,劫个道,那也都是做到明处。 可郑二嘎这小打小闹、偷鸡摸狗的,尤其还偷到陈秀秀娘家去了,这不是给胡子们抹黑丢脸么。 把他们档次都给拉低了。 王老虎还真就瞧不上小偷,他总认为胡子比小偷高大上多了。 但他吓唬完手底下的兄弟们,细一寻思,感觉事情好像不会那么简单。 不过王老虎粗中有细,秉持着好奇害死猫的理念,陈秀秀说是啥就是啥吧,影响不到他就行了。 于是兴高采烈的招呼几个胡子,去村子里老乡家抓猪去了。 再说陈秀秀带着人马回到陈家。 喊来高凤莲和孟三丫过来认人。 别抓错人了,再冤枉了不相干的人就不好了。 陈秀秀让黑大个把郑二嘎扔到屋子正中央,问高凤莲:“是这个张小六吗?” 高凤莲脑瓜子一歪,眼皮往上一翻翻,嘴里满不在乎地回道:“是又怎么样!” 陈秀秀就知道高凤莲是没有什么羞耻心的。 吩咐黑大个把房门关上,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告诉她,你的真名叫什么?”陈秀秀对郑二嘎喝道。 郑二嘎颤抖着声音,哭唧唧地说:“我叫郑二嘎。” 陈秀秀瞪着高凤莲:“瞧瞧,这就是你看中的好男人?呵,连自己真名都没告诉你。 你以为他对你又有多好。 为了这么个人,背叛陈勤值得吗?” 高凤莲眼睛一斜愣,连眼皮都没翻。 她对这个根本就不在意,一个名字罢了,随便这男人叫什么,阿猫也好、阿狗也罢,不都一个样么。 不过图个一时快活,又不是想跟这男人过一辈子,叫啥名字跟自己有啥关系。 只能说高凤莲的人生观和道德观,果然和普通人不一样。 陈秀秀看着高凤莲和郑二嘎的缺德样,真想一枪崩了这对野鸳鸯。 第586章 不顺 这时候陈厚魁听见屋里来人了,他也出来了。 一瞅郑二嘎,“噗”就冲人家身上吐了一口大浓痰: “我呸,你个缺了大德的玩意儿。你说你咋就那么缺德呢,你要是真找不着媳妇,你倒是去那窑子里逛啊,你勾引这良家妇女干什么玩意啊!” 郑二嘎跪地上,一门磕头:“老爷子,我知道错了,你们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狗改不了吃屎,猫改不了偷腥,我信了你的邪呢!秀啊,把这姓高的贱人给我拉出去沉塘,再把这野男人一堆拉出去,一枪崩了他。让他俩去阴曹地府做野鸳鸯吧!” 陈厚魁可要被这俩糟心玩意气死了。 看见这对狗男女,他脑瓜子就疼。 高凤莲从兜里掏出把瓜子,咔咔磕着瓜子,突突往外头吐着瓜子皮,对陈厚魁的话不屑一顾: “个老杂种,还想着把我沉塘?呸,你想得可怪美!要沉塘那也得先可着你亲闺女来,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 陈厚魁指着高凤莲气得说不出话来。 陈秀秀这会也有点犯难。 把高凤莲和郑二嘎杀了倒是方便,但不能这么做呀,俩人确实偷情,可罪不至死。 如果真是郑二嘎强迫的高凤莲,那陈秀秀指定二话不说,丝毫不带犹豫地就得先把郑二嘎给弄死。 可现在的情形是,高凤莲和郑二嘎蛇鼠一窝,你情我愿,这一个巴掌拍不响,真就不能单怪郑二嘎一个人。 他俩这事儿,真要是深究起来,这就不属于犯罪,而属于个人作风问题。 况且,虽然陈秀秀对郑二嘎不太熟悉,但约莫着有那么点印象,这人是跟自己上过战场,打日本鬼子的时候,丝毫没带含糊的。 冲锋的时候,嗷嗷往上冲,也不畏生死。 跟随自己出生入死,扛过枪,打过鬼子的兄弟,陈秀秀难免心里头就要偏向着一点。 至少,在高凤莲和郑二嘎的天平上,陈秀秀是向着郑二嘎的。 甭管郑二嘎现在这事儿做得有多么不地道,但是他杀日本鬼子,给山寨立下过功劳,这不可否认。 心里苦笑一声,郑二嘎不能杀,这高凤莲自己也不能决定她的生死啊。 陈勤把高凤莲宠得跟个宝一样,简直当成个太上皇般的供着。 谁多说了高凤莲两句重话,陈勤都不愿意,何况要高凤莲的命了。 如果他回来知道,自己把他媳妇给怎么着了,那他不得恨死自己呀。 即便说是他媳妇偷人,就他那恋爱脑,都不一定能信。 就算他信了,想不想让高凤莲死还不一定呢。 自己何苦做恶人。 日子是他们两口子过的,怎么处置高凤莲,还得陈勤自己拿主意。 她这个当姐姐的,现在对于陈勤来说,恐怕还不如个外人让他待见。 自己一个出嫁的姐姐,属实也没有道理管他的家事儿。 不过这郑二嘎,是自己手下的人,她想咋收拾就咋收拾。 陈秀秀现在已经完全确认,高凤莲的奸夫就是郑二嘎。 老爹说的让自己把高凤莲和郑二嘎给杀了的话,陈秀秀听听就算了。 真要是直接把这俩人给杀了,就她这圣父爹的乱发一气的慈悲心肠,没准啥时候还得埋怨自己杀孽太重。 陈秀秀阴沉着一张刀疤脸: “高凤莲,我完全可以现在就杀了你,但看在我弟弟的面子上,让你多活几天。 我已经派人去找陈勤了,等他回来,再让他决定咋处理你吧。 而你,郑二嘎,明知道高凤莲是我弟媳妇,你还敢做出这样的事儿。 你自己说说,该咋办吧?” 郑二嘎不停的给陈秀秀磕头:“大当家的,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发誓,真的再也不敢了!” 陈秀秀冷笑:“呵呵,饶了你,你想的美。江湖上的规矩你懂不懂?像你这样的行为,你说该怎么处罚?” “断手断脚,三刀六洞。”郑二嘎只是听说过这个江湖规矩,没亲眼见过。 江湖上,反正只要背叛了大当家的,或者做了对不起大当家的事儿,即便不直接处死,那多半也得接受这种刑罚。 侥幸能活下来,会放人走。 活不下来,那也就交代在那里了。 其实很多人宁愿选择死,也不愿意接受这三刀六洞,断手断脚的刑罚,这可比死残忍多了。 “咱们呢,江湖事江湖了。念在你多年给山寨出了这么多力的情况,断手断脚就不提了。三刀六洞后,你能活着,那我就放了你。”陈秀秀终于做了决定。 有错误,不能不惩罚。 不惩罚不足以服众。 轻来轻去的稍微给点惩罚,让郑二嘎长个教训就得了。 跟着自己出生入死,浴血奋战的兄弟,陈秀秀也不可能太过惩罚,那不光是下不去手,主要是郑二嘎也罪不至死。 陈秀秀已经准备行刑的时候,适当放放水。 毕竟以后也不是就真的不用这人了,真把他弄残废了,这世道,那就跟让他去死没区别。 以后还得让这小子跟着自己打鬼子呢。 但郑二嘎不知道陈秀秀已经决定放他一马,一听即便没有断手断脚这一出,可三刀六洞自己也够呛能挺住啊。 呜呜呜跪地上又哭开了。 悔不当初啊,陈家老爷子说得对,自己真要是想女人,找谁还不行呢,咋就偏偏色胆包天,找上大当家的兄弟媳妇了呢。 陈厚魁在旁边一听,合着这俩人,陈秀秀一个都不打算弄死,气得直骂: “秀啊,你这是翅膀子硬了,不听你爹我的话了! 要么说儿女都是债呀,我算白养你们一场。 早知道长大了一个个的都不听话,刚生出来的时候,我就该把你们几个都按尿盆子里头给浸死得了!” 老头儿也是气坏了,孝顺孝顺,“孝”之后紧跟着的就是“顺”啊。 亲闺女几次三番地不听自己的话,忤逆自己,这不就是不“顺”么,他能不恼么。 其实要真是陈秀秀按他说的话做了,备不住他还反而得劝说着不让杀。 可现在陈秀秀不杀,他又非得彪这个劲儿不可。 在那气得直跳脚。 曹寡妇出来看见了,接过陈秀秀怀里的孩子,就劝陈厚魁: “老头子,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咱们也别跟着瞎掺和了。 该咋处理,还是等陈勤回来再说吧。 你说说你在这儿又是生气,又是跳脚的,把自己气个好歹可咋整。 等你儿子陈勤回来,万一他也不打算处理这俩人,你岂不是白生气一场。” 对啊,自己还有个恋爱脑的倒霉儿子陈勤呢。 陈厚魁一想起来,陈勤护高凤莲那死样子,气得脑瓜仁儿蹦蹦直跳: “算了算了,我不管了,你们爱咋地就咋地吧!等哪天把我气死了,我两腿一蹬,就清净了,再没人管你们这破事了!” 转身进屋躺炕上,还抹上眼泪了。 第587章 蠢货 曹寡妇跟进来一瞅,“噗嗤”一笑: “哎呦,稀罕呢,你这咋还老了老了,没出息上了呢,就这么点子事儿,还哭上了。 这要是让孩子们看见了,多丢人呢! 可别哭天抹泪的了,咱们都这岁数了,再活还能活几年。 要我说,闲事少管,想吃点啥就吃点啥,想干点啥就干点啥,乐乐呵呵就得了。 管那么多闲事干啥!” 陈厚魁“扑棱”就从炕上爬起来了: “我还没死呢,就开始嫌弃我烦了!合着你们都是一伙的,是不是都盼着把我气死了,再也不能管闲事,你们就都顺心如意了!” 曹寡妇一听,得,这死老头子把气撒自己身上来了。 本来怕他把自己再气出病来,寻思着跟过来开解开解他。 好么,早知道他这样,八抬大轿抬自己过来都不来呀。 好心当成驴肝肺,白瞎自己一片好心,这死老头子不值当自己可怜他。 曹寡妇气得抬起手,“啪”就给了她自己脸蛋子一下,嘴里恶狠狠地骂着: “让你再多嘴,让你再管别人家的闲事!这么大岁数不长记性,看你以后这嘴还欠不欠了!” 抱着孩子,转身气哼哼地就出去了。 本来曹寡妇还担心陈厚魁再把他自己气个好歹的,寻思着把温和平抱过来,俩人逗逗孩子,这场气,也就这么过去了。 谁想到陈厚魁跟那疯狗一样乱咬,这把曹寡妇给气的,人家自打嘴巴,发誓以后不管陈家事儿了。 曹寡妇一出去,陈厚魁在屋里也反过劲儿来了。 知道曹寡妇这是怕自己生气伤了身子,过来劝自己。 自己把人家呲哒一顿,给气走了。 自己这做得,属实有点不太对。 要么说还得是老伴呢,懂自己的心理,知冷知热的,知道自己生气了,过来安慰一下。 自己那闺女都没说把自己老爹惹生气了,过来瞅瞅老爹咋样,有没有气犯病。 人老了,还得有个老伴啊,至少有共同语言,有个啥事儿,能过来开解开解。 不然跟儿女又说不到一起去,憋屈死了也没人管。 有心想出去哄哄曹寡妇,跟人家道个歉啥的,想说自己刚才不是故意呲哒她的。 又怕出去看见陈秀秀几个人,自己生气。 陈厚魁烦躁得把大被往脑瓜子上一蒙,睡觉,睡着了就啥烦恼也没有了。 再说陈秀秀这边。 高凤莲是要等陈勤回来才能处置,郑二嘎可不用。 陈秀秀就想着,早点处理完了,也好让郑二嘎好好养伤,养好伤,这人自己还要用呢。 就对郑二嘎说:“郑二嘎,我说话算话,三刀六洞以后,你真要还能活下来,我就放了你。” 陈秀秀已经想好了,像郑二嘎这样能哄女人开心的人,甜言蜜语、察言观色想必极其拿手,嘴这么巧的人,不如把他放去平城,建个据点,专门收集情报。 郑二嘎不知道啊,吓得趴在地上,苦苦哀求陈秀秀: “大当家的,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报答你,求你了,我不想死啊!” 陈秀秀面无表情地看着郑二嘎,你说这软蛋打日本鬼子应该也受过伤,也没听说他受伤以后这么叫唤呢。 现在自己又不是要杀了他,就个三刀六洞,还是在腿上,根本死不了人,养几天就好的事情,他叫唤个啥劲儿呢。 见陈秀秀无动于衷,郑二嘎又转头开始求高凤莲: “凤莲啊, 你替我跟大当家的说说,求求情吧!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你想想咱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多开心呢……” 高凤莲脑子里也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竟然真敢开口: “陈秀秀,这男欢女爱,是人之常情,有啥了不起的,值当你这么喊打喊杀的。 再说这人不是你的手下么,你饶了他一回能怎么地,你至于凶神恶煞的么,逞啥威风呢!” 陈秀秀一听这话,深深看了这俩人好几眼。 这两个人真是蠢到家了。 这个时候,还敢提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 这也真是没谁的了。 整的好像自己是那拆散苦命鸳鸯的凶神恶煞似的。 陈秀秀从腰间掏出一把刀,这刀还是陈厚魁亲自出品,异常锋利,刀一出鞘,就闪着寒光。 “三刀六洞,是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陈秀秀不想再废话,直接了得。 郑二嘎一看,以为自己今日是必死无疑了,把心一横,咬牙说道:“大当家的,把刀给我,我自己来,你就瞧好吧!” 陈秀秀把刀扔到地上,郑二嘎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捡起了地上的刀。 他看了一眼高凤莲:“凤莲呢,我是真的稀罕你啊,等我死了,你逢年过节给我多烧几张纸吧,我谢谢你了!” 说完,举刀就要刺。 陈秀秀眼睛盯着郑二嘎,把手背到后面,身子稍微侧了一点,前面的脚已经成了虚步。 突然间,郑二嘎把刀尖儿一转,对准了陈秀秀,直直的刺了过来。 陈秀秀心中冷笑:“小兔崽子,敢跟我玩儿花活,姑奶奶我今天教教你如何做人!” 说时迟那时快,陈秀秀早有心理准备,身子一闪,躲过刀尖。 郑二嘎一刀刺空,来不及变招,身上就已经多了好几个血洞。 陈秀秀手里攥着一把小巧的匕首,早已经闪到了郑二嘎的身后,而那匕首上,正不停的往下滴着鲜血。 “啊,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快来人啊——”高凤莲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随着她的叫喊,外面陈秀秀带来的胡子们,第一时间冲了进来。 “大当家的,你没事吧。”黑大个一脚踩在郑二嘎的后背上,怕他再暴起伤人。 其他兄弟也都询问陈秀秀的情况,有没有受伤啥的。 陈秀秀手里拎着带血的匕首,口气严肃地吩咐道:“把郑二嘎给我抬到院子里去,先别杀他。等着我待会出去处理。” 等这些人把郑二嘎抬走,陈秀秀攥着匕首,一步步走近高凤莲。 目光里带着杀气,吓得高凤莲瘫坐在地上,双手抱头,不停的嘶喊:“我错了,我错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我以后一定好好跟陈勤过日子,再也敢不乱来了,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陈秀秀手捏着高凤莲的下巴,把高凤莲的脸抬起来:“看着我,我告诉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如果,再让我发现你又跟别人鬼混,你的下场就和你的小情夫一样。 记住了吗? 你哑巴了,回答我,说话!” 第588章 受死 高凤莲此时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舌头在嘴里打转,一个字儿也吐不出来,身上软绵绵地,瘫在地上,动弹不了了。 陈秀秀见高凤莲不说话,把沾着血的匕首抵在高凤莲脖子上。 冰冷的匕首,黏腻腻的血,一下一下地刺激着高凤莲的神经。 高凤莲只觉得裤子一热,吓尿了。 这一尿,可算是回魂儿了。 高凤莲终于能开口讲话: “大大大姐,我记住了,我我我都记住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求求你了,我真的真的再也不敢了……” 刚才那嚣张劲儿,此刻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半点不剩。 孟三丫见陈秀秀转头恶狠狠地望着自己,眼瞅着就要提着血淋淋地匕首过来。 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躲去墙角,眼睛一闭,两手抱着脑瓜子,缩成一团,哆哆嗦嗦地喊道: “别,别过来,我不想死啊——大姐,大姐我知道错了,我也再不敢了,你也饶了我吧,呜呜呜——” 陈秀秀不想在这样的两个人身上浪费时间,这俩兄弟媳妇,还是等她们的丈夫回来处理吧。 鄙视的看了她俩一眼,转身推门出去,走到院子里。 就见郑二嘎躺的那地方,血都浸染开了一大片。 陈秀秀其实真没下狠手,匕首刺的地方,选的也都不是人体要害部位。 黑大个一看陈秀秀出来,问道:“大当家的,让我一巴掌拍死这郑二嘎得了。” 陈秀秀可是他的衣食父母,没了陈秀秀,谁供他吃喝呀。 郑二嘎敢杀陈秀秀,岂不就等于是要砸了他的饭碗子。 敢砸他饭碗子的人,那就是他的仇人,黑大个能饶了他么。 陈秀秀摆摆手,示意黑大个暂时先不用动手。 漫步走到郑二嘎身边说道: “郑二嘎,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本想饶你一命,象征性的惩罚你一下就得了,根本没想杀死你。 毕竟,你再怎么地,跟着我也是尸山血海里趟过,硝烟战火里一起杀过日本鬼子。 为了这么点狗屁倒灶的事情,我还不至于真杀了你。 但没想到,你竟然要杀我。 既然你都不顾情面,那我也不再留手,这次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陈秀秀并没有说假话,她本来就想着,给郑二嘎一把刀,他自己或者山寨的兄弟,随便往他身上扎几下,就得了。 让他吸取个教训,以后别再犯错误。 毕竟这种事儿罪不至死。 可看来人还真是不能心软。 一旦你心软,别人就觉得有机可乘,就会对你下手。 如果别人想杀你,你还一味的仁慈,那就不是傻,而是脑子有毛病了。 郑二嘎这时候也反过味儿来了,原来大当家的一直都在给自己机会。 如果想杀他,在地里当着王老虎和其他人的面,直接把事情揭露出来,当场就杀了他。 何必费劲把他带回来,还给他一把刀,让他自己三刀六洞。 可是他自己不上道,那就不能怪别人了。 “郑二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自己动手吧。”陈秀秀再次扔给郑二嘎一把刀。 郑二嘎看着刀,犹豫不决。 人都是这样,可以对别人捅刀子,对自己下手,一般人可真狠不下心。 他捡起刀,看着周围的人,哀求道:“哪位好心的兄弟,行行好,送我一程,我真下不去手啊,呜呜呜呜……” 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那叫一个可怜啊。 这些人都跟郑二嘎不熟,谁也没有动。 他们又不傻,没有大当家的话,谁敢乱动手啊。 无奈之下,郑二嘎终于还是自己了断了。 陈厚魁在屋里蒙着大被,咋也睡不着。 听见外头院子里的声音,偷偷趴窗户缝往外头瞧。 正好看见郑二嘎自杀的场面,那血哗哗的淌,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出,心突突直跳。 别看他刚才跳着脚让陈秀秀杀了高凤莲和郑二嘎,蹦哒得欢实,人家不杀他还生气。 可现在郑二嘎真死了,陈厚魁又后悔了。 好歹是条人命啊,自己闺女陈秀秀咋就这么狠心呢。 就说这狼崽子不是个东西,不光不孝顺自己,光呛自己不说。 现在还练得如此心狠手辣,草菅人命。 这闺女简直就是个活阎王。 这么点小事儿,值当她杀人么,可太缺德了。 所以说,让陈秀秀杀人的是他; 陈秀秀真杀了人,怨怪陈秀秀狠戾的也是他。 孟三丫也偷偷从门缝里头看见了,吓得她屁滚尿流。 高凤莲和郑二嘎可是她给拉的皮条啊。 待会陈秀秀还会不会再来收拾她呀! 曹寡妇也听见了外头的动静,抱着孩子躲姑奶奶屋里根本没出来看。 看啥呀,陈厚魁都那么呲哒自己了,自己还欠欠地往跟前凑啥,自己也不是天生的贱皮子。 好好活着不好么。 管那些闲事呢。 只要不缺自己吃的,不缺自己喝的,别的跟自己啥关系都没有,根本不值当自己操心。 不提陈家一家子人都吓得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外头太阳眼瞅着快落山了,郑二嘎也为自己愚蠢的行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不用陈秀秀吩咐,她带过来的那几个兄弟就自动的开始收拾残局。 洗地的洗地,收尸的收尸,还从装杂物的屋子里,找出来一个破席子,把郑二嘎随便一卷,抬着出村,找了一处没主的荒地,草草就给埋了。 要说这几个兄弟也挺有意思的,本来杀人就不是什么好事。 偷偷的把人埋了就得了。 他们偏不,几个人抬着席子,嘿呦嘿呦的绕着陈家磨坊转了好几圈。 目的非常明显,那就是吓唬吓唬这里的人。 让他们知道陈秀秀大当家的多么厉害,以后都老实一点儿,不要惹到陈家。 虽然有点张扬,但效果非常明显。 附近的人一看到陈家人,都躲的远远的。 生怕万一哪句话说错了,或者惹人家不高兴,再把自己也嘎了。 这倒是帮了陈秀秀一个大忙儿,如果是平时,她想一个人出去走走,那肯定会有很多村民盯着她。 现在倒好,只要她一露面,几乎家家闭户封门,小孩儿都不敢大声哭闹,更没人跟她后头议论纷纷了。 陈秀秀对于这种情况表示非常满意,正好方便她行动。 派人去天宝镇叫来了四荒子。 跟四荒子两个人,带着宝藏里头的部分珠宝首饰,就出了陈家磨坊。 狡兔三窟,陈秀秀不可能把所有的珠宝首饰都藏到一个地方。 在这个地方,也只是准备藏起来一部分。 到了一处荒地,她跟四荒子两个人,拿着随身携带的工具,开始挖坑。 这一处荒地地势比较隐蔽不说,还比较高,不容易被水淹,更不容易被发现。 其实这就是个乱葬岗子,只不过当初埋的人,基本都没啥家人,也就没人过来祭奠。 久而久之,愈加荒凉。加之周围人还都传说这地方闹鬼。 所以,一般人是不会来这里的。 挖的够深了,陈秀秀把做好防水处理的珠宝首饰放进坑里,埋了起来。 上头又让四荒子从远处移植过来一大片草皮,等几天一场雨水过后,青草泛绿,也就没人能发现这地方曾经被人挖开过了。 做好了藏宝地的伪装和记号,陈秀秀站在原地长久地张望。 心里酸酸涩涩的,除了自己,大概再也没人记得这片荒地,曾经是自己跟崔玉和花前月下的地方了。 崔玉和已死,只剩自己一个人独守着过去的回忆,在年华里终老。 不觉意兴阑珊,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第589章 突发 看着荒地周围连个像样的墓碑都没有的坟包,有些年久失修,早就坍塌了,也没有人过来修缮。 陈秀秀觉得心里一阵荒凉。 都说人死如灯灭,可人死了以后,是真的无知无觉,还是变成鬼,去了阴曹地府,谁也说不好。 叹一口气,陈秀秀想着,回头还是让人买口棺材,把郑二嘎好生安葬了吧。 即便他曾经想杀死自己,可曾经跟随自己出生入死,奋勇杀敌的兄弟,不应该死后连口薄棺都没有。 站在这片荒地上,陈秀秀同时也在反思,处理郑二嘎的事情上头,自己是不是太狠辣了。 有没有可能,是自己没有跟郑二嘎说清楚,只是稍微惩罚他一下,根本就不会要他的命,所以,他那么怂的人,才会冒险想刺杀自己。 自己处理的是不是草率了。 那么鲜活的一条生命,就这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没了,陈秀秀这心情,也非常不好受。 可她当时真的不敢放过郑二嘎,谁知道放过他,会不会让他成为第二个日本小姑娘。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一时心软救下日本小姑娘,那么仙姑就不会遇刺,更不会导致仙姑的身体提前崩溃。 可当自己狠下心来清理有可能发生的隐患,为啥心里又这么难过呢。 使劲眨眨眼睛,仿佛想要眨去眼底的泪意。 听蔡曼丽说起过,她们队伍里,有个叫指导员的岗位,是专门给战士们解决思想问题的。 自己回去,如果再见到蔡曼丽,也可以让她给自己这边派过来一个指导员。 队伍越来越壮大,人越来越多,出现的问题也越来越多。 陈秀秀深感人手不足,有些事情,明明知道该怎么做,奈何没有合适的人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问题在不断发生,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解决。 人可能是天底下心思最多的动物,是时候,找个人,帮她分担一下子,做兄弟们的思想工作。 一定要坚决杜绝再有类似郑二嘎的事件发生。 如果蔡曼丽那边抽不出来人手过来帮忙,其实韩二当家的也不错。 奈何大家都是野路子,没经过啥正规培训,不知道能不能胜任。 四荒子看着陈秀秀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神情怅惘,也不知道大嫂心里想的都是些啥。 本想过去招呼大嫂赶紧走吧,荒地里蚊子小咬太多,咬的满脸包。 可又一想,武今夏跟自己说过一句话,女人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你猜不明白。 抓了抓脸,算了,大嫂爱站多久站多久吧,大哥不在家,八成是想大哥了。 倒是陈秀秀看着四荒子纠结的样子,噗嗤一笑: “老四,你先回天宝镇吧,那边不能缺人手。 我也先回娘家住几天。 你记好这地方,如果到时候我不方便来,你就替我来取这些东西。” 四荒子点头同意,俩人分道而行。 埋完珠宝首饰,陈秀秀又在家住了几天,满以为可以等到陈勤陈俭哥俩回来,看他们如何处理高凤莲和孟三丫。 却没想到,两个弟弟没等来,意外先来了。 这一天,就见四荒子汗流浃背地匆匆跑过来,还没等进屋就开喊: “大嫂,大事不好了!” 陈秀秀一看四荒子跑的满头大汗,赶紧问:“老四,你别急,慢慢说,到底出啥事了?” 四荒子拉着陈秀秀的衣服就往外走:“来不及解释了,路上再说,快!” 她还是第一次见四荒子急成这样,这么多年,四荒子胡子出身,又经历了几次硬仗。 按理说遇到天大的事儿,他也不能急成这样啊。 她心里既紧张又着急,连孩子都没顾得上带走,匆忙间只来得及交代门口的几个胡子,让他们保护好陈家。 就和四荒子两个人骑着快马往天宝镇赶。 把陈厚魁和曹寡妇吓得脸都白了,也不知道出啥大事了。 陈秀秀前脚一走,陈厚魁就穿好衣裳,把牛圈里头的大牤牛牵出来,爬上去就要走。 奉命保护陈家的几个胡子赶紧过来问:“老爷子,您这是打算上哪儿去呀?” 陈厚魁绷着一张脸:“我去天宝镇瞅瞅,刚才四荒子慌里慌张跑过来,把你们大当家的叫走了,也不说交代一声,到底是有啥事儿这么着急。 我这心里不托底,跟着过去看看。” “老爷子哎,您可别去了。我们大当家的临走之前可交代了,让我们几个人保护好你们。外头不知道咋回事,有没有危险。您老还是好好待家里听消息吧。” 几个胡子也是服了,就算真出了啥事儿,大当家的老爹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就算是去了,还能帮上啥忙咋地。 到时候说不上帮不上忙,反而还得专门抽出人手保护他,这不是跟着添乱么。 曹寡妇也抱着孩子追出来劝: “老头子,你可别跟着去了,咱们老胳膊老腿的,万一帮不上忙,再拖累孩子。” 自从前几天陈厚魁呲哒完曹寡妇以后,曹寡妇可是好几天没给陈厚魁好脸儿了。 听见曹寡妇这么说,陈厚魁讪讪地从牛背上慢吞吞地下来: “那行吧,还是你想得周到,那我就不去了。” 几个胡子跟曹寡妇对视一眼,总算是放了心。 曹寡妇偷摸在陈厚魁后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这老头子一天天净想一出是一出的,节目可真多。 要不是看在陈秀秀给的钱多的份上,管这老头子去死。 此时路上的陈秀秀还不知道,现在的天宝镇已经乱做一团。 本来她最放心的就是天宝镇,镇上相当于是她的大本营,人手众多,武器也不少,怎么会出大事呢? 百思不得其解,骑在马背上,耳边呼呼的风,说话也听不见。 她也不再多想,多问,脚下猛一磕马肚子,马奔跑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不多时,她和四荒子回到天宝镇。 还不等到呢,就听到枪声紧密,像是爆豆一样。 那可真是玩命儿的打,子弹跟不要钱一样。 四荒子带着陈秀秀来到镇外一处破草房里,推门进去,就见韩二当家的躺在土炕上。 身上血迹斑斑,一瞅就知道受的伤不轻。 那脸色蜡黄蜡黄的,才几天不见,韩二当家的都快脱相了。 “韩叔,您这是咋的了?”陈秀秀看到韩二当家赶紧问情况。 韩二当家的勉强睁开眼睛,惨然一笑: “大当家的,我愧对你的信任啊!我没看好家。咱们的地盘,被别人抢走了,还死伤了几十个兄弟,我该死啊!” 说着,两行老泪顺着眼角就流下来了。 陈秀秀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难不成是日本鬼子杀过来了,不能啊,如果是的话,蔡曼丽那边怎么也能派人通风报信啊。 更何况,陈秀秀可是在日本鬼子可能来的路上,都设置了哨所,有专人站岗放哨。 真要是日本鬼子来了,这些人不能不鸣枪示警。 陈秀秀强打精神,安慰韩二当家的:“韩叔啊,您别着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啥事儿?” 四荒子把韩二当家的扶起来,让他背靠着墙坐着,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陈秀秀。 第590章 安排 这就得从前几天说起,陈秀秀刚回娘家,镇上就突然来了一些陌生人。 这些人都是壮汉,穿的破衣喽嗖的,面目黧黑,一瞅就是常年在外头干活的人。 韩二当家的也没在意,毕竟人数不多,也就象征性地让人去盘问一番。 那些人就说是过来挖矿的。 说是经人勘探,天宝镇附近发现可能有煤矿或者铁矿。 他们只是过来再次勘探一番,如果真的能够确认。 过两天,还会有大批的工人过来。 届时来这么多人,不光会给天宝镇的人带来就业机会,还会带动消费。 如果镇上的人,有先见之明,能够把握住商机,没准开个小酒馆,小饭店啥的,就可以借此发财。 开始韩二当家的还半信半疑,多少有点担心。 不过出去溜达着看了一回,发现那些人无论是买东西,还是吃饭住店,都规规矩矩的给钱,遵守着天宝镇的规矩。 而且看着面相,也果然是穷苦老百姓那饱经风霜的样子。 不像恶人。 韩二当家的也知道,陈秀秀最近非常想在能够保证山寨,自给自足的情况下,带领天宝镇下辖的一众乡民,不说发家致富,最少能吃饱饭,穿暖衣。 所以对于可能发现了矿藏,并且有可能让这些当地人增加就业机会,多条活路,多少就有点动心。 也就放下警惕,决定先观望一段时间再说。 如果这期间发现这些人不是好人,他再派人去通知陈秀秀,看看该怎么办。 三荒子本来还挺警醒的,可媳妇吴东这一走,他失魂落魄的,光顾着担心自己媳妇了,整天浑浑噩噩,没事就喝酒,借酒浇愁愁更愁,喝完了就蒙头睡大觉。 四荒子本来想呲哒他几句,你说说为了个女人至于么。 可又怕把三荒子给刺激出来个好歹的。 只能每天看着他,尽量让他少喝点。 于是也懈怠了,就都没觉出来这些人有啥不对。 也是韩二当家的和山寨里的人,走入了一个误区,认为只要不是日本鬼子,更不是日本鬼子的间谍,来的都是中国人,那就没啥大事儿。 可他们没想到,就是这些人,差点给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 就包括镇上的老百姓们,也没把这些外乡人当回事儿,一看人多,还能做点小买卖,赚点小钱,都还挺高兴。 可没想到的是,没过两天,在一天深夜,从镇外突然涌出来上千号人马。 一下子就把陈秀秀他们的大本营,给包围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这上千号人马个个身手了得,一瞅就好像是受过正规训练,兵强马壮,纪律严明,精气神跟山寨的乌合之众就不一样。 山寨的人,跟人家根本比不了。 而且这些人,武器装备还特别精良,更不是山寨里的这些胡子能比得了的。 韩二当家的一看形势不好,当机立断,指挥所有人撤退。 也幸亏陈秀秀她们早前考虑过日本鬼子,可能随时过来突袭,所以早早的训练过。 如何在被包围的情况下,有序安全的撤离天宝镇。 韩二当家的带领着山寨里头的弟兄们,通过一条秘密的通道,很快就撤退出来。 即便如此,还是损失惨重,不光死伤好几十个弟兄,更是丢失了好多粮食和装备,连韩二当家的都在撤退的路上身负重伤,差一点就嘎了。 这还幸亏陈秀秀有先见之明,提前把从宝藏里取出来的珠宝首饰,给带娘家去了,不然,估计也得让人家一网打尽,啥也不剩。 要么说,有备无患呢。 不然,估计山寨这些人马,就得让人家一勺烩了。 最后韩二当家的说:“我派人打听过,那伙人的领头人,我怀疑很有可能跟日本鬼子多少有点关系,武器啥的都是鬼子货,比咱们强太多了。” 陈秀秀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道是日本小鬼子还一直惦记着自己,不想放过自己? 这估计又是冲着自己来的。 如何破局,便成了眼下最重要的事儿。 她和日本鬼子打过多次交道,小鬼子的残忍和阴险,她比谁都清楚。 韩二当家的说完,便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陈秀秀看到他身上已经晕出了血迹,染红了衣服,吓了一大跳。 这是伤情又严重了呀。 “怎么不请大夫来救人啊?”陈秀秀回过头问四荒子。 四荒子两手一摊,他也很无奈啊: “大嫂,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现在那些人把镇上的大夫都抓住,控制起来了,没人啊。 再说现在镇子上咱们也进不去啊。 只能让武今夏指导着我,给韩二当家简单包扎一下,上了点以前存的红伤药,先止住血再想别的办法。” 陈秀秀揉了揉眉心,想了想说道:“老四,现在事关重大,你听我说: 第一,让人通知所有的兄弟,先撤退,不用想着抢地盘。 第二,你带人去我家,把他们都转移走,让黑大个带人务必保护好我的家人。 第三,派人联系蔡曼丽,看她知不知道这边的情况,能不能过来支援一下。 第四,去通知王老虎,把开荒的兄弟们都撤回来。 去吧,路上千万小心。遇到敌人不要硬杠,保命要紧。” 听完陈秀秀的安排,四荒子一下子就感觉有了主心骨,也有了精神,不再慌慌张张。 按照陈秀秀的吩咐,派人一样样落实下去。 附近没有可用的大夫,韩二当家的伤就没法治,武今夏虽然是个正经科班出身的护士,可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 武今夏极度晕血,让她打个针、拿个药,照顾一下病人还成,让她主持手术那是白扯。 估计没等拿刀划开伤口呢,见到血,她先晕过去了。 武今夏能做的,也只是两手把眼睛一捂,指挥着四荒子,勉强先给韩二当家的把血止住。 别的就不行了。 不然她哥哥武翰祥不可能明知道四荒子惦记他妹妹,还把她打发到天宝镇来。 直接把她送到抗联多好啊。 不就是知道自己妹妹晕血严重,怕她去了那边,枪林弹雨的,能说不见血么。 万一见了血晕倒了,战士们是打日本鬼子,还是抢救她呀。 天宝镇虽然有四荒子这么个狼崽子惦记着妹妹,可安全系数大呀。 要知道现在天宝镇这么危险,估计武翰祥绝对不可能把他妹妹送这儿来。 所以,现在想救韩二当家的,还是得找个靠谱点的正经大夫才行。 怎么着也得想办法把人给救过来,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啊。 这么多年,韩二当家的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 可以说,没有韩二当家的,就没有今天的陈秀秀。 跟陈秀秀的关系,那也是亦师亦友。这么个长辈,能说眼瞅着看他熬死么。 必然不能够啊。 加之还有别的兄弟也多有受伤的,也需要个大夫来给治疗一下子。 可在大夫找不来的前提下,韩二当家的这伤可挺不了那么多时候。 子弹在身体里头一直不取出来,那也是极其危险的。 非常时期,也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陈秀秀也顾不得那么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全都去他大爷的,救命要紧。 第591章 不甘 陈秀秀就是冷不丁想起来,徐艾蒿曾经给过她几瓶特效金疮药,当时跟她说: “万一遇到日本鬼子,中弹啥的,身边如果没有大夫,就只能自己取子弹,敷上金疮药,先止住血,方能保住性命。 至于过后会发炎啥的,那是以后再需要解决的问题了。” 一想到自己有药,而且徐艾蒿这特效金疮药跟普通的可不一样。 当年大荒子也是靠着这个药,才能从阎王那里捡回来一条命。 陈秀秀掀开韩二当家的衣服,见伤在腰部,子弹深入内里。 人已经昏迷,眼看着等不得。 一咬牙,陈秀秀硬着头皮,从腰间拽出一把寒光闪闪地小匕首。 匕首异常锋利,是大荒子临走前留给她防身用的。 小刀会的高手用精钢打造,锋利程度丝毫不比手术刀逊色。 喊四荒子:“给我弄点烈酒来。” 酒不缺呀,撤退的时候,三荒子也没忘记他得借酒消愁,特意抱出来一大坛子。 没多大一会儿,四荒子就从三荒子那里要来了高粱酒。 陈秀秀撕下自己一角干净衣襟,沾着高粱酒把匕首擦了又擦。 就这条件,不动手,可能死。 动手,也可能死,但也或许能挣出一条活路来。 就是可惜徐艾蒿又跟着她姐姐走了,临走说是去处理天仙教遗留问题。 没在陈家磨坊。 不然就可以派弟兄们把徐艾蒿给请来治病救人了。 这时候也没有麻药,让四荒子按住韩二当家的身体。 免得待会取子弹的时候,韩二当家的再疼醒了挣扎。 取不出来子弹倒还好说。 就怕他挣扎的时候,万一匕首再碰到别的啥地方,伤上加伤就不好了。 仔细回忆着徐艾蒿当时教她的方法,陈秀秀果断地下刀划开韩二当家的伤口。 趁着没有大量出血前,快速的找到弹头,用刀尖一挑,“磅啷”一声,子弹就被挑到了地上。 立刻在伤口处撒上金疮药止血。 也没有纱布,只能先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大块布,简单的包扎一下。 做完这些,陈秀秀一头的汗,紧张、恐慌、还有担心。 万一自己没做好,让韩二当家的伤势更重,那她得自责一辈子。 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赶鸭子上架也得上啊。 韩二当家疼得直抽抽,直接就疼醒了。 拿眼睛一瞄四荒子按住自己,陈秀秀低头拿刀给他取子弹,好悬又吓晕过去。 他可不是猪啊、鸡啊、狗啊啥的,是个人呢。 据他所知,陈秀秀可没学过医术啊,这是拿他来练手还是咋地。 啊这······这他到底是该挣扎一下子表示反对,还是躺平了听天由命啊。 想了想,算了,赌吧,赌自己平生没做过恶事,能逃过这一劫。 没有麻药,陈秀秀这手把也不咋地,在伤口里头乱剜,给韩二当家疼得吱哇瞧叫唤。 可算听见“磅啷”一声,子弹落地的声音,韩二当家的那颗心,才缓过来点劲儿。 这是不是代表着自己逃过一劫呀。 直在心里头嘟嘟嗦嗦地念阿弥陀佛,求神佛保佑他可别一下子嘎了,他可还没活够呢。 虚弱地使劲抬起脑瓜子望着陈秀秀:“大当家的,你把子弹取出来了?我可谢谢你了!” 心里话,我这也算是福大命大造化大了吧。没被陈秀秀给用匕首祸害死。 她都没学过医,就敢给我下刀子。 虽然是情况危急,可韩二当家的也怕啊。 他宁愿就这么死了,子弹也不取了。 也不愿意死于陈秀秀这二把刀手里啊。 可这话他能说么,绝对不能啊。 陈秀秀人家也是好心,怕没大夫自己挺不住再死喽。 唉,就,感谢吧。 谢谢诸天神佛,谢谢,陈秀秀吧。 毕竟没说把自己扔这儿等死,还知道给自己来一刀,把子弹给取出去了。 虽然过程比较简单粗暴,可人家确实是好心。 陈秀秀看韩二当家的清醒过来,欣慰地点点头。 虽然情况这么危急,她还是难免有点沾沾自喜,嘿,就说当大夫也没啥难的么。 这子弹不是一下子就让自己取出来啦。 要是她有尾巴,估计这会儿早就翘起来得意地摇了。 眼睛亮晶晶地,里面充满了一种名为虚荣心地光芒: “嘿嘿嘿,韩叔,没事儿了,这我出手,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韩二当家的瞬间老泪纵横,心说刚才可吓死我了,我以为我没死在那些人手里,得死在你这匕首之下呢。 可怜我这把老骨头,还真就让你给我折腾活了。 于是哭着说道:“大当家的,我以为我这条老命得交代了呢,没想到啊,真没想到,我又活了。” “嗨,你怕啥,我陈秀秀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小菜一碟,韩叔,您老就安心养着吧,没事儿,这伤口离心脏远着呢!那啥,我得出去安排一下反攻。您老别急,几天伤口合上就好了,啊!” 陈秀秀把匕首上的血放衣服上头随便一擦。 仰着小脖志得意满,俩小手往身后一背,好一副高人姿态。 韩二当家的哭笑不得,恨不得仰天长叹:我可谢谢你啊! 本来韩二当家的中了枪以后,状态一直不好。 他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就是吊着一口气,坚持着,想要见陈秀秀最后一面。 没想到,竟然还被陈秀秀这个啥也没学过的二把刀给救活了。 陈秀秀还以为韩二当家的被自己救了,感动的哭呢。 赶紧劝道: “韩叔啊,你好好养伤,不要激动,地盘没了,咱们慢慢再想办法呗。只要人还在,那怕啥呀。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可别上火啥的,没用。 不如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再跟我一起领着兄弟们大干一场。 弄死那些王八蛋!” “难啊,难!大当家的,你听我一句劝,带着人换个地方另立山头吧。这些人,咱们真打不过人家啊。” 韩二当家的经此一战,信心全无。 也难怪,他一直以来,都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阵仗。 过去是个戏子,戏子那身份,社会地位极低,平时都讲究和气生财,尽量少跟人发生啥冲突。 后头即便加入胡子窝,基本上也都是在背后出出主意啥的,没真正冲锋陷阵过。 加之人岁数大了以后,冲劲就小了,只想偏安一隅,有吃有喝,安稳度日。 不想再打打杀杀的。 所以,一见到新来的这一伙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他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 打个比方说吧,他们这边的人,三枪打不到对方一个人; 而对方的人,几乎是枪枪命中,弹无虚发,一打一个准。 进攻防守,都很像那么回事,配合相当默契。 不像他们这边的人,喊半天,还拖拖拉拉,混乱不堪,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山寨人数虽然比对方多,但架不住太乱,根本形成不了有效的战斗力。 一时间,陈秀秀陷入了沉思。 对手来历比较神秘,战斗力还强。 目前来看,只是知道有可能和日本小鬼子有关系,别的信息她们啥也不知道。 可这个场子,宁可付出一定的代价,自己也还是得想办法找回来。 不然那些死伤的兄弟,可能愿意! 她陈秀秀,又岂能甘心,就这么把地盘拱手相让! 陈秀秀一握拳,不,死伤的兄弟们不可能愿意,她陈秀秀也不可能甘心。 打,必须打,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给我打! 她陈秀秀啥也没有,就这一身的骨头,贼硬! 第592章 乱局 陈秀秀站起身,背着手,来到屋外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枪声也逐渐停止,想必是四荒子已经把命令传到。 过了一段时间,房子四周的人越来越多,都是撤回来的山寨弟兄们。 王老虎这时候也及时带人赶了回来,四荒子安顿好陈厚魁他们,也回到这里。 三荒子的高粱酒被四荒子拿走了,没有酒喝,心里憋得慌,跑去前线杀敌。 回来的时候,满身的血,已经快杀疯了。 那会如果不是他强撑着,队伍说不定就散了。 这些胡子里头,本来人心就不齐,几个绺子合在一处,人员混杂。 打了胜仗,能分点东西,在一堆吃吃喝喝还行。 一旦形势不利,人心就思变,有的就萌生了退意,觉得还不如回自己原来的山头惬意。 没有啥纪律不纪律的,想干啥就干啥,至少过得个逍遥自在。 不像现在全归陈秀秀管理,这不让那不让的,都快把人憋屈死了。 尤其还得跟着去打日本鬼子。 好多人觉得日本鬼子也没欺负到我头上来,我豁出命去打他们干啥。 日本鬼子祸害老百姓,可老百姓跟我有啥关系。 我管自己吃得好,穿得好就行了。 别人的事情,跟我都没关系。 你还真别说,山寨里头这样想的人,还不在少数。 如果天宝镇保不住,跟着陈秀秀一个女人混来混去的,也没啥大的前途。 还不如趁此机会溜之大吉。 人心眼见着就浮躁起来。 尤其看到对方兵强马壮,武器精良,更是心里没了底,光想着赶紧跑路得了。 人群中有不少人都有这样的想法,三荒子何尝不知道。 好在,他当胡子多少年了,会鼓动人心。 打着给死去兄弟们报仇的旗号,想着反攻一下,暂时把人先给拢住,等撤回来,再让大嫂主持大局。 大嫂陈秀秀比他有办法,该知道要咋办。 一见陈秀秀的面,蹬蹬蹬几步就窜过来,跟陈秀秀打小报告: “大嫂,除了掩护队伍撤退的人以外,其他人马我都给带回来了。 就是吧,现在人心有点散,很多人都要跑,你多少得有个心理准备吧。 看看该咋办。” 不等陈秀秀开口说话,王老虎听见了,一下子跳起来老高。 破口大骂:“妈的,我看哪个狗崽子敢跑!我非一枪崩了他不可。 我这刚走几天,你们连家都看不住,都他妈得是废物。 还敢给我跑! 老子在外头累死累活的开荒,你们在家里享受,最后还把家给看丢了,他奶奶个腿的! 这还有理了是吧,我看谁敢跑! 跑我就一枪掐折他的腿!” 王老虎那眼珠子瞪得溜圆,好悬从眼眶子里头瞪出来,白眼仁上头急得都是红血丝。 能不急么。 他从董翠花赌场那里还黑了不老少钱,都藏在他住的屋里,开荒他也没有带过去,这下子还不知道便宜哪个王八羔子了呢。 这可是他好容易攒下来的老婆本,本来心里都有了惦记的女人,这下子钱都没了,拿啥娶媳妇呦。 可是真的肉疼肝疼心疼啊,王老虎气得直跺脚。 说着就要带人杀回去,抢回地盘。 好再寻摸寻摸能不能把屋子里头藏的钱找回来。 哪怕找不回来全部,找回来一丁点也行啊。 陈秀秀知道王老虎肚子里有气儿,可谁肚子里头不憋屈呀。 此时如果强行命令王老虎,就是不让他去,那他肯定不服,反而会有逆反心理。 只能不动声色地看着王老虎: “王哥,失去地盘,死了那么多兄弟,我比谁都心痛。你如果现在想去,我不拦你,其他兄弟有想去的,唉,也可以去。” 陈秀秀就是想试探一下,现在队伍里,还有多少有异心的。 山寨里头的人,现在是听她的话,还是听王老虎的话。 这一点至关重要,指挥权如果不在自己手里,那她只能另做打算。 不出意外,陈秀秀在大伙心里还是有地位、有威信的。 起码陈秀秀的态度,就让人非常舒服。 不卑不亢,行动自愿,没有命令的口气。 王老虎咋呼半天,也没有人跟他去。 一个是陈秀秀没有明确表态,让王老虎带队。 再一个,他们这些人是吃过苦头的,根本打不过对方,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之前三荒子带着他们去报仇,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没有真打。 都是躲在墙后面,胡乱得开枪,吓唬对方。 王老虎脸上挂不住了,自己的命令不好使了,就连本来他们绺子的兄弟,也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支持他的。 但凡王老虎能拿出来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至少大家跟着去打那些人,能有一丁点胜算,大家伙也不会谁都不响应。 现在啥章程也没有,就这么空着脑瓜子,拿着些比人家落后多少倍的武器,嗷嗷冲上去送死。 这年头谁不惜命啊。 明知道过去就是鸡蛋碰石头,有来无回。 没看原来王老虎靠山好那绺子里头的铁杆粉丝都不吱声么。 那别人谁往上凑啊。 谁也不傻,都蔫头耷脑地站着不吭声。 这把王老虎可气炸了。 他用手指着这些人,冷笑道:“好好好,你们给我等着,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我说话不好使了,是吧!” 陈秀秀不能看着这些人产生矛盾,王老虎虽然有些莽撞,但还有用处。 而且他这出发点也是好的。 至少不像那些想趁机跑路的人,对山寨的态度摇摆不定。 严肃地说道:“王哥,你先不要生气,兄弟们不是不想跟你去,而是刚刚从前线撤下来。 很多都有伤在身,天黑了,都没吃饭呢。 不管咋说,让大伙都吃饱肚子,明天咱们再仔细商量一下,从长计议,你看如何?” 三荒子那肯定得维护大嫂啊,骂骂咧咧的喊道:“妈的,都饿死了,别说打仗,现在让我撒尿,我都没劲儿了,还打个鸟啊。 那个谁,你带一些人去附近弄点儿吃的过来。” 王老虎一看这风向,大家明显都不拥护自己。 自己成了光杆司令,硬杠也没用。 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哎呦喂,我那些死去的好兄弟们啊,我王老虎发誓,以后一定找机会给你们报仇雪恨。 兄弟们,要说还是咱们大当家的计谋多,听大当家的安排吧。 唉,我暂时就不跟着添乱了。” 王老虎那心眼子多的很,一看自己已经失势。 话锋一转就给陈秀秀来了一个捧杀,心道: “你不是不让我去吗?那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啥办法破局? 嘿嘿,如果啥也不是,那我不在意接替你的位置。” 王老虎一直隐藏着自己的野心,此刻适逢重大变局,他觉得机会可能来了。 第593章 沉思 陈秀秀又何尝不知道王老虎的想法,其实不止是王老虎,其他绺子那几个大当家的,也可能有这样的想法。 只不过,表现得没有王老虎这么露骨,隐藏的比较深罢了。 陈秀秀正色道:“既然王哥提出来,想听听我的想法,那我就简单的说一下。 那几百人战斗力非常强,我们不能硬拼。 第一,先用骚扰战术,不停的扰乱他们的作息,不让他们休息好。 第二,派几个机灵点儿的,装扮成老百姓溜进镇子,找到跟咱们有友好关系的‘在家里’人,打探一下消息。 第三,利用咱们前几天让老百姓在这附近修建起来的防御工事,一但那些人追来,咱们可以靠着掩体工事,与他们周旋。 第四,看抗联方面能不能派人来支援咱们。如果能,那我们就准备好背水一战,坚决把这伙人打出天宝镇,夺回属于我们的根据地。” 陈秀秀事无巨细的说着一项一项的安排,紧张而又有条不紊。 王老虎刚才还想着看陈秀秀的笑话,结果没想到人家陈秀秀肚子里确实有点干货。 这一条条的,真给你整出个一二三来。 不由得深深佩服,但心里还是有一点儿不服气。 心道:“这也没啥,刚才我是着急了,等我静下心来,我也能想得出来对策。哼!” 想让王老虎承认陈秀秀优秀,比让他承认自己愚蠢还难。 该说不说王老虎这也是没谁了。 其实大家伙是有出走单干的心思,但是陈秀秀这么一安排,事事都安排到点子上,何况大家在天宝镇待了这么久,还又要开被服厂,又挖防御工事的,就有点舍不得。 互相瞅了瞅,都决定如果陈秀秀真能帮着大家伙,再把天宝镇夺回来,那敢情好了,总比他们另起炉灶,跑那荒山野岭好过日子。 人心暂时这是算安下来了。 陈秀秀说完,看大家伙没有异议,就让这些人该站岗的站岗,该疗伤的疗伤,暂时没啥事儿的,抓紧这空档,好好歇一歇,然后准备吃饭。 俗话说得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不吃饭不行,不吃饭哪里有力气打仗啊。 陈秀秀看此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非常适合安营扎寨。 她熟读兵书,到底比从前知道该如何应对,特意安排老三和老四,如何设立前哨,如何挖陷阱,如何重新修整掩体。 他们几个人正在商量呢,突然一个兄弟急匆匆地跑到陈秀秀跟前,大声说道: “报告大当家的,蔡曼丽那边给的回复是,组织上也不知道那伙儿人的背景和来历。而且抗联方面现在还有其他任务,实在是无法派人过来支援。” 四荒子一听,连蔡曼丽她们都不知道这帮人的来历。 而且当初这些人马,就好像突然从天而降一样,根本就让人捋不出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按理说,为了防止日本鬼子突袭,山寨早就安排人手,在过来天宝镇必经之路上,站岗放哨。 可奇怪的是,根据撤回来的那些兄弟们讲,他们站岗放哨的时候,一点异常都没发现。 这要是一个人说,那可能这个人没尽心尽力站好岗,放好哨,懈怠了。 可十好几个人,不同的岗哨都这么说,不可能这么多人都没尽心站岗吧。 那就证明,这些人,没走从外头过来天宝镇的必经之路。 那他们究竟从哪里摸进来的呢? 总不能插上翅膀子飞进来的吧。 四荒子咬牙切齿地恨恨说道: “别让我知道这伙子瘟神是从哪里来的。 只要让我知道,我非得去抄了他们的老窝不可。 给他们来个斩草除根,片甲不留!” 本来小护士武今夏来了,四荒子觉得自己的春天也不远了。 正春意盎然,蓬勃待发呢。 结果,“咔嚓”平地一声雷,也不知道打哪嘎达来了这么一伙子缺了大德的瘟神,不光把天宝镇给霸占了,还整的他们这些人,没个居处,惶惶不可终日。 你就说可气不可气吧。 看着武今夏蔫巴巴、惊慌失措的样子,四荒子都心疼死了。 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心说,你们这帮子缺德的败类玩意,给我等着,可千万别让老子逮到机会,不然准保把你们都给一茬子收割喽。 三荒子看自己兄弟这样子,他其实心里也恨呢。 这些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上山寨里头的能人们都有事儿离开。 而且王老虎还带领着一大部分人马去开荒,山寨内部空虚的时候来犯。 你要说他们不是成心算计好的,非赶这时候来,都没人相信。 他在旁边就说:“大嫂,我跟他们近距离交战过,硬碰硬,咱们这两三千号人马,全搭上,也打不过人家。 对方弹药充足,尤其好像还受过专业训练。 加上我还怀疑,这帮子人有自己专门的情报机构,不然不能专门找这空挡过来偷袭咱们。 大嫂你可得好好想想办法。 不然,咱们恐怕就是想退走,也未见得能走得了。 我总感觉,这帮子人绝不会放过咱们。咱们更退不得,退就是个死。 不信让外头那些嚷嚷着另起炉灶的人,退走试试,就知道我感觉得对不对了。” 四荒子一拳头砸在旁边桌子上:“既然退是死,不退也是死,那我选择跟他们死战到底! 男子汉大丈夫,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怕啥!干就是了!” 陈秀秀苦笑:“都先别冲动,你们容我个空,让我好好好琢磨琢磨。” 四荒子眼珠子一瞪:“这还琢磨啥呀,就直接跟他们干呗。再说了,大嫂,往常你不是一眨眼一个主意么,现在咋还得琢磨半天呢。” 三荒子也说:“大嫂,刚才你不是都安排下去了么,这还琢磨啥呀?” 陈秀秀挠了挠头,叹了一口气: “老三、老四,咱都是一家人,我也不想瞒你们,实话对你们俩说,对方的底细咱一点儿也不知道,自来没有打无准备的仗。 啥情报都不知道,我怕仓促间制定出来的作战方案,万一有啥纰漏,那可就得拿人命去填。 山寨的兄弟们,好歹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哪舍得他们因为我的决策失去生命啊。 往常咱们无论打哪次仗,虽然艰苦,但都胜利了。 可这一次不一样,我总感到无从下手,真是难啊。” 陈秀秀并不是假装有困难,实际上,这是真的难。 之前打日本鬼子,那时候有无常、刘胜利、曾峻岭等一众高手。 更有仙姑带领下的天仙教众和‘在家里’人的帮助。 现在可倒好,人不少,可是几乎无人可用。 究竟该如何破局。又能不能破局。 陈秀秀看着外头苍茫的暮色,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 第594章 目的 事已至此,急也没用,好在那伙儿人并没有穷追不舍,对他们赶尽杀绝。 只是暂时占领了天宝镇,蓄兵不发,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敌强我弱,还是得好好斟酌一下再制定作战计划。 但可不是遇强即退,而是迂回作战。 陈秀秀知道自己带领这队伍的致命弱点,人少而且心不齐。 可又如何,她陈秀秀惯常善于用麻雀战术,打游击战呗。 即便是只巨象,我磨也要磨死你。 且急不得,忙中容易出错,但凡错上一星半点,那可就是人命啊。 现在啥也比不上吃饭,人生在世,喂脑袋最重要。 大伙儿都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 陈秀秀开始动员大家,抓紧时间修整掩体。 这玩意儿可是保命的东西,早一刻修好,就早多一份安全感。 还幸亏陈秀秀有先见之明,早早就让天宝镇的老百姓,修了这么个防御工事。 更可喜的是,这防御工事没有最终修好。陈秀秀她们在镇外只要稍微改一改,就可以变成她们的。 要是当初修好了,那就是为那伙人做嫁衣了,毕竟当初修的目的,可是保卫天宝镇。 陈秀秀倒是极想得开,自己尽力就行,如果最后实在干不过这群人,大不了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温家沟的大本营还在,可以退守在那里,再慢慢想办法整治这些人。 反正让她放弃找这些人报仇,那是万万不可能。 反正啥情况,也不能阻止陈秀秀找这伙人报仇。 要么说女人记仇,那是深入到骨髓里头去的。 无论到啥时候,根本不带忘的。 半夜里,韩二当家突然又发起烧,人直接就昏迷了。 这下子陈秀秀这二把刀也没辙了。 还幸亏当初武今夏临来的时候,她娘给她收拾随身带的小包袱,往里头塞了一点消炎的西药。 给韩二当家的服下去,多少挡点事儿。 过去那人哪里吃过这个呀,所以体内根本没有耐药性啥的,吃了以后,立竿见影,烧也稍微退了点,但是不多,但也好歹推延了点病情恶化的进度。 但是西药就那么几片,谁知道韩二当家的会不会再严重啊。 只能安排人,连夜拉着韩二当家,去距离天宝镇最近的平城找大夫救治。 韩二当家的这一走,陈秀秀更加感觉到孤立无援,阵阵无力感袭来。 “这是老天要绝我不成。可我偏不信命,我非把这些人打败不可!” 她这犟脾气还上来了,本来已经想着,如果实在打不过,就撤回大本营温家沟,先蛰伏起来,以图后续。 结果现在气得直接放弃了这个想法,咬着牙给自己打气鼓劲,即便最后真的不得不全员撤退,那也要咬下对方的一大口肉才甘心。 心情烦躁,陈秀秀只能骑上马巡视营地,借着看看哪里的防御工事还有待改进为由,让心静下来。 只有心静下来,才能好好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走。 一圈一圈儿的跑下来。 陈秀秀的脑子飞速的旋转,在脑海里一遍遍地推演,看如何才能破解眼前的不利局面。 她也在考虑,这些人来此的目的为何。 是也想把天宝镇占领,当做他们的根据地,借此发展势力。 还是想在此达成某种目的,然后撤离,另走他方。 如果他们想扎根在这里,自己该怎么应对。 如果他们有某种目的,那么自己能不能利用他们想达成的目的,从而牵制或者消灭他们。 唉,如果此时有个准确的情报就好了。 突然脑子中灵光一闪,一拍脑门,想起来一个现成人选。 要想获得那些人的情报,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好手么。 魏瞎子整天嘴里白白话话的,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况且他又是天宝镇上的本地人,自己是个算命先生,媳妇和老岳母,都是媒婆,老丈人也是红白喜事必到的喇叭匠子,这人脉不可谓不广啊。 自己队伍里头的吴有光,虽然是斥候,打探消息也是很厉害的,但到底不如土生土长的天宝镇本地人有优势。 才又想起来,照理说魏瞎子想要他那一根金条,见到自己就会围着自己团团转,说些奉承拍马的话。 可自己回来这么老半天了,都没见到他人影儿。 心里就一激灵,别不是这人在撤退的时候噶了吧。 可再一想,就照他那惜命的样子,还真不一定。 这货别的本事没有,逃跑的本事是杠杠的,尤其他不再掩饰自己不瞎的事实,那小眼睛贼当事儿,瞅空子就钻。 只不过不知道跟没跟来。 也有可能这货见势不好,提前带着媳妇孩子跑路,也未可知。 就喊来个弟兄,让她找找看,魏瞎子一家人,跟没跟来。 如果跟来了,就传令下去,让魏瞎子过来见她。 过了好长时间,消息传回来。 都说没见到魏瞎子一家,可能是死了,或者走散了,或者他趁乱带着家人逃走,都说不定。 陈秀秀不相信魏瞎子死了,就凭他的机灵劲,大概率还活着。 想了想,就派了两个人进镇子,告诉他们务必要找到魏瞎子一家。 再替她转告魏瞎子:“镇上搜集领头的消息,越详细越好,如果真能有用,那么给他的赏金翻三倍。” 魏瞎子贪财,甚至为了财可以不要命。 三倍的赏金,就是三根金条,魏瞎子肯定有足够的动力。 不是让他去杀人,就是打探消息,他肯定会干。 但又一想到,自己先前答应给魏瞎子的一根金条还没有兑现呢,就怕魏瞎子不再相信自己,不肯卖力打探,反而还会出卖她们的消息。 于是陈秀秀又加上一句话: “再跟魏瞎子说一句,就告诉他,如果他老老实实地替咱们干活,赏金必付。 如果他敢耍滑头,甚至想出卖咱们。 你们就明告诉他,我陈秀秀可不是吃素的。 即便我死,死之前也必拉上他们一家三口,跟我一起见阎王。” 派去找魏瞎子的俩人,一听大当家放的这狠话,心肝肺都跟着一颤,就说女人狠起来,连她自己都得怕。 赶紧颠颠地就跑天宝镇上去了。 过去东北那镇子,可没啥城墙,跟大屯子差不多,进镇子的路,四通八达的。 虽然那伙人也安排了人手站岗放哨,可只要不是大部队来,一个两个人偷摸地打小道出入,还不成问题。 这伙人毕竟是外来的,不比山寨里的人,对天宝镇道路熟悉。 山寨派去的这俩人,趁那伙人巡逻的人不注意,从树林子里头蹦出来,猫腰就顺小路钻镇子里头去了。 还别说,真就让他俩找到了魏瞎子一家人。 第595章 打听 过了两天后,偷偷钻进镇上收集消息的人陆陆续续回来。 都说那些人开始在镇子上抢钱,不给就杀人。 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全盘出动,而是一小部分人出去抢钱。 大部人还坚守在当初陈秀秀她们待的大宅子里,好像在翻找些什么。 但因为那里防守严密,他们这些人根本就进去不,所以,也就不知道,这帮子人到底是在找什么。 陈秀秀听完,心里暗想: “难道这些人也是奔着财宝来的?要不然肯定都去抢钱,而不是派一小部分人出去,大部分人留守,四处翻找。” 暗自庆幸,得亏自己提前把珠宝首饰全都分散着藏了起来,如果放在镇上自己的住处,这会儿估计已经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正应了那句老话,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多亏自己当初早做打算。 又过了一天,派出去寻找魏瞎子的人,也终于找到了他。 刚开始看见山寨里头的人,魏瞎子还不打算打招呼,想悄默声地藏起来。 从打那些人一出现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事情不好,早早就带领着媳妇孩子贴边溜了。 他们刚加入山寨,根本对山寨就没有归属感。 加之家就在镇上,有地方落脚,穿着打扮看起来就是老百姓,尤其还带个小孩儿,冷丁一瞅,更像镇上普通的一家三口了。 那些人也就没在意他们,被他们顺利溜出去了。 山寨派的人找到魏瞎子的时候,他还在那里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带着媳妇孩子跑得快。 不然,岂不是也要跟陈秀秀等人,如丧家之犬一般四处乱窜,到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啃树皮呢。 又心疼陈秀秀答应他的那一根金条,也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得到了。 所以,他也暗自祈祷,希望老天爷多多保佑,可别让那帮子人,把陈秀秀一下子给整死了。 赖好给陈秀秀留条命,将来好兑现他那一根金条的赏金。 可现在来人一告诉他陈秀秀捎来的话,魏瞎子顿时就傻眼了。 哭丧着脸,后悔啊,就说自己咋就那么眼皮子浅,非得惦记陈秀秀答应的那一根金条,向上苍乞求她平安呢。 如果陈秀秀一下子被那些人打死了,是不是自己就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打探消息了。 至于陈秀秀又许给他的赏金,虽然一听就让人两眼冒红光。 可也得有命拿呀。 这帮子进镇的人,凶神恶煞的,可不比陈秀秀她们当初啊。 陈秀秀进镇之前就给山寨里的人,立下规矩,不允许他们扰民,更不许欺压百姓,随便打砸抢之类的。 如有发现,立即依法处置。 可来的这帮子人,根本就不管那些个,见到老百姓那就抢就夺,不给,敢反抗的人,打死没商量。 这才几天功夫,就打死打伤了不少人。 老百姓原来对于陈秀秀她们山寨里头的人,都恨得不行。 认为他们这帮子胡子,不是好人。 现在被这些人一祸害,那是分外怀念当初陈秀秀她们还在的时候啊。 虽然那些胡子们也爱见小媳妇大姑娘在街上走,使劲盯着说些个荤话。 可人家就是快活快活嘴皮子,真没做出啥天怒人怨的事情来。 更没说欺男霸女,抢劫老百姓啥的。 偶尔的,人家还多少帮衬吃不上溜的老百姓点。 可这些后来的人不一样啊,那是见到漂亮点的女人就祸害,见到粮食也好,鸡鸭鹅狗也好,都抢,不给不行。 不给就要人命。 这么穷凶极恶的人,魏瞎子也哆嗦啊。 可现在陈秀秀发话了,如果他敢不给打探消息,将来陈秀秀就算死,也要拉着他们一家三口当垫背的。 这谁受得了啊。 而且他也相信,人家陈秀秀真的有办法能做到。 别人不知道,魏瞎子整天出去算卦,那是哪个旮旯胡同有生意都钻,当然知道陈秀秀路子野得很,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都有交情。 即便陈秀秀死了,如果她生前交代,死后要带他们一家三口见阎王。 相信她那些熟识的人,会非常愿意帮忙把他们一家子人给嘎了的,送给陈秀秀在黄泉路上做伴儿。 乱世人命如草芥,他敢拿一家三口的命去赌么。 而且,他这媳妇,还在旁边给山寨说好话,一门鼓动他: “孩子他爹,你可快点去想法子,帮忙打听打听情况吧。 这我当初招来的那些演话剧的乡亲们,可还等着陈大当家的抢回地盘,他们好继续排练呢。 而且,属实后来的这些人不如陈大当家带领的那些兄弟。 一天天不是杀就是抢的,咱有多大能力,就出多大能力,也好赶紧配合陈大当家的,把天宝镇再夺回来。 咱们老百姓的日子,这不是也不用再提心吊胆的了么。 反正你在家待着也没啥事儿干,赶紧出去打探消息去吧。” 就连他儿子拿个小木头枪,都鼓动他:“爹啊,你赶紧去,等陈大当家的把天宝镇夺回来,我还要加入少年团呢。你可别耽误我事儿啊,快去!” 就好气哦。 自己家这傻娘们和傻儿子,知道不知道,他去打探消息,是拎着脑瓜子去呦。 整不好小命就得交代在那帮人手上喽。 可,他也不敢不去呀。 陈秀秀派来的人还在旁边盯着他呢,如果敢不去,万一这些人还得到啥命令,把他直接嘎了可咋办呦。 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呀。 等回头让媳妇扯上点红布,赶紧给自己做个红裤衩子穿上转转运。 不然,就怕照这么下去,自己这条小命要折腾没了。 叹一口气,去吧,不去咋整。 硬着头皮,肉疼地从自家地窖里,拿出好些糕点酒水,出去找了平时交情不错,消息又比较灵通的二流子,乞丐啥的,求人家帮忙替他打探一二。 别说,这些人还真不错。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没出三天,还真就让他们给打听出来这些人来此的原由。 甚至包括兵力部署,从哪里来的,都打听个一清二楚。 就真还别小看这些鸡鸣狗盗之辈,这些人的路子野着呢。 当然,这三天里,陈秀秀她们也没闲着。 经过这几天的努力,工事、掩体、陷阱都已经准备好了。 就等着魏瞎子送来有价值的情报,好再汇总一下子,制定出切实有效的办法,一举置敌人于死地。 第596章 演讲 陈秀秀现在每天都派出一队人马,不停的去骚扰镇上的那伙人。 搞得那些人不胜其烦,估计也是知道陈秀秀的战术,后来干脆闭门不出,不搭理他们了。 既然如此,陈秀秀把这些人撤回来,停止了骚扰战术。 但是为了防止那些人突然袭击,来个大反扑,她在天宝镇附近,也是安排了不少的明哨暗哨。 一旦那些人有动作,她们就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好做下一步安排。 能够耐得住性子等待,也是一种本事。 陈秀秀心里有数,不代表其他人也能立场坚定。 不少人又开始嘀咕,看要不要组团跑,另立山头算了。 本来在镇子上过的就挺清苦,这不让,那不让的,纪律特别严明。 现在倒好,吃饭都快吃不上溜了,整天喝稀的,都是壮汉,这谁能受得了啊。 哪有过去当胡子过瘾,过去但凡抢点东西,就能大吃大喝,胡吃海塞。 即便抢不到,也总不至于像现在一样,风餐露宿,衣食无着的。 过去有多风流潇洒,惬意快活。 现在就有多狼狈不堪,穷困潦倒。 陈秀秀对这些人的想法,心知肚明,只能尽量安抚、笼络住人心。 实在有想离开的,她也不拦着,如果不是跟她一心,留下也没什么用,反而还得时刻防备着,万一啥时候,抽冷子给她来一下子。 正好魏瞎子派人给她传来了消息,说是马上就混出镇子,跟她好好汇报一下子情况。 这让陈秀秀对于下一步的计划,也有了初步设想。 但要实施对那伙人的打击报复,人心不齐可不行。 别她在前头带领着人打仗,后方被内部人给瓦解了,那可就糟糕了。 于是召集所有人,开了一个会。 开门见山地说道:“兄弟们,现在我们有了一点儿困难,但我相信,困难是暂时的。 可如果有人想不开,认为跟着我陈秀秀没前途,有想离开的,我绝不阻拦。 但,有一点,离开的人,必须把武器给我交出来。 还有一点,离开后,那咱们就算是彻底分道扬镳,再也没有回头路。 日后,无论我们是吃香的还是喝辣的,你们也别再想回来了。 回来了,我们也不会留。” 底下的人一听,顿时鸦雀无声。在乱世之中,他们最大的依仗,就是手里的武器。 如果没有武器,他们离开这里,去打家劫舍,不得被人打死啊。 之前鼓动逃跑的人,一听也懵了,心说不让带武器,那不是出去送死吗? 人群越来越安静,陈秀秀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马上接着说:“只要是肯留下的,等我带领你们把那些人打走,咱们夺回地盘以后,我带领大家伙儿庆祝三天,酒肉管够,还有今年过年的钱翻倍。 另外,咱们因为这伙人搁置下来的开荒,和办被服厂计划都可以得以实施,到时候,我做主,给大家发粮食和衣裳料子。 这样,你们过年有要回家的,还可以给家里带去。 我跟你们说呀,咱这被服厂,那是准备做成衣的。 成衣你们知道是啥么,那都是用花洋布,还有机器缝制的,老漂亮了。 跟那城里人穿的一模一样好。 到时候,你们要是想在家相个媳妇啥的,当聘礼一点都不丢份。 咱们呢,以后也不是胡子了,咱到时候好好寻思寻思,咱改个名号,到时候争取让大家都能娶上媳妇,生几个大胖小子!” 底下这些本来蔫头耷脑的兄弟们,一听娶媳妇生大胖小子,还有粮食和跟城里人一样的衣裳穿,立马就支棱起来了。 大饼谁不会画呀,但是谁又不爱吃大饼呢。 人在困境的时候,明明知道这有可能就是一厢情愿的美好愿景,可多数人也愿意像那溺水的人一样,抓住不放。 有希望总比没希望,让人更有活下去的勇气啊。 这些破衣烂衫的穷苦人,东奔西走,宁愿当个胡子,还不都是为了能活下去么。 如果有人能给他们希望,让他们能活得更好一点,哪怕只是给他们一个希望,他们也愿意相信。 这几句话,像是给队伍打了一针强心剂。 大伙的斗志一下子就提升了不少,之前的涣散之气顿时烟消云散。 王老虎胸脯子一拍,也跟着喊道: “我的兄弟哥们呢,大当家的一向说话算话,跟着她走,准没错。 一准让大家伙都娶上媳妇,抱上大胖小子。 我王老虎今天也把话撂在这儿,谁走谁后悔! 要是谁真敢跑,自己出去立山头,我第一个就去灭了他! 我奉劝你们,可别犯傻呀! 你们看我王老虎,嘿,跟着大当家的走,现在多长进。嘿嘿嘿。” 陈秀秀借着火把微弱的光亮,看到王老虎脸上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显得十分诡异。 要是刘胜利在这儿,那肯定一眼就看出来,这小子的老毛病又犯了。 估计看到有死人的,他又想着试验自己祖传的赶尸绝艺了。 底下的人听见连刺头王老虎都这么看好陈秀秀,有那想走的人,心里又摇摆不定起来。 不走吧,现在连吃喝都快断顿了,镇上还有一帮子坏人,说不定啥时候就过来打他们。 走吧,又怕真的像陈秀秀描述的场景那样,啥被服厂啊,开荒种出来无数的粮食啊,还有各种发展前景。 万一将来真实现了,自己再回不来,岂不是要后悔死。 陈秀秀看众人的表情,是时候再加把劲儿,添把火,推他们一下子了。 于是又高声讲道:“你们看咱们现在粮食马上就要断顿了,是不是觉得跟着我混,没前途? 你们错了,咱们山寨手里头钱可不老少,就是现在不太敢明目张胆地拿出来花用。 据咱们派出的探子回来报告,说占领天宝镇上的那帮子瘟神,他们来此地,就是为了求财的。 你们看,咱们派人多次骚扰他们,他们宁可龟缩在天宝镇里,也不愿意跟咱们对打。 这说明啥,说明在他们心目里,现在估摸着以为咱们都是一些个穷鬼,打咱们不光浪费子弹,还捞不着任何实惠的好处。 就不愿意跟咱们纠缠,只是把咱们给赶了出来,放任咱们自生自灭。 如果我拿出钱买了许多粮食来给大家伙吃,那些人万一瞅出来咱们有钱,嗷嗷跑出来打咱们。 不是我陈秀秀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 人家那武器装备精良,人还都经过正规训练。 真要是往死里磕咱们,咱们未见得能顶住。 现在咱们势弱,那就宁可装得穷点,怂点。 麻痹他们,让他们以为咱们啥也不是,啥都没有。 等他们放松了警惕那一天,才是咱们的好日子。 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带领你们大家,一起去打死他们这帮混账王八蛋,给死伤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夺回咱们的天宝镇。 到时候咱们才能甩开了腮帮子喝酒吃肉,哀悼亡者,庆祝胜利。 大家伙有没有信心,跟着我一起先苦后甜,大家伙说有没有?” “有,有信心!我们就听大当家的,先苦后甜!” 底下这些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群情激奋,斗志昂扬。 第597章 蒙骗 这边众人的心是暂时安下来了,那边魏瞎子可是过得水深火热,惊恐万状。 当时那伙人杀进来时,魏瞎子就留了一个心眼。 他没有跟着跑,怕跟着那些胡子们一起跑,人家轻手利脚的,没有拖累,肯定跑得快。 他自己可还带着裹了小脚的媳妇,还有个不满十岁的儿子,根本就跑不快不说,就怕随大溜跑的时候,万一被当做胡子给打死就遭了。 于是他选择留下来,不跟胡子们一起走了。 当时人仰马翻,大家都着急往外头跑,山寨里头的人也没人注意到他们一家三口,他们就顺理成章地留在住的屋子里。 听到枪声一响,魏瞎子立刻告诉媳妇,一会儿要是有人杀进来,就让她装哑巴,他自己继续装瞎子。 想了想,觉得好像还不够惨。 于是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摸摸儿子的头,疼爱地搂着儿子说道: “明光啊,咱们一家子一起玩儿个游戏好不好?我装瞎子、你娘装哑巴,你呢,就装瘸子吧。 只要你能一直坚持住,待会谁来问,你也别说漏了。等咱们一家子出去以后,你要啥,爹就给你买啥,你看咋样?” 魏明光还小,玩心比较重,顺口就答应下来。 小嘴一瘪,不就是骗人么,这个他会呀。 常跟他娘俩人一起糊弄他爹的钱来着。 明显此时他爹跟他说的,都是骗他的,啥玩游戏呀,不就是外头来坏人,他们得装得可怜点,备不住能蒙混过去么。 大人总以为小孩儿啥也不知道,其实,小孩儿虽然小,但是总有种大人都退化了的小动物的直觉。 心里啥都门儿清。 魏明光小朋友眼珠转了转,看他爹紧张的样子,不趁此时跟爹要点啥,好像都对不起他爹刚才撒的谎,于是就说: “爹,我想买大马,要那种跑的特别快的枣红马。” 魏瞎子现在吓得直哆嗦,还不知道他们一家三口,到底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呢。 把媳妇跟孩子搂自己怀里,心里一阵悲凉。 媳妇太丑,即便有下辈子,他也不愿意再娶这样一个拿不出手的女人。 可儿子这么可爱,太舍不得父子分离了。 就祈祷如果这次真的逃不过去,人要是真能有下辈子,还能跟儿子再续父子亲情。 当然,儿子的要求,那是无有不应。 赶紧答应:“行,只要咱们能平平安安回家,爹就给你买枣红马。” 在忐忑中,终于迎来了那帮子神秘人。 只不过,他们一家三口人: 一个常年装瞎,坑蒙拐骗做尽,演技了得; 一个媒婆,察言观色属于出入街头巷尾之必杀技; 再有一个惯常坑爹的娇憨小儿。 那真是一家子戏精。 那些人一问他们,魏瞎子就撒谎,哭唧唧地说道: “各位好汉爷啊,我们一家人是被抓到这里来的。 本来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在镇上住着,就因为我算出来女胡子头儿的儿子,必须拜石头碾子当干娘,病才能好,就被他们抓住关了起来。 各位行行好吧,能不能多少给我们点儿吃的。 我们这都快三天水米没打牙了,大人倒是还能挺住,可孩子还小,都快饿死了,呜呜呜——” 他还装哭上了。 别说,魏瞎子这演技属实不错,硬是让他挤出来好几滴眼泪水。 魏瞎子媳妇也跟着呜哇啊啊地用手连比带画的,还直跺脚,装的跟个真正的聋哑人一般无二。 魏明光小朋友看自己爹娘都这么卖力表演了,那自己更不能落后啊。就一瘸一拐地走到那些人面前,“噗通”一跪,也呜呜哭上了。 他还边哭边说:“呜呜呜呜,大爷大叔们呢,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吧!那些胡子把我抓住,说我爹骗了大当家的,要割我小鸟,我好怕,呜呜呜——” 那些神秘人互相对视一眼,这仨人估摸没说谎,太惨了,咋活到现在的呢。 一挥手,就把他们给放出去了。 他们也不是没经过调查,就随便放出去的魏瞎子一家。 实在是魏瞎子当初哄骗陈秀秀的儿子,拜院子里的石头碾子当干娘一事,后头还因为这个,陈秀秀把天宝镇上所有算命的先生,都给勒索了一遍钱财的事情,到现在镇上的老百姓还在津津乐道。 他们乔装进镇的时候,也都听说了。 这才能这么轻松地就把魏瞎子一家人给放了。 不然,早就给他们一家三口咔嚓了。 不过魏瞎子一家人走的时候,那伙人还警告他们,赶紧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再出现在这附近,要是再看到他们,就杀了他们。 就这样,魏瞎子一家人逃了出来,回到他们老宅子躲了起来。 后来,陈秀秀派人找到魏瞎子,一说让他打探消息,许以重金。 魏瞎子和她媳妇就开始四处打探消息,他们本来干的就是走街串巷的活。 认识的人也多,没几天,就打听出来一些重要的消息。 于是,魏瞎子就带着媳妇和儿子去找陈秀秀,汇报自己打探出来的消息。 他都打算好了,一旦领到赏钱,就赶紧带着家人远走高飞。 天宝镇现在可太邪性了,过去好好的,现在啥人都来。 镇上的很多人,也都跟他的想法一样,都想着往外跑。 其实他们还不知道,现在的天宝镇相比起来外头,那真差不多跟天堂一样。 外头日本鬼子占领的地方,那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呢。 再说魏瞎子一家三口,一逃出镇子,陈秀秀派出去的暗哨,就把消息传了回来。 等魏瞎子一到,陈秀秀早就在外面迎接他了。 可魏瞎子哪里经过这么大的阵仗啊,胡子分列两队,得有几百号人。 魏瞎子和媳妇都吓得抖个不停,心道:“不是说让我们打探消息吗?咋还整这么多人呢,不会是想卸磨杀驴,不想给赏钱吧。” 魏瞎子再一次后悔了,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己这是犯了贪财不要命的毛病呀,以后高低得改。 只有他儿子跟在后面,走路一瘸一拐的,小孩儿还紧紧绷着一张小胖脸,苦兮兮地表情,让人忍俊不住。 其实大家早就知道魏瞎子在神秘人那里一家子装相的事情。 大伙儿一看这小孩儿走路的滑稽样儿,忍不住都被逗笑了。 魏瞎子和他媳妇也咧着嘴,跟着众人一起傻笑。 不过笑的,多少有点难看。 陈秀秀快走几步,笑眯眯地来到魏明光小朋友面前,揪着他的小耳朵:“明光啊,你爹跟你玩儿的游戏,已经结束了哦!” “额。”魏明光本来装瘸子还正上瘾呢,突然被陈秀秀揪住耳朵一说游戏结束了,还愣了一小下。 这话别人听了倒没啥,只有魏瞎子听了心里一凛,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陈秀秀竟然连自己在神秘人那里,让儿子跟自己假装玩儿游戏都知道,那她还有啥是不知道的。 看来,自己想随便说点假话,蒙骗过关的想法,还得改一改了。 第598章 缺口 魏瞎子郑重地冲陈秀秀一抱拳,一听陈秀秀啥都知道,对待陈秀秀的态度立马就变了,可不敢轻忽怠慢。 本来想着自己随便告诉陈秀秀两句,领着媳妇和儿子就跑路的想法,在这一刻又有了变化。 就怕自己万一不讲实话,或者讲得少了,被陈秀秀给发现,自己一家三口没好果子吃。 更怕陈秀秀再把他们一家三口给扣到山寨,不让离开,那可就坏了。 点头哈腰地对陈秀秀说: “呵呵呵,陈大当家的,您让小的打探的消息,小的打探出来了,那伙人一共大约有六百到七百人。 他们几乎不外出,都在您之前的地盘上活动。” 六百到七百人?这跟四荒子和韩二当家的说的千把号人对不上啊。 为了验证消息的真实性,陈秀秀问道:“魏先生,你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他们有六百到七百人的?” 这件事儿魏瞎子觉得自己办得不错,说话的时候,语气就有点得意: “陈大当家的,你是不知道哇。 这是人呢,就得吃饭,吃饭他们就得出去买粮食。 那伙人每天都去镇上老吴头的粮店买粮食。 我跟老吴头那可是多年的老交情了。 他老娘是我亲姨奶。 就这么的,我偷偷一问,您说怎么着,老吴头从采购的粮食数量就帮我估摸了一下,那伙儿人,大概有五百多人,但是呢,应该只多不少。 您可别忘了,咱们山寨当初攒的那些粮食,可还有好大一部分,落他们手里头了呢。 所以,据我推测,他们没有一千号人马,但也绝对不是五百人,人马的实际数量,应该介于六百到七百之间。 当然,这还需要进一步验证。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供陈大当家的您参考。” 陈秀秀皱眉,思索了一下问道:“不是说他们四处抢钱、抢东西吗?怎么粮食还花钱买呢,直接抢不就完了吗?” “大当家的,你有所不知啊,他们是可以抢啊,但他们就怕别人给他们下毒。再者说,一旦把卖粮的都抢了,人家一急眼,把粮食都烧了,那不就断了粮了吗?” 陈秀秀听魏瞎子说的有几分道理,看来消息是准确的。 但也难保魏瞎子知道的这些消息,都是那伙人想让他知道的。 所以,还是得谨慎利用。 陈秀秀看魏瞎子那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就问他:“你是不是没把知道的全说出来?” 魏瞎子一惊,心说,我说天宝镇原来太太平平的,现在都变邪性了。 原来根子在这儿呢。 我眼珠子一转,这女胡子头儿就能知道我隐瞒消息了,真邪性啊。 也不敢再隐瞒。 于是,魏瞎子又提供了一个重要情报。 那伙人领头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 这男人特别好色,晚上基本常住醉花楼喝花酒。这醉花楼是天宝镇上最大的窑子。 那人每次去,都是找固定的几个窑姐陪酒过夜。 陈秀秀得知这个消息后,眉头一挑,仿佛从重重迷障里,打开了一个缺口,心里顿时有了一个计策。 不过,这消息的可靠程度到底有多少,她还得派人验证一番。 但这消息,魏瞎子咋知道的呢?难不成,他跟窑姐也熟悉? 就问魏瞎子消息来源。 结果,魏瞎子吭吭哧哧半天也答不上来。 魏瞎子媳妇一看,咋地,臭男人还想匿了她的功劳! 两步窜出来就接话,解释道:“大当家的啊,这是我发现的,可不是孩子爹发现的。 就这醉花楼的姑娘们吧,我基本都认识。 要说咋都认识呢,就是这醉花楼,不是窑子么。 那些窑姐,有很多年龄大了,想从良的,知道我人面广,加上我娘也是老媒婆,相看人的眼光厉害。 帮着她们找的人家,基本都不带差的,更不会因为她们当过窑姐歧视她们。 所以,就都习惯找我们娘俩给保媒拉纤,说个亲啥的。 这一来二去的,就都熟了。 俗话说熟人好办事。 镇上好色的男人,也就那么些人,突然出现一个生面孔,而且听那人的语气,窑姐们就知道咋回事了。 她们就偷偷告诉我。 窑姐们说,那个人出手特别阔绰,还说什么等过两天发达了,别说十个醉花楼,就算是百个千个,没准他都能买下来。 大当家的,其中一个姑娘还跟我嘀咕,说那个人晚上做梦说梦话,提到好像什么什么宝藏,什么金银珠宝的……” 宝藏,金银珠宝?这是不是小师妹的同伙啊。 不然,他们咋知道什么宝藏,金银珠宝的。 自从刘胜利带领自己去取了宝藏,这惦记的人那是一批接一批,这还有完没完了。 其实那宝藏真说起来,就是三不留派的幌子,根本没那么多值钱物件。 是不是这些人,都以为这就是三不留派宝藏的全部了。 还是说,让自己取宝藏,就是为了让自己成为靶子,为三不留派的其他宝藏打掩护。 难道,三不留派这是想祸水东引? 再转念一想,不,至少刘胜利对待自己,就跟对待他亲闺女一样,他绝不可能坑自己。 可这源源不断杀来的觊觎宝藏的人,真是让人头疼不已。 而且,还一次比一次人多,一次比一次厉害。 让自己疲于应对。 叹一口气,这是不是就是有所得必有所失,老天爷玩的这一手平衡之道,可真是溜啊。 关键是,那些珠宝首饰自己是拿到手了,可没有变现,现在就是个死物件。 真要是还没等自己享受到珠宝首饰带来的好处,先就被这些觊觎的人给灭了,自己可亏大发了。 不行,等这一拨过去,自己要马上把珠宝首饰拿出去换钱。 即便换不了钱,也要换成物资,绝不带便宜他人的。 这一串串地风险,自己绝不能白担喽。 定了定神,拍了拍魏瞎子媳妇的肩膀:“这次你立了大功,等事情过了,我亲自给你发奖励。” 魏瞎子媳妇一听,满脸红光,大当家的夸我了吔,还要亲自给我发奖励。 哼,发了奖励这就是单独给我的,这次可再不用靠儿子哄骗魏瞎子才能拿来了。 得意地瞟了魏瞎子一眼。 魏瞎子失望的表情,幽怨地看看陈秀秀,再看看自己这傻媳妇,心里话,傻媳妇呦,没看见女胡子头这许诺的都是空头支票么。 上次欠我的那一根都没给。 欠你的能给你就怪了。 老娘们家家的没见识,你就瞎高兴吧。 但也没办法,陈秀秀没发话让他们离开,也只能等着了。 陈秀秀闲着无心理会魏瞎子一家人,俗话说,兵贵神速,既然得知了有用的消息,那就必须火速出手。 万一情况有变,现在敌众我寡,敌强我弱,那再想找突破的机会,势必比登天还难。 第599章 进击 陈秀秀找来三荒子、四荒子,先开个碰头会,商量一下看计划是否看可行。 其他人她就没找,因为现在还信不过。 三个人一商量,都觉得这确实是个翻盘的好机会。 值得一试。 如果有了机会,连试试都不敢,那还不说哈给死伤的弟兄们报仇雪恨。还不如直接回温家沟老窝得了。 一番详细的谋划之后,陈秀秀让王老虎带领所有人,暂时撤回温家沟的大本营,就说暂时不想与这伙神秘人硬碰硬。 在这儿耗下去也没有意义,日后等帮手都回来后,再另做打算。 兄弟们在这儿吃不好睡不好,反而容易让大家伙军心不稳。 王老虎一听,当时就举双手赞成,马上就咋咋呼呼的呦呵起来,催促这些人撤退。 他看出来了,陈秀秀好像是要有啥大动作,但是人家让他领人先撤回温家沟,那就证明,这次行动,不需要他参与。 他也不是那没有眼力见的人,权当做不知道,也不跟着瞎掺和。 不打仗才好呢,不打仗,代表着不会受伤死亡,他还巴不得不让他参加呢。 余下那些陈秀秀让撤退的人手,都是些打仗不积极,但一听说撤退,速度一个比一个快的。 这些人你让他上战场,他也是消极怠工,没准还会把其他人给带歪了。 不如让他们先回温家沟,好好再练上一练。 原来陈秀秀觉得自己手里头的兵多,快有三千来号人马了,心里多少有点得意。 可看了这些神秘人的战斗力以后,她彻底悟了。 这兵啊,贵精不贵多。 她三千来号人马,打不过人家六七百人,磕碜不磕碜。 固然是因为神秘人的部下,看起来都是正规军,好像受过专业训练。武器装备还比她们山寨精良。 可人家能以一当十,以少胜多,也肯定有一定的道理。 必然训练的时候,也是比自己这边的人马,辛苦十倍百倍。 还记得蔡曼丽曾经告诫过自己,训练的时候多流一些汗水,打仗的时候就能少流一些血泪。 果然如此啊。 看来以后练兵,也得请专门人员来训练,不能再靠着自己这野路子,想一出是一出的瞎练了。 怎样增加队伍的凝聚力,也是个问题。 尤其看着一说撤退就跑得飞快的兄弟们。 陈秀秀不禁有些哑然,还是训练的太少,形成不了强大的战斗力。 一遇到困难就想着打退堂鼓,以后必须严加整顿。 否则,再遇到强大的对手,那会吃更大的亏。 等王老虎带着大部队都撤走了,陈秀秀带着几十个人,开始往天宝镇奔去。 他们这几十个人,那都是过去温家沟忠心耿耿的老人。 身手也都非常好,装备更不用提,都是用的最好的武器。 要说陈秀秀没有私心,那是不可能的。 平时训练时,陈秀秀就要求无常,对这几十个人严一点,甚至开小灶给他们加练。 更是找过仙姑带的黑衣服们,给这几十个人集训过。 美其名曰,先教会一部分人,然后由这部分人再带动其他人。 其他人呢,乐得浑水摸鱼,没事晒个太阳,吹个牛啥的,都没有多想。 这就使得,陈秀秀暗中培养了一批精英人才。 此刻,就是检验训练成果的时候。 陈秀秀她们本来就不是啥正规军,衣服也都还是穿的老百姓的衣服,没有同样服装,也就不用重新乔装打扮啥的。 农民出身的他们,自然知道农民是啥样,根本都不用假装,完全是本色出演。 趁着夜色,陈秀秀让大家伙分散开,分批悄悄从秘密通道和其他途径溜进天宝镇。 天宝镇倒是并不很大,但是架不住没有城墙,四处都是田野,那伙人即便守住所有的道路,没路的地方,也一样可以进镇。 更何况,原来陈秀秀她们让老百姓挖的防御工事,现在不为这伙人所用。 简直就是敞开了大门,只要避免正面跟他们负责巡逻的人碰上,只要不是大部队,溜进去镇里还是不成问题。 那些人的主要力量,是在陈秀秀之前住的地方,也就是于大龙过去的府衙跟私宅连成一片的地方,那一圈儿都被这伙人,派重兵把守。 但能这样顺利地进镇,同样也让陈秀秀警醒,以后如果能重新把天宝镇夺回来,那么防守上,自己还有待加强。 防御工事还得重新构建。 不然,万一再来一伙跟这些神秘人一样的部队,岂不是也会进镇如入无人之境。 陈秀秀等人不敢全部骑马进镇,只牵了三匹快马,剩下的马都藏在镇外,有专人看守。 等到了后半夜,大概一两点钟的时间,这个时候,是人睡的最熟的时刻。 陈秀秀一伙人终于在醉花楼附近集合完毕,陈秀秀低声说: “老三,你去抓老鸨子问一下里头啥情况。” 四荒子一咧嘴,坏笑着说:“大嫂,不用抓人问了,这里我熟。啊,不是,也不是太熟,只是来过几次。” 说罢,在前头带路。 醉花楼,分上下两层。 下面一层,是喝花酒的地方,平时来了客人,窑姐们在这个地方表演节目,别看是个闭塞的小镇,但是架不住醉花楼的老板还挺有经济头脑。 从外头高价买来好几个别的窑子培养的姑娘,这些姑娘都叫红姐,专门负责在一楼吃拉土车,招揽客人。 当然,如果客人给的起价钱,她们也陪客人过夜。 醉花楼二楼才是陈秀秀她们主要关注的重点,因为一般来说,醉酒的客人都是在二楼过夜。 陈秀秀看着四荒子轻车熟路的样子,根本不是来过一两次的样子。 一会儿说:“小心,这里楼板松了,别掉下去,一会儿说,那边的栏杆扶手坏了。” …… 陈秀秀一脸黑线,心想等回去的,非得好好收拾一下这小子不可。 这么大年纪,不说多攒点钱娶媳妇,踏踏实实过日子。 反而把钱都挥霍到窑姐身上,是不是傻! 关键是要只是浪费点钱还则罢了,就怕再染上啥脏病,那可就毁了。 没看钟先生那么厉害的神医,他自己儿子染上花柳病,都没救回来么。 可见这脏病的厉害。 再这么混下去,别说武今夏不可能嫁给他,就是别的好人家姑娘,知道他这熊样,也不会嫁给他呀。 那不得熬成老光棍了。 成了老光棍,将来岂不是就是温和平这侄子的责任,还得负责给他养老送终。 暗暗一咬牙,回去绝对得好好给四荒子上上课,给他紧紧皮子,别一天瞎嘚瑟,真得了脏病那天,后悔药可没地方找去。 陈秀秀看人差不多都齐了,一挥手,几十个人平时配合默契,刷拉就把醉花楼周围给团团包围起来,防止神秘人的首领逃跑。 剩下十多个人,埋伏在一楼隐蔽处,预防有啥突发情况,可以随时支援。 陈秀秀带领剩下的人手,悄悄摸到了二楼。 就见二楼的一个房间门口,站着好几个彪形大汉,身姿笔挺,腰板拔得溜直,手按在腰间的枪上,一瞅就是警卫。 那进这醉花楼的人,有谁是带着警卫的呀,这不是一目了然么。 陈秀秀手轻轻一挥,示意众人停下。 悄悄地伏卧在地上,皱紧眉头,思索怎么才能一招制敌。 绝对不能让这些警卫有开枪的机会,就怕一有枪响,就会把镇上他们的大部队给招来。 到那时候,人家来个瓮中捉鳖,那他们这几十号人,恐怕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第600章 索命 幸好陈秀秀早有准备,悄悄拧开酒瓶子,把浸在里头的一件物事拿了出来,扔在二楼楼梯拐角,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然后轻轻一摆手,带领着几个人,又悄默声地退到一楼。 她刚才扔的那物事可了不得,那是当年钟先生当御医的祖上,也不知道打哪里弄来的方子,几十种草药糅合在一起,配上专门的药引子,使用之前,泡在高度纯粮食酿造的酒水里。 待它吸饱了酒水,药性也充分被酒水给激发出来,拿出来放外头一放,接触到空气以后,就开始释放迷药。 这迷药跟江湖上用的那下三滥的蒙汗药和迷烟还不一样。 这玩意用的都是金贵东西,用起来非但无色无味,吸入的人,还有种身在美梦之中的感觉,而且,过后对这段时间的过程,全然不记得。 更好的是,中迷药的全程,这人无知无识只在美梦中不说,人还能保证原来啥姿态,过后还是啥姿态。 简单了说,就是中迷药的时候,这人是站着的,中了迷药以后还站着,一直能保持到迷药过劲儿了以后,才能感觉出来疲乏,不舒服。 中迷药的时候,躺着的,那更舒服了,就直接睡过去了,等药劲儿一过,也只是记得好像做过一个啥美梦,但要是想仔细回想。 忘了。 所以这物件,钟先生的先祖给起了个好听又形象的名字,叫逍遥乐。 实则人家发明的这东西,就是手术时候用的,估摸着跟麻沸散差不多功效。 这也是钟先生的先祖,天赋异禀,就靠着几本医书,不断实践,摸索出来的方子。 过去纯粹用于治病救人。 可传到钟先生这里,这他不是收个了好徒弟徐艾蒿么。 徐艾蒿对毒术那是情有独钟,尤其喜欢研究这些能够用于一招制敌的东西。 她不是没有啥武力值么。 总感觉,就这么单靠着姐姐徐松柏,或者丈夫老烧肉保护着,也不是个长久的事情。 这俩人虽然都是她至近的亲人,可谁还没有个自己的事情呢。 总因为她的安全问题,把这俩人绑在身边,她也怪觉得过意不去的。 一看到这单方,顿时两眼放光,这个好啊,看谁不顺眼,抽冷子趁人不注意,给用上,那还不是一放一个倒。 当然,前提是不能为了放倒别人,先把自己给放倒了。 于是她又经过无数次实验,终于配出了解药。 把这物件从酒水里拿出来之前,嘴里含上一颗徐艾蒿友情出品的大药丸子,就没事儿了。 陈秀秀这些人,现在嘴里头就都含着这个,所以她们根本就不怕连自己一起被迷药给迷倒了。 但这玩意药效虽然快,可多少也需要一点时间。 所以,陈秀秀放完药,就领人下楼了。 这她们还得解决另一拨人呢。 神秘人的首领敢来醉花楼,可不是就单单领了二楼那几个部下啊。 人家在一楼同样放了得有二十来个兵丁把守。 陈秀秀她们之所以来了以后,就可以避过那些兵丁,直接把醉花楼团团围住。 那是因为,她们从这醉花楼里头找了帮手。 醉花楼的老鸨子,惯常喜欢各种漂亮首饰,为了得到心仪的首饰,甚至可以不要命。 为了首饰,那是啥都敢干。 陈秀秀就把这老鸨子给收买了。 给她的就是当初从宝藏里头拿出来的一个凤头金钗。 嚯,这凤头金钗那个漂亮啊。 三不留派即便放到幌子藏宝地的东西,也没有不是精品的。 不是精品的,人家根本看不上。 这凤头金钗,据刘胜利估摸着,有可能是御造之物。 不说凤凰身上的毛发刻画得纤细入微,就连凤凰的眼睫毛,那都给刻画得一清二楚。 凤凰嘴里还衔着一颗小小的夜明珠,这谁能不喜欢呢。 老鸨子一见这玩意儿,立刻就缴械投降,想要。 况且,陈秀秀倒也没让老鸨子干别的,就是让她派出来几个窑姐,再准备一桌子丰厚的酒菜,款待一下在一楼站岗的那些兵丁。 老鸨子也不是没见识的人,本来不想干这种一不留神,就有可能掉脑袋的差事,可她舍不得这凤头金钗。 最后想了又想,一咬牙,一跺脚,干了。 二楼那些警卫,需要点时间,迷药的药效才能发作。现在陈秀秀就带人去解决一楼正在喝花酒的那些兵丁。 其实这些兵丁现在那也手无缚鸡之力了。 酒里下了蒙汗药了。 但这事儿,还真不是老鸨子干的,她就负责准备酒席,顺便派几个窑姐陪酒。 旁的一概不管。 这下到酒里的蒙汗药,无疑也是徐艾蒿出品,那药效也是相当的有保证。 陈秀秀领着人,进去就把迷晕的兵丁们捆上,给抬到一铺大炕上,用床单子一蒙。 另外那几个同样中了蒙汗药的窑姐,抬到另外一间屋子里头放好。 估摸着这工夫,二楼的警卫药效差不多应该上来了。 让四荒子带着人马,拿着煤油灯照路,大摇大摆的顺着楼梯,就上了二楼。 为啥陈秀秀这次没去呢? 因为一想,这神秘人的头领在二楼跟窑姐干那事儿,你说说再咋地,陈秀秀也是个女人,万一他们衣冠不整,正神魂颠倒的,看见了是不是不好。 加上对于徐艾蒿这药效,很是相信,觉得多半上头的人,已经迷过去了,没啥危险。 所以这次陈秀秀就没上去。 再说四荒子带人上得二楼,果不其然,几个警卫,站在门口,手也还是按在腰间的配枪上,但是嘴角含笑,个个喜眉喜眼的,估计不是做梦娶媳妇,就是梦里头升官发财呢。 四荒子上去拿脚踢了踢那几个人,几个人毫无反应,四荒子一笑,这是药效彻底上来了。 把屋门一推,他领人就进去了。 拿煤油灯往屋里头一晃,就听里面炕上有个人影坐起身来,大声喝道:“谁?什么人?” 呦呵,四荒子奇了怪了,这竟然还有没有被迷过去的漏网之鱼。 不过他也不惧就是了。 就算是这人没被迷过去,可他们这么多人,难道还对付不了这么一个小杂鱼么。 即便这人就是神秘人的头领又如何,有个成语叫孤掌难鸣,值得了解一下。 于是咯咯一乐:“孙子,是你爷爷我,找你索命来了!” 第601章 审问 屋里那人非常机警,喝问的时候,感觉出来不对头,就准备翻身摸他自己藏在枕头底下的枪。 说时迟那时快,四荒子和身后跟来的几个人,已经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炕上那人。 四荒子慢条斯理地说道:“乖乖别动哦,小心爷爷我手一颤微,再拿不好枪,万一走火,打死你个鳖孙呦——” 炕上那人不言语,眼睛盯着对准他的几只枪,突然哈哈一声朗笑: “朋友,咱们都是道上混的,以后难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样,放兄弟一马,兄弟我这人呢,特别记恩,将来必有回报,绝对亏不了大家。 你们需要钱,我衣服口袋里有的是,随便你们拿。 要是不够,我可以派人回去取。 几位兄弟,咱们打个商量,看能不能把枪放下。 你们看,我这也没穿衣裳,真是让兄弟们见笑了。光着腚,唉,根本跑不了。 兄弟们也不用防着我。 再说,这用枪顶着我脑袋,真要是万一枪走火了,多不好。 咱们大家可千万别伤了和气!” 四荒子仰头打个哈哈:“没事儿,大家伙都是男人,你没穿衣裳,也没人害羞啥的。那啥,你是想穿了衣裳跟咱们走一趟,还是就这么,啊,光腚跟咱们走一趟。” 那人发出呵呵两两声干笑:“见笑见笑,我当然得穿个衣裳好一点,不然也怕唐突了众位。” 说完用手一拿放在炕边的衣服,借着这个机会,突然来了一个前滚翻,非常灵巧地落地以后,一记扫堂腿。 四荒子几人来不及闪躲,其实,他们倒是有心想闪躲,可对方速度奇快无比,一下就把几个人给撂倒了。 手里抓着衣服挡住重要部位,飞奔下楼。 四荒子在楼上急喊道:“别跑,再跑我就开枪了!” 那人根本不搭话,楼梯间黑乎乎地,全靠直觉玩儿命的跑。 要说那人也倒霉,正好踩在坏的那块楼板上,一个不稳就要摔倒。 但他身手不错,借势翻身,来了一个空翻。 还没等站稳,为了平衡,用手一握楼梯的扶手,好巧不巧。 他扶的那块儿,也是坏的。 这下可惨了,失去重心,从楼梯上“呱唧”一声,重重的摔了下去。 四仰八叉地躺在一楼大厅正中央,急着跑路,手里遮挡重要部位的衣裳也没了。 这下子可真是,啊,毫无秘密可言。 陈秀秀一瞅,白花花一大片,赶紧把脑瓜子一转,不能看,不能看,看了恐怕长鸡眼。 四荒子双手扶着膝盖,笑得嘎嘎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用手指着那人,骂道:“真他妈是个倒霉鬼,一共醉花楼就这么两个坏地方,都让他给碰上了。” 另外一个兄弟也在旁边跟着起哄:“嗨,听说这人天天睡窑姐,还以为天赋异禀,小鸟厉害呢。结果就这,还不如我的大呢!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一见啥也不是啊!哈哈哈哈——” 众人齐齐哄笑不止。 那人摔倒楼下,屁股差点被摔成死瓣儿,可这当口也顾不得疼痛难忍,保命要紧,挣扎着爬起来,光着身子就想往外头跑。 没想到,两张大网等着他呢。 一张网在地上,另一张网从天而降,跟打鱼的渔民撒网一样,正好把那人给罩了个严严实实。 两张网都是一收,任凭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逃脱。 这两张网都是无常留下来的,正好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那人喊道:“快把我放了,要不然,我把你们全都杀光。” 四荒子慢悠悠的走下来,踢了那人一脚,骂道:“你奶奶个熊的,让你不要跑,不要跑!你非要跑,有能耐你倒是再跑啊!” 又冷笑一声:“就你这熊样的,现在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还敢威胁我们,真是不嫌死得快呀! 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脑瓜子给踩爆了,‘砰’一声,就跟过年放爆竹一样,到时候血花四溅,准定好看。 哈哈哈——哎,你说要不要给你来一下试试? 唔,我能保证你不咋疼就一下子嘎过去,因为我这人呢,特别慈悲,功夫还好,不忍心看着你光着身子,还得备受折磨而死。 你要是真能同意,我就一下子给你个痛快的,咋样哥们,我这人仗义吧,善良吧?” “啊呸!你们这些无耻小人,趁人不备算啥本事,有能耐敢不敢真刀真枪跟我打一场,看看你们是不是我的对手!”那人困在渔网里,挣扎不休,嘴里还在不停地叫骂着。 四荒子哈哈大笑:“我可是有勇有谋的奇男子,岂会跟你这有勇无谋的匹夫一般见识。嘿嘿,我胆子小小的,就跟小米粒那么大点的一个小胆儿,不敢打不敢打。” 把那人气得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大骂:“你们这些无耻小人,你们不得好死!有胆子放开我,明刀明枪打一场,不然我不服!” “不服,不服也给我憋着,别说话!”四荒子咣当一脚,给这人踹了个结实。 陈秀秀皱皱眉头:“没必要跟他浪费口舌,把他嘴给我堵上,带走。” 几个弟兄也不知道从哪间屋子拽出来一个被单子,渔网也没给那人解开,直接用被单子把那人跟渔网一遭裹住,跟拖死狗一样,就给拖出去了。 剩下那些被迷晕过去的兵丁,带到镇子隐蔽处,陈秀秀派人一刀一个都给解决掉了。 解决一个,就减少对方一份力量,不然还能留他们将来对付自己么。 不能在醉花楼里杀人呢,把人家那地方弄得血呲呼啦的,万一给人家带去麻烦,那下次再找她们合作,还不好劝说了。 陈秀秀这也是考虑到后续有可能还有合作机会,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意思。 况且他们人手多,那些兵丁还都被迷晕过去了,顺便带到镇上隐蔽处杀了,也不麻烦啥。 等忙得差不多了,东方已现鱼肚白,眼瞅着就要天亮了。 陈秀秀带着人马,把那人横在马背上,悄悄又离开了镇子。 怕回到原来的地方,那些人会顺藤摸瓜再找过来。 于是陈秀秀做主,把那人带到王老虎过去的绺子靠山好,原来大本营的山头上。 此时,山头上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 靠山好原来的胡子们,都跟着王老虎等人一起撤到温家沟去了。 这地方既隐蔽,又安全。 主要是一般人都想不到陈秀秀会来这里。 随便找了一间空房子,把那人“啪叽”扔在地上。 陈秀秀坐到废弃的土炕上,吩咐四荒子: “把他嘴里的布取出来,我要好好审一审,看看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敢来到咱们天宝镇撒野!” 第602章 供词 四荒子把那人嘴里头的布给掏出来。 那人咳嗽半天,恶狠狠地瞪着屋子里头的人。 四荒子一看,都到了这步田地了,还敢炸毛炸刺的,惯的他。 上前“咣唧”就两脚:“妈的,你梗梗个脖子横什么横!到了我们的地盘上,你还耍起来了,谁给你的胆子! 再敢瞪人,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当球儿踢!” 那人“呸”了一声:“甭看爷爷我今儿个虎落平阳被犬欺了,就来跟我这儿嘚瑟。 我还告诉你,当年爷爷我在外头混的时候,你这小崽子还穿开裆裤玩尿泥呢。 跟我俩放狠话,就凭你也配!” 四荒子“咣咣”又给了他两脚:“嘿,你这孙子哎,你瞅瞅你光着个腚可神气什么呀! 你也不嫌磕碜。如果我要是你,早撒泡尿浸死得了。 你说你竟然还好意思在这儿吱哇跟我叫唤,也真是没谁了。 要我说啊,你这人呢,别的本事咱不知道,光看出来,你这脸八成比那城墙都要格外厚实好几倍。 真不愧是在外头混的比我早哇,我自愧不如。 大家伙都看看他这脸皮,再看看他这光腚拉叉的样子,看我说的对不对,啊哈哈哈哈——” 众人一阵大笑。 那人气得两眼直冒火,可奈何自己被这渔网困住,半点挣扎不得。 陈秀秀等众人笑完,坐在当中,开口问这人:“你是谁?你们打哪儿来的?又是为什么要占了我的地盘?” 那人冷笑一声,表情极其轻蔑: “陈秀秀是吧,告诉你,识相的,现在就把你爷爷我放了,要不然,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为还明告诉你们,我,你爷爷,你们惹不起。 赶紧把我好模好样地放了,说不定我还能发发善心,饶你们不死。 如若不然,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陈秀秀见过自大狂妄的,像那些日本鬼子的指挥官,没有一个不是如此。 但这人就仅凭几百人,就敢放出如此大话,还让所有人死无葬身之地,那她可就有点不相信了。 冷漠地看着这人说道:“这荒山野岭,你就别指望有人会来救你。识相的,老实交代,我问一句,你就答一句,免得吃苦头。 如果你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对你使用非常手段了。 到时候,你要是一下子变成傻子,那可别怨我没提前跟你说明。” “哼,不就是用酷刑么,来,有啥尽管给爷爷我用上。爷爷要是哼半声,都算我输!”那人嘴角噙着冷笑,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可他还真就以为错了。 就见陈秀秀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瓷瓶,交代四荒子:“给他灌下去。” 四荒子接过来打开一瞅,里头一股子辛辣地味道,说辛辣吧,形容得也不是十分确切,里头还有点臭,有点酸。 反正就是一种味道特别古怪地液体,也不知道是啥玩意。 大嫂让自己给那人灌进去,那就灌吧。 过来几个兄弟把那人按住,捏着鼻子,就给他把小瓷瓶里的液体给灌下去了。 原来这是徐艾蒿根据天仙教符水的配方,研制出来的一种药物,喝了能让人神情恍惚,问啥答啥。 所以都不用啥严刑拷打之类的,更不怕被审问这人回答出来假消息。 在这种精神状态下,人全都是在无意识地回答问题,很难造假。 于是,陈秀秀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被抓来这人名叫萧九郎,本来是个孤儿,后来被一对无儿无女善良的夫妻收养。 他从小就好勇斗狠,专门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长大后,更是吃喝嫖赌抽无一不好。 收留他的人家,本来就不是太富裕,根本架不住他败家。 某一次跟养父母要钱,老两口没给。 萧九郎便把养父母杀死,卖了他们仅有的田产、房屋,然后就在江湖上混。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让小师妹给网罗去了,成为小师妹背后那伙人的秘密部下。 这批部下,很多都是正规部队出来的逃兵。 专门替他们干一些烧杀抢掠的脏活,成为金牌打手。 有任务,他就带人执行任务。 没任务,他们就化身土匪,四处抢劫,不干好事儿。 这一次,他听见内部人传来消息,小师妹有可能死在了天宝镇附近,凶手就是陈秀秀一伙人。 不但如此,他还打听到,小师妹是因为来此地寻找宝藏,才死于非命。 于是乎,他就禀明上司,带着几百号人马,到天宝镇,来寻找这批财宝。 他们中间有一个副手,据副手自己说,他是日本人,来到此地,专门为了训练他们作战的战略战术。 陈秀秀审问完,叹了一口气。 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但凡有一点儿肉骨头味儿,就会引来无数的恶犬。 本来她想着看看能不能把这人收服,看他本事还挺高的,让他入伙,或许能够对以后山寨的发展有帮助。 但现在看来,这人恶贯满盈,就不是个好饼,自己的队伍里决不能用这样的人。 直接命令四荒子把他拉出去就给杀了。 杀完以后,陈秀秀四处看了又看,选了一个废弃地矿洞,把萧九郎扔进去,洞口用碎石给堵起来了。 处理完了,陈秀秀让四荒子等人再次回到天宝镇潜伏起来,她自己则是回到陈家磨坊附近,去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儿。 分头行动之后,陈秀秀骑着一匹快马,半天时间就回到陈家磨坊,取了几件古玩,又连夜赶回天宝镇。 陈秀秀要对那伙人展开一场心理战,她是在赌,赌人性的贪婪、赌人性的险恶。 她先是来到醉花楼,找到老鸨子,给了她一个金扳指,又给了那些姑娘一大笔钱。 让老鸨子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到时候按照陈秀秀要求的说。 老鸨子哪里见过这么多钱,当即就表示,一定按陈秀秀说的做。 醉花楼里的客人,不比大城市的客人,都是有点儿小钱儿,偶尔出来逛一下,喝点花酒,找个姑娘。 从来就没有过一掷千金的豪客,别说让她说几句话,演个戏。 就是让她陪客,她都干。 醉花楼这边都安排妥当,她就让四荒子派一个兄弟,装做醉鬼,晃晃悠悠的就来到了神秘人的大本营。 第603章 上钩 四荒子派的这人,刚一到门口,就被里面守门的人拦住了。 这人一身的酒气,也不害怕那守门的,醉醺醺的搂着守门人的脖子说道: “兄弟啊,赶快去醉花楼快活去吧,今天你们院子里那首领大爷请客,吃喝嫖赌都不花钱,姑娘随便找,真是土豪,有钱人啊。 他还说自己找到了一个啥宝藏,潇洒快活完了,就要挠杆子跑路了,嘿嘿嘿。” 守门人开始还有点不相信,过了一会儿,另外一个醉鬼也过来说出差不多的话。 这下守门人不淡定了,他也约莫知道点,过来天宝镇,好像是要找啥宝藏。 这些醉鬼都说首领找到宝藏,还要快活完了挠杆子跑路,一听这可疑的情况,他赶紧跑去里面找副手报告。 陈秀秀躲在暗处,一看守门人急急火火的跑进去,知道事情差不多已经成了一半儿。 不禁偷笑,鱼儿果然要上钩了。 不多时,就听到里面有人高喊:“巴嘎,醉花楼里的一定是萧九郎,这货估计找到宝藏,想独吞,走,把他抓回来,我一定要他好看。” 萧九郎的副手三井,是个日本鬼子,专门喜欢发战争财。 早早潜伏进中国,通过各种手段,疯狂敛财。 长着一副瘦小干瘪的身材,像一只营养不良的野猴子,眼中不断闪烁着凶光。 一马当先带着十几个人走到门口,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突然停住脚步,摸摸下巴,沉吟了一下,命令跟随的部下: “加强戒备,时刻不要放松警惕,以防中了诡计。” 三井算是个中国通,中国话说得相当的顺溜。 底下的人纷纷答应。 虽然萧九郎是这帮人明面上的首领,可其实真正当家做主的是三井。 也就跟随萧九郎命丧黄泉的那十几个人,算是萧九郎的心腹。 剩下的人,都听令于三井。 再说三讲带着十几个人飞奔至醉花楼,命人抓来老鸨子,掐着她的脖子问道: “是不是有一个人在这里请所有人喝花酒,找花姑娘?” 老鸨子哆哆嗦嗦地回道:“是啊,是有这么一位爷,他说自己得了啥宝藏,出手可阔绰了,你瞅瞅,喝高兴了,还赏给我好大一个金扳指呢?” 三井一把夺过老鸨手中的金扳指,眯起眼睛看了半天,这金扳指上头镶着好大一块祖母绿,品相之好,为三井生平仅见。 心里顿时相信了一大半,从做工和款式来看,这是古董,应该非常值钱。 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东西。 “那个人长什么模样,你给我仔细描述一下。”三井瞪着小三角眼,阴恻恻地盯着老鸨子。 老鸨子把脖子一缩:“那啥,那人就是从你们大院出来的,他老来我们这儿找姑娘们过夜。 长得吧,个子挺老高,大眼睛,肿眼泡,鹰钩鼻子,嘴角往下耷拉着。 哦,我记起来了,那人鼻子上有个大红痦子——” 三井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八嘎!” 这人一定是萧九郎无疑了。 “那个人呢,在哪儿?”三井继续问。 老鸨子哆哆嗦嗦地说道:“早就走了,背着好几个大包,一群人骑着马高高兴兴的往镇子外面去了。” 三井心里一阵咒骂,骂那萧九郎吃独食,从种种迹象来看,萧九郎定是找到了宝藏,领着他的那些心腹手下,跑到醉花楼潇洒一番,就跑路了。 老鸨子还想从三井手中拿回那个金扳指,三井把手一收,直接塞到自己兜里。 一挥手,冲着他那十几个手下喊道: “追,他跑不掉的。追到天边也要把他给我追上!” 三井非常的自信,萧九郎所有的本事,都是他教的。 如何能逃脱他的手掌心。 因此也没有回去叫其他人,还是那十几个人,骑着快马朝着镇外追去。 三井这么放心大胆的追,也是因为他知道陈秀秀的大部队,早都跑没影儿了。 陈秀秀猫在旁边,一看机会来了,成败在此一举,带着几十个人悄悄的跟了上去。 她们的马还都藏在镇外,等她们到了藏马的地点,全部骑上马,准备好武器,就开始快速的追击三井那伙人。 一场猎杀行动就此展开。 陈秀秀和三荒子、四荒子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 山林之中,夜深人静之时,即便有一点声音,都会传出挺老远去。 这也是陈秀秀他们落后那么久,也能追踪到三井踪迹的原因。 那问题来了,三井听不到后面有人追吗? 当然听不到,陈秀秀他们已经用粗布把马蹄子包裹住,马蹄子在土地上奔跑,只是掀起阵阵的尘土,声音很小。 距离远了,当然听不到声音。 再说三井一路追踪,先是追到王老虎的老窝。 这是陈秀秀故意引他来的。 处理完萧九郎以后,陈秀秀就派兄弟们,特意骑马再走一遍,弄得马蹄印子非常明显。 让三井能非常顺利地跟着马蹄印子来到这里。 三井到了王老虎的旧山寨,到各个荒废掉的屋子里转了一圈,没看到萧九郎,气得大骂一通,继续顺着陈秀秀特意留下的马蹄印子,继续追。 就来到了陈秀秀藏萧九郎死尸的那个小山洞。 按说这个地点非常隐蔽,轻易找不到这里,可架不住陈秀秀故意想让他们找到啊。 弄出好些破绽。 加之三井追踪也确实有一手,就让他非常轻易地找到了。 三井他们到的这个地方,曾经是采矿区。 过去那时候采矿,都是私挖乱采,没有任何开采计划啥的。 看哪个地方有矿,把好开采的地方挖一挖,太深的地方浪费时间,也没有大型工具,就放弃了。 这个地方就是曾经的矿洞,把山体炸开一个缺口,往里挖十几米,掏出一个大洞,就成了废弃的矿洞。 四周高,矿洞的地势比较低洼。 陈秀秀也是特意选的这个地方,作为猎杀三井的地点。 三井顺着地上的马蹄印儿,一路来到这里,他心中非常激动。 心想一旦抓住萧九郎,那就杀人夺宝,自己拿着这些钱,逍遥快活去。 其实要是按照平时三井狡诈善变的性子,追踪得如此顺利,他早就怀疑上了,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上钩。 本来他刚出营地的时候,还担心中了诡计,让属下加强防范呢。 可现在被萧九郎有可能找到了宝藏,携巨额财宝潜逃给刺激到了,一时迷了心智,盛怒惶急之下,就没多想。 身后的心腹有心想提醒一下,又基于三井平时喜怒无常,动不动不高兴就杀人的淫威,不敢开口。 于是,他们一行人,就这么进了陈秀秀给他们设下的包围圈。 再说三井怀着发财的美梦,带着十几个人,端着枪,非常谨慎地来到山洞前。 一看山洞,洞口一堆乱石堵住洞口,怎么看也不像是藏身的好地方,他猛然一惊,瞬间回过神来,大呼不妙。 就想转身逃跑,离开这个地方,可为时已晚。 这时就听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第604章 嫡系 三井现在才发现不妥,显然已经是来不及了。 况且陈秀秀她们也不会容许三井等人轻易撤出。 眼见到陈秀秀等人已经出现在他们身后,三井不愧久经沙场,并没有慌乱,大声喝道:“卧倒,有埋伏!” 不等他喊完,十几颗手榴弹从天而降。 轰轰,轰轰—— 爆炸声接连不断,此起彼伏。 尘土和碎石在爆炸的冲击波下,四散很远。 眼见着手榴弹如此密集之下,三井等人绝对不可能再有活口。 可陈秀秀谨慎惯了,仍然怕有漏网之鱼,吩咐道:“兄弟们,再给他们上一轮硬菜。” 又是一顿手榴弹轰炸,爆炸声震耳欲聋,整个山体都开始晃动。 过了好久,烟雾散去,陈秀秀派人去查看战场。 几个兄弟前去查看一番,回来报告:“大当家的,那些人都炸成肉酱了,死无全尸。嘿嘿嘿,这个打法,可太他妈过瘾了!” 陈秀秀心中大喜,笑着说道:“穷则精准打击,富则火力覆盖,咱现在这不是有这个条件么!” 三荒子和四荒子有点心疼,一下子就把几十颗手榴弹扔了出去,就为了杀十几个人,觉得有点不值。 他们小哥俩都是过穷日子过怕了,但凡浪费一点儿,都觉得肉疼。 小哥俩你看我,我看你,直咂摸嘴儿。 但这是大嫂的决定,他俩也不好说什么,万一驳了大嫂的面子,影响以后叔嫂的感情就不好了。 陈秀秀看出两个人的想法,眉头一挑,爽朗一笑:“老三老四啊,我跟你俩说,这钱就是王八蛋,没了咱再赚。 三井等人可都是高手,即便咱们人多,枪也多,但要真枪实弹拼起命来,结果如何,谁也难以预料啊。 所以,宁可用火力覆盖,我也不愿意让你们冒一丁点险。 大家伙儿都是我最亲近的兄弟,我不想你们其中有任何一个人受伤,知道吗? 当然,这也是咱现在有手榴弹,够用。要是真没有的时候,那也就只能拿命去拼了。 当然,到时候,你们可别恨我就行了。 因为,估计那时候,我也是实在没辙了。 但你们记住,但凡有一点办法,我都万分不愿意你们去冒生命危险。” 说也奇怪,刚才还乌云满天。 等陈秀秀刚说完这一番话,乌云猛不丁就散去无踪,竟然现出一轮明月,皎洁的月光照在陈秀秀的脸上。 加上陈秀秀刚才说出的这一番话,让在场的兄弟们,无一不感觉到,陈秀秀身上有一种圣洁的光辉。 像那普度众生的观音菩萨似的。 在他们眼中,陈秀秀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 这一番话,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感动。 估计即便现在马上让他们为了陈秀秀去拼去杀,甚至去死,他们都会毫不犹豫,更且毫无怨言。 人心就是如此,半斤换八两,两好嘎一好,真心换真心。 更何况,陈秀秀并不是在演戏,故意拿这些话笼络人心,而是她自己真心实意的想法。 她从本心就是这么想的。 一个是这些人跟着自己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即便大荒子离开,参加抗联去了,他们也毫无怨言地跟着自己。 没说另起炉灶或者跑去投靠别人,这就是千金难换的忠心啊。 再者,她在这支精英小队身上,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乃至于感情。 她不想刚有一点成果,就让这些人夭折于此。 所以,她根本不给三井反击的机会。 直接用手榴弹轰炸一番,把他们彻底剿灭就完了。 就为了省几颗手榴弹,反而把精英小队的人给折了,犯不上。 但也不是陈秀秀就把他们像金丝雀一样,娇养起来,不让他们经历风雨。 而是,将来有更多机会,可以锻炼。 不必执着于拿三井这些人给他们练手。 四荒子看底下的兄弟们都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一副唯陈秀秀马首是瞻,陈秀秀让他们撵狗,他们都不带赶鸡的忠心耿耿的样子。 就说这场面,哪能少得了拍马屁小能手四荒子呀。 他在旁边赶忙恭维道: “大嫂说的对,是我们兄弟俩肤浅了,想得窄吧了。 还是大嫂英明啊,爱护手下的弟兄们。 有大嫂这样的领头人,那谁不愿意跟大嫂好好干呢,是不是兄弟们?” 底下那些精英小队的人,本来就是温家沟老人,平时就熟得很,也比旁的刚归顺的胡子们忠心。 这时候看四荒子给陈秀秀捧场,他们哪有拆台的呀。赶紧随声附和: “那可是,跟了大当家的,心里就是踏实!睡觉都不做噩梦了。” “可不咋地,那要是别的大当家的,早说不定为了省两颗手榴弹,拿咱们当炮灰往上冲了。要说爱兵如子,那还是得咱们大当家的!” “对,咱们这算是跟对人了,呵呵呵呵。” ······ 七嘴八舌地,都是捧陈秀秀的。 陈秀秀听了这些话,当然心里也高兴。 谁不愿意听好话呀,尤其付出了真心,对方也能给予回应,知道感恩,这谁都高兴。 自此,陈秀秀跟精英小队之间的黏合力,更上一层楼。 精英小队里,原来因为陈秀秀是个女人,看轻了她的人,经过这一遭,也彻底归心。 陈秀秀看了一圈众人的精神面貌,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回精英小队才算是被她彻底收服了,将来也一定能够做到令行禁止,如臂使指。 这才能算是一把合格的刀。 指哪打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不至于将来再出现像这次被神秘人攻克天宝镇以后,所有人都一个劲儿地想撤退。 甚至恨不得陈秀秀没有下命令撤退之前,他们就自己琢磨着想要偷偷跑路。 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的部下,要来何用。 现在终于彻底收服精英小队,那以后,这些人也就算是陈秀秀自己的心腹。 陈秀秀就琢磨着,等那些从宝藏拿出来的珠宝首饰换了钱以后,还得张罗着给精英小队的人马,换上更加精良的装备。 这可算是她的嫡系啊,装备不好,将来怎么让这些人发挥作用。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得豁出来本钱,下血本培养他们。 第605章 人心 陈秀秀看时间差不多了,命令大家调转马头,准备三进天宝镇。 在路上她和其他人解释道: “两个领头的都已经死了,那些人已经不成气候。我还有一计,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他们四散逃命,撤离天宝镇。” 三荒子性子比较急,忙问道: “大嫂,啥计策啊,说来听听,让我们也跟着学习学习。” 陈秀秀一扬马鞭,抽了马一下,催着马儿快跑,随后慢悠悠地说道: “保密,说出来就不灵了,驾、驾!” 人的好奇心是非常奇怪的,越是不知道答案,越想知道。 三荒子也是如此,不停的问:“大嫂,你就快告诉我吧,我保证不跟别人说。” 陈秀秀嘴角含笑,装作听不见,快马加鞭,跑的越来越快,很快就把众人远远地抛在身后。 而她的心情也越来越好,越来越明媚阳光。 好像过去所有的阴霾和不快,统统一扫而光。 这一次和萧九郎那伙儿人的对决,让她更加自信、也更加强大。 原本看起来是无法战胜的强敌,就因为她计谋了得,马上就能让那些人丢盔弃甲逃出天宝镇。 真是怎么想,怎么畅快啊。 一路无话。 时间不长,一行人又回到天宝镇。 陈秀秀进镇之前,做了一番安排,让其他人以她的枪声为号,一听到枪声就开始行动。 按下她们如何准备不提,先说萧九郎那伙人。 两个领头的都离开了,剩下的其他人虽然没有乱,但心里多少也有点发慌。 他们听传闻萧九郎发现了宝藏,携带巨额财宝领着心腹跑了。 三井带人去追,但一直没有回来。 众人都知道萧九郎好色,三井贪财。 这样的两个人发生矛盾,真不知道最后会鹿死谁手。 这些人忐忑之余,就开始议论纷纷,有的说: “萧队长不可能自己带着财宝跑,他只是好色,但是不贪财。要是真找到了宝藏,一定会带着兄弟们一起享福的,绝对不会偷偷带人跑路。” “那可不一定啊,自古老话都讲,人心隔肚皮,财帛动人心。之前都是抢一些小钱儿,大家一起吃吃喝喝还行。这次听说宝藏里头的金银珠宝那可值老鼻子钱了,说不好他就领着自己的心腹吃独食啊。” “那三井副队长,咋出去老半天,还没见回来啊?艾玛,到底咋回事啊,急死人了!” “啊这······就咱们偷偷自己个说啊,你们说,有没有可能,萧队和三井副队俩人火并都死了呀——” “嘘,这话可不敢乱讲,万一让旁人听去了,等萧队和三井副队回来知道了,要掉脑袋的!” “哎,散了,散了吧,别胡咧咧了,万一让萧队和三井副队回来看见咱们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没好果子吃。” ······ 一想到萧九郎和三井平时对待看不顺眼的部下的手段,这些人激灵灵打个冷战,赶紧一哄而散。 这时候,突然门口出现一个浑身是血,脸都被血糊得看不清楚是谁的人,骑着快马急奔而来,边跑边喊: “兄弟们啊,不好了,三井副队长杀了萧队长,拿着金银财宝跑啦,剩下咱们可咋办呢?” 那人说完,像是虚脱了一般,“噗通”一声,就从马上一头栽倒在地。 其他人赶紧围过来,问情况。 那浑身是血的人挣扎着坐起来说道: “三井副队长杀了萧队长之后,本以为他会带着财宝回来。 没想到啊,他突然动手杀了咱们好几个兄弟,然后独自一人,带着金银财宝就跑了。 哎呦,我可跟你们讲啊,那金银珠宝老鼻子去了,好几麻袋呢! 我瞧得真真的,麻袋里头金碧辉煌的,那家伙地,真稀罕人呢。 哎,你们瞅瞅,我这好容易抢来两个大金镏子,大家伙瞅瞅,是不是好东西? 我这也是侥幸逃脱回来,没看我满身都是伤么! 要是没受伤的话,我非得追上三井,把东西再多抢来点。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反正那些金银珠宝,也是三井从萧队长那里抢来的。 至于萧队长从哪里抢来的,我可不管。 这年头,有能耐就抢,不争不抢就得饿死。 嘿,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一个人接过这人手里的大金镏子,仔细一瞅,这可真是好物件啊。 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眼珠子转了转,假装不经意地问:“那你瞧清楚三井往哪个方向跑了吗?” “奉城方向,哎,我估摸着,他拿这些金银珠宝,是去奉城潇洒快活去了。哎,可惜我就抢来两个大金镏子。 但凡我刚才没受伤,我肯定得追出去,抢他那麻袋里头的。 我跟你们说,那麻袋里头的才正经都是好东西。 就可惜了的,我伤得不是时候。唉——” 围观的这些人,本来也不啥好鸟,平时就好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现在两个头头都想吃独食,血拼而死。 看来这笔财宝数额巨大,足够诱人啊。 不然,依照萧九郎和三井平时的相处方式,绝对不可能翻脸成仇。 又听这人讲,三井独自一人带着好几麻袋金银珠宝跑了。 那他们这么老多人,如果追上三井,抢了这些财宝,以后花天酒地,多么快活。 这事儿绝对可以干。 可不能让三井一个人独吞了。 其中有几个刺头,平时就不咋服管教的,这时候一致联合起来,召集所有人马,开始行动,有马的骑马,没马的跟在后面跑。 势必要追上三井,抢夺财宝。 一时间闹哄哄的乱成一团。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见一声枪响,紧接着四周也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只听有人高喊道:“陈秀秀带着几千人马杀回来了,快跑啊,再不跑来不及了——” 黑灯瞎火的,有人一喊,谁也不知道真假。 但听枪声那可是真的,远处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这些人彻底慌神了。 加之本来也要去追三井。 逃跑的速度更是加快了几分,没一会儿工夫,这几百号人就都跑出天宝镇,往奉城方向追去。 奉城是一个兵家要地,势力混杂,想必这几百人去奉城,根本掀不起什么浪花来。 那些人的结局如何,陈秀秀根本不关心。 此时的她,骑在马上,正意气风发。 嘴角含笑,眼波轻漾,春风都不及她十分之一地风流写意。 第606章 归心 众人跟在陈秀秀身后,看着那些神秘人只恨爹妈没给多生几条腿,撒丫子嗷嗷飞奔而去的场景。 三荒子、四荒子还有其他人,全都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四荒子摸着下巴,贱兮兮地笑着说道: “啊,啊,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大嫂这招儿太高明了!” 三荒子打趣儿道:“你个榆木脑瓜子,你明白什么了?” “嘿,就凭我这机灵劲儿,到现在还能不明白吗?大嫂这一计跟着一计,那都是连环计啊。 先是抓了萧九郎,制造失踪的假象。 然后给三井报信,让三井去追萧九郎。 再然后,设计杀了三井。 让其他人以为三井杀人夺宝,跑奉城去了。 派人假扮他们的人,拿着金镏子勾引出他们贪财之心,让他们想去追三井抢劫财宝。 最后,再让咱们找一些老百姓,让他们把家里过年剩下的鞭炮,拿出来一放。 又派人混到他们中间加把火,高喊,几千胡子杀回来啦。 才使得这些人,一个是为了去追三井抢财宝,一个是他们群龙无首,不敢再跟咱们硬碰硬,于是,就都跑了,天宝镇又回到了咱们手里。 我说的对不对啊?大嫂。” 陈秀秀点点头:“老四说的一点儿都没错,都对,你这也算多少历练出来了,能看出来子午卯酉了。 有长进! 行了,兄弟们都辛苦了。 正好,那些人都走了,估计这次一时半会不会再来了,咱们进去好好的睡上一觉。” 说着一挥手,带领手下人等,就进了于大龙过去的私宅。 安排了几个人站岗放哨,其他人累了好半天,人困马乏,睡得喷香。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陈秀秀早早就起来了。 她住的还是原来那屋。 只不过萧九郎那伙人占领这里以后,把整座宅子,翻得乱七八糟,破头烂齿的。 看来得让人好好收拾一番。 让人去镇子上买了点包子大家伙吃。 吃完了,安排两个人,去温家沟通知撤退的胡子们,赶紧回来吧。 天宝镇又回到她们手里了。 剩下的人手,安排他们趁这机会,好好归置归置院子,不然乱七八糟的,实在是不好看。 陈秀秀自己难得清静,找了一把躺椅,舒舒服服的躺在上面,抬头看着蓝天白云。 那个时候几乎没有啥重工业污染,天空瓦蓝瓦蓝的,飘着白云朵朵。 能这样无忧无虑发发呆,看看天空的机会,与她是何等奢侈。 整天忙忙碌碌,她都快忘了有多久没有这么悠闲过了。 她看着看着,就忘了时间。 突然间,人声鼎沸,叫好声、鼓掌声、还有尖叫和大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清静。 把她拉回现实之中,原来撤离到温家沟的所有人都回来了。 王老虎一马当先的冲进来,一见陈秀秀的面,就开始狂拍马屁: “哎呦我的娘哎,大当家的你可真是英明神武,堪比古代花木兰,胜过穆桂英。真是女中豪杰呀! 兄弟们,就说你们服不服吧? 反正我王老虎是一百二十个服啦! 大当家的,我王老虎生就一根反骨,那是谁也不服,可现在彻底服了你了! 请容我说一句良心话,我不如你! 以后,我王老虎再也不会起啥花花心思了,就跟着大当家的干了!” 兄弟们一看刺头王老虎都被陈秀秀给折服了,也跟着齐声喊道:“服,大当家的威武!” “大当家的威武——” 几千人同时高喊,那声音真是震耳欲聋。 天宝镇的人,都偷偷摸摸钻出来看热闹,这场面真是百年不遇啊。 一个女胡子头儿,能让几千个男人俯首称臣,真是谁也想象不到的事情啊。 之前吧,还有一些三心二意的兄弟,心里根本就没把陈秀秀当回事儿。 现在,那可是打心眼里往外头的佩服。 你就说几千人没能把那几百人打跑,人家陈秀秀就带着几十个人,在短时间内,就把那几百人赶跑了。 他们这些男人们,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只有人家陈秀秀,才能做出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如果,这样的高人他们都不服,那还服谁去呀。 天宝镇的老百姓,这回看陈秀秀他们这伙人又进镇了,也没有以前那么反感他们了。 谁好谁坏,这就怕比较啊。 陈秀秀她们在的时候,纪律严明,从来没祸害过他们这些老百姓。 发而真有那实在吃不上喝不上的,陈秀秀偶尔还派人给送点米,送点衣裳啥的。 可萧九郎和三井领着人马过来以后,那可真是民不聊生,被祸害得不轻。 好多人家,都被劫掠一空,打死打伤无数人。 这么一比较,陈秀秀领的这伙人,那真算是好的了,至少人家不扰民呢。 而且,要不萧九郎他们这伙子人来,陈秀秀就要开被服厂,雇他们干活,另外,还说要修防御工事。 这活都不白干,陈秀秀承诺给工钱的。 不扰民,还给提供工作机会,这年头,上哪里找这么好的人去呀。 所以,老百姓这次对陈秀秀她们进镇,持欢迎态度。 有那胆子大的老百姓,也跟着喊:“服,大当家的英明神武——” 这么多人一起吹彩虹屁,饶是陈秀秀已经算是历练出来了,也不由得脸蛋红了那么一红。 众人太热情,彩虹屁吹得太响,有点遭不住啊。 赶紧摆摆手,止住这些人起哄的声音: “兄弟们,危机暂时解除,先把咱们住的地方收拾一下,等过两天咱再开个会。 商量商量下一步计划,看看咱们该咋走。 你们大家伙这两天有时间,也别闲着,好好思谋思谋,都想想办法。 俗话说得好,众人拾柴火焰高,三个臭皮匠顶着诸葛亮,一人计短,众人计长。 大家一起想办法,看看怎么把天宝镇发展壮大起来。 也省得将来再有跟萧九郎他们一样的人打过来,咱们都打不赢,还得撤退。 你们大家伙说,要是再来人,咱们还打不赢,磕碜不磕碜?” “磕碜!” “知道磕碜就行,回去好好想。想好了,开会的时候,大家好畅所欲言,争取把天宝镇打造得跟铁桶一样固若金汤。 再有谁来,咱们也不惧他,大家伙说好不好?” “好——大当家的放心吧,我们肯定好好想!” “无论谁想出来好办法,一经采纳,咱们重重有赏啊!”陈秀秀为了激发大家的参与性,也是豁出去了。 “还有赏?大当家的仁义,我们回去一准好好想!”胡子们一听有赏,都高兴的嗷嗷叫。 “嘿嘿嘿,你们谁也别跟我抢,我觉得我肯定头一个得赏!” “你别跟我抢,我才是头一个得赏的人!” “哎呀妈呀,你俩都不行,还得是我得赏!” ······ 这些胡子们也被陈秀秀激起了好胜心理,群情激昂,热血沸腾,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昂扬,参与感极强。 王老虎更是积极响应陈秀秀的号召,不敢再有二心。 第607章 道谢 王老虎主动带领众人离开陈秀秀的院子,开始进行善后工作。 等大伙都开始忙碌起来,陈秀秀偷偷的叫上四荒子:“老四啊,走,我带你去个地方,放松放松。” “那感情好啊,谢谢大嫂了。”四荒子心里美滋滋的。 两个人来到一个地方,四荒子抬头一看,笑的嘴都快合不上了,小眼睛贼溜溜地四外撒摸一圈,没见到武今夏在跟前。 立刻就支棱起来了: “大嫂,嘿嘿嘿,这不太好吧,大白天的,就来醉花楼,会不会有点那啥啊?” 陈秀秀一琢磨,就知道这小子准没想好事儿,呵呵一乐:“你看跟大嫂还客气,咱们是去干正事儿,有啥不好意思的,走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大嫂。”四荒子自己来的时候,可是非常潇洒,现在倒有点腼腆起来。 像是犯错的小学生,跟着家长见老师一样。 此时的他,正躲在陈秀秀身后。 像醉花楼这种地方,一般都是天快黑的时候,才有人上门寻欢作乐。 此时,正是大清早,老鸨子跟姑娘们都还在睡觉呢。 昨天夜里,陈秀秀带人去抓萧九郎,她们也都没有睡好觉。 一进屋,一片狼藉,还没有来得及叫人收拾呢。 陈秀秀喊了几声,没人下来答话。 可能是声音小,或者那些人睡得太死,估计没听见。 四荒子急了,声音高八度,扯着嗓门大喊:“都死了吗?快出来接客,再不出来老子一把火烧了醉花楼。” 陈秀秀一听,哪有这样说话的,回头瞪了四荒子一眼。 四荒子吓得一缩脖子,不敢乱喊了。 不多时,只听到楼上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哎呦,这谁啊,大清早的就这么大火气。要不要老娘给你找几个姑娘,消消火气?” 陈秀秀一听声音,知道这是之前帮过自己的那个老鸨子,赶紧接话:“大姐啊,是我,又来叨扰了。” 说完快走两步,上去拉住老鸨子的手。 陈秀秀倒没因为老鸨子的职业而看轻她。 不管是啥职业,只要人家帮过你,那就值得去感恩、去尊敬。 陈秀秀上来就喊姐姐,把老鸨子给喊得心花怒放的,老脸笑的跟朵花儿似的。 平时来的人,几乎都喊她老鸨子,还没人喊她姐姐呢。 老鸨子五十多岁,比陈秀秀年纪大好多。 一声大姐,立马把老鸨子给喊年轻了,关系也拉近了不少。 “哎呦,这不是妹子吗,快请坐,请坐。我这就让人给你烧水沏茶去。”老鸨子转身就要去喊人。 陈秀秀拉着老鸨子的手:“姐姐啊,别麻烦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这不昨天你帮了我大忙,我特地过来感谢你的。 还有啊,你这里损坏的东西,我都找人修,修不好的,咱们拿钱补。 另外答应给你的好处,现在就给你。” 老鸨一看到钱,眼睛顿时亮了。 一边伸手去拿,一边儿假笑着说:“不急,不急啊。你看你这个妹子,咋那么着急呢!” “我是怕我一忙起来再给忘了,就赶紧送过来。如果不是姐姐帮我,这一关,还真就不好过呢。”陈秀秀是真心的感谢。 老鸨子整天迎来送往见得人多了去了,自然能看出来陈秀秀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还是假意。 此时说话也真诚多了:“客气了,乡里乡亲的,都在一个镇上,谁还用不到谁呢。但凡能帮衬一把的,也就随手帮一把的事儿,咱们自己人,见啥外呀,是吧!” 陈秀秀见老鸨子说话上道,笑容也深了:“确实确实,乡里乡亲的,以后有啥我能帮到的地方,您尽管说。但凡我能帮到的,指定不带推辞的。 对了,还没请教姐姐贵姓呢?” “免贵姓关,全名是关青凤,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叫我关姐就行。”老鸨子自己的大名,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 陈秀秀微微一笑:“那行,关姐,以后但凡能用得着我的地方,需要我帮忙,千万不要客气,我叫……” 不等陈秀秀自报家门,老鸨子就抢着说道:“你不用说,我知道你是谁,大当家的陈秀秀,咱们镇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妹妹,你真给咱们女人争气啊。” 要说这老鸨子,也算是比较仗义。 虽然贪财,但人家是真的给陈秀秀帮了大忙了。 老鸨子这一环,是陈秀秀计谋里的关键。 所以,陈秀秀才特地上门道谢。 闲聊了一会儿,陈秀秀推说有事,就走了。 她把四荒子留在醉花楼,让他负责找人给老板维修。 四荒子满脸不情愿,还以为是啥好事呢,原来是来这里干活的。 等陈秀秀一走,四荒子就毛手毛脚的往楼上跑,美其名曰检查哪里需要修理。 老鸨子一瞅,赶紧拦住四荒子:“小子,姑娘们还都在被窝里睡觉呢,你跟老娘我说说,你上去是想干啥?” 四荒子把脖子一扬:“大当家的让我过来维修的,你不让我检查,我咋知道买多少料啊。不知道买多少料,这活咋干呢!” “你小子心里想啥,老娘我还不知道!老老实实干你的活吧,不老实,我就跟陈大当家的告状去,你还欠着我喝花酒的钱没给,你自己个心里没数啊!” 老鸨子一顿数落,把四荒子怼得哑口无言。 要是搁以前,老鸨子是万万不敢这样怼四荒子。 现在嘛,形势变了,陈秀秀管自己叫姐,攀上这层关系,看谁还敢在醉花楼撒野。 四荒子嘴一撇:“不上去就不上去,哼。你看你告什么状啊,欠你的那点儿小钱儿,过两天就给你。” 本来一天能干完的活,四荒子墨迹了好几天,就是为了没事的时候跟那些姑娘聊天,探讨一下人生观啥的。 一切又恢复了太平,陈秀秀给所有人开了一个会。 主题只有一个,训练、训练、训练。 他们的战斗力还是太弱,几百人就能把他们几千人打跑。 再者,天宝镇的警戒也需要加强,各个路口都要有人把守。 一旦发现陌生人来,那就严加盘问。 超过三个以上的陌生人出现,那就需要报告,得到批准后,才可以进到镇子里。 一边训练,另外一边继续开荒。 干了一半儿的事儿,不能半途而废。 这一次让王老虎去开荒,王老虎可是非常积极,再也不敢有一丁点不满和怨言。 陈秀秀把所有的事儿安排妥当,然后把儿子温和平接了过来,一起来的还有曹寡妇还有那头奶牛。 一段时间不见,儿子在曹寡妇的照料下,长的白白胖胖,甚是喜人。 曹寡妇一见到陈秀秀,那就不停的夸,和平聪明啊,懂事啊,那小手可有劲了,长大一定能当官,有出息云云。 陈秀秀听着心里也高兴,虽然知道,这里面多半是夸奖的话,当不得真,不过,那也高兴。 这样平和的日子,忽有一日,被突然传来的消息,给彻底打破了—— 第608章 当真 这一天,陈秀秀正在屋里接见天宝镇上的地主老财们。 这些人来找陈秀秀是干啥的呢。 这事儿还得从范瞎子身上说起。 那一天,范瞎子从四荒子从他们家院子里走了以后,不是给陈秀秀起了一卦么。 他在卦象里头,仿佛看见陈秀秀带领天宝镇老百姓,从原来的战火纷飞,尸横遍野,走出了一条活路。 本来他想着应该替天宝镇上这些老百姓,多少帮陈秀秀做点什么。 结果,还没等他想好究竟帮着做啥呢,萧九郎那伙人就来了。 这些人跟陈秀秀她们的队伍可不一样,这些人都是些狼子野心的大奸大恶之人,进了天宝镇,跟饿狼进了羊圈一样,顿时眼冒凶光,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范瞎子的老爹还活着呢,这老头儿可是经过战乱兵灾的人呢。 一看苗头不好,镇上的人还在观望之际,他就提前带着一家老小,套上牛车,带着金银细软,撒丫子就嗷嗷跑山里头蹲着去了。 要么说,这经历过战乱动荡年代的人,见机就是快呢。 幸亏他跑得早,像那些还在观望,没有啥危机意识的有钱人家,早就被萧九郎这伙子人给劫掠一空。 老老实实没反抗,又运气比较好的人家,最多失了财。 有那敢反抗不给的,直接就被那些人给打死了。 范瞎子在山里头蹲着,旁人都忙着搭窝棚好一家子人落脚,大人小孩儿都忙得不可开交。 可范瞎子这眼睛看不见,啥也干不了啊。 闲来无事,他掐指一算,就跟他爹说:“爹呀,告诉下人们,别忙活了。这些人呢,在天宝镇待不长。 而且,我算出来,他们这俩领头的人,还有刀兵之灾,得死。 没几天咱们就能回家去了。” 你别说,范瞎子老爹还挺信儿子的话的,当下就让长工们别忙活了,对付两天,他们就能回镇上去了。 又派了一个机灵的下人,让他悄悄潜伏在镇子外边瞅着。 如果萧九郎那些人马真要是走了,他们好回去。 这一天还真就很快到来了。 陈秀秀前脚把萧九郎他们那些人给弄走,后脚范瞎子一家人就知道回镇子上了。 回到家里,坐在热炕头上,吃上热乎饭菜,范瞎子就跟他爹说: “爹啊,这陈秀秀是咱们天宝镇的贵人啊。咱们还能回来天宝镇上,是托了人家的福。 我觉着,咱得领情,咱得报答人家呀。 而且,我前些时候,偶然间心血来潮,替陈秀秀算了一卦,卦象显示,天宝镇因陈秀秀而活。 爹呀,您没看我这头发和脸都跟过去不一样了么,这就是我看到了未来,泄露天机,被反噬了呀。 所以,我算的这卦,灵啊!” 范老爹看着儿子,愈发花白的头发,满脸褶子,想儿子也不过三十啷当岁,可瞅着比自己这个老头子还要衰老无力。 心里头特别不是滋味,疼得慌。 这儿子生下来就得了一种怪病,不光目不能视,衰老也比旁人快上许多。 搁现在估计就能诊断出来,有可能是重症肌无力,或者啥血液病之类的。 可过去那时候,医疗手段没现在这么先进,没法子确诊。 所以,谁也诊断不出来,范瞎子这到底得的是啥病。 范老爹眼瞅着唯一的儿子,活得生不如死,他就觉得,不能让儿子这么干挺着。 哪怕所有的大夫都治不了他的病,但是他得让儿子至少有个精神寄托,学点啥本事,别让他总觉得自己就是个废人。 人一旦意志消沉,自暴自弃,没了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再感觉自己是个拖累,好人都好不了,更何况他个病人。 要么说范老爹搁现在,那绝对是个心理学专家。 于是他就请了个高人,让范瞎子跟人家学算卦。 又花重金买通高人,但凡范瞎子犯了病,就让高人哄骗范瞎子,说是他天赋异禀,与常人不同,估计身体羸弱,是泄露天机太多,遭到反噬了。 又下了封口令,命令家里任何人都不许说,范瞎子这样是犯病了。 从小就让范瞎子有此认知,久而久之,无论旁人还范瞎子,就都对他天赋异禀,泄露天机被反噬一说,深信不疑。 甚至连始作俑者范老爹,偶尔都会忘记,当初是他为了儿子能有活下去的斗志,才编的瞎话,说范瞎子天赋异禀,卦象准确,可通神明。 甚至常常自觉不自觉的,啥事儿都想让范瞎子起一卦,看看应不应该做。 只能说骗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连他自己都骗过去,都相信了他自己编造的谎言。 所以范瞎子这么一说,范老爹还真就信了九成。 儿子在山里掐指一算,真就没两天,那伙人就走了,他们就回镇上家里来了。 有时候,范老爹都恍惚觉得,是不是那啥反噬的谎言,不是他让人编的,而是确有其事。 不然,为啥儿子算卦算的这么准。 所以说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范老爹瞎话编的时间长了,讲的次数多了,连他自己都当真了。 范瞎子听他老爹半天没有回应他的话,以为老头儿不同意,就问:“爹,您是有啥别的想法,不同意我这观点么?” 范老爹回过神来:“呵呵,呵呵,没有没有。儿啊,爹听你的,你说啥爹就做啥。” 自来范老爹都是儿子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主儿。 就算又有了好几个精明强干地孙子,将来足可以顶门立户。可对儿子的感情,和对孙子的感情,那肯定也是不一样的。 孙子毕竟差了一辈,儿子才正经是他的心头肉。 范瞎子摸索着拿过饭碗,扒拉一口饭,无神地眼睛转到他爹的方向,苦笑一声: “爹,我这身子,不知道啥时候就不中用了。我就想着,趁现在我还能行,多给爹和孩子们,结下点善缘。 真是到了我没了的那一天,也能有人多少护着你们点儿。 我这一辈子,也没啥大出息。 净给爹添乱了。现在但凡能帮一点儿,将来你们兴许就能好过一点儿。 儿子也不求旁的,就求个咱们能阖家平安,顺顺当当的。” 范老爹听了儿子的话,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喉头哽咽。 但又怕说话的时候,让儿子听出来不对劲,一激动再犯病喽,使劲灌了一口辛辣地高粱酒。 连忙岔开话题,假装没事儿人一般问道: “儿啊,其实爹也有心想跟陈秀秀她们交好。就是不知道从哪方面下手好。 你可是有啥妙计,跟爹说说。 咱们爷俩好好合计合计,看看可行不可行。” 第609章 资助 范瞎子就说:“我琢磨着,咱们与其把着财产不资助陈秀秀她们,反倒最后便宜了萧九郎他们那帮饿狼。 还不如打从现在起,咱们领头,召集镇上富裕点的住户,大家伙齐点钱,或者弄点粮食,献给陈秀秀她们。 万一将来再来啥队伍来祸害咱们,陈秀秀能打过最好。 即便打不过,她们撤退的时候,能带着咱们一起走也行。 哪怕不带咱们一起走,如果能提前跟咱们打个招呼,告诉咱们一声,咱们有个防备。 或者跟着她们一起撤退,或者单帮跑,这不都能逃出条命么。 不至于像这次一样,咱们家还好,提前上山眯起来,没受多大损失。 那些个观望没走的人家,可不就遭了灾么。 咱们要是现在还像过去那样,对着陈秀秀她们山寨的人不理不问的,再来啥人,陈秀秀她们准得还跟这次一样,不管咱们,人家自己撤退。 可咱们要是给她们捐助了,那关系肯定就不一样了。 我感觉,陈秀秀这人还挺重情重义的,真要再有事儿,她肯定会管咱们。 爹,您看我说的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范老爹一听,捻着胡子寻思半天,点点头:“儿啊,你说的可也是。细寻思,可不就是这么个道理么。 陈秀秀她们虽然是胡子,过去那时候,也没少祸害乡亲们。 可终归人家就求个财,没说伤人性命。 加上这不陈秀秀把几个绺子合并以后,人家还学好了,不祸害老百姓了。 毕竟她们再是胡子,可跟咱们真论起来,哪个没有点偏亲呢。 说句实话,大家其实都是亲戚里道的。 东西给她们,将来让她们多少护着点镇子里头的老百姓,这可比便宜外面那些饿狼强。 这么地,儿子,我现在就安排人,去招呼几家平时跟咱们不错的人家,过来好好合计合计。” 过去讲的偏亲,亲戚里道的,那就跟说这人呢,是你二大妈的老舅家里头的三丫头的大伯哥的邻居差不多回事儿。 哎,反正就是细究起来,咋都能挨上点边儿的亲戚。 出了五服,或者根本就是挂着点熟人的面子那一类的。 天宝镇加上所辖的乡下,拢共就这么点地方,真论起来,可不大家都是偏亲么。 弯来绕去,都是熟人。 派出去人没多大会儿,几家相熟的地主老财都跟着来了。 他们没有范家跑得快,但是呢,范家临上山的时候,派人知会了他们一声。 幸亏这几家都是范瞎子算卦事业的忠实粉丝,一听范家下人来报,范瞎子算出来,要有刀兵之灾,这是要死人的节奏啊。 嗷嗷撩杆子也跑山上去蹲着去了。 所以,这几家真没受多大灾,顶多就是宅院被萧九郎的部下祸害够呛,粮食啥的不好带走的被抢劫一空。 但是金银细软和人都没事儿。 一听范瞎子好像又算出啥了不得的事情了,几家当家人,撒丫子嗷嗷就跑来了。 不来听听不行啊,万一又有啥灾啥难的,先知道了好避一避呀。 而且经过这一遭事情,他们更加对范瞎子算卦的本事深信不疑。 这可是遭过天谴,泄露天机受到过反噬的活神仙呢。 不恭敬着点,将来万一再有啥事儿不告诉自己,可不亏大发了。 况且,范瞎子现在可算是他们几家的救命恩人呢,恩人相招,能好意思说不来么。 等人到齐了,范老爹作为范瞎子的代言人,把刚才爷俩讲的话,详细复述了一遍。 几家地主老财们面面相觑,谁也没先吱声。 毕竟这是要让他们往外头舍财呀。 他们的金银细软和人确实没事儿,可粮食都让萧九郎那伙子人给抢光了。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现在再让他们出钱出粮,肉疼。 范家父子也知道,想让这帮子人出钱出粮,不是件容易事儿。 过去那第一代地主攒点钱,买点地,先富裕起来,也都是靠着精打细算,出苦大力积攒下来的家业。 跟地主二代、地主三代那对钱财的观念根本就不一样。 让他们这些地主一代掏钱,等于要他们的命一样。 可范家父子说得对啊。 现在不舍钱不舍粮食,这世道,说不上啥时候就来兵乱,到时候没人庇护,谁管你呀。 没看那几家没人通知,没逃及时的地主家都被灭门了么。 你不给,人家能抢啊,不光抢还要人命。 这谁受得了。 不如把钱心甘情愿献给陈秀秀她们求个庇佑,求个平安。 其中一个刘姓地主,嘴里嘶嘶着,跟牙疼一样,一想到要舍财,心肝肺都疼啊: “那啥,我这粮食都让那帮子饿狼给抢光了,自己家还仇这个春天咋过呢。 粮食我是出不起了。但是我这些年,不瞒大家伙说,统共攒了有八块大洋。 我就豁出去了,我出四块给她们。 不图别的,将来有啥事儿,无论好事儿还是坏事儿,都别忘了知会我老刘一声,我就感激不尽了!” 剩下几个地主老财,一瞅有人带头,马上纷纷表态,有粮食的出粮食,没粮食的,多少也拿点物资出来。 这几个人自己出了血,心疼、肉疼得恨不得当着范家父子的面前大哭一场。 小地方的大地主其实也没啥钱,只不过比佃户过得稍微好一点,自己有地,不用租种别人的。 地多的,还能把多余的地租出去,收点租子啥的。 有的舍不得雇人或者租出去的,那就自己家里人硬干。 说是地主,其实也就相对富裕一点罢了。 跟人家大地方的地主没法比。 商量完都出多少钱多少粮食,这几家就想着,自己都这样了,还出钱出粮的。 出了也就出了,保个平安。 可就怕到时候陈秀秀她们收了他们的东西,等有啥事儿的时候,不光通知他们几家,还通知别的人家。 那些别的没出钱出物资的人家,可不就占了他们几家的便宜了么。 这哪能行呢。 都在一个镇子上住,可不能厚此薄彼呀,要出血得大家一起出啊。 几个人对视一眼,全都明白了彼此心意。 纷纷主动请缨,要串联他们熟悉的别的人家,邀请他们也多少出点血给陈秀秀的山寨。 好歹算是大家给陈秀秀她们山寨的保护费。 万一现在不告诉那些人,那些人将来倒打一耙,说他们资助陈秀秀的时候,没通知到他们就不好了。 这种事情,落下谁也不好不是么。 范家父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 捐助的钱财越多,陈秀秀她们的力量越能壮大,将来越能保护天宝镇的安全。 乐见其成的事情,赶紧催着这几家抓紧出去找人,大家好制定下章程,一起去见陈秀秀。 虽然说他们是资助人家,但是也得跟人家知会一声,说点漂亮话,再顺便露个脸,卖个好,混个脸熟。 将来熟人好办事啊。 就这么地,整个天宝镇都被这几家给搅和起来了。 刚开始还是有钱的地主老财们捐款捐物,后来发展到无论有钱没钱的人家,多少都拿出来点东西,给陈秀秀她们送过来。 陈秀秀也没想到,萧九郎他们来这一趟,还让山寨跟天宝镇老百姓之间的关系,得到了飞跃发展。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虽然暂时还达不到,但是明显彼此关系更加紧密了。 陈秀秀正在这儿跟几个募捐的领头人寒暄呢。 就进来一个弟兄:“报告大当家的,据平城方面汇报,吴有光出事了!” 陈秀秀悚然一惊。 吴有光被陈秀秀派去平城探路。 先给他带了几件从宝藏里拿出来的珠宝首饰。 让他带着两个兄弟,去找刘胜利说的那个有出货渠道的人,看看能不能顺利卖出去。 如果能卖出去,再用卖珠宝首饰的这些钱,买点棉布回来,被服厂可以试运行一下。 照理说,那个人是刘胜利介绍的,应该没问题。 可现在,为什么吴有光出事了呢? 又是出的什么事儿呢? 第610章 生怨 且说在萧九郎那伙子人来之前,陈秀秀就拿了几件珠宝首饰,让吴有光带着几个人,去了平城。 找刘胜利当初给介绍的那人,以求能把首饰以一个合理价位出售,好换物资装备。 吴有光没加入山寨之前,常年走街串巷当货郎,进了平城,那更是如鱼得水。 很快就跟刘胜利的介绍的这个人,联系上了。 这人叫孙俊,四十多岁,打眼一瞅,就是一个普通市井小民,唯一算得上特色的,是他有一对斗鸡眼。 旁的乏善可陈,毫无特色,扔到人堆地,半天找不出来的这么一个普通人。 早些年,孙俊就是个街溜子,整天在街上瞎胡混,没个正经营生。 这人还嗜赌如命。 那时候刘胜利还没有金盆洗手,正是年轻力壮,意气风发的时候。 一来二去的,也不知道怎么的,俩人认识了。 孙俊这人别的不行,可他特别有眼力见。 别的不看,就看这刘胜利逢赌必赢,就值得他攀个好交情,哪怕将来能教他两手赌术,凭这个,都够他一辈子花用无尽的。 他这人还贼精乖,旁人阿谀奉承,让人瞅着就不自在,至少姿态一般都会不那么好看。 可孙俊这人呢,他爹过去当过妓院里头的大茶壶,说白了,就是跑腿的,专门负责给嫖客们端茶倒水的活计。 后头虽然攒了点钱,娶了媳妇生了娃,他也还一直在妓院里头混日子。 打小孙俊就跟着他爹混妓院,迎来送往的见得多了,这逢迎拍马、阿谀奉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练得那是炉火纯青。 说出来那话,捧人的时候那真诚劲儿,就让人特别的那么舒服。 让人根本就感觉不出来这人在奉承人,反而觉得他是在掏心窝子讲知心话。 刘胜利当时也年轻,还真就挺吃孙俊这一套。 被孙俊哄得服服帖帖,舒舒服服的。 偶尔孙俊就有意无意地提起来,他日子怎么怎么艰难,如果能有一门谋生技巧就好了。 刘胜利的师父那时候还活着,小师妹也还没露出来獠牙,正是春风得意,甚事无忧的年纪。 哪有自幼混在妓院的孙俊心机多呀。 一看好朋友日子过得这么艰难,哪有不帮忙的道理。 马上一拍胸脯子,表示手艺营生啥的,全包在他身上了。 都是好哥们,帮衬一下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刘胜利还真没教孙俊赌技,虽然他赌技了得,但内心深处,总感觉这玩意不是个正经营生。 所以最后选择帮自己这好朋友孙俊,买卖古玩玉器,珠宝首饰啥的。 他认为这行当文雅不说,还是一门能发家致富的正经营生。 要说刘胜利对孙俊那也算是掏心窝子好了。 啥都给孙俊准备好了,包括领路的师傅、资金、店铺、人手····· 奈何孙俊其实并不想干这个,他认为赌术更好,来钱快呀。 这买卖古玩玉器,珠宝首饰,他可听说过,有的人眼力稍微差那么一星半点儿,但凡收上来一件假货,那就有可能倾家荡产,风险太大。 心里对刘胜利没教他赌术,反而直接把他扔进这么一个行当,他认为刘胜利藏私了,不肯把真本事教给他。 还总说跟自己亲如兄弟一家人看待。 这么一瞅,连赌术都不肯传授,啥亲兄弟,啥一家人呢。 屁,都是骗人的鬼话。 枉费自己这么辛苦,卖力讨好巴结他。 心里就有了怨气。 要不怎么老话讲,升米恩斗米仇呢,他也不想想,刘胜利光给他准备这么一套班底,得花进去多少功夫,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 只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没知足的时候。 可表面上,孙俊还表现得对刘胜利感恩戴德,毕恭毕敬。 干起来这买卖,也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全力以赴。 无论是学习鉴定古玩玉器,还是买卖珠宝首饰,他都认认真真,亲力亲为。 没多久就上手了。 还别说,他运气真不错,加上刘胜利发动自己的关系,里外帮衬着他。 孙俊也确实靠这个发了家,致了富。 孙俊也是没办法呀,无数次明示暗示自己想学赌术,不想干这个。刘胜利就是不松口。 每次只要他一提起来,就对他一顿苦口婆心地强力输出,啥赌博不是好东西,正经人不能干这个。 干这个的都不是好人,是烂赌鬼,如此等等。 听得孙俊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不教他赌术,他再不干古玩玉器买卖,那就还得回到街面上做过去那个人人厌烦的街溜子。 想再攀附个别人,暂时又找不到下家。没办法,也只能豁出去好好干了。 刘胜利看着好兄弟富裕了,心里一阵欣慰,觉得自己脸上也有光。 助人为乐,那是真乐呀。 后头刘胜利退隐江湖,也没忘了跟自己相熟的江湖人打招呼,让他们帮衬着点孙俊。 毕竟是自己的好兄弟么。 这次他带陈秀秀取了宝藏里头的珠宝首饰,头一个就想到了让陈秀秀找孙俊出售这批东西。 他私以为,孙俊都是靠自己才发家的,连发家前的本钱和店铺都是自己出钱给置办的,对自己得老感恩了。 陈秀秀去找他脱手这批东西,孙俊肯定一百二十个愿意帮忙。 况且也不是白帮忙,孙俊得了这批东西,往外卖也会提高他店铺的档次。 这东西都是珍品呢,哪个店铺得了一件,都能做为镇店之宝的存在。 何况宝藏里头的这样的东西有好多呢。 陈秀秀她们借着孙俊能顺利出货换装备,孙俊借着这批珠宝同样可以赚钱,更可以借此提高店铺档次。 两厢得益,多好的买卖。 可刘胜利不明白,老祖宗讲的施恩不望报,望报莫施恩。 其实并不是单纯地讲施恩者的高尚品格和无私精神,还有一层意思是告诫施恩者,不要妄想着受恩的人,将来有一天谁都会毫无怨言地回报你。 最好施过恩以后,大家就在江湖上两两相忘得了。 不然,等有一天你以恩人的样貌,去要求对方回报的时候,往往会让你心灰意冷,悔不当初。 当然,自然也是有记恩的有良心的人。 不过,显然孙俊不在此列,他这人,就是个典型的白眼狼。 再说回当吴有光找到孙俊店里,拿出刘胜利当初留下来的信物给孙俊看。 那肯定得有个信物,证明他们是刘胜利介绍来的呀。 过去也没有手机电话的,你没有个信物拿着当证明,谁知道你真假呀。 孙俊一看到这信物,瞳孔猛然一缩。 这件信物是个玉蝉,还是孙俊那在妓院当大茶壶的老爹,从一个嫖客手里头领的赏赐。 当然玉蝉的成色肯定不咋好就是了。 要是好,嫖客也得是给妓女,不会赏给一个端茶倒水地大茶壶。 但是在普通人家,真要是吃不上喝不上了,拿去当铺当了,也能换两碗饭吃。 当年这还是孙俊为了讨好刘胜利,特意跟自己老爹百般讨要,才弄到手里的。 一看到这玉蝉,孙俊顿时就想起来自己当年,是如何为了讨好刘胜利,伏低做小,阿谀奉承的。 那可真不是啥美好的回忆。 让他想起来自己过去时候的卑微、弱小、可怜、无助。 再看着拿来这玉蝉做信物的吴有光,孙俊眼睛里就冒出了凶光。 第611章 告密 孙俊这些年也算是成功人士,在平城这一片地方,不说呼风唤雨吧,那也算是一号人物。 他要想算计个人,尤其是吴有光这样的人,还真就不是啥难事儿。 想到吴有光背后的刘胜利,他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隐秘笑意。 过去他还多少畏惧一点刘胜利在江湖上的影响力。 怕万一刘胜利知道自己对他介绍来的人不利,再对他出手。 可现在么,一想到刘胜利即将得到的下场,挑了挑眉头,还真是让人想开怀大笑,畅饮一杯啊。 简慢地对吴有光说了一句:“等着。” 出去门外招呼他儿子孙来宝,低声耳语了几句。 孙来宝眼睛一亮,点头应是,往家门外头匆匆跑去。 屋里头的吴有光还不知道,正有一场大难冲他而来。 还老老实实坐屋里头等孙俊呢。 他是一个人进的孙家,另外跟来的人和珠宝首饰,他都留外头了。 虽然是刘胜利介绍的人,但出于江湖人的谨慎,小心驶得万年船,也是做了两手准备的。 万一情况不好,最多也就折进去他一个人。 外头等着的弟兄,好能回山寨报信。 不至于全军覆没。 话说外头等着的弟兄里头有个叫郭小崽儿的,年纪不大,因为家里孩子多,父母没文化,也不会起啥文绉绉地名字。 看这儿子生下来瘦巴巴的,想着贱名好养活,就给起了个小崽儿这名字。 这孩子长大了也瘦小枯干的,家里孩子多,吃不上喝不上,没营养。 头发焦黄,小眼睛不大,但人挺机灵。 他躲在旁边的一棵大柳树后头,就见从孙家急匆匆跑出来一个人,他就上心了。 他看见的这人谁呢,就是孙俊的儿子孙来宝。 再说郭小崽儿,既然心里头不托底,就跟旁边的另外几个兄弟打了个手势,尾随在孙来宝身后,就跟下去了。 这一跟,他就跟到了伪警察局。 郭小崽儿不认字啊,但是他会看衣裳。 一瞅这大院子里,人来人往穿的衣裳,可都是伪警察的服饰装扮。 这他们找孙俊办事,孙家出来一个人,偷摸地奔伪警察局嗷嗷就跑来了,这是要干啥? 反正不能是啥好事儿就是了。 他看着孙来宝跑进伪警察局了,也不敢进去探听啥情况,马上脚底抹油,溜了。 呼哧带喘地跑到孙家门口,找到那几个弟兄,他就小声说: “不好了,孙家有可能要出卖咱们。 我眼睁睁看着孙家的人,跑进伪警察局报信去了。咱们得赶紧通知吴大哥!” 其中有一个就说:“不能吧,这孙家可是刘老爷子给咱们介绍的。那人品不好的人,刘老爷子能给咱们介绍么。照理说不能出卖咱们。你小子可别一惊一乍的。” 另一个也说:“就是就是,咱们现在也没啥证据,能表明孙家出卖咱们。这么贸然进去找吴大哥,别再坏了啥好事儿。” 另外一个年纪大的,一惯比较持重地兄弟皱皱眉头: “不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可不是啥小事儿。别忘了,咱们身上可还带着东西呢。 这东西可是要给咱们山寨换装备用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哪怕到时候发现错了,咱们再跟孙家赔罪也行。 可真要是像小崽儿说的那样,孙家出卖了咱们。 咱们还在这儿磨叽,万一害得吴大哥被抓走可就再说啥都晚了。” 转头对郭小崽儿吩咐道:“小崽儿,这活儿就交给你了,你机灵,赶紧去孙家把吴大哥给找回来。” 郭小崽儿答应一声,“蹭”就窜进孙家。 进了孙家屋里,就看见孙俊正陪着吴有光,有一搭没一搭地闲唠嗑呢。 他进去就喊:“哎,我的大哥哎,大嫂马上要生了,娘喊你回家陪产呢!” 吴有光听得一愣,自己媳妇和娘早多少年就没了,还哪来的大嫂马上就要生孩子了。 心里念头一转,必然是外头出了啥意外,不然郭小崽儿不能这时候进来说这一番话。 他马上装出着急的样子站起身,冲孙俊一拱手:“孙爷,实在抱歉,我媳妇要生了,有啥事情只能下次再聊了。” 转身就要往外头跑。 孙俊眼睛一眯,哼了一声:“你们俩给我站住,我让你们走了吗?” 吴有光回头一看,孙俊手里头拿着一把锃光瓦亮的手枪,正对着他跟郭小崽儿。 郭小崽儿见势不好,马上也把腰里别的手枪给拔出来,对准孙俊: “妈的,早就看出来你不是个好饼,敢不敢跟老子比比谁的子弹快! 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孙俊这人多惜命啊,好容易发家致富,当了成功人士了,他可还没活够呢。 还真就不敢跟郭小崽儿硬杠。 但他也不敢把枪放下,就怕枪一放下,郭小崽儿再给他来一枪。 正这时候,就听见一阵口哨声音隐隐约约传了进来。 这是他们临来的时候定的暗号,有危险的时候才会吹。 这表示外头有可能也不安全了。 吴有光赶紧也拔出自己的手枪,命令郭小崽儿:“你先走,我断后!” “不,要走咱俩一起走!”郭小崽儿恨毒了孙俊。 自己这些人不过是让他帮个忙,看看能不能给牵个线搭个桥啥的,好把珠宝首饰给卖出去。 真要是不能帮忙,说一声,他们也不会责怪。 彼此之间又没冤又没仇的,何至于让这黑心肝的家伙去告密,让伪警察来抓他们呢。 要不是怕现在开枪把伪警察引过来,他真想一枪打死孙俊得了。 俩人边说着话,边往孙家门口退。 枪还一直指着孙俊。 孙俊现在也多少有点后悔了。 他还以为吴有光也是江湖上的浪荡子,大不了跟刘胜利同为三不留派的人。 他姑爷就是伪警察。 想着找姑爷带着伪警察,帮忙把这人给抓起来,看看能不能炸出点油水来。 可谁能想到,这竟然是个带着枪的亡命之徒,而且这人还有同伙。 万一待会伪警察抓人没抓干净,这些人知道了是自己告的密,那自己这一家子,会不会被灭门啊。 越想越害怕,颤巍巍地跟吴有光俩人说道:“哥们,哥们,一场误会,呵呵,都是误会。 我真没别的意思,还以为你们也是想要对我刘哥不利的坏人呢。不知道几位是好汉。 刚刚多有得罪,是我不对。 我给两位赔礼道歉。 待会我负责安排好酒好菜给两位压压惊。 嘿嘿,大家都是江湖道上的朋友,误会解开了,咱们还是一家人。 有话好商量。 那啥,待会要是有人来抓你们,我会跟他们说,咳咳,是我没看对,你们不是坏人,都是好人。 咱们一起把枪放下好不好?” “啊呸,可去你娘个蛋吧!”郭小崽儿一口唾沫就吐过去。 姓孙的瘪犊子这是看自己这边俩人都有枪认怂了,并不是真心认错。 就怕他跟吴有光把枪一放下,这家伙就得凶相毕露,对他们俩人不利。 这时候又听见孙家院子外头人喊马嘶,明显是来了一大队人马。 郭小崽儿跟吴有光对视一眼,俩人的眼里,同时凝重起来。 第612章 帮忙 吴有光和郭小崽儿听见外头有大部队人马过来了,孙俊当然也听见了。 这时候能过来的大批人马,除了他派儿子孙来宝去找的伪警察们,那还能有谁呀。 这下子胆气一下子就壮起来了,喜上眉梢,哈哈大笑道:“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你们自己来投啊。刚才我好言好语劝你们不听,现在,你们想求着我放过,也是不能了! 哈哈哈哈,这可真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啊。 今天,你们就给我留下吧!” 说着他“啪啪”冲吴有光俩人就开了两枪。 还幸亏孙俊枪法不咋样,没打中。 但也把吴有光和郭小崽儿这火气给勾起来了。 他俩本来不想开枪,就怕枪声把伪警察和日本鬼子给招来。 可现在不开枪不行了,孙俊这瘪犊子已经先跟他俩干上了。 一想着待会将要面对的局面,俩人说不定都活不了,心里把孙俊那是恨透了。 反正估计也跑不了了,临死之前把这恶心玩意打死算了。 即便到了阎王殿上,他俩这也算是有仇报仇,不算乱杀无辜。 你看郭小崽儿人长得单薄,但这孩子心性了得,枪法更是了得。 瞄准孙俊,“啪”就枪就打他天灵盖上了。 孙俊只来得喊上一句:“哎呀我的娘哎——”,“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临死之前都没想明白,自己这是不是中了邪,为啥好好的放着双赢的买卖不做,非得作了大死,就要置这俩陌生人于死地呢。 尤其是人家俩人过后死不死不知道,最起码现在人家俩人活着,而他,死了。 犯得着么! 就因为这俩人是刘胜利介绍来的,就要下死手对付,至于么? 还没等想明白这些事儿呢,孙俊的意识渐渐模糊,陷入永久的黑暗之中。 孙俊是死了,可吴有光跟郭小崽儿这危机,还没过去呢。 俩人对视一眼,前门是出不去了,人声鼎沸,一听来的人就不少。 屋里刚刚发生枪战,他俩这时候从前门出去,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马上折身就往后头跑。 孙家发迹以后,有钱了,把这店铺的小院子四周还修了围墙,估计是怕万一有贼惦记,没个围墙啥的不安全。 吴有光跟郭小崽儿呼哧带喘地跑到后院,一瞅,我的个亲娘嘞,这围墙上头孙俊怕贼轻易能爬进来。 在围墙边上种了好些刺玫果,这玩意枝条上都是刺,扎身上可老疼了。 这还不算,围墙上头还插了好多破碗碴子,在太阳光照射下,发出森森寒光。 就说姓孙的防没防住贼不算,但是可把他俩难为坏了。 主要是围墙还挺老高,俩人仓促间,爬不上去呀。 正着急呢,这时候畏畏缩缩过来一个老头儿。 佝偻着背,满脸褶子,眼珠子通红通红的,就跟那得了红眼病的人差不多。 郭小崽儿把枪一指:“别过来,过来一枪打死你!” 老头儿慢吞吞地把手举起来,嘴巴使劲往墙角下面努,眼睛也使劲眨巴着,示意让他俩看那边。 吴有光也警惕地盯着老头儿,看老头儿这表情,好像是要告诉他们点啥事儿。 顺着老头的示意一瞅,乐了,真是睡觉遇到了枕头,绝处逢生啊。 墙角那儿顺着一个梯子。 虽然有点破,可对付着肯定也还能用。 过去就把梯子扛起来,搭围墙上了。 郭小崽儿一看,这老头儿八成还真是好意。 但是也不知道老头儿到底啥身份,而且他出现在孙家,八成跟孙家也多少是有关系的。 也不知道他看见没看见自己把孙俊给打死了。 万一孙俊是老头儿的啥亲人,再害他跟吴有光可咋办。 所以虽然知道老头儿是好意,但是也不敢放松警惕。 还是端枪指着老头,眼睛都不敢错开,对吴有光说道:“吴大哥,你先上,我断后。” 这时候也不是互相谦让的时候,时间就是生命,慢一点,就有可能命丧当场。 所以吴有光二话没说,腾腾腾几步就窜到梯子下头,顺着梯子就爬上去了。 到了墙头,往底下这么一瞅,还好,底下是条小毛毛道,没人。 “腾”就跳下去了。 郭小崽儿一看吴有光跳下去了,老头儿也没有啥意外举动。 放心了一大半。 他这才倒退着一步步走到梯子跟前,一手拿枪继续指着老头儿,一手扶着梯子往上头爬。 老头儿这时候眼光涣散,根本就没再注意他俩了。 佝偻着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到了墙头,郭小崽儿“腾”也跳下去了。 老头儿在里头看见他俩都跳下去了,这才慢吞吞地挪到梯子跟前。 把梯子又搬到墙角放好。 背着手,一步三喘,挪回屋里。把门一关,大被往脑瓜子上一蒙,睡着了。 要说这老头儿当年还是刘胜利给孙俊介绍来的伙计,家学渊源,鉴定古玩玉器相当的厉害。 年纪大了,行动上就比较迟缓,孙俊对他那是越来越不待见。 可店里头收一些需要长眼的老物件,还真就缺不了他。 就也还继续用着。 老头儿今天听说刘胜利介绍人来店里了,他就是个店里的伙计,孙俊不招呼他,他也不能过来凑这热闹。 可到底感念当初刘胜利曾经在低谷帮助过他,就过来看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 孙俊狼子野心,竟然想对刘胜利介绍来的人下毒手。 可老头儿年老体衰,加之孙俊和吴有光他们是瞬间爆发的冲突,还都有枪,他也帮不上忙,只能躲旁边干着急。 等吴有光和郭小崽儿把孙俊给干掉了,跑到屋后头,他看着俩人因为围墙太高出不去,这才上前帮了他们俩一把。 帮完了,老头儿自觉做了一件好事儿。 要么说人情债难还呢,因为人情这东西,你没法子衡量。现在老头儿觉得自己帮完这俩人,以后再不欠刘胜利的人情了,心里舒坦。 虽然多少有点对不起老东家孙俊,但是孙俊平时对老头儿剥削利用居多,待他尤其苛刻,真没啥恩义可言。 老头儿也没啥舍不得的。 本来老头儿几次三番就想离开孙俊这里,凭他的本事,到哪里都能混口饱饭,真不必在孙俊这里受这不公平的待遇。 可每次孙俊都拿刘胜利说事儿,老头儿自觉欠刘胜利良多,到孙俊这里的时候,刘胜利也确实拜托他,多帮衬一下他这好兄弟。 老头儿才隐忍至今。 不然人家早走了,天高地远,凭他的本事,哪里待不得。 现在孙俊死了,况且看样子,跟刘胜利那也是早就离心离德了。 现在离开这里,再也没有啥道义上的阻碍。 老头儿放心地睡上大觉了。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旁的事儿,啥也没这个重要。 再说了,旁的人和事儿,跟他有啥关系,是吧。 第613章 活路 再说吴有光跟郭小崽儿逃出孙家。 俩人趁着伪警察还没发现的机会,撒丫子就跑了。 心里也在暗暗祈祷,希望孙家前门隐藏的兄弟们机灵点,看风声不对,赶紧跟着跑路。 但让他俩去孙家前门露面,那肯定不行了。 孙家去伪警察局报信的人,肯定能认出来吴有光。郭小崽儿也进过孙家店铺,也不敢保证没人认出他来。 俩人都不能回去。 只能一路猛往前跑。 他俩在前头跑,人家那些伪警察是坐地户,地方比他们俩熟多了,也不是吃素的,在后头就嗷嗷撵。 眼瞅着就快要撵上了。 偏生吴有光跟郭小崽儿还跑进一个死胡同。 这下可遭了,再想玩儿爬围墙的事情,可没老头儿再给他俩拿梯子了。 后头伪警察追他俩也是累得嘘嘘带喘。 吴有光俩人那是玩命跑啊,跑不快命就会没,你就说那跑得能不拼么。 所以这帮子伪警察追得也很辛苦。 一瞅他俩进了死胡同了,可算是可以放慢脚步慢慢追了,还有闲心在后头说风凉话: “嘿,哥几个看呢,这俩傻狍子,进了死胡同了哎,这下子跑不了了吧,哈哈哈,死路一条——” 吴有光和郭小崽儿俩人也很绝望啊,把枪一举,心里话,拼了吧,打死一个是一个,打死两个赚一个。 正这时候,就听旁边有个人家,那大门“吱呀”一声就被推开了。 俩人一激灵,回头一看,吴有光心里暗喜:天不亡我呀! 就说门推开出来一个老太太,这老太太吴有光可太认识了,这不是“在家里”那领头人那老太太么。 别看那老太太年纪大了,但人家眼神好使唤着呢,一点都不花,也没说近视散光啥的。 一眼就认出来吴有光。 俩人以前打过交道。 吴有光去了陈秀秀的山寨,那老太太知道啊。 关键是那老太太想不知道都不行,刘玉蓝只要一回到那老太太那里,小嘴就叭叭叭地不停说。 外面的人和事儿,就没有她讲不到的。但凡刘玉蓝知道的,那老太太也被迫知道了。 她想不听还不行。 有好几次她嫌烦,让刘玉蓝回来可别唠叨了。年纪轻轻的,咋就这么碎嘴子呢,比她这老太太还能唠叨。 刘玉蓝倒也挺听话的,果然后头回去,再不说啥了。 可刘玉蓝是不说啥了,那老太太耳根子也确实清净了 可这一清净,那老太太又受不了了。 怎么地呢,以前刘玉蓝整天唠唠叨叨外头那些事儿,她听习惯了。 人这习惯一养成,真的就很难戒掉了。 后头就又发话,让刘玉蓝恢复了叨叨叨模式。 吴有光在陈秀秀山寨里头的事情,就是刘玉蓝跟那老太太讲的。 现在俩人一照面,那老太太人家可是老江湖了,能看不出来形势不对么。 明显得吴有光这俩人正被人追杀呢。 慌不择路跑死胡同里来了。 吴有光一见那老太太,就跟见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一样,当下就跪下了:“那老太太哎,救命啊!” 刚才那是实在没路了,啥辙没有,只能死拼。 现在既然能有一条活路,谁愿意死啊。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轻易跪不得。 可真要是这一跪,可以让他跟郭小崽儿活命,为啥不跪呢。 别忘了,吴有光可还有个幼子等着他养活呢。 郭小崽儿虽然年纪小,可他还有老爹老娘在家盼着他平安归来呢。 能不死,谁愿意死啊。 跪一跪求一求怎么了,真说起来,那老太太也不是外人,他们跟“在家里”关系正经好着呢。 那老太太就一皱眉头,人老了,别的本事没长进,唯一长进的就是知道不该管的闲事少管,不该掺和的事情少掺和。 但大家好歹都是江湖人,人家求到自己头上来了,虽然不爱管闲事,可好歹得问上一句,全了礼数,就问:“怎么说?” 得知道个因由啊。 万一是江湖上火拼,那老太太突然伸手帮衬吴有光俩人,那不等于自动站队,不想参加也得参加进他们之间的争端么。 这可不是那老太太愿意掺和的事情。 那老太太问完,顺便把手里头的拐杖往门口一横,意思很明显,不说清楚,甭想进去。 吴有光听着耳边伪警察的脚步声离得越来越近,急得直冒冷汗:“老太太,伪警察要抓我们俩——” 还没等说完话呢,那老太太把拐杖一顺,一把拽起吴有光,冲郭小崽儿来一句:“速进!” 仨人冲进大门,“咣当”把门关上了。 进了门那老太太脚步不停,直接领着他俩进到正屋。 正屋正对着门口,一排香案,上头供奉着一大溜灵牌,足有百十来个。 这院子那老太太很少来,基本都是初一十五或者年节,需要上香供奉的时候才过来。 里头供奉的都是那老太太当年门派里那些,为了反抗八国联军而牺牲的英烈们。 当年八国联军杀进来,那老太太的门派虽然是个不起眼的小门派,可门派上至八十岁的老掌门,下至几岁的幼童,就没有不反抗的。 都死于那场劫难。 门派里只剩下当年随“在家里”创始人师兄一起出外游历的那老太太,和她师兄两个人。 师兄妹从此浪迹江湖,最终落脚东北,创立了“在家里”,旨在为穷苦人行方便,谋生计。 再说那老太太领着吴有光二人进了正屋,一个箭步就窜到斜后方一个灵位前,两手扳住灵位,就听“嘎吱吱吱吱”一阵响动,顺着墙角裂开一个黑乎乎地洞口。 那老太太低喝一声:“你俩快点进去!” 吴有光已经听见外头有人“砰砰”使劲拍打大门的声音,这时候顾不得寒暄谦让,抢先一步“噗通”就跳下去了。 郭小崽儿紧随其后,也“噗通”一声跳下去。 那老太太这才两手一使劲“嘎吱吱吱吱——”又一声令人牙酸的响动,洞口合上了。 活动活动手腕子,毕竟年纪大了,仓促之间冷不丁一用力,手腕子生疼。 这才拿起拐杖,点着地面,一步一步,慢条斯理地走到大门口,开口问道:“谁呀?” 第614章 认出 门外的那些伪警察明显等得不耐烦了,开始“咣咣”用脚踹大门。 等那老太太磨蹭到门口,大门都快被他们给踹坏了。 那老太太心里就有点不乐意了。 要说刚才为啥一听吴有光说背后是伪警察追他们,那老太太就半点没含糊,甚至连伪警察们为啥追吴有光二人问都没问,就把他俩给引进屋里藏起来了。 那是因为,那老太太平生最恨卖国贼。 她父亲就是被卖国贼给陷害致死,所以最恨的就是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 放着好好的人不做,非要争着抢着去给外国人当狗,刀尖不指向外人,专门对准自己的同胞使劲,这算哪门子中国人。 这样的人,要按那老太太说,活该把他们全都送到阎王殿好好审一审,扒开他们的心肝肺看看,是不是黑的。 辛苦哺育你的祖国母亲都能背叛,那就不能算个人,简直是畜生。 跟这帮子畜生,就不能讲道理,讲道理他们也听不懂。 所以开门的时候,那老太太心里就憋着一股子火气。 她冷不丁把门栓打开,把大门往里头一带,“噗通”就跌进来一个伪警察。 这伪警察正是孙俊的姑爷,本来他老岳父就是想让他带领人,把吴有光抓到伪警察局吓唬吓唬,看看能不能炸点油水出来。 可等他领着人马到了孙家店铺,一瞅孙俊躺倒在血泊里,已经是没了气息。 平时翁婿两个关系还挺不错,主要是孙俊当初就是看中了他姑爷披的这一身狗皮,才把女儿许配给他的。 这不是做买卖,多少有个背景靠山好办事么。 所以惯常孙俊都对这姑爷敬着来,有啥好的稀罕玩意儿,都给他往家里送。就是寻思着,关系再亲近,也得维护好了,真到了紧要关头,才好借力。 甭看是实在亲戚,可这亲戚,你要是平时不笼络好了,关键时刻人家也不一定管你。 结果,没等借啥力呢,孙俊就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 孙俊这姑爷看到老岳父没了,心里还真就挺难过得慌。 想着这店铺纯粹靠着老岳父经营得好,家资不菲,才能总是往他家里送好东西。 将来等到自己小舅子接手店铺,虽说也是至亲,可到底隔了一层,估摸着就没那么多油水给自己捞了。 心里不由得气恼异常。 招呼几个跟来的伪警察,嗷嗷就追下来了。 他们几个这属于办私活,不属于公务,那当然敲门这活儿,就得孙俊姑爷自己亲力亲为了。 这也主要是孙俊他姑爷在伪警察局里,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小伪警察。 真要是个小头目,那肯定有人巴结他。 不用他亲自敲门,多得是人为了阿谀奉承他,肯为马前卒。 可问题是,孙俊的姑爷,他不是小头目啊。 他连气带恼,踹门就踹得格外使劲。 恰逢那老太太也火气正旺着呢,冷不丁一拉门,他正伸脚踹呢,这一下子好么,一脚踹空了,“噗通”一声,就跌门里去了,整个摔了个大马趴。 还幸亏摔倒之前,他拿俩胳膊撑了一下,不然摔到脸,那他就得破相。 可就这俩胳膊这么一撑地,也够他受的。 别忘了,他摔倒的过程中,那老太太悄悄使了个暗劲儿,助推了一把,所以摔得格外的实诚。 俩胳膊这一撑地,好么,就这么个寸劲儿,直接就脱臼了。 给孙俊的姑爷疼得嗷嗷直叫唤,好比那过年杀大年猪的时候,大肥猪那凄惨地叫声一般无二。 旁边好几家邻居听见动静,没敢进来看,可都趴自己家那山花头子上偷摸瞟着呢。 这会儿有人听见孙俊的姑爷这么一叫唤,好几个人差一点就吓趴下。 可见孙俊的姑爷这叫唤得有多惨吧。 后头跟着的几个伪警察,都是平时跟孙俊的姑爷关系不错的人,见了孙俊这样,本来想上来推那老太太一把。 但其中一个伪警察,叫宋吉祥的,见了那老太太的模样,一把就把那个伪警察给拦住了。 咋回事呢。 认识。 宋吉祥见过那老太太,更知道这老太太可了不得,人家是“在家里”的头儿。 他们几个人今天要是真把这老太太怎么着了,不让旁人知道倒也还好,但凡走漏丁点风声,“在家里”能放过他们才怪呢。 惹不起惹不起。 况且跟孙俊的姑爷,关系也没好到为了他的私事,得罪“在家里”当家人的地步。 于是非常客气地对那老太太一抱拳:“呦呵,老人家,您今个闲着呢,我给您老请安了!” 说着还学过去满人的样子,打了个不伦不类的千儿,相当于行了个礼。 那老太太本来一肚子火气,愣是被宋吉祥这动作给逗笑了。 老太太这一笑,气氛顿时就松快多了,没那么紧绷了。 旁边本来想为孙俊的姑爷出头的伪警察一看,这是认识啊。 也就靠在一边不出头了。 另外两个伪警察过去把孙俊的姑爷给搀扶起来。 胳膊脱臼,疼的他满脑门子都是汗。 可他也不是个傻的。 跟那老太太搭话的宋吉祥,平时为人处世傲气得很,看人从来都是俯视,不带仰视的,眼眶子高着呢。 关键是人家后台硬啊,一般人还真就入不了他的眼。 本来今天孙俊的姑爷,也没想着要带宋吉祥来,这可是一尊大佛,凭他的身份,根本请不动。 跟人家交情没到那一步是一个,另一个也是这人傲气得很,即便叫了人家,人家也不一定肯赏脸跟着来。 但是呢,好巧不巧的,估计宋吉祥也是闲极无聊,听说他有个私事,想请几个弟兄帮帮忙,就跟着来看热闹。 连背景深厚如宋吉祥,都这么谦卑地对待面前的老太太,自己又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啊,敢跟老太太拉硬。 于是在旁边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不吭声了。 一瞅就得罪不起呀。 他们做伪警察的,也是看人下菜碟,能得罪得起的,那是耀武扬威;得罪不起的,也得夹着尾巴、缩着脑瓜子做人。 要搁往常胳膊疼这样,说不定他早就拿出枪来,把让他痛苦的人一枪给崩了。 可现在,疼也得眯着。 且看宋吉祥咋跟老太太周旋。 就听那老太太打鼻子里头“哼”了一声: “我说几位,这么急赤白脸地下死力气敲我们家的门,到底是值为什么呀? 诸位也赏个脸,跟我老太太说道说道,让我也知道一下。 不然,待会有那街坊邻居们问起来,我再说不出来个子午卯酉来。 岂不是让人家以为我老太太犯了啥王法,你们这些个人,是要逮捕我归案呢!” 第615章 脚印 宋吉祥现在心里就是俩字:后悔。 好么好样的待局里喝点茶水跟别人侃个大山它不香么,干啥出来凑这热闹。 本来想着就是点不痛不痒地小私事儿,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过来凑散散心,玩乐一番,结果,好么,出了人命了。 就说这管吧,刚才眼瞅着那俩人跑那老太太院子里头来,兴许跟那老太太关系不浅。 自己平白无故的得罪那老太太干啥呀,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 况且死的又不是自己的岳父,自己跟着瞎掺和啥。 可欲待不管,又怕上头对自己有啥看法。 本来家里头都给他趟好路,也打点好关系了,就等着调令一下来,就能升上去。 正是紧要关头,也怕有人故意使坏,抓住自己的小辫子,断了自己的升迁路。 可自己管,拿啥管。 真惹急了“在家里”,人家啥时候给自己使个绊子,自己能生受得起么。 更何况,临来平城的时候,家里就再三嘱咐,平城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在家里”人,这里是人家的大本营。 别以为“在家里”的人就是一群泥腿子,就瞧不起人家,看轻了人家。 泥腿子的力量,平时看不出咋样,可真要是得罪了他们,那他们绝对是睚眦必报,无孔不入。 得罪他们,甚至比得罪了那些达官贵人还可怕。 达官贵人们或者有钱或者有身份,行事毕竟还多少有点顾忌,只要能投其所好,即便真得罪了,凡事也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泥腿子们有啥顾忌呀,没听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么,一群一无所有的人,是没有顾忌可言的。 动起手绝不留情,更没啥软肋可言。 你找不到人家的破绽,人家本来就一无所有,动了“在家里”,就是断了人家的活路,不跟你拼命才怪呢。 这事儿一想起来就一个头两个大,真个是左右为难。 宋吉祥心里这个懊恼劲儿就甭提了。 要是有“早知道”多好,早知道说啥他也不跟着来。 可惜,世间没有“早知道”这味良药。 这些跟来的伪警察,还就宋吉祥算是个小头目,没奈何,硬着头皮,也得问清楚那俩人的去向。 于是就装出一副和颜悦色地样子,笑呵呵地回答那老太太的问话: “老人家,哎,是这样。有这么两个小贼,到做珠宝玉器买卖的孙家店铺抢劫,孙东家不幸遇害。 我们这不奉命一直追么,就恰好追到了您老人家这宅院门口。 眼瞅着他俩好像进了您的大门。 我们呢,本心也不想打扰您老人家。 可这俩小贼,他们有枪啊,就怕进去以后,您老人家不防备,再被伤着啥的。 也是为了您老人家的安全着想,怕您老人家有个啥闪失,所以敲门的时候,就急了点。 这您老人家要怪就怪我。 唉,都是我考虑不周,让您老人家受惊了,我在这儿给您赔个不是。 咳咳,我知道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指定不能怪罪我们。 不过呢,您看您要是心里有气,您打我两下出出气也使得。 您这年纪跟我奶奶差不多,您呢,就把我当您亲孙子一样对待就行了。 这孙子淘气,您打两下骂几句这不正常点事情么。 您甭留手,只管使劲打,打到您消气为止。 别怕把我打坏了啥的,我这人呢,皮实着呢,扛揍!”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让宋吉祥这几句话一说,那老太太也不好一直黑着脸。 显得她好像多孤拐不通情理似的。 于是也假模假式地笑吟吟说道:“哎哎哎,你看你这孩子,见外了不是。 你这么好个孩子,我哪舍得打你呀。 话说开了就好啦,你们这也是怕我受啥伤害,都是好心,这心意呀,我且领了。 不过看你们这样,是怀疑那俩贼娃子在我屋里躲着是不? 这么地,我带你们各屋都瞅瞅,找找有没有偷偷躲着的小贼。 哎,看完了,你们也安心可以去旁的地方继续找,我老太婆也可以安心睡个晌午觉啥的! 来,进屋,别客气。” 那老太太也想好了,硬是扛着不让这些伪警察进屋,肯定不行。 这些人没看到屋子里头有没有人,他们不能走。 反正吴有光俩人已经藏好了,也不怕这些人进屋看。 莫不如领着他们搜查完了,也好消停地把吴有光俩人叫出来,问问到底是咋回事。 这咋还摊上命案了呢。 而且还是做古董买卖的孙俊让他俩给杀死了。 照理说陈秀秀那山寨跟刘胜利的关系可不浅呢。 孙俊更是刘胜利的好兄弟。 尤记得当年孙俊乍一开古董店的时候,刘胜利甚至还跟自己打过招呼,让自己多少帮衬着点呢。 有刘胜利做纽带,怎么这两帮人还能结仇了不成。 孙俊这小子对待自己可从来都是毕恭毕敬的,咋就这么没了呢。 那是当然呢,孙俊这人惯会见人下菜碟,那老太太是“在家里”的当家人,他能不对他恭敬么。 他还指着那老太太时不时地指点个客人来店里买卖呢。 就是对待刘胜利,这么多年,他心里有怨气是有怨气,可也是哥长哥短,毕恭毕敬的伺候。 不然刘胜利能这么放心介绍陈秀秀她们来这里出售珠宝么。 只能说孙俊伪装得好,刘胜利这老江湖都看走眼了。 吴有光过来他就知道,这是带着货来的,就想着借伪警察女婿的手,把这货给贪了。 孙俊敢翻脸,也是碰巧他前几天获悉准确消息,说刘胜利彻底倒霉翻不了身了,他才有胆子算计吴有光等人的。 不然,刘胜利要还是跟过去一样,即便退隐江湖了,借孙俊一百二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起这坏心思。 再说这边那老太太越想越好奇,越想知道始末。 就想着赶紧把这帮子伪警察给应付走了,好问问具体咋回事。 问明白情况,回头她也可以等见到刘玉蓝的时候,跟她显摆显摆,自己也开启个叨叨叨模式。 不然见天都是刘玉蓝跟自己叨叨叨,总也得让刘玉蓝感受一下她的叨叨叨神功咋样,争取比个高低上下出来。 那老太太越想越可乐。 要么说老小孩儿小小孩儿呢。 那老太太年纪越大,童心越浓了还。 等几个人进了屋,当然先到的正屋,一进屋,就见到一屋子的灵牌,供桌上还摆的有香案,烟雾袅袅,一股子神圣肃穆之感,扑面而来。 宋吉祥多贼呀,赶紧从旁边抽出来香,点燃了,上前拜了一拜。 甭管这些灵位都是谁的,逝者为大,敬一敬不为过。 他这一拜,那老太太对他的印象,好了那么一丝丝。 那老太太忧伤地想,师门的这些人没了以后,也没个血脉后人,更没个传人啥的,将来也不知道自己死了以后,还能不能再有人惦记给他们烧点纸钱,上柱香啥的。 她这么想,要是让刘玉蓝知道,肯定得气得直跳脚。 得蹦高高嚷嚷: 咋没传人呢,我不就是你代替你师兄收的徒弟么,我将来咋就不能给他们烧纸钱上香了! 老太太正在这儿感伤着呢,就听孙俊那姑爷嗷唠一嗓子:“哎,你们看,这地上有脚印,脚印上还沾着我老岳父家后院子那刺玫果叶子呢。 这俩人指定就在这屋里,别让他们跑了!” 旁边几个伪警察一听,“噌”就把枪拽出来了。 那老太太低头一看,地上确实有好几个大脚印子,心里暗道一声: 不好,刚才大意了,匆忙间,忘记把吴有光他们俩人的脚印打扫干净了! 这可怎生是好? 第616章 黄泥 一听孙俊的姑爷这么喊,宋吉祥等人立刻把枪都给拽出来了,惊惶地端起枪喊: “哪儿呢,那俩贼人在哪儿呢?” 他们平时耀武扬威,还真没经历过啥战争,一听刚才那俩人有可能就藏这屋里,也是吓得不轻。 你别看他们在后头追得欢,其实真要是当面碰上,也害怕。 这时候宋吉祥不想得罪那老太太,也由不得他了。 如果那俩贼人真在这屋,他是想容情,可万一俩贼人不容情,把自己一枪打死了,找谁说理去。 跟得罪那老太太,将来可能会有的麻烦相比,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正闹得不可开交地时候,就听见打外头传进来一声大喊: “呦呵,这是啥阵仗啊?咋还有狗子拿枪在这儿乱晃啊!你们想干啥?” 宋吉祥一扭头,就见从外头进来几个彪形大汉。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大门就敞开着没关。 宋吉祥等人也光注意屋里头的动静了,没注意外头,也不知道这几个人啥时候进来的,到底在门外头听了多久。 宋吉祥看这么多壮汉来了,自己是一个也不认识。 赶紧把枪一指:“别动,都别动,动了我可要开枪了!” 领头那汉子赶紧一摆手,拦住身后的几个人,眼睛直视那老太太: “大姑啊,这是咋回事啊?这些人在这儿是要干啥?咋地,这是看你一个人在家好欺负,过来打秋风来了!” 宋吉祥也不知道这几个人是啥身份,但是“在家里”的帮众都是贫苦大众,人数可不少。 这人还管那老太太叫大姑,他也拿不准这人到底是谁,枪也还举着,肌肉紧绷着,丝毫不敢放松。 那老太太眯着眼一打量几个壮汉,不认识。 但是看这壮汉的样子,和进来说的话,八成是跟吴有光一伙的。 只要是一伙的,那必然不会对自己不利。 即便这人真不是吴有光一伙的,只要跟伪警察不是一起的,就没啥。 于是眉头一拧:“小孩子家家的可别瞎说,人家这些小伙子是来你大姑这屋里抓贼的,可不是打秋风的。 这不么,刚才他们发现地上有几个脚印,说这脚印上,有街上开古董店的,那孙家院墙下边的刺玫果叶子。 就非说贼在我这屋里头。 唉,你说说这都是啥事儿啊!” 那壮汉一听,嗷唠一嗓子,直冲宋吉祥就喊上了:“你们是不是瞎,这脚印是刚才我过来时候踩的,跟贼有啥关系? 还刺玫果叶子?咋地,平城就他孙家有刺玫果树,旁的地方就没有了? 你们是不是蠢!” 壮汉又回头冲身后几个人喊:“来,大家伙都把脚丫子抬起来,让这些人看看,咱们脚下是不是都有刺玫果叶子?” 后头有一个人嘴一歪歪,痞里痞气地说道:“就他们那狗眼能看出啥来? 不过,嘿嘿,既然大哥发话了,那就让他们这帮瘪犊子玩意开开眼。 来吧,你们过来个人,趴大爷脚底下让你们看个够!” 说着把脚丫子一抬,眼睛一斜楞:“你们倒是过来个人看呀!” 宋吉祥看着这帮子人有恃无恐地样子,心里一沉,冲孙俊的姑爷一点头:“你去看。” 孙俊的姑爷俩胳膊还脱着臼呢,疼得冷汗淋漓,不过宋吉祥发话了,他赶紧过去一瞅,眉头就是一皱。 这人鞋底下,还真就带着刺玫果叶子。 他眼珠转了转,其实他们几个也没真亲眼看见那俩贼人,就真的进了那老太太的大门。 也只是从大门关闭的声音判断的。 难道是他们估计错了? 打头那壮汉嘴角讥诮地两边扯了扯:“咋地,还不信是吧。老三,你把鞋脱了,让他们拿你的鞋过去对对脚印。” 过去那年代,房子都是茅草房,屋里的地面也都是泥地,不像现在有啥瓷砖地板的。 也是因为吴有光和郭小贼儿带进来的泥土是黄泥,才能在地面那么显眼,让孙俊的姑爷一眼发现了。 那叫老三的人嗤笑一声,冲孙俊的姑爷说道: “行吧,我看你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为了让你们死心,爷爷我准许你给我脱鞋,拿过去跟那脚印比对一番。” 可孙俊的姑爷这俩胳膊都脱臼了,根本动不了手。 另一个伪警察跟他关系不错,赶忙放下枪,过来就把那叫老三的鞋给扒下来一只。 拿到脚印那一对比,鞋子大小都一样不说,连鞋底的黄泥都一样,妥了。 还真就对上了。 打头的壮汉咯咯一乐:“看到了吧,这回你们还有啥好说的。” 死的也不是宋吉祥的岳父,本来他私心里就不想趟这浑水,趁这有个台阶,赶紧就下吧。 马上把枪一收:“呵呵呵,得罪了得罪了诸位,都是我的不是。那啥,老人家,回头等忙完这拨的,我定当过来给您老人家赔罪。 咳咳,现在公务在身,我们得再去搜捕别人家,告辞告辞。” 说完,倒退着就出去了。 刚一走出屋门,嗷嗷就跑了。 后头几个伪警察一瞅,宋吉祥都跑了,他们也跑吧。 孙俊的姑爷多少有点不甘心,可独木不成林,他胳膊还脱着臼呢,疼得脸色煞白。 只能在心里记下这茬,暗暗发誓,等将来有一天,让他抓到这些人的把柄的,定然不放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且等着。 他也跑了。 等这些人一走,那叫老三的人,拿起门杠子,就把大门插上了。 那老太太往凳子上一坐,眉头一挑:“说吧,你是哪一路的,报个蔓儿让我听听。” 领头壮汉一抱拳:“老人家,我跟吴大哥是一伙的。这不,刚才追着一起过来的。” 那老太太眼皮一撩,知道了,这是跟着过来的。 再一瞅这几个人的鞋边上,可不都一下子黄泥么。 过去人穿的都是家里头自己纳的鞋底,上头绷的布面,纯手工鞋,沾上泥很难清理干净。 这几个人就是当初在孙俊家前门放哨的那几个山寨弟兄。 他们几个一看伪警察来了,赶紧就躲旁边观察着。 进孙家店铺喊人是来不及了,尤其里头都打起来了,枪都响了。 这时候几个人进去,那不正好让这些伪警察来个瓮中捉鳖么。 只能在外头见机行事。 他们看见伪警察进了孙家店铺,没一会出来就嗷嗷往屋后头追去了。 里头有一个兄弟,看有人站孙家大门外头,往店铺里头缩头缩脑地看。 他也挤人堆里,假装成凑热闹的人往里一瞧,顿时吓了个魂飞魄散—— 第617章 猜测 就说这能不害怕么,虽然这些山寨的兄弟们也都是见过血的,可孙俊死的样子,可太吓人了。 尤其他这古董店里,为了彰显品味,那装潢得是古色古香的。 这古色古香平时看也还好,高档,有品味。 可现在里头躺着个脑浆子都崩出来的死人,加上满屋子这种家具也好,装潢也好,更还有些个古董、玉器、字画啥的,这可咋瞅都瘆得慌。 说白了,跟那古墓都没啥区别。 就说能不吓人么。 这兄弟见有人乍着胆子进屋了,他冲后头那几个山寨里来的兄弟们也招招手,那几个人猫着腰,也跟过来了。 他们几个也进了孙家店铺。 这时候孙俊的姑爷,光顾着领人追吴有光俩人了,也没说放个人,把孙家店铺看起来。 店里那老伙计送完吴有光他们出后院,他还蒙头睡上大觉了。 所以,众人进来,毫无阻碍。 有那胆子大、爱占便宜的人,见店里没人,孙俊还躺地上死了,趁人不注意,随手抱着古董撒丫子就跑没影子了。 旁的人一见,喔嚯,有人拿东西跑了,没人制止,他能拿,那我差啥不能拿呀。 也挑那贵重的古玩,拿着就跑了。 有的怕人看见,还特意塞衣服里头带走。 店外头本来没想进来的人,一见,好么,可以趁火打劫,而且没人管。 也都进来凑热闹,你拿我也拿,大家一起拿。 就乱上了。 等孙俊那去伪警察局报信的儿子孙来宝回来一看,不光老爹死翘翘了,就连桌椅板凳都被人拿没了,真个是欲哭无泪。 山寨里的兄弟们见死者他们不认识,反正只要死的不是吴有光和郭小崽儿就行了。 趁乱进了店后头。 吴有光跟郭小崽儿没从前门跑,又没死,想必是从后面跑了。 几个人过去一看,围墙底下有脚印,妥了。 他们倒是没翻墙,又回到前门,嗷嗷就撵去了。 追在伪警察屁股后头,很快也追到了那老太太家门口。 见大门洞开,悄默声地跟进来。 本来没打算出声,想着伪警察要是找不到吴有光俩人,他们也别多此一举,再跟这些二狗子起冲突,节外生枝啥的。 可一听屋里头孙俊的姑爷嗷嗷一喊有脚印。 几个人对视一眼,坏了,估计这是没清理干净痕迹。 领头比较持重的这个山寨兄弟,原来也是伪警察,柳林镇当初归顺到陈秀秀她们山寨的。 别人都喊他小名傻柱子。 傻柱子当过伪警察,最知道这帮子人欺软怕硬,你强他就弱,你越横他越敬着。 看了看他们几个人的鞋底,正好,在孙家店铺那围墙下头,也踩了一下子黄泥。 而且,他们山寨的人,现在穿的都是统一配发的布鞋。 这些都是妇女会的女人们做的,只有码数的区别,样子大差不差、 所以听到质疑,他们就站出来了。 正好老三的鞋码跟吴有光的差不多,这一比量,可不就一样么。 如果孙俊的姑爷,要是还质疑另外那个郭小崽儿的脚印,这他们也不怕,他们好几个弟兄,总有人的鞋码能对得上。 所以进来,一见面,说的话就相当的硬气。 伪警察们也确实被他们三言两语打发走了。 那老太太听完他们自报家门,也不会光凭他们几个人一句话,就认定他们跟吴有光是一伙的。 那老太太坐那儿手指头轻轻瞧着桌面:“你们说是就是了?可有证据?” 傻柱子也没啥证据能证明啊。 一拍脑门子:“瞧我这记性,临来的时候,我们大当家的还真就交代过,说是给您带来有一封信。 可这信在吴大哥手里头,没在我这儿。 但是,咱们都不是外人,我就跟您说实话吧,我们来呢,是想出手一笔珠宝玉器。 这玩意可老金贵了,我给您看看,您就知道我不是哄您的。” 那老太太心思一转,人老成精,就大约猜到吴有光等人,为啥跟孙俊翻脸了。 估计孙俊想黑他们,他们识破了诡计,最后打起来了。 孙俊不敌,死了。 那老太太这么猜,其实也不算错,跟真实情况总体上大差不差。 傻柱子当下就吩咐哥几个,都从腰上解下来一个布包,打开来,这可真是闪眼睛啊。 珠光宝气的,一瞅这东西就金贵。 那老太太就信了七八成,摆摆手:“把东西装回去吧,别万一突然来了人,再招了旁人的眼。” 站起身来,到了灵牌前面,“嘎吱吱吱——”又一阵扭,露出个黑洞。 冲里头喊:“出来吧,你们的人来接你俩来了。” 吴有光和郭小崽儿一听外头有人喊,赶紧就爬出来了。 这洞里虽然有个通风口,可常年没人打理,里头那霉味儿可太不好闻了,出来就连打好几个喷嚏。 傻柱子等人看到吴有光二人全须全尾地,没受啥伤,这下可放了心。 赶紧感谢那老太太。 吴有光又让几个兄弟发誓,绝对不把那老太太隐在灵牌后头的地窖说出去。 那老太太呵呵一笑:“倒也不是啥紧要的东西。我来这儿的时候也不多。不过是想着有备无患,才准备了这么一个地方。 也是你们二人有福,正巧赶到这儿了。 不然,在旁的地方遇上,我还真不一定能有这么个地方让你们俩躲着。” 那老太太是真的不在意。 “在家里”本来为了方便货品交易,就挖了不少菜窖地道,不在乎这么一个半个地方被暴露。 主要也是那老太太不常来这儿。 “说说吧,咋回事?你们怎么还把孙俊给打死了?照理说,他可跟刘胜利多少年的交情了,即便翻脸,也不至于让你们下死手啊。” 这会儿没事儿了,那老太太兴致也上来了。 吴有光苦笑一声,就把事情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 当然,他进地窖以后不知道的部分,傻柱子也给补全了。 那老太太听完了,咂摸咂摸嘴,还有点意犹未尽。 沉吟半晌,冷不丁来一句:“刘胜利八成现在凶多吉少啊。不然,借孙俊一百二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你们动手。” 刘胜利那可是吴有光的恩人,一听这话,立刻就紧张起来:“老人家,您可是有确切消息?” 要说刘胜利,现在的情形,可也确实是像那老太太猜测的那样,凶多吉少。 第618章 留主 刘胜利这会儿属实是不好过,正在三不留派总舵受审呢。 三不留派这总舵历经千年经营,虽然几次遭遇各种危机而放弃,但是过后修理的只会更好。 但这好在于坚固、隐蔽。 里头倒没有多么气派,装修也不咋华丽,但就是一个大。 整个大厅因为大,显得就特别空旷。 就见主位上斜坐着一个人,矮矮胖胖,敦敦实实地,偏还穿了一身紧紧绷绷地长袍马褂。 头上歪戴着一顶瓜皮帽,脸上扣了一张呲牙咧嘴地阎罗王面具,两只手上戴了怕不是至少有七八个金光闪闪地金戒指。 这要是放到外头去,妥妥的一副暴发户行头。 要说刘胜利是三不留派的幌子掌门人,那这人,就是三不留派的实际掌门人。 历代以来,三不留派的实际掌门人,门徒都称其为:留主。 但留主穿着这身打扮出门,估计任谁也想象不到,这个人,就是三不留派的实际掌权人。 没人真正见过留主的真面目,他们出现的时候,戴的都是差不多的阎罗王面具,三不留派的恶鬼卫更是留主出场的标配。 这恶鬼卫自建立之初,就是为了保护留主而设立,由三十六个戴着恶鬼面具的门徒组成。 最出名的是恶鬼卫曾经以一套天罡地煞阵,重创过金人,满蒙人,几次屡立奇功,为抗击异族立下过汗马功劳。 恶鬼卫自有一套他们独有的传承,是由当初的创派三祖师亲自教导。为的就是时刻保护三祖师的血脉传人,其独立于整个三不留派之外,只听从留主一个人的命令。 门派里的门徒,本来就全是一些或有奇技淫巧的奇人异士,或有济世救民之远大抱负的有志青年,或为鸡鸣狗盗之侠盗忠仆。 千年大派,恶鬼卫的本事,集众家之长,本身就不容小觑。 他们更是牢记门规,与时俱进,现在也都配上枪了。 三十六个恶鬼卫往留主身边那么一站,肃穆庄严地气氛一下就出来了,倒是冲淡了不少留主身上暴发户的气质。 要是往常刘胜利见了,只有欣慰的份儿。 留主伪装得越好,恶鬼卫越厉害,三不留派就越昌盛,越安全隐蔽。 可现在留主和这些恶鬼卫,化作对付他的力量,那就没那么好受了。 就听坐于上首的留主开口讥诮地说道: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反抗?不过是我们三不留养的一条看门狗,还反了你呢!” 刘胜利听了此话,不怒反笑:“哈哈哈哈,可怜我多年来兢兢业业为了三不留派流血流汗!万万没想到,我在留主眼里,竟然只是一只看门狗! 也罢,既如此,我今日叛出三不留,今后是生是死,都与三不留再不相干!” 留主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般,哈哈哈大笑出声: “擅自做主把宝藏给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女胡子头儿,现在你来跟我说,你是生是死,与我三不留再不相干! 你想得还真是美呀!” 顿了顿,又阴恻恻说道:“刘胜利,既然你想与我三不留划清界限,是不是得先把宝藏还来,才有资格说其他。” “宝藏?难不成我一个幌子掌门人,连把幌子宝藏给予谁的权利都没有?三不留门规可不是这样写的。” “哦,刘胜利,该说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还是你真的老糊涂了!难道你不知道,三不留从来没有固定不变的规矩? 我留主说出来的话,就是门规! 你一条看门狗还敢质疑主子的决定,谁给你的胆子? 来人,把这叛主的奴才给我拿下!” 恶鬼卫一听,顿时闻声而动,四面八方逼近过来。 就见曾峻岭从刘胜利身后“蹭”就窜了出来,高喊道:“你们谁敢动手,我先一枪打死你们!” 临来的时候,陈秀秀担心刘胜利跟曾峻岭的安全,给了他们两把小手枪。 小手枪还是仙姑临走赠与陈秀秀的,工艺极其先进,可比那盒子炮高级多了。 刘胜利看着曾峻岭,心里一阵后悔。 当初就不该把小徒弟带来,留在天宝镇陈秀秀那里,最起码没有性命危险。 跟着自己来,本来也以为自己肯定能护住他。结果万万没想到,在外面没有遇到生死危机,反而是在三不留内部遇到了。 如果不是有曾峻岭,其实刘胜利肯定早就放弃抵抗了。 老爷子多少有点心灰意冷,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他从几岁的时候,就被自己的师父给掠来三不留,对三不留的感情之深,那是刻进骨子里头的。 小的时候,他倒是也恨过自己师父,干啥把自己从爹娘身边掠走,还拼命让自己学本事,不学就是一顿毒打。 可长大以后,他有能力寻回家里,到了打小生活过的家里一看,爹娘是贝勒府的家生子,说白了就是奴才。 想必自己要是不被师父掠走,那也就是个小奴才。 断没有在外头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自在。 在三不留苦是苦了点,但总体来说,待习惯了也还好。 尤其是长大了以后,师父还指定自己当了三不留的幌子掌门人,更是让他有了深深的归属感。 三不留就是他的家,三不留就是他的责任。 这样的理念,贯彻了刘胜利的一生。 他从来没想过背叛三不留,更没想过有生之年脱离三不留。 即便现在被留主质疑,要弄死他,可如果没有曾峻岭在此,他也会引颈就戮,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过去老辈人讲究的是一诺值千金,更有一句话,主要仆死,仆不得不死。 忠义都是刻在他们骨子里头的。 不管如今留主怎么待刘胜利,他心里都还记得自己师父,也就是前一任幌子掌门人,把掌门印信交到他手里时候的殷殷嘱托。 要他以生命起誓,誓死保卫三不留,并且把三不留派不屈不挠、抗击异族的精神,永远传承下去。 可小徒弟曾峻岭何其无辜,难道也要跟着他,死在三不留派的门派倾轧之下。 刘胜利不甘心。 头一次对三不留派失望,头一次生出了离开三不留的心思。 这心思就跟野草一样,一经出现,就开始疯长,瞬间填满了刘胜利的心房。 可他想反抗,面对着这么多武器精良的恶鬼卫,他又该如何反抗,如何安全地领着小徒弟曾峻岭顺利脱险? 第619章 猫腻 现在这里就刘胜利和曾峻岭师徒俩个,再是神功无敌,可对面不光有恶鬼卫三十六人,更还有七八个长老,长老又带的有他们的徒子徒孙,林林总总,得有小二百来人。 人人手里都有枪,更有五花八门的暗器和厉害功夫。 如果对方真豁出去了牺牲几个人,换他们师徒俩的性命,也不是做不到的。 苦笑一声,刘胜利爱怜地摸摸曾峻岭的小脑瓜,心说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何苦带累孩子。 脸色一整,对上首坐着的留主说道: “留主,即便门派要处罚我,想要我的命,冲我一个人来,我刘胜利皱一下眉头,算我不是个好汉。 可我这小徒弟从来没参与过我经办的任何事情,更不是三不留派的人,您能不能放过他。 我愿意放弃抵抗,任打任杀,绝无二话。” 留主一听,发出一阵狂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 难为你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肯为了个黄口小儿折腰。 可我为啥要答应你! 啧啧,你说说你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是不是这些年归隐,把你隐的脑子秀逗了,居然会说出这么天真的话来。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你觉得我能放过这小崽子,好让他将来长大了,来找我报仇? 你是不是傻? 还是你觉得我傻? 你竟然觉得我能同意!啊哈哈哈哈——真是笑话!” 两眼一瞪,一拍桌子:“废他妈的什么话,别耽搁了,动手,杀了他们。” 刘胜利真是悔不当初,早在看到小师妹的时候,他就该想到,如果不是三不留派内部出问题,师父当年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她掠走,关进地牢折磨致死。 自己又怎么会被小师妹算计,差点毁了一身的武功。 三不留派这种千年大门派,如果不是从内部腐烂瓦解,从外部是根本动摇不了根基的。 抬头看看窗外的太阳,刘胜利喃喃自语: “师父啊,徒儿要食言了。您让我毕生以三不留派兴衰为己任,徒儿恐怕做不到了。” 说完把自己的衣襟往两边一撩,大喝一声:“我看你们谁敢过来——” 众人定睛一看,可不得了了,刘胜利这腰间至少插了七八颗手榴弹,这要是让他给引爆了,屋里头至少得死伤过半。 本来屋子比较大,可留主一下令要弄死刘胜利师徒俩,这些恶鬼卫和长老们,再加上长老们的那些徒子徒孙们,自然都靠近过来。 这也正好方便了刘胜利胁迫他们放曾峻岭的计划,手榴弹一响,他们估计都得跟着陪葬。 不信他们这些人不害怕。 有那本来看着刘胜利师徒势弱,想着过来凑一下热闹,哪怕待会不伸手,如果刘胜利师徒俩能死了,是不是留主也得记他们一份功劳。 尤其恶鬼卫出面,他们更是觉得生命安全肯定有保障。 可没想到刘胜利这么不要命啊。 谁进来见留主的时候,身上还绑着这么多手榴弹啊。 可现在要是撤退撒丫子跑喽,刘胜利拉响了手榴弹,死人了还好说一点,大不了众人会说他们躲开得及时,即便心里瞧不起他们,多半倒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说法。 毕竟,人命大过天,况且,现在也正值三不留用人之际,能少死一个就多一份力量。 可如果刘胜利最后没有拉响手榴弹,他们提前跑了,啊这······ 留主到时候会怎么看他们,还会不会重用他们都是个问题。 所以,好几个长老带着徒子徒孙们都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连凶煞的恶鬼卫都停下来,等着留主的进一步吩咐。 实在是即便是恶鬼卫,也不敢保证刘胜利身上这些手榴弹拉响以后,留主能毫发无伤。 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留主的人身安全,和执行留主发布的命令。 这种时候,当然不敢擅自采取行动,以防伤到留主,或者领会错了留主的意思。 坐于上首正等着看一场好戏的留主,嘴角抽搐了几下,他也没想到会有这剧情啊。 按理说,千百年来,三不留派的门徒,谁面见留主的时候不是欢天喜地,手足无措,认为这是莫大的荣光。 哪有人进来还绑手榴弹的。 那些人可连武器都不带拿的,就怕对留主表现出来不恭敬,被旁人诟病。 也怪自己大意了,事情进展得太顺利,以至于失去了往日的警惕。 万万没想到刘胜利这么鸡贼,这货怕是打从一开始就防着自己呢。 其实留主这么想确实也没错。 刘胜利从打重出江湖以后,动用以往自己的人脉,就开始调查三不留派的事情。 还真就让他发现了部分猫腻。 他肯就这么带着曾峻岭来到三不留的大本营,也是心存侥幸,认为自己想的肯定不对。 过来就是为了再次确认一番,自己的猜测到底对是不对。 这一看,没跑了,这留主和三十六个恶鬼卫要是没有啥猫腻,他这“刘”字都得倒着写。 可确认了有猫腻又能怎么着呢,现在的三不留派跟过去可是大不一样了,过去那些心思正直,秉性忠厚的长老,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不是惯会阿谀奉承,逢迎拍马的无能之辈,就是胆小怕事,畏手畏脚的无用之徒。 就连唯一识得留主真面目的大长老跟七长老都没了,现在大模大样坐在首位的留主到底是真是假,这都不好说了。 三不留派的历史上,可真的在清朝中期,出现过假冒的留主啊。 那一次,差点就真正地伤害到三不留派的根基。 后来门派规定掌管刑罚的大长老,和掌管律令的七长老可见留主真容。 留主的真面目不示以普通门徒,这固然是对留主的一种保护。 可确也给了那些不怀好意之徒,以冒充的可能。 连幌子掌门人都没有权利见到,刘胜利便也难分真假。 可刘胜利相信,如果是真的留主,真的是三位开山祖师爷的后辈,绝对不会就因为自己把幌子宝藏,交给了陈秀秀,就要置自己于死命。 幌子掌门人历代在三不留派,也不是全然没有决策权的。 别说就这么一个幌子宝藏,即便是真的宝藏,如果幌子掌门人认定按照三不留的门规可以资助,经过长老们认可,都可以做主交付对方。 可现在这情形,所有的长老,都一面倒地听从留主一个人的命令,这根本就不正常。 尤其见过留主的大长老、七长老就这么巧的都死了。 而三十六个恶鬼卫的出现方式,更让刘胜利惊惧异常,细思极恐。 那些恶鬼卫手里拿的武器,如果刘胜利没有看错的话,那是倭刀。 什么时候三不留派的恶鬼卫,竟然改用日本鬼子的武器了。 那么,此时坐在首位的这个留主,真的还是中国人吗? 第620章 隐秘 这也难怪刘胜利怀疑留主的身份。 属实是这不对劲儿地方太多了,不得不让人怀疑。 再一个,刘胜利几次从留主的口音里,听出来一股子不像中国口音的别扭劲儿。 就外国人无论中国话说得多么地道,他都带着一股子别扭,仔细留意着,都能品出来。 而且若真个是留主,绝不会就这么轻易让人处死自己。 而不收回掌门印信。 要知道,所有三不留派的真正宝藏,想取出来,可不是单凭知道地点就能取得的。 还得配以留主和自己的掌门印信,两厢映照,合二为一,才是打开宝藏的钥匙。 当然,没这钥匙,只要知道宝藏的地点也能取,不过到时候能取出来多少,和取的过程中会死多少人,那可就说不定了。 真正的宝藏,都是三不留派给反抗异族的人准备的,不像幌子宝藏,是为了吸引别有用心的人,装点门面的。 幌子宝藏取的时候,不需要钥匙。 可真正的宝藏,没有钥匙,九死一生,还不一定能够取出来宝藏里头的那些东西。 可看这个留主,只想杀了自己,根本半个字都没提掌门印信这一茬,刘胜利的心又往下沉了沉,已经确定,这个留主,确确实实,是个假货。 真正的留主,估计凶多吉少。 不是直接被杀害了,就是被囚禁起来。 从这个假货不知道幌子掌门人,握有的掌门印信的秘密来看,留主无论是生是死,应该都还没有背叛三不留。 刘胜利想明白这茬,茫然四顾,他迫切想寻找一个门派里头说话有分量的人,好歹知会他一声,让门徒们小心留主,这是个假货。 可四下里望去,除了墙头草,还是墙头草,根本没有一个是可托付之人。 加之三不留派上下人等,对于留主几乎像对待神只般坚信不疑,这种信任历经千年的洗练,早已深入门徒内里,无可动摇。 即便他说了,或许也没人信吧。 刘胜利的心里,陡然生出了一点茫然和怅惘,还有几许荒谬感。 自己这一生啊,临到要死的关头,才发现好像演了一场荒诞剧。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不过如此。 他最后看了一眼曾峻岭,暗叹一声:“乖孩子,师父对不起你了。” 就要拉响手榴弹。 正这紧要关头,忽听得门外传来一声长笑:“咋的,三不留这是想杀人灭口不成?” 大厅内众人齐齐一惊,往外头观瞧。 就见打头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妇,身披一件火红的斗篷,两手各端一把小手枪,脚踩棕红色小皮靴,剑眉星目,樱桃小口,皮肤嫩得跟那剥了壳的鸡蛋往辣椒油里那么一滚,白里透红,红里透白,端得是个美人胚子。 身后跟着一个沉默的男子,这男子穿了一身黑衣服,脚蹬一双黑色大皮靴,戴了一顶阔沿儿毡帽,嘴巴紧紧抿着,一双乌溜溜亮如寒星的眼睛,直视众人。 手里端着一杆冲锋枪。 俩人之后,呼啦啦跟进来好几十同样身穿黑衣服的人,各个手里都端着枪。 旁人没咋地,刘胜利跟曾峻岭一见打头这两人,高兴了。 谁呢,正是吴东跟无常领着人马来了。 他们能追查到这里,还多亏了天仙教的暗部。 仙姑临走之前,就曾经说过,要解散所有的天仙教部众。 解散的理由她都想好了,就以仙姑在下界历练的时间到了,要重返九重天庭,伺候天仙娘娘为由,解散部众。 如果仙姑上了九重天以后,有人敢再以天仙教的名义,做下什么恶事歹事,自有天仙娘娘收拾她们。 实则哪里有什么天仙娘娘呦,可为了震慑那些可能别有用心,利用天仙教做恶事的人,仙姑把普通的天仙教部众是都解散了。 但留下了研究所和暗部。 研究所里都是仙姑培养的一些高科技人才,将来如果有一天,祖国需要他们发光发热,这些人,手里掌握着先进的科学理念,每一个都可以独当一面。 当然,这些研究所的人员,都以各种名目,巧妙地藏身于民间。 不到必要时候,不会出来,就怕引起侵略者的注意,再把他们给杀害了。 暗部留下的目的,则是有代替仙姑监督惩治那些个,敢打着天仙教的名义,为非作歹之人的作用。 暗部所有的人员,都是从小跟着仙姑,走南闯北真正见过血的可靠之人,更是仙姑可以信赖的忠实部下。 这个时期,仙姑已经下发了解散的通知,随之,仙姑,包括那些仙姑曾经的替身们,也都各个神隐了。 谁也不知道这些人都去了哪里,在,还是不在人世间。反正都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 销声匿迹,再也找不到她们。 无常当年也是暗部黑衣服里的一员,他跟这些人的关系,那可是老铁了。 暗部的人,遍布全国,消息网特别灵通。 那是啊,为了监督解散的天仙教部众,肯定消息网得灵通啊。 不然,这边都为非作歹十几年了,那边才知道,那可还能行了。 再说无常一随着吴东出门,他就联系了黑衣服们,请托他们帮忙自己,留意刘胜利的下落。 这边吴东也发动了自己的人脉关系网,寻找刘胜利的踪迹。 别看吴东这人是个女人,可她打小从七八岁上,就跟着妹妹吴西两个人开始接活儿,当然,她俩接的活儿,都是妙手空空的活计。 专门偷一些为富不仁或者贪官污吏,再把弄来的这些钱,匿名给那些实在过不下去的劳苦大众。 总在道上走,加之吴东这人就是个话痨,天生爱八卦,自来熟属性满级,在江湖上认识的人可也不老少。 众人都知道她是刘胜利的徒弟,多少也都给几分面子。 就这么地,吴东和无常俩人一齐发动人脉关系,寻找刘胜利。 还真就让他们给找到了。 有个天仙教暗部黑衣服手下的线人,叫扒拉狗子的小子,给他们提供了线索。 据说刘胜利好像发现了三不留派留主的什么把柄,已经进了三不留总舵讨说法去了。 扒拉狗子咋知道这么清楚呢,因为他是留主身边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厮,专门负责铺床叠被,端茶倒水啥的。 他父母就是三不留派的忠实门徒,他打小就在三不留派里头做点小活儿,非常得信任。 那是啊,就好比父母是学校老师,孩子不就是学校子弟么,肯定内部人或多或少的,都对这孩子要多照顾那么一丢丢。 留主这次出山来了三不留派的总舵,就被长老派了扒拉狗子,去伺候留主的日常起居。 扒拉狗子也是个精乖的,他长得还是一张可以放之三山五岳,湖海大陆都不引人注意的大众脸,明晃晃杵在人堆里,大家都自动忽略他。 而且他父母之所以被三不留派网罗过来,更是因为家传绝技壁虎功和敛息术出神入化。 偷听个啥机密事情,让他们家人去,基本万无一失。 因着家学渊源,扒拉狗子这两样功夫那也了不得。 也是因为这身本领,当初才能被天仙教的黑衣服们招揽过去当线人。 那时候仙姑的身体还多少能挺得住,所以很有一些雄才伟略,壮志抱负,想要施展一下。 就像当初仙姑去温家沟,也是想夺了大荒子的地盘,建立一个隐蔽地兵工厂。 如果不是因为后来没多久,仙姑的身体突然崩溃,好多事情,可能就是另外一番局面。 有没有陈秀秀现在的领导地位,都另说了。 再说扒拉狗子,身负如此绝技,就被他无意间,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第621章 真相 这事儿得从某一次扒拉狗子送完茶水说起。 扒拉狗子岁数也不大,当小厮的,基本都十五六岁年纪。 这个年纪,根本就闲不住,送完了茶水,百无聊赖,一瞅外头太阳还挺晒得慌,他就坐在屋子后头,有那背阴的地方,掏出画本子来看。 要说这小漫画,还真就是咱们那熟人田瘪谷画的,他这小漫画,特别受到男人们的由衷喜爱。 隔了好几个省份,都传到这里来了。 扒拉狗子正看得入迷,忽然就听见留主屋里头,传出来说话的声音。 这一听,扒拉狗子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明明是留主的声音,可说出来的话,根本就不是中国话,而是日语。 如果扒拉狗子不懂日语也还好,可问题是,扒拉狗子他虽然不咋会写日文,可他能听懂日语呀。 要说为啥呢,因为小时候,大概也就五六岁上,扒拉狗子被日本鬼子,给抓走了。 附近还有好多的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儿,也同样都被抓到了一起,干啥呢。 日本鬼子训练他们学日语,再一个,传授他们各种如何刺探情报,如何取信于旁人,如何伪装的技巧。 这就是培养间谍。 而且日本鬼子学奸了,他就从中国小孩儿里头挑人培养,这样打小培养起来的间谍,既能保证对他们的忠诚,还能迷惑中国人。 因为这些小孩儿都五六岁了,他们的语言系统发展的都非常好,即便学了日语以后,说的中国话,也让人半点听不出来异国的味道。 培养好了,融入到别的地方,更有助于情报的获得。 日本鬼子那就跟恶狼一样,瞄准了目标,为了达成他们卑劣的目的,可以长时间的布局和忍耐。 一旦时机成熟,就跳出来择人而噬。 想让他们改好,无疑跟让恶狼改吃素一样是个笑话。 他们骨子里刻的基因密码,就是残暴无耻和恶毒。 扒拉狗子刚进来的时候,也跟别的小孩儿一样,日夜嚎哭。 那能不哭么,扒拉狗子是他爹娘的独子,三十来岁才生的他,宝贝着呢。 平时宠得要星星不给月亮,想让他练练家传神技,都因为扒拉狗子受不了辛苦,就搁置下来,想着等孩子再大点,再督促他练吧。 结果这一等,好么,孩子丢了。 扒拉狗子他爹娘,就发动周围认识的人,这个找啊。 不说他爹娘在外头是如何疯了一样找他,单说扒拉狗子进了日本鬼子的间谍训练营。 他跟着爹娘常年行走江湖,那见识就不是普通小孩子能比得了的。 见的世面广,虽然他爹娘没有好好训练他,他多少也知道点趋利避害的法门。 不就是学的好了,不挨打受骂么,那就学呗。 所以,反倒是他在这一批学员里头学得最好。扒拉狗子似乎还有点语言天赋,日语学得尤其的好。 嘴甜,人还吃得辛苦,学得好,在这间谍营里,还就数他好过那么一点点。 等他爹娘挖窟窿倒洞的把他找到了,他还胖了两斤。 好容易找到儿子,扒拉狗子爹娘也知道日本鬼子这间谍营里头的水深,就怕再露面,被他们发现了灭口。 赶紧带着儿子,跑到了三不留派里头猫起来了。 对扒拉狗子,也不像以前那么溺爱。 再溺爱这孩子就废了,不学点本事,万一再让人抓走喽,他们上哪儿找去呀,两口子拢共就生了这么一个崽儿,还指望着将来能给他俩养老送终呢。 当然,人家三不留派这千年大派,自有其自己的矜贵之处,想加入三不留派,可不是谁想加入,就能加入的。 得是你有什么特长,让三不留派给注意到了,人家正好还能用得上。 考察过你的方方面面以后,觉得你没有劣迹,邀请你,你同意了以后,才能加入。 或者有那三不留派内有威望,说得上话的门徒,替你引荐,三不留派考察过你以后,觉得无论人品还是特长也还行,这个也能加入。 再一种,就是本来就是三不留派的家属,又有特长,子弟兵么,这个也可以加入。 所以,不是说谁都能进来的。 扒拉狗子他爹娘,就是因为家传壁虎功和敛息神功,被三不留派给注意到,招揽过来的。 本来他他们两口子,并不想加入任何门派,受到门派的制约。 在江湖上,天高皇帝远,自由自在地活着不好么,到门派受那管制和吆喝干啥。 到时候,人在门派身不由己,还不得是人家让干啥,就得干啥,不得自由。 可儿子这一出事,他们发现,单打独斗是好,可真要是一旦出了啥事儿,那真是没人帮衬,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啊。 加上他们招惹了日本鬼子的间谍组织,这组织神秘着呢,万一再来把儿子弄走,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于是,俩人急急火火就跑三不留派来了,同意加入。 幸好三不留派还没取消对他们俩的招贤令,也就顺势收了他们一家三口人。 但五六岁小孩儿这记性可好着呢,打小学的东西,很难忘记。 所以虽然这么多年以来,扒拉狗子再没接触过日语,可这一听,也让他给听出来个八九不离十。 他就听见里头那留主愤怒地声音响起: “都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有能够让留主吐露宝藏的事情,他们那帮子混蛋,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我到底还要在这地方冒充多久?” 扒拉狗子听完,好悬吓得一个高蹦起来。 可他也知道,这时候如果真蹦起来,弄出半点动静,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 里头那三十六个恶鬼卫可不是吃素的。 有一次他见到一个女人,也就往留主这边斜楞了一下子,还没怎么地呢,恶鬼卫就把女人的手给斩断了。 那血流得哇哇地,给他看得是心惊胆战。 就说当初自己为什么心里那么不得劲儿,那么郁闷难言呢。 因为三不留派的存在,是为了社稷江山不落入异族之手而存在。 自然对于老百姓,那也是相当的爱护。 身为留主,更是以百姓为天,即便是装,也得装出爱民如子。 可就因为一个女人稍微栽楞一下,还没碰到留主半点,就把人家的手给斩断,这哪里是一个爱护老百姓的人能做出来的举动。 是了,也就只有日本鬼子,才会这么残忍无情。 那么说,是不是那个时候的留主,就已经是这个冒牌货伪装的。 他就怕女人万一看出来啥破绽,所以才命令恶鬼卫对女人下了毒手。 对了,留主都是假冒的,那么恶鬼卫,还能是真的么? 越想越害怕,扒拉狗子牙关紧咬,半点不敢发出声音。 第622章 线人 扒拉狗子在屋外头不敢动弹,就听见屋里有个声音回答说: “他们的事情不归我们管,我们只管做好上头交代的事情足以,不要节外生枝。若是坏了上头的好事,可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扒拉狗子一想,能够留在屋里的,只有恶鬼卫的人,其他这人时候,根本就进不到留主的屋子里去。 毫无疑问,这些恶鬼卫恐怕也都是假冒的了。 是啊,恶鬼卫们整天跟留主形影不离,只有他们才是最熟悉留主的人。 如果恶鬼卫不是假冒的,又怎么能发现不了留主的真假呢。 这时候就听另一个声音说:“尽快找到宝藏的线索,不要再拖下去了。如果再没有进展,上头不介意派别的人来。” 到这里扒拉狗子再也不敢听下去了,就怕万一被发现了灭口。 运起祖传绝技敛息神功,赶紧逃离现场。 回到家里,他左思右想,觉得即便自己现在没危险,更没发现冒牌货留主的秘密。 将来有一天,说不得,也得被那伙子人灭口。哪怕有万一泄露的可能,那些人都不可能容忍自己活着。 前一个给留主端茶倒水的小厮,可不就仅仅只干了没到三个月,就因为偷盗留主的贴身之物,被当众处决了。 那时候那小厮可也是满脸涕泪横流地说,他是冤枉的,可谁信呢。 在三不留派,留主说的话就是金口玉言,这里更是留主的一言堂,根本没人敢质疑留主讲的话,跟做的决定。 更何况一个小厮,三不留派谁会在意他的生死。 自己将来,是不是也要跟那小厮一样,但凡被这伙子人有丁点怀疑,就会随便冠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 甚至到那时候,除了自己爹娘以外,都不会有人说自己死的冤枉的。 那个小厮,说不定也是发现了冒牌货的什么秘密,这伙人才夺了他的性命。 这些日本鬼子的残忍,从小的时候,扒拉狗子就深有体会。 当时一起被掠去间谍营的一个小孩儿,哭闹不止,怎么都不肯学习日本鬼子教的东西。 一个日本鬼子上前两步,一刀就把小孩儿给活生生劈死了。 不然,扒拉狗子后来不能那么假装乖巧地学习,还不就是怕他自己万一再哭闹不听话,也会同样被毫不留情地残忍杀害么。 也是扒拉狗子好命,有个有本事的爹娘,把他给偷出去了。 那些剩下的小孩子,可还深陷魔窟,学着怎么对付自己同胞的手段呢。 一想起来这个,扒拉狗子就气得牙根直痒痒。 直觉这事儿得让爹娘知道,自己年纪小,见识短,不知道怎么处理是一回事儿。 再者说这么多年,爹娘就怕那些日本鬼子再对他动手。所以,从来不让他去门派外面历练,想的办法肯定不如爹娘想得长远。 又怕万一不告诉爹娘,自己真被冒牌货那伙人,以啥不好的名义给杀了,爹娘不明白真相,还不得又心疼,又羞愧。 自己可是个好孩子,绝对干不出来啥不正当的勾当。 再一个告诉爹娘,也是让他们多加小心,留意着点,千万别被冒牌货给害了。 因此,等扒拉狗子的爹娘做完手里的活计,回到家里以后,就从儿子嘴里,听到了这个惊天秘密。 老两口听完了,吓的面无人色。谁能想得到,隐世千年大派,三不留派的实际掌门人留主,竟然是个冒牌货。 这说出去,谁能信啊。 更何况,他们俩就是三不留招揽来的客卿,根本也插手不了三不留的内务啊。 真要是出去告诉三不留派的长老,可那些长老们,谁又能保证他们不是被假冒的。 毕竟连防守森严地留主,都被日本鬼子给换成假的了。 一家三口人在灯下互相望望,都愁眉苦脸,没啥好主意。 走吧,还不敢走。 现在走,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儿子刚被留主选中当了小厮,这在三不留派里是无上荣光的事情。 就好比过去那皇帝的贴身侍卫一样的存在。 刚选上你就走,不是凭白惹人怀疑么。 可不走,在冒牌货身边伺候着也没好啊。 万一这冒牌货就为了稳妥安全起见,啥时候看自己儿子不顺眼,给直接咔嚓了,还得给安上个坏名声。 三不留派的人,都不带听他们喊冤的,还得都说是自己儿子的不是。 到时候说出去留主是冒牌货,估计十有八九也没人信。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这可咋个办呦。 当初也是实在没辙进了三不留派,现在想走,也走不出去了。 正这时候,突然扒拉狗子他娘想起来一件事儿: “那啥,儿啊,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年你不是认识一个号称是天仙教的人么,那人还让你给他当啥线人呢。 不然你试探试探,如果真给他们当啥线人,能不能想点啥办法,悄悄把你给弄出去。” “那你跟我爹呢,不得是咱一家三口一起走么?”扒拉狗子都快忘记这茬了,没想到他娘还记得呢。 倒是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 他很少出门,就有一次出去跟着爹娘采买物资,有一个穿黑衣服,号称自己是天仙教的人,让他当他们的线人,提供个情报啥的,到时候给他好处。 那时候他还小,大概也就十二三岁,一点都没当回事儿。 那人跟他说完了,回头他就讲给爹娘听,爹娘不同意,他也就把这茬给忘了。 再加上爹娘领着他加入三不留派,千年隐世大派的人,自有一股子傲气。 丁点看不上外头的那些教派,认为统统都是不入流的小门小派。 尤其像突然间崛起的天仙教,整天尽让一些老娘们参加啥法会,分给她们符水喝,不务正业。 更是让三不留派的人认为,这就是邪教组织。 长老们特别勒令门徒们,不得跟天仙教的教众打交道。 这些人痴迷喝符水,不是好人不说,还特别邪性,不可交。 现在扒拉狗子的娘,说让他找天仙教的人,他也是一脸迷惑。 尤其还想着让天仙教把他一个人带走,那爹娘可咋办呢。 自己走了,让爹娘待在这三不留派的总舵,也危险呢。 扒拉狗子想来想去,想不出来个好办法,不由得叹一口气,唉,真难呢! 第623章 吃惊 扒拉狗子他娘看到了这么危险的时候,儿子还惦记自己夫妻两个的安危,和丈夫对视一眼,心里既安慰,又觉得难过。 如果儿子真能离开这里,脱离魔爪,自己俩口子哪怕死了,也心甘情愿。 打定主意,为了儿子,他们两口子暂时还不能走,得掩护儿子撤离以后,再看看能不能有啥法子脱身。 又怕让儿子一个人走,万一自己两口子到时候没能脱身,儿子知道爹娘为了掩护他而死,再有啥心理负担,就故做轻松地说道: “嗨,我跟你爹都这么大岁数了,见的场面多了去了,这点小事儿难不倒我们。 儿啊,只要你能安全地离开这里,我跟你爹两个,没了后顾之忧,放开手脚,相信就凭我们的身手,咋也能偷摸跑了。 这你不用惦记爹娘,先顾好你这边要紧。 将来出去了,也别说在哪里等我跟你爹,万一再有两岔去,就不好了。 走了你就远远地跑,我跟你爹人脉广,找你一个人,比你一个人找我们俩好找。” 扒拉狗子的老爹,蹲在地上,嘴里吧嗒个旱烟袋也跟着说:“儿啊,以后出去了可改改你那狗脾气。 万事别伸头,有热闹别进去乱瞅,更别惹事儿。 只要你安安全全地,我跟你娘就放心了。 我跟你娘的意思一个样,你出去了,就赶紧跑得离这里远远的,千万别在附近逗留。 我跟你娘出去以后,会自己去找你的。 我们俩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熟得很,找你,咋也比你找我们俩好找。 记住,出去了千万别再回来。 不然我们俩脱险以后,说不定还得再回来救你。” 老两口夫妻多年,早有默契,只一眼,就知道,彼此都存了为保护儿子而牺牲自己的准备。 扒拉狗子听完了爹娘的话,眼睛眨巴眨巴,眼泪吧嗒吧嗒,跟那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就落下来了。 他又不傻,哪能不明白爹娘的心思。 可他心里早便也下了决定,要活一家人都活,要死也都死在一块。 他绝不舍了爹娘,一个人独活。 擦擦眼泪说道: “爹娘,我还记得天仙教那人当时给我留了个地址,说啥时候想明白了,答应做他们的线人,就让我去那地方找。 我明天一早起来,找个借口就去。” 一夜愁眠,三口人都没睡好觉。 一早起来,扒拉狗子就找了个理由,寻机出去,到了当初天仙教指定定的地点。 别说,也是合该扒拉狗子命不该绝。 仙姑早便下令解散天仙教众人,这个地方本是天仙教的一个联络地点,就在要撤的前一天,扒拉狗找来了。 哪怕他再晚上那么一天,天仙教的这联络地点,人家就要撤走了。 扒拉狗子进来,把当初那人给他的信物,这么往出一拿,联络点的负责人仔细一瞅,还真是他们天仙教,给外头发展的重要线人留的信物。 可这·····上头都已经明确要解散天仙教了,这线人还发展不发展,他心里也没谱儿。 看欲待放走扒拉狗子,心里还多少有点舍不得,这可是三不留派的人,同意做线人呢。 想当初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联络上,现在都送上门来了,不然,问问上头怎么说。 于是打算先拖一拖,就对扒拉狗子说道: “好孩子,你别急,今晚我就加急往上头给你问问。行与不行的,你明天来,我都给你个准话。你看能行不?” 这有啥不能行的,本来扒拉狗子一家人也是病急乱投医,有枣没枣打一竿子再说的事情。 也知道这事儿急不得。 当下就回家,跟他爹娘一说,他娘这两天心烦,焦躁不安地。 原来抽过旱烟,但嗓子不好都戒了。 这几天可又把她珍藏的翡翠烟袋嘴子拿出来,抽上了。 听了儿子回来说的情况,边喷云吐雾,边对儿子说道:“阎王让你三更走,绝不留你到五更。 说明这人呢,啥时候死,阎王爷都给定妥了的。 让你河沟子里头死,那你掉井里绝对死不了。 别急,你看娘跟你爹都沉得住,你也该刹下心来,别毛手毛脚的,再让人瞧出破绽。 这么地,等明天,让你爹跟你一起去。” 扒拉狗子到底是个小孩子,难免的大人就担心他年纪小,天仙教的人糊弄他。 第二天,扒拉狗子他爹找了个由头,带着儿子一起,又去了天仙教的联络点。 到了地方,就见昨天那负责人,满脸堆笑地过来招呼他们爷俩:“哎呦,老哥哥和这位小兄弟赶紧屋里请。” 又招呼人给他俩倒茶。 坐定以后,扒拉狗子他爹就先开了口: “兄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先前我儿子受到贵派招揽,但他年纪小,也不知道贵派的好处,所以没当回事儿,就搁置了。 这次我们父子来,实不相瞒,也是因为三不留派,现在面临巨大危机,已经危及到了我儿子的生命安全。 生死攸关之际,我们父子来到您这儿,就是想请托您,看看贵派能不能想个什么法子,把我儿子安全地带离此地。 我保证,将来我这儿子,肯定会给贵派好好出力干活,绝不偷懒耍滑。 另外,虽然说我们夫妻这么多年,身无长物,但是金银细软也有不少。 都可以作为我儿子加入贵派的束修,就求个庇护。 至于贵派想安插在三不留派的线人,你们要是信得过,就由我们夫妻来做。 作为我儿子加入天仙教的投名状,我们自然也是带了天大的秘密来的,相信贵派肯定感兴趣。 至于以后给你们当线人,想必我们夫妻,总要比我儿子懂得多。 说了这么多,就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呦呵,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之喜,本来想钓一条小鱼,没想到来了两条大鱼,还有这好事儿? 把个联络地点的负责人高兴得喜眉喜眼的。 但他面上也没表露出来,还是装得非常矜持地说道: “好说好说。咱们虽然不同门,但怎么着也都是江湖一脉,同气连枝,能帮把手的,责无旁贷。” 又沉吟了半晌:“敢问,贵派是有了何危机,才让得您想把贵公子托付给我们带走。不知道能不能跟我说上一说。” “唉,本来我也是想跟您说上一说的。”扒拉狗子的爹长叹一口气。 既然想把儿子托付给对方,思来想去,也只能说出实情。 大家都是江湖人,谁还不知道谁呀,真要是没有性命攸关的大事儿,绝对不会舍千年隐世大派三不留,而屈身于小小的天仙教。 看这天仙教联络点的负责人,一脸的精明相,说假话恐怕不能行。 于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这意思就很明显了,此秘密不能为外人道也。 天仙教联络点的负责人,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遣散闲杂人等。 又防止隔墙有耳,命令联络点的心腹手下,去门外严加把守,不得让任何人靠近屋子。 扒拉狗子的父亲,这才把三不留派现在的留主,是冒牌货说了出来。 当下,天仙教联络点的负责人,也是大吃一惊。 第624章 碰巧 天仙教联络点的负责人,也不能单听扒拉狗子的老爹一面之词,就确定三不留派的留主是个假货。 赶紧追问道:“啊这可从何说起呢?再有,你们又是怎么发现留主是假货的?能不能把这过程,详细跟我讲上一讲。” 即便天仙教联络点的负责人,不要求扒拉狗子的的爹讲过程,他都得讲出来。 三不留派的留主貌似是个日本鬼子,这事儿必须得让更多人知道。 不然,万一那冒牌货假借三不留派,发出去啥祸国殃民的指令,普通门徒不知道,照着给实施了,岂不要铸成大错。 扒拉狗子的爹只要能确定儿子安全脱险,他根本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无论如何,他都决定要拼尽自己的力量,揭露冒牌货的身份。 哪怕没人相信,但只要用他这一条命,在门徒心里种下一根名字叫“怀疑”的刺,他就不信天长地久,冒牌货能永远伪装下去。 只能说,三不留派能在江湖上地位这么高,自有人家的道理。 一个普通门徒,都对门派这么忠心耿耿,敢用性命,去证明一个真相。 三不留派存世千年,甚至比一个封建王朝存在的时间还要漫长,里面能人异士多了去了。 冒牌货能存在一段时间,但不可能一直没人发现。 只不过生逢乱世,很多门徒,受留主命令,入世考察抗击侵略者的各个势力,好决定宝藏的分配问题。 所以,三不留派总舵内部空虚。 加上小师妹狙击了前任幌子掌门人,和大长老等中坚力量。 多少让门派受到了一些致命打击。 现任幌子掌门人刘胜利又接到留主的命令,潜伏起来疗伤,积蓄力量,以备后续。 总舵的安防系统可能就出现了某种纰漏,让日本鬼子有机可乘。 不然,哪可能有冒牌货存在的道理。 扒拉狗子的爹长叹一声,跟联络点的负责人说起了发现的过程: “要说我这儿子,那可真是打小就多灾多难的。 五六岁上,就曾经被日本鬼子掠走,带到他们培养间谍的秘密营地上,被逼着学了很多东西。 我这儿子,别的没学多少,但是日语他可学会了。 不说多精吧,可大致都能听懂。 这不,前两天,他小孩子家贪玩儿,干完活跑留主那屋后头看画本子。 就让他听见留主用日语跟恶鬼卫的人讨论,还要假冒留主到什么时候。 还说真正的留主,还没有吐露宝藏的具体位置。 你说说,这话听了以后,小儿就吓得跑回家告诉了我跟他娘。 我们一听,就知道危险。 这不,就想着好歹给小儿找条活路,可就奔您这儿来了。” 天仙教联络点的负责人一听,可不得了了,留主竟然是日本鬼子假冒的,这可是个大事儿啊。 必须马上告诉上头。 但他的这个上头,现在可不是仙姑了。 而是仙姑收养的其中一个孤儿,是天仙教暗部黑衣服们中曾经的一员,也是无字打头,叫无争。 无争现在不在暗部,他已经另谋高就了。 仙姑解散天仙教,只有这么几条规定,不能再打着天仙教的名义做恶事儿,当然,做好事儿也不行。 就是天仙教已经神隐了,别再拿这个教名,愚弄老百姓了。 再一个,无论将来这些教众想从事什么行业,都不得为侵略者做事,更不能行祸国殃民之事。 一经发现,暗部人员可以行使仙姑赋予的特权,就地格杀勿论。 剩下的,你是要参加什么势力,或者自己就想当个普通小老百姓,仙姑统统不管。 当然,天仙教解散了,暗部仍然存在,这也不是仙姑的意思。 而是暗部原来的这些人,自小都是孤儿,被仙姑收留,才能学得一身本事,吃个饱饭。 感念仙姑多年来的养育之恩,更不忍天仙教解散以后,有人利用仙姑创建的天仙教为非作歹,败坏天仙教的名声。 所以自愿不解散,做了纪律监察工作。 算是他们的自发行为。 仙姑自己是没有这样的想法的,她死都死了,还管这些身后事干啥。 别说自己死了以后,坏人要作恶;便是自己没死,坏人想作恶,自己也不是个个都能知道,都把他们弄死的。 就像再严厉正直的父母,也挡不住有不孝子一样。 更何况这些收养的孤儿了。 本来无争要是还想留在暗部,那肯定也能留下。 但是他觉得,自己的一生,一直就在天仙教里打转,实在是乏善可陈。 当然,如果仙姑还在,他肯定不会离开天仙教就是了,从本质上来说,无争还是个记恩的人。 可现在仙姑已经消失了,没人知道她是生是死,还会不会有一天,再现身人前。 无争就不想在天仙教继续待下去了。 正好有个名声还算不错的大军阀,派人招揽他,他就加入进去了。 好不好的,先待一段时间再说,看着不好了,随时再走呗。 凭他的本事,倒也不至于想走的时候走不脱。 再说无争一加入进去,大军阀对他那是相当的不错。 知道无争这人有才,而且在江湖上头,那也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 就把他派到了手底下的特务机构,做了一个小头目。 这特务机构,早就盯上了三不留派手里头的宝藏。 那时候,军阀也苦于没钱呢,没看有些胆子大的,都靠挖坟掘墓发死人财了么。 无争过去就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想必江湖事,他是极懂的,就让他负责这一项事务。 能弄到三不留派的宝藏更好,弄不到,也看看无争这个人办事怎么样。 以后好安排他具体差事。 这个就当正式上岗之前的历练了。 正好,天仙教派到三不留派总舵的联络点负责人,以前跟无争关系就好。 他俩一起讨过饭,正经是铁哥们。 天仙教这一要解散,联络点也得撤啊,负责人就联系上无争了。 正好,无争也想带着人马往这边来,俩人一拍即合。 也是巧了,扒拉狗子就正这时候来找联络点的。 负责人一汇报,无争一听,过去天仙教里想要安插的线人,过来找他们。 当下就让联络点的负责人,让他把扒拉狗子务必笼络住,言明此人有大用。 这也才有了联络点负责人,兴高采烈地把扒拉狗子爷俩引进屋里的事情。 不然,按照当时的情况,联络点马上都要撤了,谁还管啥线人不线人呢。 所以说,扒拉狗子这小孩儿,多少有点运道。 再说联络点的负责人,一听又是假冒,又是宝藏的,对上了。 无争来这里,好像也是为了三不留派的宝藏,这爷俩确实有大用。 对待扒拉狗子爷俩的态度,可就更热情了。 这时候就听扒拉狗子他爹问道:“还有一件事情,您看看能不能帮我给掌门人刘胜利,传个话过去。” 联络点负责人一拍巴掌:“嗨,您还真别说,巧了不是!” 第625章 决定 扒拉狗子他爹一听天仙教联络点的负责人说巧了,就知道有戏。 赶紧问:“怎么说?” 联络点的负责人打了个哈哈:“哈哈,不瞒您说,刘胜利刘爷的行踪,我们还真知道。这不前几天有几个小子,看见刘爷领个十多岁的小子,正往这边来。 估摸着,也就这几天的事儿,就能到咱们这儿。 您看,您现在是让我立刻就传话过去把情况说了。 还是等刘爷到了,我们通知您,您当面跟他讲?” 一听说幌子掌门人刘胜利来这边了,第一时间扒拉狗子他爹,就想不把儿子送到天仙教了。 刘胜利要是来了,能把假冒的留主和恶鬼卫都给拿下,那他们一家子不就能安全了么。 自然也就不用骨肉分离,还得让儿子到天仙教过寄人篱下的日子了。 联络点的负责人看扒拉狗子他爹这样,就知道,这人八成反悔了。 心里暗笑,他敢说出实际情况,也就料到了扒拉狗子他们一家人,听完了可能会有的反应。 估计这会这一家子,又不想给他们当线人了。 可要是没有能拿捏住扒拉狗子一家人的本事,他能说出实际情况么。 因此淡然一笑,慢悠悠地说道:“不过,你们刘爷这情况可不太好哇,貌似三不留派的人,准备对他动手。 喔,这消息可也过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那位刘爷,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三不留派的人给拿下呦。” 听了这话,扒拉狗子他爹顿时一凛,如果连幌子掌门人都保证不了他自身的安全,那自己儿子再留在门派,岂不真是死路一条。 心思一转,就明白了这负责人对自己的敲打之意。 说出连三不留派的幌子掌门人刘胜利,都身处险境,那自己这普通门徒,又有啥能耐对抗假冒留主呢。 或者,从自己说出留主是假冒的,就已经上了负责人的贼船了。 这么大的秘密,既可以是儿子进入天仙教,寻求庇护的投名状,又何尝不可以是天仙教拿捏他的把柄。 现在如果他们父子俩敢不同意当天仙教的线人,回头这负责人只要告诉那个假冒留主,自己一家子发现了他的秘密。 那么,自己这一家子,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想明白了,那就上船吧,没有回头路了。 扒拉狗子的老爹混迹江湖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套收放自如的面部表情。 虽然多少有点不甘心,可为了儿子的安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马上笑呵呵地说道: “我这儿子入了你们天仙教,我呢,又做了你们的线人,当然一切得听从你们的安排。您说怎么好,我们怎么做就是了。” 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若我现在明知道旧主有难,却因为投靠了新主,就放任不管,想必,您也得鄙薄我的人品,得说我是忘恩负义之徒。 将来或许也不敢放心用我。 所以这留主是冒牌货的事情,不管刘爷信不信的,我都得支应他一声。不然,对不起人家三不留派当年对我的知遇之恩。” 负责人不由得呵呵一笑,瞅了瞅扒拉狗子他爹,心里话,不愧是个老江湖,倒是个会说话的。 同在江湖,对于历史这么悠久的三不留派的留主,都让日本鬼子给假冒成功,甚至真正的留主,活没活着都不知道,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兔死狐悲。 因此倒也没有为难扒拉狗子他爹,反而还贴心地说道: “放心,这消息咱们不知道还则罢了,既知道了,同为江湖一脉,断没有冷眼旁观看笑话的道理。 咱们内部人怎么斗都好,可对日本鬼子,那得团结一致,同仇敌忾。 我马上就安排人去跟上头汇报,看看上头到时候是咋安排的。 您是不知道啊,咱们天仙教啊,唉,已经解散了。 仙姑蒙天仙娘娘召唤,回天庭待命。 咱们现在归无争大人管理。 以后啊,有啥事情,得请示无争大人。 哎,无争大人也快来了,到时候我负责给你们引荐一下。 你们呢,这两天在三不留派警醒着点,我看你们那里,怕是要有大事发生。 凡事儿别往跟前凑合。 等无争大人到了,咱们马上安排令郎离开。” 扒拉狗子他爹最担心的还是儿子,一听说还要好几天时间,才能把儿子送走,心里多少有点担心。 负责人也知道,就安慰他: “老哥哥哎,你也看见了,咱们这儿就是个小小的联络据点,本来就没多少人,更没啥身手厉害的硬实人。 再加上天仙教这一解散,好多有能耐的人,都自谋生路去了,剩下的,就是我们这几个没能耐的,人就更少了。 现在想安排孩子离开这里,倒也不是不行。 可就怕,万一孩子这一走,日本鬼子注意上,派出硬茬子来,咱们不敌,再把孩子给害喽。 所以我寻思着,为了稳妥起见,你们最好等无争大人来了以后。 在三不留派那边找个什么理由,比如孩子病了啥的,让孩子到时候以治病的名义,偷偷跟无争大人一起走。 无争大人肯定不会自己一个人来,跟他一起走,我觉着,总也比跟在我们联络点这小猫三两只来得靠谱。 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说实话,咱们当大人的,可不就都是为了孩子好么。 依您看呢?” 扒拉狗子他爹一下子听说天仙教解散了,还有点懵。 他当时就是奔着天仙教邪门的很,啥都敢干来的。 至少这个年轻的教门,不怕三不留派。 可现在一看,完了,听这负责人说的意思,咋好像仙姑人没了,估摸着就是死了。 剩下有能耐的部下,各自为王,这个啥无争大人,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真要是现在就把儿子交到他们手里,说实在的,他也不放心。 赶紧说:“啊对对对,您考虑得很是,现在不急着走,还是等无争大人来了,您给我引荐引荐。 见上一面以后,再让孩子跟他一起走。” 过去那消息的传递是相当慢的,所以联络点的负责人,得到这么大的情报,也得需要时间传递给无争。 加上确实像他说的一样,目前联络点的人手太少,真要是这时候为了扒拉狗子,直接对上冒充留主的日本鬼子,那可真是丝毫没有胜算。 所以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第626章 空子 送走扒拉狗子父子俩,联络点的负责人半点没敢耽搁,马上通过秘密渠道,把三不留派的留主,貌似被日本鬼子假冒的消息,就传给无争知道了。 无争看了以后,他也被震惊到了。 这可真是着实没想到,千年隐世大派三不留,竟然会出现这样的狗血事件。 可见,沧海桑田,盛衰都不由人做主。 连存世千年的大门派都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新生派天仙教解散,好像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了。 无争拿到消息,想了想,还是通过天仙教以往留下来的秘密渠道,把这件事,同样告诉了天仙教暗部的老大无殇。 躺在留谷泡药泉的仙姑,自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无殇就是仙姑留在外界的另一双眼睛,有个风吹草动,都会派人告诉仙姑。 仙姑的身体现在已经极其衰败,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化作一只蝴蝶,消散在人间。 仙姑旁边坐着个丰腴地妇人,大概有四十多岁,面如冠玉,鼻如悬胆,却长了扫帚眉,豹子眼,分明是女生男相。 开口一把娇媚的好嗓子:“呦,你们这教里头的小孩儿还不错么。都解散了,知道点什么事情,还巴巴地赶着来告诉你。” 仙姑挑眉看了一眼自己这亲姑姑,说是亲姑姑,其实比自己还要小上两三岁: “我费劲扒拉把他们养活这么大,多孝顺着我点怎么了。 对了,留主都被人给掠走了,你们这些老家伙怎么还稳坐钓鱼台,半点不见你们着急呢。 可别最后玩儿脱了,不好收场啊!” “嗤,就凭那些倭奴,想拢了我们的宝藏,真是想得美呀,凭他们也配!”妇人悠哉悠哉地晃荡着小腿,仿佛半点都不在意。 妇人又撇撇嘴说道:“哦,听说还有另外的一些家伙,想打咱们宝藏的主意。 我真是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他们。 你们说说,自己办点实业,造福老百姓的前提下,弄点钱,打日本鬼子不好么。 偏偏整天就想些歪门邪道,光想好不劳而获。 这宝藏是死的,总有用尽的时候,实业才是能生财的长久之道。 可惜,这些人总是愿意昧着良心办事。 都不知道说他们什么好!” “呼啦”一声,一个满脸褶皱地老妇人,从药泉里探出头来,甩甩头上的水渍: “多大点事儿啊,还值当你们小孩子家家的操心惦记。回头我派几个人出去把那些东洋鬼子给弄死,就啥事儿都没有了。 你们小人家,该养身子的养身子,该玩乐的玩乐。 好歹我们这些老家伙还都活着呢,现在还用不着你们冲锋陷阵。 啥时候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没了,两眼一闭,两腿一蹬,到那时候,你们想不往前冲,也得冲喽。” “就是,我这小侄女心里想得事儿太多,整天操心这操心那的,可不这病就不愿意好么。要我说,就应该切断那些小崽子们传递消息的渠道,让她好好心无旁骛地养养身体,才是正经。”女生男相地妇人,爱怜地摸摸仙姑枯黄地头发。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被日本鬼子给抓到实验室里头,受尽了折磨。 逃出来以后倒也硬气,硬是靠自己的力量,弄了个天仙教,处处跟日本鬼子作对。 可怜哥哥嫂子如果还活着,怎么能不心疼。 自己这唯一的血脉亲人,怎么着,再费力气也得保她一条命啊。 仙姑可不知道她这亲姑姑心里的想法,忙惯了的人,冷不丁一闲下来,浑身不舒服。 总想有个事情做。 自从来到留谷以后,确实哪里都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更是感觉到了家人的温暖。 可在外面浪惯了的人,太舒服了反而还不得劲。 要说仙姑跟三不留派,那渊源也是深了去了。 世人总以为三不留派是靠门徒,从各地弄来的宝藏,资助那些抗击异族的势力。 岂不知,人家三不留派的宝藏,只是应付迷惑世人的一种障眼法。 真正的根基,在于三不留派的商业系统,人家讲究的是实业兴国。 尤其各种涉及到国计民生的行业,都有他们的身影。 留主的设置,也不过是三不留派对外的一种象征。 其实留主说白了,就是个传声筒。 真正做决策的,是留谷的议事堂。 所谓留谷,这里面住的都是当年创派三祖师的后人。 这些后人渐渐枝繁叶茂,族人愈来愈多。 当时的掌权人,就命令他们出去入世修行。 当然,这个修行可不是修仙啥的。 而是给族人一部分本钱,让他们出去经商,或者开个粮食铺子,或者做纺织行业,或者开个药铺······反正都是跟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的生意。 还有的就像仙姑一样,自己创建个势力也行,或者你想体验一把当个官也行。 不入世修行,最后都是一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怎么能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又怎么能分辨忠奸善恶。 等到这些人年纪大了,有一些在外头历练出来的,择其有能力善谋者,就可以进留谷议事堂,参与三不留派的重要决策。 那些普通族人,年纪大了,你想回到族地留谷,族里当然也欢迎。 中国人讲究叶落归根,回来养老,然后有一天,魂归故里,埋葬进祖地。 这就是留谷人最好的归宿。 当然,普通的族人,是进不去议事堂的,只能待在留谷外围生活。 像小师妹所属的神偷一脉,当年他们家族背叛了三不留的宗旨,投降异族,被灭了门。 最后只剩下一个外室生的私生子梅庆恩,存活下来。 梅庆恩小时候受的是忠仆的教养,许多东西,都是从忠仆嘴里得来的。 但一个仆人,再是得重用,他能知道主家多少东西。 所以,梅庆恩只知道三不留派有宝藏,留主是三不留派真正的当家人,可不知道还有一个留谷的议事堂,才是做出三不留派最终决定的地方。 梅庆恩的后人小师妹,投靠了日本鬼子,现在的日本鬼子也被她带歪了,也认为留主才是知道宝藏的关键人物。 岂不知,留主也不过就是个传话筒,他根本就不知道宝藏具体地点,让他说他也说不出来。 说白了,留主知道的,恐怕还没有幌子掌门人知道的多呢。 因为留主根本就不是固定的某一个人,有的时候,需要出去传指令,可能就是随便指一个小辈,啊,到你班了,你去吧。 恶鬼卫护着就去了。 传完了指令,或者回留谷,或者出去浪去,都没人管。 反正族人都得入世历练修行的,啥时候想去,那就去呗。 只要浪不死,就往死里浪。 需要什么,家里但凡有的,只要正常需要,都给提供。 至于最后能成啥样,那就看你个人本事了。 这种放养的方式,可以让小辈们最大限度地发挥主观能动性,想干啥就干啥呗,只要不作奸犯科,没人管你。 孩子们被拘束太过了,容易思维陷入误区,僵固不化。 三不留派的宗旨,一直都是求变,在变中求稳、求生存。 但也是这种对族人小辈放养的方式,才让日本鬼子给钻了空子。 留谷这边还以为这个留主刹下心来,待在总舵学习呢。 结果好么,早被日本鬼子给掠走了,现在坐这儿的是个冒牌货。 第627章 怨言 年老的妇人游到岸边,边穿衣服边问仙姑:“如果你是咱们三不留派的门徒,留主都被日本鬼子给假冒了,咱们留谷里头的这些老家伙,还得从外人那里知道,是不是心里得有怨言?” 要是搁过去,指不定仙姑听说了这件事情,真得跟普通门徒一样,怨怪留谷里的这些人不作为。 你们不是号称千年隐世大派么,怎么留主被日本鬼子假冒了,你们都不知道。 就像当年仙姑被日本鬼子掠走,当了实验品,仙姑的父母被人谋杀,吊死在家门口。 当仙姑从日本鬼子的实验室好不容易逃出来,她心里肯定也是怨的。 要说仙姑也不是普通孩子,她的父母,其实就是留谷出来的,属于剑侠一脉,姓姜。 留谷培养孩子们,是不分男女的。 不像过去的封建家庭,男孩子培养他顶门立户,女孩子培养她宜室宜家。 留谷不是这样。 人家男女都享受同等待遇,打小一起学习,男孩子学什么,女孩子只要你有兴趣,也可以一起跟着学习。 并且同样拥有将来进入留谷议事堂,参与门派决策的权利。 只要你有真本事,你就可以为三不留派添砖加瓦,贡献力量。 但有那女孩子就不喜欢一些舞刀弄枪,做买卖,勾心斗角那些事儿,那也行。 你喜欢什么,只管提出来。留谷里头那老师多了去了,随便你想学啥,都能给你找到师父。 当然,你不想学安身立命的本事,光想学一些风花雪月的东西。 长辈们也会提前跟你讲明白了,外头世道的险恶。 谁知道人生会有怎样的际遇,哪怕是皇帝家的公主,都有落难的可能。 谁也不能保证,族人永远陪在你身边保护你。 万一落难了,你就光会些个没用的东西,一丁点本事没有,立不起来,到时候吃亏的是你自己。 把这些未来会遇到的困难都讲过了,那你要是还是光顾着学那些风花雪月,招猫逗狗的东西,那你只管去学。 将来真遇到为难遭灾的事情,族里能帮肯定帮。 但是如果实在抽不出来人手帮你,那你到时候也别埋怨。自己种的因,自己吃苦果子就是了。 当然,这样的孩子肯定不可能继续待在留谷生活了,自有族人安排她们的去处。 倒也不是留谷狠心,而是这样傻白甜的孩子,有时候杀伤力可比真正的坏人厉害多了。 你根本不知道啥时候,她们就跳起来作妖,万一丧心病狂地把刀尖对准自己人,闯出大祸来,还不知道得拿多少族人给她们填窟窿。 所以为了留谷的安全和长远发展,这样不思进取的后辈,无论男女,都得安排到权利中心以外去。 基于此,族人们对孩子们的教育问题,那是打他们小时候,就特别重视。 不重视不行啊,真养出来一个四六不分的家伙,这不就得骨肉分离么。 所以即便是在外头生的,那也都是受到过良好的教育。 本事学得咋样先不论,最起码为人处世的道理得懂,不能长歪了。 甚至有好些个父母,打外头生完孩子,为了孩子的成长,就把孩子早早送到留谷里,由留谷派专人教养。 仙姑小时候生下来,她父母就把她送到留谷待了好几年。 后头仙姑的母亲思念女儿,这才把她接到了魔都身边。 没想到,才接出去没几天,就被日本鬼子给掠走了。 她父母找了好久,又因为d国人看中了他们经营的纺织厂,被残忍地杀害了。 自幼仙姑接受在留谷里,看到的就是留谷的强大富裕。 到了父母身边,那肯定父母对她讲的,也都是祖先多么厉害,三不留派多么厉害的话。 所以仙姑打小不免就觉得,世上就没有三不留派做不到的事情。 一直以自己是留谷的孩子为荣。 要不是仙姑在留谷学过那么几年,真是一般孩子被日本鬼子给抓到实验室里,肯定不会像仙姑一样,懂得蛰伏起来,悄悄学习日本鬼子们的东西。 还知道摸索出来逃生的路线,先让旁的小孩实践,看有没有风险,她再跑。 反正仙姑也想通了,即便她不让那些小孩儿替她实验逃跑路线,小孩儿们也活不了。 倒不如替她实验一下,没准还能有个活命的机会。 倒也还真就有孩子从她摸索出来的路线,获得了活下来的机会。 加上仙姑从小在留谷每天泡药泉,这药泉可了不得啊。 这泉水里加了上千种名贵的草药,泉边更是种满了名贵花木,虽然只是一道温泉,可因为经过三不留派千年孕养,里头的泉水是有极好的强身健体的功效的。 留谷的孩子打小经过药泉的浸润,身子骨就不是外头小孩儿可以比的。 不然仙姑在日本鬼子的实验室里,早就因为注射各种实验药剂死了。 根本撑不到逃跑的时候。 等仙姑九死一生从日本鬼子的实验室逃出来,满怀劫后余生的欢喜找爹娘的时候,才发现,爹娘已经被d国人给害死了。 而害死爹娘的d国人,还好模好样地住在自己家的房子里,自己家的纺织厂也已经易主。 她本来在日本鬼子的实验室里,身体就已经千疮百孔,心灵更是受到极大的摧残。 她就把三不留派和族人们,全给怨上了。 这么厉害的族人,这么厉害的门派,怎么可能护不住她们一家人,估计还是不尽心帮忙。 她就决定,再不回三不留派,更不会回去留谷。 就不信,靠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还不能替爹娘报仇雪恨,不能给自己讨一个公道。 于是,先是接近住在她父母房子里的d国一家人,趁其不备,把从日本鬼子实验室里带出来的毒剂,毒死了d国人一家三口,替她爹娘报了仇。 后来,她自己创建了亦正亦邪地天仙教,专门跟日本鬼子作对,按照她自己的方式,替她自己跟日本鬼子讨一个公道。 但随着年龄渐长,经历的世事愈来愈多,仙姑也看开了。 再厉害的家族,再厉害的帮派,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就像看的修仙文里,仙界大能也不都能事事如愿。 更何况她们这些凡夫俗子。 连她自己,不是也有好多次,明明可以搭救出来的人,结果就因为这样那样阴差阳错的事情,没有救下来么。 也只有站到了仙姑的高度,才更知道当家人的不易。 每天要顾忌和考虑的事情太多,也太繁杂,总有照顾不到,考虑不周全的时候。 人力有所不逮,留谷出来的族人和门徒众多,她们家只能算其中小小的一脉,三不留派照顾不到,也情有可原。 尤其无意间得知,留谷这些年,早就把她父母的纺织厂重新夺了回来,并且重创了当年那些对他们家落井下石的参与者。 最主要的是,这么多年来,一直也没有放弃寻找她的下落。 对于一个孤女来说,家族能做到这份上,这就尽够了。 也终于将那些多年来,对家族,对三不留派的积怨,释怀了。 所以,预感到自己,快要无限接近生命倒计时了,仙姑解散了一手创办的天仙教,回到了留谷。 这里有她熟悉的山山水水,有养育过她的族人,有她幼年时的玩伴,更有童年最美好的记忆。 她父母的骨灰,也被族人收殓,葬在了祖地。 这里是她的根,更是她生命的起源和终点。 第628章 心意 仙姑来到留谷,就被族人强制带到药泉来泡澡,她的身体情况极其不好,当然也泡不了多长时间,就得离开。 泡久了,药效吸收不了,虚不胜补,反而有害。 但稍微泡泡,确实能让仙姑的身体,稍微好受那么一点点。 本来仙姑不愿意浪费药泉的能量,死了就死了吧,人谁能不死。 可却不过族人们的好意。 族人们,尤其是她的亲姑姑姜婵娟,总觉得当年是她们的失误,没有及时帮衬到她们一家。 才使得她们一家人,受到这么多的磨难。 甚至仙姑的父母,还丢了性命。 最后为了减少族人们对她们一家子的愧疚,仙姑每天就来药泉,多少泡一会儿。 反正她身体这样,也就是混吃等死,平时能做的事情也没什么了。 来到这里,跟孩子们,还有一些身体有旧疾的族内老人们说说话,讲讲过去,展望一下未来,消磨一些时光,也挺好的。 仙姑的姑姑,也就是中年妇人,是老来女,比仙姑甚至还小两三岁,虽然女生男相,却有个非常女性化的名字,叫姜婵娟。 现在也是留谷议事堂的重要决策人物。 姜婵娟从小就表现出对政治,和商业浓厚的兴趣和爱好。 因此,十七八岁,就孤身带着父母给的钱财下南洋,开创了属于她自己的商业帝国。 是个非常有商业头脑和政治素养的女强人。 这些年,列强入侵,国难当头,三不留派更是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甚至连门派里的幌子掌门人,都被人暗杀了。更有掌握三不留派重要事务的大长老、七长老等人不幸遇害身亡。 内忧外患之下,姜婵娟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在南洋打拼下来的一片江山,回到了留谷,帮助议事堂,重整三不留派。 锐意改革,与时俱进,永远是三不留派的主旋律。 老妇人也是她们姜家的一位老祖宗,人家是正经的姜氏嫡支,终生未婚未育,因为辈分大,留谷的人,无论年龄大小,都尊称她一声姜姑姑。 打年轻的时候,出去组建过镖局,这是一位悍勇的女镖师,女镖头子。 年纪大了,归来留谷,也是议事堂的左护法大人。 端的是杀伐果断,机智勇敢,是一员悍将。 年轻那会走镖,身上难免落了一身的毛病,没事儿的时候,也来泡泡药泉,养生加疗伤。 姜姑姑年纪不大,但人家辈分大,又是嫡支,虽然姜婵娟和仙姑都四五十岁了,在她眼里,那也是小辈,对她们俩慈爱得很。 仙姑听姜姑姑问她当年,是不是因为三不留派,没有及时对她们家伸出援手,埋怨过族里。 到了仙姑这岁数,这身份地位,也不屑于靠撒谎来取悦于谁,也就实话实说: “姜姑姑,要说当年对族里心中没有怨气,那我不可能逃出日本鬼子的实验室以后,不归来留谷,而是选择在外头凭借一己之力组建天仙教。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想明白了,如果没有当年在留谷里头接受的那些教育。 那我也许根本就没有那些智谋,逃不出来日本鬼子的实验室,早就骨头渣子烂尽了。 所以,我后来能拥有那么多东西,不能说不承族里的情。 况且,我也曾站在天仙教的最顶端,俯看所有天仙教众。 也曾经有过无数次束手无策的时候。 更有许多当救、能救,最后却没能救出来的教众部属。 所以更明白,家大业大,再是厉害无比的家族和门派,也不是全能的。 最终还得靠自己的能力,靠自己的运数,度过自己的劫数。” 缓了一口气,仙姑又玩笑似地开口说道: “如果我运气好,说不定,死了以后再托生的时代,会是一个没有战争,没有饥荒的年代。 所以我最后想做一件善事,为我自己祈点运数,好让阎王爷给我挑个好时代,好人家。” 姜姑姑上得岸来,擦干净身上的水渍,边穿衣裳边笑着说道: “婵娟呢,你这小侄女了不得啊,还知道要做善事,好给自己一个转运之身,好好好,这我得支持。 你也得大力支持啊,这可是你的亲侄女。” 姜婵娟本来就是个爽利人,没那些伤春悲秋的心思,听了仙姑说的要做件事,好求个好一点的来生,也哈哈一笑: “那是当然。我这小侄女想做啥善事,我能帮的,肯定责无旁贷。” 仙姑伸出枯瘦的小手,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皮夹子: “我攒了点钱,不太多。想让你们看看能不能派个稳妥点的人,把这钱给我换成装备,啥装备都行,枪支弹药也行,衣服被褥粮食也欢迎。 帮我送到东北一个叫天宝镇的地方,交给一个叫陈秀秀的女胡子头儿。 我啊,这一生攒了不老少的钱财,大部分用来对付日本鬼子了,少部分花用在了穷苦的妇女和儿童身上。 现在就剩这么多了。 这些本来是留着我自己养老用的,不过回到族里,啥也不用我花钱。我留着也是白留着。 本想捐给族里。 可我听说,陈秀秀她们现在打鬼子,手头不宽裕。 想必咱们家大业大,不会在乎我把钱捐给外人吧?” 姜姑姑哈哈一笑:“嗨,咱们族里可不是小气的,我也听跟着你来的那几个穿黑衣服的小子们,说起过陈秀秀,这孩子是个不容易的,也是个有志气的。 一个乡下女人,能做到她那样,属实了不起。 虽然在咱们看来是小打小闹的,可也算是一股子抗击侵略者的力量。 咱们也不是那抠抠搜搜的人家,你这钱你还留着,想干点啥干点啥。 至于资助陈秀秀抗日的事情,自有族里替你安排。 实在族里解决不了,咱们也还有门派呢。” 姜婵娟也劝仙姑:“你个小人家,就好好养病要紧,别考虑外头那些个事儿。 有啥事儿,直接告诉姑姑一声,还不啥都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你这孩子呀,就是太见外了。 我告诉你,这谷里住的都是自家人,你且松松快快地过活,大家都没那么计较。 这个也不要族里和门派安排了,姑姑就能给你安排妥当。 我听你们那些黑衣服传来的消息,好像陈秀秀她们想建一个被服厂。 正好,我在平城有点人脉,原材料和机器,我帮她们解决了。 至于旁的枪支弹药啥的,我另外再安排个人给她们解决一部分。” 仙姑忙站起身:“那我可替陈秀秀她们多谢姑姑了。” “嗨,都是小事儿,不值一提,自家人不用谢来谢去的,没得谢生分了。” 饶是姜婵娟见惯生死,面对小侄女枯瘦的小手,惨白的小脸,心里也不由得一酸。 这孩子,唉,既然没什么好法子给孩子治病,那就满足她的所有愿望。 让她能安安心心地去了,也算是全了,自己这当姑姑的一点子心意吧。 陈秀秀在天宝镇,此刻正忧心忡忡地担心平城吴有光他们几个的安全呢。 却不知正有天大的好事儿,马上就要到来。 第629章 堂口 仙姑看姜姑姑和姜婵娟三言两语,就决定了由她们资助陈秀秀,不用自己花一分钱,捏着手里的小皮夹,还有点不知所措。 实在是被人爱护,有事由别人替自己出头的日子,真的是恍如隔世。 遥想当年,还是只有小时候在留谷跟着族人学习,和在父母身边才有这样的待遇。 等到自己创建了天仙教以后,早期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后期虽然遇事只需要对部属们发号施令,就有人去办理。 但到底没有这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疼爱和怜惜,更让人感到温暖和妥帖。 姜姑姑和姜婵娟看着仙姑懵然的样子,小小的个头,惨白的小脸,枯瘦地小手捏着个小皮夹,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地仰望着她们,心里不由得纷纷母爱爆棚。 姜姑姑一辈子无儿无女,做过镖头子,杀过无数悍匪,自带一股子威严气概,留谷的小辈们,自来怕她的多,亲近她的人少。 仙姑长得本来就跟个六七岁的稚童般,天然带一点儿童的可爱。 加上她在天仙教里当教主时间长了,自然不带怕姜姑姑的。 见到姜姑姑都是以平常心对待,不像留谷的小辈们,见到姜姑姑就跟耗子见了猫,怕的一蹦三尺高。 因此,姜姑姑难免对仙姑有点另眼相待,觉得这小辈很不错,不光因为她在外头混出了名堂,有出息。 而是别管世人怎么看待天仙教,仙姑都是实打实的救助保护了不少妇女儿童。 也做了很多事儿,比方偷摸派人去炸日本鬼子的人体实验室; 往日本鬼子的营地里头投毒;派人暗杀日本鬼子高官等等。 很是打击了日本侵略者的嚣张气焰。 这就是功德。 这么点大个小人家,可是有大智慧大毅力。 越看越稀罕,一把就把仙姑给抱起来了。 仙姑这身体,不能长时间进去泡药泉,也就是把小脚丫子伸泉水里泡泡。 姜姑姑也不嫌弃她,拿自己的衣裳大襟,三两下就把仙姑的小脚丫子擦吧干净了,给她穿上小鞋。 抱起来仙姑,喊姜婵娟:“走着,过去议事堂问问那些老东西们,他们到底是咋看的家,家都被日本鬼子给偷了,这还在家里蹲着跟没事人一样装不知道呢。 你说说,他们这整天都干啥玩意了! 我去问问他们还能不能行?不能行,赶紧给孩子们退位让贤,别挡道。 我这但凡有一天不看着他们这几个老家伙,就闹妖。 我得找他们算账去。” “可不咋的,您瞅瞅他们那几个老头儿,一天天的不干正经事儿,天天搓麻将,下象棋,要不就出去遛鸟,把三不留交到他们手里,这还有个好。 这可不就出事了么! 要我说啊,这帮男人们就是不靠谱,不如咱们女人办事牢靠。” 姜婵娟边回答姜姑姑的问话,边抖抖手上沾的水,跟在姜姑姑身后,两人溜溜达达就去议事堂了。 留谷这议事堂分好几个堂口,平时轮换着管事。 兴致起来,多管几年,不想管了,想溜达,那就甩给别的堂口管。 非常随意。 也得说千百年来这种管理方式下,三不留派还能依然这么坚挺地存在,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他们这各个堂口的办公地点,也都不在一处,有的在留谷议事堂。 有的人家就不在留谷,而是在旁的秘密地点。 不然,万一有人知道留谷这地方是三不留的当家人所在地,往这儿抽冷子扔个炸弹啥的,还不把他们一窝端喽。 就预防着万一哪一个堂口有事儿,这不还有好几个堂口,还能接着指挥,不至于被人家搞个全军覆没。 这也是三不留派这些年,通过很多惨痛的经验教训,总结下来的切实可行的法子。 狡兔三窟,敌人太强大,惦记他们宝藏的人又太多,不得不防。 现在正领着执事任务的是议事堂三堂。 三堂主自来跟姜姑姑就不咋对付。 为啥呢,因为这三堂堂主姓余,是当年创派三祖师里头,神算子的后人,叫余得水。 他年轻的时候,就相中姜姑姑了,但人家姜姑姑可没相中他。 嫌他娘里娘气的,没有阳刚气。 但余得水自己没有阳刚气,他还就喜欢姜姑姑这悍匪劲儿。 眼珠子一瞪,跟要吃人似的,旁人害怕,早躲一边去了。 可姜姑姑这劲头,余得水就稀罕得不得了。 因为他没有。 打年轻那会儿余得水就下了死力气追求姜姑姑。 但咋追也没追上,还把姜姑姑给彻底整烦了,跑了。 出去组建了一个镖局,当了镖头子。 余得水还不死心,跑去给姜姑姑的镖局子当了账房。 明晃晃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 结果,追了半辈子也没追上。 好么,过去所有的做小伏低,讨好卖乖,都成了他恨姜姑姑的理由了。 可姜姑姑也冤枉啊,她打从一知道余得水对她有意思那天起,就明言拒绝了。 更从没说跟余得水说过半句暧昧的话,或者说过啥能让他会有别的想法的话,更没引诱过他,也没有说对他追求自己,而感到洋洋自得。 即便当初余得水来镖局子给自己当账房,那也是族里的一个老辈人,非得安排进来的。 也不是姜姑姑愿意的。 再说余得水追求了姜姑姑半辈子没得手,快三十岁上,镖局子里来了个半老厨娘,做饭打杂的。 这厨娘可是个有心计的,年纪大,还是个寡妇,丈夫一没了,她就把孩子扔给婆家,自己跑城里来了。 就打算找个好人家,再走一嫁。 正好看中余得水了。 但她要是明说嫁余得水,人家根本不可能看中她。 穷,年纪大,还是个寡妇,加上长得也就一般人,性格说的不好听点,还有点爱斤斤计较,俗称小心眼。 余得水能看上她才怪呢。 但这寡妇也是个能的,她见余得水久追姜姑姑而不得,就起了心思了。 假装成个知心大姐姐,替余得水追求姜姑姑出谋划策。 再时不时地,整点好酒好菜,安慰安慰余得水。 闲来无事,又是给余得水洗衣服,又是给买小零食的,让外人看,就是一个好姐姐,心疼弟弟失恋。 没人能想到这俩人会整一起去。 可在当事人余得水眼里,这就是善解人意,小意殷勤,纯粹是一朵含羞带怯地解语花啊。 有一次下雨,余得水在外头也没带雨具,淋得呱呱湿,厨娘在灶下给他熬了姜汤,含情脉脉地让他喝了。 余得水突然就开窍,想明白了,最好的人就在身边,自己何必单恋一枝对自己无情无义地霸王花。 就请示家里,说自己要跟厨娘结婚。 第630章 挨踢 余得水家里人一琢磨,孩子也老大不小的了,跟他差不多大的小伙伴,都快当爷爷了。 既然他自己相中了,别管啥样的女人,赶紧让他结婚吧。 趁年轻,三年抱俩,至少不耽误生娃。 这个要是家里不同意,再等他寻到合适的人,还不知道啥年月呢。 家里一同意,那结婚就快了。 俩人结婚以后,过得倒也还挺不错的。 唯独一样不好,这厨娘结婚以后,一瞅姜姑姑还没结婚呢,心里就咋琢磨咋不放心。 就寻思着,是不是姜姑姑看余得水结婚了,又想起他的好来了。 这万一要是来跟自己抢丈夫,自己哪里是她的对手啊。 于是,没事儿就拿话呲哒余得水,总在余得水面前阴阳怪气地说些个风凉话,比方说: “啊,看姜家那不要脸的货,这么大年纪了不结婚,是不是又想起来你的好了? 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跟她有个啥,我就带孩子回娘家。” 没事就唠叨,本来余得水结婚以后,真就彻底放下姜姑姑了,被厨娘这么老念叨着,心里也多少有点意动。 也觉得姜姑姑莫不是真的看自己结婚,后悔没跟自己了。 不然为啥老大不小的还没结婚。 再面对姜姑姑的时候,难免的就有点趾高气扬。 按姜姑姑的说法就是,小人得志便猖狂。 但余得水个人能力还是有的,结婚以后,他就离开姜姑姑的镖局,自己开办了面粉厂,跟厨娘两个人,把面粉厂经营得红红火火的。 要不然,不能岁数大了,回到留谷养老以后,还能进议事堂主事。 就是岁数越大,越孤拐,见到姜姑姑就要阴阳怪气一番,说的那些话,不知道内情的,保不齐还得以为姜姑姑曾经辜负过他呢。 把姜姑姑气得,无论当面还是背后,都骂余得水是老阴阳人儿。 但到底姜姑姑是不是后悔,没答应余得水年轻时候的追求呢。 那还真没有。 姜姑姑的说法就是,有条蛆在你身后一直蛄蛹蛄蛹地粘着你不放,只有恶心的份儿,断没有好不容易蛆走了,还惦记的道理。 可见,姜姑姑是真的腻歪余得水的追求,哦,也许对于姜姑姑而言,余得水那就不叫追求,而是纠缠。 且说等姜姑姑抱着仙姑,和姜婵娟一起进了议事堂,早有人进去通传。 里头几个老头儿正斗蛐蛐呢,斗得还挺嗨皮,呜嗷喊叫的,衣裳都脱了,光着膀子,玩儿得起劲呢。 一听姜姑姑和姜婵娟来了,把几个老头儿吓一哆嗦。 他们几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俩姜家的女人。 如果发现他们不干正经事儿,那是真揍他们呢。 毫不留情,半点不讲情面。 得说不愧是剑侠的后代么,这俩女人武力值都是满值,打人那可真是拳拳到肉,死疼死疼的。 几个老头儿赶紧把蛐蛐抓笼子里头,一把塞桌子底下藏起来了。 整整衣襟,手上沾点唾沫,把头发顺一顺,不然披头散发的,姜姑姑进来一瞅,指不定就知道他们没干正经事儿,说不定就得得挨一顿胖揍。 余得水坐在主位,也正襟危坐,手卷成拳头,团在嘴边,咳嗽一声,命令负责进来通知的族人: “咳咳,请她们进来吧。” 顺手又捋了捋头发。 他这脑瓜子上都秃顶了,只能从左耳朵边,拉一缕长发绕过脑门,装点一下头顶。 不然秃瓢儿不是不好看么。 搁别人脑瓜子这样,早就戴顶帽子了。他不,非得装俏。尤其是在姜姑姑面前,更不能戴个帽子,那显得多老相啊,不好看。 姜姑姑进来,一脚就把桌子给蹬翻了,里头滚出来两个蛐蛐笼子: “好啊,你们几个老东西,能不能办点人事儿? 啊,你们给我说说,能不能办人事儿? 不能赶紧说,全给从议事堂给我滚出去!” 余得水好久没看见姜姑姑发这么大火了。 也吓得够呛,怕挨揍。 可是捂着自己的老心脏,呜呜呜,好帅,好心动,好想能再追求一下子怎么办!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姑姑,眼珠子都不带错一下的。 一瞅他这表情,姜姑姑就知道,这老阴阳人的花痴病又犯了。 一个一个的半大老头子,就说能不能靠点谱儿,把偌大一个三不留派,决策权交到这么一帮子整天不是斗蛐蛐,就是下象棋的老家伙手里头,早晚有一天,得让他们把三不留给管黄摊子喽。 心里这火气,愈加压不下去。 拽过一个老头儿,“咣咣咣”照他屁股就踹了好几脚。 要不是打嘴巴子伤害性极低,侮辱性极强,姜姑姑就不是踹屁股,而是扇他们嘴巴子了。 这老头儿是姜姑姑家的一个旁枝,估摸着都出了五服了,叫姜芍药。 因为他娘最喜欢芍药花,生他的时候,还以为他能是个软乎乎地小闺女,就给提前取了这么个名字。 结果生下来,是个小胖小子,可名字也就这么叫上了。 要说这些人里头,就这叫姜芍药的老小子最坏,整天逗引着另外几个老头儿,玩儿这玩儿那的,好好的几个老头儿,都被他给带坏了,不打他打谁。 首恶肯定得第一个挨揍,剩下的几个老头儿也跑不了,揍他们只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姜姑姑这几脚踢得这个实诚,把个姜芍药疼得吱哇乱叫唤。 他平生最怕见的人,就有姜姑姑一个。每次见,都得挨一顿胖揍。 挨完打,姜芍药把脑瓜子左摇摇,右晃晃,四处撒摸,想着寻一个老头儿替他分担点火力啊。 不然姜姑姑这么下死力气拿脚踹他,万一把他屁股给踹成四瓣儿了,那以后可就不能跟这些老小子们玩儿斗蛐蛐了。 姜芍药小眼睛滴溜溜这么一撒摸,把另外几个老头儿吓得是瑟瑟发抖。 使劲往人后头拱,就怕让姜姑姑注意上,再给他们几个也来个二踢脚。 就说在留谷谁不怕姜姑姑哇,这可是护法大人呢,手里握有生杀予夺的权利。 姜芍药在前头挡着姜姑姑的火力,几个老头儿乐不得地躲后头不吭声。 谁敢顶烟往上硬扛啊。 还分担火力,想得美,被拎住踹屁股的这件事儿,还是个人顾个人吧。 三堂堂主,主事人余得水正犯花痴病呢,更不会挡着姜姑姑打姜芍药。 甚至他还巴不得姜姑姑多踹姜芍药几下子,好让他再瞧瞧心爱的姑娘,风采不减当年的飒爽英姿。 姜姑姑看着这几个老头儿不争气的样子,心里就怄得慌: “你们几个,给我挨排站墙根去!” 把手里拽着的姜芍药,也给放了。 这老头儿一得自由,捂着屁股,小腿儿紧着倒腾,一溜烟就跑墙根站着去了。 余得水幽怨地瞪了姜芍药一眼,这不是抢自己风头么,本来自己想当第一个站墙根的人呢。 但他没姜芍药跑得快,只能怏怏不乐地站了第二位。 剩下几个老头儿也挤挤挨挨地过来站着,都蔫头耷脑,就跟那小瘟鸡差不多。 一瞅就没啥精气神儿。 姜姑姑把仙姑放到地上,自己个背着手,在几个老头面前走来走去。 每一步都踩到老头儿们的心肝肺上,惊得他们面如土色,吓个半死。 心说护法大人呢,这到底是想咋整治他们几个呢? 可快点整治吧,不然就这么一直一直在眼目前走来走去的,想吓死谁咋地呀! 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可快着点吧。 见也吓唬得差不多了,姜姑姑把手一指:“你们······” 几个老头儿把脑瓜子一缩,哭唧唧—— 嘤嘤嘤,就说姜姑姑是懂得怎么吓唬老头儿的! 第631章 芍药 几个老头儿迫于姜姑姑平时的武力值,加上刚才他们几个确实斗蛐蛐玩儿,没干正事,多少有点理亏。 此时屁都不敢放一个,老老实实地贴墙根站着,等着看姜姑姑要怎么处罚他们。 官大一级压死人,谁让他们几个的顶头上司就是姜姑姑呢。 姜婵娟在后头看着几个老头吃瘪,忍不住哈哈大笑。 老头儿们悄悄瞪她一眼,这死孩子幸灾乐祸地样子,可真他娘的让人讨厌。 姜芍药更是不知死活地跟姜婵娟挤眉弄眼,示意她赶紧过去把门给关上。 不然都这么大岁数了,让外头的小辈们瞧见他们几个老头儿,跟小孩子犯错误一样,贴墙根怂哒哒、老老实实地立着。 还被姜姑姑怼着脸骂,尤其自己还挨了一顿二踢脚,多少有点不自在,忒丢人。 早知道他们几个应该找个面具戴上,这样姜姑姑即便对他们连打带骂的,至少外头不知道里头被打的都有谁。 姜姑姑也看到姜芍药在那儿挤眉弄眼地,眼珠子一瞪,嗷唠一嗓子: “不想要你那对狗眼珠子了,就早点知会我一声,我好替你挖出来,给孩子们当个球踢!” 姜芍药吓得一激灵,赶紧贴墙根站好,耸头耸脑地,半点不敢动弹了。 也不是姜芍药怂,而是任谁从小到大,都被姜姑姑这么一路打过来,习惯成自然,心理上也得怕啊。 他们这一帮进议事堂的,大差不差都是留谷里头的同一批孩子。 姜姑姑虽然是个女娃子,可架不住这是个彪悍的,像小虎崽子一样,武力超群,打小就是他们这一群孩子们的老大。 谁敢不服,就用拳头伺候,直接打服喽。 该说姜姑姑不愧是剑侠的后人,这武力值那真是杠杠的,男孩子都打不过她。 只能被她打。 姜芍药更是被姜姑姑从小打到大。 因为啥呢,因为姜芍药这货,总是爱出坏点子。别人一般打不过姜姑姑,或者加入,或者远远地避开得了。 惹不起还躲得起吧。 姜芍药这货就不,非得往上凑。 没事也得找点啥事,让姜姑姑发飙揍他一顿。 揍一顿也就消停几天,没多大会儿又开始琢磨咋再作个妖,就又凑合到姜姑姑身边去使坏招儿去了。 跟那蟑螂一样,打不死的小强。 过去东北话,姜芍药这行为就叫撩闲。 姜姑姑也气啊,都是族人,又不能一下子打死他。 但是瞅他这一天天,欠欠的跟个跳蚤一样,上蹿下跳的贱皮子样儿,不揍他拳头都痒痒。 于是,揍吧。 反正族里对孩子们打架斗殴,根本就不管,弱肉强食,只要不是太过分的,就打吧。 小时候在族里打架打惯了,甭管输赢,至少出外头闯荡的时候,不至于一看打架,就吓得尿裤子。 其实姜姑姑和姜芍药,他俩虽然出了五服了,但真要是细论起来,姜姑姑还得管姜芍药喊声小叔叔。 可姜芍药这样,真的让人喊不出来呀,这就根本没个当人家叔叔的样子。 姜芍药总挑衅,就总挨揍,到最后整得连他爹娘都受不了了。 总见自己家这小崽子鼻青脸肿的回来,心里头真是不落忍。 常常劝他,没事多学点本事不好么,再不然,斗个蛐蛐它不香么。 干嘛非得这么执着总撩姜姑姑去,让人家小姑娘几天揍一顿,这是有挨揍的瘾,还是咋地。 姜芍药不听不听我不听,我非得去撩闲。 他爹娘······ 行吧,小崽子越挨揍,指不定会越结实。反正姜姑姑那孩子,多少还是有分寸的,不会真的打死他。 姜芍药的爹娘也是没法子,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本来还想着姜芍药是不是喜欢姜姑姑,所以挨揍也要硬往上凑。 这可不行啊,虽然俩家是出了五服了,可都在留谷里头住着,同姓不婚呢。 结果提心吊胆地看了好多年,还真就不是。 所以姜芍药的爹娘也很是抓狂,到底自己家小崽子这是出于啥心理,这么执着的呦。 最后也只能归结为,这约莫是对于强者的崇拜吧。 是不是的,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不然能咋办呦。 孩子要是傻也行,还能找个理由安慰自己,说谁让孩子傻呢。 可这孩子猴奸猴奸的,一转眼珠子就一个坏主意,你硬说孩子傻,旁人也没人信呢。 姜芍药的爹娘最后也放弃了,不管了不管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自己个作妖去吧。 估计这孩子是刚出生的时候,让羊水给呛神经了,时傻时奸的,就这么地吧。 等姜芍药长大以后,就琢磨着,自己武力值不行,那就武器凑吧。 最后从家里拿了点本钱,颠颠地就跑去外头,做了个军火贩子。 还真就别说,他这一副欠欠的贱皮子样,还真就把军火生意给做起来了。 估计跟他打小就总被留谷强者姜姑姑揍,可能总结出了啥跟强者相处的经验,知道投其所好。 最主要也是这货整天没皮没脸的,没个正形。 根本就不存在畏惧强者那一说,再强还有姜姑姑强么。 他可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知道往姜姑姑身上抹鼻涕,就挨姜姑姑揍了呦。 所以道做军火生意的时候,遇到再厉害的人,他都不带怕的。 他想打动人的花招多了去了,这可都是跟姜姑姑斗智斗勇磨练出来的。 所以说,姜芍药挨的揍,就没有一次是白挨的,都是经验呢。 后来他一听说姜姑姑回了留谷,当起了护法大人。 贱皮子劲儿又犯了。 加上他年纪也大了,多少有点思乡怀旧。 就把家业都交给了儿孙辈,自己颠颠地跑留谷,硬凑进了议事堂,做了三堂的一个长老,参与三不留派的一些决策问题。 其实姜芍药也是极有本事的一个老头儿,没本事也不可能把军火生意做那么大。 虽然有家族的钱财帮衬,可军火生意哪有那么好做的,从无到有,再到做大做强,都是他一个人张罗,没本事早被人吃干抹净了。 反正姜芍药这货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 老了老了,更不爱走寻常路,经常想些个坏点子,带着几个老头儿吃喝玩乐。 姜婵娟在旁边看几个老头儿这怂样,“噗嗤”一声,忍不住就笑了。 真让外边的小辈们,眼瞅着几个老头儿受罚,还真不咋好看。 就过去把门一关。 外头那些瞧热闹的族人们一看,里头这是不让看呢。 怕姜姑姑出来骂人,赶紧一哄而散,都跑了。 姜姑姑低头和颜悦色地摸摸仙姑的小脑袋瓜: “好孩子别怕,这几个老东西,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看着姑姑怎么教训他们。” 第632章 藤条 说完姜姑姑抬头背着手就问面前站着的几个老头儿: “你们几个给我好好说说,最近三不留派那边啥情况,留主那边又是啥情况。” 几个老头儿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心里有点发毛是咋回事,三不留派挺好的,没听说有啥事儿发生啊。 最后还是显眼包姜芍药抢先说: “没,都没啥情况,都好着呢。 就前几天留主那孩子还传回来消息,说快清明节了,准备给咱们捎点东西,让咱们老几位,替他祭拜一下祖先呢。 哎,这孩子就是孝顺呢,人在外头,还不忘记祭拜祖宗。” 姜姑姑一听这话,眼前一黑,气得拿手指点着几个老头儿: “你们——你们这几个老东西,可真是要气死我了! 我呸!你们这几个老糊涂蛋,到这时候,还认为三不留派现在好着呢,留主更是好着呢? 你们几个知不知道,留主现在早就已经易主了,现在是一个日本鬼子,一个冒牌货,在三不留总舵假借留主的名义,在为非作歹呢!” 姜姑姑真是恨铁不成钢,这几个尸位素餐的老东西,脑瓜子里装的怕不都是浆糊,怎么光吃白饭不长心眼子呢。 不如把他们几个一起都给咔嚓了得了。 “啥玩意儿,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留主咋能是假的呢?有人冒充留主,那恶鬼卫是干啥吃的?别人不认识留主,他们还能不认识?” 余得水第一个跳起来质疑,根本就不相信。 “我说你们啊你们啊,让我咋说你们几个好呢!”姜姑姑拿手指点着他们几个,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都这时候了,还死鸭子嘴硬呢。 明显的是这几个老货玩儿嗨皮了,可能好久都没注意到三不留派总舵的动向,在这儿大言不惭地糊弄自己呢。 不过这不都怨这几个老头儿,也是自己最近身体不太行,疏忽大意了: “要我说,就是咱们三不留派,这些年来顺利过头了,把你们一个个的,都给养得没有半点居安思危的危机意识。 你们整天混吃等死,提笼架鸟斗蛐蛐。 到现在,留主已经被日本鬼子,给假冒了说不上有几年了,还是通过外人来告诉我,这才知道真实情况。 号称千年隐世大派的三不留,你们看看,现在像不像个笑话!” 姜姑姑真是气得手都哆嗦了。 她是病了,可几个老头儿可好好的呢,这都整天斗蛐蛐斗得这么欢实,咋看也不像有病的样子。 人好好的,但是不管事,也白扯。 几个老头儿一看姜姑姑气得这样,这才意识到,八成留主真的有可能被日本鬼子给假冒了。 当下也慌神了。 姜芍药还在那嘟囔:“就说咱们姜余两家,早就应该退出三不留派的管理。 这么总是从留谷发布命令给三不留派,时间周期长不说,就说随手拉来传递命令的留主,根本都是小孩子。 没半点经验,可不一下子就被人给逮走了么。” 姜姑姑其实也挺赞成姜余两家,退出三不留派的管理岗位。 也别整啥幌子掌门人了,直接让人家当真正的掌门人得了。 发展到现在,对于姜余两家来说,三不留派其实已经成了鸡肋般的存在。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姜余两家近千年不倒,早就成了隐形世家,两族在外涉及的产业都不少,近现代更是遍布了世界各地。 随着产业扩大,早就形成了庞大的商业帝国。 涉及到的各项事务也多了起来,族里这些青壮年根本就不够。 实在抽不出来人手顾到三不留派。 尤其他们两族更重视发展实业,对于江湖门派,年轻人们渐渐没那么有兴趣参与管理。 不然留谷里不能都是一些老家伙,连想抓一个年轻点的孩子,扮演留主都不那么好找。 孩子们都在外头忙活着,没人有那时间,进留谷闲待着。 其实族里也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声音,也召开过几次大会,探讨是不是姜余两族,应该逐渐撤出三不留派的管理阶层,直接放权给掌门人。 但后来国内局势风雨飘摇,随着列强入侵,军阀混战,幌子掌门人还意外死亡,接任的新幌子掌门人刘胜利又身受重伤,就搁置了下来。 暂时的情况下,姜余两族还真的没办法全部撤离三不留管理岗位。 真要是姜余两族全员撤出三不留派,那这千年隐世门派,可能就会分崩离析,派毁人亡。 所以,就这么让这些老人家,强撑了下来。 老年人那精力和进取心,肯定跟年轻人执掌三不留派的时候不一样,就特别佛系。 加上属实姜余两姓这些老头儿们,虽然在外头也都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但让他们来管理三不留派,却没那么细致,面面俱到。 属于粗放式管理。 发号施令下去,至于下面人怎么办,办得怎么样,一概不管了。 反正我把这政策制定出来了,如果实施的不好,是你们的责任,不是我们的责任。 说白了,就是没拿三不留派的事儿,当个正经事儿办,不负责呗。 也从而导致了这次三不留派,出现了日本鬼子假冒留主的事情出来。 这也是最让姜姑姑痛心的事情,三不留派再怎么不符合时代潮流了,可到底是他们姜余两姓当年立足的根本。 可以说,没有三不留派,姜余两姓人家,能不能够传承千年都是个问题。 人呢,甭管你是穷是富,日子过得是好是孬,最重要的是不能忘本。 人一忘本,那离灭亡衰败可就不远了。 更何况现在国难当头,正应该是三不留派发挥作用的时候,这时候管理上掉链子,这可还能行。 这些老头儿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皮子紧了。 于是“哼”了一声: “既然咱们姜余两姓,暂时还没决定把管理权,全权移交给三不留派掌门人所有,那现在留主被假冒了,就是你们的责任,你们几个服不服?” 几个老头儿哼哼唧唧地,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谁也不敢说不服。 说不服就怕待会打的更狠。 姜姑姑脸色一沉:“谅你们也不敢不服。婵娟呢,去,把藤条取过来。” 姜婵娟答应一声,去旁边的屋子里,把藤条就给拿来了。 犯了错误,按照规矩,就是个抽啊。 姜姑姑带病之身,是打不动了。 姜婵娟代替她行刑。 藤条这么往空中“啪啪”一甩,几个老头儿那是吓得瑟瑟发抖。 姜芍药更是哭唧唧地苦苦哀求: “婵娟呢,平时我可没少帮衬你,待会真打的时候,那你可得手下留情啊!” 这玩意是真疼啊,沾上水抽人,真能把人疼死喽。 余得水更是瞪着眼珠子嗷嗷叫: “不行不行,我抗议!我强烈要求换个人来执行。 最好换个姓余的来,我就怕你们姓姜的打我,再公报私仇,把我给打坏喽!” 第633章 道理 “哦,信不过我们姜姓的人打你?可以呀,我找你们余族长过来亲自用刑,这你能信得过了吧?”姜姑姑冷笑一声说道。 一想老族长那恨铁不成钢,一唠叨能整一小天的架势,怕了怕了,这唠叨的杀伤力,可比挨几下子藤条还厉害。 余得水连忙摇头,讪笑道:“不了不了,婵娟这丫头自来就稳重,而且还处事公道,信得过,信得过,还是不劳烦老族长了。” “瞧瞧你这德行,哼!”姜姑姑使劲瞪了余得水一眼。 “至于你们刚才讲的,现在我们姜余两姓发展势头旺盛,反是被三不留派掣肘,三不留派现在已经成为我们的累赘一说。 我知道,现在族里,甚至各个留谷大部分人都是这样想的,不光年轻人这样想,就连你们这些老人们也这样想。 所以,才会有日常疏忽于三不留派的管理,出现这么大纰漏之事。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 说起来当年,咳咳,你们瞧我,年纪大了,就爱讲古,说过去旧时候的事情。 可,我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小时候,初到育婴堂,那时候老师给咱们上的第一课,就是听讲咱们姜余两姓跟三不留派的关系。 咱们跟三不留派啊,那是唇齿相依,患难与共的关系。 想当年,我们姜姓祖师爷可不是现在人所吹捧的那样,是个侠肝义胆的剑侠。 咱们自己人知道自己事儿,当年祖师爷,只不过是个穷小子,偶然间遇到一个老剑客,随手传了他那么几招粗浅的功夫,也就是个在外头跑江湖的浪荡子。 余姓祖师爷更不是什么神算子,不过是一个江湖上招摇撞骗的老骗子。 凭着一腔热血,和位卑不敢忘忧国,小人物亦可忧国忧民的决心,跟一个偷鸡摸狗的小偷儿梅姓祖师爷,三个人创立了三不留派。 梅姓因为背叛了三不留创派宗旨,被灭了门。现在即便还有梅姓族人在外头蹦跶,咱们暂且不说他们。 就说咱们姜余两姓族人,当年祖师爷创派之初是什么样子,那时候不过是泥腿子,地垄沟里头找食吃的普通庄户人家。 还是后头加入三不留派的能人异士,看不过去眼,间接传授了咱们姜余两姓族人生财之道,帮助我们两姓族人越过越好,生活越来越富裕。 怎么,花开得香,被人们争相赞美的时候,就能忘记自己本来出自于泥土,是大地母亲哺育了它。 光鲜亮丽了,就开始嫌弃泥土的芬芳了? 鱼跃龙门,成龙以后能腾云驾雾了,鱼就可以忘记自己原本只是条普通的小鲤鱼,是水域滋养了它的身心,荡涤了它的灵魂。 成龙了就能忘记它来自小河沟子的事情? 儿女成才了,发达了,就能舍弃为了培养他们,快要被榨干血肉的老迈不堪的父母?” 姜姑姑的身体不好,说多了话就气喘,咳嗽两声,继续说道: “你们呢,知道不知道啥时候,三不留派的决策权和管理权才会收归留谷? 是当三不留派的中坚力量,为了反抗侵略者都牺牲了的时候! 是三不留派里头,已经没有足够担当大任的可用之才的时候! 那些人都去了哪里,你们知道不知道,啊? 他们都是为了老百姓能不被列强统治,抵抗侵略者的时候没了呀! 血都流干了,人都死绝了,才会又把三不留交到我们姜余两姓人的手里头。 盼望着咱们两姓能带领着剩下的三不留门徒,继续他们未完的事业和使命。 不然,你当人家三不留派稀罕让咱们帮人家掌管呢。 咱们三不留派里头的人啊,是因为‘义’才聚到一起来的,是为了心中共同的信仰聚到一起来的。 咱们生是华夏人,死是炎黄鬼,誓死抵抗侵略者! 姜余两姓现在是富裕了,发达了,可,不能忘本啊! 现在,也是时候,轮到我们姜余两姓族人,为三不留派贡献力量的时候了。 值此三不留派生死存亡之际,万万不可儿戏。 可你们都是怎么做的? 今天我打你们,想必你们心里头都不服气。 可现在你们倒是说说,拍着你们的心口窝好好想一想,你们挨打受罚应不应该?” 姜芍药捂着心口窝连连点头,眼巴巴地瞧着姜姑姑: “应该,应该,确实应该惩罚我们。 可是,我们几个老头儿惹出来的祸,还得我们去解决啊。 这要是一顿藤条下来,把屁股打烂了,少说得将养上十天半拉月的,这不耽误事情么。 那啥,能不能把这一顿打先记下,等把冒牌留主解决了,再罚我们几个。” 姜姑姑本来也没想真打他们,都四五十岁的老头儿子了,真打他们,万一打坏了,可没人干活了。 现在还真就得指望他们几个,出面处理假冒留主的事情。 于是借坡下驴: “姜芍药,想不挨打,可也成。 这么地吧,咱们家小仙姑呢,在东北有个小友,叫陈秀秀,现在人家遇到困难了,缺点枪支弹药啥的。 你赞助她们点,我就饶了你这一次。” 姜芍药一听顿时大喜过望,这有啥不行的,自己就是个军火贩子,枪支弹药还不有的是,马上谄媚地对姜姑姑贱嗖嗖地说: “嘿嘿,嘿嘿,这可太好了,枪支弹药我有啊,这就通知下去,马上给安排上。” 拿手抠抠屁丫,从兜里掏出几块糖来。 呜呜,刚才被姜姑姑踢得屁股好痛。 低头装出一副老爷爷哄小孙女的慈爱表情,对仙姑招招手: “来,到爷爷这里来,爷爷给你糖吃。” 仙姑皱皱小眉头,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要糖。 姜芍药不知道仙姑的具体情况,还以为这就是族里的哪个小辈呢。 岂不知仙姑都四五十岁了,别说姜芍药抠完屁丫,才又从兜里往出掏的糖。 即便他没抠屁丫掏的糖,仙姑也不带吃的。 大家年纪都差不多,当谁的爷爷呢! 只不过念在他也是姜氏一脉,而且没啥坏心思,刚又答应给陈秀秀她们提供枪支弹药,所以,且忍了。 不然,早炸毛了。 姜婵娟听的不对劲儿,一翻白眼,扫帚眉都立起来了: “咋地,好你个姜芍药,你这是自己个擅自做主,还给自己长辈分了是吧! 你给我侄女当爷爷,是不是还要我跟你喊叔叔!” 呜呜呜,就说自己这是个啥命啊,刚安抚好了老的,这又惹上个小的。 姜家的女娃子们,从来都是暴力金刚女,就没一个省油灯。 等等,难不成这小不点就是创建天仙教的小仙姑。 这这这·····留谷有两个姜家的暴力金刚女就够呛了,这又来一个,可让他们老哥几个怎么活呦。 一想到往后再也没有招猫逗狗,提笼架鸟的好日子可过,姜芍药就不由得眼前一黑,生无可恋呢! 第634章 三方 余得水一听姜芍药靠着提供枪支弹药可以免打,嘴一瘪,心里不太高兴。 琢磨着自己能拿出来点啥玩意,也可以让姜姑姑缓一缓再给自己行刑,没准等到了后头,说不定姜姑姑事儿多,忘了行刑的事情,自己不就捡着了么。 角落里站着一个余氏族人,上前一步,搓搓手小心翼翼地看着姜姑姑:“那啥,我这身体吧,倒也还成,至少比他们几个都抗揍。可这不正当用人之际么。 您看,为了不耽误事情,能不能把我这顿打也记着,等处理完假冒留主的事情以后,嘿嘿,再行刑。” 他还学上姜芍药的借口了。 这人跟余得水是堂侄子,俩人岁数差不多大,名字叫余藏剑。 一听这名字,是不是就知道给这货起名字的人,指定爱剑如命。 也不知道人的运道跟名字到底有没有关系。 反正余藏剑自打从留谷里头出去做买卖,那是做啥赔啥。 要不是他爹娘还算有点钱,族里又还支持他,怕是连回来留谷的路费都没有,都得乞讨着回来。 这货因为失败的经验太多,多得数不胜数,他所涵盖的买卖,那可真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 只不过有的能坚持个十天半拉月的,有的说不定眨摸眼的功夫就失败了。 选他进了留谷议事堂,就是因为这货失败经验丰富,往往能在决策的时候,提出失败的教训,多给众人一点思路。 要么说留谷的议事堂里,那可真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啊,啥样的人都有。 成功的有,失败的有,干过各种各样买卖,从事过各种各样行业的更有。 还有的留谷出去的孩子不走寻常路,出去了以后,钱也给混没了,直接就地捡个破碗,当起了乞丐,最后做到当地乞丐头子的。 更有的在家里就好唱个戏曲啥的,出门以后,不乐意做买卖,直接找个戏班子,成为名角的。 还有的直接混成大买卖人,做大生意去了。 更有的从事医药行业,做个大夫,或者药贩子。 ····· 反正留谷里头除了小孩儿,那就是老人,少年一早就派出去入世修行了。 青壮年更是入世以后,不管成功失败,反正在外头都有了自己的营生,那就继续拼搏吧。 所以有了啥决策,才会随便抓个人,戴上阎罗王面具,恶鬼卫一护,就赶出去到三不留派传达指令了。 还不是因为留谷根本就没有青壮年么。 老家伙们倒是也能去,可这不是都不爱离窝,不爱动弹,说白了,懒么。 姜姑姑本来也没想真打他们,见几个老头儿都蔫蔫的,想必也多少意识到错误了。 即便没有意识到错误,也不是挨一顿打就能掰过来的。 所以,算了吧。 让姜婵娟把藤条给送到别的屋里。 就开始给这几个老头儿分派任务。 等她分派完了,留谷的命令,一条条有条不紊快速地传达到各方。 留谷的门徒们,接到了指令。 正在菜市场杀猪宰羊的屠夫,放下屠刀,整整衣服,含笑而去; 怀抱稚子喂奶的贵妇人,最后看一眼儿子,转身走出家门; 街边卑微乞讨的乞丐,突然端肃面容,汇入人流; 觥筹交错,开怀畅饮的政客,放下酒杯,洒脱而去; 青楼的妓子,舞姿曼妙,座下观者如云,洗去粉黛,脱掉舞裙,拔下发钗,芳踪从此袅袅如烟; ······ 三不留派的门徒们,从四面八方涌向总舵。 总舵危矣,门徒回归。 当然待在三不留派总舵的日本鬼子,为了得到宝藏,一直都在密切地注意着三不留派的动向。 一发现有许多陌生人出现在总舵周围,他们就向外,发出求援。 虽然三不留派的门徒们拦截到一些,可因为门徒散落四方,能及时回归的人太少,还是有好些消息,被传递出去了。 日本鬼子一听,宝藏还没得到,三不留派又有了异动,马上派出大部队,过来增援。 他们也有情报机构反馈,发现无争加入的那个军阀,也在派大部队,往三不留派的总舵而来。 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当然都是为了宝藏而来。 三不留派里,彻夜灯火通明。 针对日本鬼子和军阀,还有许多不知名组织派人来犯,意图夺取总舵,抢夺三不留派的宝藏,下达一道道指令。 整个留谷极速运转了起来。 外面的姜余两姓族人,还有门徒们,纷纷放下各自手头的工作回援。 三不留派的留谷,可根本就不是外界认为的只有一座。 而是好多座。 有建在偏远小山村的,有建在深山老林的,还有的建在闹市区的。 更有的建立在国外的。 平常没事,自燃是几座留谷的议事堂,轮班掌管三不留派的事物安排。 但非常时期,几座留谷联合起来,形成了一个矩阵,共同拱卫三不留派总舵。 三不留派的门徒,分天、地、人三个等级,天级门徒是三不留的最顶级门徒,他们掌握着整个三不留派的防御和攻击系统。 更是领导者。 地级门徒是门派的中坚力量,这一部分人,散落在各地,搜集整理各种情报信息,管理三不留派在外的各种产业。包括引进特殊人才加入三不留派等等具体事物。 实则地级门徒,才是三不留派的根基。 至于人级门徒,有人说是三不留派的预备役门徒,还有的人说,这些门徒,是三不留派的火种,最为神秘,诡异,隐藏的最深。 更有的人说,他们是三不留派下属的杀手组织,专杀那些觊觎三不留派宝藏的奸人。 一般人见不到人级门徒,更不知道他们到底在三不留派,担任的是个什么角色。 原来反抗侵略者的时候,牺牲了一大批天级门徒,导致领导层断层了。 所以三不留派才会又重新把管理权,交到留谷手里。 此时,无争投靠的大军阀坐在虎皮椅子里,一拍桌子: “妈了个羔子的,日本鬼子敢抢我嘴里的肉,给我打,狠狠地给我打!” 旁边坐着的是他的忠实部下,也跟着说: “那必须得打呀,这宝藏便宜谁,也不能便宜了日本鬼子那帮王八羔子!” 三不留派的总舵,此时三方势力齐集,就看最后,究竟鹿死谁手。 第635章 指挥 这年头,军阀也缺钱缺得厉害,想打仗,想抢地盘,抢完地盘,还得能守得住吧,哪儿不需要钱呢。 没钱寸步难行,对于普通老百姓是这样,对于军阀也是这样。 甭看他们手底下有兵,可在这种世道,过得也不舒坦,但凡弱一点,旁人就得上来撕扯他们。 因此,无论是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得到宝藏也好;还的单纯地就是憎恨日本鬼子也好。 军阀都准备出动大批兵马,前去三不留派总舵。 即便最终得不到宝藏,他就不相信,自己帮三不留派守住总舵,三不留派好意思让自己白去一趟。 况且,能让仙姑教育出来的无争,投靠的军阀,肯定也是抗日的。 江湖上的消息最灵通,还有些想趁火打劫的人也过来了,更有那仁人义士,想过来帮忙的,也来了。 日本鬼子出动的也不少,大部队嗷嗷就杀过来了。 加上留谷召集的三不留派天、地、人级别的门徒,还有姜余两姓的族人们。 三不留派总舵底下的小镇,可热闹开了。 小镇上的居民,基本都是三不留派的门徒,还有他们的家属。 一般人见了他们,都得以为这些人聚在一起唠家常呢。 岂不知,人家在这儿商量的都是大事儿。 姜姑姑领着三堂的这些议事堂成员,早早就来到了小镇。 姜芍药跟着姜姑姑身后,戴个蛤蟆镜,穿了一身灰衣服,腰里别了两把枪:“嘿嘿,待会你们就看我姜芍药的,看老子怎么收拾那个冒牌货!” 姜姑姑瞪着他,额头上的青筋直蹦:“你好好走路不行么,非得一蹦一跳的,我问你,姜芍药你今年几岁了?” “啊,这不是,嘿嘿嘿,蹦跶蹦跶,打仗之前热热身么。” 姜芍药本来就长得猴头巴脑的,这凑到跟前呲牙一笑,可更像只大马猴了。 他这一出连余得水都看不过眼,紧走几步,把姜芍药挤到一边,贴姜姑姑跟前说: “那啥,这次是不是轮到我指挥了?” “你可一边好好待着吧,还你指挥,你指挥个屁老丫子呀。你个卖面粉的,会指挥个屁球!” 姜芍药对把自己挤走的余得水,那是老大不乐意了。 姜婵娟在旁边翻了个白眼,这几个老头儿可真是不靠谱:“你们呢,就老实的干交代给你们的活儿得了,可别闹幺蛾子。 现在这时候,可不兴来啥窝里哄,咱们大家伙都听姜姑姑一个人的就行了。” 余藏剑在旁边搓搓手:“不然,让我给姑姑当副手吧,姑姑做出啥决策,我可以提出失败经验让她参考。” “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我都没闹上副手当当呢,你出来当副手,你他娘的想得倒是美!” 姜芍药蹦起来就给了余藏剑一个爆栗子。 姜姑姑大喝一声:“都给我消停的,别闹了。” 几个老头儿你瞪我,我瞪你,鼓着眼珠子,互相还不服气。 另外几个跟来的老头儿装做啥也没看见,摇头晃脑左顾右盼,假装看风景。 心里直念叨,可别带累他们也被姜姑姑骂呦。 三不留派底下的小镇,叫太平镇。 原来就是不大点个小村子,后头三不留派的门徒,有些个就留在总舵当护卫,渐渐的时间长了,待得挺习惯,就把家属也给接来了。 接来了以后,有孩子的人家,这孩子长大了,也加入了三不留派,做了总舵护卫。 有那不愿意加入门派的,自然就给送到旁的地方去了。 太平镇上这些门徒,平时干啥的都有,跟那普通小镇居民没啥区别。 但可别小瞧这些人,那都是一身的功夫。 不过年头长了,小镇里头也分派别,比方说有墨家,有法家,有儒家之类的。 大家都有一两门自己的绝技,虽然派别不同,平时你不服我,我不服你,经常在一块打嘴仗,但真到了三不留派生死存亡之际,还真没有人闹幺蛾子。 都统一归姜姑姑总管,没人不服气的。 但姜姑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她年轻那会儿,是做过镖头子,可那时候打仗是啥样啊,那都是冷兵器时代,跟现在用的那枪啊炮的,没法子比。 她过去能凭借一腔悍勇打胜仗,可不代表现在也能够指挥大家打胜仗。 人家这老太太有自知之明。 虽然大家伙都说听她指挥,但她没这么干,她能当压阵的,压着大家伙别闹妖,听指挥。 但真正指挥打仗,还得找明白人。 这明白人是谁呢,余氏族人里头,有一个小伙子叫余连明。 这孩子从留谷出去以后,他不喜欢做生意,也不喜欢做别的,在外头看到列强对中国的侵略,义愤填膺,他去了军校。 学了两年,觉得不行,光在中国学,不知道外国人什么打法,就跑到国外,去了国外的军校学习。 回来以后,他先是去了军队历练,感觉差不多了,拉起一支队伍,自己干。 族里孩子的队伍,这就相当于留谷的私军差不多了。 三不留派和留谷钱多得是,干的买卖更是五花八门。 所以余连明这队伍,那武器装备和战略物资,应有尽有,根本不带缺的。 这回听说三不留派有难,正好他就在这附近不太远。 急行军,也就一天半的路程,领着人马,连夜就赶来了。 指挥权就交给了余连明。 姜姑姑和留谷的几个议事堂老头儿,在后头压阵。 把三不留派召集来的门徒,和留谷的姜余两姓族人,都统一交到余连明手里指挥作战。 另外,三不留派总舵建成快千年了,虽然几次面临损毁,可人家也会总结过去的经验教训,一次比一次建得更完善。 里头那机关可老多了。 太平镇上住的那么多三不留派里的墨家门徒,可不是在这镇上玩儿的,他们主要负责总舵机关的养护和维修。 只不过他们也不是明目张胆地干这个。 都是暗中行事。 明面上,这些墨家门徒开了个木器小作坊,没事儿给大家做个凳子,打个家具啥的,一个个就是朴朴实实地手工艺人,小作坊主。 到了正经时候,转动大转盘,那一个个都化身公输班了。 更有专门干盗墓子的门徒,总舵底下可是有暗道的,这些暗道里头,没有他们带着走,里头那是一步一机关,一步一杀机,有进无出。 就这么厉害。 而且在总舵地下,可是藏着好几门大炮,更有数之不尽的武器装备,枪支弹药啥的,应有尽有。 姜芍药就是军火贩子,加上无论是三不留派还是姜余两家,人家都不缺钱,这些东西藏得隐秘,即便日本鬼子假冒留主好几年,他们也都不知道。 一般人探听不到。 这些都是归三不留派里头的人级门徒掌管的,暗杀、潜伏、狙击,都是人家的拿手好戏。 留谷自然有办法,绕过冒牌货联系上三不留派里头的人。 这里头的长老不知道留主是假冒的,当然对留主那是毕恭毕敬。 可现在知道真相了,即便当惯了墙头草,也不可能对这冒牌货有啥好感了。 当下,也准备好了,就等姜姑姑他们来到以后,好跟冒牌货翻脸。 第636章 打响 咱们书接前回。 话说刘胜利来到这里以后,这些长老和他们的徒子徒孙们,虽然已经被姜姑姑告知过了实际情况。 知道了留主是个冒牌货。 可姜姑姑她们还没到呢,为了不打草惊蛇,还得假装站到冒牌货这边,也就只能暂时委屈刘胜利了。 但是刘胜利不知道啊,从打他一感觉到,留主好像跟小师妹是一伙的,他就没准备到了总舵以后,还能活着出去。 本来他都把曾峻岭给交到一个可靠人的手里,让那人把曾峻岭托人给送到陈秀秀那边去了。 可没想到,他偷偷在前头走,曾峻岭这小孩儿偷偷在后头就跟上来了。 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到了三不留派总舵了,这时候再想把曾峻岭送走,既没有可靠人可以托付,更没那机会了。 暗叹一声,罢了罢了,但凡自己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让曾峻岭有半点闪失。 刘胜利当年那幌子掌门人虽然当的时间没有多长,可也积攒下来好多人脉。 到了三不留派总舵底下的太平镇,就找到了当年一个关系特别好的老哥们。 这老哥们没别的能耐,他会制造炸药、手榴弹。 虽然土法制造的,不如日本鬼子的精细,可也能用,保证该炸的时候,肯定能炸就是了。 本来刘胜利真没想着腰里绑上手榴弹进总舵,可架不住曾峻岭跟来了。 他总得有个什么法子,万一自己出事了,能把曾峻岭好模好样地送出去。 自己这小徒弟收得这么可心,简直比别人家那亲儿子、亲孙子还孝顺,尤其年纪还这么小,自己又怎么能忍心,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孩子丢了性命。 所以他一看,留主还想派人抓自己,就把衣襟一撕,把腰上这一圈手榴弹这么往外头一亮。 把三不留派的这些长老也好,还是他们的徒子徒孙也好,还有那冒牌货留主和假冒的恶鬼卫们,全都吓得不轻。 这要是真引爆了,这里头的人,真得死伤一大半,说不定,炸得一个不剩。 就说这谁不害怕呀。 正这时候,无争领着十几个黑衣人来了。 他来干啥呢,一个是增援刘胜利。 比起冒牌货日本鬼子们,他肯定向着刘胜利。 第二个,那肯定是希望得到三不留派的宝藏。 他们在三不留派的总舵之外,是有大批人马跟来了。但是去总舵,根本不可能让他们这么大批人马进来。 这还得说因为他一知道留主是日本鬼子假冒的,就通知了仙姑,仙姑又告诉了姜姑姑等人,人家卖他个人情,他才能带着这么多人一起进来。 不然,想进来,没那么容易。 无争领着人手,端着枪一进来就说: “刘老爷子,你说得对。 这个所谓的留主,根本就不是中国人,而是个日本鬼子假冒的。真正的留主,早就被他们给掠走了。现在是生是死都还不知道呢。 真正的恶鬼卫,估计也跟留主差不多的遭遇。” 长老们和他们的徒子徒孙们,虽然早就被姜姑姑通知过了,现在再听无争讲一遍,还是气愤难平。 更是愧疚难当。 自己这么老些个人,跟留主待一块好几年了,愣是没发现这个留主是假冒的,这就是失职啊。 是不是早能发现留主被假冒了,真正的留主,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心里那仇恨的火苗子噌噌就起来了。 五长老性子本来就暴躁,回身一把就要揪住冒牌货,咣咣给他一顿老拳。 日本鬼子多奸呢,一瞅形势不好,直接就开枪射击,当场五长老就被打死了。 刘胜利打从无争带人一进来,这么一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又看到日本鬼子动手打死了五长老,当下就从腰上拆下来一个手榴弹,照冒牌货那边一扔“轰”就炸了。 他肯定这时候不能把手榴弹都给引爆了呀,这时候来了无争这些人,不是必死之局,打好了,还能有活命的机会。 当然不会全部引爆了。 在这总舵大厅里头,这些人,就短兵相接,打起来了。 “啪啪啪——”枪声这个密集啊。 要说姜姑姑她们怎么来的这么慢呢。 她们也没预料到刘胜利先冲上来了。 当初派去通知刘胜利的人,还以为他在东北呢,根本就不知道这老头儿自己杀过来了。 加上刘胜利总感觉三不留派里头有内鬼,所以,他来之前,除了见了见太平镇上,给他提供炸药和手榴弹的老哥们。 其他三不留派里头的人,他一个都没告诉。 这就导致,他跟姜姑姑她们这些人,走两岔去了。 姜姑姑她们这边还没准备好呢,就听见三不留派总舵那边“啪啪啪——”一阵枪响。 就知道不好,恐怕那冒牌货,发现啥不妥,提前发作了。 三不留派总舵里,可还有不少长老和门徒呢,这些人也不是人人手里都有枪。 而且,就怕里头那些普通门徒,还没被人通知到,告诉他们现在的留主是个冒牌货。 万一冒牌货趁人不备,把门徒们全都给打死了,那还得了。 那些人可都是三不留派的中坚力量啊。 这种时候,也考虑不了那么多了,赶紧张罗着,往山上派兵吧。 还得留一部分,考虑到日本鬼子的大部队,和军阀的大部队,都要到了。 这就得迎敌了。 姜姑姑她们早就通过无争联络上了军阀,两家同意共同作战。 战后打赢日本鬼子,三不留派给军阀提供一部分战略物资。 姜姑姑让余连明带着他的队伍,还有三不留派的一部分门徒,在山脚下迎敌。 她带着姜芍药等人,就往总舵奔过去了。 到了总舵,就见里头打得是热火朝天啊。 两边人都有枪,包括那些长老们的徒子徒孙们,这时候也都拿到了枪。 五长老被打死了,还有好几个门徒身负重伤。 门徒们这时候恨这些冒牌货,恨得那是牙根直痒痒,根本就不带留手的。 子弹跟不要钱似的,就是个打。 加上无争带的人,可都是当兵的,这些见过血的汉子们,打起来更是不要命,厉害得很。 冒牌货和他的那些伪装成恶鬼卫的日本鬼子,毕竟人少,被他们这些人,就给逼到了总舵的一个储备库里。 这些日本鬼子在三不留派这么些年可也不是白待的。 仗着留主的身份,知道不少三不留派的秘密。 他们一看被发现了身份,直接就撤退到了储备库。 这储备库外表看着不起眼,里头那可是有大说道,易守不易攻啊。 第637章 入土 姜姑姑虽然是留谷出来的,但毕竟她们也就是近些年,前任幌子掌门人也就是刘胜利的师父死了,刘胜利接手以后被小师妹算计还身受重伤,她们才接过来管理权和决策权。 所以,对于三不留派总舵的这些建筑物都是干什么的,还真就没那么清楚。 但她们不清楚不要紧,三不留派总舵有人清楚啊。 刘胜利这不是就在这地方站着呢么。 刘胜利当然也认识留谷的这些人,当下姜姑姑一喊他,他就过去了。 姜姑姑就问:“你们这大仓库里头到底都有什么啊?怎么这冒牌货一看形势不好,就往里头嗷嗷跑啊。” 刘胜利就给姜姑姑她们这些留谷里头来的人,讲解了一番。 原来这储备库说白了,就是个大仓库。 但这大仓库可了不得,因为里头存放的东西,可以说都是三不留派的家底。 一些个做了特殊处理,可以经久耐放,好储存的食物,主要是粮食,肉干、风干的咸菜什么的。 更有好些个能人异士弄出来的,一般人看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用途的器械。 但要说珍贵的,那就得说是在其中单独存放着的,有好些个年代久远,封存着的老一辈三不留人的手迹手札。 这些手记手札,记录着三不留派千年以来的一些重大事迹,和一些派里的重大举措,是三不留派自从建立以来的发展史。 更有一些外头绝对没有的绝版兵书兵器,和一些非常珍贵的历史资料。 众所周知,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必然有一部分是失实的。 可三不留派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记录和收集的则是不偏不倚地真实历史资料。 这就珍贵了,非常有研究价值。 里头更还有些特别珍贵的东西,这就连刘胜利都说不清楚了。 因为他师父死得仓促,当然,知道的是他师父没死,被小师妹给掠走了,但掠走的也特别突然,就好些东西,还没来得及交代给刘胜利,人没没了。 最珍贵之物到底是什么,没人知道了。 所以,可想而知,这个仓库,那修建得有多用心了。 最起码防火防水防盗,这方面做的是相当完善的。 当初假冒留主带着同样是假冒的恶鬼卫,来到三不留派的总舵的时候,看到这个大仓库,防守得这么严,心里还挺高兴,还以为这就是三不留派的宝藏所在地呢。 没想到,里头重要保存的竟然只是这些东西。 他们这些日本鬼子想要的是宝藏,可不是这个。 当时挺失望,要是宝藏,这他们不是就不用待在这地方,提心吊胆伪装成留主,当冒牌货了么。 岂不知,对于他们这些日本鬼子不重要的东西,对于三不留人来讲,这些才真正是他们在乎的珍宝。 当时假冒留主想进去瞅瞅,长老们在不知道他是冒牌货之前,肯定不可能阻挡着不让他进呢。 进去以后,这些冒牌货虽然看到里头装的东西失望了,但却意外发现,这里是个好地方。 假如真有一天,他们被三不留派发现了真实身份,想要对付他,如果不敌的情况下,他们完全可以躲进这里,等待他们的人来救命。 大仓库里头有吃的,有喝的,易守难攻,多好的地方。 因此,进来走了一圈以后,冒牌货平时可就留意上了。 这个大仓库建的,没有钥匙,想暴力破门很难。 即便能破,肯定也不是短时间可行的。 因为这铁门,跟整个大仓库墙壁都是浇筑成一体,精钢做的。 不过,架不住他们这一伙人鬼鬼祟祟地留意着,终于有一天,冒牌货他们把大仓库钥匙给弄到手里了。 所以,一看情况不好,打不过,冒牌货果断领着人进了这里。 但他千算万算,还是少算计了一条。 三不留派经营千年,那遇到的危机多了去了。 就说当年他们能支持各方势力对抗异族,把异族给赶出去了,无论哪个势力建立了政权以后,能不忌惮三不留派么。 好么,你们这么有钱,还有这么多能人异士。 那今天你们能支持我打天下,驱赶异族。 那有没有可能,有一天,你也照样能支持别的什么人,过来跟我抢夺天下。 所以,但凡新的朝廷建立以后,不管三不留派当年有没有支持过他们,也不管三不留派这个时候,是入世修行,还是整体进入神隐状态,当权者都会对三不留派进行打压剿灭。 这样能够威胁到朝廷的江湖帮派,必须坚决取缔,必须弄死喽。 因为挨打经验丰富,所以三不留派给自己留的后手那也是相当多的。 历经千年不倒,三不留派自然有他的生存之道。 就说这大仓库吧,冒牌货只看到易守难攻,里头有吃有喝。 即便是精钢浇筑的,有个缺点就是怕外头点火,进行火攻。 但因为知道这里头装的那些东西,对于三不留派的珍贵程度,他们也不怕外头会采取火攻,因为里头那些手迹手札,可是最怕高温。 所以冒牌货他们进入大仓库以后,就长舒一口气,自我感觉良好,想着这回可妥了,终于安全了。 左等他们的大部队过来接应他们。 可三不留派敢建立这个易守难攻的大仓库,又怎么会想不到有一天,可能会被敌人利用呢。 总舵千年来,被敌人攻破了多少次都数不过来了。 甚至历朝历代,无论哪个朝代,都没有放松过对三不留派的围剿。 几破几立,还能保留着这么多东西,没被毁掉,自然是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了。 这时候就听刘胜利冲身后一拱手:“仇师傅,还请您来帮把手。” 就见从他们身后走出来一个佝偻着后背的老人。 这老人,就是仇师傅。 要是冒牌货在这儿,准能认出来,这就是厨房负责择菜打下手的杂役啊。 仇师傅手里拎着一个扳手,从人群里出来以后,走一步,腰身就舒展一分······ 等他走到大仓库门口的时候,整个腰身舒展开来,足有一米九还多,站在大仓库门口,显得是那么的高大魁梧。 只见他拿扳手轻轻一拨仓库大门旁边的一处,就听“嘎吱吱吱吱吱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响声过后,众人就见大门旁边“腾”就弹出来一个大绞盘。 这时候又从人堆里走出来两个戴着白手套的年轻人。 这俩人众人也认识,总舵平时倒夜香的小厮。 这是老人的两个徒弟,倒夜香是方便他们日常检查维护总舵的各种机关。 倒夜香就是倒马桶,倒那玩意儿身上贼臭,一般人不往他俩跟前凑合。 方便行事。 这俩年轻人到了大绞盘跟前,俩人拽住大绞盘上的一个把手,使劲这么往怀里一拽,就听见“咯吱吱吱吱吱——” 大仓库上半截升空,下半截入土,中间断开衔接,跟下饺子一样,“噗噜噜——扑棱棱——”,从里头掉出来一堆人来。 众人近前仔细这么一瞧,嘿,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第638章 掠夺 从大仓库里掉出来的这些冒牌货们,此时已经昏迷过去了。 真以为三不留派的大仓库那么好进呢。 人家让你进去,那里头就是福地,是乐土;不让你进去,你非要进去,那里头就是索命的阎王殿。 墨家的机关术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里头的东西可多了去了。 在外头来讲,墨家留存的东西,早已经十不存一。 可对于三不留派来说,可不是这样,人家有相对完整的墨家传承。 当年墨家的一个核心弟子,被人追杀,被三不留派的门徒给搭救了出来。 带到三不留派养伤,等伤好了,这人喜欢三不留派里头的自在生活,在哪里还不是待呢。 墨家的核心弟子本来就是非常心思简单的匠人,眼里心里想的都是技艺的完善和发展。 只要给他一个安稳的环境,让他能潜心钻研墨家技艺,就足够了。 但因为他在外头有仇家,怕给三不留派带来啥不好的影响,就把自己本来的姓氏给弃了,改姓“仇”,这个姓日常也是有的,不过当姓氏用的时候,那读音就不是仇恨的仇,而发“求”音,念“求”。 以前三不留派的这些机关暗道阵法什么的,就特别多,理论书籍也是不老少。 墨家改姓仇的这弟子,在三不留派把自己会的技艺,跟三不留派原有的技艺互相印证,博采众家之长,做出来的这些机关,那是非常高端的。 就说这大仓库,这里头要是进了三不留派自己人还好。 如果进了敌人,外头的人拽动这大绞盘,就可以把大仓库一分为二,物资沉到地下,手札等珍贵之物升到空中,中间断裂开来,吐出毒气,把敌人迷晕了抖落出来甩到地上。 这里面具体是怎么样分清楚哪些是物资,哪些是人,具体如何操作,除了墨家人,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现在的仇师傅就是过去那墨家核心弟子的血脉后人,他这技艺经过了数代人的不断完善,又学习了西方的一些理论知识,中西合璧,早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平时在三不留派总舵里,仇师傅隐藏得非常好,一般人都以为他就是个厨房打杂的老头儿,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仇师傅负责总领总舵里各种机关暗道的维修、建造和养护。 他的兄长侄儿们,则在外头的太平镇上,日常开着木匠铺子,私下里除了帮忙他的工作,还在精进技艺,完善总舵的各处机关。 再说这些冒牌货被迷晕了抖落到地上,都不用姜姑姑发号施令,底下早有门徒上前就把这些人给按住,绑了起来。 这时候外头也早就打起来了,那枪声“啪啪啪——”的,一阵紧似一阵。 现在冒牌货被捉住了,自然用不到这么老些人都守在这里 姜姑姑就分派下去,命令人手,把藏在地底下的坦克给开出来了,轰隆隆地出去助战去了。 更有好些个门徒,扛着冲锋枪跟着坦克后头跑去助战的。 剩下这些人,弄来凉水把冒牌货们都给泼醒了。 弄醒以后,姜姑姑就问假冒留主的日本鬼子: “你们潜伏进来几年了?这些年都在总舵干了什么,给我一一从实招来!” 冒牌货小眼睛眨巴眨巴,还没缓过劲儿,他记得自己刚还在大仓库里头躲得好好的,怎么眨眼间,就被捆起来了。 偏偏中间的过程,他还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货在日本的时候,是个街头小混混,姓莲真。 其实这也不是他的姓氏,只不过是他们家的老祖父,是个中国通,听说在中国莲代表高洁,就自己给自己起了这么一个姓氏。 但从他的后代子孙来侵略中国,肯定是没高洁到哪里去。 冒充留主的日本鬼子叫莲真北居,他从小就听自己的老祖父讲中国的神话故事,感觉中国是个非常神奇的地方。 现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被绑起来,他再一联想到老祖父给自己讲的那些神鬼妖的,莫名吓出一身冷汗。 看姜姑姑等人那眼神都躲躲闪闪,怕怕的。 姜姑姑问他问题,他也不敢不回答,当下就老老实实地说: “我们进来也就两年还不到,就顾着找宝藏的下落,根本没干什么别的。” “不可能!你们把我师父抓走都得至少有十几年,怎么可能才进入总舵两年多,你这小鬼子不老实,是不是想尝尝我们的刑具的厉害?”刘胜利根本就不相信冒牌货说的话。 因为看小师妹的样子,应该是一早就跟日本鬼子打成一片了,要不然,不可能那么早就把师父给抓走了。 莲真北居瘪瘪嘴:“我说的可都是真的。我们过去也想着早一点进入你们总舵,可这不是前几个留主都很机警,我们的人,没有近身的机会,往往一出现,就被干掉了。 只有两年前的那个留主,是个小孩子,警惕性不高。就有一次,见他闹着要买八哥。 我们的人,才能趁机近身,给他注射了麻醉剂,迷晕了逮走。 后头那些恶鬼卫也是为了救他,才被我们打死的,还有擒获的,都给弄走了。” 莲真北居的中国话讲得还算流利,这跟他自小跟着他的老祖父学习中国话有关系。 姜姑姑等人听完他讲的话,也没有完全相信。 但现在也不是正经审问的时候,只能暂且把他们这些人押下去,关押起来,等到打退总舵山下的日本鬼子,再好好审问。 刘胜利也看出姜姑姑的意思,一挥手,让人把这些冒牌货都给带到地牢关起来。 莲真北居不知道是要押他们下去,暂时关起来,还以为这是要把他们拉下去给嘎了呢。 吓得嗷嗷直喊:“啊请您放过我吧,我自打来到中国,从来没有做过一件恶事。 我也是身不由己,被逼无奈,才会来到这里假扮留主的,我是无辜的呀!” 姜婵娟听了,冷笑一声:“你无辜?呵,即便你什么坏事都没干,可你敢说你没有吃我们中国人种的粮食; 没有享受侵略我们国家带来的那些福利待遇? 你要敢说这些都没有,那我们肯定不杀你。 可你敢保证么?” 又冷哼一声说道:“包括你们国家的那些平民百姓也没有一个无辜的。 你们从我们国家掠夺走了多少资源,光我知道的就有十二亿吨粮食、两万一千多吨黄金、白银银元二十万吨、十亿吨煤炭、七亿方木材、稀土两亿吨、一百五十万吨铜矿、两亿吨铁矿,石油两千四百万吨,更有珠宝古董文物无数。 真实的数量只会比这多,绝对不会比这少。 这还仅仅是我知道的,还有我不知道的那些资源,都不知道被你们掠夺走了多少。 为了掠夺我们的资源,更是征用了大批中国劳工。 就以开采煤炭为例,你们完全采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人肉开采’政策,有那伤了残了的,直接扔进‘死亡仓库’,任其自生自灭。 ‘万人坑’就是你们残害中国劳工的铁证。 你们日本鬼子进入中国以来,更是残忍杀害了几千万的老百姓,犯下罄竹难书的罪行。 你知道不知道在我们国家,过去有那贪官污吏,只要一人犯罪,按照朝廷律法,那就要诛灭九族的,连襁褓里的婴儿都不放过。 那我问你,那些人的家眷不无辜么? 那我来告诉你,她们根本一点都不无辜。 她们是没有贪污,可她们却享受了贪污带来的福利,那就要同罪论处。 你们国家的那些平民是没有参战,可是她们享受到的所有福利待遇,都是从我们中国掠夺过去的。 你们靠殖民和掠夺发家,你们国家的富裕,是靠四亿多中国人的血肉完成的。 你说你没有做过坏事,来跟我们讲无辜。 呸,你们这些畜生侵略者也配谈无辜,没的玷污了‘无辜’二字! 我们对你们的恨,是洗也洗不掉的国仇家恨,我们的子子孙孙,世代都不会忘记。 你记着,总有一天,我们要让你们这些日本鬼子,血债血偿!” 第639章 出卖 听了姜婵娟的话,莲真北居都要绝望了,这就是不能饶了自己,非得杀了不可的意思呗。 可他还没活够呢,一想到自己马上就可能要死了,吓得顿时就尿了裤子。 边尿裤子边哭嚎着喊:“别杀我别杀我,我能将功折罪,我能戴罪立功,我知道很多秘密,只要你们不杀我,我都告诉你们——” 走在他后面的一个冒牌恶鬼卫一听,莲真北居竟然敢背叛他们,往前就是一个头槌,脑瓜子“咣当”嗑莲真北居后背上,这可真使劲儿啊,直接就把莲真北居给撞个大马趴,“啪叽”就趴地上了。 当时门牙就给磕掉俩,成豁牙子了。 后头这个还恶眉瞪眼地,嘴里叽哩哇啦地对莲真北居喊着什么,虽然听不懂,但莫名地大家就都知道,这估摸着是骂莲真北居呢。 姜芍药“噗嗤”一乐:“嘿,这小鬼子还狗咬狗呢。” 对押解冒牌货的那些人说:“你们可不能干看着后头这家伙打前头那个呀,咱们呢,是个爱好和平,讲究公道的民族。 这后头的无缘无故敢动手在咱们的地界上乱打人,你们给我把后头这不光打人还骂人的家伙,狠狠地打,可千万别留手。 但也注意着,别打死喽,万一待会能从他嘴里撬出点东西来呢。 打死了,不就可惜了么。” 三不留派的门徒们,早就恨这些冒牌货恨得要死。 五长老可就在他们眼目前被这日本鬼子给打死的。 虽然五长老平时脾气暴躁,但急公好义啊,谁有点啥为难遭灾的事情,求到他头上,即便这事儿对于他也难办,可这人心好啊,头拱地也给你办喽。 五长老就是外表暴躁,内心温暖的这么一个人。 这么一个大好人,让这冒牌货一枪就给打死了,谁不恨呢。 如果不是姜姑姑她们发话,让留这些冒牌货一命,早在从大仓库里被甩出来的时候,就让他们给乱拳打死了。 现在姜芍药发话了,看姜姑姑和刘胜利的样子,也没反对。 这些门徒一拥而上,就把后头这小鬼子,打得那是鼻青脸肿,屁滚尿流。 真打呀。 要不是顾忌着还得给这货留上那么一口气,撬点东西出来,这一顿就直接打死他了。 莲真北居在旁边看着,更害怕了。 他本来就是个街头小混混,平生也没啥大的理想和抱负,家里多少还有点小钱。 平时喝点小酒,晕乎乎一天,悠哉悠哉的,半点不想来参战。 可没法子,上头的命令,谁敢违抗。 他还会中国话,到了就被安排进三不留总舵当了假冒留主。 别说,在这里又不用上战场,又不用出去烧杀抢掠,整天吃好的喝好的,三不留派以为他是真正的留主,门徒们对他还都尊敬有加。 整天被人奉承追捧着,好吃好喝供养着,简直过得乐不思蜀。 当然,现在一朝被识破,肯定没啥好果子吃就是了。 当下就跪地上哆哆嗦嗦地喊: “我我我坦白,我其实只是个傀儡。 首领人物不是我。 我可以指认我们这些人里,谁首领人物,只要,只要你们能留我一命,呜呜呜——” 他还哭上了。 只能说莲真北居一到中国,就被派到三不留派里,没有跟那些日本鬼子们在一起祸害老百姓,还没被那些日本鬼子们,同化成杀人不眨眼的畜生。 所以现在,多少还留存着一点作为人的本性,没像那些只会烧杀抢掠地日本鬼子那么穷凶极恶。 他现在胆子也还小。 姜姑姑她们本来以为这群冒牌货的首领就是莲真北居呢。 结果竟然另有其人,也是觉得他们这些人真是大意了。 犯了经验主义错误。 按照惯常的经验,来定义这帮冒牌货,这是错误的。 冒牌货们一听莲真北居要指认首领,纷纷叽哩哇啦地往外喷日本话。 估计都是指责莲真北居的。 但现在莲真北居就想保住自己的命,根本就顾及不上他那些同伙骂不骂他的了。 当下就指着一个其貌不扬的小矮子说道:“他就是我们领头的。” 众人就一愣,这人要真是冒牌货们的首领,也算有本事了。 隐在这些冒牌货的身后,愣是让人注意不到他。 就看着这些冒牌货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忽略掉这个人。 这小矮子一看躲不过去了,嘎嘎怪笑几声,眼睛往上一翻,“噗通”一声就躺地上了。 上去人一探,这小矮子竟然咬碎了嘴里的毒囊,死了。 莲真北居愣眉愣眼地看着地上死了的那个首领,吓得一动不敢动。 实际上他嘴里也有一颗毒囊,在牙里面。 上头命令他们,只要感觉真正逃不掉的时候,就咬碎这毒囊,万万不能让人活捉他们,就怕他们一个撑不住,吐露出来啥秘密。 这些冒牌货里头,除了莲真北居,是因为中国话说得好,又跟被他们抓住的留主,体貌相似来执行的任务。 剩下的这些冒充恶鬼卫的日本鬼子,都是日本方面派出来的忍者。 这些人被抓住以后,有的是法子能逃生。 现在没逃,一个是身上还有迷魂药的药效没过劲儿,手软脚软使不上力气。 一个是现在人太多,即便他们脱困,也跑不掉。 都在等一个机会,一个看守他们的人少的机会。 就现在捆住他们的绳子,在这些忍者眼里,根本就不当回事儿,很轻松地就可以脱出来手脚。 死的那个就是这些忍者们的首领。 要不是刚才姜姑姑让把他们带下去,莲真北居肯定也就等着忍者们脱困以后,带他一起逃了。 可刚才姜姑姑一说把他们都给带下去,让他误会了,以为姜姑姑直接命令要杀他们这些人呢。 要是不关押,直接就杀了,他们这些人再有能耐也逃不了啊。 所以,他这才慌了神,乱了阵脚。 不然,等这些人被带到地牢里,还真就有可能让这些人都跑了。 现在明显的忍者领头的服毒自杀,剩下那些忍者恨上莲真北居了。 一想到这些忍者报复人的手段,莲真北居就打了个哆嗦。 他甚至不太怕三不留派的刑罚,可他怕忍者们的报复手段。 即便他死了,他的家人,说不定也得被这些忍者们报复。 心里一悸,不行,不能让这些忍者们活着。 不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家人,也不能让他们活着。 这货缺了两门牙,说话直漏风: “他们都是忍者,绳子根本就绑不住,他们还会用毒,会越狱。 你们要不想杀他们,那就最好挑断他们的手筋脚筋,不然就会跑掉。 当然,最好的防备法子,就是直接杀死他们。” 这货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安全也是拼了,连队友都给出卖了。 第640章 无回 连姜姑姑她们这些年纪大,见多识广的人,听了莲真北居这话,都惊呆了。 要说狠,还是小日本鬼子狠,这是狠起来,为了能活命,连他们自己的同伴都坑啊。 但大家也没怀疑莲真北居这话的真实性,一瞅就是真的,没看见那些冒牌货现在都顾不得装相了,一个个地把手直接从绳子里头脱出来,有上手抢三不留派门徒武器的,还有直接往外头跑的。 更有的可能怕连真北居说出他们的秘密来,上来就要掐死莲真北居的。 也是姜姑姑她们大意了,没想到这些人都是忍者。 这下不能留他们的狗命了。 姜姑姑都亲自动手了,一枪就打死一个日本鬼子。 其他那些人更是,一个个弹无虚发,除了莲真北居,别的那些日本鬼子都给打死了。 也幸亏迷魂药的药性还没过去呢,那些忍者们手脚不灵便,反抗的时候不咋猛烈,不然说不得姜姑姑她们这边得有人受伤。 好在有惊无险,把这些忍者都打死了。 想也知道这些忍者们,即便抓住了,估计审问的时候,也不会说出来啥真话。 还得费劲巴力地关押他们,莫不如一下弄死省事了。 莲真北居还算老实,加上他说知道许多秘密,暂且就留他一条狗命,容后处理。 莲真北居看着忍者们都死了,暂时没人知道他背叛,家人是安全了。 可他自己还吉凶难卜呢。 脑袋一耷拉,趴地上一动不动。 姜姑姑看他这怂样,让人把他带下去。 这回莲真北居没挣扎,知道真要他命,刚才肯定就跟那些忍者们,一下子打死完事。 现在既然自己没死,那估摸着暂时还死不了。 蔫哒哒地被三不留派的门徒押出去了。 仇师傅看这边都完事了,就要把大仓库恢复原样。 姜芍药打从刚才就对这大仓库的机关表示好奇。 看仇师傅拿着他那大扳手,要上去弄大绞盘。 他一个高儿就窜上前去,抿着嘴,眼睛瞪得滴溜圆,看的那个认真劲儿就甭提了。 仇师傅见他这么好奇,把大扳手往他手里一塞:“好奇?想试试?试吧。” 退后半步,示意姜芍药动手。 姜芍药来劲儿了,他平生最爱捣鼓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刚才就待在旁边跃跃欲试,只不过怕自己技术不过硬,再给人家弄坏喽,所以没敢动。 这非常时期,要是弄坏了,那可耽误大事儿了。 他虽然平时皮皮的,爱玩儿爱闹,可也知道个高低轻重的,不敢随便造次。 现在仇师傅主动把扳手给了他,让他试试,顿时就兴奋上了。 接过扳手就凑近了大绞盘,看看哪里有可以拧的地方。 结果,糗大发了。 瞅了半天,愣是看这大绞盘上,光洁如玉,一丝一毫的缝隙都没有,更别说有啥地方可以拧了。 顿时讪讪地又把扳手还给了仇师傅。 就见这扳手到了仇师傅手里头,跟会变戏法一样,没看出来都拧哪里了,三两下大绞盘就变了样儿了。 “咔咔咔”几下子,大绞盘秒变螺旋梯。 仇师傅的俩徒弟蹬蹬蹬顺着梯子就上去了。 到了上头,人家俩孩子按在升到半空中的那部分大仓库的边缘,三扭两弄的,上头“咯吱咯吱咯吱——” 下来了。 陷入地底下那部分,正好升上来,这又成了严丝合缝的大仓库了。 俩徒弟一下来,螺旋梯就变成一个扁圆形状的叶片,“咔咔”就缩墙体里头去了。 姜芍药好奇,上前一摸刚才缩进去的那地方,光洁的跟镜子面似的,根本没有一点凹凸痕迹。 他一抱拳:“仇师傅,我老姜可服了您了,您的技艺,是这个,头子!” 说着一挑大拇指,啥话也别说了,墨家手艺就是强。 处理完了冒牌货,把大仓库也给还原上了。 姜婵娟先领着一队三不留派的医护人员,拿着急救包等物,去战场上救助伤员了。 姜姑姑领着剩下的这些人,拿着武器就往山下赶。 得去支援呢,山下可还打着仗呢。 此时山下正打得火热呢。 得说日本鬼子这回可吃了大亏了。 这可不像在东北,日本鬼子说上哪里就去哪里。 这是在军阀的地盘上,日本鬼子的大部队想长驱直入,明目张胆地过来,根本不可能。 军阀不能让他们,见到非得打起来不可。 日本鬼子是从旁的地方抄近道过来的。 这边军阀和余连明,早就得到消息,部署好了兵力,埋伏好人马,张着口袋,就等着日本鬼子钻进来,好打他个有来无回。 三不留派在外地的那些门徒们,也早早就来到了太平镇上,跟着太平镇上的门徒,在总舵山脚下,筑起了一道道防线。 一般像三不留派这样的自发团体,很多都存在局限性,地域性,缺少人才、物资极端匮乏、成员军事素养低,领导力不强,思想不统一,行动纪律不规范等等,这样或者那样的毛病,导致很容易被击破。 三不留派自然也有这些缺点,尤其千年隐世大派,门徒们还有的各自为政,拉帮结伙,搞派系斗争。 不过相对于别的教派,三不留派的弊端还是要好得多。 因为三不留派后头还有个留谷,每当三不留派眼瞅着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有留谷出来收拾烂摊子。 留谷遇到危险的时候,三不留派也能够拼死相帮。 互相护持依存,虽然很多次面临危机,但好在都熬过来了。 要说日本鬼子们也是有准备的,就怕遇到埋伏,所以来了不老少人马。 他们也是对莲真北居等人失望了,本来想兵不血刃拿到宝藏,毕竟三不留总舵这地方,他们还控制不到,手暂时伸不到这地方。 可现在莲真北居等人有可能暴露了,而军阀还介入其中。 日本鬼子就急了,为了三不留派的宝藏,布局了这么长的时间,投入进来这么多人力物力财力,要是最后还让军阀给截胡了,那得把他们给气死。 所以这次出动的日本鬼子可真是不少。 没想到,还没到三不留派总舵山脚下,迎面就遭到痛击。 路上趟到雷了。 三不留派的门徒们恨惨了日本鬼子。 竟然敢抓了他们的留主,还派个日本鬼子来冒充,这绝对是踩到了三不留派门徒的底线。 加上姜芍药是军火贩子,地雷跟不要钱一样的提供。 埋吧,炸死他个小日本鬼子。 所以日本鬼子的前头部队,就遭了秧了,就听见“轰轰轰——” 这还带连环响的。 既然日本鬼子在中国作恶,老天爷不打雷劈他们,那就让他们三不留人,用地雷炸死他们吧。 这一队的日本鬼子指挥官是山本桥太郎,他一看情况不好,对方明显早有防备,恐怕前头还有别的埋伏,就准备下令回撤。 可他们来的时候容易,这时候再想走,可容不得他们自己做主了。 这就叫,来得回不得,誓要让日本鬼子们,有来无回。 第641章 包围 山本桥太郎这时候想回撤,明显来不及了,就见他带领的这些日本兵,前头是被炸死了一批。 中间的这一批,也没得着好。突然莫名其妙就陷入地底下去了。 那时候就见地面“哗啦”就塌了,“呼啦啦”日本鬼子就跟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地,全没影子了。 中间地面这一塌陷,就把这队日本鬼子的队伍,拦腰给斩断了。 分成三部分,前面那一部分,被炸得鬼哭狼嚎; 中间一部分,陷进地底下,吱哇乱叫唤; 剩下后头的这些日本兵,都不敢往前冲了,再冲就掉地底下去了。 山本桥太郎这时候赶紧命令队伍回撤。 结果来不及了,就在他们身后,就看见漫山遍野冲出来无数的兵,齐齐喊着“冲啊——” 就杀出来一队人马,对着他们,先就是一顿机枪扫射。 直接就打死打伤一大批日本鬼子。 剩下的日本鬼子,只能趴地上开始还击。 山本桥太郎一看,好家伙,可真是好家伙,这是让人给包了饺子了。 前进不得,后退不能。 虽然他带来的日本兵是不少,可也架不住对方人多啊。 尤其这还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好几辆坦克,那家伙火力旺盛的,子弹真跟不要钱一样。 火力压制之下,他带来的这些日本鬼子兵,连头都抬不起来。 抬起来就被打死喽。 山本桥太郎自来是个谨慎狡诈的,这次也是大意了。 自从来了中国,仗着武器精良,平时打仗从无败绩,把他给骄傲得什么似的。 上头命令他带领人马,来三不留派的地界上打仗,他根本没当回事儿。 多少正规军都在他手里吃了败仗。 何况这么个自发组织的小帮派。 即便存世千年又如何,你有兵吗?你有枪吗? 顶多有个宝藏。 但宝藏在没有武装力量的人手里拿着,这就跟小儿持金过闹市一样。 谁都能抢走喽。 虽然听说三不留派的门徒们,会些个五花八门的功夫,把他们传的神鬼莫测的。 但他想着,有假冒留主和恶鬼卫的那些忍者们在,那就不用害怕。 因为在他眼里,忍者是非常厉害的存在,足以对付三不留派的门徒。 到时候他们两伙人,来个里应外合,宝藏还不是手到拈来。 临来之前,山本桥太郎就觉得上头真是大材小用。 这么个小帮派,还至于让他亲自来么。 于是他就多少有点大意了。 但他自来是个谨慎的,临来之前,还是有仔细研究过三不留派总舵的地形啥的。 不打无准备之仗。 但研究了老半天,看这总舵就一个小山包子上头,建几间破房子,还真没看出来有啥好担心的。 虽然提前已经知道三不留派这里请来了援军,但他自认为带的日本兵够多,武器装备够精良,半点不害怕。 结果好么,一来就给他个下马威,到这时候,山本桥太郎还不认输呢,根本不相信,他能打败仗。 他带来的日本鬼子们都这样了,他也只是在心里“哼”一声,说上一句,这个三不留派,好像多少还是有点东西的。 根本没想到,他的狗命,将要从此永远地留在这里。 余连明跟军阀两方也是分工明确,余连明带领他的部队,负责在前头防守,不让日本鬼子靠近三不留派总舵半步。 军阀派人带领的部队,负责在后方拦截日本鬼子,不让日本鬼子脱困逃跑。 中间陷入地底下的那部分日本鬼子,则归三不留派的门徒解决。 陷入地底下,那就是短兵相接的巷战了,这里头纵横交错,都是机关暗道。 三不留派的门徒,在墨家弟子的带领操纵下,杀日本鬼子跟切瓜砍菜般容易。 没几个来回,底下这些日本鬼子,就都嘎了。 山本桥太郎还不知道,此时陷入地下的这些日本鬼子都死了呢。 他在上头一看子弹这么密集,压制得他手下的日本兵都抬不起头来,也发上狠了。 不就是比武器装备么,来的时候,他可没少带。 命令手下的日本兵,不计代价,全力出击。 想让他山本桥太郎带领的部队,首尾不能相连,顾此失彼,然后达到分而破之的目的,想得美,没门儿。 打了多少年的仗,多少大风大浪都熬过来了,肯定不会在这小河沟子里翻船。 山本桥太郎虽然自信得很,但他也看明白了,要是这么被一直压制下去,等到对方的包围圈越来越小的时候,很可能就是他们的死期。 只能趁现在包围圈还没有彻底合拢之前,赶紧先突围出去,请求支援,再杀回来。 他就想带着手下的日本鬼子突围。 可余连明跟军阀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让他逃了。 加上现在地底下的那些日本鬼子已经解决完了,三不留派的门徒们,也窜出地面,跟日本鬼子对打。 余连明和军阀的人,那肯定是有纪律的,听令行事,还算比较守规矩。 山本桥太郎看着他们的战略战术,能摸到点踪迹,至少知道怎么应对。 可三不留派这些江湖人士行事,可不讲究这个,咋能杀人,就咋来。根本就没有一点规律踪迹可循。 神出鬼没,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让人眼花缭乱,你都不知道他到底从哪突然冒出来,给你一下子。 哎,你还真别说,打法不好看,但好用。 要么说乱拳打死老师傅呢。 日本鬼子拼命往外扔手榴弹,想压制住军阀的部队,撕开一个口子,他们好逃出包围圈。 可他们这边扔手榴弹,企图压制住军阀他们,那边三不留派的门徒们,他们也扔手榴弹。 跟日本鬼子对着扔,一碰一个准,都在中间地带炸了。 根本炸不到军阀那里去。 军阀这边领人马过来的人,是个姓林的副官。 当然,军阀还想他自己亲自来呢。 但追随他的那些人能让他来么,苦口婆心地劝他,啥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反正就是,你不能去,去了那里不安全,万一嘎了,底下的弟兄们该咋办呢。 军阀一看,这么多部下,就没一个支持自己来三不留派总舵的,遗憾地长叹一口气。 他小时候可最喜欢听这些江湖帮派的事情了。 什么帮派火拼,打架斗殴,行侠仗义······ 反正就觉得好神奇,想往。 可惜,这么个近距离能看到千年隐世大派,三不留派总舵的机会,就硬生生地错过了。 咂摸咂摸嘴,行吧,部下也都是为了自己好,就派了手底下自己最信任,也是能力最强的林姓副官,领兵过来了。 按理说林副官那可也跟着军阀多少年了,参加的大小战役,也是数不胜数。 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打法。 摸摸下巴颏子,心里有个想法。 三不留派的这些能人异士可太好用了,待会打完日本鬼子,能不能拐走几个。 这要是将来一跟旁人打仗,对方扔手榴弹,让这些能人异士也像这次一样,回怼。 这不一下子就能减少伤亡么。 可又一想,唉,就是这样忒费手榴弹。 对方的手榴弹是扔不到他们阵地了,可他们的手榴弹,也同样扔不到对方阵地呀。 这不是互相浪费么。 就能不能想个别的啥办法,不用手榴弹对手榴弹,用个旁的东西代替,也不知道行不行。 看来,还是得多少拐走几个三不留派的能人异士呀。 姜姑姑领着人马来支援,跑到半道,突然感觉后背一凉。 皱皱眉头,对身边的姜芍药说: “嘿,我咋感觉,好像有人在背后算计我呢。” 第642章 炸死 姜芍药嘿嘿一笑:“哎呦喂,您比树上的猴儿都精,比那山中的老虎都凶,谁敢算计您呢。您呀,可甭操那没用的心了。” 姜姑姑照他脑瓜子“啪啪”就来了两巴掌:“说谁是猴儿呢?” “我,我是猴儿,说我自己还不成么。”姜芍药看姜姑姑这么大年纪,有病还跑得这么快,都担心坏了。 这老太太可别累出个好歹来的。 他一拽姜姑姑:“哎,我说呀,咱们这老胳膊老腿的,让年轻人在前头跑,咱们呢,老了就得服老,别挡年轻人的道儿,让他们先去。 咱们老哥几个在后头压阵,喘口气。” 姜姑姑也实在有点受不住了,着急也没用,跑不动了。 拍拍心口窝:“不服老也不行喽,跑不动喽。” 挥手让后头的年轻人往前跑,她跟几个老头儿,在后头跟着。 这几个人,年龄都得有个五六十岁了,搁现在不算年龄多么大。 可搁过去那年代,能活到这年纪的人都不多。 旧社会社会环境不稳定,生活条件不好,医疗还不发达,人的寿命都不太长。 即便活到了五六十岁,体质也都不太强。 整天不是这病就是那病的。 尤其姜姑姑年轻的时候押镖,那可真是风里来雨里去,再跟劫镖的匪徒打架,打架就没有不受伤的,多少都得有点。 年轻那会儿不觉得,到年岁大了,这身体可就比另外几个老头儿更不好了。 外表看不出来啥,气血衰败了,满身的病痛,梦里都难受得呼呀嗨呀的,醒来更是浑身酸痛,感觉身体各处关节都是僵硬的。 这一顿急行军,姜姑姑想逞强,可身体不同意,办不到。 年轻人们就跟小老虎下山一样,嗷嗷就跑前头去了。 正好赶上山本桥一郎命令部下扔手榴弹,想把包围圈打开个缺口,好逃出去。 这些年轻人那可真是不讲武德呀。 这些孩子们从墨家弟子那里,还弄来好些个能发射的小包子。 不过这可不是给人吃的包子,这就不是面做的,而是用白布缝制成的。里头装着好多味药材,有毒的,有迷幻作用的,外表形状跟包子差不多,白胖的。 刚开始日本鬼子还以为这些人扔的是手榴弹呢,纷纷卧倒。 结果,嘿,没炸。 再见就是个不起眼的小白布包,就没当回事儿。 可没一会儿,就见落在他们中间的这些小白布包,自燃了。 也不知道这里头都用的啥原材料,扔过来的时候好好的,到了没到半分钟,自燃了。 这里头可是有多少种毒药和迷幻药呢。 日本鬼子闻到了,还幸亏是在野外,有风,多少把这药效给减弱了一点,闻到了以后,只觉得脑瓜子特别沉,脑瓜盖又疼又闷,耳朵嗡嗡嗡的,眼睛看啥东西,都晃晃悠悠的。 反正没昏倒。 这要是在哪个密闭的空间里头闻上了,当时或许就昏死过去了。 不过就这药效减弱版的,也够日本鬼子喝一壶的。 就连山本桥太郎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脑瓜子还不转个了。 想点啥东西,特别慢不说,还总忘。 每一秒都努力回想前一秒我想干啥来着,就那种感觉。 山本桥太郎心里就知道坏了,这白色的小包恐怕有毒。 赶紧命令日本兵们把这东西都给扔出去。 这些日本鬼子就跟喝醉了酒一样,晕晕的,反应都慢了好几拍。 好大一会儿才把小白包都给扔走。 还幸亏三不留派的这些年轻人拿的小包子少,不然,就凭这个,估计就够日本鬼子受的。 余连明跟林副官他们从望远镜里头,也发现日本鬼子这状态,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俗话说趁他病要他命,两头不约而同,开始猛攻。 本来日本鬼子们就中了药了,晕乎乎的,动作比平时要慢好几拍,再加上被这么一猛攻,好些个日本鬼子就被打死了。 但日本鬼子也不是吃素的,山本桥太郎一看这样可不行,这不是要全军覆没么。 山本桥太郎首先就给自己胳膊上,来了一刺刀,血刷就下来了。 但是山本桥太郎也清醒多了。 剩下那些日本鬼子一看,赶紧有样学样,也都纷纷给他们自己来了一刺刀。 疼痛使日本鬼子清醒,动作都快了,人也不咋打晃了。 趁这机会,山本桥太郎一挥战刀:“随我杀出去!” 要么说日本鬼子也是够狠的,很快组成了一个敢死队。 为了掩护山本桥太郎他们突围,那是真不怕死的嗷嗷就是往前冲锋,端着机关枪扫射。 这么不计代价,不计生死的冲锋,还真就让这帮日本鬼子,把包围圈打开了一个缺口。 可掩护他们突围的日本兵,也都被打死了。 山本桥太郎来了狠劲了,不狠他就得死这里了。 本来他还指望着假冒留主和恶鬼卫的那些忍者们,能跟他们里应外合,拿下三不留派。 现在外头都要打冒烟了,也没见忍者们出现,要是还不知道那些忍者们八成出事儿了,那他就不是狡诈的山本桥太郎了。 没了指望,只能灰溜溜地带着残余的日本鬼子,顺着缺口,就往外逃。 后头余连明和林副官带着人马,紧紧咬住他们不放,在后头撒丫子就是个追啊。 山本桥太郎边走边还击,看过地形图,他记得这个方向,好像有个小山坳子,可以从这里穿过去,跑到大路上。 这一跑进去,就瞅见山坳里躲着好多妇女儿童。 这给他高兴的,能在这地方藏着的妇女和小孩儿,不用想,那肯定是三不留派门徒的家小啊。 他只一瞬间,就把这些女人和孩子的去处,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前面可以放一半,替他们趟地雷,后面再放一半,绑上拖在身后,替他们挡子弹。 就看追兵还敢不敢开枪打他们。 山本桥太郎带着剩余的日本鬼子,狞笑着就冲女人和小孩儿去了。 这时候,就见人堆里站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少年,这谁呢,扒拉狗子呀。 他专门领着这些人,在这里等着日本鬼子呢。 不来最好,来了,就别想走了。 扒拉狗子这小身板挺单薄,细眉细眼地。 站起来冷漠地一挑眉头,寡淡的眉眼间闪过一丝狡黠。 一抬手,嘴里发出一声:“砰——” 日本鬼子们,全部注意力都在扒拉狗子身上呢,根本就没注意到,隐藏在杂草间还有几个小孩儿,点燃了他们身下埋藏的炸药的引信。 “轰轰轰轰轰轰——” 被炸上天的山本桥太郎根本就不能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死啦! 都没啥前奏,太轻易了,太对不起他这不败战神的称号了。 可死了就是死了,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坳里,一代杀人狂魔山本桥太郎,就此被炸得面目全非,四分五裂,再无生还可能。 从此结束了他罪恶血腥的一生。 第643章 用途 山本桥太郎这些日本鬼子都炸死了,当然也有受了伤的日本鬼子,这些个畜生恶贯满盈,直接就被三不留派的妇女儿童给弄死了。 这些女人和孩子,那可不是啥娇弱的小花小草,人家凶猛着呢。 等到余连明和林副官带领人马追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遍地日本鬼子的死尸。 死相极惨就是了。 这些女人和孩子们也不知道害怕,在死人堆里头,正仨一帮俩一伙地翻捡战利品呢。 余连明倒是知道三不留派的女人和孩子,不是外头那些人可比的,这都是经过战事训练,真正见过血的。 林副官不知道啊,包括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小兵,都看得是目瞪口呆。 余连明手下的小兵们,倒是适应得很好,都主动上前,帮助妇女孩子们,归拢从日本鬼子身上搜出来的武器弹药啥的。 这东西小孩子拿着不安全,万一碰到哪里,或者一个没留神,小孩子好奇,把手榴弹啥的再给整响一个两个的,那后果简直不堪想象。 也得说三不留派的女人们,心是真大。 就这么血呲呼啦的场面,遍地都是日本鬼子的断臂残肢,就让小孩子们在死人堆里掏腾东西。 任谁看了,都得说这些女人们,不是一般人。 等到收拾得差不多了,这些小兵们帮忙,背的背,扛的扛,把战利品带回太平镇。 女人跟孩子们,也随他们一起回到了镇上。 姜姑姑带着几个议事堂老头儿,还有好些个三不留派的门徒,早就等在这里了。 整个镇上杀猪宰羊,炒菜的大锅也支起来了,里头热气腾腾地炒着菜,米饭馒头也都蒸上了。 酒也都一坛子一坛子地抱出来,摆了一地。 整个小镇都弥漫着一股引人垂涎、香喷喷的烟火气。 打胜仗了,按过去老话讲,得犒赏三军呢。 这些小兵们一看,不能让三不留派的门徒自己忙活啊,这么老些人,那得做多少东西吃啊。 得忙活到啥时候才能吃上香喷喷地饭菜呀。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赶紧也伸手帮忙。 他们也都有火头军,炒个菜啥的不在话下。 这么多人,大锅饭,口味没那么重要,主要是得让人吃饱喝好。 当然,站岗放哨的人马也都早撒出去了。 别这边喝高兴了,外头来敌人,把他们再给一窝端喽。 大人高兴,小孩儿更高兴,不年不节的能吃上肉,尤其是镇上还来了这么多当兵的。 一个个都想当个小显眼包,偷偷摸摸地,给这些当兵的往手里头塞花生瓜子。 三不留派管制下的太平镇,这些门徒的家眷,还真不像外头那些老百姓那么穷。 门徒在外头弄到好东西,或者做啥买卖赚了大钱了,都往三不留派总舵送,积小成多,总舵并不穷。 加上在太平镇住的这些门徒,因为承担着守卫总舵的任务,每年都有薪水。 这些门徒的家眷们,在太平镇上也经营着各种各样的小生意,偶尔卖到外头,也多少能赚点钱贴补家用。 因此,太平镇上的小孩儿,不光能吃饱穿暖,还三不五时地能有点小零嘴吃。 见到这些当兵的,看小伙子们一个个英姿飒爽,对他们又和蔼可亲,小孩子本来对外面的世界就非常向往。 加上谁从小还没有个慕强心理呢,这些人帮他们打跑了日本鬼子,是好人呢。 好人卡一发,平时自己都不舍得吃的小零嘴,挨着个的给这些小兵们往手里头塞。 外头一片其乐融融。 里头姜姑姑他们,也相谈甚欢。 大家都是主张抗日救国的,有着共同的目标和信仰,说起话来当然高兴了。 加上不管军阀是出于对宝藏的觊觎,还是出于对日本鬼子的仇恨,人家都是明明白白地,派人帮助了三不留派渡过难关。 不然,就凭三不留派的门徒,和余连明带的队伍,日本鬼子绝对没有这么容易被消灭掉。 姜姑姑也没说跟林副官多寒暄,林副官本来就是带着任务来的,寒暄来寒暄去的,没啥实际意义。 还不如单刀直入,直接把自己这边的态度表明了,干脆利索。 于是姜姑姑喝了一口茶,爽朗一笑: “林副官呢,你们能来帮助我们三不留,我老婆子谨代表三不留派的所有门徒,表示由衷地感谢。 你放心,咱们三不留人,不是那不知道感恩的人。 刚才我们几个老家伙也商量好了,咱们呢,在你们的地盘上,确实是有这么一个地方,有宝藏。 明人不说暗话,藏宝图我可以给你们。 宝藏由你们自己取去。 但是,你们也得给我保证,拿了这些宝藏里头的东西,要把这些东西,全部都用于抗日救国大业之中。 这属于专款专用。 要是被我们发现,你们挪用这些东西,做了旁的事情。 那可别怪咱们三不留派要翻脸无情,到时候对不起朋友了。 咱们说这话,还真不是威胁你们。 你想必也知道,三不留派里头的人,都是江湖上的不怕死之人。 我们为三不留的信仰而生,更不怕为了三不留的信仰而死, 若谁承诺用我们的宝藏抗日救国,最后却没有做到,就别怪我们三不留要不客气,下杀手。 当然了,你们要是真能做到,所有东西都用于抗日救国大业,那咱们就还是好朋友。 等你们拿到宝藏,我们经过考察,发现你们都用到了正地方。 咳,实不相瞒,我们几个老家伙,个人也都还有点家底子,多少也能凑点东西,送给你们,就当是奖励你们遵守承诺吧。 哎,值此国难当头,咱们中国人呢,就应该携手抗日,共同把日本侵略者,从咱们中国赶出去。 林副官呢,你说我老婆子说的对是不对啊?” 林副官也是场面人,而且也是主张抗日的,当下微微一笑,冲姜姑姑一抱拳: “老人家,您说得对极了。 不瞒您说啊,咱们呢,打日本鬼子这么老多年,还真就缺钱缺得厉害。 还真就是正等米下锅呢。 您呢,这可真是及时雨,解了咱们的燃眉之急呀。 您放心,我以我的人格保证,您老跟我讲的话,我一准带给我们长官知道。 指定不会用宝藏里头的东西,挪做它用。 保证全部用于抗日救国大业上。” 第644章 另择 “行,林副官,有你这句话,我老婆子就放心了。来,大家忙活这么一小天,人困马乏的。来来来,大家伙入席,咱们吃着喝着聊着。” 姜姑姑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就招呼这些人入席。 大家肯定都饿坏了,打仗还不像别的,枪炮无眼,这都是提着脑袋打呀。 谁也不能保证,打仗的时候,自己准能活下来。 所以,该吃的时候,有吃的时候,就得可劲儿吃。因为打仗这玩意,你都不知道啥时候,就突然间打响了。 这顿饭吃完,你都不知道下一顿在哪吃,什么时候能吃上。 还是永远都再也吃不上了。 所以,这顿饭,大家都敞开了吃,吃吃喝喝,就到了后半夜。 睡一觉起来。 姜姑姑带着议事堂的几个老头儿,加上刘胜利和曾峻岭师徒俩,就把这藏宝图,珍而重之地,亲自交到林副官手里头。 日本鬼子被打败了,暂时三不留派总舵的危机算是解了,可日本鬼子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能善罢甘休么。 所以,姜姑姑命令所有门徒,转入地下。 就是说,所有人都隐入江湖,总舵就剩了个空架子。 里头那些有用的东西,能撤走的撤走,不能撤走的就销毁。 实在销毁不了的,那就另外做个机关,谁敢来,触动机关就是个死。 他们还怕伤了无辜,专门在太平镇上立了好几个大牌子,讲明山上有危险。 那要还有的人硬要上去,到时候死了或者伤了,他们可就不管了。 林副官临走的时候,太平镇上的门徒,还贴心的给那些小兵们,每人一个小面口袋。 这口袋里头装的啥呢: 三合面的饽饽,切成薄片晒得干干的; 还有特意腌得极咸的咸菜条子,也晒干了。 除了这两样东西,小面口袋还有一小把牛肉干。 另外还在每个小面口袋里,给装了一盒午餐肉罐头。 可给这些小兵们乐坏了,平时哪有这个待遇啊。 有那嘴馋的小兵忍不住的,直接拿起牛肉干就吃上了。 这东西即便在现在也挺贵的。在过去,好些小兵别说吃了,见都没见过。 也是三不留派有个门徒在草原上养马,听说门派里头要准备点战备物资。 他没啥好拿的,一狠心,就把养的牛全给杀了,晒成牛肉干,给总舵送过来了。 只不过这牛肉干年头长了点,但也没坏,姜姑姑就分给那些小兵了。 另外,姜姑姑还做主,把从日本鬼子那里缴获来的战利品,分给林副官一半,另外又送了他们两辆坦克和一些枪支弹药。 林副官怀里揣着藏宝图,看着底下这些吃得眉开眼笑的小兵,心里对三不留派的大方劲儿,也非常满意。 打仗可不是没有伤亡的,他带来的人马,可也死了十几个兄弟呢。 那受伤的更不用说了。 但是带着这些东西回去,可也能对长官交代了。 等把林副官打发走了,剩下的就都是自家人了。 余连明是自家孩子,他手底下的小兵,那可也算得上自家孩子了。 关起门来,就好说话了。 姜姑姑先把三不留派剩下的几辆坦克都给了余连明,还有好多军事装备,也全给他了。 还有积攒的那些耐保存的吃食什么的,更是多得不得了。 肯定比给林副官他们的多就是了。 旁人都能给,自己家孩子更舍得了。 另外又安排人传令下去,派人给余连明的驻地,送五万担粮食,再送点枪支弹药啥的。 余连明和他手底下的兵,乐得嘴岔子都开咧到耳朵丫子了。 白给的物资谁不喜欢呢。 剩下的就是分散门徒到各地去,再趁着余连明的队伍在这儿的时候,小兵多,可以帮忙把该拆的拆喽,该扔的扔喽,该带走的打包带走。 安顿完了这些事儿,刘胜利就一病不起了。 咋的呢,一个是旧伤复发,一个是心存死志。 生无可恋了。 虽然他就是个幌子掌门人,可门派在他手里头,没说发扬光大,反而差点就被日本鬼子把门派给灭了。 连留主都给整成冒牌货了,就说这不是失职是啥。 他病得这样,虽然也请了大夫,但是架不住他自己不想活了,愣是三天水米没打牙。 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 打发曾峻岭,让他把姜姑姑他们那些议事堂的长老都给喊过来,他有话要交代。 曾峻岭这几天跟着刘胜利,看他这样,眼睛都哭肿了。 他劝也劝了,哭也哭了,可奈何刘胜利想死的心特别坚决,就是不吃不喝,还不让他出去找门派里头的人帮忙。 曾峻岭本也有心,想偷偷出去找姜姑姑等人过来劝劝师父,可又怕自己离开,没人看着,师父再寻了短见。 几天时间,把个孩子难为的,瘦了好有七八斤。 可算刘胜利发话,让他去找姜姑姑他们了,再细看看师父,好像暂时死不了。 就是师父真想寻短见啥的,看这样,他自己也爬不起来。 这才撒丫子跑去找姜姑姑等人。 见了姜姑姑,还没说话呢,曾峻岭“哇——”一声就哭开了。 把姜姑姑她们给吓了一大跳。 她们知道刘胜利病倒了,但是这几天要抓紧安排门徒撤离总舵,事情千头万绪,也没倒开时间去看。 认得曾峻岭是刘胜利的关门小弟子,一看这孩子进门就哭,还以为刘胜利怎么地了呢。 赶紧问:“好孩子,快先别哭。快告诉我们,是不是你师父有啥不妥了?” 曾峻岭抽抽搭搭地瘪着嘴哭道: “姑姑,求您快去看看我师父吧,我师父好像要不行了,让我找你们过去,交代后事呢!呜呜呜——” 姜姑姑一听,手里拿着的东西都吓掉地上了。 说来刘胜利可比她们几个人年岁还小呢,虽然当年受过重伤,大夫说有损寿元,可也不至于这么快,人就要没了呀。 赶紧招呼几个议事堂的老头儿,跟着一起去看刘胜利。 到了刘胜利那屋,就见他面如金纸,脸色蜡黄蜡黄的,几天不见,精气神都没了,人都瘦脱相了。 要么说老年人就最看不得这个,兔死狐悲,年龄都差不多,老朋友那可真是没一个就少一个。 姜姑姑快步走到刘胜利跟前,一把握住他枯瘦的手: “大兄弟,老姐姐我过来看你来了!你可要挺住啊,三不留派可还需要你呢!” 刘胜利眼角一滴浑浊地泪水,顺着鬓角流了下来,也紧紧握住姜姑姑的手: “老姐姐哎,兄弟我,怕是要先走一步了。” 说着话,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金骰子: “我恐怕是不行了,不能再带领大家伙走下去了。 这掌门印信,我交给老姐姐。 老姐姐,拜托您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代替兄弟我,另择一位掌门人吧。” 自打知道小师妹背后有人在谋算三不留派的时候,刘胜利就感觉到,未来的三不留派,必然风雨飘摇,经历一番腥风血雨,还能留存下来还好。 就怕万一有个啥意外,门派动荡,或者就此消亡。 自己把金骰子交给陈秀秀的孩子温和平,恐怕再带累孩子。 所以临来总舵的时候,他又把这金骰子给拿回来了。 贴身放好,万一自己有啥不测,不至于连累了别人。 现在自己这样子,愧对三不留派呀。 也是时候,把掌门印信金骰子交到留谷,让她们另择掌门人了。 姜姑姑哆哆嗦嗦接过金骰子,再看刘胜利油尽灯枯的样子,不由得悲从中来,眼泪掉了下来。 第645章 听闻 看着刘胜利垂死的样子,屋子里的众人,心里都不好受。 这么多年来,刘胜利虽然因为重伤退隐江湖,可他也没说啥也不管。 门派里头的好些决策也都是他制定的,好多人也曾经因为他而活命。 现在这副油尽灯枯的样子,怎不让人心里难过。 外头这时候也有听到消息的门徒,纷纷围过来,要送掌门人最后一程。 整个三不留派笼罩着悲伤的气氛。 正在这时候,就见从外头跑进来一个门徒,悄声询问姜姑姑: “姑姑,林副官派来个人,说有点事儿要跟您谈,您看,是见还是不见?” 姜姑姑现在也不敢离开刘胜利过去见客呀,怕万一她出去这么会儿功夫,刘胜利人再没了,那可不是遗憾终生么。 毕竟俩人打年轻的时候就认识,多少年的老交情了,情分在那里呢。 刘胜利这一辈子,也算是为了三不留派鞠躬尽瘁,临到他要没了,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出去见客,不是那么回事儿,显得太没有人情味儿了。 可林副官他们刚帮完三不留派的忙,现在来了人,指不定找自己有啥事儿。 也不能不见。 不见,可不就显得自己这是卸磨杀驴了么。 林副官他们还不得想,咋地,刚帮完你们的忙,你们就翻脸不认人了,派去的人,你们就给晾那儿,连见也不见。 这是不是也不好。 姜姑姑看了看屋里头的人,一想能在这儿的待着的,也都不是啥外人。 想必林副官派人来讲的话,也不是啥特别机密的。 那就领这儿来见一面吧,看看有啥说道。 摆摆手,安排门徒,把林副官派来的那人领进屋。 来人是个土肥圆,尤其他脑瓜子上还没头发,圆滚滚的身子,蒜头鼻子蛤蟆嘴,还长了一双小眯眯眼。 穿着一身土布大褂,看着和和气气的。 一进门,就给大家伙团团做了个揖。 姜姑姑忙喊人给他看座。 这人坐下以后,冲姜姑姑一抱拳,笑呵呵说道: “鄙姓王,您老人家可以喊我小王。我们林副官派我来呢,是有这么个事儿。” 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林副官在半路上就听说您这边,好像要把人撤出去避难。 正好,我们呢,有挺多用人的地方。咱们长官更是求贤若渴。 您看,有没有兄弟,愿意到我们那边去的。 咱们肯定能保证好好对待,不带慢待的。” 姜姑姑和议事堂几个老头儿一听,得,这是来挖墙角的。 姜芍药咯咯一乐:“说句实在的,咱们三不留派的这些弟兄们呢,从来门派里,咱们就没拘着他们,更没说让他们必须干啥。 他们出去做啥事儿,或者想加入哪个组织,咱们从不干预。 当然,不能做些个祸国殃民的事情,那是肯定的。 他们在外头遇到困难了,咱们有能力,哎,肯定也帮忙。 但是要是真不凑巧,咱们腾不出空子来,那也只能自认倒霉。 说白了,咱们门派里头的兄弟们,秉承的是门派遗志,过去是驱除鞑虏,还我河山。 现在是抗日救国。 因为这个共同的目的,大家才聚到一起来的。 咱们门派里头的兄弟们,都是自由身。 他们想去哪里,不想去哪里,咱们不控制。 所以说,去不去的,你得问他们自己。 我们几个老家伙,现在说了不算。” 小王摸摸光溜溜的脑瓜子,小眼睛笑得眯缝着: “哎,这兄弟们的想法,还不得你们老几位给把把关么。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哪能不听您老几位的话呢。 您老几位说的,那可比皇帝的金口玉言还管用。 我们林副官本来应该当面跟您老几位说,可是当时着急往回赶,这不是急么,就给忘了。 结果,半道想起来,这才派我来。 您看,成与不成的,您老几位能不能帮我们问问。 我们长官那可真是求贤若渴,看着您这里这么多能人异士,都快流哈喇子了。呵呵呵呵。” 姜姑姑她们几个人对视一眼,这倒也不是不能帮忙问问,谁让人家刚帮他们打退日本鬼子呢。 总不好一点面子不给吧。 就点点头:“成吧,不过要真没人跟你去,你们可别太失望哈。” 小王心里一喜,他就怕人家直接拒绝他,这还能给问一声,就很可以了。 当下又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躺炕上的刘胜利: “那个,我们这边的人,还接到一个消息。听说你们这边的刘爷跟东北一个叫陈秀秀的女胡子交好,给了她一个宝藏。 现在道上都哄扬开了,不光日本鬼子惦记着,要把陈秀秀她们给灭了,抢夺她从宝藏里拿出来的金银珠宝。 连许多臭名昭着的江洋大盗听着信儿,都往东北那地方去找陈秀秀,想抢她的东西了。” 刘胜利本来躺炕上等死呢,觉得这会儿飘飘悠悠地,自己这魂儿都快升到半空,老自在了。 突然耳朵里听见“陈秀秀”仨字,又听见咋地,还有人因为宝藏要算计陈秀秀。 他“腾”就坐起来了。 姜姑姑就坐他身旁,冷不丁见刘胜利一坐起来,把姜姑姑好悬吓一蹦。 就听见刘胜利瞪着布满红血丝的大眼珠子,嘶哑着嗓子吼道: “你再给我好好说一遍!咋回事,陈秀秀咋地了?” 看他这样,头发乱糟糟的,脸瘦得都快脱相了,眼珠子通红,两个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就跟那乱葬岗子里头诈尸的似的,小王被刘胜利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头皮发麻,得亏没有头发,不然估计头发根儿都得炸起来。 咽了咽口水,看看屋子里头的众人,还好还好,这屋里还有好多人,不是他一个人就好。 这炕上的老头儿他认识,刘胜利么。 突然蓬头垢面的起来吼这么一嗓子,跟诈尸似的,可吓死个人了。 赶紧回答:“那啥,道上都传开了,说陈秀秀得了三不留派的宝藏了,手里有老鼻子好玩意,日本鬼子和各路人马,都要过去抢呢。” 刘胜利这回听明白了,他饿了好几天,脑瓜子都有点转不过来弯,迟钝了。 听明白了以后,妈蛋,这帮缺了大德的,光惦记宝藏。 再有,自己这是不是好心办坏事了,本来陈秀秀就够难的了,自己还以为给她弄个幌子宝藏,多少能让她松快松快。 结果好么,也不知道谁那么缺德,宣扬的可哪里都知道了。 陈秀秀手底下拢共就那么点子人,她能对付得了这些恶狼么。 不行,自己现在还不能死,还得再去帮孩子们一把。 可怜刘胜利三天水米没打牙,嗓子干得要命,刚才也是硬挺着说那么几句话。 但一决定现在不死了,马上他就哑着嗓子喊曾峻岭: “快去,给我端碗小米粥来。” 饿了好几天了,这时候,肯定不能喝干的,得先喝点稀粥垫吧垫吧,等过几天,才能吃干的。 他这一要吃的,姜姑姑和议事堂几个老头,都哭了。 心里都想着,刘胜利突然精神这么亢奋,还要喝小米粥,八成是要死之前的回光返照吧。 赶紧让曾峻岭出去给他端小米粥来。 死之前赶紧让他吃顿饱饭吧,不然,万一没吃上,可怜见的,到了阴间当了饿死鬼可咋办呦。 第646章 心结 刘胜利也是饿狠了,又饥又渴。 加上着急想快点好起来,能早点赶回东北帮助陈秀秀去。 一气喝了三碗小米粥,还要喝呢。 曾峻岭看看姜姑姑,一瘪嘴,迟疑了半天,不太想给刘胜利端第四碗粥: “姑姑,师父不会一下子没病死,反倒撑死了吧?” 啊这······这盛粥的碗,是过去那种青花大海碗。 可挺大呀,得有成人脑瓜子那么大一个碗,连干三碗粥,一般人都受不住吧。 姜姑姑其实也看刘胜利喝粥喝的这么多,有点担心。 但又怕万一刘胜利还想吃,她们没给。 再让刘胜利带着少喝一碗粥的遗憾死了,那她们岂不成了罪人了。 三不留派再咋地,不能亏了刘胜利一碗粥啊。 明知道刘胜利吃多了不好,可人都要死了,就这么点念想,想喝小米粥。 硬是打着为他好的名义不给喝,是不是不太好。 这时候,就满足他的心愿吧,至于会不会撑死,且顾得上了。 至少即便最后死了,能让刘胜利不当个饿死鬼也行啊。 到底看曾峻岭这小孩儿哭得可怜,想他小小年纪,师父就要没了,心里母爱爆棚,把曾峻岭搂自己怀里安慰: “孩儿啊,你师父这一辈子呀,受过大苦,遭过大罪。 临了,咱们就满足他的一切心愿。他想喝粥,就让他敞开了喝吧。” 曾峻岭眼泪吧嗒就掉下来了:“可我师父说他对不起三不留派,为了赎罪,都三天水米没打牙了。我听人说,饿久的人,冷不丁吃太多,会撑死的。呜呜呜——” “啥玩意?你师父不是病的,是他自己为了赎罪,不吃饭硬饿成这样?”姜姑姑听出来不对了。 “嗯呢,我师父说三不留派败在他手里,他无颜面对祖师爷,更愧对三不留派的各位老少爷们,还害得连总舵都保不住了。所以,他不吃不喝,想殉教。呜呜呜——”曾峻岭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地。 刘胜利在旁边听见,一门咳嗽,想要打断曾峻岭说的话。 心说傻徒儿啊,这话是能跟这母老虎说的么,你是真不怕你师父我没饿死自己,反倒因为你这一番大实话,让我被姜芙蓉这母老虎给打死喽。 姜芙蓉就是姜姑姑的名字。 到现在刘胜利还记得,当年听说留谷有个叫姜芙蓉的小姐姐,刘胜利听这名字这么美好,对姜芙蓉充满了会有一个温柔可亲姐姐的幻想。 结果见了面以后,呜呜呜,这就是个母老虎啊,捶起人来那个疼啊,哪里有一丁点温柔和蔼可亲的影子呦。 白瞎“芙蓉”这名字了。 果然姜姑姑听了曾峻岭的话以后,立刻化身母老虎,用手一指刘胜利: “我说你这老小子可真能闹妖啊!现在三不留都啥样了,你不说帮忙,还跟着添乱。 咋地,你要死要活的就能让三不留好起来了? 我呸,要是真能那样,那我们几个老家伙,也豁出来跟你一起净饿三天。 只要能让三不留派好起来。 可这可能么! 你,唉,我说你啥好呢!你糊涂啊!” 刘胜利要不是现在这凄惨样,姜姑姑早给他一顿老拳伺候上了。 可看着刘胜利这么大岁数,惨兮兮地坐在炕上,眼巴巴地望着她,她也不能再像以前使劲揍他吧。 可是真想把这货的脑瓜子掰开看看,里头是装的浆糊么。 咋就想到饿死自己,就算是赎罪了呢。 再者说,该给三不留派赎罪的是日本鬼子,哪里能轮到为了门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刘胜利呢。 使劲往下按了按火气,平心静气地问刘胜利: “胜利啊,你倒是说说,你感觉哪里对不住门派了。你说来我听听,也让大家伙都听听。” 刘胜利连干三碗粥,撑得要死,可也有了力气,嗓子也不那么干了。 听姜姑姑问他,他脑瓜子一耷拉,语气沉重地说: “当年要不是我中了小师妹的美人计,也不可能损失那么多门派中的兄弟。 后来我受了重伤,隐退江湖,又导致三不留派处于群龙无首的地步,才有了今日之祸。 我是三不留的罪人呢。 我当了掌门人,却没尽到掌门人的责任和义务,我有罪。 本想这次就以死谢罪,可听闻我那大徒弟媳妇陈秀秀,因为我给她的幌子宝藏,现在成了众矢之的,人人都想欺负她。 当年我大徒弟温大荒子参加东北抗日联军的时候,把她托付给我。 我有负所托,没说给孩子带来好处,反而还惹来强敌了。 群狼环伺。 所以现在我还不能死,待我解决完陈秀秀那边的麻烦。 我再回来撞死在我祖师爷坟前,将来到阴曹地府,给祖师爷们磕头认罪。” 姜姑姑本来顾忌到刘胜利这身子骨看起来不大好,忍了又忍,才没赏他一老拳。 现在听他这么说,真是实在忍不住了。 “啪”照刘胜利脑瓜子就来了一巴掌: “你个老糊涂啊!你说说你,我都不知道咋说你好。 你要是因为小师妹的事儿自责,那是不是当年领小师妹进门的你那好师父,也有罪? 再往前头捋,小师妹还是咱们创派祖师爷神偷的血脉后人,那创派祖师爷有这样不的不肖子孙,是不是也有罪? 我告诉你说,这人呢,就没有不犯错误的。 犯了错误,咱就改正,咱就弥补呗。 断没有犯了错误,光想着我绝食死了吧,死了就赎完罪了。 你倒是死了,一了百了,痛快了,解脱了。 可你扔这么一个乱摊子,你是给谁留着呢! 啊,合着你还想让我们当接盘侠,得给你擦屁股呗!” 刘胜利眼珠子转来转去,就是不敢跟姜姑姑对视,他也知道自己这是钻了牛角尖了。 把事情想岔了,也想简单了。 自己死了,是一了百了,可像姜姑姑说的,自己是死了啥也不知道,啥也不用管,解脱了。 可现在下一任掌门人还没选出来,好些该交代的事情还没交代明白。 再一个下一任掌门人,那也是需要有人带一带的,不能啥事儿都指望留谷帮忙啊。 留谷其实只是在三不留派遇到真正过不去的坎儿,才会出来接手。 不然,人家是不管这边的事情的。 第647章 被喷 要说刘胜利这人年纪大了,多少有点小孩子脾气。 自他回来总舵以后,无论啥事儿,他只要想插手,这些人都顾忌着他曾经身负重伤,不想让他劳心劳力。 当然,大家伙都是好心,没旁的意思。 当年刘胜利伤的主要是心脉,大夫当时就嘱咐,不能操心,需要静养。 这才有留谷把三不留派的管理权暂时接管过去,让刘胜利退隐江湖,不理世事的行为。 这次,无论是三不留派里的门徒,还是留谷过来的人,都想着,有啥事情,他们宁可自己多劳累点,多干点,也别让刘胜利伸手了。 万一,再把他老毛病给整犯了,遭罪不说,万一再有个啥好歹的就不好了。 其实门派里头的人,真还都是出于好心,才这么拦着刘胜利,啥事都不让他伸手。 可刘胜利就觉得,他回来以后,众人好像都看不上他,都排挤他,啥都不让他参与,根本就是把他给边缘化了。 他心里就想多了,认为是不是大家还在记恨他当年中了小师妹的美人计,给门派带来很大的伤害这件事儿。 老年人,你越不让他干啥,他越失落,越觉得自己是不是没用了,啥价值也没有了。 就开始悲观起来。 本来刘胜利就伤到过心脉,这越想越难过,越想越窄吧,一下子钻了牛角尖,才存了死志,不想活了。 反正门派没有他,照样运转得挺好。相反,他回来了,反而让这些人忌讳,生怕他夺权。 既然自己对于门派没用了,反到还有罪,不如死了得了。 要说林副官派来的这小王,也算是刘胜利的贵人了。 没有他带来的消息,刘胜利不能听到陈秀秀的消息,而重燃斗志,想继续活下来。 从而让姜姑姑等人,这才发现了刘胜利的小心思,要解开他的心结。 但贵人小王现在的感觉可不太好。 他小眯眯眼转来转去,可算让他找到个机会,马上开口向众人告罪: “哎呀,真是实在有点对不住各位,我这连夜赶来的,我们长官让我带的话,也带到了,想必您老几位,且得琢磨琢磨,斟酌斟酌。 这么地,能不能给我安排个地方,先让我眯一觉,真是实在撑不住了。 这困劲儿上来吧,脑瓜子直转个儿,晕得乎地。” 小王这一下子知道了三不留派的掌门人刘胜利,正闹绝食自杀呢。 他可一丁点都没那看热闹的心思。 反而恨自己早不来,晚不来,偏赶这时候来。 三不留派的掌门人闹着要绝食自尽,这可不是啥光彩的事情啊。 万一将来有一天传到江湖上,三不留派的人会怀疑谁把这消息给传出去的呀? 那肯定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自己呀。 在座的这么多人,只有自己一个外人。 人家不怀疑是自己散布的消息,还会怀疑谁! 就跟那智子疑邻是一个道理。 姜姑姑他们光顾着刘胜利了,一听这话,几个人都回头看小王。 就听姜芍药惊讶地说道:“哎,你咋还在这儿呢?” 小王:“啊这······” 这可让他咋回答呢,小王都无语了。 小眼神幽怨的呦,恨不得从眼睛里发射出来个小幽灵,好表达一下此时此刻郁闷的心情。 又不是他愿意杵这儿听秘密的。 如果说这秘密,跟他的任务有半点关系,那他豁出来厚着脸皮,也得旁听一下。 可跟他要办的事儿,半点关系都没有,他又不是个爱凑热闹,爱听八卦的人,他根本不想在这儿听好吧。 可这是三不留派的地方,主家不发话,他能站起来说不听就不听,说走就走么。 幸亏姜芍药说完话,也意识到不妥,呵呵一笑: “快来个人,把小王兄弟领下去好好招待着。” 坐门口的门徒,领着小王出去了。 姜姑姑捶捶腿,又揉了揉腰: “胜利啊,你看看,咱们大家伙都老了呀,这不光反应不够机敏,说话也没那么周全了。 你刚才看到了吧? 要是再早,咱们还年轻那会儿,说这些话的时候,肯定早想着清场了。 可现在,就顾虑不到那儿了。 老了,咱就服老,好好扶年轻人一把,等他们能独当一面的时候,咱们哪怕死了,也能闭上眼了。 可现在,你看看年轻人们,哪有一个能担得起大梁的。 唉,咱们大家伙,且还得辛苦一阵子。 以后,咱们呢,就好好培养年轻人,这时代呀,是年轻人的。咱们趁着还有点能力,做好为他们保驾护航的工作就行了。 可在年轻人还没能独当一面的时候,咱们还得好好活着呀。 你说老姐姐我说的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刘胜利低着头,腆着水荡荡的肚子:“老姐姐您说得都对。是我想岔了,我知道错了。” 三大碗稀粥把他撑得都快要吐了。 他就想着,赶紧承认错误,这些人好赶紧走啊。 他刚才也是着急,一个是实在饿狠的,一个是担心陈秀秀她们。 连干三碗粥,现在可有点要撑不住了。 得赶紧想法子吐一吐,或者撒泡尿啥的,好给肚子腾腾地方。 不然,恐怕自己要成为三不留派历史上,第一个被稀粥撑死的掌门人了。 他在这儿正琢磨咋跟姜姑姑说,能让她们这群人快点走呢。 就听见外头嗷嗷哭着进来俩人。 打头的就是他的好徒儿,双鼠之一吴东。 这家伙,头一天来的时候,打扮的有多漂亮,多利索,现在就有多狼狈,多邋遢。 哭得眼睛跟兔子似的通红通红的,头发披散着,鞋都跑丢一只。 光着一只脚丫子,就冲进来了。 一进来,就扑到刘胜利怀里:“师父啊,你死得好惨呢!哇嗷嗷嗷嗷——” 刘胜利一肚子稀粥,加上冷不丁听他这好徒儿,突然嗷一声哭他死得好惨,再被吴东扑过来这么一撞。 “哇——”一声,一肚子稀粥,至少得喷出来一大半。 淋了吴东一头一脸。 把吴东都给整懵瞪了。 抹把脸,见对面师父揉着肚子,一脸凶相地看着自己。 她惯常爱八卦个家长里短的,刘胜利经常性地呲哒她,不让她年纪轻轻地扯老婆舌。 所以,一看师父这样,就知道,这八成又要呲哒自己了。 把脖子一缩,脸上露出讪笑: “嘿嘿嘿,师父,原来您没死啊?刚才有兄弟过去通知我,说您马上就要没了。 我这紧赶慢赶,就怕赶不上给您送终。 您瞅瞅,您就这么对待您的好徒儿我,把我喷的这一头一脸的—— 哎呀妈呀,这啥玩意啊,师父啊,你到底吃的啥呀,还粘了咕拽的,呕呕——” 谁脸上喷一下子这玩意,都得呕啊。 刘胜利心里其实也老过意不去了,他也没想到,就这么寸,喷吴东一身。 可老年人么,心里越愧疚,越不好意思,面上还越装得云淡风轻。 就见刘胜利傲娇地把头一扭: “还说给啥我养老送终呢,就你这样的,还能给我养老送终? 现在就吐你身上点东西,这就嫌弃上我了。 还在这儿直么呕呕的。 就看你这样,等到我老得不能动弹那天,指望你给我端屎端尿,那是别想了。哼!” 第648章 愁呀 吴东看师父说话精神头儿还不错,估计一时半晌死不了。 可不能因为她干呕,再落话把儿,以后让师父老念叨自己。 赶紧边呕边说:“呕——师父您可放心吧,我指定不嫌弃您,指定给您端屎端尿。 哎,不是,师父啊,就说您为啥非得要老的时候,不能动弹啊! 老的时候,能蹦能跳不好么。 对了,我这吐,是因为早晨吃饭,吃的有点急了,胃里一直不舒服。 可不是嫌弃您。 唉,您老人家刚才肯定是多心了。呕呕——” 干呕了半天,吴东捂着心口窝又皮上了:“师父,您看您说话多歪,不然我给您扎个小歪辫儿吧,嘿嘿嘿。” 刘胜利眼珠子一瞪:“我歪啥歪了?我都这样了,你说你还有闲心瞎扯犊子,可见不孝顺我。” 姜姑姑看刘胜利跟吴东吹胡子瞪眼的,实在看不下去。 这老头儿刚才还寻死觅活的,才这么大会儿功夫,缓过来就跟孩子作妖,还有没有个长辈样儿了。 也眼睛一瞪,冲刘胜利就喊上了: “挺大个人了,可别难为孩子们了。没看孩子以为你要没了,慌得连鞋都跑丢一只么。 这就说明人家孩子,是真把你放在心上了。 你可知足吧,别作妖了啊。 这么大年纪还挑理怪错的,你磕碜不磕碜!” 刘胜利一看姜姑姑又是瞪他,刚才又是动手拍他的。 现在吐完了,肚子也舒服多了,怕姜姑姑再发火,说不上还会怎么地呢。 赶忙往炕上一倒,手蹬脚刨的,嘴里还嚷嚷着: “别说我,你们谁都别说我,我是病人!” 众人看了,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这还真是老小孩儿,小小孩儿,老头儿闹起妖来,跟小孩儿也不差啥了。 吴东看师父活蹦乱跳的劲儿,估摸着没啥事儿了,可怜她被喷的这一身,实在忍不了啊。 拿衣服大襟使劲抹抹脸,对跟在她身后进来的无常说: “不行了不行了,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得出去找地方洗吧洗吧,不然我还得吐。 剩下的活儿,你自己个干吧,我不帮你了啊。” 说着话,一个高就窜出去,找地方洗澡去了。 姜姑姑看见无常,招呼他坐下以后,就问: “这几天,你们进展得怎么样了?” 吴东跟无常两个来到总舵,帮助刘胜利他们把冒牌货们解决了以后,因为无常会催眠,在国外还特意经过培训,对刑侦审讯这一套,都特别擅长。 姜姑姑等人就拜托他,把总舵的人,好好梳理一遍,看看里面还有没有日本鬼子的钉子。 冒牌货们来总舵两年多了,之前他们更是布局至少得有十几年,难保总舵没有他们的钉子。 不然当年刘胜利的师父,也就是前掌门人,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被日本鬼子给掠走的。 如果不是这次小师妹说出老掌门没死,而是被他们掠走,又经过好几年的酷刑才死的。 那他们都不知道,当年埋葬的那个,不是老掌门,而是个替身。 如果说三不留派总舵没有内应,凭老掌门的功夫,敌人再是厉害,也不至于一点察觉不出来。 肯定是总舵里头,有了日本鬼子安插的钉子,所以才能够让他们瞒天过海,遮掩这么多事儿。 无常依旧的是一惯淡漠脸,跟吴东两个人,连着几天几夜审讯这些嫌疑人,累得眼睛底下发青。 一看就是严重的睡眠不足。 今天无常穿了一身淡青色的衣服,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可惜不能抽,这屋里都是老人,尤其刘胜利还是个病人。 他抽烟给人家呛着就不好了。 闻闻提提神就行了。 慢悠悠把烟夹到自己耳朵后边: “倒是抓住几个,不过都算是小杂鱼,肚子里没什么太重要的东西。还得往后摸摸,看看能不能逮条大的出来。” “成吧,我跟底下的人也都交代下去了,你想提谁审问,只管提。有人不服气的,让他来找我,我来说他们。” 姜姑姑也是下了狠茬子了,再不整治整治,让日本鬼子给渗透的,总舵都快成筛子了。 刘胜利这会儿担心他们这些人都出来了,陈秀秀那边没有合适的人手用。 牛鬼蛇神的还都往她那边去了,万一真有个啥江洋大盗,再把孩子们给害了。 就跟姜姑姑念叨:“这能不能找个人替换一下倒是无常啊,无常得抓紧赶回东北去呀。 你没听刚才那小王都说,好些个坏人,都惦记上了我那徒弟媳妇手里头的宝贝。 宝贝真让那些人得手了,倒是不要紧, 怕就怕有那穷凶极恶的家伙,不光劫财,还要人命。 现在我们这么老些人都撒出来了,我那大徒弟媳妇手里头没人,可别再吃亏喽。” 要说三不留派里头的能人异士还真不少,可会催眠的人还真是一个没有。 一时半会的,无常替换不下来。 但刘胜利说的也对,无常虽然过来的初衷是帮助刘胜利的,但刘胜利是谁啊,是他们三不留派的掌门人呢。 人家帮助刘胜利,不就相当于帮助三不留派么。 这人情得领啊。 现在无常是没法子放他走。 毕竟,对于姜姑姑她们来说,肯定是总舵的安全,放在了第一位上。 至于陈秀秀,不过是从仙姑或者刘胜利嘴里听说过那么几回。 彼此不认不识的,没打过交道。自然,姜姑姑她们也不会以陈秀秀的利益为主。 人家最主要的还是着眼于三不留派的安全。 可如果她们这边硬留下无常帮他们的忙,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无常是陈秀秀的人,人家肯定也是着急回东北帮忙。 再一个,无常跟他们非亲非故的,人家硬要走,他们也不好强留。 何况,真要是那样,那他们三不留派做事可就不地道了。 绝对不能那么干。 姜芍药看姜姑姑在这儿为这事儿,愁眉苦脸的,就想主动请缨。 反正他在这儿也帮不上忙,倒不如带领一些人马,过去东北,帮衬陈秀秀去。 也好让无常刹下心来,在总舵好好帮忙。 就跟姜姑姑说:“要我说,既然无常在咱们这边有无可替代的作用。那就把他先留在咱们这儿,帮咱们忙。 至于陈秀秀那边的事情,不就是有人觊觎她拿到的宝藏里头的东西,想过去抢么。 这还不好办么,让我带些个功夫好的人过去帮忙,不就结了么。 反正咱们总舵的弟兄们,也是要分散的,正好派一些功夫好的,随我去东北。 哎,就这么点子事情,还至于让你伤脑筋么? 嗨,不怪人都说,越老越糊涂!” 姜姑姑本来就着急上火的,腮帮子里头都鼓起来个大燎泡,一听这话,“啪啪”照姜芍药后背就是两巴掌: “你说的轻巧,这要只是江湖上的小毛贼,惦记陈秀秀手里头的东西,咋也好说。 可你听见那小王说的没有,还有日本鬼子惦记着呢! 咱们总舵这次能顺利打败日本鬼子,那是有军阀和余连明的队伍帮忙。 陈秀秀那边,听刘胜利说,拢共就两三千人马,还都是乌合之众,这要真有日本鬼子过去打他们。 就咱们派出去的这些功夫好的,能当啥用啊。是能挡枪啊,还是能挡炮啊? 可惜咱们手里头没有兵。 余连明虽然手里有兵,可过来咱们这边还勉强,去东北那就不行了,那不是他的地盘。 唉,就咱们现在手底下这些人,还都是江湖人士,功夫再好,对上枪炮,也是白扯,去也白去。 你说说,我能不犯愁么!” 第649章 让路 姜芍药听了姜姑姑的话,“噗”一声,把嘴里的一口茶水都给喷出来了:“瞧瞧,我说你越老越糊涂,你还打我。照我说哎,我说你糊涂,一点没冤枉了你。” 眼看姜姑姑抬手又要揍他,姜芍药忙把手举起来: “别,你先别揍我,先听我说,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如果真没道理,你再打不迟。” 姜姑姑把手放下,眼睛一瞪: “说,我看你要是说不出来个子午卯酉,我今天还就跟你没完了,看我不把你屎打出来。 竟然敢说我老糊涂了,哼,这几天给你能耐的!” 姜芍药也“哼”了一声:“我跟你说道说道,为啥说你老糊涂了哈。 你说说咱们就留无常一个人在这儿帮点忙。 好么,你为了弥补陈秀秀那边的损失,咋地,还打算给他们整个部队过去呀? 今天我还就不信了,就算咱们把无常放回去,凭他自己一个人,就能扭转乾坤,转败为胜喽! 你把他当啥了,难不成,你发现他是大罗金仙转世,还是发现他是盖世英雄? 我说你呀,咱们留下一个无常,对陈秀秀她们那边是有影响。 但也顶多咱们派上几个功夫好的过去东北,帮助陈秀秀就结了。 真不至于让你这么殚精竭虑地替人家谋算。 我可告诉你说,你也别小看了人家手底下人少。但凡在这乱世,能凭着几千人马活下来的,哪个没有点子非常手段。 你且别替人家操那些个没用的闲心了。 年纪大了,咱们该养养生,松快松快了。 没事儿你多跟我学学。 你瞧瞧我,一天天的业余生活多丰富。 哎,你要是觉得没啥可玩儿的,或者想玩儿不会玩儿,你找我呀,我教你。 嘿,我呀,别的不敢说会,但论起来玩儿的,那花样可多了,包教包会。 不然,待会我就给你弄上两只八哥,你没事儿早晨提着鸟笼子,溜溜鸟其实也挺好。 再不然,我从外头给你整个小奶猫养着,嘿,那玩意养好了,可稀罕人了。 要么你也学咱们留谷那些老人家,画个画呀,种点花花草草呀,其实也不错。 你一天天的能有个寄托,别总瞎寻思,许能多活不少年。 咱们呢,现在是活一天少一天,能快活一天是一天。剩下的,让年轻人去忙活去吧。 该放手就得学会放手。 不然,你说说为啥咱们三不留派,现在能拿得出手,能扛起大梁的年轻人那么少哇。 这些天,我冷眼旁观着,还真就是咱们这些老家伙挡了年轻人的路了。 凡事儿都有咱们顶在前头,他们年轻人根本不用动脑子,就能活得好好的。 这没经过风浪的孩子,能长进才怪了。 一个个都是温室里头的小花小草,这可不行啊。 就算他们本来是雄鹰,那也得放出去才能展翅吧。这年头,对年轻人保护太过,是祸非福啊。 尤其咱们更不能啥事儿都替年轻人们大包大揽,也是时候,给他们让路,放权给孩子们了。” 姜姑姑听了这一番话,你还真别说,她还真听进去了。 三不留派在过去,年轻人们可是龙争虎跃啊,谁也不服谁,整天打打闹闹的。 虽然不消停,但整个门派,都由内到外的透着一股子鲜灵气,朝气蓬勃的。 随便拿出一个来,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好手。 哪像现在一般,简直就是一摊死水。 搁现在话讲,就是一群咸鱼躺平了。 丝毫看不出来他们有啥进取心,更别提能扛事儿了。 就一个扒拉狗子,还算稍微看得上眼。 可这孩子当初知道冒牌货们的秘密以后,他跟他的父母,第一个想到的可不是找三不留派的长老们,来汇报冒牌货的事情,反而舍近求远,去寻求天仙教的庇护。 可见,现在三不留派内部的教育和管理方式,存在着重大的隐患,出现了重大的错误。 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深思的问题,更是关系到三不留派,以后还能不能更好的存续下去的问题。 千年隐世大派,让人最先想到的肯定是历史悠久,传承久远之类的。 可还有一点不能忽略的是,年代久远,就意味着,里头保留下来的糟粕肯定也不少。 这也还得说,三不留派的三个祖师爷有远见,有先见之明,他们一手制定的门规,没有一定之规。 更是要求后辈们与时俱进,锐意改革,不要拘泥于过去,无论过去多辉煌;要展望未来,无论未来多艰险。 这才能跟上时代的步伐,不被时代所淘汰。 现在正是国家生死存亡之际,更是时代变迁之时。 那么三不留派,还能不能追上历史的车轮,与时俱进,主要看的,可不是她们这些老年人,而应该是年轻人。 放权给年轻人,这话说的容易,做起来却难。 什么时候该放,又放多少是好,这是个非常难的选择题。 但培养年轻人,势在必行。 三不留派必须保有新鲜的血液,才能继续发展下去,才能不被历史所淘汰,不被新时代所吞噬。 叹一口长气,姜姑姑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这一刻,从她的身上,感觉到了老迈,感觉到了迟暮。 那句诗怎么说来着: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可同样的也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姜姑姑拍拍姜芍药的肩膀:“好,你说得很好。你这一辈子都不着调,终于着调了一回,你这是要一鸣惊人呢。 想不到,临到老了,你反而是咱们这一辈人里,看得最远最清楚的那一个。 也是最理智的那一个。 确实是时候,进行权利转移了。 你去,招呼议事堂其他的长老们都过来。 我分派一下任务。” 姜芍药刚才还讲得慷慨激昂,意气风发,可看到姜姑姑好像瞬间老了十几岁,他心里又难受得很。 这次他再也没说啥怪话惹姜姑姑生气,顺从地出去,没多大会儿,就把议事堂的长老们,都给召集过来。 姜姑姑坐到主位上,看着周围头发花白的老人们。 属于她们这一代人的时代,正在缓缓落下帷幕,且终将成为过去。 历史的车轮,从来不会为某一个人而停留。 他们这些旧的,终将被新的所取代,大概,这就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进程,必然规律吧。 此时的姜姑姑,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看着这些人,让姜姑姑忆起当年意气风发的年代,但缅怀过去,不等于不展望未来。 想到未来,想到门派里的年轻人们,姜姑姑身上的暮气一扫而空,腰身重新挺拔起来。 还不是她们解甲归田的时候,还需要她们老一辈人,再扶年轻的三不留人,走上一程。 看着众位长老们。 姜姑姑说道—— 第650章 试炼 姜姑姑看着在座的长老们,轻咳一声说道:“众位,刚才芍药跟我说了一席话,让我受益匪浅。” 余得水一听这话,不大乐意了,咋哪儿都有姜芍药呢。 阴阳怪气地说道: “哼,他那狗嘴里头能吐出来啥象牙呀!” 姜芍药听余得水说这话,也老大不乐意了,眼睛一翻说道: “你这老货纯粹是狗眼看人低。我咋就不能说出点啥有见识的话来了! 好歹我在外头混得正经不错呢。我要是真是那不成器的,我能风光这些老些年。 哼,我可不像某些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呦呦呦,我说老余,你这怕不是在家里又受啥刺激了吧,出来乱咬人呢。” 余藏剑一皱眉,他是监管纪律的,当下就吆喝余得水跟姜芍药: “你俩快别吵吵,好好听护法大人讲话。” 姜芍药一吐舌头,冲余得水做个鬼脸,不吭声了。 余得水气哼哼地,但也不敢再吱声,把头一扭,不看姜芍药。 心里暗骂,这货肚子里拢共就装了二两荤腥,净臭显摆,我不看你行吧,眼不见为净。 姜姑姑看他俩不说话了,这才继续说道: “咱们呢,虽然都出身于草莽之中,在旁人眼里,大概就是个不入流的门派。 甚至因为门派里头,不乏鸡鸣狗盗之徒,所以,世人多有轻贱瞧不起咱们的时候。 可咱们一惯秉持的是创派祖师爷们,创建三不留派的时候,制定的位卑不敢忘忧国,驱除鞑虏,还我河山的遗志。 现在正值国家危难,生死存亡之际。 日本鬼子侵略咱们中国,咱们呢,就要用三不留派和留谷有限的力量,去帮助那些仁人志士,帮助那些有志之士,救国救民于水火之中。 这就是咱们三不留派,留存于世间的意义之所在。 刚才芍药对我说,现在门派里头这些年轻人,细一看,竟然没一个能独自挑起大梁的人来。 我听了这话,心里当然也是不服气的。难道我三不留,竟然到了如此无人可用的地步? 不能吧! 可我回头看看三不留的这些年轻人呢,还真就是这样。 你们说,现在掌门人刘胜利身体这样,必然得移交掌门印信。 这得有个继承者吧。 可,就算是矬子里头拔大个,也根本就在门派里头,愣是挑不出来个合适的人选。 芍药说这是因为咱们平时对于年轻人保护的太过,才导致他们各个都跟那温室里头的花朵一样,没经过风霜雪雨,扛不起事儿,挑不起大梁来。 我细一琢磨,可也是。 所以我决定,现在,把留谷在册的年轻人,分成几队人马,安排你们长老各领一队,入世历练。 三年后,咱们再齐集总舵,看看你们这次入世历练的结果如何。 到时候,你们也都各自说说,带领的年轻人,哪个比较出色,都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最后,咱们从这些试炼者中间,选出可以担任三不留派继任掌门人的人。 当然,你们在带队的过程中,如果遇到好苗子,对方还赞同咱们三不留的理念,愿意加入三不留派,那你们也可以接引他们加入进来。 新加入的三不留派成员,只要考核成功,也可以加入三不留派继任掌门人的角逐中来。 这期间,我会派出门派中的监察史,暗中考核你们的一言一行。 你们可别想着,到时候为了啥不可告人的目的,弄虚作假。 别说我没提前跟你们打招呼,如果发现谁弄虚作假,或者做了违背门规的事情,一经发现,必然严惩不贷。 这是一场关于继任掌门人的试炼,不是儿戏。 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够认真对待。 我更希望,你们能够带好队伍,在保证年轻人安全的前提下,尽量让他们快速成长起来。 成长到足够担负起三不留派,协助有识之士,救国救民的艰巨任务。 下面,你们有意向带队的长老,就可以出去挑选自己满意的继任掌门人选,报到我这里来。 至于入世以后,你们想做什么,做到什么程度,才能比旁的试炼者出彩儿,都由你们跟继任掌门人选,和他们的追随者,商量着来。 当然,你要是想越过年轻人,直接独断专行,决定选择入世以后从事的事业,那也得你们能够说服年轻人才行。 但切记,不能搞一言堂,一刀切。 咱们是试炼,试炼的目的,是要挑选出来一个合格的继任掌门人,可不是挑选出来一个应声虫。 好了,有意向的长老们,都出去准备吧。 谁能最终胜出,我拭目以待,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若谁还有不明白的地方,或者需要什么帮助,请及时跟我沟通,我会全力协助你们解决问题。 会就开到这里,大家都散了吧。” 说完,姜姑姑背着手,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去了。 心里有了决定,自然就踏实了,不再犯愁了。 余下的长老们,面面相觑。 余得水可兴奋了,“嗷”一声就蹦起来了: “哎,终于轮到我为三不留发光发热了。我早就看好了一个小伙子,足以胜任继任掌门人之位。 嘿嘿嘿,我这就出去找他去。 你们给我记着,这可是我余得水的高光时刻,我择的人选,将来必将登顶掌门人宝座。 不信,你们大家等着瞧!” 说完他连蹦带跳地就跑出去了,身手之矫健,浑然不似一个年过五旬的老者。 余藏剑笑眯眯地捅了捅坐他旁边的姜芍药: “我说老兄你行啊,有生之年,还能得到咱们护法大人的夸奖,佩服佩服! 不过,你想不想带一队年轻人,出去参加试炼呢? 到时候,我帮你。 呵呵呵,也跟着你一起出去看看花花世界,咋样? 欢迎不欢迎我加入你们?” 姜芍药瞪了他一眼:“你个老货,我带着你这主管纪律的,到时候还咋放飞自己呀。不带,不欢迎!” “别介,大家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约束谁,都不能约束你呀。当然,前提是你别闹得太凶。 闹得太凶,兄弟我可就兜不住了。 但是一般的,我都能给你兜着。 我就是静极思动,想出去转转吧,可我又不愿意当那带队的长老。 当带队长老,那不得负责任么。 年轻人听话还好,万一是个刚愎自用,不听喝的,到时候麻烦。 我就想出去溜达溜达,但是还不想担责任。 怎么样,好兄弟,你就帮哥哥一把吧,啊,行不行么?” 说完俩手抱着姜芍药的胳膊,大脑袋瓜子硬往姜芍药肩膀子上靠。 姜芍药一阵恶寒: “得得得,我带你还不行么,快起开,挺大个脑瓜子贼沉的,我这小肩膀能禁得住你这大脑瓜子么。” “哎呦,就说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呀,哈哈哈哈,妥了,你赶紧出去挑人吧,我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待会过来找你哈。” 这货一蹦三尺高,兴高采烈地也跑了。 其他长老看看他们这儿都跑俩了,剩下的姜芍药,也确定会带一队年轻人出去参加试炼。 那他们也不能落后啊,纷纷出去,开始寻摸人选,参加三不留派,待选掌门人试炼。 第651章 正好 姜姑姑回到住处,就开始整理试炼章程。 待选掌门人试炼,这也算是三不留派古老相传的传统了。 当现任掌门人感觉自己时日无多,但还没找到合眼缘的继任者。 或者掌门人意外身亡,失踪啥的,都会采取这种方式,让长老们,带领有意向角逐掌门人的年轻人和其追随者,共同入世历练。 一般以三年为期,期间门派会派出监察人员,暗中跟踪考察待选掌门人的综合决策能力、管理指挥能力、组织协调能力,还要看这个人的品行怎么样,有没有强烈的事业心和责任感。 能不能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地为发展三不留派而努力。 有没有积极进取,百折不挠的奋斗精神,有没有处理应对危机的能力,能不能带领三不留派走出低谷,包括跟门徒之间,能不能保持密切联系,处理好各种复杂关系等等,这些都在考察范围之内。 待三年期满,长老们会带领这些参选者,回到总舵所在地,在门徒大会上,让这些长老和参选者们,汇报他们入世历练的成果。 从中择其最优者,成为正式掌门人,接管三不留派的管理事务。 历来三不留派的长老们,都以带领年轻人入世修炼为己任。 包括那些经过掌门人特殊指定,就像温和平,刚生下来没几天,就被刘胜利授予掌门印信,长大后可以接任三不留派掌门人一职。 当然,后头刘胜利发现三不留派有点脱离掌控,当掌门人会特别艰难危险,而温和平又太小,等他长大到足可以肩负三不留派重任的时候,时间太长。 和平时代还可以等温和平慢慢长大。 可现在国家危难之际,没那么多时间等待。 又把掌门印信从温和平手里给拿回来了。 就像温和平这类由掌门人亲自指定的继承者,没有当上正式掌门人之前,也是要跟随长老们入世历练的。 是骡子是马,得先拉出来遛遛才知道。 当然,一般由掌门人亲自指定的继承者,很少有在历练的时候,被刷下去的。 但千百年以来,肯定多多少少还是有。 那只能说,这继承者肯定是有极为不妥当的地方,才会被弃之不用。 不然,一般轻易是不会更换人选的。 毕竟,对于三不留派而言,幌子掌门人的作用,说大吧,也真大,说不大吧,也真就可有可无。 就像刘胜利养伤归隐这么多年,如果没有冒牌货等人出来掺和,三不留派也还在正常运转。 现在对于三不留派来说,只不过是提前了这个试炼的时间而已。 本来刘胜利还活着,虽然身体不是太好,可只要他自己不作妖,应该还能活上好一阵子。 不需要这么快的进行待选掌门人试炼。 可姜芍药的一番话,让姜姑姑有了迫切感。 三不留派现在这纯属于青黄不接呀。 老一辈的眼瞅着日薄西山,都老了。 年轻的还没有能挑大梁,有出息的。 年幼的又还太小,不顶啥事儿。 再这么下去,三不留派迟早要完呢。 这坚决不能行。 长老们也不乏有识之士,不然,当不上三不留派的长老。 也觉得时间紧迫,责任重大。 呼啦一下子,都出去挑好苗子去了。 即便手里头没有看好的人选,现在也得抓紧看了。 不然,好的人选都被旁人挑完了,可就没他们什么事儿了。 真要是像姜姑姑讲的,现去外头找那好苗子,哪那么容易就恰巧能碰上啊。 又得赞同他们的理念,又得有意加入三不留派,还得想当掌门人,更得人品能力出类拔萃,这样的人,不是瞎猫碰着死耗子,一般真找不着啊。 还是可着门派里头的小白菜们使劲薅吧。 至少这些孩子都是他们知根知底的,不存在对三不留派有啥不好的苗头。 兵荒马乱的年代,万一他们不小心引进来一个白眼狼,不光对三不留派是个不小的威胁,自己的一世英名也得被带累了。 外头人心叵测,不行不行。 长老们撒丫子嗷嗷跑到总舵年轻人堆儿里,这顿挑啊,那可真是扒拉来,扒拉去,把小年轻们都给差点整烦了。 谁愿意像待售的土豆子一样,被人扒拉来,扒拉去,挑肥拣瘦的呀。 正常人都喜欢好么。 可长老们一个个贼凶贼凶的,他们反抗不了,只能呜呜呜了。 姜姑姑现在是稳坐钓鱼台,反正待选掌门人试炼的章程,都有现成的。 她也不用现编,更不用再跟长老们讨论啥的。 就看着底下这些长老们,去闹哄去吧。 这样欢脱的气氛,总比过去总舵上下一片死气沉沉要好得多。 姜芍药早就看好扒拉狗子了,他一出门,撒腿就跑人家里去了。 擒贼先擒王,啊呸,不对,想让孩子听话,那得先把孩子的爹娘拿下。 他没直接奔扒拉狗子去,而是直冲扒拉狗的爹娘去了。 旧社会的小孩儿哪有不听爹娘的,那时候讲的是三纲五常,其中的三纲指的就是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就你当儿子的,你得听你老子的话。不听那就是忤逆不孝。 不孝顺,大家都要鄙视的。 再说姜芍药到了扒拉狗子家,这一家人都在家呢。 三口人愁眉苦脸的,姜芍药就奇了怪了,冒牌货都给解决掉了,这一家子还有啥事儿这么愁得慌啊。 这货好奇心本来就挺重的,于是他就问: “哎我说,你们这一家三口,在这儿愁啥呢?跟我说说,让我也跟着高兴高兴!” 扒拉狗子他爹,在三不留派时间可也不短了,虽然没见过姜芍药,可姜芍药这货是啥人,他早就听说过。 这货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 但也知道,虽然姜芍药讲这话,多少有点看热闹的心思,但应该没啥坏心眼。 不是那种看见别人倒霉,他就高兴的主儿。 于是他老老实实地跟姜芍药说: “唉,这不是总舵临时通知,让大家伙分散到江湖上去么。 可我们这一家子,刚得罪过日本鬼子,估摸现在都在日本鬼子那黑名单上挂上号了。 我和我媳妇倒没啥,我们活到这岁数,死也就死了。 可怜我这儿子,才这么点儿大,这带出去,让日本鬼子给盯上祸害了可咋整。 本来无争那边当时都说好了,让我儿子跟他们的人一起走。 可现在他们那据点,是人也撤走了,消息也联络不上了。 唉,愁人呢!” 嗨,这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么。 瞌睡遇到了枕头,正好啊。 正愁咋劝说扒拉狗子的爹娘,让他跟自己去东北参加试炼呢。 这不现成的机会就来了。 对,这货就想带着扒拉狗子,再找上几个功夫好的门徒,去陈秀秀那边帮忙。 陈秀秀那边有日本鬼子盯上她了,听说还有好些江洋大盗也盯上了。 他们几个去了,如果能够帮助陈秀秀把这些人都给打败了,那指定试炼完了,回来一汇报,他们能拿头一份。 嘿嘿,到时候,掌门人还不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么。 别人没办法帮助陈秀秀,打败那么多觊觎她的力量。 可姜芍药本来就是个军火贩子,手里头有的是武器。 实在不行,拿机枪就是个突突突呗。 他还就不信了,不惜成本,还制服不了那些个觊觎陈秀秀手里头珠宝玉器的人。 第652章 游说 于是姜芍药贼贼一笑:“我有个招儿,能帮你们,就是不知道你们愿意不愿意?” 扒拉狗子的爹娘这时候也实在是没法子了,本来他们发现冒牌货等人的事儿,按照规矩,是应该先汇报给门派长老。 可他们当初太担心儿子的安全了,又觉得门派的长老们,里头万一有日本鬼子的间谍,也是冒牌货呢。 那他们主动去告诉自己一家人,知道冒牌货的秘密了,岂不是去送死么。 所以,先告诉的是天仙教据点的人。 结果可倒好,天仙教据点的人还没影子了,跑了。 你说这事儿整的,多不地道。 你们到底是让扒拉狗子跟去,还是不让,你倒是临走之前给个准信呀,他们也好有下一步安排。 结果,莫名其妙的,啥消息也没有,人没了。 但现在再让他们厚着脸皮,去求助三不留派的人,总觉得,不太好意思。 不光是觉得不太好意思,还觉得,即便他们去求助了,八成门派也不乐意管他们。 他们之前投靠天仙教的行为,在江湖上来说,说严重点,这属于背叛呢。 如果是那门规森严的帮派,被发现了以后,说不定就得处死他们一家子。 还幸亏三不留派没这样。 加入门派以后,只要你不违背祖师爷留下的遗训,不投靠侵略者,不做祸国殃民的事情,一般轻来轻去的,人家不计较。 三不留派能够传承这么久远,估计也跟他们松散的管理有关系。 不像旁的帮派,那管理制度定的老严格了。 那些门派规定,只要帮派出事儿了,帮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拼死护帮。 当然,如果敌人过于强大,那就一整个帮派的人,都被一窝端,从此断了传承。 可三不留派不这样,他们甚至连个门徒们的花名册都没有。 那咋认是不是三不留派的门徒呢,过去那时候通讯不发达,也没密码本啥的,都是靠切口。 啥是切口呢,大概意思相当于暗号。 就好比你说天王盖地虎,我对宝塔镇河妖。 哎,对上了,咱俩是一伙的。 就这样,非常古老的一种认门徒方式。 即便哪个门派或者朝廷,想要把三不留派一网打尽,但人家这门徒之间的切口都经常换。 有那地处偏僻之地的门徒,他都不知道切口啥时候换的,如果平时不出来走动,谁也不知道他是三不留的门徒。 所以,杀之不尽,因为找不全三不留派的人。 总舵的门徒,这是摆在明面上的,有可能被杀光了。 但人家这门徒遍地都有,你上哪里能都给找出来呀。 门徒们一看,总舵的人都死光了,当然会另外拥立掌门人,重新建立总舵,招收门徒。 三不留派这不又活过来了么。 更何况,别忘了,真危急的时候,还有个留谷做后盾呢。 所以,三不留派能传承这么久,也或多或少跟他们管理的方式有关,没那么严格,也没那么多讲究。 没有侵略者的和平时期,门徒就蛰伏起来,做生意也好,劫富济贫也好,鸡鸣狗盗也好,反正就一门心思积攒财富。 就为了有侵略者入侵的时候,可以振臂一呼,用手里头掌握的财富,帮助有识之士,抗击侵略者,救国救民。 再说扒拉狗子的爹娘一听,顿时大喜过望,有人帮忙,而且还是姜芍药这军火贩子,那敢情好。 都没问姜芍药怎么帮他们,或者为什么帮他们,赶紧就答应下来: “长老,您要是愿意帮我们一家子,那可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呢。恩人,请您受我们一拜!” 说着扒拉狗子的爹娘就要跪下来给姜芍药行大礼。 这姜芍药能受么。 别说扒拉狗子是他要带着出去参加试炼的待选掌门人,就算是普通门徒,他也不会受这一拜呀。 顿时往后退了半步,把扒拉狗子爹娘给扶起来了: “哎呦,你们俩要是这样,那我可不敢帮了呀。 咱们岁数可都差不多大,你们两口子这一拜,可不要折煞我么。” 扒拉狗子的爹赶紧站起来,双目含泪一抱拳: “大恩不言谢,只要我儿能安全,您让我们夫妻干啥,我们都没二话。从此,我们夫妻这两条命,就交给您了。” 姜芍药一听,这就成了。 咧嘴嘿嘿一乐: “不至于,不至于,我要你们夫妻俩的命干啥。 那啥,是这样,咱们门派呢,现在开始进行待选掌门人试炼。 我呢,挺看好扒拉狗子这孩子的。 打心眼里挺稀罕他这机灵劲儿,准备带他出去闯荡一番。 如果我们爷俩运气好,他将来能当上掌门人,我这领路人,不是也光彩么。 既然你们夫妻想报恩,那这样,你们就随我们一起,去趟东北。 这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你们也可以顺便带一带年轻人。 不知你们夫妻意下如何?” 扒拉狗子的爹连连摆手:“这,这哪能行呢。我们,我们前些时候,发现冒牌货,为了一家子的安全,没先通知长老们,反而先通知的天仙教。 唉,说起来,我们是门派的罪人啊。 哪敢参加啥待选掌门人试炼呢。 这不行,真不行。 除了这个,您吩咐我们干啥都行,就这个不行!” 扒拉狗子的娘抹抹眼泪也连连摇头:“长老看好我儿,我们当父母的,确实跟着高兴。 可我们一家子人,对门派有愧,实在不敢肖想掌门人之位。 请恩人另择人选参加吧。 我们一家三口可以作为追随者,协助您看好的人选,夺得掌门人之位。” “嗨,多大点事儿啊!你们夫妻俩啊,还就是想多了。 你们有啥罪呢,你们是三不留派的功臣啊。 要不是你们发现了冒牌货的事情,那咱们三不留派指不定损失啥样呢。 哪能这么快就发现他们的阴谋,打退日本鬼子呢。 再说了,现在都准备撤离总舵了,也没人来惩罚你们,就说明,门派就没想把你们怎么样。 我是议事堂长老,如果真的想怎么着你们,那我还能过来找你们夫妻,让扒拉狗子参加待选掌门人试炼么。 你们就是想得太多了。咱们三不留派没那么多说道。 旁的啥也别说了,也别多想,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去东北吧。 对了,扒拉狗子要是有啥要好的小伙伴,想当他的追随者的,可以一起带着。 免得将来真当了掌门人了,手底下没有自己的领导班子。” 看扒拉狗子的爹娘还想拒绝,姜芍药手一挥,根本就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赶紧的,咱们明天就出发。” 一推门,走了。 不提扒拉狗子一家人怎么心情忐忑地收拾东西。 先说余藏剑,他正在姜姑姑这里讨好卖乖呢。 就见余藏剑跟姜姑姑眉飞色舞地说:“哈哈哈哈,姜芍药那老小子还能玩儿过我?哼,瞧好吧,我这回啊,非得一鸣惊人不可!” 第653章 红尘 姜姑姑手里拿着个大剪子,她平时没啥事儿,还就愿意修剪花枝。 倒也不是她多么爱养花,而是就喜欢琢磨事情的时候,拿个大剪子咔嚓咔嚓给果树花草啥的,剪多余的枝杈。 当然,有的时候,没剪好,她就把这果树花草啥的,给祸害死了。 所以留谷都称姜姑姑为草木杀手。 一般自己家养的花花草草,都尽量不让姜姑姑给注意上。 但凡她注意上了,指不定哪天一时兴起,拿着她那超大号的大剪子,就过来替你给花草修理一下子。 要是真修理好了也还罢了,就怕让她给修理死了,对于爱花人来说,那可真是得哭死了。 所以说,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就在这儿呢。 姜姑姑这人,一辈子无儿无女,更无心情情爱爱的,可对待别人也都算是掏心窝子的好,没啥坏心眼。 就这点瑕疵,没事儿爱祸害花草。 偏她不光辈分大,还能打,跟她平辈的都不敢说她。 小辈的更不敢支棱毛儿了,躲姜姑姑还来不及呢,就怕万一多说那么一嘴,被注意上了,见天的让上进啥的,那可多难弄啊。 照理说老一辈该说说她,可老人们又觉得她一辈子没结个婚,跟前连个儿女都没有,多孤苦啊。 难得有这么个爱好,再加上留谷里头也不缺那花花草草的,随她祸害去吧。 就这么的,姜姑姑年纪越大,越爱摧残花木。 姜姑姑这大剪子一开一合,“咔嚓咔嚓”剪一棵栀子花,正忙活得欢实着呢,冷不丁听见余藏剑说这话,把剪子一放,来兴趣了。 要说她平生最烦谁,那余得水占第一位,姜芍药就得名列第二。 一听余藏剑说能让姜芍药吃亏,她就乐开了。 就问余藏剑:“哎呦,藏剑呢,不是我小看你,姜芍药那活宝可不是一般炮子。你甭看他平时装傻充愣的,整的自己五十好几的人了,让大家伙看着他,好像跟个小孩子一样幼稚。 他呀,那是扮猪吃老虎呢。这老小子精着呢。 你倒是跟我好好说说,你有啥招儿,咋就能够比他还一鸣惊人喽。” 余藏剑一辈子无论做啥事儿,那就没一次成功的时候。 你要真说他这人是个奸诈狡猾的无义之徒,出外头坑蒙拐骗了,那做啥生意都失败,真还就没人可怜他。 可他不是那样的人呢。 他这人虽然做生意,那是做啥啥不行。 可他为人还真不错。 得说挺仗义,还正直。 缺斤少两,坑蒙拐骗那些损事儿,他还真就丁点都没干过。 但是呢,这不知道咋地,偏他运道上,就总是要差那么一点点。 比方说,某地橘子成熟了,他提前收到可靠消息,运到另一个城市,就可以大赚一笔。 结果,他这边高高兴兴地把橘子都收上来了,就在要运走的前一天晚上,那是哗哗的下大雨啊。 但要是就下这么一晚上,问题还真不大。可架不住,连雨天,还都是大暴雨,根本走不了。 好容易雨终于停了吧,安排人把橘子里头那些坏掉的,发霉的,都给扔了。 捡好的运过去吧,好么,运到地方一看,可不得了了,橘子价格大幅度下跌。 这家伙,遍地都是卖橘子的。 但人家来得早的商家,肯定前头早就挣着钱了,剩下那不好的橘子,降价处理也不亏。 到余藏剑这儿呢,橘子虽然也是捡好的拉来的,但一来,卖橘子的商家太多了,这价格早就压下来了,比他当初那进价还低上不老少。 二来,过去那防雨措施可没现在这么好,更没啥冷库可以给橘子保鲜,他这橘子被雨淋过,就跟旁人的那些没淋过雨的,没法比。 最后无奈,降价卖吧,就这,便宜也没人买。 品相不好,一样卖不出去。 最后,赔了个血本无归。 就类似这样的事情,余藏剑遇到的那是数不胜数。 按姜芍药说的,就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后头余藏剑他亲哥回来了。 要说余藏剑他亲哥也是个神人呢。 这货自打出生以后,那是半点荤腥不沾。 一吃他就吐。 什么牛马猪羊,鸡鸭鱼肉的,都不行,全都享受不了。 余藏剑他父母先还觉得不吃荤腥,营养不够,对孩子身体不好。 但所有法子都想尽了,孩子硬是不吃,吃了就吐,他们也没辙。 最后实在没办法,罢了,不吃就不吃吧,反正也不耽误他活着。 留谷里头的老人们聚到一起闲唠嗑,也觉得这事儿挺稀罕。 就有个老人说:“这孩子,八成上辈子不是大鹅,那就是个庙里的和尚。不然,不可能这辈子打出生就吃素,半点荤腥不沾。” 这话传到余藏剑父母耳朵里,那能乐意么。 无论谁家孩子被人背地里议论,说上辈子不是大鹅就是和尚,也乐意不起来呀。 可大家伙都在留谷里头住着,也不好撕破脸皮跑去闹,尤其对方还是个老辈人。 也只能憋气带窝火地隐忍下来,谁让自己家孩子不争气,非得这么特别呢。 等这孩子长大以后,还真就表现出对红尘半点留恋之心都没有。 对留谷和三不留派的做法,也表示不以为然。 他一看到留谷和三不留派的这些人,为了抵抗侵略者,到处筹措资金,帮助有识之士抗击敌人,他就觉得没意思。 他认为,就跟生老病死一样,战争也是不可避免的。 没必要去掺和俗世中的这些事情,隐居江湖不好么。 对于啥救国救民,那更是半点兴趣都无。 某一天,这货突然留书一封,离家出走了。 遁入空门,师父赐他法号空玄。 出家当和尚去了。 空玄认为当了和尚,就可以避世而居,什么战争啊,饥荒啊,死人啊,争权夺利啊,救国救民什么的,都再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了。 他父母起初倒还多少有点伤感和想念,好好个孩子,这就入了佛门了,搁谁能受得了啊。 但好在,后来又生了余藏剑,他们的一腔爱子之情,统统倾注到了余藏剑身上,对于空玄也看淡了。 自来他们家这孩子就是个与众不同的,父母子女一场,无非是看着对方渐行渐远。 孩子有自己的路要走,父母也自有归途。就这样吧。 可空玄以为的进了佛门,就可以远离红尘的喧嚣,还是太天真了。 就说有一天,他出去到寺庙山脚下的一户人家做法事去了。 等傍晚回到寺庙一瞅,顿时大惊失色。 就见满寺庙没一个活人,那些跟他朝夕相处的和尚们,全都躺倒在血泊中。 空玄赶紧上前,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好能救上一救啊。 第654章 舍利 结果所有人都死了,就剩一个灶下的火头僧没死,但也就还剩下一口气没断,眼见着也是活不成了。 这火头僧平时跟空玄关系还真挺好。 火头僧贪吃,平时偷偷摸摸从外头找个鸟蛋啥的,烧熟了都想分空玄一半。 虽然空玄不爱吃这个,但是也领了火头僧的情。 所以看见火头僧这样,空玄心里特别难过,不好受。 就听这火头僧断断续续地对他说: “师弟,是,是日本鬼子,杀,杀的我们——他们,他们听说咱们寺庙里有,有舍利子——派人直接杀了整座寺庙,的人,还好——好在,你,你没在寺里,躲过一劫,你,你快点跑吧——” 说完,用手指着佛龛底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但死不瞑目。 空玄哭着用手想给他把眼睛合上,可怎么都合不拢。 思量了半天,想着多半是这火头僧还有啥未了心愿,这才总也不闭眼。 等他顺着火头僧手指所指的方向,爬过去到佛龛底下一摸,摸出来一个黄布包。 黄布包里头赫然放着几颗舍利子。 想必是日本鬼子突袭,和尚们仓促间藏进佛龛底下的。 空玄拿着这舍利子,跪倒在火头僧面前,“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指天发誓: “您就安心地去吧,我会拼死保护舍利子。只要我有一口气在,誓死不让祂落到日子鬼子手中。” 他刚说完这话,火头僧举着的手“吧嗒”就落到了地上,眼睛缓缓地闭上,顺着眼角流下一滴泪来。 溘然长逝。 空玄这个恨呢,恨死日本鬼子了。 他们这些和尚与世无争,就因为几颗舍利子,就这么把满寺的僧人都给杀害了,这都是些什么畜生啊。 可空玄知道,他现在连恨的时间都没有。 日本鬼子没得到舍利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啥时候,还会杀个回马枪,如果被发现了,他也是死路一条。 死他倒不怕,可他怕他死了,没人保护舍利子。 所以,也没时间好好安置和尚们的后事了。 就草草地把这些和尚们,分长幼摆放好,四周浇上灯油,放一把火,就把寺庙给点燃了。 空玄站在火光冲天的寺庙外面,仰天长啸: “小日本鬼子们,老子本来已经断红尘,不理俗世,一心修佛,可你们竟然逼迫我至此。那就别怪我要大开杀戒,对你们不客气了!” 又咬牙切齿地发誓: “我空玄今日在佛祖面前发下誓言,此生誓与日本鬼子们,不死不休!” 还幸亏他来到庙里,师父看他尘缘未了,没给他剃度,让他带发修行。 头顶上没有戒疤,所以他换了一身俗家打扮,戴顶小毡帽,日本鬼子检查的时候,也没发现他是寺庙里逃出来的僧人。 就这样,他回到了留谷。 当了这么多年的和尚,他也不是白当的,回到家一看自己亲弟弟余藏剑,掐指一算。 他就笑了:“咱们哥俩还真是一对难兄难弟啊。你断了运势,我断了佛缘。 唉,罢了罢了,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又笑笑:“咱们哥俩的大运将来起于东北方向。且等五年。五年以后,我随你入东北,咱们兄弟还有一番大造化。” 又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善哉善哉!” 余藏剑的父母看大儿子回来了,先还挺高兴。 但看他说话神神叨叨的,还说啥要领着小儿子去东北方向,将来有大造化。 他俩这心里就有点胆儿突的,害怕。 怕这大儿子自己作妖不算,还要拉小儿子一起作妖。 私下里就告诫余藏剑: “儿啊,你可长点心呢。虽然你做生意不是把好手,这些年来没挣着啥钱,净赔钱了。 可好歹没啥性命之忧哇。 我和你娘,不求你们兄弟俩能飞黄腾达,财运亨通,但求你们平平安安。 你呀,可千万千万别跟着你哥哥一起混呢。 别他说啥你就信啥。 我看他这次回来,估摸是受到过啥刺激,有点神经了。 他要是让你干啥,你也别当面就拒绝他,免得刺激到他,万一更神经了,咱们可咋办呦。 那啥,你就当面先假装答应他,背后,你该干啥干啥,不用理他说的那些疯话。 儿啊,你可千万记住我们嘱咐你的话,啊!” 就说当爹娘的多不容易吧,有了大儿子这么个不走寻常路的,可不就担心小儿子也被大儿子给带歪了么。 不得不提前给小儿子打个预防针,省得也变成个不着四六的。 “唉——”叹一口气,老两口蹒跚着就走了,儿女都是债呀,啥时候还完了债,啥时候才能再也不惦记着了。 没法子,活一天,就得还一天债,就得跟儿女后头操心呢。 余藏剑摸摸脑瓜子,他倒不觉得自己哥哥神经,反而认为自己哥哥这是道行高深。 不然,咋能知道自己将来还能在东北方向起运呢。 他就说么,自己这么聪明的脑袋瓜子,这么勤奋又实诚地做买卖,为啥就是做啥,啥都做不成呢。 原来根子在这里呢,是自己的运势断了导致的呀。 妥了,那就不是自己的毛病了。 天不佑我,可奈何呀。 心里一松,余藏剑也不出去瞎折腾了,反正折腾来折腾去,都是赔钱。 就在留谷里,加入议事堂,整天跟一帮子老头儿吃喝玩乐,就等着五年后,跟他哥哥空玄一起,去东北整啥大造化。 现在正正好好五年头上,而且,好巧不巧地,姜姑姑开启了掌门人选试炼。 姜芍药还要带人去东北。 他眼珠子一转,东北方向,妥了,搭个顺风车吧。 正好他也有看好的苗子,嘿嘿,将来说不得,自己带的孩子,能胜任掌门人一职呢。 但这带领谁参加三不留派掌门人试炼,那都得提前报备呀,好有个先来后到。 不然,万一大家选的都是同一个候选人呢,到时候可咋办。 难道还要反过来,靠候选人抓鳖选长老么。 那岂不成乐子了。 所以,余藏剑就连蹦带跳跑姜姑姑这儿来了。 他得提前过来疏通一下啊。 因为一般长老带领掌门候选人去的地方,都不会去同一个地方。 天下如此之大,非挤一堆儿干啥呢。 雄狮独步荒郊,怯兽结队而行。 三不留派要的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掌门人,要的可不是个小绵羊。 余藏剑想带着他看好的苗子,坐姜芍药的顺风车,一起去东北。 那就得提前得到姜姑姑的认可才行呢。 同意你们去一个地方进行试炼,你们能一起去。不同意,那只有干瞪眼的份。 且去不了,去了,到时候试炼成绩作废,就白忙活了。 怕姜姑姑不同意,余藏剑还使了个小心机,假装是为了跟姜芍药别苗头,才想一起去东北的样子。 因为姜姑姑烦姜芍药,这样一来,不是能增加同意的可能性么。 果然,姜姑姑一听,姜芍药能吃瘪,来了兴致了。 第655章 忍耐 其实姜姑姑能看不出来余藏剑的小心机么。 只不过活到姜姑姑这岁数,早就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无伤大雅的事情,一般姜姑姑都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那么过去了。 何必呢,没违反基本原则,没动摇三不留派的根基,就是想俩人合伙去东北造作一番,那就去呗。 只要没把天捅破了,随便他们作妖。 所以,也愿意配合余藏剑演戏。 余藏剑耍小心机,姜姑姑也配合着他来,就当逗孩子玩了。 这不闲着拿大剪子咔嚓花枝子,和逗余藏剑也不冲突么,当个乐子人,挺好的。 所以余藏剑在这儿一顿疯狂输出,大嘴叉子巴拉巴拉跟不知道累似的,根本不带停的。 姜姑姑还得配合他发出“啊,这样啊”,“对,可也对”,“啊,行,就该这么做”,各种惊叹,肯定,质疑的语气。 姜姑姑越是这样,余藏剑越是兴头子来了,说个没完没了。 难得有人肯这么专注地听他讲话。 自打他做生意履做履赔以后,大家伙嘲讽他的多,肯专心听他讲话的人,可太少了。 可算是逮着个人,尤其还是以脾气暴躁而着称的护法大人,这都肯这么专注地听他一个人在这儿白话,这说明啥,说明他讲的话,有意思呗。 即便讲的唾沫横飞,嗓子里头冒烟,他也还是坚持着,就是个讲啊。 也不知道他打哪儿来的那么老多话。 可姜姑姑这会儿也挺崩溃啊。 每次长老们带掌门候选人出去试炼的时候,多少都会有伤亡情况发生。 尤其是长老们,死亡率从来都居高不下。 因为长老们不光有带队指导之责,还有保护候选人之责。 这些候选人,基本都是小辈,不管他们将来能不能当上掌门人,但能做了候选人的,那都指定是三不留派的栋梁之材,是三不留派的未来。 遇到危险,长老们宁愿牺牲自己,都得保护候选人的安全。 所以,掌门候选人试炼的过程,也是不断失去长老们的过程。 基于这一点原因,姜姑姑也不愿意让余藏剑临走的时候,连说个话,都说不痛快。 出去了,再还能不能听见他讲话都不一定了,谁也不敢保证,出去还能再安全回来。 要不是因为这个,早把余藏剑赶出去了。 好好一个大老爷们,说话比老娘们讲话,还密还稠且还啰嗦,也是没谁了。 听得姜姑姑脑瓜仁子嗡嗡的,跟有一千只苍蝇在耳朵边上叫唤一样。 但前头都已经配合了,后头要是不配合,表现得心不在焉的,是不是不礼貌。 姜姑姑只能拿着大剪子,边修剪多余的枝枝叉叉,边神游天外。 不然,姜姑姑怕自己会忍不住蹦起来,给这啰里吧嗦的余藏剑一老拳。 咱们再说姜芍药那边,他刚从扒拉狗子家里出来,志得意满的。 心里美滋滋地想,嘿嘿嘿,还得说是我姜芍药,马到功成,就没啥是我办不成的事情。 果然过去一说就成了,更难得的,还是一家三口都跟着他一起走。 姜芍药一高兴,忍不住哼哼着小曲,找了个树棵子,背过身就去撒尿。 刚在扒拉狗子家里喝了一肚子茶水,憋不住了。 过去那时候,没现在这么多公共厕所。 尤其总舵就建在一个小山包子上头,那更是找个僻静没人的地方,就可以随便放飞自我了。 也是赶巧了,正好余得水去找他看好的候选人,两边谈妥了,也往这边走。 哎,让他一眼就看见撒尿的姜芍药了。 他急于分享自己找好掌门候选人的喜讯,另一个也是他决定带领掌门候选人,去军阀那边,把帮助军阀抗日,作为试炼内容。 这不正好军阀那边还派小王过来了么,有人亲自请过去的,那可比自己跑过去毛遂自荐有排面不是。 他定下来试炼地方,可他也知道,这地方指定不是他一个人相中了。 肯定还有人也相中了。 在还没到姜姑姑那里报备之前,为了抢占先机,他决定,见一个人就通知一个人,说他要领着掌门候选人,去军阀那边。 先把舆论声势造出来,看谁还好意思厚着脸皮跟他抢试炼地方。 这不正好遇见姜芍药了,他就决定,先跟姜芍药说一声,免得这货跟他抢试炼地方。 所以上去照姜芍药后背,“啪”就来了一巴掌。 这把姜芍药给吓的可不轻啊。 任是谁正站着撒尿的时候,突然被人从后头猛击一掌,那都得吓一哆嗦。 尿都吓分叉了。 直接泚裤腿子上好大一片。 姜芍药这个气呀,心说妈蛋,谁特么的这么缺德,我好模好样撒着尿呢,从后头“呱唧”给我来一家伙,瞧我这泚了一裤腿子的尿。 这我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后头一瞅,好么,余得水这缺了大德的。 当下照余得水就来了一老拳,嘴里还嚷嚷着: “你个缺德兽,没看见我正撒尿呢么,你这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干啥?你瞅瞅,尿我一裤腿子!” 余得水被这一老拳都给打懵了,自己好心好意来分享喜讯,咋还打我吔。 可一看,姜芍药这一裤腿子的尿,他同情上了: “唉,你这——唉,我认识一个老大夫,那看男科看得可好的了,人家祖传的。 带人试炼之前,挑个日子,我带你去让老大夫给好好瞅瞅,开上两副药吃吃试试。 不然,年纪轻轻的,你就开始啦啦尿,这可不是好现象啊。 你别不当回事儿,万一真是有啥病,咱们早看早好。 现在不看,再耽误大发就不好了!” 我去,姜芍药可让余得水快给气死了: “谁啦啦尿了,我这,我这分明是正好好尿着呢,你冷不丁的从后头拍我一巴掌,这才尿分叉了。不然,能啦啦一裤腿子么。你可真是,你可气死我了!” 余得水其实也不是坏人,就是有点娘娘腔,为人黏黏糊糊的,多少有点拎不清。 他也是真怕姜芍药这尿的淋漓不尽的,真要有啥病,他看见了却没提醒,再给耽误了。 虽然俩人平时总是吵吵闹闹的,但都在留谷里头住着,打小一起玩到大的小伙伴,他还挺珍惜的。 第656章 趁机 余得水倒也真是好心,怕姜芍药有个啥病,才要带他去看老大夫。 现在一听,合着是自己刚才拍的那巴掌不对了,赶紧跟姜芍药道歉。 不把这小祖宗给捋顺了毛,万一他听说自己要带掌门候选人去军阀那边历练,再跟自己争抢呢。 本来姜姑姑就看自己不顺眼,虽然姜姑姑同样也看姜芍药不顺眼。 但也保不齐争抢的时候,万一把军阀那边让姜芍药去了,那自己不就吃了大亏了么。 所以,赶紧掏出手帕子,点头哈腰地,就要替姜芍药擦裤腿子上头的尿渍。 姜芍药连忙跺跺脚,闪到一旁: “不用不用。你这突然之间性情大变,对我这么殷勤,还不跟我抬杠了,我咋有点害怕呢。 你这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眼子呀。 说吧,你有啥事儿需要我帮忙?” 余得水谄媚地一笑: “嘿嘿,这不,我刚从我看好那苗子家里头出来,我们呢,都合计好了,想去军阀那边历练一二。 那啥,到时候你别跟我争啊。 等我带那孩子将来当上掌门人,指定不会管你招猫逗狗,提笼架鸟,让你随便玩儿。” 说起这个,姜芍药可生气了:“你咋就能保证,你带的那孩子将来能当上掌门呢? 说不定,将来是我带的孩子当上掌门人。哼,我还用你提前给我许愿。臭德行。 我还告诉你,我也要去军阀那边试炼,这地方,我还就跟你争定了!” 余得水一愣,意识到不好,这要是他跟姜芍药俩人真争起来,按照姜姑姑那脾气,整不好,他们俩人谁都去不了,说不定会便宜旁的长老和试炼者。 赶紧赔礼道歉:“芍药呀,是我不对,是我说错话了,你别跟老哥哥我一般见识啊。 我这人呢,你也知道,惯常说话不过脑子。说了啥你不愿意听的,你就只当我放了个屁就得了。 那啥,咱们关系平时那么好,唉,就军阀那边这么个地方,咱俩还值当争来争去的么,是吧。 再者说,万一咱俩争来争去,互不相让,最后看给谁都不好,都会伤了和气。 到时候再派了旁人去那儿,那咱俩这可就真应了那句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咱俩这都多少年的老关系,关系指定比旁人还要更近一层,你说是不。 这样,芍药啊,老哥哥我也不占你便宜。你要是能把军阀那边让给我,你说,你想要点啥补偿,但凡老哥哥我有的,我都给你,你看咋样? 你就说,老哥哥我办事儿敞亮不敞亮?” “真哒,你说话算话?”姜芍药等的就是余得水这句话。 他本来也不想去军阀那边,他要去的是东北。 刘胜利病好点了,肯定要去东北陈秀秀那边。 他领着扒拉狗子一家人,和他们的追随者,跟着一起走,这不比他自己带人去,方便多了么。 更何况,到时候评选掌门人的时候,刘胜利作为三不留派的前掌门人,那可是有极大的话语权的。 他带着扒拉狗子,好好在刘胜利跟前表现表现,争取让扒拉狗子在刘胜利那里有个好印象。 等去了东北以后,再多帮帮陈秀秀。 这陈秀秀可是刘胜利大徒弟的媳妇呀。 看刘胜利都要绝食自杀了,一听说那个陈秀秀可能有危险,都不舍得死了。 拼了老命也要回东北帮忙,就知道,这陈秀秀在刘胜利的心里,重量可不轻啊。 如果他们给陈秀秀帮了大忙,到时候,就算是单纯为了还人情,刘胜利得选他们这边的候选人当继任掌门人。 所以,姜芍药早就想好了,但看余得水这么紧张军阀那边,生怕他把地方给抢了的样子,他不趁机弄点好处,他就不是见缝插针的姜芍药。 余得水此时就怕姜芍药无论咋样都不松口,这一听姜芍药有要的东西,高兴了。 心里想着,甭管是啥,只要能抢到去军阀那边历练的机会,他都舍得。 当下装出一副肉疼牙疼的样子,拍着胸脯子: “唉,就凭咱们哥俩这感情,别说因为你让地方给老哥哥我,我贴补你点是正常的。 就算没有让地方这一码事儿,老哥哥给你点啥,不也是应当应分的么。 谁让满议事堂的长老们加一起,都不如咱们哥俩交情好呢。 说吧,你想要点啥,只要老哥哥我有的,保证给你。” 姜芍药眼珠子一转,这打仗,除了枪支弹药,那吃的也得跟上啊。没听说古代时候打仗都讲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么。 余得水可是有好几个面粉厂啊,支援他点面粉还不应该么。 当下就说:“哎呦,还得说是我的老哥哥你呀,对我是真好啊。 这么地,我也不要旁的,就像你说的那样,就要点你有的东西。 你这不正好开的有面粉厂么,那就给兄弟我来点面粉吧。 你这也不容易,我也不多要你的,就先来上个两车皮面粉。嗯,给我直接运到东北去。 唉,这军阀那边多好个地方,兄弟我都让给你了。 可怜我也没旁的地方可去,看来只能委屈我那试炼者,跟着我去东北那冰天雪地的深山老林里头遭罪了。 那啥,你这面粉,可得尽快给我运去呀,不然,到那边万一没粮食,兄弟我就得啃树皮了。 咱俩关系这么铁,想必你不会忍心看兄弟我遭罪吧。 哈哈,那就这么愉快地说定了哈。 嘿嘿嘿,你赶紧安排人给我往东北运面粉吧,那个地址待会我派人给你送去嗷。 去吧去吧!” 小手一挥,跟撵苍蝇一样,就想把余得水给撵走。 余得水一听两车皮面粉,眼珠子好悬从眼眶子里瞪出来。 这特么的纯粹是狮子大开口哇。 两车皮面粉,倒也不是拿不出来,可让直接运到东北,这玩意可难办了。 东北都让日本鬼子给占领了,要想从中面粉厂所在地运面粉过去,首先你得能要来车皮吧,那时候火车多少啊,尤其往东北方向去的火车更少。 车皮是个紧俏货,一般人要不来。甚至好多都被当地的武装力量给控制住了。 再一个,日本鬼子占领的东北,你就算是把火车皮要来了,但你能保证这面粉到了东北,不让日本鬼子给扣下么。 别忘了,日本鬼子所有的粮食来源,都是从中国抢夺的。 不光他们在中国吃的全是中国的粮食,另外,还抢夺粮食,运回到日本本土去。 这两火车皮面粉,到了东北,都不用寻思,肯定直接就扣到日本鬼子手里头去了。 到时候,面粉没到姜芍药手里头,那姜芍药能干,他肯定还得作妖。 说不定又整出啥幺蛾子事儿。 直接运面粉肯定是不能给他运,那就只能把面粉折成钱给姜芍药了。 余得水此时不光肉疼牙疼,还心疼。 这瘪犊子玩意,最不是东西了,整天就知道敲诈勒索他们几个老头儿。 可不给还不行,真要是不给他,万一他一急眼,跟自己抢军阀那边历练的机会可咋办。 一咬牙,一跺脚,罢了,这钱只当支援东北抗日大业了。 第657章 嫉妒 余得水既然下定决心把面粉折成钱给姜芍药了,就半点不敢耽搁时间。 就怕他这边一迟疑的功夫,姜芍药又出啥幺蛾子。 赶紧把他打发走就清净了,于是好像牙疼般“嘶嘶”了两声说道: “芍药啊,不是老哥我不愿意帮你,实在是老哥我能量不够啊。 面粉咱倒是有,可给你送到东北,属实办不到哇。 你就饶了老哥哥我这一回吧,行不? 这么地,我把面粉全部折成钱给你。有了钱,你到了东北,那还不你想买啥样的就买啥样的么。 没准东北那粮食还便宜,你还能多买点呢,是不。 而且人家东北可是号称粮仓啊,那啥,我这就马上安排人,给你把钱都兑成黄金,你带着也方便。 那个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哈,我还有点事儿,得去找姜芙蓉说道说道,就不跟你唠嗑了啊。” 这老家伙,着急忙慌地就要走。 姜芍药一听他要去找姜姑姑,想必就是去说历练地点的事情。 那他也得抓紧去跟姜姑姑报备呀,东北那地方,可也不是单就他一个人看出来好来了。 谁不想近水楼台先得月,跟着掌门人刘胜利一起混,有便利条件呢。 于是,他一把逮住余得水: “哎,你等我会儿,我这也正好要去跟姜芙蓉报备历练地点呢,咱俩正好顺道,一起去。” 余得水刚给出去钱,这会儿正肉疼肝疼的时候,半点不想跟姜芍药一路去姜姑姑那里。 可胳膊被姜芍药死死抓住,他还挣脱不了,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俩人一起,来到姜姑姑这儿。 一进门,就看见余藏剑正在姜姑姑跟前,手舞足蹈地白话呢。 这家伙的,就见他说得唾沫横飞的,满嘴丫子冒白沫,嗓子都哑了,还白话得起劲呢。 他俩一瞅,不好,照余藏剑这么白话的劲头,姜姑姑八成心情不能好了。 他俩跟姜姑姑打交道,那可比余藏剑的时间多了去了。 早就知道姜姑姑最不耐烦旁人跟她一直讲个没完没了,罗里吧嗦的。 嫌烦。 尤其这会儿姜姑姑那脸色可不咋好看,阴云密布的,马上就要发火的样子。 被他俩来了,正好撞枪口上,再平白无故的被姜姑姑一顿呲哒,这受不了。 俩人就打了退堂鼓,想等会儿再来。 悄咪咪地就往后退,不想进来了。 谁知道姜姑姑手拿大剪子,“咔嚓”剪掉一根树枝子,一抬头就看见他俩了。 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来人了,即便来的是这俩讨厌鬼,可也能打断余藏剑谈话的劲头不是。 不然,姜姑姑真的忍不住要爆发小宇宙,把余藏剑一老拳捶出门外了。 当下一招手,笑呵呵地喊:“你俩来了,快进来,进来呀!” 就说余得水跟姜芍药,啥时候受到过这待遇呀。 自来每次见到他俩,姜姑姑不是翻白眼,就是把头一扭,不搭理他们,要不就对着他俩一顿疯狂输出骂人。 现在这么欢喜地喊他们,咋回事,瞅瞅天空,太阳也没从西边升起来呀。 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两人半点没感觉高兴,反而有点毛骨悚然。 边往后退,边摇头:“不了,不了,我们待会再来吧。呵呵,呵呵。” 两人掉过腚去,扭头就要跑。 姜姑姑一看,这俩货咋地,自己好容易对他们俩和颜悦色一回,这俩还不给面子是吧。 当下把大剪子咔嚓就合上了,脸一拉耷,在后头嗷嗷喊他俩:“咋地,我请不动你俩呗!你俩跑啥跑,给我回来!” 妈耶,这回的语气,跟平时的语气可对上了。 余得水和姜芍药长出一口气,就说刚才姜姑姑八成是被鬼附身了,竟然不光给他俩笑脸不说,还能乐呵呵地招呼他俩。 现在没事儿了,你爹还是你爹,就是这个霸道劲儿。 俩人当下不再迟疑,又折回来了。 姜姑姑看着他俩,一翻白眼:“俩贱皮子,不给你们好脸儿吧,你们说我不得意你们。 可给你们好脸儿了,你们又消受不起。就没见过像你俩这么贱的!” 姜芍药嘻嘻一笑:“是是,可不咋地,你一天不呲哒我几句,我这浑身都不得劲儿。” 余得水有求于姜姑姑,也不敢像平时一样再阴阳怪气的,当下皮笑肉不笑地强挤出个笑脸来: “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我俩天生就是贱皮子,嘿嘿嘿。” “说吧,来这儿找我有啥事儿?”姜姑姑知道这俩人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 余藏剑可算逮着机会插话了,哑着嗓子说道:“嗨,他俩来还能有啥好事儿,肯定是挑好了人选,过来报备的。” “呦,你这进化了呀,啥时候成我们俩肚子里头的蛔虫了,连这你都知道了!咦,我说你这嗓子咋地了,咋还哑脖倒嗓的呢!是不是没事儿钻粪坑里头喝金水喝的,哈哈哈哈。” 别看余得水已经娶妻生子了,但只要有哪个男人敢围着姜姑姑说话,他都打心里头嫉妒。 本来过来有求于姜姑姑,他打定主意,不阴阳怪气了,可一辈子都这样,让他一时想改,也改不了,看见刚才余藏剑跟姜姑姑白话的那么欢实,他就忍不住想说点啥不好听的话。 就说那金水是啥,那是粪坑里头的粪水呀,能喝金水的,那不就是说余藏剑是蛆么。 这给余藏剑给气的。 本来余藏剑就最见不得余得水这样儿。 你要真表现得对姜姑姑情深似海,那就甭管姜姑姑嫁不嫁给你,你倒是别结婚呢,一辈子守身如玉,都只爱姜姑姑一个人。 那你嫉妒还有情可原。 可你都娶妻生子了,而且跟你媳妇的夫妻关系还正经不错,啥时候都媳妇长,媳妇短的臭显摆夫妻情深。 那有人跟姜姑姑讲话,你还嫉妒个屁老丫子呀。 所以听见余得水阴阳怪气的,还骂他是蛆,他就来气了。 心里寻思,咋地,就行你跟姜姑姑面前叭叭叭的,我差啥就不行了。 当下就跟余得水俩人打起来了。 这边打得这个热闹劲儿就甭提了。 咱们暂且不提,容后再表。 且说扒拉狗子家里,姜芍药一走,这会儿他们家可不太平。 就见扒拉狗子他爹,一把就把扒拉狗子掩到自己身后,从兜里“噌”就掏出来一把小手枪,指着扒拉狗子的娘低声喝道: “你不是桂枝,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潜伏在我们爷俩身边?有什么目的? 说! 若你敢说半句虚言,哼,不让我发现还好,若让我发现了,小心我一枪崩了你!” 第658章 孪生 “呦,啧啧啧啧,我说韩志刚,你倒是继续装啊,怎么不装了?呵呵呵,不会是你以为你家这小崽子当上什么狗屁候选人,就厉害上了,露出真面目了吧。呵,天真!说吧,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我不是你媳妇桂枝的?” 就见刚才还低眉顺眼,畏畏缩缩的扒拉狗子他娘,眉眼还是原来的眉眼,可突然挺起腰身,眉毛上挑,眼睛里透着一股子凌厉的锋芒,整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跟原来的她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我装?我还能有你能装!你竟然整整潜伏在我身边,伪装了十多年。你可真行啊,真是个人物啊!” 扒拉狗子他爹,也就是韩志刚阴冷地盯着面前的女人,冷冷说道。 面前的女人毫无惧色,微微一笑:“呦,这可怎么说的好呢。 我白跟你做了十多年的夫妻了,瞧你这一脸的凶相,还拿着枪指着我!咋地,还想打死我怎么着? 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 可你就这么对待我的? 韩志刚,你可真是个狠心的人呢! 枉我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地伺候你们爷俩吃喝拉撒睡。 结果,到头来,就落得个被你拿枪指着逼问我是谁的下场。 唉,我的命,真是好苦哇!怕是比那黄连,还要苦上半成呦。” 韩志刚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听了女人这话,多少有点动容,想一枪结果了女人的心思,就有点淡了。 罢了,甭管这女人到底是谁,潜伏在自己父子身边,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都不可否认,女人这十多年来,确实任劳任怨,把自己父子俩照顾得那是妥妥当当的。 至少目前来看,没见她有过害人之举。 更何况,即便这女人冒充了自己妻子,可十多年来,跟着自己风里来,雨里去,也属实没少遭罪。 当下软了心肠,放下枪,叹了口气: “你说得对,不管你是谁,来我们爷俩身边到底有啥目的,到底你照顾了我们父子这么多年。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也知道,我韩志刚不是那没心没肺,无情无义之人,你说出你的真实身份,再把你来此的目的告诉我。 只要没什么大毛病,大过错,我放你走,保证不伤害你。 但你要是就倔着不说,那我为了孩子的安全,恐怕,就不得不对你出手了。” 女人听了这话,又看韩志刚不像刚才一样,剑拔弩张的,枪也收回去了,心里多少也好受一点。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再是当初因为某些原因潜伏到韩志刚身边,可十多年来,也不可能半点感情都没有。 更何况,早年间自己身体有伤,对敌的时候,几次差点命丧敌手,都是韩志刚拼死相护,才能活到现在。 虽然说,韩志刚当时以为,他护的是桂枝。 想到桂枝,女人心里一沉。 也叹了口气,苦笑道: “真说起来,咱们其实也不算外人。我名字叫桂花,你那原配媳妇桂枝,是我亲姐姐。 我跟姐姐是孪生姐妹,只不过姐姐命好,嫁给了你,还生了扒拉狗子这么好的孩子。 而我命苦,五六岁上,家乡整整三年大旱,颗粒无收,全家人眼瞅着就要全都饿死了。 这时候村里来了人牙子,买小女孩儿送到烟花之地去。 爹娘为了活命,把我跟姐姐一起带到人牙子面前,盼着人牙子能相中我们,我们姐俩好能有一条活路。 谁都知道,烟花之地,绝对不是个好去处。 可至少去了那里,不管咋样,不至于冻饿而死,能有一条活路。 可虽然我跟姐姐俩人是双胞胎,但是姐姐那人,打小沉默寡言,不爱说话。 我呢,活泼好动,嘴叭叭地就爱说个不停。 人牙子最后相中了我,把我买走了。姐姐留在了家里爹娘身边。 但好在,有了我的卖身钱,爹娘和姐姐得以活命。 后头姐姐就嫁给了你,生了扒拉狗子。 我到了青楼,仗着人小嘴甜,哄了老鸨子高兴,派人教我吹拉弹唱,好在我人长得不丑,学的也好,成了当红名妓。 任是多少达官贵人,都是我裙下之臣。 后头很是积攒了些银两。 待到有一年,城里进了兵,我早已厌倦青楼生活,趁乱带着金银细软逃了出来。 可人海茫茫,何处有我这个弱女子的安身立命之地。 幸好我还记得家乡所在之地。 待我历经波折回到家中,正好见到我那可怜的姐姐,将将要咽下最后一口气。 临走的时候,她许是不放心孩子,怕她万一去了,你再给孩子娶后娘,万一后娘不是个好的,扒拉狗子会遭罪。 就苦苦哀求我冒充她,跟你好好过日子。 她也知道我这身子,早在青楼里被败坏的不能生养,也盼着我就此有夫有子,从此有个知冷知热的丈夫,有个孝顺儿子,到老了能安享晚年。 也算对得起当年用我的卖身钱,给她活命之恩。 就这么地,等你回来接我的时候,姐姐其实早已经用我的名义安葬。 而我,摇身一变成了你的妻子。 这么多年,我心里揣着这个秘密,夜不能寐,惴惴不安。 有心想向你坦白,可又怕你从此恼了我,再不肯要我。 呜呜呜——我舍不得你,更舍不得扒拉狗子! 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贪心跟你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没早点告诉你真相。 是我不好,我该死,你要是心疼我姐姐,怨恨我替了姐姐享福,那你就一枪崩了我吧,我毫无怨言! 反正,反正这十来年幸福的日子,也是我偷来的, 此生有跟你过的这十来年好日子,我已经很满足了,不奢求你原谅我,呜呜呜——” 本来韩志刚念及桂花跟他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情分,心早就软了。 可听完桂花哭诉的这一番话,心瞬间又复冷硬起来。 这个女人跟自己原配妻子桂枝长得如此相像,更何况,当年结婚之时,就知道桂枝确实有个孪生姐妹叫桂花的,早年家乡遭灾,为了活命,不得不卖给了人牙子。 那么,这个女人极有可能确实是桂花,可,她绝对不是像她自己所说是单纯的青楼女子。 不然,如果她真的曾经回到过家乡,还见到了家人,当能知道,自己跟桂枝可从来就没有过孩子。 扒拉狗子自然也不是他们夫妻生的。 说什么桂枝怕自己万一娶了旁人,后娘会对扒拉狗子不好,所以才让桂花冒充桂枝,跟自己父子生活在一起。 全部都是谎言,没一句是真的。 第659章 交代 但桂花既能想好了这么个谎言欺骗自己,便是她早已经妥善安排好了一切。 即便现在自己派人去桂枝家乡打探,想必也打探不出来真实结果。 一想到身边藏着这么个居心叵测的女人,尤其自己还跟这女人在一起生活了足足十多年,就感觉不寒而栗。 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扒拉狗子,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还好,好在小主子现在还平安无事。 不然,真要是被桂花给害了,那自己可真是万死莫辞,对不起主人呢。 既然问不出来真相,敌我未明的情况下,暂时且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于是假装原谅桂花的样子,走过去深情地一把搂住桂花: “孩子他娘,这些年可难为你为了我们父子俩,吃了这么多的苦。 你姐姐桂枝也是没福气,日子眼瞅着越过越好了,扒拉狗子现在也参加掌门候选人的试炼,将来更有可能当上掌门人,偏她没这个福气享受。 唉,也是可怜。 我这心里啊,愧对你们姐俩呀。你们姐俩跟着我,都没享过啥福。 话既然说开了,以后咱们还是一家人,谁也别多想啥,还好好过日子吧。 想必,你姐姐如果泉下有知,必然心里也安慰。 我呀,唉,我对不起你姐姐。 我这心里不好受啊,当年我跟你姐姐结婚的时候,就答应过她,让她过上好日子。 没想到我没跟她过到头,她就先我而去了。 你也折腾这么多天了,身子骨本来就没多好,赶紧躺下歇歇。 我既然知道你姐姐没了,那也不能没啥表示。 这么地,我领扒拉狗子出去给你姐买几刀纸钱。 回来等晚上,咱们一家三口找个十字路口,把纸钱给你姐烧了,跟她念叨念叨,也好让她在底下安心。 好能早早托生个好人家,来生别再这么苦,过点富贵日子。 你上炕躺着,我现在就领扒拉狗子过去买纸钱,你看行不行?” 桂花看着韩志刚的脸色,想从他的脸上看看,刚才自己说的那番话,他到底信了没有。 但是看了半天,很遗憾地在心里苦笑一声,自己跟了这个男人十多年了,到今天,也仍旧看不出来这个男人的心思。 是信了自己刚才说的话,还是没信,自己从他的脸上半点看不出来。 城府如此之深,也难怪自己潜伏在他身边这么久,却仍然一无所获。 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来马脚,让这个男人起了疑心的呢,刚才仓促间没想明白。 现在再看这个男人,电光石火间,想起来了。 是了是了,当初日本鬼子抽冷子枪击扒拉狗子,自己情急之下,使出了师门绝技铁板桥,救了扒拉狗子,杀了日本鬼子。 真正的桂枝所有的武艺都是韩志刚传授的,自己跟他又从来形影不离,突然使出铁板桥,他不怀疑才有鬼呢。 可笑自己当初明明是带着目的接近他们父子俩,结果,十多年来,竟然处出真感情来了。 明知道也许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可还是下意识地不忍心看他们命丧于自己面前。 咳嗽两声,意兴阑珊地摆摆手: “你们爷俩去吧,路上多注意安全,我去炕上躺一会儿。” 爬到炕上,侧过身子,一行眼泪流了下来。 扒拉狗子看看韩志刚的脸色,小心翼翼地上前对桂花说道: “那娘你好好躺着,盖上被子别冷着了。待会我给您带烤红薯回来。我记得您最喜欢烤的焦一点的那种。” 桂花喉头哽咽,不愿意开口让孩子听出来自己哭了,把被子扯过来,蒙到头顶,再不言语。 扒拉狗子看桂花没吱声,有点失落地低下头,脚尖在地上蹭了蹭: “那我跟爹就先出去买烧纸了,娘你好好歇着。” 说完也没看韩志刚,闷头就往外头走。 韩志刚也体谅儿子刚知道他娘不是他娘,而是他姨的这种复杂心情。 对于儿子没招呼自己,闷头往外走的行为,也没表示不满。 紧跟儿子身后就出去了。 桂花听见他俩的脚步声走远了,“噌”就从炕上爬起来,趴到窗户边上看着爷俩的背影越走越远,捂着嘴呜呜哭倒在炕上。 幸福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不幸来得又总是这么匆忙,连给人缓口气的功夫,都吝啬得不肯给。 幸福的三口之家,或许从此再没有能够其乐融融的那一天了。 桂花哭得胸口像压了千斤重的大石头般,喘不上来气,边哭边咳嗽,边恨老天爷何其残忍,世界上的人千千万万,为什么才刚给自己点甜头,还没尝够滋味呢,就又给收回去了。 不甘心呢,不甘心! 且不说桂花伏倒在炕上哭得不能自已。 再说扒拉狗子跟韩志刚父子俩,一前一后走着去太平镇上买烧纸。 路上爷俩一句话都没说。 买完烧纸回来的路上,韩志刚终于下定决心,喊住扒拉狗子: “儿啊,你且等上一等,爹跟你有几句话要交代。” 扒拉狗子停下来,垂着头,低低的应了一声: “嗯,您说。” 韩志刚看看四下无人,把扒拉狗子拽到一片空地上,这地方地势开阔,东西南北通透,一眼就能看见四下里有没有藏着人偷听,是个说秘密的好地方。 韩志刚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摸了摸扒拉狗子的头: “儿啊,你也十四五岁了,不小了。 好些像你这么大的小子,都结婚当爹了。 有些话,你年纪小的时候,怕你藏不住话,担不住事儿,告诉你了,再给你招来杀身之祸,爹就没对你讲。 可现在,你看,你娘——咳咳,不是,是桂花,桂花在你我父子身边潜伏了十多年,我今天才确定她不是我媳妇。 那爹没发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居心叵测的人,在我们父子周围隐藏着呢。 所以,有些话,爹现在必须告诉你,不告诉你,我怕万一哪一天,我出了啥意外,你可能就永远失去了知道真相的可能。” 扒拉狗子眉心一跳,鼻孔翕张,惊惶地问韩志刚: “爹呀,啥真相啊?如果太可怕,那爹您就别告诉我了。我希望爹长命百岁,永远不出啥意外!” 韩志刚爱怜地拍拍扒拉狗子的肩膀: “傻孩子,爹也快五十岁的人了,就算不出啥意外,爹这身体,恐怕也不能够长命百岁。 爹倒是愿意永远陪着你,可,唉——爹其实也想让你永远做个普通人,快快乐乐,轻轻松松地过一生。 可,既然已经有人注意到你了,甚至,已经有人把钉子放到咱们身边来了。 那恐怕,即便咱们父子俩想过普通人的日子,也不行了!” 扒拉狗子一听,心里大吃一惊,难道,自己的秘密,终于被发现了么? 第660章 身世 韩志刚看扒拉狗子惊惶的样子,心里头也不好过。 原打算按照主人的吩咐,跟在小主子身边,让他像个普通人一样,平平淡淡过一生。 可偏偏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们都已经退到这步田地了,那些人竟然还不打算放过他们。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要是被逼到这份上还啥表示没有,那自己也白担了一世凶名了。 韩志刚过去在江湖上那可是一把好手,众人盛传他擅长祖传壁虎功和敛息术,是个做暗探的好手。 其实,那不过是用来迷惑旁人的手段而已。 韩志刚真正擅长的是杀人技。 只不过他杀人的时候,戴着蒙面巾,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谁又能想得到江湖上杀人如麻的索命阎罗,会是他这么个老好人呢。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局促不安的扒拉狗子,韩志刚露出一抹老父亲般慈祥的微笑,小主子是个极好的孩子。 不仅孝顺,人还聪明本分。 自己虽然没有亲生儿女,但即便是有,估计最多也就能做到扒拉狗子这样了吧。 这孩子打从自己把他从日本鬼子手里头救出来以后,对自己就依恋得很,跟亲儿子没啥两样。 尤其当年这孩子被日本鬼子抓到训练营的时候,许是年纪还小,对亲生父母亲的印象不太深刻。 自己把他救出来以后,对他说,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孩子也没半点怀疑。 孩子养育得这么好,也算对得起九泉之下的主人夫妻俩了。 想到主人,韩志刚心里一痛。 扒拉狗子都这么大了,主人夫妻俩也早已经没了有十多年了。 是时候告诉孩子真相了。 他咽了口唾沫,到今天回想起来,仿佛那火光冲天,杀声弥漫的夜晚仍在眼前。 他虚握了握拳,对扒拉狗子说道:“其实,你不是我的亲生子。” 扒拉狗子猛然抬头,眼带泪光,哀哀喊了句: “爹,求您别说了,我好容易有一个家,不想让这个家散了,呜呜呜——” 韩志刚眼里也带了点点泪花: “好孩子,即便你不是爹的亲生子,可爹这么多年来,始终待你视如己出。 但这么说,却是我有点托大了。你其实是我的小主子,我只是你们家的护卫。 当年,主人夫妻被人出卖,遭到仇家围攻,咱们人少,眼瞅着大家伙就要命丧当场。 你那时候也就三四岁,你爹娘怜惜你年纪幼小,就遭此横祸,于心不忍。 因为我有祖传壁虎功和敛息术,逃出去最容易。 便把你托付予我,让众人掩护我杀出重围,好歹能给主人留下一条根。 我本来身受主人大恩,原想着与主人同生死,与敌人拼了。 可看着你尚且稚嫩的小脸儿,却又怎么忍心让你陪着我们这些人,一死了之。 于是只能辞别主人和众兄弟们,在他们的掩护下,带着你逃了出去。 等我把你放到安全的地方,转回头再想去救主人和众兄弟。 才发现,他们为了掩护我带着你出逃,竟然拼着与仇家同归于尽,早已经全部葬身于火海之中。 待我怀着悲痛的心情,回头去寻你,却发现,你竟然神秘失踪了。 我舍了老脸,拜托江湖上信得过的朋友们,足足花了两三年时间,才查出来你被日本鬼子,给掠到了他们的间谍训练营。 把你救出来以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至于你爹娘的身份,这上头都有。 你自己看吧。” 说着,从怀里珍而重之地掏出来一封血书: “这是当年我带你逃走的那一晚,主人仓促间咬破手指,亲自留给你的遗书。 看完以后,就放在你身边吧。 你也长大了,未来的路要怎么走,你自己拿主意,唉。” 扒拉狗子捧着这血书,手都在颤抖,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读完了血书,“噗通”就给韩志刚跪了下来: “爹,您永远是我爹。 如果没有您,说不定我早都死了八百回了。 俗话说生恩不如养恩大,您这么多年来,为了我的安全,隐姓埋名。 为了养育我成才,费劲心血,到啥时候我都不会忘的。 我亲爹虽然在遗书里要我做个普通人,平平淡淡过一生就好。 可眼目前仇人都逼上门来了,儿子即便想躲也是不能够了。 但儿子也不带怕的。 您放心,我亲生爹娘和众位叔叔伯伯的仇我会报,但您的养育之恩,我同样不敢忘。 爹,我会好好参加这次待选掌门人试炼,争取当上掌门人。 到那时候,借助三不留派的力量,我就不信,我还报不了这血海深仇!” “好好好,我儿有志气!血书你收好了,待会回家的时候,也要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桂花的来历咱们暂且还不知道真假,但想必跟你亲生爹娘的仇家多少有点关系。 现在待选掌门人试炼是最主要的事情,咱们先不要节外生枝。 暂且好好参加试炼,对桂花,咱们父子先敷衍一阵子,等到你羽翼丰满,再把她拿下,好生审问一番。 不然,现在就把桂花给拿下了,她身后的人,指不定到时候还得往咱们爷俩身边安插钉子。 做生不如做熟,至少桂花跟咱们父子待了十多年了,现在既已知道她的身份有异,她在明处,咱们也熟悉她的做派,好对付一点。 万一把她弄死了,对方再派来个隐藏深的,更厉害的人物,到时候敌在暗,咱们父子俩在明,反而危险。 你说是不是这样?” “爹您说的对。回家以后,原来对娘什么样,我保证还是什么样,半点不带露出马脚来的,您就放心吧。” “好孩子,就是苦了你了。唉,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好在,爹现在还能蹦跶得动,能在前头替你扛一扛。你只管抓紧时间多学点本事,将来好能独当一面。我到了阴曹地府,见了主人和众位老兄弟们,也算是没辜负他们的嘱托。 再有,我就继续托个大,咱俩还得继续扮演亲父子,千万记得别让桂花看出啥来。 待以后你有能耐了,不怕那些仇家的时候,再公布你我真实关系。 也好名正言顺,放开手脚替你爹娘报仇雪恨。” 韩志刚看扒拉狗子的神情,这么快就恢复正常了,心里也不得不暗自欣喜自己对孩子教育的成功。 原来刚从日本鬼子手里抢回扒拉狗子以后,他对这孩子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娇惯得很。 还是桂花来了以后,才严格要求扒拉狗子学本事的。 扒拉狗子能长成这样,桂花功不可没。 一想到桂花,韩志刚眼神一暗,夫妻多年,也算恩爱有加。 到最后,却终究是要变成仇人了呢。 也不知,自己那原配妻子桂枝是生是死。 但现在问桂花,想必她也不会说实话,只能留待以后再说。 第661章 有人 扒拉狗子看着韩志刚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定,把头一低,小声问韩志刚: “爹,我想一个人走一走,先不跟您回家去了行不行?” 嘴角苦涩地往下一耷拉:“其实娘这些年待我是极好的,我能感觉到她是真心实意对我好,不是虚情假意。 虽然我嘴里说要提防她,可我这心里头,一想到往日对我那么好的娘,我却要跟她面前演戏,假装一如往常。 我,唉,说实话,我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所以我想一个人在外头好好想一想,以后见了娘,到底该咋办。” 韩志刚自己又何尝不是跟扒拉狗子一样的心情。 属实说,如果没发现桂花不是桂枝,那按照桂花平时对他们父子俩上心的劲儿,还真看不出来,这女人是个冒牌货。 即便现在发现了桂花的不妥当,让他们父子俩硬是鸡蛋里挑骨头,想挑桂花的毛病,那也真是挑不出来的。 桂花对他们父子俩,那照顾的是真周到啊。 真算得上是个好妻子,好母亲。 突然让他们父子俩对桂花提防起来,说些个口是心非的话,也属实是为难他们了。 可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样,破镜难圆,覆水难收,有了一丝裂缝以后,再怎么的,也恢复不到原样了。 总感觉心里头有根刺,时不时冒出来扎一下,就别扭。 但扒拉狗子能躲,韩志刚不能躲呀,现在既然不想跟桂花直接撕破脸,那就还得回家跟桂花继续待一起演戏。 所以这人太成熟了,变成大人快乐就少得多了,因为面对的东西太多,需要背负的责任太沉重。 像扒拉狗子这样年纪的小孩儿多好啊,想躲就可以躲出去。 韩志刚也就稍微羡慕了扒拉狗子那么一小下,该面对的,还是他去面对吧,别难为孩子了。 帮扒拉狗子扯平褶皱的衣角,慈爱地说道: “去吧,别往太僻静的地方去,注意安全。记得到饭点了,回家吃饭。” 转身回家了。 等韩志刚的身影走得再也看不见了,扒拉狗子一屁股坐到地上,手里死死握着那封遗书,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呜呜咽咽地边哭边嘟囔: “朱承祖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属实没想要彻底占有你的身份。可,可我太渴望像别的孩子一样,能有一个家,有爹娘疼爱了。 日本鬼子把你打死了以后,用你的腿骨做成了烟斗。 我,我不想死,更不想死了以后,给日本鬼子当烟斗。 再说你当时都死了,如果我不冒充你,爹进了日本鬼子的间谍训练营,找不着你,该多失望啊。 只是,唉,我没想到你的身世竟然这么复杂。 不过你放心,我既然冒充了你,以后一定会好好做你该做的事,会为你的亲生爹娘报仇雪恨,会给咱爹养老送终。 就是,就是,娘可咋办呢? 我知道娘身份肯定不简单,潜伏在我跟爹身边一定有啥图谋。 可娘平时对我也是真心实意的好,我不想失去娘,呜呜呜——朱承祖,要是你活着,你会咋办呢? 你告诉我好不好?要是你,你会咋办呢? 你要是有主意,你一定要晚上托梦告诉我呀。 还有,马上要到清明节了,我再给你多烧点纸钱,你在阴曹地府,稀罕啥就买啥,可千万别省着。” 嘟囔完了,擦干净眼泪,扒拉狗子把血书上攥的褶皱捋平了,揣进怀里。 跑到树底下采了一大把野花,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芳香馥郁。 打了个喷嚏,满意地点点头,自言自语道: “拿回去给娘,娘一定会喜欢的。唉,也不知道娘现在咋样了,是不是又哭了?” 挠挠头,继续自言自语: “朱承祖你看见了吧,我冒用你的身份,代替你活着,也会代替你孝顺爹娘,替你亲爹娘报仇雪恨的。 你就安心的投胎去吧,我每年给你烧那么老些纸钱,你拿着好好贿赂贿赂阎王爷,争取投个好胎哦。” 说完蹦蹦跳跳地就跑了。 他走以后,从草棵子里头钻出来一个小脑袋,“扑棱扑棱”把草叶子抖下去,露出了曾峻岭的小脸。 曾峻岭这几天伺候刘胜利累得不轻,今天吴东替他,给了他点钱,让他好好去太平镇上买点好吃的补一补。 他买完东西,走到这里累了,吃了点糕点,喝了点山泉水,阳光正好,空气温柔,就躺草棵子里头打了一个盹。 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个秘密。 他抠抠耳朵,可惜,自己刚才睡的有点熟,也才醒了不大会儿,没咋听全乎喽,听的半拉嗑几的。 也怪当时韩志刚光想着这地方空旷,有人过来偷听,他一眼就能看见了。 结果,他就没提防,这有人还能提前就躺在草棵子里头睡大觉。 偷听到了他们父子间的谈话。 只能说他光顾着打量四周了,没顾脚下,百密一疏,秘密就被曾峻岭给听去了。 本来曾峻岭听得稀里糊涂的,可扒拉狗子这一顿自言自语,曾峻岭多机灵个小孩儿啊,光靠脑补,就把他们的事情,自己个给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合着这扒拉狗子根本就不是韩志刚的小主子朱成祖呀,这也是个冒牌货。 听扒拉狗子自言自语说出来的话,大概就是韩志刚的小主子跟扒拉狗子,同时被日本鬼子给抓到间谍训练营去了。 但朱承祖可能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死了,所以当韩志刚跑进日本鬼子的间谍训练营里营救他的时候,扒拉狗子就冒充了朱承祖的身份,让韩志刚给救出来,收养在膝下仔细教养。 而韩志刚现在的媳妇,又是他们仇家派过来监视他们父子的人,估计是他们身上有什么对方要图谋的东西。 对方没找到之前,他们应该是暂时安全的。 至于找到了以后,会咋样,那就不知道了。 至于说为啥韩志刚明明见过朱承祖,为啥后来还会救错人呢。 那只可能是因为,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儿,过了两三年以后,那变化可大了。 尤其韩志刚虽然认识朱承祖,但也就仅仅是认识,不熟悉呀。 所以当他潜入日本鬼子的间谍训练营里一喊朱承祖的名字,扒拉狗子直接应了,他哪里想得到,五六岁的孩子,还有这样的小心机,会冒充别人呀。 曾峻岭也没想到,他就打个盹的功夫,还能听到这么个秘密。 尤其,听韩志刚父子刚才讲的话,好像那扒拉狗子还要参加掌门人试炼。 如果当上掌门人以后,还准备拉着三不留派替他报私仇。 要是旁的事情,曾峻岭也就不管了。 可三不留派的现任掌门人刘胜利可是他师父啊,这些人想利用三不留派替他们报私仇,这曾峻岭能不管么。 等扒拉狗子一蹦一跳地走远了,曾峻岭从那草棵子里头就窜出来了。 这时候青草都长得老高了,蒿草那更是得有一人多高,按照东北说法,这就叫青草没棵。 所以曾峻岭这么个大活人往那草棵子里一躺睡大觉,韩志刚父子才没有发现。 曾峻岭一从草棵子里头窜出来,拎着手里头在太平镇买的吃食,嗷嗷就跑到刘胜利屋里: “师父师父,我告诉你个秘密!” 第662章 说出 曾峻岭过来的时候,刘胜利正在吃韭菜盒子呢。 这时候春天头一茬韭菜刚下来,正新鲜水灵着,味道也是整一年里最好的。 和上点面,把韭菜洗干净切得不要太碎,里头放上点炒好的鸡蛋虾皮子,再稍微搁上点香油。 拿来醒好的面,用擀面杖擀得薄薄的,把拌好的韭菜鸡蛋虾皮子,俗称三鲜馅料这么一包。 搁小锅上少放点油这么一煎,鲜得人差点把舌头都一起吞下去。 那时候,一般人可吃不起白面包的韭菜盒子,可这刘胜利不是刚绝食结束么。 身体虚着呢,过去人都讲韭菜补阳气的,也就给他单独烙了这么几张。 他正吃得欢实着呢,反正也想明白了,既然现在还不能死,那就得吃好喝好养好喽。 不然,就目前他这身体状况,即便想帮衬陈秀秀一把,也是有心无力。 突然听见曾峻岭进屋这么嗷唠一嗓子,吓得刘胜利一下子就给呛着了。 拍着胸口咳嗽老半天,好悬被他这最心爱的关门小弟子一嗓子,给呛个好歹的。 曾峻岭也是吓了一大跳,这要是因为自己这一嗓子,师父真一下子呛过去了,那可真是天大的罪过呀。 当下眼泪汪汪地也赶紧过来帮忙。 拍前胸摸嗦后背的,可算让刘胜利把这一口气给缓过来了。 长长舒了一口气,刘胜利气得“啪”就拍了曾峻岭一巴掌,这一巴掌倒也没使多大劲,主要就是来气呀。 自己好容易不想死了,又好容易吃一回韭菜盒子,这小弟子偏偏过来捣乱不说,真要是自己这一下子给呛死过去,那可比啥绝食而死还磕碜呢。 绝食而死还能说个有气节,可呛死这玩意让旁人咋说,说这人纯粹贪嘴,还是运气不好? 反正不能说啥好听的就是了。 所以也难怪刘胜利生气。 曾峻岭见他师父可算缓过来了,虽然挨了一巴掌,但仍旧喜气洋洋地:“师父哎,您老可吓死我了呦!您说说,我又不跟您抢韭菜盒子吃,您这么着急干啥?” 刘胜利看这死孩子把自己都差点吓得呛死过去,还笑嘻嘻地没个正形,“啪嚓”又在曾峻岭后背来了一下子: “你个猴崽子,好悬把师父给送西天上去,你还有理了啊?记住喽,旁人吃东西的时候,千万可再别这么突然间的,一惊一乍地呜嗷喊叫。 这也得说你师父我功夫深,但凡那没有你师父我这两下子的人,刚才就得一口气直接上不了,呛死过去喽。 你说说你,那不是造孽么! 记住了么!” “嘿嘿,记住了记住了。来师父,您这躺炕上好几天了,我给您捏捏肩膀,捶捶后背,松散松散,嘿嘿嘿。” 曾峻岭看师父还能跟自己吹胡子瞪眼,大呼小叫的,知道这是真没事儿了,心里可算松了一口气。 决定以后就是天大的事情,师父吃东西的时候,自己也不大呼小叫的了。 刘胜利从小簸箩里摸出一张还热乎的韭菜盒子,瞪着眼睛,没好气地递给曾峻岭: “给,这是给你留的,小簸箩里头还有一张是给你师姐留的,你可别偷吃哈。” 曾峻岭一把接过去,“吭嗤”就咬了一大口:“呜呜,好烫好烫,好好呲,嘶哈嘶哈——” 烫得嘴都瓢了,把“吃”都说成“呲”了。 刘胜利看着小徒弟活蹦乱跳,吃得开心的样子,自己也会心一笑。 当老辈的,但凡有个啥好东西,都惦记小辈们吃没吃着,很怕小辈的少吃一口。 有时候看小辈吃的开心,比自己吃了都高兴。 看小徒弟吃差不多了,就问:“刚才你说有个啥秘密要告诉我,说吧,啥秘密值得你这么大呼小叫的?” “嗨,说起来师父您都不能信。就那个谁,哎,叫啥来着,对了,叫扒拉狗子的那孩子吧,师父您知道么——” 曾峻岭说道这里,咽了咽口水,伸头探脑地瞅瞅小簸箕里剩下的那张韭菜盒子,恋恋不舍地砸吧砸吧嘴。 唉,这是留给师姐吴东吃的,可惜,自己不能吃,呜呜。 要么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像曾峻岭这样十几岁的男孩子,正长身体的时候,那肚子里头就跟住了个乞丐似的,见天的总觉得饿,即便吃饱了,再给他点啥,他也都能吃进去。 更何况这年头,平常人家谁吃得起白面的韭菜盒子呀,这都是地主老财家才能偶尔打个荤腥吃的。 刘胜利见曾峻岭意犹未尽,吃得不尽兴的样子,也是一乐,摸摸索索又从他靠墙根放着的小布包里头,摸出来一把小枣。 这是门派里头的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兄弟,给他送来补气血的。 过去那时候没啥好东西,补气血一般不是送点红糖,就是送点大枣。 一般人都去不起医馆,说让大夫给开点啥中药吃吃,补一补的。 有那燕窝人参的,那都是有钱人家才吃得起的东西,像刘胜利他们这些江湖汉子,有那钱还不如出去找几个弟兄喝顿大酒,吃点好菜舒坦。 身体不舒服,一般就硬扛,过一天算一天,且乐呵一天。 反正命大就活着,赶上命歹,那就爱咋咋地吧,何处黄土不埋人呢。 曾峻岭刚才吃韭菜盒子,你看他接过去吃的还挺痛快的,可这小枣,他可就不舍得吃了。 知道这是门派里头的人,给师父送来补身体的。 过去那小枣可也是好东西,尤其像曾峻岭这样东北的孩子,东北那地方过去可不产枣。 那时候物流不像现在这么发达,啥东西想买你就能买到,啥南方的荔枝,新疆的哈密瓜,海里头的大龙虾·····应有尽有。 过去那时候,尤其是乡下,卖的就是当地的土特产,想买这些不是当地产的东西,难买不说,更主要的是特别的贵。 一般人买不起。 说来你们可能都不能信,如果不是门派里头的人,给刘胜利送来的这枣,让曾峻岭知道这玩意能吃,还能入药。 不然这孩子都从来没见过这东西,扔他面前,他都不知道这玩意是啥东西。 韭菜盒子东北也有,曾峻岭吃过。 可这枣他可没吃过,更没见过。 所以,枣这东西在他眼里,那就是金贵的,金贵的东西,得给师父吃,他自己不能吃。 于是他把这枣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到刘胜利那小布包里,笑嘻嘻地对刘胜利说: “师父,待会就开饭了,这金贵东西留着给您吃,我不吃。那啥,师父,我告诉你啊——” 说着他还把门推开看看门外有没有人,一瞅,外头没人偷听,他把门开着,这样一眼就能瞅见外头来没来人。 才轻手轻脚地过来,小声趴到刘胜利耳朵边上,把扒拉狗子他们这一家子的事情,和盘托出。 第663章 破事 曾峻岭一说完,刘胜利哈哈大笑: “峻岭啊,关于韩志刚的来历,这我们倒是都清楚。你当咱们三不留派的门徒,是那么容易收的呢。 那得经过考察,还得有介绍人,身家清白,咱们才能要。” 曾峻岭一听,嘴一嘟:“合着我白高兴一场,以为这秘密对师父你们有用呢,原来您都知道了。” 刘胜利神色一正:“那倒也不是,你也还是立了一大功。 咱们门派里头,先前也只知道韩志刚他是主张反清复明的这么一个人。 以前在一个有名的帮派里头,还是个挺了不起的大人物。 他妻子也是明媒正娶的一个乡下丫头,夫妻俩有一个亲生的儿子。 可不知道他这妻子原来是个假冒的,儿子竟然也是个假冒的。 这要是真的让那身份存疑的扒拉狗子当上了门派掌门人,还要利用咱们三不留派去报他们家的私仇,那岂不是祸害大了。 所以说,峻岭啊,你还是立了一大功啊。” 曾峻岭一听,师父承认自己立功了,顿时喜上眉梢,嘴一撇: “要我说啊,三不留派最近是不是犯了啥冲,风水不好啊。 咋留主被假冒了,恶鬼卫被假冒了,连这底下一个小小的门徒妻子和儿子都是假冒的,也忒邪门了吧!” 刘胜利心里也未尝没有这个想法,但曾峻岭能说,他可不能这么说,只能苦笑一声: “说明世道乱了,没有了秩序和道德约束,一些个牛鬼蛇神都迫不及待地出来撒野了。” 摸摸曾峻岭的脑袋:“峻岭啊,这就是我为啥不让你加入三不留派的原因。 三不留派里,现在也不太平啊。 就刚才你师姐还出去看热闹去了,说是有两个决定带队参加试炼的长老,在一块不知道因为啥事儿互殴,差点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 唉,也不知道这乱世,啥时候是个头啊!” “啊?打架了?师父,你一个人在这儿要不要紧?我,我也想出去看个热闹,看看长老打架是啥样的,是不是也跟咱们乡下的老娘们一样,扯头发挠花脸。” 曾峻岭一听有热闹可看,还是长老间互殴,顿时心痒难耐,就想出去看热闹。 小孩子么,又正是十几岁爱玩爱闹的年纪。 刘胜利莞尔一笑,摆摆手:“去吧,去吧,不用担心师父,我没事儿,正好我要上炕躺着睡一会儿。 但记住了,看热闹就看热闹,可别往跟前凑乎,万一人家打嗨了,错手打着你。 到时候,打伤了打残了,师父可都没法子给你找场子,谁让人家打架你往跟前凑的,只能怨你自己个倒霉。 更别在那里乱说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小心被人听去,从此记恨你。 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到时候人家恨上你了,偷摸给你使个小绊子,不值当的。” “哎,知道了师父,那我去了哈,您好好睡一觉。待会我就回来了。” 说完撒丫子就跑了。 刘胜利笑着摇摇头,这还是小啊,像自己这么大年纪的人,遇到打架的都恨不得躲出去八丈远,就怕到时候拉自己做见证人,或者评判是非。 凭白的招惹麻烦上身。 也幸好自己正养病呢,不用掺和这些破事儿。 不过,曾峻岭过来跟自己说的韩志刚一家的异常情况,还是要早点知会姜姑姑一声。 看是谁相中了扒拉狗子做候选人,好早有准备。 别将来真让扒拉狗子当了掌门人,再把门派给祸害了。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在其位谋其政,既然自己现在还是三不留派的掌门人,那就不能放着不管。 “还有三年,等到三年以后选出新的掌门人,我就无官一身轻,得大自在,想干啥干啥了。唉,且再忍三年吧。” 刘胜利嘟囔一句,爬到炕上盖上被,陷入了梦乡。 再说曾峻岭连跑带颠的,就跑到了姜姑姑住的那地方。 这时候余藏剑跟余得水早就打完架了,两人斗得是鼻青脸肿,正跟俩乌眼鸡一样,互相瞪着对方,不服气。 这是准备要再干一架呀。 如果不是临来的时候,刘胜利嘱咐曾峻岭,不让他开口乱讲话,说不定曾峻岭现在都得在旁边跳着脚嗷嗷喊加油: “打,打呀,你们倒是继续打呀!” 可惜了,没看到激烈场面。 曾峻岭正往里头瞧呢,就见吴东在角门那边冲他直招手:“来呀,快点过来!” “哎,师姐,你过来半天了吧,你看见他们打架的场面了吗?快,快给我讲讲。”曾峻岭一看见吴东就来精神了。 他这个师姐最喜欢八卦,属于哪有事儿哪到的人。 有啥新闻问他师姐准没错。 吴东有点遗憾地砸吧砸吧嘴,摇摇头:“没,等我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就晚了,没看着。” 又贼眉鼠眼地小声对曾峻岭说:“不过,现在里头也有大戏,不信你听听,可过瘾了。就是吧,听完了,可别往外头说呀。嘿嘿,里头俩老头儿,正为了姜姑姑争风吃醋闹得欢呢,嘻嘻嘻——” “妈吔,师姐这话可不敢乱说呀,万一被旁人听见了,可了不得呀!”曾峻岭一把捂住吴东的嘴。 真是吓得他出了一身白毛汗。 心里说,师父哎,我来的时候您吩咐不让我开口说话,那师姐来的时候,难道您就没吩咐她一声么。 她这开口就是个大炸雷,这要是让姜姑姑听见她说这话,说啥还俩老头儿为了姜姑姑争风吃醋,还能有个好么。 赶紧扯着吴东就往外头走。 赶紧别偷听了,怕了怕了,实在是怕了,师姐这张嘴,实在是要人命啊,看啥热闹啊,回去看着师父睡觉是正经。 吴东还一直往挣扎呢:“干啥呀,干啥呀小师弟?我这正听到精彩的地方呢,干啥你往外头扯我呀?” 曾峻岭觉得自己小小年纪,就要背负起不让师姐被人打死的重任,实在是够悲催的。 偏生师姐她自己个,丝毫都觉察不出来,她讲出来的话是有多么的惊世骇俗。 姜姑姑可是三不留派的护法大人,并且身受门派们的爱戴和拥护。 你在背后说人家让俩老头为了她吃醋,就算姜姑姑听了不怪罪你,那三不留派的门徒们,能放过你么。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于是边拽吴东往回走,边说:“师父叫咱俩回去有事儿,赶紧的,好像是啥急事。” 吴东一听师父有事,就怕师父是有啥不好了,当下也不挣扎了,赶紧随着曾峻岭就回去了。 他俩回到刘胜利那里,曾峻岭怎么当着刘胜利的面,告吴东乱说话的状,暂且不表。 现在姜姑姑那脸色,可不大好看。 面沉似水,一瞅这就是动了真气了。 姜芍药也不高兴着呢,他一个拉架的,竟然也被余藏剑和余得水这俩人,给打了个鼻青脸肿。 你就说他能不气么。 就听他扯着破了的嘴角,一边嘶嘶呼痛,一边拿手指着余藏剑和余得水骂开了: “麻蛋,我就不该管你们俩这倒霉玩意。你说说你们俩姓余的在这儿打生打死,关我姓姜的屁事儿。 你们俩有一个算一个,打死一个少一个,我就多余管你们。 我以后要是再管你们这狗屁倒灶的破事儿,我这‘姜’字倒着写! 我还告诉你们说,我让你们俩打的这一脸的伤,要是治好了,还则罢了。 但凡好了以后落下一个疤瘌,我跟你俩没完。 俩孙子,给大爷我等着!” 第664章 来晚 姜姑姑一拍桌子:“姜芍药,你跟着裹什么乱?消停点,让他俩说,到底因为啥打起来了?” 余得水跟余藏剑俩人你瞪我,我瞪你,都梗梗着脖子,一声不吭。 姜姑姑气得又一拍桌子: “咋,你俩哑巴了?谁把你俩舌头给锯下去了? 你俩倒是痛快说啊,刚才打的那么热闹,现在咋跟那遭瘟的老母鸡一样,还打蔫了呢? 你俩这能耐大发了,去,再上外头使劲打去,打不死就别回来!” 余藏剑看姜姑姑真生气了,才瓮声瓮气地说道: “我就瞅余得水不顺眼,明明他早就娶妻生子了,旁人跟你说个话,他还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他以为他是谁呀,他管得着谁跟你说话么! 看他刚才跟我阴阳怪气的那熊样,我就忍不住手痒想揍他。” 余得水一听,脸蛋子涨得通红,嚷嚷道: “谁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谁阴阳怪气了?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说明白了,咱俩没完!” 姜芍药往旁边地上一蹲,听他俩这话不乐意了: “你俩就是狗咬狗一嘴毛,老大别说老二,都不是啥好玩意! 你们俩打架,扯我们姓姜的干啥呀,就好好说道你俩的事情得了。 你瞅瞅你们这话说的,这知道的,说你俩不对付打起来了。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在这儿,是因为姜芍药争风吃醋打起来了呢。 老大不小的人了,磕碜不磕碜!” 真论起来,姜姑姑还是姜芍药的大侄女呢,这俩人打架攀扯姜姑姑,他可不能不说道几句。 姜姑姑本来没那么生气,让姜芍药这一拱火,气大发了。 顿时上前,“咣咣咣”给那俩打架的一人一个二踢脚,嘴里骂道: “你们这一天天的没正事儿,净为了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儿,叽叽歪歪的。 赶紧的,把你们看好了谁当掌门候选人,想带着去哪个地界参加试炼,统统给我报上来。 然后,你们就有多远走多远,统统给我滚犊子,别在我跟前闹哄了。 这跟你们一天操不完的心,我这脸上皱纹都多出来好几条。 快着点,挨个报上来,我拿笔给你们记上。” 仨人互相瞅了瞅,余得水上前一步,神情哀凄地对姜姑姑说道: “芙蓉,我今年五十有三了,这次带队出去参加试炼,不一定还能再活着回来。 可临走,我这心里头有句话,藏了快小半辈子了,要是不问出来,我这辈子都不甘心呢!” 看他刚打完架鼻青脸肿的,可怜巴巴地瞅着自己,姜姑姑简直哭笑不得。 还记得他们几个小的时候,余得水就是这副孬样。 打输了,就装得可怜巴巴地,跑到自己跟前来,说些叽叽歪歪的话。 有心骂他几句吧,终究是念着多年的情分,就算是俩人之间没有什么,但都是留谷里头出来的,虽然年轻那会儿,各奔前程。 都在外头忙活,见不到面。 可老了,都回到留谷,彼此间多少恩怨情仇,该散的也都散的淡若云烟,大家都只当是亲人般相处。 心里也明知道他到底要问什么,其实问还有啥意义呢。年轻那会看不上他,难不成老了,反倒能看上他了。 自己要是真说出来心里话,想必他不能好受得了。 可不让他问,又怕这货最终真就没能活着回来,再给他留下啥终身遗憾,心理阴影的。 真要是那样,自己也得后悔这时候说了他啥重话。 罢了,谁让自己是个好人呢,就全了他的心愿吧,只当是日行一善。 年轻的时候,自己那话本子可是没少看,圆个谎,说个瞎话啥的,让余得水心里多少安慰点,想必还是能办得到的。 就板着脸回答:“成吧,念在咱们多年的情分上,你问吧,我今天保证有问必答,不让你留下啥遗憾来。” 余得水拿袖子擦了擦眼泪,使劲吸了吸鼻子: “那芙蓉你能不能告诉我,年轻那会儿,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或者哪怕仅仅一瞬间也行。” 问完了,捂着胸口眼巴巴地望着姜姑姑,就好像最虔诚的信徒,面对神只,面容朝圣般肃穆,目光里全是卑微地渴盼。 姜姑姑一扶额,心里说,这老东西可真是,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妻子儿女也都尽有了,还纠结那些小情小爱的干啥呀,真是不理解他这脑回路是咋长的。 欲待呲哒余得水两句,一寻思,罢了,都这么大年纪了,就别刺激他了。 念在他马上就要带队走了,此生说不定还能不能有再见一面的机会。 编个瞎话对付过去得了。 抬头正要说呢,一瞅,好家伙的,姜芍药跟余藏剑那眼珠子都瞪得跟大灯泡子似的,就等着看热闹呢。 姜姑姑真是感觉特别无语,这些老头儿们一个个的戏可真多,得赶紧想法子,把他们全都打发走,让他们出去外头祸害别人去,省得总在家里头作妖了。 于是柔声说道: “唉,得水啊,得说年轻那会儿啊,你对我穷追不舍,纠缠不休的,咳咳,我也真是挺感动的哈。 人心都是肉长的,有人对自己好,整天鞍前马后地伺候得周周到到的,这搁谁身上能不高兴啊,你说是吧。” 余得水听了这话,顿时精神一振,示威性地瞄了余藏剑一眼,仿佛在说,看吧看吧,姜芙蓉还是最喜欢我的,就你,也配,哼。 余藏剑都不用听余得水的心声,光看他这表情,就能把他想表达的意思,给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来。 这给他气的,要不是碍于还想听姜姑姑继续讲下去,他准得再跟余得水大战二百回合。 就听姜姑姑话头一转,叹一口气:“可,感情这事儿吧,那是半点不由人呢。 而且,这玩意它还讲究个先来后倒哇。” 说道这里姜姑姑挠挠头,擦,自己动嘴编瞎话,可比看话本子累多了。 尤其还得现编现讲,早知道有这么一出,就提前打个草稿,给背下来多省事。 这现编瞎话可太煎熬人了,得浪费了自己多少脑细胞啊。 可还得继续往下编呢,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安慰余得水,那这瞎话就不能编一半,就不编了呀。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搜肠刮肚地,边琢磨边说: “就说在你跟我表白之前吧,唉,我有个好闺蜜,这好闺蜜呢,有个哥哥就提前跟我表白了。 我呢,看这人长得那是一表人才,对人那是义薄云天,就这人吧,你就说咋就,哎,那可真是好得不得了哇。 那时候我年岁也小,不懂那么多人情世故,他一跟我表白,我当下就接受了。 准备等镖局子过年歇业休息的时候,带他回家,给我爹娘瞅瞅,顺便替我把把关,就把我们俩人的事情给定下来。 结果,唉,天不从人愿,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呀。” 仨老头儿听得正来劲了,眼睛都听直了,异口同声伸着脖子问:“然后呢?” 姜姑姑打了个唉声:“然后,唉,他人就没了,死了。说是为了啥解放全人类而奉献终生。 我这儿呢,都跟人家定情了,而且情根深种,再也看不上旁人。 你们说,我再咋可能心里揣着个人另嫁呀。 我要是心里装着他,另外嫁了个人,那还能跟人家好好正经过日子么,那不是坑人家么。 咱不能这么丧良心呢。 所以,我当年呀,虽然感觉余得水这小伙子正经是天上难寻,地上难有这么个大好人,但就碍于这点,没同意余得水的求婚。 得水啊,不是你不好,你这人,那可真是千好万好,很好很好。 但是你呀,差就差在,比旁人来晚了一步呀!” 第665章 误解 余得水一听,挺大岁数个老头子,“嗷”一声就哭上了。 哭得跟个没得着糖果的三岁小孩子一样,就差躺地上打滚了。 歇斯底里,哭得都咳嗽得上不来气,要吐了。 姜芍药眼珠子咕噜噜直转,拼命憋着笑。 前头他听姜姑姑讲的,还像那么回事儿。后头越听,越感觉这剧情,咋那么像自己前一阵子,给姜姑姑捎回来的那话本子里头的呢。 连那句:你很好很好,但你差就差在,你比旁人来晚了一步。 都一模一样的。 就,姜姑姑编瞎话,能不能找个大家伙都没看过的话本子模仿呀。 就无语呀。 余藏剑仰着脖子,瞪俩大眼珠子望天,就是不往余得水脸上瞧。 虽然他不知道啥话本子,但这货打小心眼子就多,一听这么文邹邹的句子,就不可能是姜姑姑能说出来的。 姜姑姑那就是个十足的女汉子,平时那大嗓门呜嗷喊叫的,就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分明这就是为了敷衍余得水编的瞎话。 偏余得水还当真了,哭得跟什么似的。 看着余得水哭的唏哩呼噜,鼻涕眼泪的,这么悲伤的样子。 还真就让人看了挺心酸,挺可怜他的。 但,还是憋不住想笑是怎么回事? 余得水哭了老半天,总算止住悲声,上前一把就抓住姜姑姑的手,一个劲地说: “苦了你呀,苦了你呀芙蓉!这么多年,你心里藏着事情,也不跟我们大家伙说说,硬是一个人硬扛着。你说你有多不容易啊。 你好歹说出来,大家伙也能开解开解你,好能让你心里松快松快呀。 可怜呢,你们的爱情为世间所不容,没事儿,即便旁人理解不了你,我能够理解你。 你别怕,要是有人因为这个为难你,我一准帮你出头。” 咦,啥意思,啥为世间所不容,我刚才都说啥了我? 姜姑姑被余得水大义凛然说的这一番话,给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岂不知余得水现在心里也不好受,他现在这内心活动老丰富,老缤纷,老精彩了。 这货惯常听别人讲话,都选择只听自己想听的部分去听,自己不愿意听的部分,自动过滤掉。 所以,这货就把姜姑姑说的,闺蜜的哥哥对她表白,听成了闺蜜对她表白。 你还真别说,余得水这人的思想,在那个年代还老先进,老开放了。 他平时没啥事儿,还琢磨给小报写些个风花雪月地小说啥的。当然,像他这样娘娘腔的人,喜欢写的肯定都是些鸳鸯蝴蝶派啥的。 反正小情小爱,孽恋情深的,还挺招女性读者喜欢,尤其那些中老年妇女,喜欢伤春悲秋的,每次看了他这小说,都能几天郁郁寡欢,落下几把伤心泪来。 余得水本人,他还挺喜欢看外国的那些小画报,知道有啥女的对女的有好感的事情。 所以,他单方面就认为,姜姑姑喜欢闺蜜,那闺蜜指定是女的呀。 所以,姜姑姑后来不能接受他的表白,当然是因为,姜姑姑不喜欢男人。 他一下子就释怀了,果然不是自己不好,是自己这性别生的不好啊。 于是说完了上头的话,他总觉得意犹未尽,马上又深情款款地补充道: “芙蓉啊,如果真有来世,那来世,我也变成女人,咱们再续前缘。 真有下辈子,你可一定记得等我嗷!” 说完了,还给姜姑姑抛了个媚眼,羞答答地捏了捏姜姑姑的手。 这家伙把姜姑姑给恶寒地,心说这老货怕不是要疯魔了吧,咋他这眼睛还抽上筋了呢。 要不然说呢,姜姑姑这人神经那是特别大条,好几十岁了都没开窍呢,所以,余得水这纯粹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白费心思。 姜姑姑连忙把手抽出来,心里话,可算是余得水不哭了,这哭起来没完没了的,让人看得脑仁儿疼,脑瓜子嗡嗡的。 余得水突然感觉手里一空,姜姑姑把手抽回去了,他吧嗒吧嗒嘴,拍着胸脯子又对姜姑姑说: “芙蓉啊,你虽然没儿没女,但是你不要怕,我那儿子闺女,就跟你儿子闺女一样,到时候我让他们孝顺你去。” 姜姑姑忙摆手:“别介别介,可别介,我侄子侄女一大堆,平时我都嫌他们烦,不让他们往我跟前凑合。 你可别让你儿子闺女到我那去啊。 我可告诉你,去了我也不招待他们。 让他们好好孝顺你自己就得了。” 心里琢磨,这老货,怕不是相中了自己有点子家底儿,想让他儿女来继承自己的那些东西吧。 其实人家余得水还真没那想法,真纯粹是好心。 只能说姜姑姑和余得水俩人这脑回路,根本就不在一条线上。 也幸亏这俩人没结成夫妻,不然,就照他俩对事情的理解程度来看,准定得是一对怨偶。 余得水不哭了,也不遗憾了,那神情多少还有点兴奋。 姜姑姑也达到了把瞎话编得让余得水不留遗憾的程度。 反正这俩人这时候还都挺高兴的。 虽然俩人想的和说的,岂止是南辕北辙可以描述的,但至少表面上达成了共识。 再不像以前,余得水面对姜姑姑阴阳怪气,幽婉哀怨,姜姑姑对余得水呢,横眉立目,一百二十个看不上。 不针锋相对了。 当然,至于后来,从余得水嘴里传出来,姜姑姑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的话,以至于每当姜姑姑去留谷泡药泉的时候,每一个女人敢去,姜姑姑恨不得剁了余得水,那就是后话了。 余藏剑最看不得余得水在姜姑姑面前讨巧卖乖的。 当下冷哼一声:“你那儿子和闺女,哪有那个时间孝顺别人啊,他们还忙着四处剜门倒洞,偷旁人的方案,抢旁人生意呢!” 余得水眼神闪躲,不吭声了。 他属实觉得在这件事情上,自己儿子和闺女做得不地道,对余藏剑确实有愧。 要说余藏剑是余得水的堂侄子,虽然俩人这血脉隔得有点远,但确实是亲戚,关系应该很好。 可坏就坏在,余得水他这儿子余藏喜,是个怪咖,大奇葩 第666章 恶意 这个余藏喜咋的呢,他偷余藏剑的创意。 这得说留谷里头对于姜余两姓族人,出外头做生意,那是相当的支持。 只要你能写出来切实可行的方案,留谷的议事堂给审批合格以后,就给你批资金,让你出去做买卖去。 等到你羽翼已丰,买卖做的不错了,你呢,可以象征性地回馈留谷。 当然说是象征性的,但每个出去做生意的人,都没有说成功了以后,只把当初拿的本钱还回来的时候。 吃水不忘挖井人,得说留谷出去的姜余两姓族人也是非常讲究的,他们都把自己赚到的大部分钱财,返回到留谷里来。 因为知道这些钱,也不是这些长老们私用,而是大部分给三留派,让他们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比方什么时候又有侵略者觊觎我中华,那这钱,肯定是要拿出来资助那些抗击侵略者的人。 剩下的很小一部分,会留做留谷姜余两姓族人长大以后,要出去做生意了,当然,也不仅仅限于做生意,你也可以干别的。 等他们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以后,这一小部分资金,会成为他们外出的活动经费。 留谷内的姜余两姓,历经千年,存活至今,族人还能有不老少,得说这种制度,居功至伟。 没有这种互帮互助,无私奉献的精神,估计姜余两姓早就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里,再也找不到了。 余藏剑呢,长大以后,他也要出去做生意。 他这每次写的方案,那可太出彩了,任谁看了,都得拍手称绝。 真要是按照他的方案来,肯定是能挣到钱的,即便真个没有应了天时地利人和,那大钱挣不到,小钱还是有希望的,总不至于赔得差点连裤衩子都保不住。 可余藏剑的运气就是这么衰,干啥啥赔钱,好几次差点赔得连路费都没有,一路讨饭回来。 照理说他做啥啥赔,那他这方案,应该没人模仿和借鉴。 可怪就怪在,余得水他这儿子余藏喜,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非得照着余藏剑的这方案来。 每次递交上去的,不说一模一样,也差不多吧。 本来议事堂的长老们,不太想批准,他们要的是族人有创意,每一个将来都能够独当一面,至少你得有自己的主张吧。 可余藏喜也是鸡贼,如果余藏剑方案上写的是卖鸡,那他就写贩猪,而且经商的地点还不一样。 长老们合计合计,倒也无伤大雅,那就让他去折腾吧。 孩子还小,没自己的主意,想先学个成熟的,照搬个一次两次的估计没啥事儿。 以前也是有过这种先例的。 就批准了,还给余藏喜也提供了先期活动经费。 这余藏喜也是运气好,他每次都能赚个盆满钵满的。 要说你赚了钱以后,你悄默声地别嚷嚷,偏他不地,那大嘴叉子一咧,当着留谷里头的人,还炫耀开了。 炫耀你就炫耀呗,旁人顶多说你做生意有脑瓜,运气好。 可他还拉踩余藏剑,说余藏剑这个地方执行得不好,那个地方做的不妥当,不然咋这么好的方案,到他手里赚钱,余藏剑却赔钱呢。 余藏剑这时候,正铆足了劲儿,想翻盘呢。 干啥啥赔钱,连他都有点不好意思,再跟议事堂长老们申请经费了。 所以他不怎么回留谷,都在外头忙活。 可他总有时候,得回家看望父母啊。 这回来的时候,留谷里头的人,看他那眼神,不是幸灾乐祸,就是同情满满,连他父母看他的眼神都躲躲闪闪。 像余藏剑这样的失败者,其实神经跟常人比起来要敏感得多。 一次两次的余藏剑还感觉不出来,可次数多了,那都在留谷待着,能不知道么。 他就生气啊,你说你照抄照搬我的,也不说提前打个招呼,但你真要是不打招呼倒也行,都是族人。 但你成功了赚钱了,不图你感激我,你别拉踩我,显摆你自己呀。 再一个,他自己照着方案来,赔个底朝天,偏巧余藏喜照着来,就赚的盆满钵满。 过去人都迷信,你说余藏剑那心里能不膈应得慌么。 是不是就得寻思,这财运是不是被余藏喜给整去了,不然一样一样的方案,为啥他赚钱,我赔钱。 余藏剑就找余得水,说你可管教管教你儿子余藏喜吧,不能这么办呢。 天底下的买卖多得是,为啥老跟我屁股后头,捡我的创意呀,这样是不是不地道。 余得水还真不知道这回事儿,他那时候还没进议事堂,在外头经营面粉厂呢,回家就把儿子给痛骂了一顿。 告诉他,你得讲究点做生意的方式方法,你不能这么干呢,这不纯属于恶性竞争么。 你要是跟别人这么干,我都得说你为人不厚道,奸诈狡猾。更何况,余藏剑是谁,那是你堂哥啊,你更不能这么干呢。 你要真跟余藏剑有啥私人恩怨也好,可人家没招你,没惹你的,你这么办事,这不是缺德么。 真有能耐你出去坑外人去,别坑自己家里人呢。 余得水不说还好,说完了,这下好么,他这儿子余藏喜生有反骨,是个反骨仔。 本来他得着余藏剑的方案,还多少顾忌着是同族,没在一个地方做买卖。 这下好么,让他爹余得水一说,放开了,开始跟余藏剑在一个地方唱对台戏,更可恨的是,他自己这么干还不算,还把他妹子带着一起。 甚至于同样的东西,同等品质,余藏剑卖一块,他就卖五毛,赔钱卖也要把余藏剑挤垮喽。 你就说余藏剑能高兴么,可气死了呀。 但说起来,他虽然是余得喜堂哥,可他比余藏喜要大十好几岁呢。 跟余藏喜个小崽子掰扯,觉得掉价。 当下就告到议事堂,质问长老们,他的方案,为什么会泄露给余藏喜,为什么自家人,拆自家人的台。 再这么恶性竞争下去,如果留谷议事堂不管,那可别怪他翻脸不认人,使出啥阴毒手段了。 长老们本来没当回事,因为余藏剑那是长败将军,余藏喜相当于长胜将军。 避免不了的,留谷里头的孩子,捧高踩低,但只要不是闹得那么太过分,他们基本不管。 一个失败者,和一个成功人士,长老们也是人,避免不了的,多少有点向着成功的孩子。 正好姜姑姑这时候入驻议事堂,听说此事,顿觉不妥。 当下就站出来,指责长老们,这样做,会坏了留谷的风气。 万一将来大家都这么干,族人之间捧高踩低,尔虞我诈,那留谷还有什么未来。 有能耐出去跟外人斗,你斗赢了,没准咱们这些人,还拍拍巴掌,替你高兴。 可你算计自己族人,即便成功了,又算哪门子的本事? 这种歪风邪气不可长,必须掐灭喽。 第667章 会议 议事堂因为姜姑姑的一番话,这才召集姜余两姓族人,当着众族人的面,处罚了余得喜,斥责他心术不正,对待自己的族人,你怀着满满的恶意,专门搞歪门邪道,你是魔鬼么。 当下让负责行刑的长老,赏了他三十藤鞭,打得余藏喜那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行刑过后,责令他给余藏剑赔礼道歉,并赔偿损失。 以后再犯,必剥夺余姓,逐出留谷。 也让族人们从此引以为戒。 千万不能有样学样,败坏了留谷风气。 族人们理应团结互助,互为倚仗,而不是勾心斗角,互相拆台。 即便竞争,也应该是良性竞争,不应该使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这也是余藏剑对姜姑姑这么亲近的原因,姜姑姑正直无私,没说因为他是个失败的人,而看轻了他,瞧不起他。 秉公执法的人,总是令人敬佩的。 但对余得水一家子,经此一事,余藏剑自然是没个好脸,一丁点看不上他们。 加上对姜姑姑当年对他的维护,怀有感激之情,余得水阴阳怪气他行,可冲姜姑姑阴阳怪气的,他不能忍。 于是,他就借着这个机会,跟余得水俩人打了起来。 别看他是余得水的堂侄,其实俩人年纪还真就差不太多。 过去这种现象多了去了,有那当婆婆的跟儿媳妇一起坐月子生孩子的都有。 那时候没啥节育措施,有了就生。 而且过去人讲究多子多福,孩子多,家族才能兴旺发达,只要家里养活得起,根本就不控制这个。 所以,他俩年岁相当,打架就打个半斤八两吧,受伤轻重都差不多。 况且这俩人打架,也根本不可能下死手,毕竟是同姓族人,你打架可以,但打生打死绝对不行。 又没啥深仇大恨,挠扯俩下子,差不多就行了。 所以,姜姑姑也没太深管。 反正也打不死,再说俩老头儿体力在哪呢,也打不多长时间,就打去呗。 说实在的,姜姑姑看他俩打架,这都没眼看。 毕竟姜姑姑人家是镖头子出身,一出手都是要人命的功夫。 就他俩跟软脚虾似的,你挠我一把,我怼你一小拳头的,在姜姑姑看来,这就跟俩小奶猫在一块咕噜着玩儿,没多大看头。 即便加上一个拉架的姜芍药,也不够看的。 现在该说的话也说完了,该打的架也打完了,仨人也合该消停的,把要带人历练的地方报上来。 她好给这些要出去试炼的人,开个小会儿。 开完会了,这些人就撒出去,该干嘛干嘛去吧。 可别在这儿一天天闲的跟斗鸡一样,你叨我一口,我回你一爪子的,看着心烦。 于是瞪了余藏剑和余得水一眼,顺便冲姜芍药一翻白眼: “你们仨是不是有啥大毛病?这眼瞅着都要带队出去参加试炼了,还这么鸡刨狗咬的不消停,有完没完了? 我可告诉你们说,你们谁再敢给我支棱毛,翘尾巴,我打折他的腿。 今天我还就说话算话了。 好了,你们都把谁是候选人,追随者有哪些,去哪个地方参加试炼,统统给我报上来。” 仨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互相哼一声,别过脸去,彼此这还是不服气啊。 但姜姑姑已经发了话了,也不能硬抻着不说。 姜芍药首先就把名单给报上来了: 扒拉狗子一家人,试炼地点东北。 至于要带的追随者,那都可以随后再过来送名单。 余得水找的候选人,也是个大热门人选,他就带着这人跟其追随者,随小王一起去军阀那边。 他俩都挺顺利,但是到余藏剑这儿,就有点麻烦了。 因为他是看好了候选人苗子,可还没跟人家商量过呢。 只能暂时先空着。 等他跟候选人商量妥了,再随时汇报。 姜芍药就好奇,问余藏剑: “哎,你这也要去东北。那啥,你这老小子,不会是看上刘胜利的小徒弟曾峻岭了吧? 唔,那孩子倒也是个好苗子。 哎,你说,当时我咋就没想到他呢?亏了亏了,让你给寻摸去了!” 余藏剑呵呵一笑:“你还别说,还真就不是他。但具体是谁,咱们现在保密。等到了能公开的时候,我保证第一个告诉你。” “嗨,你这还整得神神秘秘的。成吧,我等着看你到底选了谁。” 姜芍药还真就想不出来,如果不是曾峻岭,那余藏剑到底看好了哪一个人。 姜姑姑都记录完了,把本子往胳肢窝底下一夹: “走吧,召集所有人,咱们开个动员大会,争取给你们多拉点追随者。然后你们就可以全都夹包滚蛋了!” 姜芍药颠颠地跑过去抢过姜姑姑手里的本子,非常狗腿地说: “芙蓉芙蓉,我来拿,我来替你拿本子。” 姜姑姑瞪他两眼,也就随他去了。 路上指使个门徒,让他通知大家伙去议事大厅。 等他们到了地方,人都已经来齐了,都老实在这儿,等着姜姑姑给他们开会呢。 马上就要撤离总舵了,家伙什都收拾得差不多,这地方以前的桌子板凳早就拆吧完了。 大家伙只能站着。 姜芍药一看,这不行啊,就这么大家伙都站着讲话,多没排面呢。 把本子还给姜姑姑,拽着余藏剑“噌”就窜出去,抬进来两块木板,给垫大厅前头了。 姜姑姑往上头一站,别说,要么说站得高望得远呢,正经不错。 清了清嗓子,姜姑姑开口了: “今天我召集大家伙来呢,是因为,出去参加待选掌门人试炼的队伍名单,都已经报到我这里来了。 现在,已经初步确定参加试炼的拢共有七支队伍。 这样,你们这些带队长老和各自的候选人都上前头来,让大家伙认识认识。 底下有人想当候选人追随者的,私下里你们再联系,然后把名单报到我这里来。 还有那没选好候选人的,等到你们选好了,再随时报给我。 不过,你们记着,报名时间最晚截止到今年年末,过大年那一天为止。 再晚就不能再报过来了哈,报过来,也不算你们参选了。 现在,请带队长老和候选人出列! 都到前头来。” 那些长老和候选人,就都上来了。 站到前头让门徒们观瞧。 底下的门徒们,指指点点就议论开了,跟那菜市场挑菜也差不多。 因为有好些小年轻的,跃跃欲试想当候选人的追随者。 能当上追随者,将来如果自己追随的候选人,真的当上了掌门人,自己可就是妥妥的嫡系。 等到再年长一点,甚至可以当长老,在三不留派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这谁能不心动啊。 所以,不光小年轻的在选择候选人,包括他们的父母兄姐,也都在帮助他们挑选。 当然,也不是你选了人家,人家这些候选人就一定选择你,这也是双向选择。 看到大家积极参与,姜姑姑欣慰地一笑。 可算三不留派,不是死水一潭了,能活泛起来就好啊。 只要年轻人能动起来,敢于不惧艰险,冲锋陷阵,三不留派就还有延续下去的希望。 他们这些领路人,即便有一天死了,也能含笑九泉了。 第668章 嘚瑟 姜姑姑看着众人,正要接着往下讲。 突然看见刘胜利被曾峻岭和吴东搀着,在大门口站着,还直冲她招手,让她过去。 姜姑姑一皱眉,知道开会这当口,刘胜利明知道她正给众人讲着话呢,还一直招呼让她过去,必是有紧要之事,要跟她讲。 不然,凭刘胜利这人,不可能做出如此失礼之事。 心里就有点毛躁,经历过留主被冒充一事,现在她对于所有突发事件,都抱有一种抗拒心理。 但这时候,她也不可能不出去见刘胜利。 只能跟姜婵娟交代一声,让她先替自己主持会议,自己需要出去一下。 出得门来,见到刘胜利就问: “胜利啊,你这是有啥急事啊,我开个会的功夫都容不得,巴巴地就喊我出来?” 刘胜利把姜姑姑拽到一旁,就把韩志刚一家人的事情,跟姜姑姑和盘托出。 这事不能拖着,因为现在姜芍药,都已经确定扒拉狗子,是他择定的掌门候选人了。 这要是在会议上头当众宣布完了,再想改,且得费一番周折,本来现在就人心惶惶的,有些能提前杜绝的隐患,早处理早好。 姜姑姑毕竟见的场面多了去了,这么点事儿,她半点不慌。 打发曾峻岭,进去就把姜芍药给喊出来了。 同样把事情跟姜芍药这么一说,当下姜芍药就给气乐了: “好么,这是看咱们三不留派好欺负是怎么的,怎么什么牛鬼蛇神都窜进来了。 我还就不信了,我治不住他们! 这么地,扒拉狗子一家人,我仍旧带着过去东北参加试炼,我得好好看看,他们这一家子,到底是人是鬼。 但凡被我发现他们有半点不妥,可就别怪我要大开杀戒了!” 姜芍药这人一惯是个胆大妄为的,别人要是遇到这样的事情,那肯定要及时止损,马上调换候选人。 他这人呢,偏是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性子。 遇事从来不带躲的,一般都是直接硬杠。 这样的性子真说起来也好也不好。 好的呢,这人悍不畏死,敢闯敢拼,真遇到合适机会,很容易博出一片天地来。 不好在呢,遇事不肯变通,直道而行,撞了南墙他也不回头,凡事不知转圜,过刚易折呀。 姜姑姑对于姜芍药不改候选人的做法,颇有微词,当下就指着姜芍药说: “你呀,小心打虎不死,反被虎伤。你以为知道他们一家子有不妥,处处留心就能安全喽。 可你别忘了,还有一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到时候真要是出了事儿,你后悔都来不及。 咱们既然已经提前知道,他们一家子有了不妥当的地方,抓起来审问一番就是了。 你又何必以身犯险,继续带他们去东北呢?要我说,不值当的呀!” 姜芍药脑瓜子一扑棱:“不,我还就不信那个邪了。 我姜芍药自来办事,讲究个有始有终。 我还就必须带着他们出去走一趟。 摸摸他们的蔓,到底打哪儿来的?瞧瞧他们蛰伏在咱们三不留派,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至于你说的审问,嗨,你是不知道这些个死鸭子,那嘴硬着呢。 真审问起来 真还未见得能撬开他们的嘴。 莫不如我带着出去溜达一圈,我就不信,他们那狐狸尾巴,还能一直在我面前藏住喽。” “你这,唉,你这还越不让你干什么,你偏要干什么。 你就逞能吧。罢了,随你吧。到时候被坑得哭爹喊娘,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也好瞧个热闹。” 姜姑姑知道这是个不听劝的,劝了也白劝,索性由他去吧,大不了自己多派几个人,暗中盯着他们,以防姜芍药真个出了啥意外。 姜芍药嘴一撇,大大咧咧地说道: “芙蓉,小瞧我了不是?我还告诉你说,就我,在外头混这么老多年,能让我吃亏的人,那还没生出来呢。” 姜姑姑也懒得跟他细掰扯:“你就嘚瑟吧,不是我咒你,瞧瞧你现在,眼睛光往上头瞧,不往底下瞅,一副别人都是傻子,就你一个大聪明的样子。 你这样的人,指不定啥时候就被地上不起眼的小石头子,一个跟头绊倒了,吃了大亏。 我还告诉你,且有你哭的时候。 你别小瞧了任何人,兔子急了还能咬人呢。 唉,你这人,就是个死犟眼子,反正我说了,听不听的,在你自己个吧。” 姜芍药也知道姜姑姑讲这话是好心:“成,我听进心里去了,我记你的情还不行么!” 姜姑姑翻了个白眼,知道自己说的话,姜芍药是半点没听进去,到底不再劝他,摇摇头说道: “既如此,咱们且进去吧。等开完会,你们大家也好各自领着人马赶路。” 刘胜利跟姜芍药不过是点头之交,原还想看在他是留谷长老的面子上,多劝上一劝。 但见他如此刚愎自用,骄傲自满,也不再劝,略一点头,带着俩徒弟,也随着姜姑姑进了议事大厅。 姜姑姑上得前去,略往底下看了看,见众人都眼露惊奇地望着她,估计也是猜到,刚才她出去,恐怕是有什么急事。 但既然姜芍药仍旧愿意带着扒拉狗子一家人参加试炼,她便不再多言。 就听见有个掌门候选人小嘴撇着,眼睛斜楞着瞅着跟姜婵娟就嚷嚷开了: “要我说,莫不如我们自己出去试炼的时候,就别让长老们跟着我们了,大家都不自在。 他们这些老辈人,整天管东管西的,到时候多影响我们发挥呀!” 他还回头鼓动其他候选人:“你们大家伙说是吧?” 其他候选者也交头接耳的,年轻人么,谁不爱自由,一听有人挑头,提议不让长老们跟着,让他们自己可以单飞。 那一个个的小眼神里头都写着四个大字:跃跃欲试。 姜芍药正好进屋听见了,把袖子一挽: “嗨,你们这些小崽子们啊,咋地,反了天了还? 毛都没长齐呢,就想单蹦出外头浪去,就不怕外头浪太大,把你们一个个地淹个好歹的!” 其他几个带队长老脸色也都不好看。 他们好心好意地要给年轻人们保驾护航,结果这些小年轻的还不领情,这谁听了心里能高兴得了。 姜姑姑听了,倒没跟别的长老一样生气,谁年轻时候还没二两反骨呢,于是说道: “我来说两句,此番咱们三不留也算遭了大难了,连总舵都差点被日本鬼子给一窝端了。 那外头的牛鬼蛇神更是多了去了,比咱们三不留派里头,那只有更复杂,更凶猛的。 稍不留神,就吃了大亏。 但吃亏咱们不怕,可你吃了亏得有长进呢,等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儿,你们得知道该咋处理。 别你吃了一次亏,下次遇到差不多的事情,你还没个谱,又让人家给坑了,那可不行。 你们大家伙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这也是为了让你们能少吃点亏,少遭点罪,别一下子刚到了外头,咕咚一下子,就被人家给弄死了。 所以这次试炼,咱们才派了长老带队跟随,在你们身旁护持着,也言传身教,让你们多学点本事,多长点能耐。 不然,让长老们跟着你们干什么呀,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这次你们出去,我希望,长老们,一定要担负起教导年轻人的担子,承担起保驾护航的重任。 年轻人呢,也别嫌弃长老们管得多,管得宽,管得严。 人这一上了年纪吧,说话啰嗦点这是避免不了的。 你们烦,我们也理解。 可有些个事情吧,还就得我们这些老年人替你们把把关,给你们指个前进的方向。 咱们不为别的,哪怕是能让你们少走几步弯路,少跌几个跟头,咱们老辈人心里都高兴。 因为现在这世道,乱呢,它不给你们慢慢成长的时间啊,只能委屈你们年轻人,让你们加速成长起来。 不然,你当我们这些老的,谁不想待家里好吃好喝,风不吹雨不淋,每天过着提笼架鸟的小日子。 长老们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要领着你们这些皮猴子,东奔西走的,挨累受冻不说,你们兴许还嫌弃我们耽误你们在外头浪了, 你们年轻人心里委屈,咱们这些老的,难道心里头就不委屈么。” 第669章 借猫 姜姑姑话锋一转,又说道:“但谁让咱们是个大家庭呢,都是为了三不留派能传承下去,可不就得互帮互助么。 当然,你们要真想甩开长老们,自己单独出去浪去,也不是不可以。 大不了三年以后,你们中间,有可能少回来几个呗。 我还告诉你们,咱们呢,历来也都是非常时期,局势特别混乱,害怕候选人和他们的追随者们,折损太过,伤了三不留派的根基,以至于会出现人才断层的危机,才会派长老们,跟随在你们身边贴身保护指导。 不然平常时候,那也都是候选人和他的追随者们,自己出去闯荡,根本没有长老随行的待遇。 就这你们还嫌东嫌西的,我看你们呢,这纯属于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你们的安全,其实我完全可以把长老们统一撒到各地去,再多挑些好苗子回来。 说不定三年以后,那些人里面,能出来不少可用之才。 何必现在费力不讨好呢,是吧。” 姜姑姑说着说着,有点生气了。 底下那几个候选人脸色都讪讪的,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姜姑姑也不想太打击这些孩子们的积极性,孩子们有敢于自己出去闯荡的勇气,这不是啥坏事儿,总比那畏首畏尾,缩头缩脑的强。 只不过现在三不留派的年轻人太少,太珍贵了,哪一个都舍不得折损。 虽然这样派长老随行,多少失了点试炼的本意,可没法子。 门派里青黄不接,老的太老,小的又太小,中青年还都被干掉不少。 这些小苗子要是再失去,那三不留派真的要毁于一旦了。 人才是三不留派的根本,没有人,别的都白扯。 姜姑姑又缓缓开口:“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嘴上不说,心里恐怕仍然不服气。 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就说从前呢,那时候生产力低下,粮食不够吃。 官府规定,人到了五十岁,为了给年轻人省粮食,就得送到山上,由着他们自生自灭。 可有这么一家啊,老太太到了五十岁,不能动弹了,啥活也干不了了,按照规定,也得到山上等死去。 可她这儿子呢,特别孝顺,就不舍得他娘死。 悄悄把老太太给藏到地窖里,每天偷偷给喂饭吃。 可巧这一年呢,遭了鼠患。 那老鼠是成群结队的,跑到田间地头啃庄稼,窜进家里吃粮食,有那大老鼠都快赶上小猪崽子那么大了,就追着人咬,吃人呢。 尤其这老鼠还传播鼠疫,人得上了,救都救不过来。 这老鼠遍地都是,使了无数的法子,也消灭不了。 老百姓的日子,那是越来越难了。 实在没招了,活不下去了。 就去开封府,求包拯包青天,让他看能不能给他们想个法子,把鼠患给治理了,好让老百姓能活下去。 包拯日思夜想,他也没办法呀,愁得呦,黑脸都快熬成白脸了,脑门子上头的月牙都急抽抽了。 也没想出个切实可行的办法来。 老百姓过得那也是生不如死,日子苦得比吃了黄连还煎熬。 就说这一天,老太太的儿子,下地窖给他娘喂饭,就把这事儿随口念叨了一遍。 没想到他娘竟然知道该咋办。 老太太就跟儿子说:‘过去听老辈人讲啊,遇到鼠患,那得跟王母娘娘借猫啊。有了猫,老鼠就能没了。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估计这是老辈人都死光了,断了传承。除了我活得岁数大,还知道。年轻人,大概都不知道这事儿了。’ 他儿子一听,这可是关乎老百姓生死存亡的大事儿啊,马上就跑去跟包拯说了。 包拯也半信半疑,可现在的情况是,没旁的法子,只能勉强一试了。 当下包拯就焚香祷告,乞求王母娘娘能借猫一用,到凡间清除鼠患。 王母娘娘心善,就把这猫,借给了包拯,约定鼠患除了以后,再把猫还回天庭。 果然,猫下凡了以后,把这老鼠都给吃差不多了,剩下的不多的老鼠,不足为患。 可这时候包拯一看,猫这么好使,为了老百姓以后的生计,这猫绝对不能再还给王母娘娘了。 他就把猫给留下了。 王母娘娘在天上看见了,也很无奈呀,包拯要是出于私心留了她的猫,她还能降下法旨,惩戒他一番。 可这人全是为了老百姓,这就不好办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对于一心为民的清官,那也是有优待的。 于是只能在天上咬牙切齿地骂骂咧咧: 借猫不还,包老爷大杂种。 但到底没把这猫给再夺回天庭去。 从此凡间因为有了猫,老鼠虽然还有,但很少再形成鼠患,为祸人间了。 再说有了猫,除了鼠患以后,包拯倒开空来,就询问老太太的儿子,说你咋知道的这法子呀,是谁告诉你的。 老太太的儿子知道隐瞒不下去了,就把他怎么不舍得把他娘背到山上等死,怎么偷偷藏地窖里头喂饭,他娘又是怎么指点他,王母娘娘有猫,可以治理鼠患。 这么一说。 包拯听完,长叹一声,说道: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不然,年轻人谁上哪里知道这些事儿啊。 立刻上书给朝廷,废除了五十岁必须死的旨意。 从此老人们才能安享晚年,把自己的那些宝贵的经验和教训,传承下去。 要么有一句话叫承上启下,可见,老年人就是这承上,负责把一些传承教给你们。 你们可别小看了老年人的经验和教训,这都是宝藏啊。 你们但凡学得几成,那都受益终身。 当然,年轻人也有年轻人的优势,敢想,敢闯,敢冲,有着老年人没有的朝气。 这是你们的优点,你们更是三不留派未来的希望。 所以,我希望,长老们做好传承,年轻人们接过他们的班,能够一起把三不留派的精神,发扬光大下去。 当然,你们出外头行走,有人可能会说,我们三不留派里面的人,都是鸡鸣狗盗、沽名钓誉之徒; 也有人可能会说,我们三不留派的人,都是侠肝义胆、赤诚忠义之人。 这些你们都不要信,得靠你们自己体会,自己去重新认识我们三不留派,到底这个门派,是一个怎样的门派。 你们将来,究竟要把三不留派,发展成为一个什么样的门派。 这个,靠你们在实践中,去摸索,去探讨,去重新定义祂。 就像小马过河那个故事讲的,说从前有一匹小马想过河。 于是它问河边的老牛,说这河深不深啊,我能不能过去? 老牛说河水不深,刚到小腿。 可旁边的小松鼠却告诉它,你可不要过去呀,河水很深,会淹死的。 小马没了主意,跑回家问妈妈。 它妈妈说,孩子,你自己不亲自试试,光听旁人说,怎么能知道河水深浅呢。 于是小马跑到河边,结果,河水既没有像老牛说的那么浅,也没像松鼠说的那么深。 所以,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凡事,你们都要勇于尝试,勇于大胆的去实践。 从实践里出真知。 老辈人讲的话也要一分为二的听,不可全信,更不可不信。 最终,要靠你们自己在实践的过程中,得出结论。 我们最终要的,是对三不留派的精神,有高度认同的人。 因为我们三不留的人啊,注定永远都是隐在英雄们身后,默默无闻的人。 我们注定是那奉献的人,而不是享受胜利果实的人。 你们出去以后,如果并不希望余生都像我们三不留的老辈人一样,去牺牲,去奉献,终生隐在幕后。 那么,这次也是一个离开三不留的机会。 历来咱们三不留讲究的就是严进宽出,进来很难,但是想走,很容易。 当然,前提是走的人,不背叛三不留。背叛三不留的下场,我想所有人都不会愿意知道结果的。 最后,孩子们,我想说的是,你们从来都是自由的。 我也希望,无论将来你们是否选择继续留在三不留,你们通过这次试炼,都能够个个成为英雄好汉! 即便是女孩子,也能够成为女中豪杰! 所有人,最终都能够成长为一个有勇气、有担当,不惧任何风雨险阻,有责任心的人。 当然,你们中间的这些人,不会人人都成为掌门人,更不会人人都能够做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业。 可哪怕你们做的只是平平凡凡的小事,只要你们无愧本心,无愧青春年华,便足矣。 好了,我就说到这里了,散会吧,大家回去整理行装,准备出发吧! 前头是星辰大海,前头是无尽的光明未来,尽都等着你们去呢! 孩子们,路就在你们脚下,去闯,去拼搏吧! 我在家里,静候佳音,等你们平安归来!” 第670章 战巫 大家听姜姑姑说散会,就都往外走了,闹哄哄的一片。 姜婵娟看会也开完了,就过来搀扶姜姑姑。正好回头一瞅,刘胜利在前头站着呢。 心里就暗叫一声不好,这家伙的,人家刘胜利赖好不济也是掌门人呢,这会开的,光姜姑姑讲话了,都没让人家刘胜利发个言,这不对劲儿吧。 马上就低声跟姜姑姑说: “姑姑,您看,刘掌门还在前头等着呢,是不是也得让人家说两句,然后再散会呀?” 姜姑姑一拍脑门,可不是咋地,自己也是被小崽子们给气糊涂了。 姜婵娟是自己指定的下一任护法,结果,自己刚出去屁大会儿功夫,可倒好么,这些个小崽子一个个地沸反盈天的刁难姜婵娟不说,那些长老们还在旁边抄手看热闹,没一个过来帮衬两句的。 还得自己亲自出面,跟小崽子们讲道理。 这要说刚才那首先发难的小崽子,背后没人鼓动他,这她都不能信。 留谷里头姜余两姓族人,那可也不都是铁板一块呀。 自从余姓护法没了以后,虽然他们也推选出来另一任余姓护法,可毕竟对方根基浅,比不得自己资历老,有话语权。 所以处处被自己给压了一头。 现在这是看待选掌门人试炼开始了,余姓族人终于沉不住气,要往外跳,夺权柄了。 他们不敢直接对着自己来,选择先冲自己指定的继承人姜婵娟发难,哼,这是打量自己老了,成了没牙的老虎,好拿捏了是怎么的! 等这些小崽子们走了,看自己怎么收拾余姓那帮坏家伙。 所以,她这边想的一多,刚才讲话的时候,就分神了。 光寻思着赶紧把人都打发试炼去,她好琢磨琢磨怎么反击余姓那些人。 就把刘胜利这茬给忘记了。 姜婵娟一提,她才猛然想起来,赶紧招呼刘胜利过来跟她并排站着。 这才嗷唠一嗓子:“哎,大家伙先都别走,你们刘掌门还有几句话要交代你们呢!” 也幸亏当初修建这议事大厅的时候,墨门男女老少齐上阵,也不知道采用的是啥原理,愣是让这议事大厅里,即便没有麦克风,也能够把声音从前头传到后头,甚至于传到外头去。 有的门徒都走到门外了,一听掌门人还有交代,本来有些人并不想返回来。 打算赶紧回家去,好具体商量商量到底该追随谁。 可又怕刘胜利说的是啥重用的事儿,自己再错过了,就不好了。 于是这些门徒们,又都纷纷返回来了。 刘胜利这时候站大厅前头,也有点懵啊。 他真没想对出去试炼的孩子们说啥呀,本来他就是个退隐状态,而且大病未愈。 来这儿的目的,也就是想提醒姜姑姑她们一声,扒拉狗子一家人有不妥当的地方。 没想着自己还要讲啥话呀,提前没准备,冷不丁让他跟门徒们交代两句,突然间让他说,他一时间哪知道该说啥呀。 可姜姑姑把话都说出去了,他要是啥也不说,愣眉愣眼地傻站这儿,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于是把头发往上头捋一捋,他就准备开讲了。 毕竟这么多年在江湖上混,也不是白混的,要这时候让他讲点啥厉害的东西,那他没有。 可让他讲两句鼓励的话,那还不是信手拈来么。 当下就冲着下头的门徒们说道: “各位,我知道你们这会儿准定心里都长草了,急不可耐的想回去商量下一步该怎么走。 那我就长话短说,我呢,就一句话:三不留派的未来,到底会启用哪三条三不留,作为三不留派门规,要由你们这些年轻的新一代三不留人制定。 我们老一辈三不留人,正在走下三不留派的历史舞台,我们也正在把如何更好的发展三不留派精神的接力棒,交到你们的手中。 未来的三不留派,如何发展,发展的好与坏,都是你们新一代三不留人的责任和义务。 我愿你们能扛起这个重任,不负我们老一辈三不留人的期待。 孩子们,你们任重而道远,前路漫漫,愿你们砥砺前行,不负年华! 现在,我在此郑重宣布,三不留派新任掌门人试炼,从此刻拉开帷幕! 诚愿诸君,乘风破浪,得偿心愿! 好了,散会! 大家,三年后,咱们新总舵再见! 希望到时候,你们出去参加试炼的所有人,都能够说上一句:不虚此行!” 咦,这就说完了,这么短小精悍? 老一辈门徒们还没说啥,年轻的门徒们嗷嗷就喊起来了: “老一辈三不留人,三年后,看我们年轻一代三不留人的,必胜必胜必胜!” 这帮孩子们,撒丫子就跑没影子了。 这边姜芍药拍拍扒拉狗子的肩膀:“小伙子,我看好你呦,好好干!你先跟你爹娘回去吧,研究研究要带多少追随者。 我还有点小事儿,出去一趟,明天早晨咱们在你家集合,准时出发。” 扒拉狗子也很兴奋,他从来到总舵以后,再还没出去过呢,哪个小年轻的对外头不向往啊。 拉着韩志刚和桂花的手,兴冲冲就回家去了。 姜芍药此时背着手,哼着小曲,溜溜达达地就到了一处幽静的小院子门口。 伸头往里面瞧了瞧,又拿手拍了拍门,扯着嗓子喊道:“里头有人在家吗?” 就听见从里头出来个人,把门一推,见到他,“噗嗤”一笑:“哎呦,稀客稀客啊! 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逛了?这时候不正该是你们忙的时候么,你咋这么闲着呢?” 姜芍药一看这人在家,就头皮发麻,心说不好。 但还不得不跟人家说话,只得一拱手:“咳咳,大妹子,可别磕碜我了。我这来你这里,是有事相求啊!” “呦,咱们堂堂的姜芍药长老,还有啥事能求到我这儿来?真真是万万想不到啊!” 说着话,从门里头走出来一个中年妇人。 这女人别看人到中年,但长得肤如凝脂,面若桃李,身姿袅袅娜娜,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端的是一个绝色大美人。 可姜芍药见了她,却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无他,实在是面前这女人太特么的凶悍了,半点不像她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么温良无害。 跟这女人那是完全没有道理可讲,因为她想害你的时候,不是你得罪了她,或者你有啥是她想得到的。 而是纯粹看她当时的心情。 看你不顺眼,她就能出手害人。 这就是个祸害。 而且这祸害,还不是一个人,是一大家子人。 他们声称自己是战巫一族其中的一支,行事诡秘,手段阴毒。 在明朝万历年间,有一任掌门人,娶了他们族的一个姑娘。 自此,他们这一族,就来到了三不留派,扎下根来。 而姜芍药这次来,要找的就是面前这个女人的女儿,巫胜衣。 第671章 祸害 姜芍药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笑容: “白梨妹子,我是过来找我大侄女巫胜衣的,嘿嘿,有点事儿。” 说着就要往屋里头进。 “呦,啥事儿啊,跟我说不就得了,我可是她阿姆。” 巫白梨身子一侧,就把刚刚打开的门缝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这时就听屋里头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白梨你这小丫头,别跟你芍药大哥耍贫嘴了,快让他进来吧。” 巫白梨小嘴一撅,往旁边让了让: “好吧,既然我阿姆让你进去,那你快进去吧,我不跟你闹了。” 姜芍药抹抹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连连拱手: “多谢多谢,那白梨大妹子,我先进去了哈。” 说着就跟后头有野狗撵他一样,噌就窜进屋去了。 巫白梨在后头“呸”了一声,细声细气地嗔骂道: “个小兔崽子,老娘又不是瘟神,咋就能把你吓这样?哼,瞧你那臭德行!” 合拢院子门,跟着也进了屋。 话说姜芍药进了屋里,就见堂屋正中间坐着个老太太。 这老太太花白的头发,瞧起来年纪不小了,但奇怪的是,脸上一丝皱纹都没有。 此时慈爱地望着姜芍药: “芍药啊,今天咋这么闲着,快坐快坐。咱们娘俩可有日子没见着了,还怪想你的,呵呵呵呵。” 姜芍药又是一激灵,妈吔,这巫家人见谁都这么亲香,可这亲香得咋就那么渗人呢。 当下给老太太行了个礼: “巫长老,我这不是要带掌门候选人出去参加试炼么。但是吧,我也是倒霉,我选的那候选人,他身份有问题。 可这眼目下想即刻现找一个,这不是也不好找么。 所以,我就想到,我这不是灯下黑么。 我那大侄女胜衣多能耐的人呢,要说咱们全三不留派,包括留谷都算上,也找不出来这么个厉害的丫头。 这不合该我大侄女当这掌门人么。 我可不就找来了么。 您老看,让我带大侄女出去历练一圈,咋样?能不能行?您老赏我个话。” 巫长老咯咯一乐,咧开没牙的嘴就笑开了: “你这孩子,忒客气了。咱们两家这交情,谈不上一个赏字。 我老喽,人都说,一辈子管一辈子的事情。 我闺女白梨的事情,我都从来不跟着瞎掺和。 我这孙女胜衣的事情,我更不可能跟着裹乱了。 你呀,想让胜衣参加待选掌门人试炼,你得想法子把她自己个给说通喽。 她同意了,那我跟白梨啥都不带掺和的。 她要是不同意,那我们娘俩,替你去劝她,也白扯。 你也知道,我们战巫一族,历来都是自己个掌握自己个的命运。 即便是生身父母,也不能干预孩子们的发展。” 正好巫白梨这会跟进来了,老太太就喊她: “去,你去那屋把胜衣叫过来。 她姜叔叔说要带她出去走一圈,问问她有没有兴趣去逛逛。” 巫白梨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哎,我说姜芍药,这你不对啊。你带我们家丫头出去,难道你就不准备带丫头的阿姆也出去逛逛?” “额,嘿嘿,白梨妹子你要是也有心想出去逛逛,这也可以呀。可我这不是想着你得在家里陪着巫长老,腾不出来空子么。” 说实话,姜芍药那是半点不想带上巫白梨。 巫白梨这娘们别看外表三十来岁,可其实咋也得有快五十了。 只不过她们战巫族,自有人家的保养秘法,不论活到八十,还是一百,脸上都不带有褶子的。 好些三不留派的女门徒,都曾经跟她们讨要过秘法,结果一听要生吃各种虫子,就打了退堂鼓了。 巫白梨她们这一支战巫族人,世世代代当家做主的都是女人,家里的男人们,根本就没有话语权。 这些个女当家人,那也是个个都难缠得很。 就见巫白梨听了姜芍药的话,轻嗤一声: “说白了,你就是怕我,不敢带我一起去。咋的,怕嫂子看见你带我吃醋啊?” 说完还给姜芍药抛了个媚眼。 这把姜芍药给吓得,赶紧双手乱摇,脑瓜子直扑棱: “没有没有,大妹子你可别误会呀。你嫂子前几天还来信说,要不是家里实在离不得她,她都想来总舵,看看你们大家伙呢。” 也得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姜芍药在姜姑姑她们跟前敢嘚瑟,可在巫白梨这儿,那是半点不敢放肆。 实在是小时候被巫白梨祸害的阴影太重了。 那时候姜芍药也不过十来岁上,天不怕地不怕的。 巫长老领着巫白梨去留谷做客。 巫白梨不过五六岁大,小姑娘软软糯糯的,任谁见了都稀罕。 可姜芍药这货他打小就猫嫌狗厌的,整天以捉弄人为乐。 一见到巫白梨,他就揪人家小辫子。 寻思着把小姑娘给弄哭,看着嘤嘤嘤的,得很有意思。 结果巫白梨根本就不是那普通小姑娘啊。 当下就给姜芍药来了一包小药。 这小药没旁的作用,但是呢,闻了这个以后,那家伙的,就是个“噗噗噗噗——”放臭屁啊。 这玩意放一个两个就拉倒得了呗,结果,跟机关枪一样,不带停的。 可把姜芍药给祸害坏了。 本来十来岁的小子,自尊心正强的时候,你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噗噗噗”一门放屁,那谁受得了啊。 而且这屁放多了,那就不光是屁了,连屎都快蹦出来了。 姜芍药从那以后,见到巫白梨恨不得绕上五里地走。 根本不敢近身,就怕巫白梨再给他扔上一包小药,让他当众放屁。 估计巫白梨配的这药,跟徐艾蒿那拉肚子药,有异曲同工之妙。 现在要不是扒拉狗子有问题,打死姜芍药,他也不敢来巫家。 但现在来都来了,硬着头皮也得上啊,冲巫白梨连连作揖: “好妹子,大哥我今天实在是着急,麻烦你把大侄女给我叫出来吧,让我问问,看行是不行。 那个啥,过会儿我那还有点好东西,我这就差人给你送过来,你看咋样?” 巫长老瞪了巫白梨一眼,嗔怪地说道:“你瞅你挺大个人了,还捉弄你芍药大哥干啥。快去,把胜衣给喊过来。” 巫白梨答应一声,就要进去喊。 就见从那屋缓步走出来一个少女。 第672章 一愣 但见走出来的这少女,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润,脸如桃花,唇若樱桃,纤腰婀娜,素体馨香。 穿了一身淡青色的衫裙,比之巫白梨,自有另一番风流韵致。 只这少女,仿佛身子不是那么硬朗,让人瞧了,总带着点孱弱之态。 就听她轻启朱唇,曼声对姜芍药说道: “姜叔叔您来了,快请上座。 我刚在里头,听得姜叔叔有事寻我,不知是有何事?可否现在就告知胜衣知道,也好让胜衣早做打算。” 姜芍药一见这少女,高兴得直搓手:“胜衣大侄女啊,这回你可得帮帮你姜叔叔我啊。 是这么回事,我找的那掌门候选人,他身世上有点问题。 可是呢,不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之前,还不想动他,只能继续带着他们一家人,去东北参加试炼。 我呢,你也知道,自来跟余得水他们那几个长老都彪着劲儿呢,不想将来被他们瞧不起。 这不,就想起来大侄女你了。你看看,能不能做我新的掌门候选人。 你放心,胜衣啊,不管将来成功与否,你将来用的那些实验器材,我姜芍药都给你包了。” 巫胜衣咳嗽了两声,她是个早产儿,自来身体就照旁人要弱上那么一两分。 虽然整个战巫一族,倾尽全族之力,四处寻觅好东西给她滋养身体,也还是不大见好。 巫白梨担忧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就怕女儿耐不住性子,真跟了姜芍药去。 有心想阻拦,又碍于战巫一族,对于孩子们放养的规矩,不能掺和孩子的事情。 只能气鼓鼓地瞪着姜芍药。 寻思着,待会该怎么祸害姜芍药一下,好出一口恶气。 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女儿的情况,偏还跑来逗引自己女儿出外头去,这不是找揍么。 姜芍药感觉到巫白梨向自己发散的丝丝冷意,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呜呜呜,要不是实在没人可选,他也不愿意来巫家呀。 巫胜衣微微一笑,略一挑眉,要是旁人听了姜芍药的话,没准会生气。 好么,你是选的掌门候选人有问题才想到的我,那我是啥,岂不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 难免会不高兴。 可巫胜衣却知道,没人选自己,不是自己不够好,而是都怕自己的身体,万一在外头有个好歹的,他们承担不起来自战巫一族的怒火。 姜芍药冒险来找自己,想必也是实在没法子了。 念在姜芍药曾经给自己掏腾过不少好药的份上,现在他有了难处,自己也属实该帮上一帮,只当还他个人情。 况且,一想到她们战巫一族的传统,淡淡一蹙眉,也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战巫族女子,年满十六岁,就要离家远游,见自己,见众生,见天地。 待修行圆满,方能回转,接任家主的位置。 看到自己阿姆担心的眼神,她心里一暖,其实自己并没有外头人想象的那么脆弱。 何况,即便姜芍药不来找她,她也得出去外头行走。 现在有人领着自己出去,而且,要是运气好,没准还能当上三不留派的掌门人。 即便最后当不上掌门人,姜芍药也对自己承诺了,将来所有自己用的实验器材,都由他负责。 这样的好事,上哪里找去。 于是她安抚地冲巫白梨笑了笑,转头对姜芍药说道: “姜叔叔,我答应了。我跟你一起参加待选掌门人试炼。 如果咱爷俩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弄个掌门人当当。” 巫长老听见自己的孙女,要出去参加试炼,倒没像姜白梨那样担心。 颤巍巍地到里屋,拿出来个小包袱,塞给巫胜衣: “这个你拿着,说不定能用得上。自己个出去,照顾好自己。我再安排族里几个小子丫头跟着你,记得有事儿,让他们冲在前头。” 巫胜衣听完就笑了,老祖母对自己还真的是好,有啥事儿,都惦记让族里的兄弟姐妹们,替自己在前头顶着。 不过,老祖母说的,自己听听就行了,可不能那么干。 姜芍药一听战巫族还会派人跟着出去,也是喜形于色。 这帮子战巫族人那是真厉害啊,不光悍不畏死,他们五花八门的各种功夫也厉害。 有他们跟着,自己也能少操点心。 但也还是要叮嘱几句:“咱们门派里头,自来也是有一个长老,带两个候选人的先例。 所以,到时候,你也不用隐瞒啥,如果扒拉狗子一家人和他们的追随者问起来,你就直说好了。 等我回头摸清楚他们一家人的底细,就让他们消失。” “成吧,姜叔叔您安排就好。”巫胜衣倒是不担心姜芍药会治不了扒拉狗子一家人。 这老头儿可是军火贩子出身,他要是不狠,在外头买卖军火,早让人家给黑吃黑弄死了,谈何回留谷进议事堂做长老啊。 姜芍药带他们出去试炼,身边自有一帮子保镖跟随。 想处置扒拉狗子一家人,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当下也不担心,又跟姜芍药约定好了明天的出发时间,就散了。 姜芍药走出巫家大门,可算长长舒了一口气。 拍拍胸口,仍然心有余悸。 不过好在结果是好的,算是不虚此行。 刘胜利这会儿也正接待客人呢,谁呢,余藏剑,他过来,就是想着和他看好的掌门候选人谈话的。 明天就要出发了,今晚上就得谈好了呀,如果谈不拢,那就得再从长计议了。 他还去不去东北,也不一定了。 刘胜利见他来了,还挺惊讶,他跟余藏剑不熟,也知道人家不会无缘无故的登门。 当下就开门见山地问:“不知道余兄弟来我这儿,是有啥事情啊?” 余藏剑也知道时间紧,也就没藏着掖着,马上回答: “是有这么个事情,我呢,挺看好你这徒弟,想让你徒弟来我队伍,当掌门候选人。 不知道刘掌门,您意下如何?” 刘胜利看看身边俩徒弟,一个吴东,一个曾峻岭,一寻思,这指定看中的是曾峻岭了。 赶紧说道:“孩子还小,就怕是担不起重任,辜负了您呀。 不过,您要实在看好他了,那我也没有替他拒绝的道理。 虽然我是他师父,但孩子们的事情,还是让孩子自己决定。 我作为老辈人,他们同意或者不同意,我都不跟着掺和。” “好好,这样好。老哥想的明白,是个明白人。”余藏剑就怕刘胜利不答应。 现在见他表态不掺和,直接就问吴东: “大侄女,你看,我想让你来我的队伍里头,当掌门候选人,参加三不留派的待选掌门人试炼,你觉得咋样?” “啊?”吴东就一愣。 第673章 好运 其实看余藏剑选了吴东做掌门候选人,不光吴东惊讶,连刘胜利都不敢相信。 实在是吴东这货那是太爱八卦了,整天那心思都在听闲话上。 搁现在整的好了,可能就是个非常合格的小报记者。可搁过去,那就是个扯老婆舌的大闲人。 虽然吴东这样,对于打探消息是很有帮助,可一般人谁能喜欢这样的人呢。 她今天能告诉你别人的八卦,保不齐明天她也能传你的瞎话。 一般人对待吴东这样的人,如果不是臭味相投,都爱讲闲话的人。 那基本上都离她远远的,免得听了她传旁人的闲话,或者自己顺嘴一秃噜,再让她传了自己的八卦。 所以,虽然收了吴东当徒弟,刘胜利也打心眼里头不喜欢她这一点。 可打从收养了吴东吴西姐妹俩,刚发现吴东有爱八卦的缺点以后,也不是没管教过她。 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没用。 最后只能长叹一声,估摸这是遗传的血脉天赋,后天改变不了。 你看她妹妹吴西就没觉醒这天赋,人家那孩子没人跟她说话,她能十天半拉月的闷着不吭声。 怕孩子闷坏了,都得大人特意引逗她,故意让她说两句,她才开口。 不然,她就跟那和尚修了闭口禅一样,整天不讲话,跟个闷葫芦似的刘胜利都担心,怕她将来长大了不知道怎么跟别人沟通。 你说她傻吧,她还挺聪明的,就是心里有,嘴上不说。 但像她这样不爱说话的,出去外头,万一受了啥委屈,还一声不吭的,那不是白吃亏么。 刘胜利有时候就觉得,估摸她俩这情况,是姐姐吴东,把妹妹吴西的话都给抢去说完了,到妹妹这里,就不爱说话了。 可也没招儿,天性如此。 后来吴东嫁给三荒子,刘胜利虽然不大满意,但也长舒一口气。 三荒子没爹没娘,没姐姐没妹子,就等于吴东嫁过去,没公公婆婆,更没大姑子小姑子,这些容易跟她发生口角的婆家人。 三荒子虽然有哥哥弟弟,可男人心粗,一般不会因为吴东嘴碎跟她一般见识。 即便有嫂子和弟媳妇,将来各过各的,也没多大问题。 这就挺好。 不然,但凡男方家庭关系复杂点,加上吴东这爱八卦的媳妇,那不得家里头天天不得安生啊。 徒弟再不好,那也是自己亲自带的,刘胜利能不心疼么。 这都跟亲闺女差不多。 结果人家吴东这碎嘴子,还另有造化。让余藏剑给看中了,要让她成为掌门候选人。 刘胜利想明白以后,都觉得可乐。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真是甭管啥人,只要活得久,总能遇到赏识你的人。 这就叫活久见。 刘胜利也庆幸自己没绝食死喽,不然咋能看到自己这碎嘴子徒弟的高光时刻呀。 曾峻岭在旁边一听,余藏剑竟然是找自己师姐吴东当掌门候选人,他不乐意了。 十来岁的小孩子,正是爱显摆的年纪,他早就看那些掌门候选人们,又有长老带着,又有追随者的,将来还有可能当上掌门人,多风光,多气派呀。 早就磨着刘胜利,想让刘胜利想想法子,让他也当一下,过过瘾。 刘胜利还真就没那想法,他总觉得,自己这小徒弟另有造化,当个三不留派掌门人,对于他来说,那简直是屈才。 所以就没同意。 曾峻岭看师父不同意,闹也没用,才消停没有两天半,好么。 这一听师姐都有人选她当候选人,自己没人选。 眼珠子当时就红了,要哭不哭地冲余藏剑就喊: “老大爷,我呢,您看我差哪儿啊?咋你能选我师姐,就不能说考虑考虑我呢?” 余藏剑咧了咧嘴,这话还真就不好回答。 他既然能选吴东当他的试炼者,那肯定是全方位地考察过吴东。 当然知道吴东跟曾峻岭这小家伙,平时姐俩打闹是打闹,但是人家俩感情好。 真要是现在一个回答不好,把吴东这小师弟给整哭了,吴东很有可能怕小师弟不高兴,不接他这茬。 他正在这儿琢磨到底应该咋措辞,才能哄好曾峻岭呢。 就见刘胜利笑了,拿手指虚点了点曾峻岭: “你小子也不嫌磕碜,就你这么点子大的岁数,三年后也还不到二十岁,谁敢把这么大的门派,交给你祸害呀。 你呀,哪都好,差就差在,你年岁太小。 你跟你师姐争不着。” 曾峻岭一听,师父说自己哪里都好,只不过因为年岁小,人家没选他,差年龄上了,这没招。 当时就高兴了,也不生气了,既然自己不差旁人啥,那等自己长大了,以后总有机会。 把眼泪一抹,冲余藏剑不好意思地嘿嘿一乐: “嘿嘿,老大爷,那等我长大的。等我长大了,你们要是再试炼,你带我一个哈。您可千万别忘记了!” 余藏剑抽了抽嘴角,自己才四十啷当岁,怎么这小孩儿就管自己叫上老大爷了。 难道自己真就有那么显老? 回去得空得多照照镜子,把胡子好生修理修理,脸面也好好捯饬捯饬,别出去外头给孩子们丢脸。 这些个小丫头小小子的,那都是爱看脸的人,最起码得让她们对自己有好感,才能听自己的话,别闹啥幺蛾子,耽误竞争掌门人一职。 吴东对曾峻岭那是没的说,孩子小,还机灵讨喜,对自己那也是真心实意的好。 刚才也不过是他小孩子好强,就跟看到糖果,旁人都有,就他没有,心里头别扭,没看让师父几句话就哄好了么。 所以也不生气。 一想到居然有人能看出来自己的好,还想把自己推举到候选人的位置上去,心里这个美呀,那就别提了。 能得到别人的认可,肯定心里头高兴啊。 当下喜滋滋地对刘胜利说道:“师父,您看我成不?您要是同意,我就去试试? 这要是将来我真成了掌门人了,您面子上也有光不是。 我可算您手把手教出来的好徒弟呀!” 转头眼睛亮晶晶地瞅着余藏剑:“余师父,您是不是也是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才来找我的?” 多少心里还是有点不托底。 因为从小爱八卦,被师父打击得有点狠,吴东虽然面上总是高高兴兴,大大咧咧,啥都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里对自己多少有点不自信,她自卑着呢。 说起来,余藏剑刚开始想选择吴东的时候,还真多少考虑到刘胜利的面子,可越观察,越感觉吴东这人,还真不错。 你看她是爱八卦,但是这人,极其有分寸,无论讲谁的闲话,没有过火的时候。 不然,不能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上门来挠花她的脸。 这人有一种小动物般的直觉,哪些闲话能传,哪些闲话不能传,她下意识地就能知道。 而且这货运气还贼拉好。 出门就捡东西。 钱也好,物也好,甭管值不值钱,反正没有空手的时候。 余藏剑缺啥呀,这辈子他就缺这么点好运气呀。 别说吴东爱八卦这点毛病,根本就无伤大雅,即便真有啥大毛病,余藏剑估计也认了。 好运气,想蹭,求带。 第674章 选择 更何况,吴东这可是余藏剑那亲哥哥空玄看好的人,空玄打从来到这里,一见到吴东,就对余藏剑说: “兄弟,这是你的有缘人呢,你争取跟她关系处近点。兴许你这坏运气就能转好喽。” 余藏剑一听,像那猫被谁给踩了肉垫一样,“嗷”就炸了:“大哥,咱可不兴想那些七三八四不正经的勾当啊! 再说,你兄弟我可是有媳妇的人。人家这小媳妇,也已经嫁过人了,人家有丈夫。 再是为了转运,我也不能上赶着去祸害人家。 咱们余家,可是有祖训的,夺人妻子,可是得除族的。 你兄弟我,还等着老了以后在留谷养老呢,可不敢瞎折腾!” 空玄一听,哈哈大笑,知道自己兄弟这是误会了,忙跟余藏剑解释:“我说的这个关系处得近点,可不是让你娶人家这小媳妇。 我是说,你可以给这小媳妇提供点便利条件呢。 比方说,你们过一阵子,我估计就要有大动作。 我瞧你们掌门人刘胜利这运势不兴,好像要下台子了。 你们三不留派,不是有那老传统,要进行待选掌门人试炼么。 那你完全可以悄悄考察考察这小媳妇,看看她能不能成。 如果人品能力啥的都差不太多,你就带带她,出去试炼去呗。 将来甭管她能不能当上掌门人,你俩只要一起参加试炼,就能气运相连那么一阵子,你多少能蹭点好运,改改你这衰运。” “啊这······这倒也不是不行。可我要这么做,不会把人家这小媳妇的运气带衰了吧?大哥啊,我虽然对于自己这做啥赔啥的命,感觉到无奈沮丧。 但是呢,也不能为了改运,就坑别人。” 要说余藏剑这人的人品还是不错的。 “不会不会,你多心了。你带她参加试炼,也只是试炼期间,你们俩气运相连,你这衰运,能改好那么一星半点的,但却不至于带累到她。你哥哥我亲自看的,保准错不了,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空玄摸着自己的下巴颏子,直摇头。 自己这兄弟不行啊,没听说过,人不狠,立不稳么。他自己这运气都衰成啥样了,这时候还惦记别带累旁人呢。 不过,也幸好这兄弟是个滥好人,估计平时没少做好事,身上多少有点功德。 不然,恐怕运气差的时候,他早就得嘎了。 “那成吧,我试试。”余藏剑一听自己哥哥说对吴东没啥影响,那他可来精神了。 实在是失败的次数太多,他总想着有生之年,赖好让他能成功一次,也算此生无憾了。 余藏剑兴致勃勃地出去暗中一考察,吴东这人还真就入了他的眼了。 旁人看的是吴东爱八卦,见天的不闲着,东家长西家短,三只蛤蟆五只眼的。 可余藏剑看到的是,吴东这人惜贫爱幼,助人为乐,性子是真的好,而且特别有亲和力。 甭管大人小孩儿,她都能说得上话去。 虽然好多人不愿意跟她打交道,但这货脸皮贼厚,她主动跟人家打交道。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久而久之,吴东在三不留派总舵里,还真跟门徒们混得挺熟。 尤其深受中老年妇女的喜爱,都是一群爱八卦的人呢,有共同语言和爱好,能玩到一起去。 有那年纪大的老大爷也挺稀罕她,她一口一个老大爷,还帮人家提个水,端个小板凳啥的。 愿意帮忙,嘴还甜,老年人谁不喜欢这样乐于助人的小媳妇呀。 刘胜利看吴东跃跃欲试的,她自己个愿意,想试试,那就试试呗,反正不行了,她就当玩儿了。 但作为师父,他也得提醒吴东一声: “吴东啊,你愿意试试,那就试试。不过,前几天我看你干呕了好一阵子,你要不要看看大夫,是不是有孩子了? 这要是有了孩子,我建议你,就别参加试炼了。 不然,你怀个孩子,差不多得十个月左右;生完孩子,那孩子一两岁的时候,你能干啥呀。 试炼时间总共就那么三年,要是这三年,你光怀孕生孩子哄孩子了,那你能干成啥事儿啊。 要我说,就别耽误余长老的大事儿了。 你这不成,好让人家赶紧找旁人。” 刘胜利也是没法子,他一个男师父,还得操心女徒弟怀没怀孕,也是没谁了。 可这当口,他要是不说,万一吴东这熊孩子真答应余藏剑,当那掌门候选人。 结果,回头她怀孕生孩子了,这不耽误人家么。 吴东一听,脸就一僵,那啥,那不是师父刘胜利喷自己一脸小米粥,不然自己能干呕么。 师父还好意思说自己呢,不信谁要也那么喷师父一脸小米粥,看师父他呕不呕。 可话不能这么说,只能嘴角一撇,悻悻地说道: “师父,您老人家可别瞎猜,我这都出来多长时间了。这要是在外头怀上孩子了,三荒子得咋想我。 还不得寻思我在外头,给他戴啥带颜色的帽子了。” 刘胜利“哼”了一声:“即便你现在没怀孕,那等你回去东北,你敢保证这三年都不生孩子? 你愿意,三荒子愿意不愿意还不好说呢。” 转头对余藏剑说: “我说余兄弟,你可得想好喽,找女候选人,可真得慎重考虑。 照理说,你选了我这徒弟吴东,她又愿意参加试炼,我理应支持。 可我不光是她师父,我还是三不留派的掌门人,我不得不为了门派着想。 如果不能确定吴东在这三年里头生不生孩子,我劝你还是换个人选。 不然,万一让你三年白忙活一场,这可得多冤呢。” 要么都说做人难,做女人更难,尤其做职场上的女人特别难。 吴东这不就遇上事儿了么。 马上要当上掌门候选人了,结果,人家要求她必须三年不能生小孩儿。 如果生小孩儿,那指定就得取消她参加试炼的资格。 吴东嘴一嘟,心里不太高兴。 但也没说就埋怨自己师父刘胜利。 这确实是一个难题,两难。 如果不让吴东参加试炼,那她心里肯定不甘心。 这样的机会,对于吴东来说,可太珍贵了,简直千载难逢。 可你要让吴东保证三年不生孩子,那也行不通啊。 过去那时候可没啥有效的避孕措施。 而且,那时候讲究多子多福,真要是吴东为了试炼,就不生孩子了。 旁人知道了,光唾沫星子就得淹死她。 这是不安于室,牝鸡司晨啊。 过去不比现在开明,从来女子想要做成一件事就不容易,世情如此,没法子。 吴东叹口气,到底,该咋办呢? 第675章 师徒 但吴东是谁呀,她根本就不用多考虑,直接小手一挥: “嗨,师父,您老人家就甭操那闲心了。这事儿有啥不好办的。 让三荒子旷三年,不近我身子不就行了么。 他要是自己个实在忍不住,那就他自己想辙呗。 反正,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是不会放过的。 这辈子我都没想到,还有能当掌门人的可能。 既然有了这个可能,那我就得豁出命来去博一搏,没准我就成了呢。 让我就这么放弃了,我一辈子都不能甘心喽。” 这吴东说的话,曾峻岭人小,他没听懂。 但刘胜利跟余得水听懂了,俩人不由得都老脸一红。 刘胜利瞪了一眼吴东,心里话,这死孩子,说话还是这么没个把门的,真是逮啥说啥。 当着我们俩大老爷们的面,你扯啥旷不旷的,你也不知道害个臊。 就这样,你说说你还要当啥掌门候选人,你这脸得多大呀,这么不靠谱,也不知道余藏剑看中这徒弟啥了,可别把三不留派给带歪了吧。 但他听到吴东回答非得要参加试炼,倒是半点也没感觉到意外。 这徒弟千不好,万不好,再是个惹人烦的碎嘴子。 可有一样好,那就是骨子里,有一股子野性和韧劲儿。 从来没说她自己想做成个什么事儿,半道打退堂鼓的。 只是,唉,这女人呢,真想干点啥事业,难免的家里的丈夫就要扯后腿。 媳妇成功了,比他有能耐了,那不就显得男人无能窝囊了么。 男人基本上还都好面子,即便他心里有可能没觉得咋地,可架不住周围的人笑话他比不过自家媳妇呀。 男人必然回家对媳妇没个好脸儿,耍个脾气啥的,憋屈呗。 如果媳妇要是即便努力了,结果没办成,失败了。 那更不得了了。 但凡这过程中,委屈到了男人一星半点,那男人可有话说的了。 冷嘲热讽必然少不了的,反正准定不能有啥好话就是了。 舒朗大气的男人也有,但是少啊。 吴东想要当这掌门候选人,就看三荒子那倔头巴脑的样子,不一定能安生了。 在刘胜利这些老一辈人的思想里,对于一个女人来讲,当然家庭比事业重要得多呀。 女人就应该本本分分地,在家相夫教子,别出去乱蹦跶。 像刘胜利这样肯收女徒弟,并且还让女徒弟出来行走江湖的人都不多。 现在吴东也只是有了一个参加试炼的资格,还没准定最后就能当上掌门人呢。 你这就为了一个试炼者的资格,再把好好的家给毁了,是不是不值当的。 所以刘胜利皱了皱眉头,语重心长地劝吴东: “吴东啊,师父还是建议你,最好别参加了。再怎么说,对于一个女人来讲,还是家庭最重要啊。 要是因为这事儿,你跟三荒子之间再闹不好了,不值当的。 当然,师父也只是给你提个建议,最后还是看你自己的意思。 只要你将来不后悔,那师父只有支持你的份,没有给你泼冷水的。 你也放心,只要师父我还活着,无论到啥时候,师父这里都有你一个碗,一双筷子。” 吴东打小因为碎嘴子,从来师父对她教导呵斥的时候多,很少说这些暖心的话。 当然也不是师父就对她不好,而是过去人,都含蓄,突然刘胜利这么一说,吴东眼泪好悬掉下来: “师父,既然有您给我兜底儿,那我可更啥也不怕了。我决定了,就参加这次的试炼。 如果不成功,那我也能多少学点本事。 人家都说,井淘三遍出甜水,人从三师武艺高。 但凡参加试炼的过程中,我能多跟余师父学几招。 嘿嘿嘿,师父啊,将来指不定,我就是咱们师门里头,最厉害的那一个了!” 曾峻岭一听吴东这话,第一个跳起来不干了:“不行不行,我也要跟着余师父一起学。我不能让你给落下!” 转头就可怜兮兮地望着余藏剑:“余师父,虽然我年纪小,可我会捏肩膀,还会捶背,您也抽空多教教我成不? 我一准把您伺候的舒舒服服哒!” 刘胜利眼珠子一瞪,假装生气: “嘿,你们这俩小兔崽子哎,你师父我可还在跟前呢,就这么当着我的面,余师父长余师父短的开始跟人家套近乎了。 你们把我放哪儿了? 我可还没同意你们俩再拜别人为师呢。” 吴东和曾峻岭知道刘胜利没生气,就是逗他俩玩呢。 有的师父忌讳这个,不愿意自己的徒弟带师学艺。 可刘胜利不这样,他原来就跟几个徒弟说过,但凡有机会能学到本事,那就赶紧学,有些机会稍纵即逝,他不在意徒弟们拜几个师父。 只有学到手里的本事,才是自己个的。 不然怎么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呢。 多学点,没毛病。指不定啥时候,你就用上了。 所以曾峻岭跟吴东嘻嘻一笑,一个来给刘胜利揉肩膀,一个蹲下给刘胜利捶腿,伺候得这个周到劲就甭提了。 俩人嘴也没闲着,巴拉巴拉这一顿讨好卖乖。 把刘胜利整的,老脸实在绷不住了,“噗嗤”一声就笑了: “行了行了,只要你们余师父愿意教,我这做师父的,看着徒弟长本事,只有高兴的。 可有一样,人家既然肯教你们俩,那你们就得真正拿出来对待师父的样子。 得孝顺人家,知道吗?” 说着还拿眼睛斜睨了余藏剑一眼,那意思是说,我这俩徒弟,你得给我好好教着。不然,你都对不起我这么宽容大度。 过去讲究的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有几个人肯让自己辛辛苦苦教出来的徒弟,除了自己,再认一个的呀。 余藏剑一听,刘胜利这是同意吴东认自己为师父了。 顿时喜上眉梢。 他原来也有过这想法,他哥哥空玄不是告诉过他,让他最好跟吴东把关系处好点么,好蹭人家好运呢。 那时候,还有啥能比师徒关系更亲近的呢。 可他怕提出来自己收吴东为徒,人家师父刘胜利不高兴。 按常理来说,这就是从人家手里头抢徒弟呀。 人家刘胜利把徒弟给教出来了,好么,你半道给截胡了,这事儿不地道。 所以他就没提。 打量着实在不行,等试炼结束了,如果吴东最后没当上掌门人,那他就鼓动自己媳妇,他俩认吴东当个干女儿。 结果没想到,吴东还打量着要从他这儿学本事呢,偏人家这师父刘胜利办事也敞亮,没半点不同意的。 这事儿好啊,就没有不答应的。 虽然得捎带个曾峻岭一起学,但也不是不可以。 瞅曾峻岭这孩子就是个机灵的,随便教点,不亏着他就行了。 当下就让吴东和曾峻岭拜师。 当然,这非常时期,也不讲究那么多俗礼了,没啥拜师仪式。 吴东跟曾峻岭跪着给余藏剑磕头敬茶,师徒名分就算定下来了。 第676章 思归 师徒名分定下来以后,刘胜利也为自己俩徒弟能多一个人教导高兴,就提议跟余藏剑喝两盅。 余藏剑这时候正心急火燎地,想到哪里去淘腾点好东西,送给俩新鲜出炉的好徒儿做见面礼呢,根本就没那心情留下来喝酒。 婉言谢绝,着急忙慌地就走了。 剩下这爷仨,跟偷到了大米的小老鼠一样,相视而笑。 送上门来让他们白薅的师父,这便宜上哪找去呀,高兴。 爷几个高兴之余,又不免担心起陈秀秀那边的情况来。 他们出来可也有好一阵子了,不知道那边到底现在是个啥情况。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咱们先不讲刘胜利他们这些人,怎么一路欢腾的往东北来。 再说陈秀秀这边。 陈秀秀这边的情况,那是相当的不好啊。 自从江湖上有人宣扬开来,说三不留派的宝藏,都让陈秀秀他们这帮胡子给得去了。 那可就沸腾开了,跟炸了锅一样,尤其那些个没啥江湖道义可言的江洋大盗,更是闻风而动,纷纷往这儿来了。 本着有枣没枣,打两杆子试试的心理,齐聚天宝镇。 更别提日本鬼子派来那间谍,更是一茬接一茬的来。 还幸亏日本鬼子好像近期是要有什么大动作,暂时没抽出兵力对付陈秀秀他们。 不然,那情况指定更危急。 就说陈秀秀接到底下的人来报,说到平城卖珠宝首饰的吴有光一行人,被刘胜利介绍的孙俊给出卖,出了岔头了。 急得那真是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乱转。 有心想自己个去平城好好瞅瞅,到底是啥情况。 可山寨里现在没人能独当一面,她还走不开。 像刘胜利、无常、吴东等人,还都出去办事去了,没在家。韩二当家的要是像平时好模好样的,也能把担子挑起来。 可现在韩二当家的前头受了伤,正将养着呢,还没好利索。尤其是像他这样上了岁数的人,受伤以后,到底伤了元气,特别不好养回来,也不好请他过来帮忙。 三荒子和四荒子现在也各有各的分工,手里头都有活儿,离不开。 加上最近天宝镇上,也不知道,打哪儿来了那么多的外地人。 这些外地来的人,一瞅就不是善茬子,给人的感觉特别不好,看那样,估摸着各有各的坏,一个个贼眉鼠眼的,不是啥好玩意。 偶尔有那看起来人模狗样的,还神神秘秘的,总像是在天宝镇上窥探着什么。 所以,陈秀秀更不敢离开山寨了,她得在山寨坐镇,以防有啥突发情况,好能及时处理。 要说能得到吴有光等人的消息,也得说陈秀秀有先见之明。 吴有光带人前脚走了以后,陈秀秀就另外派了两个稳妥人,远远缀在吴有光等人的身后。 当然,提前也没告诉吴有光知道,她另外派人跟着他们了。 就怕万一到时候出点啥事儿,吴有光他们里头的人,有人扛不住,把还有人跟他们后头跟别人讲了。 那后头跟着他们的人,不也危险了么。 有个啥消息,想传回来,也传不了了。 所以,吴有光等人一出事儿,跟他们后头的俩小伙子,其中一个嗷嗷就跑回来天宝镇上,告诉陈秀秀了。 他也没敢等后续情况如何,就怕万一他这一等,吴有光等人急等救兵不到,再给耽搁了。 另一个小伙子继续留守平城,打探消息。 可消息是传回来了,但派谁去救是个问题呀。 几个人就在这儿开个小会,想着商量商量到底该咋办呢。 就听四荒子咬牙切齿地骂道: “可恨这些镇上的人家,还不如咱们乡下人想得明白。 咱们乡下人还知道村子里头来了外人,且得警惕着,小心他们干啥坏事儿。 可这些镇上的人家,那眼皮子浅的,光能看见眼目前的一丁点小利。 咱们想赶外乡人离开,他们还哭爹喊娘,横扒拉竖挡的骂咱们断了他们的财路。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咱们咋可能抽不出来人手去平城。” 说起这个来,王老虎也来气: “可不是咋的,这帮子傻叉山炮们,光知道贪图外乡人那仨瓜俩枣的好处。他们都忘了当初萧九郎那些外乡人,是怎么对待他们的了。 要我说,这些人,就是特么的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韩二当家的拄个拐杖,病恹恹地坐在靠背椅上头: “这不是外乡人来了,咱们天宝镇上也没个旅馆或者大车店啥的,都住到镇民家里头,那住宿费和伙食费,可不老少钱呢。 对于镇民们来讲,这是好大一笔收入,他们舍不得这些收入,自然对咱们驱赶外乡人有意见了。 唉,要说都是穷害的呀。但凡兜里钱够用,他们也不至于这么地。” “可他们也不想想,那些外乡人到底来干啥的。平白无故的,没啥好处可搂,那些人能来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等啥时候再吃了大亏,那些镇民哭爹喊娘求咱们救命的时候,这次可不能再搭理他们。” 四荒子气鼓鼓地,刚才他出去,就见到一个镇民,那脸笑得跟朵大菊花似的,对外乡人那个谄媚热乎劲儿,都让人看不过眼。 对他们这些一心造福乡里,拼命替镇民们,把日本鬼子给阻拦在天宝镇外的山寨弟兄们,啥时候见他们这么热情过呀。 就感觉到替自己这些兄弟们不值,气得慌。 这些人可真是有奶便是娘,分不出个里外拐来,不值得对他们好。 就不能细琢磨,简直越琢磨越憋屈。 闷头来一句:“我看呢,既然镇民这么稀罕外乡人,那就让他们在一起混吧,咱们不如还回温家沟去。” 这话三荒子爱听,他也想回温家沟。 温家沟多好啊,那可是他们的老地盘。 于是也撺掇陈秀秀: “大当家的,老四说得对。我看呢,咱们在天宝镇上待着,真不如回温家沟。 你看啊,温家沟周边都是没主的荒地,咱们想开荒,根本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还得求爷爷告奶奶的,跟那些荒地持有者商量。 而且五年后,还得把开好的地,再归还给他们。 再者说,咱们温家沟可是个宝地呀,那地方,易守难攻不说,那沟里还有一个大场子,又隐蔽又宽敞,正是练兵的好地方。 有人来打咱们也不怕,温家沟后头就是深山老林,往那里头一藏,谁也甭想找着咱们。 沟里还能养鸡鸭鹅狗的,不比在镇上过得自在多了么。” 底下众人也都跟着纷纷附和,实在是天宝镇上的人,总是戴着有色眼镜,拿你们就是土包子,就是一群打家劫舍的胡子来看待他们。 根本不管他们自打进入天宝镇以后,是做的都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来评判。 所以,好多兄弟们,都待得不自在。 第677章 准备 王老虎最近也对镇民们观感不好,更是一拍桌子: “都说上赶着不是买卖,咱们硬是在天宝镇待着,天宝镇上的人,越是不知道珍惜咱们。莫不如回温家沟,再不济去我那燕窝山老窝也行。 闪他们这些王八羔子们一下,让他们知道知道没咱们保护的厉害。 等他们再遇到难处,让他们搁八抬大轿去求着咱们来,那多过瘾呢!” 韩二当家的拿着烟袋锅子吧唧吧唧嘴也说: “我看行。天宝镇这地方,总感觉有那么点邪性,自打咱们来了以后, 大事小情不断,忒麻烦。 尤其是镇民不那么欢迎咱们。 而且,我总感觉现在来的这些外乡人,来者不善。好像就是冲着咱们来的,实在是不得不防。 继续待在天宝镇,万一有些个镇民得了他们的好处,跟着一起祸害咱们,咱们是杀还是不杀? 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 咱们这一阵子也是损失惨重,好些个弟兄都折损了,也是时候找个踏实地方,修养生息一段时间。” 陈秀秀拿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回去温家沟倒也是个办法,至少回去以后,她就不用担心有敌人来犯,自己不在,山寨的人受到啥损失了。 打不过就跑呗,往深山老林里一钻,现在正好树也青了,草也绿了,花也开了。 草木旺盛之地,是最好的隐身之所。钻进山里,一般人找不到他们。 自己也能腾出空,好带人去平城救吴有光等人,顺便看看能不能在弄点粮食回来。 到啥时候,吃饭问题,都是个大问题啊。 所以陈秀秀叹口气说道: “既然大家都认为撤出天宝镇比较好,那咱们就先撤出去一段时间。 我最近也是总感觉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好像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总觉得,要有啥大事儿发生。 还是尽量韬光养晦一段时间吧。 正好趁这段时间,咱们抓紧练兵,再就是,为了应对突发情况,怕一旦有敌人来袭,咱们就得进入深山老林藏起来。 保不齐就不能生明火做饭吃。 可不吃饭,咱们怎么能有力气打仗啊。这就得准备点方便携带,还不容易坏掉的干粮和咸菜啥的。 咸菜轻易不会坏,倒是不用担心,就随便晒点咸菜条子就行了。 至于这干粮,得准备什么样的,既得扛饿,又得不容易坏掉,你们心里有没有点谱? 有啥想法,都说出来,集思广益,大家讨论讨论,看能不能有啥好办法解决。” 韩二当家的毕竟过去在津市唱过戏,见识比陈秀秀她们多一些,当下就说道: “我听说有些个地方,把糯米用水泡上一晚,搁锅里蒸熟后,摊到簸箕里头阴干,中间多翻动几次,把糯米块捏散了,别有成块的。 等最后糯米饭干透变硬了,就可以放到密封的容器里保存,永远不坏。 到时候泡水吃也行,煮粥吃也行,随吃随取,特别方便。 听说这叫阴米,就是不知道这糯米好不好弄,我还真没留意过。” 韩二当家的自打来了东北,就开头日子难过点,后来偷了陈厚魁家的大牛换完钱,吃的就改善了。 等钱花得差不多了,又去了王老虎山寨。 从来就没干过农活,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反正无论是在王老虎还是陈秀秀这边,都有他吃有他喝。 所以,他还真就不太清楚这边到底有没有糯米这粮食。 王老虎一听,这玩意他也知道啊,很怕风头都被韩二当家的给抢去了,赶紧站起来说: “听我们家老辈人讲,在我们那边是把阴干的糯米,用米汤制成砖,做成院墙的一小段,下沉到土里,让这糯米砖看起来跟那真正的砖头差不多,防止别人瞅出来。 这玩意它经久不坏。遇到荒年,再拿出来吃,可以保命。 我小的时候,家里老辈人,还给我做过这东西呢。 只不过我们是用糯米磨成粉,然后刻个木头模子,做成各种形状。 上大锅蒸熟了,必须放到通风干燥的地方阴干。 就是这玩意不能用大太阳晒,一晒就裂开,到时候就不好保存了。 好几年这玩意都不坏,吃了还特别扛饿。 小时候我高祖母,那都是往锅里头放点红糖和鸡蛋,加上糯米砖一起煮,哎呦,特别好吃,老香甜了。” 四荒子一听,直咽口水,盯着王老虎就问: “王哥,你家还有没有这玩意,好不好给兄弟拿两块来尝尝?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啥是糯米呢!” 韩二当家的和王老虎对视一眼,尴尬了。对哦,他们这边没糯米这玩意。 天宝镇下辖的这些屯子,种的不是高粱,就是玉米和黄豆,连小麦都很少有人种。 好些人都不知道糯米是啥东西,一辈子没见过,更没吃过。 韩二当家的是因为他是从大城市津市来的,而且他当时是名角,偶尔吃过。 王老虎是因为他家祖辈是从湘西过来的,从外头带来了一点种子,自己家偷偷摸摸种了一小块地。 这东西是细粮,金贵,平时都是拿出去大城市里头卖了换盐,王老虎也是因为他是嫡长孙,才能吃到那么有限的几次。 陈秀秀也没吃过糯米,你别看现在东北这东西不缺,过去那会儿,天宝镇还真没有。 但没吃过,不代表她不知道这是好东西。 可再好的东西,没有也白扯。 于是她另辟蹊径,从阴米里头得到了灵感。 笑呵呵地跟几个人说:“这糯米咱们是没有,那是贵人才能吃上的好物。但咱们呢,有苞米。 你们吃过苞米哑巴吧,咱们可以做那个。” 苞米哑巴这他们可太知道了。 过去那时候,可不像现在,你想买个爆米花,只要有钱就能买到。 那时候在乡下,都是自己炒苞米粒子吃。 就用个大锅,把苞米粒子放里头,火别太大喽,再把锅盖盖严实点,省得待会苞米粒子受热蹦出来。 等到锅里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闻到苞米的香味了,火候就算差不多了,把锅掀开,里头那就是苞米哑巴。 为啥叫苞米哑巴呢,因为这样的苞米粒子,肯定跟现在那爆米花没法比。 现在那爆米花,所有的苞米粒子都开花了,吃起来又软又酥脆。 可过去那搁大铁锅炒的苞米粒子,熟了以后,开的花特别小,好多更是根本就不开花。 内里熟了,但是不开花,这不就像人心里头有数,说不出话来一样,是哑巴么。 所以就叫苞米哑巴。 这东西炒熟以后,单纯放嘴里嚼着吃,也特别的香,而且扛饿。 放到水里煮一下,也能吃,还省柴火。 不然生苞米粒子,得好长时间才能煮熟喽。 这苞米哑巴,既省时间还省柴火,又方便携带,还扛饿。 只不过,可能没阴米那么好吃就是了。 当然,苞米是粗粮,阴米那可是细粮啊。 几个人一听,这倒是个法子。 可光准备苞米哑巴,这也不现实,因为即便是粗粮,他们这么老些人,也吃不起。 得搀着野菜才能行。 不过现在是春末夏初,野菜可也下来了。 到时候如果不是急行军,可以用苞米面兑着野菜一起煮着吃。 只有特别紧急的情况下,那就干嚼苞米哑巴,好保持体力打仗有力气。 几个人就这么说定了,打发人出去赶紧先安排上。 又让三荒子等人,安排人马撤离天宝镇。 陈秀秀就准备带人出发去平城,夜会日本鬼子桥本十三太郎。 第678章 帮衬 陈秀秀她们几个人在屋里商量好了计划,就准备分头行动。 这时候门口站岗的弟兄,领着刘玉蓝进来了。 一进屋见到陈秀秀,刘玉蓝就爽朗一笑: “秀秀姐,我给你们带好消息来了。” 陈秀秀见了刘玉蓝,心里也很高兴,虽然过去因为陈俭,对这姑娘的印象多少有点不好。 但几次接触下来,知道刘玉蓝这姑娘确实不错,自己弟弟看上人家,那纯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配不上人家,也不怪人家瞧不上他。 印象自然也就好起来了。 就笑呵呵地问刘玉蓝: “哎呦,就知道你是个小福星,快说说你给我们这些人带来啥好消息了? 我们这一天呢,从早晨到晚上的,可净听那不好的消息了。 赶紧着说说是啥好事儿,也好让我们大家伙乐呵乐呵。” 刘玉蓝抿嘴一笑:“成啊,那我可得赶紧跟你们说说,不然,你们这一天到晚的,得多愁得慌啊。 我给你们带来的这消息呀,就是咱们‘在家里’的弟兄们,捎回来信,说我们老太太把你们山寨里头,去平城的吴有光几个人,都给救下来了。 只不过现在平城风声有点紧,暂且没放他们回来。 就怕半道上,他们再让那些坏蛋给抓去。 对了,你们让吴有光卖的那些珠宝首饰,我们家老太太牵线,可都帮你们给卖了个好价钱。 知道你们要用这钱办别的事情。 可我们家老太太说呀,最近,局势不那么太好,恐怕日本鬼子要有啥大动作。 万一到时候把这儿一封锁,把你们粮食给断了,那你们可就惨了。 所以,就自作主张,把那些钱,都给你们换成粮食了。 粮食都是跟帮众们买的,你们放心,都是好的,价钱也公道。 反正咱们‘在家里’的帮众们,也是要卖粮食的,卖给谁还不是个卖呢。 嘿嘿,就是没让你们吃亏,可也没让你们占便宜。 秀秀姐,我得跟你说一声,你可别因为这事儿,埋怨我们家老太太,她可都一心为了你们好。 你们在这天宝镇上是不知道哇,外头啊,特别的乱呢。 日本鬼子跟疯了一样,四处杀人放火,就跟疯了一样,杀人都杀红眼了。 专门还有几个日本鬼子,见了老百姓,比赛剥人皮,看谁剥得快。 更有的日本鬼子见到小孩子,把小孩子扔到烧热的锅里煮。 反正他们是怎么丧心病狂怎么来。 你们提前做好准备吧,不知道啥时候,日本鬼子腾出空来,就得过来天宝镇对付你们。 再有,你们不光得提防日本鬼子,还得提防那些投靠了日本鬼子的汉奸们。 我还跟你们说啊,就前一阵子吧,听说有一个绺子,那帮胡子也是主张抗日的。 结果,日本鬼子没直接对付他们,他们派人到二狗子那边,说让他们过去剿匪。 最后你们猜怎么着,那些二狗子,还真就派出去队伍,把那绺子给灭了。 听说他们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脑袋都被砍下来,挂城门楼子上示众。 唉,特别的惨呢!” 几个人先是听说吴有光被那老太太救了,心里本来稍微轻快点了。 但一听后半部分,这日本鬼子还能借刀杀人,自己不出一兵一卒,借着军阀的力量,就把绺子给灭了,更是杀人如麻,他们心情跟着沉重起来。 陈秀秀知道人家那老太太是好意,自己这正愁没粮食呢,人家这是及时雨,雪中送炭呢。 别以为那老太太帮忙吴有光把珠宝首饰给卖了,全换成粮食就容易了。 根本就不容易。 因为地形便利,日本鬼子对天宝镇掌控的不严,不代表他们对天宝镇以外的地界掌控的也不严。 天宝镇以外,各个路口都有盘查的,突然运输这么多粮食,人家日本鬼子能不盘查么。 甚至盘查完了,都极有可能给扣下。 能把粮食安全地运送到这里,说不定那老太太她们费了多少心力呢。 这可得感激人家。 不然,真像刘玉蓝带来的消息那样,陈秀秀她们受到围剿,山寨的几千人马说不上那就得饿肚子。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饿着肚子,你咋打仗啊。 所以,他们不光不能埋怨那老太太擅自做主把卖珠宝首饰的钱,都换成了粮食,还得感激人家。 陈秀秀拉着刘玉蓝的手,真心实意说道: “玉蓝啊,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这得感激你们家老太太啊,哪里能埋怨呢。 咱们山寨,正愁没粮食,快断顿了,不知道去哪里弄呢,可巧你们老太太就把粮食给我送来了,这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还是老太太有先见之明,不服不行啊。 你回去,可得替我们山寨所有兄弟,转达我们对老太太的感激之情。 这是救了我们的命啊。 另外,也得谢谢这些帮忙的帮众们,他们也帮了我们大忙了。” 刘玉蓝“噗嗤”一笑: “秀秀姐,这才刚说完咱们是一家人,现在咋还说上两家话了呢,啥感激不感激的。 老太太也是看你们不容易,为了保护乡亲们,打鬼子,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 再一个,也是看你们虽然过去当过胡子,可现在,还真就在你的带领下,没祸害过咱们老百姓。 所以,有机会,能伸手帮一把,就帮你们一把。 真要是你们还跟过去那样,又是绑票,又是敲诈勒索的祸害老百姓,咱们家老太太,不说帮你们,指不定还得带领人马过来灭了你们。 老太太打从年轻那会儿,就嫉恶如仇,最见不得有人祸害老百姓。 咱们‘在家里’当年成立的目的,也是为了让贫苦老百姓自帮自助,最起码,能活下去。 唉,可现在看日本鬼子这样,老百姓连平安地活下去,都成了奢望。 咱们老太太眼瞅着,心里能不痛么。 你们打日本鬼子,她能帮上忙,那是打从心眼里高兴啊。 所以,但凡能帮忙的,只要老太太能,就肯定会帮。 这不,老太太听帮众说,你现在手里的人手不趁手,就打发我带人来帮衬你一段日子。 就是不知道,秀秀姐能不能同意呀?” “哎呦,那可真是太好了,山寨里头正缺人手呢。你这么能干,能来帮忙,我求之不得。欢迎欢迎啊!” 这可是意外之喜。 陈秀秀早就听说,现在‘在家里’的大半事务,都基本交到刘玉蓝手里了,毕竟,她是创建‘在家里’的老帮主唯一的传人。 虽然她是那老太太带师兄收徒,可人家也是名正言顺的老帮主徒弟。 而且刘玉蓝自身能力又不差,虽然做事有时候是莽撞了点,但瑕不掩瑜。 当‘在家里’的少帮主,确实合适。 第679章 称呼 刘玉蓝还不是空手来的,也不知道那老太太通过什么渠道,给陈秀秀带来了《战术学》《兵器学》《地形学》和《实地测图》四本书。 这书也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手了,特别的破旧,还缺字少页的。 陈秀秀翻了几下,眼睛顿时就亮了。 她就看过一本韩二当家给她的《孙子兵法》,内容还不是那么全。 现在得了这些书,那真是如获至宝。 当下就想拿起来细细翻看,用一句成语“如饥似渴”,才能很好的形容陈秀秀此时的状态。 多学一招,甚至多记住一句话,都有可能在打仗的时候,多一个法子,多救几条人命。 要么说知识就是力量呢,这话对于陈秀秀来说,尤其的适合。 她本来就是个普通农村妇女,连字认得都不太多。 可当上山寨大当家的以后,为了带好队伍,可以说稍微有点空闲时间,手不释卷,孜孜以求。 可惜现在没时间看书。 她还有事情急着要办。 刘玉蓝来了,随她一起还来了不少‘在家里’的年轻小伙子么。 更有老成持重的中年人跟着。 这些人都是‘在家里’的精锐力量。 那老太太想得明白,‘在家里’既然迟早要交到年轻人一辈手里,那现在就得让她们得到历练的机会。 正好,陈秀秀这里就是个好地方。 说危险也危险,说安全可也安全。 日本鬼子真要是下死力气把天宝镇下辖的所有地方给封锁了,那肯定对于陈秀秀他们来说就危险了。 因为首先,山寨的粮食不能自给,得需要卖。 一封锁,几千人马就得饿着。 可毕竟地理位置上占优势,可进可退。实在不行,跑深山老林里头一蹲,一般人找不到他们。 这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 得说那老太太这想法跟姜芍药还有异曲同工之妙。 本来已经知道吴有光等人已经获救,陈秀秀不用再去平城了。 可听刘玉蓝讲日本鬼子最近疯狂的举动,陈秀秀觉得,她有必要去一趟平城,近距离的看看日本鬼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总窝在天宝镇上,现在看似暂时是安全的,可不知道外头到底是啥情况,两眼一摸黑,到时候真有啥变动,她们会很被动。 信息必须做到实时沟通,这才能按照实际情况,制定出相应的对策。 不然信息不对等,制定出来再好的法子也白扯。 正好刘玉蓝带着人手过来,有她们帮衬着三荒子等人,陈秀秀对山寨,也能更放心点。 事不宜迟,当下就点了王老虎跟四荒子,还有几个机灵的弟兄,跟随她去平城。 让三荒子和刘玉蓝,在天宝镇上尽快安排人马撤回温家沟事宜。 临走的时候,给刘玉蓝她们留下作战方针:敌进我退,敌退我进,集中作战,分散游击,敌情不明,不与作战。 简单来说,就是让他们先苟着,有啥想法,再怎么想跟日本鬼子打仗,得等她回来的再说。 能躲就先躲起来,保存实力,以备后续,千万不能莽。 陈秀秀交代完,又悄悄叮嘱三荒子等人,让他们看好刘玉蓝,有啥情况,也别让她冒进。 刘玉蓝啥都好,就一样,这孩子多少有点傻大胆,莽撞。 人家好心好意来帮忙,别一个不对劲,再折在这里。 那可就对不起‘在家里’和那老太太了,这是人家指定的未来帮主啊,必须给照顾好喽。 把温和平小胖友仍旧托付给曹寡妇看顾着,另外又交代人,给陈厚魁送了点米面粮油的。 陈秀秀就骑着马,带领王老虎等人,往平城方向去了。 一路无话。 到了平城,按照刘玉蓝说的地址,很快就寻到了那老太太的住处。 见到了躲在宅子里的吴有光等人。 吴有光一见大当家的陈秀秀,竟然亲自来平城了,心里好一阵激动。 自己就是个山寨里普通的小喽啰,结果出了事儿,竟然劳动大当家的亲自来一趟,心里热乎乎的,感动,想哭。 继而又觉得自己是真不行,就办这么点小事儿,还让自己给整砸锅了,好悬折在这里。 大当家的那么忙,事情又那么多,还得抽空过来这边处理,实在不应该。 看来打铁还得自身硬啊,不然就是旁人的拖累。 想他吴有光祖上虽然做的只是个小小的斥候,可也不能丢了祖宗的脸面。 从此以后,自己发誓,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必须把功夫更上一层楼。 争取再遇到这种情况,自己能一个打俩,打仨,甚至于打他十个八个的,再不让大当家的跟着操心。 他这剧烈的心理活动,陈秀秀可不知道,此时她坐在那老太太面前,得对人家表示谢意呀。 可这怎么称呼那老太太是个问题。 照那老太太这年纪,陈秀秀喊她一声奶奶其实也可以,可问题是,人家那老太太一辈子没结婚,你喊奶奶,这不是为难人家么。 可喊姥姥也不行啊。 喊姑姑,这年龄差的属实有点多,明显是占人家那老太太便宜。 犹豫了好半天,陈秀秀一想,罢了,就随刘玉蓝叫吧。 刘玉蓝管那老太太叫师姑,那自己也叫师姑吧。 于是就跟那老太太说: “我跟玉蓝关系好着呢,拿她当我自己亲妹子一样对待。 那我跟您,可也就不见外了,我也随玉蓝一起,喊您一声师姑,您看成吗?” 得问问可以不可以啊,不然,万一那老太太挑理怪错的就不好了。 但人家那老太太没那么多事儿,当下笑呵呵地就点头同意了: “嗨,喊什么都行,可你自己个方便。 我这人呢,没那么多讲究。 我实话跟你说,旁人都喊我那老太太,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我根本就不姓那,只不过当年,这不是我师父跟师兄弟们,对抗八国联军的时候,人都没了么,唉,都让八国联军给杀害了。 当然,我师父跟那些个师兄弟们,可没一个孬种。 当时我跟我大师兄出门历练没在师门,但回去以后,听那些还活着的老街坊邻居们说,那八国联军可让我师父和师兄弟们杀了不老少。 但是从此,我就不姓我本来的姓了,姓了‘那’。 我且得让自己个记着,我师父和师兄弟们全都没了,那时候他们是因为什么没的,那时候他们都干了些什么。 我得记着啊,因为整个师门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他们那时候做的事情,我要是也忘记了,那可就再没人记得他们了。 所以,孩子,这姓也好,名也好,总不过是一个人的记号。 对一个人的称呼也是这样,你打心里头敬着一个人,你喊他狗屁,你也还是敬着他的。 你要是心里厌恶着一个人,你喊他大爷,你也还是膈应着他。 所以,你称呼我什么,我都不介意,我知道你这孩子,是打心眼里头感激我的。 你怎么方便怎么来,怎么舒坦怎么称呼,咱们呢,不讲究那些个俗礼。” 第680章 飞哥 王老虎自打进屋以后,他就背着手,腆着肚子在屋里头转悠,可哪里撒摸。 恨不得化身成一只小狗狗,到处嗅一嗅,看屋里有没有啥宝贝。 实在是那老太太这屋里,古色古香的,瞅着就跟过去那大家闺秀住的绣房差不多,王老虎没见过这个。 他在屋里转悠完了,又窜出去跑那老太太那摆满牌位的屋子里头瞅了瞅,瞅完了这货还挺上道的,跪那给上了三柱香,还念念有词的让牌位上的这些人保佑他发大财升大官。 他也不知道人家这牌位上头的都是些啥人,反正就觉得,敬完香,念叨念叨,自己也不损失啥。 万一真的这些人泉下有知,见他这么上道,给他点啥好处,那他不就赚大了么。 本来陈秀秀没打算带他来,可他这么个祸头子,整天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就想着在山寨里头夺权。 陈秀秀把他放山寨里也不放心,莫不如把这货带在自己身边,好歹自己还能震慑住他。 况且王老虎不藏小心眼算计人的时候,也是一员猛将,过来没准还能帮上忙。 再说王老虎转悠完一圈,把那老太太这房前屋后,都让他转悠个遍,进屋了。 正好听见陈秀秀跟那老太太讲称呼的问题,他大嘴岔子一咧: “嗨,这可有啥为难的呢,看老太太这年纪,喊上一声姑奶奶,姨奶奶岂不是正正好好。” 陈秀秀一听,可也是,自己还真就没想到这茬。 不过既然人家那老太太都不在乎称呼问题了,那她也不紧揪着这个不放了。 反正就像那老太太说的那样,称呼也不代表什么,自己心里头敬着老太太就得了。 那老太太看王老虎腆着肚子,把她这屋子从里到外寻摸一圈,心里也是看着可乐。 她也看出来王老虎这人,这就是个混人,也没打算跟他计较。 当下就说:“你们各叫各的,秀秀这孩子就喊我师姑,你这胖子呢,就喊我姑奶奶吧。” 王老虎一听,傻眼了,心说嘿,这老太太损吧,自己就多这么一句嘴,她平白从称呼上,让自己矮了陈秀秀一辈。 欲待跟那老太太再好好掰扯掰扯辈分问题,四荒子看出来不妥了,那老太太那是能得罪的人么。 人家刚救了吴有光哥几个,况且山寨里头这次来的人,还指望着从那老太太嘴里得点情报呢。 于是一扯王老虎: “王哥,走,咱们出去溜达溜达,好长时间没来平城了,市面上又多了好些个新鲜东西,咱哥俩见识见识去。” 王老虎一听有新鲜东西,来劲儿了,也顾不上跟那老太太掰扯称呼问题了,兴冲冲地就跟着四荒子俩,领几个弟兄出去逛去了。 他们一走,正好方便陈秀秀跟那老太太讲话。 想必对于日本鬼子为什么最近出奇的猖狂,跟疯了一样四处杀人放火,那老太太能知道一二。 于是陈秀秀就问:“师姑啊,我听玉蓝说,最近这日本鬼子那边不太正常,好像要有啥大动作,您老知不知道点他们这是啥情况? 我们这山寨也好早点有个准备。” 那老太太叹口气:“这不是日本鬼子这边,换了个领头的畜生么,叫啥桥本十三郎。 这人呢,我听他们旁人讲,他在日本本土就臭名昭着,是个黑帮头目。 这人无恶不作,手底下还有一帮子人马,跟着他一起为非作歹。 等到了中国来,他就进了日本鬼子那情报处,好些个歹毒的法子,都是这人想出来的。 要说过去那日本鬼子是畜生,那现在桥本十三郎来了以后,领着他们做的那些事情,那叫他们一声畜生,都是抬举他们。 简直畜生不如了。 最近听说,他们还要出去扫荡三台子,听说那边有抗联。” 一听日本鬼子要对抗联动手,陈秀秀心就揪起来了,大荒子、二荒子还有吴西,可都在抗联呢。 更别提抗联里面的蔡曼丽,还有好些抗联战士,都曾经帮助过她们山寨。 她赶紧问:“您老这消息可靠么?要是可靠,我能不能把这消息通知给抗联方面知道?” 那老太太呵呵一笑:“这有啥不能的,抗联战士们替咱们打日本鬼子,咱们老百姓不帮他们帮谁呀。 哎,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这人也许能知道更多的消息,对你们更有帮助。” “那敢情好,要是真能知道更多的消息,我们可得谢谢您了。” “好说好说,刚才你们一进院子,我就打发人去喊他去了。哎,你看看,这可不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么,人来了。呵呵呵呵。” 就见打外头进来一个人,中等个头,头戴一顶草帽,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上身穿着灰不秃噜的小褂子,下身一条黑裤子,脚踩一双布鞋。 站门口放哨的‘在家里’人,估计跟这人认识,点头哈腰地对那人说道: “飞哥,您来了,快请进来,老太太正等着您呢。” 那人点点头,进院子把草帽一摘,方脸大眼睛,肤色稍微有点黑,冲那老太太呲牙一笑。 这时候春末夏初,太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特别舒服。 那老太太把手遮自己眉毛前头,手搭凉棚这么一看,乐了: “快来,小飞啊,师姑给你介绍个姐姐。哎呦,也有可能是妹子哈。” 回头冲陈秀秀笑着说道:“你瞧瞧,我也不知道你俩到底谁大,不过我看你面相,好像比他小着呢,你就喊他个哥吧。” 陈秀秀知道这人,估摸就是那老太太要介绍给自己认识的人,忙站起来,冲那人一抱拳: “我是温家沟的陈秀秀,大哥我给您问好了!” 那人见了陈秀秀就一愣,摆摆手,又点点头,想了想,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摇摇头。 陈秀秀眉毛一挑,不知道这到底啥意思啊,扭头看那老太太。 那老太太怜惜地望了那人一眼,偏过头跟陈秀秀说:“唉,你俩先都坐下吧。 咱们都不是外人,不用那么客气。 秀秀啊,我跟你说的人,这是他。 这是我亲侄子,叫张意飞。旁人看我面子,都喊他一声飞哥。 你要是不介意,也可以喊他一声飞哥。这孩子打小就仁义,从来不做让人讨厌的事情。 可命苦,小的时候,被人给害了,孩子舌头叫坏人给割下半截去。 他不能说话,但是听力没毛病。 你跟他讲话,他都能听见,就是说不了。 但也因为他不能讲话,这才被日本鬼子给招到他们情报处,负责给他们做饭吃。 因为这样,他也才能知道许多日本鬼子的动向和消息。” 第681章 朋友 陈秀秀听了,心里也不好受,她也有孩子,自然听了有人这么祸害小孩子,气愤得不得了。 当下就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缺德的人呢,有能耐对付大人去,对个小孩子下毒手算怎么一回事儿啊!” 那老太太也是气呀,她就这么一个亲侄子,还被人给害了。 也咬牙切齿地说:“可不是么,这么丧心病狂的人,可惜没逮到。真要是有一天老天开眼,被我逮到了,我非把他大卸八块不可!” 张意飞自己倒表现得非常平静,从兜里掏出来笔和本子,在本子上飞快地写字。 写完了,递给陈秀秀,示意让她看。 陈秀秀接过来一瞅,本子上的字迹特别工整,上头写着: “桥本十三郎平时最爱喝酒,喝醉了以后,话特别多,什么都说。 因为我口不能言,他们又觉得我不认字,所以,有什么话都不背着我讲。 但我只是不能讲话,其实我会写字,更懂日语。 因此,我才能知道好些机密的事情。 我把记录下来的他们的行动计划给你,还有我在做饭的时候,数过他们进大院的车辆数目还有人员多少,都有什么装备。 我把这些资料都给你。 你可以交给抗联。” 陈秀秀看完,敬佩地看着张意飞,这可是个大杀器啊,有个这样的人,潜伏在日本鬼子情报处,那对她们抗日来讲,可太有利了。 赶紧对张意飞说道:“谢谢,真得感谢您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消息传递出来。我丈夫和小叔子也是抗联战士,你帮了大忙了,我得代表他们谢谢你呀!” 张意飞摆摆手,表示不用谢。 把草帽拿到手里,撕开草帽里头缝的一层衬布,抽出来几张薄如蝉翼的纸。 郑重地交到陈秀秀手里。 陈秀秀接过来一看,这纸上写着蝇头小楷,密而不乱,还画的有地图。 怕万一弄湿了,或者折损了,赶紧找那老太太要了一张油纸,细细密密地给包起来。 这东西必须马上送到抗联手里去,因为通过张意飞,她知道日本鬼子最近一两天内就要去扫荡三台子。 可陈秀秀这要是在天宝镇,她还能找到抗联的人,通知他们。 但在平城,她两眼一抹黑,没那门路啊。 她跟这边的抗联根本没联系。 这可怎么办呢,把陈秀秀急得额头都冒了冷汗了。 那老太太他们虽然可以算是地头蛇,但她们跟抗联也没啥联系。 倒是有底下的帮众,家里有人参加抗联的,可一时半会的,他们也找不到人呢。 正着急呢,就见外头王老虎的大嗓门响起来了,哈哈哈大笑着就进院子来了。 他们几个这不是出去看新鲜玩意去了么,可巧,让他们跟花舌子碰上了。 花舌子以前经常帮那些被胡子们绑票的人,当说和人,跟胡子们因为赎金多寡,讨价还价。 当初陈厚魁被王老虎给绑去了,他还当过说和人呢。 后头还跟着陈秀秀七姨的儿子齐朗一起,到过温家沟,想说服大荒子等人跟着一起抗日。 因此,天宝镇周围的胡子们,就没有不认识花舌子的。都知道这人是个能耐人,那嘴特别的能说会道,为人也不错,是个好人。 别人都以为花舌子还是过去那个说和人,但只有陈秀秀知道,花舌子现在加入了抗联。 说起来花舌子也是个可怜人,他跟自己媳妇那是青梅竹马,感情好得不得了,可惜情深不寿,媳妇身体不好,没几年就没了。 他父母早亡,就剩了一个妹子,在省城做了舞女,周旋在各路人马之间,获取情报,是个地下党。 他因为妹子,也接受了先进思想,反正自己现在无牵无挂,原来天宝镇这边胡子多,他还能做个说和人,现在胡子们基本都被陈秀秀给整编在一起,也不祸害老百姓,更不绑票啥的了。 也就用不到说和人了。 虽然还有一些什么婆媳闹矛盾啊,兄弟争产啥的,需要用到说和人的,但这活,对于花舌子来讲,总感觉索然无味。 后来,因缘际会,他就加入了抗联。 正好,就在驻扎在三台子的抗联里当战士。 这次来平城,是为了采购一些药品。 因为他这人能说会道的,见过大场面,不容易露怯,让人看出来啥不对劲儿的地方。 所以,一般来平城采购个啥东西,或者打探个情报,基本都是他来。 就让王老虎他们给看见了。 王老虎虽然过去那是穷凶极恶,但是他对花舌子也从来没说喊打喊杀过。 俩人关系处得不错,过去还在一起喝过小酒。 在平城碰上了,算是他乡遇故知。 当下就把花舌子给拉那老太太家里来了。 这要是个别人,那肯定遇到朋友以后,最多把朋友带到饭馆子吃一顿,唠扯唠扯就行了。 可王老虎这人不是那么有边界感的人,不但看不出别人的好赖脸来,他脸皮还贼拉厚。 觉得既然大当家的陈秀秀,能带他们去那老太太那里,那就证明,那老太太是他们这些人的朋友。 花舌子又是他王老虎的朋友,这朋友的朋友,那大家说起来,可不就都是朋友么。 四海之内皆朋友也。 所以,他都没带细寻思的,把花舌子就给拉这院子里来了。 四荒子和几个弟兄想拦着都拦不住。 花舌子本来不想来,可一个是王老虎拽着他不撒手,另一个是听说陈秀秀他们也来了,他就想过来见上一面。 有些事情,他也想求陈秀秀帮个忙,就这么的,过来了。 两厢这一见面,一介绍,那老太太也记起来了,当下握着花舌子的手,这顿摇啊,连连说: “好孩子好孩子,我可找到你了!这次你可再不能偷偷走了哈,可得让大娘我好好请你吃一顿,好好感谢感谢你。 哎呦,这要是没有你,老婆子我说不定早就一命归西了。” 众人不理解,这话可怎么说的呢,难不成花舌子对那老太太还有啥救命之恩? 那老太太看众人疑惑的眼神,赶紧解释道: “哎呦,你们大家伙不知道啊。 就去年腊月里吧,我这家里没菜了,我就出去想跟左右邻居要几颗酸菜。 结果好么,我刚一走出大门口,也不知道谁那么缺德,在我这大门口啊,就洒了好些个水呀。 你们都知道,那腊月天里,啥水洒地上它不得冻上冰啊。 我一踩,‘噗通’就摔了个腚墩儿,把这脚也给摔伤了,就起不来了。 偏那天阴呼啦的,下了点小薄雪,大概都在家里猫冬,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想找个人帮忙把我抬屋去,愣是等了好半天没找到人。 你们说说,外头死冷寒天的,时间长了,可不得冻死个人呢,多危险吧。 就这小伙子,哎,他就跟那天神下凡一样,出现在我面前,见我躺地上直‘哎呦’,就问我咋地了。 我把这情况一说,他半点没含糊,就把我给抱屋里去了,又喊来大夫,给我治伤。 还把我那邻居给喊来,看顾着我。 等把我都给安顿好了,转头他偷偷就走了。等我想感谢感谢他的时候,再一找,找不到了。 你们说这孩子多仁义吧。” 转头又紧紧抓着花舌子的手说道: “哎呦,今天大娘可算见着你了,你可不能再偷偷走了啊,我得好好的感谢感谢你!” 陈秀秀见状,马上把那老太太往旁边一引,悄声说道:“师姑啊,今天还真就不凑巧,咱们呢,不能留他在这儿吃饭。” 那老太太一听,就一皱眉: “怎么地呢,这又是个什么说法?你且给我说说,不然我可不依。这是我的恩人呢,见到了,没有凭白把人家直接打发走的道理。” 第682章 重情 陈秀秀贴近那老太太耳朵边说道: “您那救命恩人叫花舌子,他就是抗联的人。 虽然我不知道他具体属于哪个部分的,但我估计咱们把情报告诉给他,他肯定能联络上抗联方面的人。 从飞哥这里得到的情报,必须立刻马上让抗联方面知道,一刻都耽搁不得。 所以,咱们恐怕就不能留他吃饭了。 师姑,您看我考虑得对不对?” 那老太太一听,这还有啥不明白的,她又不是那不讲理的人,既然知道花舌子是抗联方面的人,又确实着急让他送情报回去,当然得可着急事儿来啊。 至于她想感谢花舌子,感谢的方式多了去了,啥时候都行,也不一定非得在今天,以吃饭的方式感谢。 当下连连点头:“你考虑的是,我这不知道情况,差点误会你。那快赶紧着,把东西给他,好让他抓紧送到抗联那边去。 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千万不能耽误喽!” 花舌子是抗联方面的人,这情况也只有陈秀秀知道,她还是听大荒子告诉她的。 别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当然不能暴露出来了。 虽然跟着她来平城的这些弟兄,基本都算是她信任的心腹之人。但其中也不乏像王老虎这样的刺头。 谨慎起见,当然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 就对花舌子微微一笑:“花大哥,妹子有点事儿,想跟你单独唠唠,您看能行不?” 花舌子正好也有事想要拜托陈秀秀帮忙,于是俩人就进了里屋。 见跟前没外人了,陈秀秀就把张意飞给她的东西,掏了出来,把具体情况跟花舌子一说,花舌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麻蛋的,这帮子小鬼子,整天就琢磨着四处扫荡,没一刻安生时候! 我本来是进城弄药品的,可现在情况紧急,我得先赶回去,把情报交到大队长手里。 对了,大妹子,大哥私人还另外有点事儿,想麻烦你一下,不知道行不行?”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这有啥不行的,陈秀秀就说: “嗨,您这怎么还跟我外道上了,听说您给我们家大荒子没少帮忙,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您。 好容易您有事儿,是我能帮上忙的,您说,我哪怕头拱地也得帮您办妥了。” 花舌子就喜欢这样的敞亮人,况且他这事儿,不是啥难事儿,就是麻烦点,得平时多注意着。 于是就跟陈秀秀说道: “大妹子,是这么回事。我呢,你也知道,参加抗联以后,就不在咱们家乡附近转悠了。 但我爹娘和媳妇的墓,可还在老家呢。 我琢磨着,就怕雨水大啥的,再把墓子给冲毁了,你看能不能抽空派人过去时不时替我看看。 我还有点钱,我把这钱给你,墓子没啥事儿都好,要是有那不太好的地方,需要修缮的,麻烦你帮我安排人手修修成不成? 我知道,这不是旁的事情,有的人估计会忌讳帮别人家修墓。 但是,我为人子为人夫的,按理不应该离开家乡,得时不时地过去照应着他们的坟茔。 可,唉,我离家这么老远,家里又没有啥亲戚,便是想看顾一二也没法子。 找旁人吧,我怕人家不愿意。还是那天碰到大荒子兄弟,他说可以找你帮个忙。 我这······确实这事儿挺不好意思的,我就一直拖着没说。 这不,也是今天赶巧了,听王老虎说你来这边,我就想着,好歹试试。 为了我爹娘和媳妇,我也算是脸皮都不要了,厚颜请托大妹子帮我个忙。” 陈秀秀还真就没那些个忌讳,花舌子这人算是重情重义的了,像他自己这样,参加抗联打日本鬼子,那过得都是刀头上舔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 就这样,还能惦记着家里头,自己爹娘跟媳妇墓子的,不多。 估计也是实在没法子,才想到托自己帮忙。 那这忙,别说中间还有大荒子答应的事情,就算没大荒子答应过花舌子,她也得帮。 花舌子这么放心不下爹娘和媳妇的墓子,那他呆自己家里,自己看顾着多好啊,可他没有,他参加抗联,打鬼子,这人是条好汉。 不冲大荒子面子,陈秀秀也得帮。 也就是派人顺路过去看看那么一点子事儿,不是啥难事儿。 陈秀秀更不可能收花舌子的钱。 就把钱推给花舌子:“花大哥,您看看,您这给我钱,可就是看不起妹子我了。 大爷大娘和嫂子,我也就是顺路派人过去看看那么点子事儿,真要是墓子有啥不妥当,我就派弟兄们帮个忙修修就得了,真用不着花费啥钱。 可快收回去吧。” 花舌子看陈秀秀坚决不要,只能把钱收回去了,连连道谢。 陈秀秀到平城来,其实主要是想对日本鬼子知己知彼,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现在知道个大概,又知道日本鬼子这一二天时间之内,就要对抗联在三台子的驻地发起攻击,她当然也不好袖手旁观。 说起来,当初她们可没少得到抗联方面的帮助。 而且花舌子现在所在的抗联队伍,还就是上次刘胜利发布江湖召集令,招来好些老前辈,一起准备打劫日本鬼子的枪械库那次,来救过他们的队伍。 如果不是人家帮忙,那次搞不好,刘胜利等人就得全军覆没。 所以,陈秀秀领人家抗联方面的情。 这要是她没在这儿也就罢了,既然赶上了,陈秀秀咋也不能干看着。 就对花舌子说道: “花大哥,我临来的时候,也带了些人马,虽然不多,但好赖也算我们山寨里头的精锐力量,打仗也都是一把好手。 我想着,看你能不能带我们去三台子,也好助你们一臂之力。” 花舌子也知道陈秀秀她们历来的战绩,知道这些人,都不是吃素的,打日本鬼子厉害着呢。 可他的身份,不容许他直接答应陈秀秀的请求。 他得回去汇报完了,上头同意了,才能带陈秀秀等人去三台子。 于是就直接跟陈秀秀说: “那敢情好,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更何况,你们这些人我都差不多认识,打仗绝对是一把好手。 但有一样,大妹子,这事儿吧,大哥我不能直接做主啊。 你们要真想参战,那得等我回去汇报给上头,同意了,才能派人过来接你。 你这样,等我小半天时间。我先把情报带回去,再问问上头意见。 如果同意,我亲自来接你们。” 第683章 狼道 陈秀秀当然能理解花舌子的做法。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再说现在这非常时期,即便是她们山寨都没有说,随便一个弟兄,就可以不经过她同意,往山寨带陌生人的。 所以马上点点头:“花大哥,我明白,那您赶紧着回去送情报吧。日本鬼子诡计多端,不好说什么时候就搞突袭,还是得尽快准备起来。 有时间就过来送信知会我一声。如果情况紧急,花大哥你们可千万别冒险来通知我。 正事儿要紧。” 花舌子虽然没怎么跟陈秀秀打过交道,但也多少知道点她的为人秉性,知道人家这是通情达理。 而且想帮忙,也是真心诚意的。 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送情报要紧,出门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就赶紧走了。 等他一走,四荒子悄悄进到里屋,问陈秀秀:“怎么花舌子突然走了?” 陈秀秀对这小叔子还是比较放心的,就对他说: “日本鬼子可能要对三台子的抗联队伍发动突袭。我弄到点情报,让花舌子给送过去。” “嗨,大嫂你能耐呀,我们就出去溜达这么个功夫,你可就弄到情报了?这情报打哪来的呀?快跟我说说。”四荒子瞪俩大眼珠子这个好奇呀。 “该你知道的,自然就告诉你了。不该你知道的,你问也白问。再有,花舌子的事情,你可千万别跟人讲,记住了。走,出去咱们吃点饭,下午可能还有事情要办呢。” 如果抗联方面能同意她领人参战,她们可还得打仗呢。 得提前吃饱了,再去呀。 所以陈秀秀说着就往院子里走。 张意飞的事情,可不好跟太多人讲。 就她跟那老太太知道就行了。 这秘密,只要对一个人说了,那就等于其他人都知道了。 能少一个人知道,对张意飞来讲就能多一分安全。 所以,她根本就没打算让四荒子他们这些人知道情报来源。 刚一出门,就见一个人贴着墙根,小步倒腾得飞快,低着头来到大门口,左右警惕地看了又看,才低声对守着门口的‘在家里’小伙子说了一声: “我有急事寻那老太太,麻烦小哥替我通禀一声。” 那小伙子一听,赶紧进屋找那老太太。 陈秀秀也站在当地,不知道这人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她不好跟着瞎掺和。 那老太太打里屋出来,就问:“谁呀?是谁找我有急事啊?” 那人把头一抬,那老太太认出来了,这不就是当时参与抓捕吴有光的伪警察小头目宋吉祥么: “呦呵,这不小宋么,咋地,今天是哪阵风把你给我吹这来了?听说你找我有急事,说吧,到底啥事儿啊?” 明显宋吉祥确实挺急,一听那老太太问他,立刻就说: “老祖宗哎,您这还不知道呢吧?就您家这院子呀,早就被吕七给使唤小混子们盯上了。 就那吕七,是前些日子死的那古董商人孙俊的姑爷。 打从那次我们从您家出去,他就惦记上您这儿恐怕有啥不对劲。 所以这盯来盯去,这不么,说是今天见您这院子里头来了好些个人。 硬是说这些人都是抗联的,他已经跑日本鬼子那头报信去了。 我也是无意间听见的。 想着咱们都是中国人,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就过来告诉您一声。 您呢,赶紧着早做打算吧。保不齐日本鬼子已经往您这头来抓人了。 好嘞,消息我已经告诉您了,您老早做安排吧。 我得赶紧撤了。” 说完话,撒丫子嗷嗷就跑没影子了。 那老太太还打算再问问具体情况呢,没想到宋吉祥跑这么快,眨眼间就没了影子。 她也反应过来了,估摸着宋吉祥冒险过来给她送信,也是害怕被人看见,再连累他自己个,所以告诉完了,嗷嗷就跑了。 可自己跟这宋吉祥,平时真没啥交情啊。 遇到这事儿,他咋就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过来告诉自己呢。 想不明白,那老太太也不再往下想了,甭管这事是真是假,现在当务之急,都得赶紧转移走。 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 那老太太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也不再犹豫,当下就招呼院子里头的这些人,说道: “孩子们,刚才有人过来告诉咱们,说孙俊那瘪犊子的姑爷吕七,盯上我这院子,非得说今天来的人,都是抗联的。 这会儿他已经跑去日本鬼子那里告状去了。 甭管这消息真假,咱们都得想法子赶紧撤出去。 地面上是甭想走了,万一真有日本鬼子过来抓人,咱们这一出去,正好碰上就坏菜了。 你们大家赶紧都跟我来。” 说完了,她就带领众人,进到耳房里头,掀开墙上的柜子,露出一条暗道: “来,大家伙都进去,进去以后,赶紧往里走。” 又点着蜡烛,给了领头的‘在家里’人拿着,不然里头黑洞洞的,冷不丁进去,啥也看不见。 见众人都陆续往里头走了,就陈秀秀皱着眉头没动,她就问:“你怎么还不动弹呢,赶紧着啊,时间不等人呢!” 陈秀秀苦笑一声,悄声说道: “师姑啊,刚才我提议要带领人马支援抗联。 花舌子说下午给我信,看是用不用我带人去。 可咱们这一走,他要是一来这院子里,万一让日本鬼子给他抓住可咋办呢。 不然你们先走,我出去悄悄躲起来,等他来了,我好能告诉他,不让他往这院子里来。” 那老太太一拍脑门:“嘿呦,我把这茬给忘记了。就说刚才好像忘了点啥事儿么。” 转头喊了个‘在家里’的小伙子:“快,小三子,你赶紧把门口那扫帚拿出去,挂大门旁边。” 小伙子答应一声就跑去挂扫帚去了。 那老太太告诉陈秀秀:“这下你放心吧,挂了扫帚,没人再进这院子了。 左右街坊邻居都是咱们自己的人,挂了扫帚,就都知道咱们这院子出事了。 真要有自己人想过来咱们院子,他们不能让,保证给拦下。 拦不下,也能掩护他逃跑。 你放心,每个院子里头都有机关,硬杠不一定行,但逃跑基本不成啥问题。 等咱们安全了,我再安排刚才看见过花舌子长啥样的‘在家里’的小伙子,去城门迎一迎花舌子。 咱们双管齐下,保证不能让他有啥闪失就是了。” 陈秀秀这才放心地跟那老太太一起,进了暗道。 再说花舌子紧赶慢赶回到三台子抗联驻地,见到大队长,赶紧就把情报交上去。 队长拿了这情报一看,一阵冷笑: “今明两天是阴历十五和阴历十六,都是月圆之日。 月圆之日,狼出没。 正愁没啥见面礼给狼王送呢,小日本鬼子就来了。 嘿嘿,咱们三台子的狼道上,怕是从此,又要多添上几条日本鬼子的狗命了!” 第684章 可靠 大队长说完,又问花舌子:“哎我说,你这消息打哪儿弄来的,可靠不可靠?” 花舌子想起来陈秀秀还想要领人过来助战呢,正好借这机会一块就请示完得了,行与不行的,赶紧给人家回个信,别让人家白等着。 于是就说: “队长,是这么回事,我们老家天宝镇,有个女胡子头,她呢,头晌带人进了平城,这消息就是她给我的。 至于消息来源,她可没跟我细讲。 我估摸着,她不告诉我的原因,可能是怕知道的人太多,走漏了风声,对提供消息的人不利。 但陈秀秀这人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她绝对不会对咱们不利。 因为她男人叫温大荒子,也是咱们队伍里的,不过不在咱们三台子这边,好像在四道河子。 包括她小叔子和一个师妹,也都参加了抗联。 还有她手下的弟兄,也有好些去的。 我跟她算是知根知底,她不可能用假消息坑咱们。 但临给我消息的时候,她也说了,这消息,出于谨慎起见,最好咱们想法子再核实一遍。 因为即便这消息里的东西全都是真实可靠的,可日本鬼子那心眼子多特么的损呢,万一又临时想出来啥坏招儿,添进他们那作战计划里去。 咱们再搁这儿一成不变的信了这消息,就怕到时候准备不周到,再出啥岔子。 哎,我想起来了,蔡曼丽跟陈秀秀好像也特别熟悉。 不知道您可还记得不记得,那次有一帮子江湖人,要去抢劫日本鬼子的枪械库,听说咱这队伍还帮过忙呢。 还有,齐朗您认识吧,陈秀秀是她八姨家的闺女,他应该喊陈秀秀表姐。” “齐朗那我可太知道了,就前几天还见到他了呢。这么说,这女胡子头跟咱们渊源挺深呢,那她怎么没过来加入咱们队伍呢?按理说,她男人和小叔子都是队伍里的人,加上咱们好些人跟她也都认识,她应该来咱们队伍里呀。怎么就没来呢?” 大队长也恍惚听过陈秀秀的名字。 还别说,这原因花舌子还真知道,于是就回答: “这不是咱们一参加队伍,就不知道分到哪儿去么。陈秀秀那个人呢,特别惦记家里头的父老乡亲。 怕日本鬼子万一窜到那边去了,没个人抵挡,那些乡亲们再让日本鬼子给祸害了。 包括她带领的那些弟兄们,大部分可也都是当地的老农民,都愿意守家在地的,不愿意往远场走。 最近听说她弄了点荒地,让胡子们开垦种植,打算实现粮食自给自足。 农闲的时候,就紧着练兵。 虽然没参加咱们队伍,但人家也没耽误打日本鬼子。 不信您打听打听,她在天宝镇还挺出名的。 就这次,她还跟我说,看咱们能不能同意她带人来支援呢。 我哪敢当时就答应啊,我就说,得回去问问上头。 正好,我现在就问了您得了,您看让她们帮忙,成吗? 不行我就赶紧回了她,别让人白等。要是能行,那我就去平城接她们一趟。” “这怎么不行呢?有人帮忙咱们乐不得的。 你就辛苦一下,再跑一趟,过去跟她们说可以来咱们这儿帮忙。 哎,她一直抻着不参加队伍,也让她感受感受咱们这儿的氛围。 没准,她看好了咱们三台子,带队伍过来了呢。 我好像还听说过,她手底下那可有好几千人马呢。这要是真加入咱们这边,那咱们可牛气起来了,如虎添翼呀。 以前不敢硬杠的地方,咱们也可以琢磨琢磨了。” 花舌子看大队长这就做上美梦了,呵呵一笑:“成,那我这就去趟平城,把陈秀秀她们带来。” 咱再说陈秀秀这边,她们这些人从暗道里头钻出来,直接就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那老太太这藏在衣柜里的这小暗道,修得特别短,但好处在于出来以后,你想往哪边跑都行,十字路口么,最少通四个方向,东南西北随便你跑。 那老太太领着这些人,捋着一条小道就跑下去了。 还得说是练过功夫的,那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愣是比些个年轻人跑得还快。 这条路有点偏僻,平时走的人就特别少,加上今天平城来了个戏班子。 这戏班子是个草台班子,唱戏的时候,就选在平城的大马路边上。 唱戏唱到热闹的时候,底下就有戏班子安排的人,拿个帽兜子,到听戏的人跟前,行个礼,说几句吉祥话,帽子一伸,让大家伙往里头扔钱。 基本上大家伙都给多多少少扔几个,没多还没少么。人家唱戏的也不容易。 但你要是就是不扔钱,就打算看白戏,戏班子也不会说撵你,不让你站这儿听。 镇上的闲人,基本都去看戏了。 剩下的不是做工就是上学去了。 加上那老太太领的这路又极其偏僻,所以路上几乎没啥人。 要不然冷不丁好几十人突然窜出来,在路上嗷嗷跑,多惹眼呢。 不擎等着让人发现异常么 那老太太早就想好了地方,领着这些人跑到附近一个大院门口。 从裤腰带上解下钥匙,把大门上的锁头“卡吧”就给打开了,让大家伙赶紧进去。 进了大院,里头是一个大演武场,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应有尽有。 这是那老太太领着帮众练武的地方。 众人跑了半天,嘘嘘带喘的,看演武场边上一溜小马扎,都过去一屁股坐下来。 那老太太看这些小年轻的样子,撇撇嘴: “你们这些孩子们呢,跑这么几步道就喘成这样,这可不成啊。 且得多练习练习。 你瞅瞅我这都多大岁数了,跑到这儿啥事儿没有。你们得多跟我学学,勤动弹着点。 不然真有啥事儿你们都跑不动,多耽误事儿。” 当然,如果那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腿不哆嗦就好了。 陈秀秀忙过去把那老太太扶着坐下,笑呵呵地说道: “那是,您老这是童子功,当然比我们厉害了。 您看我,半路出家跟着孩子他爹学了点庄稼把式,这就不行。 跑几步就上喘。 还得说您这童子功,您这么大岁数了,跑这么老远,气都是匀的,哪像我们这些人,个个气喘嘘嘘的。” 那老太太实则也累得够呛,刚才几个小伙子要背她,她愣是没让,自己跑过来的。 听了陈秀秀这话,老太太高兴,呵呵直乐。 但不能开口谦虚,开口让人听出来她气喘,该露怯了。 等气喘的稍微匀乎点了,她才开口说道: “小三子,你去,通知小武子他们几个小子,咱们这被人像撵鸭子一样,撵得可哪儿跑,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让他们几个,把那什么孙俊的姑爷吕七给我做了。 咱们有仇不能隔夜报,下半晌我就要听到吕七的死讯。 你再嘱咐他们一声,注意安全,如果那缺德兽身边人太多,不方便的话,搁晚上去做了他也行。 再一个,你带几个人去城门那边迎迎花舌子,接到了,把他领这儿来。 快着点去办吧。 哎,还有个事儿,待会我们吃饭可就不等你了哈。 你带着他们几个在外头吃点得了,饭钱等回去你找乌老头儿,让他给你报销了。” 叫小三子的小伙子,答应一声,就跑出去办事去了。 第685章 铲恶 小三子一走,那老太太让‘在家里’的几个小伙子,去外头叫来一桌子饭菜。 这些人吃吃喝喝的功夫,就见小三子喜滋滋地领着几个小伙子进来了。 见了那老太太就笑嘻嘻地说道: “老祖宗哎,吕七我们几个已经把他解决了。您看是不是也该赏我们小哥几个一口酒喝呀?” “呦,你们几个臭小子,这是长能耐了呀!这才眨目眼的功夫,事儿就让你们给办成了?酒这还不是管够么,快着,坐下跟我们大家伙好好说说。” 那老太太一听也高兴啊,她平生最恨的就是汉奸,有什么恩恩怨怨的,关起门来自家人打打杀杀行,偷偷跑小鬼子那里告密算怎么回事啊。 不杀那告密的祸害吕七,那老太太这心气不能平。 现在小三子说吕七让他们几个给弄死了,老太太心里憋的这口气算是吐出来了。 要么说一般人不敢得罪那老太太呢,这老太太是道上有名的小气人,睚眦必报,有仇不带过夜的,当时就要见分晓。 伪警察小头目宋吉祥多精乖呀,他就是听家里头老辈人交代过那老太太的厉害劲儿,所以一得着吕七跑日本鬼子那边告密的消息,立马冒着生命危险,跑来跟那老太太报信了。 那可真是边跑边在心里头痛骂吕七啊,真要是能一下子把那老太太这帮子人,全都给整死,一个不剩还行。 但凡人家跑出去一个活口,回头说是伪警察给日本鬼子告的密。 万一‘在家里’人弄死吕七的时候,再顺便把他也给捎上,那可真是冤死了呀。 可别小瞧‘在家里’的这些帮众,你看他们既不像天仙教那么邪乎,也不像三不留派传承悠久,可人家根植于穷苦大众。 “在家里”人的群众基础,在于最底层劳动人民,这些人是最最普通的小人物,他们依附于‘在家里’,只是为了活下去。 而那老太太就是能够给他们提供一个活路的人,吕七去日本鬼子告密抓捕那老太太,就相当于要砸这些小人物们的饭碗子。 可别小看这些小人物,匹夫一怒,血溅三尺。 但凡当初抓捕吴有光的时候,宋吉祥没在场,他都不带管这事的。 本来家里就给他弄好了关系,就要离开平城,高升去别的地方了。 那老太太也好,平城的伪警察们也好,跟他都没多大关系了。 可这不是还没离开平城呢么,他就怕啊。 就怕那老太太把他也给恨上了。 这不,他也听说了,吕七刚跑日本鬼子那边告完密,还没等领日本鬼子去那老太太宅子里搜捕呢,出去撒泡尿的功夫,“呱唧”掉茅坑里头淹死了。 包括跟他关系比较亲近的那几个伪警察,有一个算一个,都没好下场。 有的胳膊意外折了,有的走着走着,“噗通”跌个跟头,脸破相了。 更有的正吃饭呢,也不知道咋那么寸,噎死了。 别人都以为这或许是意外,还有的人,说八成这伪警察局里头有鬼魂在作祟,这几个人八成撞邪了。 只有宋吉祥,身上那衣服都吓得湿透了。 冷汗淋淋,后怕啊。 幸亏,幸亏自己机灵,刚一知道吕七去告密,就偷偷跑到那老太太家里头通知了。 不然,自己保证也是那些撞了邪的成员之一。 可算是自己这条小命保住了,赶紧请假吧,等到调令一下来,自己就卷铺盖走人,可离开这鬼地方吧,太特么的可怕了。 这些泥腿子惹不起。 且不提宋吉祥怎么害怕。 再说小三子几个人,正坐在那老太太的院子里,吃着喝着,边比手画脚的,给众人讲着,怎么把吕七给摁到粪坑里淹死的,又是怎么把他那些相好的伪警察们,给祸害一遍的。 听得众人是哈哈大笑。 那老太太又问:“我那院子也不知道日本鬼子去没去?你们找人打听过没有?” 小三子把嘴里的菜咽下去,嘿嘿一笑:“去倒是去了,但是无功而返。您还不知道么,就您那左右邻居,都能说会道着呢。 人家几个人,干脆对日本鬼子那翻译官说: ‘啊,那老太太好几天都没在家了,出去串门子去了,临走还交代我们帮她看家呢。哪个瘪犊子玩意造谣说人家家里来人了?真要是来人,我们能瞅不着么?’ 嘿嘿,把那翻译官都给整愣了。 再者说,那一条街上,住的都是咱们的人,他们真要是问起来,那些人肯定不能多嘴多舌胡乱讲话。 哎,对了,我们几个把那替吕七盯梢的小混混也给拿下了,把他脚上绑了块石头,沉河里去了。 运气好,他或许能当个王八,运气不好,嘿嘿,那就得进王八肚子里去了。” 那老太太听得高兴,笑呵呵地说道:“你们几个小子,这次的事情办得不错,除奸铲恶,我有赏。” 说着从兜里掏出来一串钥匙:“给,你们几个拿着这钥匙,去我南头那房子里,正屋那小柜子里头有点好东西,你们哥几个分分吧。” 小三子一听喜上眉梢,那老太太这人办事敞亮,对于把事情给她做好的人,特别大方。 当下把钥匙就揣兜里了,站起身一抹嘴巴子,招呼埋头苦吃的几个小兄弟一起,冲那老太太一鞠躬: “谢老祖宗赏。那我们哥几个可去取东西了。顺便去城门口,迎迎花舌子。” 那老太太摆摆手:“你们几个注意安全,去吧。” 陈秀秀站起来向那老太太道歉: “师姑,说起来,都是我们山寨给您添麻烦了。如果没有我们,您也不至于让吕七那些混蛋们给盯上。 我来的时候,也是考虑不周全。我以为,把马放在城外头,就我们几个人空手来,没大有人会注意到呢。 结果没想到,还真就让人给盯上了。给你们带来这么大麻烦,确实是我的不是。” 那老太太呵呵一笑:“不碍事不碍事。说起来,那帮子人盯上我,也不全是你的原因。 他们八成早就看我这老太太不顺眼了,想着找个借口,把我干掉,好让‘在家里’群龙无首,他们就好对付了。 这是深怕我号召帮众对付他们呀。 哼,他们想得美。 即便我有个三长两短,那还有‘在家里’其他人呢。 只要这世界上有穷苦人,就会有互帮互助的组织。不是‘在家里’,也会是别的。” 第686章 金主 王老虎接过话去:“那是,没听说过一句话么,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四荒子搁旁边听着,“噗嗤”一声就乐了:“嘿,还是你王哥有才啊,小词整得挺溜。” “嗨,没听说强将手下无弱兵么,咱们大当家的都会兵法了,那我还不兴看个话本子,学几句好词啥的。”王老虎腆了腆肚子,嘴一撇,小眉头一挑,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众人见了,哈哈大笑。 那老太太也不禁莞尔一笑。 接着她仔细看了陈秀秀好几眼,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这以后还是应该尽量少进城。 虽然你戴的面具比较逼真,不仔细端详,看不出来是假面。 可如果有心人一打听你没在山寨,到城里来了,真要是在城里搜查,恐怕你就危险了。” 那老太太话音刚落,就听见院子外头有人说:“咋地,老姐姐你还看不上我给秀秀的面具了?” 众人当下就一惊,心说不能吧,难道是日本鬼子跟来了? 派人出去一看,领进来一帮子人。 呼呼啦啦得有五六十。 那老太太岁数大了,眼睛没那么好使唤,冷不丁没瞅出来这些人是谁。 陈秀秀眼睛好使啊,一见打听那人,扑上去一把抓住对方的手,眼睛都红了,激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哎呦,师父啊,您老可回来了,您走的这些日子,可把我们大家伙给惦记坏了。 您老身体怎么样啊?怎么我看着好像有点瘦了呢?” 打头这人谁呀?刘胜利啊,他带着参加试炼的这些人,紧赶慢赶地回来了。 见到陈秀秀,他心里也高兴着呢,爷俩关系好啊,不然不能一听说自己好心好意给陈秀秀宝藏,结果引来那么多觊觎的杂碎,他连死都不死了,猛干三大碗小米粥,差点撑死。 见陈秀秀一上来先关心他身体,又说他瘦了,刘胜利心里话,这要是不瘦,可就没天理了。 天知道跟这帮家伙在一起走,路上受了多大刺激。 得亏自己绝食没死了,心大了,脸皮也厚了,不然,保不齐得心梗而亡。 这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简直是各有各的花样,全特么是作妖的行家里手。 自己活了这么大岁数,跟人家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比不了。 但这些人跟自己到东北来,好歹自己在东北待了这么多年,算半个东道主。 更何况,自己现在还是掌门人呢。 他们捅的那些篓子,惹出来的那些麻烦事儿,自己根本没法子置身事外,只能尽量周全着。 这一周全可不要紧,这一路上,那可真叫劳心劳力的。 熊孩子们偏还觉得他管的严,直蹦跶着闹别扭。 本来刘胜利身体就没好利索,再这么一折腾,能活着都算不错了,要能胖起来那才叫怪了呢。 刘胜利属实让这些人折腾的没啥精气神,见了陈秀秀虽然高兴,可也提不起精神来。 当下有气无力地对陈秀秀说: “秀秀啊,你帮忙给他们张罗点饭菜,我跟那老太太知会一声,找个地方眯一会儿。 饭让他们先吃着,我等缓过乏来,再垫吧几口就行了,不用特意给我留饭。” 又冲身后那几十人说道: “这是我大徒弟媳妇陈秀秀,待会让她招待你们。我这身子骨不行,我得歇歇去,你们可别怪罪啊。 我就不留这儿陪你们了。” 说完就奔那老太太去了。 见了那老太太,刘胜利赶紧给那老太太见礼。 刘胜利他师父跟那老太太师门多少有点渊源,论起来,他还比那老太太小一辈。 但平时见了那老太太,他一般都喊一声老姐姐。 见过礼以后,那老太太认出来了,合着这埋了巴汰,瘦了巴唧的老头儿,竟然是刘胜利。 把那老太太还整一愣,没问刘胜利他们这些人是怎么找过到这里来的,先担忧地问道: “我说小刘啊,你这是病了还是咋的?咋一下子瘦这样了呢,瞅着都老木磕碜眼的了。 要不要给你请个大夫号号脉,看看是不是身体有啥不妥当的地方啊?” 刘胜利叹口气,一抹脸: “唉,一言难尽呢。老姐姐,兄弟我给你添麻烦了。 带这么老些人来东北,本来想先回我那小院,歇个脚,吃点饭啥的,再带他们去天宝镇。 可我那小院吧,打上次我想劫日本鬼子的枪械库没成功,就让那帮子缺了大德的王八羔子们,把院子给我封上了,不能进了。 我琢磨着你这有个大演武场,还有好些屋子,正好可以歇个脚。 就寻思着把人先带这儿来。 本来还想着去你住的那院子问一声,看你能不能同意呢。 结果路上碰见你那邻居,半道就把我们给拦下来了,说日本鬼子正要搜查你住的地方。 你带人在演武场躲着呢。 我就没提前知会你一声,直接带人过来了。 老姐姐呀,给你添麻烦了! 唉,我也实在没辙了,不然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也不能这么干呢!” 说着拿眼睛瞟了瞟后头那些人,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来。 也得说陈秀秀他们跟‘在家里’合作的一直不错,关系杠杠好。 不然,刘胜利还真就不敢把人直接领过来。 那老太太呵呵一笑:“江湖救急,明白明白,我不怪你。” “还是老姐姐敞亮,那就拜托老姐姐了。那些人,就让秀秀她们几个先招待着,我得找地方眯一会儿,实在是这身子骨不争气。” 那老太太连忙招呼过来一个‘在家里’的小伙子,让他带着刘胜利进里屋睡觉去。 曾峻岭看师父进屋休息去了,他跑到陈秀秀跟前,高兴得直蹦高高,这是他亲堂姑,他在外头这些日子可老想念了。 从兜里掏出来一大把糖块:“姑,给你吃糖,可甜的了。我特意给你带回来的!” 陈秀秀从曾峻岭手里拿了一块,剩下的让曾峻岭装起来。 她还得招呼客人呢。 吴东也过来了,还拽着余藏剑,给陈秀秀介绍: “大嫂,这是我二师父,姓余。 嘿嘿,我二师父功夫可高了,你要是啥时候有空,可以让我二师父也指点你几招。” 又引着陈秀秀到了姜芍药跟前介绍道: “这是三不留派的姜长老,姜长老可厉害着呢,临来的时候,他还答应仙姑,给咱们绺子提供枪支弹药呢。 嘿嘿,这可是咱们的金主,可得招呼好了呀!” 陈秀秀一听,精神顿时就是一振,她正愁最近枪支弹药没地方弄去呢,这就来了。 第687章 狼王 又听见有仙姑的消息,陈秀秀心里也是高兴,忙跟姜芍药一抱拳,说道: “姜长老,您这可真是及时雨啊,我们现在正缺武器装备呢,您能给我们提供,我们可太感谢您的支持了。 来,快屋里请!” 姜芍药进去以后,吴东又拉着陈秀秀到了空玄跟前,给她介绍道: “这是我师父的亲哥哥,咱们喊他老人家空玄师父就行。 我告诉你说,空玄师父可老厉害了,来的这一路上,就他自己个,就杀了好有四五十号小鬼子!” “哇哦,这么厉害,这是真英雄啊,幸会幸会!老英雄快里边请!” 空玄胖哒哒的身板子,像个弥勒佛一样慈眉善目的,忙说:“好说好说,让你们费心了。” 说着,随姜芍药身后,也进院子里头去了。 他本来没想跟着来东北,可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心里一悸,感觉好像如果他不来东北,余藏剑会有啥祸事。 就随着他们后头撵来了,半道跟这些人碰到一起的。 陈秀秀又对后头这些人一抱拳,说道: “大家伙远道而来,想必早就累了,以后咱们互相认识的机会多得是,现在就先不一一介绍了。 等后头大家伙熟悉了,脾气秉性自然就都知道了。 你们这会儿应该都饿了吧,我马上安排人,出去给你们弄点饭菜过来,让你们先吃着,有啥话,等吃完了咱们再唠。” 这些人果然都饿狠了,纷纷说道: “可不是,我们大家伙这会儿确实饿得够呛。啥时候互相认识都行,现在的任务就是先把脑袋喂饱了,不然,八成介绍完了,也得忘。因为脑袋都饿得快罢工了。” “我们最少要在东北待三年,时间多得是,以后多的是机会互相了解。” “嗨,那可辛苦您了,还得帮我们准备饭菜,多谢您了!” ······ 陈秀秀见这些人也都同意了,忙把他们都让到院子里。 又喊王老虎和吴有光,过来负责安排这些人。 四荒子领上几个‘在家里’小伙子,出去买饭菜。 按理说陈秀秀她们在那老太太的地头上,不应该喧宾夺主,出面安排这些人。 可这么老多人,也没有让人家那老太太招待的道理呀。 吃吃喝喝可得不老少钱呢。 这时候粮食又金贵,他们更不能心安理得的让人家招待了。 这头那老太太看又来这么多人,怕再招了谁的眼,赶紧安排人,出去跟左邻右舍打声招呼,看见有陌生人在这边转悠,好及时知会他们一声。 别再出了岔头,让人给告密什么的。 可不是那么好运气的,能每次都有人提前给他们报信。 另外,万一有人打听这院子里的情况,让他们帮忙遮掩一二。 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这些人应该都知道。 多少年的老邻居了,平时处得都不错。 不涉及到生死大事,人家也愿意随手帮衬一把,无非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况且那老太太这人为人特别敞亮,今天你帮了她,明天她就会用旁的方式还给你。 以后你要是有啥事儿,求到人家门上,人家也愿意帮衬一二。 那老太太这人,从来不白欠旁人的人情。 这会儿饭菜还没弄来,趁这功夫,陈秀秀赶紧引着这帮人,过来给那老太太见礼。 到底那老太太是主人,再怎么的疲累,不能失了礼数。 寒暄了好一会儿,四荒子带人,把饭菜也给带回来了。 过去那时候,像平城这种小城市,没那么多大饭店,想一下子弄四五十人的饭菜,不容易。 看这帮人饿得厉害,为了能让他们快点吃上,四荒子带人买的也就是苞米面饼子、三合面馒头,小咸菜卤肉什么的。 又买了点鸡蛋和小菠菜,安排人去做了个鸡蛋菠菜汤。 众人也是饿急眼了,狼吞虎咽,吃得飞快。 那老太太和陈秀秀她们这一拨已经吃完了,吴东端着鸡蛋菠菜汤,手里拿着三合面馒头,坐那儿跟那老太太和陈秀秀,讲了讲三不留派总舵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又说了说,三不留派待选掌门人试炼是咋回事。 给那老太太和陈秀秀听得啧啧称奇。 吴东说到高兴处,她自己又好一顿臭显摆: “哎,你们还不知道吧?就我,这回可算出息了! 刚才我给你们介绍的那余藏剑余师父,人家慧眼识珠,相中我,当了他带的掌门候选人啦。 这次来,就是为了带着我参加试炼呢。 我跟你们说,将来,没准弄好了,我还能当上三不留派的掌门人呢! 嘿,你们说,我是不是出息大发了我!” 那老太太眼睛睁老大: “三不留派,人家那传承可悠久着呢,你能当上掌门候选人,那还真是出息了。 你这孩子,咱们都不是外人,你要是有啥需要,你告诉我一声,我帮你。 要么说呢,我一早就看出来你不是那池中之物,早晚有一天,能一飞冲天!” “您老这眼光,还真行!旁人没看出来的,您都看出来了。要说还是咱们娘俩投缘呢,哈哈哈哈。” 吴东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曾峻岭看他师姐这么出风头,他也不甘示弱,端着饭碗子也凑过来: “姑,我跟你说,要不是因为我年纪小,余师父准定选我,不能选师姐,哼!” “小样儿的,看把你给能的,我还告诉你,你师姐我,可不是因为年龄大才被选上的,而是因为我有能力。有能力知道吧!” 吴东揪着曾峻岭的耳朵,嗷嗷在他耳朵边喊。 这小屁孩儿,一路上都这么说,可气死她了。 正这时候,就见小三子带着花舌子进院子了。 这是在城门口给接过来了。 陈秀秀看花舌子来了,忙站起身来,跟那老太太使了个眼色,带着花舌子就进了旁边的空屋子。 到了屋里,就问花舌子:“花大哥,怎么样,上头同意让我带人去帮忙了吗?” 花舌子笑笑:“你这员猛将,我们大队长早就盼着能跟你认识认识了,肯定同意啊。 这次我就是来领你们一起去三台子驻地的。” 此时小狼王站在狼道上,身边围着狼大狼二,今天晚上又是一个月圆之夜,是独属于狼们的狂欢节。 每当这个时候,小狼王都会血脉偾张,不能自己。 就高兴啊,想嗷呜呜呜呜的撒着欢的使劲叫唤呢。 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间,就感到后背一凉,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心说不好,又有刁民想害朕! 第688章 吓跑 小狼王就靠了这直觉,救了它自己好几回命。 所以感觉到后背一凉,它就四下撒摸,看是那个刁民想害朕。 结果,这一撒摸不要紧,一眼就瞅到骑着马飞奔的陈秀秀。 不由得瞳孔一缩,尾巴一夹,嗷呜呜呜——自己都躲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这该死的女煞神咋还能追来呢! 苍天呢,大地呀,还让不让狼活了? 它嗷呜一声,掉头就跑。 跟它后头的狼大和狼二不明白咋回事啊,互相疑惑地瞅瞅,狼大憋不住了: “咋回事儿?好好的咱们今晚赶着去狼道参加聚会,大王到时候还得发言呢,讲演稿我都给熬夜提前写好了,大王怎么突然间自己往回跑了?这是又不准备去狼道了?” 狼二是小狼王的死忠粉,王上让它往东,它不带往西面去的。 当下一仰头: “嗷呜嗷呜——不知道不知道,我只知道王上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我们要绝对服从! 既然王上往回折返,我也得跟着。我可不听你啰啰了,我要去追王上。” 它随后就撵小狼王去了。 狼大甩甩头,不管了不管了,它也得追大王去,一起来的,当然一起回去。 终于在一处山梁子上追到了小狼王,狼二就问: “嗷呜嗷呜——王上王上,您刚才为什么跑啊?狼二我差点没追上你。” 狼大也呼哧带喘地跟上来,紧跟着问: “大王,咱们是不参加聚会了么?您怎么突然间往回跑啊,还跑的这么快?” 小狼王深沉地低吼了一声:“嗷呜嗷呜——你们听我说呀,你们看见刚才骑马过去的那女人了没有? 那女人啊,贼拉的厉害,还特么的特别能跑。 当年我为啥好好的在大山里头不待,偏偏跑到这荒原里来。 还不是因为有一天,我发现一个人类幼崽,哎呀妈呀,闻起来香香甜甜的,老馋狼了。 我一口就叼起来,想着带回山里,跟我外婆一起享受一番。 结果,就刚才山下那女人,拿着一根大扁担,在我屁股后头,那是齐叫拉喊地撵我呀,好悬没用扁担,把我狼腿子给打折了。 后来我琢磨一番,就我这样志向远大的狼,绝对不能待在那边受这女人的窝囊气。 吃个小孩儿,还得担惊受怕的,而且还没吃着。 一狠心,我就跑到这里,离她远远的,想吃啥吃啥,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后来我媳妇相中我,让我入赘到咱们族里头。 大家又看我厉害,推举我做了小狼王。 哎我可告诉你们说呀,就山下骑马那女人,你们以后见到了,千万不要想着吃她,她厉害着呢,一扁担能把你给砸死。 也就我吧,当初能从她手里逃掉。 换成你们任何一只狼,都不见得能跑出来。 你们没看就我这么英明神武的小狼王,都被她撵的背井离乡,狼狈逃窜到这里来了么。 记住喽,以后见到她,远点躲着。 我告诉你们这话可都是金玉良言,你们可记住喽,不然有你们后悔的。” 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小狼王都承认的厉害人物,不敢惹不敢惹。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见到了就赶紧夹着尾巴逃吧。 狼大和狼二,半点都没质疑小狼王说的这话的可信程度。 当下就决定跟随小狼王再跑远一点,千万别被那凶残的女人见到,再拿扁担打它们。 岂不知当年小狼王那时候,不过是个出生半年不到的小狼崽子,跑又跑不快,牙口也没那么好,见识也没那么多,可不就觉得陈秀秀厉害么。 但估计是无论对于人来说,还是对于狼来说,童年时期受到的伤害,留下的阴影,很难消除,甚至得用一生来治愈创伤。 尤其对于狼来讲,它们记仇,可也正因为记仇,所以,代表着狼的记性好。 这小狼王唯一一次被撵得落荒而逃的经历,就这么一次,那可真是深深刻进了它的血脉里,至死都不带忘的。 在小狼王的心里,陈秀秀就是绝世大魔头。 其实它现在都已经是成年的狼了,真要是两厢遇上,谁胜谁负还真就不好说。 而现在的陈秀秀,骑在马背上,冷不丁听见山梁上传来阵阵狼叫,还跟刘胜利讲呢: “师父,听说这地方,跟咱们天宝镇的燕窝山一样,都有狼道。 您听,真有狼叫唤呢,嗷呜嗷呜的,恐怕得有好几只。” “可不咋的,咱们三台子这边狼多着呢,每到月圆之夜,狼就聚到一起,把爪子伸嘴丫子里,嗷呜嗷呜的叫唤,老渗人了。” 花舌子在旁边接话说道。 刘胜利也听见狼叫唤了:“听声音,这狼八成得有两三岁了,你们听,这气力多足。” 陈秀秀惊奇:“哎,师父,光听声音,您就能判断出来狼有多大了,您可真厉害。 我还记得以前有一次,在娘家早晨起来打水,见到一个小狼崽子,叼着跳大神的吴姥家的小孙子,在前头嗷嗷跑。 我拿扁担在后头一追,那小狼崽子特别乖巧,一看我撵它,马上就把小孩儿给放下来,夹着尾巴跑了。” 小狼王要是听见陈秀秀说的这话,估计得泪流满面,这就是我当年啊,你欺负我年纪小,从我嘴里夺走一个小孩子,还拿扁担揍我。 刘胜利听了莞尔一笑:“你这也是傻大胆,还敢拿扁担追狼。幸亏是个小狼崽子,如果是个大狼,怕是你都不一定能打得过它,狼可凶残着呢。” “我也怕自己打不过狼,所以边撵边喊,好些乡亲们都出来助阵,即便是大狼,咱们人多,也打得过它。” 陈秀秀可不知道当年的小狼崽子,现在已经成为三台子群狼之首,当上小狼王了。 就刚才,远远的在山梁子上看见她,就吓得领着手下俩狼,夹着尾巴跑了。 陈秀秀又回头看了看:“师父,咱们是不是跑得有点快呀,后头的人好像没跟上来。” 刘胜利嘴一撇:“哼,这些熊孩子,指不定在半道上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幸亏咱爷俩跑得快,让姜芍药跟着他们操心去吧。” 第689章 增寿 “师父,这样不好吧,毕竟他们远来是客,人家也是过来帮忙的,咱们把他们落后头,是不是不太合适。” 陈秀秀悄悄瞄了一下刘胜利的脸色,老爷子这表情可不太好看呢。 也不知道那帮熊孩子们咋得罪他了,让老爷子这么膈应他们。 哎,早知道不带他们来好了。 这还得说回花舌子给陈秀秀带去口信,说上头同意陈秀秀领人过去帮忙打日本鬼子了。 陈秀秀出来就跟那老太太道别,再一个,得通知她师父刘胜利一声,自己领人走了。 他带来的这些人再怎么安排,自己顾不上了。 刘胜利听陈秀秀悄悄这么一说,他就同意了。 孩子要打日本鬼子去,他不能拦着,但是他可以加入啊。 要说他也还欠着三台子那些抗联战士们的人情呢。 如果当年他们去抢劫日本鬼子的枪械库的时候,没有抗联战士救他们,他们说不定早让日本鬼子给害了。 刘胜利总惦记着啥时候把这人情给还回去。 这不机会就来了么,当下把衣服大襟一拢,把松开的绑腿又给扎上了: “秀秀啊,我让吴东留下安排那些人。我跟你们一起去帮忙打小鬼子。” 陈秀秀一听,这根本就不能同意啊。 刘胜利现在那脸色差得很,一瞅就是身体不太好的样子,病歪歪的,不好好休息休息,跟她去帮忙,万一出个啥意外可咋整。 赶紧劝道:“师父啊,您老人家呀,还是在这儿多休息休息,我估摸着这仗打不了太长时间,您就不用跟着去了。我带人过去帮忙就成。” “咋地,嫌弃你师父给你们拖后腿,这咋还不让我去呢?我跟你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啥事儿没有,好的很。我还欠着人家抗联战士的情呢,这次我还非得去帮忙不可。” 刘胜利一倔哒,不乐意了。 他俩在这嘀嘀咕咕地争执,难免声音就大起来。 姜芍药听见俩人吵吵,就过来了:“哎,我说你们俩在这儿嘀咕啥呢,让我也听听呗。” 吃完饭了,这会儿姜芍药多少缓过点乏来,他那身体里头的搞怪因子又不安分起来。 这一路上可把他给憋坏了,现在就想出去找点啥事儿撒撒欢。 刘胜利刚才看陈秀秀不带他一起去打仗,心里不忿,要么都说老不舍心,少不舍力呢。 他虽然岁数大了,可就觉得自己还能行,自己这身体,跟日本鬼子打个仗啥的不在话下。 可陈秀秀要真是打定主意,就是不带他一起去,他也没撤。 自己这大徒弟媳妇那脾气可犟的了,认准啥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真说不让去,自己真可能就去不了。 看姜芍药凑过来,眼珠子一转,自己说话不好使唤,可以请外援呢。 正好,姜芍药还说要给陈秀秀提供枪支弹药呢,这要是鼓动姜芍药一起去,八成陈秀秀就不能反对了。 金主的话不听,人家还能给提供武器装备么,是吧。 对姜芍药这人的品行,刘胜利还是放心的,就把想要跟着陈秀秀去打日本鬼子,但是陈秀秀不让这事儿,给小声说了一遍。 姜芍药正愁没啥事儿干,憋得慌呢,马上主动请缨: “大侄女啊,你看,我带孩子们过来呢,就是为了锻炼他们。 这样,你给你姜叔叔一个面子,也带上我们这一帮人咋样? 你放心,咱们这些人绝对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枪支弹药啥的,也不用你们操心,咱们都自己带的有。” 早在姜芍药他们出发之前,他就命令他儿子,给他往这边弄来了武器装备。 都在平城附近的一个老地主家里寄放着呢。 老地主也是三不留派的门徒,非常可靠。 陈秀秀一听头就大了,早知道自己就偷偷走好了,不跟师父打招呼。 可打招呼,可太麻烦了,一个个的还都要跟着去。 花舌子是带来消息,说可以让自己带着人马过去帮忙。 可这些来的人,她又不知根知底,万一里头混入日本鬼子的间谍啥的,过去搞破坏,那自己就不是去给人家帮忙,是给人家添乱,祸害人家了。 哪怕得罪姜芍药,他将来不给自己提供枪支弹药,自己也不能冒险带这些人去。 尤其姜芍药带来的这些人,基本以少年男女为主。 不是陈秀秀瞧不起这些小孩子,而是打仗可不是小孩子扮家家酒,是真的会死人的。 这些小孩子打眼一瞅,都是蜜罐里娇生惯养的,手和脸白白嫩嫩,到时候再吃不了苦,或者不听指挥,带着就是累赘。 自己是去帮忙打日本鬼子的,可不是拖家带口过去添乱的。 当下就笑了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姜叔叔,不是我不给您面子,而是我们这些人过去是帮忙去的,可不是过去玩儿的。 您想必也知道,打仗就不可避免的会有伤亡。 您带的这些孩子们,想必都没经过实战吧。” 陈秀秀没再接着往下说,但话里的未尽之意明明白白,就是没经过实战,你让他们一帮生瓜蛋子过去玩儿呢。 姜芍药瞳孔一缩,他早就听刘胜利讲过他这个大徒弟媳妇,但也只是听说她命运多舛,别的刘胜利就没怎么讲了。 经过宝藏一事,刘胜利觉得还是别跟谁都宣扬陈秀秀如何优秀了。 没看自己给她个宝藏,这都弄得沸沸扬扬的,各路觊觎宝藏的人马,都快比天宝镇的原住民多了。 如果再给陈秀秀在江湖上扬名,人怕出名猪怕壮,不是好事儿。 还是低调点吧。 从刘胜利嘴里听说的那个陈秀秀,是一个命运极其悲惨,被逼无奈最后当了胡子的女人。 可面前这个女人,半点看不出来人在苦难磋磨下,应该有的瑟缩和卑微。 这是一个气场强大且非常自信的女人。 往那儿随便一站,就给人一种重如山岳,非常沉稳的感觉。 但姜芍药在外头历练已久,尤其他是个军火贩子,平常打交道的人,也都不是啥善茬子,听过别人拒绝他的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就练得脸皮贼厚。 陈秀秀这么隐晦地拒绝,对于他来说,不痛不痒的。 他掏掏耳朵:“大侄女,我承认我带来的这些小崽子们,是没经历过真正的生死搏杀。 可咱们有武器呀,子弹管够,手榴弹随便用。 我还就不信了,这样他们要是在战场上还能嘎了,那只能说他们自己个运气不好,怨不着别人。 我们也不要求跟你们一起参战,你可以安排我们负责半路伏击日本鬼子。 如果能半路把日本鬼子打退了,大家都好。打不退,那接下来就交给你们。 你们可以根据日本鬼子行军的路线图,给我们划出来一个范围,我带人直接在那伏击他们。 你放心,绝对不会给你们扯后腿。 实在不行,可以用子弹形成密集的火力网,实施全方位火力压制,咱们子弹多得很,管够。 嗨,要说我为啥非得要去帮忙呢,是我听说啊,屠倭一,增寿五。 我这年纪大了,寻思着想多活几年。所以,才抢着想带人也打一打日本小鬼子。 多杀几个,好能多活些年呀。 大侄女啊,不说别的,就看在我跟你师父这么老些年的交情上,你指定能帮姜叔叔满足长寿的愿望吧?” 第690章 出城 陈秀秀一听姜芍药连杀日本鬼子,可以给人增寿的理由都整出来了,那就是无论如何,他们都要跟着自己去呗。 抹一把脸,就心累。 可算是知道刘胜利为啥那么膈应这群人了。 这就是典型的粘不沾,沾上就甩不掉哇。 余藏剑看他们几个站这儿说话,他也端着碗跟过来了,突然也来一句:“他们去,我们也跟着。” 其实余藏剑根本不知道姜芍药要跟去干啥,但就是莫名的觉得,别人去,他们不跟着去,吃亏了。 别人有,那我也得有,就这心理。 陈秀秀想着,既然他们都非得要跟自己一起去,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呢。 得,都去吧。 反正姜芍药已经说过了,他们有子弹有的是,日本鬼子来了,让他们放开了打去呗。 但转念又一想,这些人都没打过仗,准头咋样,自己得问问,做到心里有数,才好带。 一颗子弹可以打死一个日本鬼子,和十颗子弹打死一个,效率可不一样啊。 于是就问姜芍药:“姜叔叔,就不知道那些孩子们,他们枪法的准头怎么样啊?” 准头?这玩意姜芍药哪知道啊,他眼珠子乱转,含含糊糊地说道: “准头,八成行着吧。呵呵,反正,反正都练过就是了。哈哈,那什么,我去喊他们准备起来哈。” 也不等陈秀秀准确答复他们可以跟着去,颠颠就跑了。 怕陈秀秀再追问下去,他不好回答。 余藏剑看姜芍药跑了,他端着饭碗,紧着往嘴里扒拉碗底下剩的鸡蛋和菠菜,扒拉完,跟陈秀秀说一声: “我也过去喊人,你们大家伙等我会儿哈。” 他也撒丫子跑了。 刘胜利腮帮子鼓了鼓,没好气地指着他俩的背影说道: “秀秀,你看到了吧,这些人呢,个个都不是啥好饼,一天天的都是事儿妈,难打发的很。 同意带他们来,可是给你添麻烦了。” 事儿妈形容的就是这人一天天的事贼拉多,跟事儿他妈差不多,全身都是事儿。 陈秀秀心说,这些事儿妈还不都是您老人家给带回来的么。 但这话也只敢在心里头想一想,她可不敢说出口。 反而还得安慰刘胜利: “师父,这些人能帮着打日本鬼子,咱们和他们就是同路人。 现在大家还都不咋熟悉,免不了的彼此不知道对方啥样,出现点摩擦。 但大家都是奔着抗日的,劲儿往一处使,磨合一段时间,兴许以后就好了。” “唉,也只能这么想了。不过好在,姜芍药虽然事多,但手里头确实有不少枪支弹药啥的。到时候你跟他把关系处好了,还真能薅点好东西出来。 余藏剑那老头儿你别看他穷嗖嗖的,可这家伙鬼点子多得很,随便想出来一个,就能把人给坑死。没事儿你可以跟他学学谋略。 这家伙对军事方面也有一定的研究。 还有余藏剑他哥哥空玄,你可别看他跟弥勒佛似的,整天笑嘻嘻,跟谁都关系不错,其实所有人里,就属他办事不择手段,心狠手辣。 这家伙的,来的这一路上,但凡让他见到日本鬼子,他就琢磨给人家弄没人的地方整死。 我们这一路上,那真是担惊受怕,提心吊胆呀。 就怕哪一时,他整出啥幺蛾子,让日本鬼子再给他抓住喽,我们还得营救他。” 想起这一路上的经历,那都是一把泪呀。 别人能不管,他是三不留派的掌门人,能不管么。 你说你整死日本鬼子就静悄悄地整死得了,偏空玄老高调了,每整死一个日本鬼子,他都整的血呲呼啦的。 还在死尸旁边写上: 中国老百姓们站起来,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 这话要说也对劲,可别在这句话底下写上他自己的名字呀。 要知道队伍里头,还有扒拉狗子一家身份未明的人在呢。 万一透露出去空玄就在这些人里藏着,他们几个老家伙倒是不怕,可还有好些孩子们呢。 要是被日本鬼子给害了,可怎么整。 所以刘胜利回来的时候一脸病容,不光是身体确实不好,还因为他这一路太操心了。 刘胜利简直不能回想空玄做的那些糟心事。 指了指自己脑瓜子:“空玄好像这里有点不咋正常。就,脑瓜子有毛病,神经兮兮的,多少有点子疯病在身上。 你让大家伙离这家伙远点,就怕到时候他万一犯病,再敌我不分可咋整。” 陈秀秀也苦恼啊,这带回来的都是大爷,咋整,供着吧。 等姜芍药和余藏剑把人都给集合了,陈秀秀在这儿肯定不能交代大家出去干啥。 这地方虽然是‘在家里’的地盘,可还是在平城里头,隔墙有耳,万一说的时候,被外头谁听去了,这是给‘在家里’招祸。 而且这些人还不能一起出城。 城门口都有日本鬼子派人把守,突然呼啦啦这么一大群人出去,这不得引起怀疑么。 所以,陈秀秀和刘胜利还有花舌子,带了几个人打头走,他们是直接从城门出去。 姜芍药等人,分批从‘在家里’的秘密渠道出城,他们得先去取放在地主家的枪支弹药。 约定好时间和地点,再聚到一起出发。 陈秀秀他们这些人,从天宝镇来的时候是骑马来的,只不过这些马进城太扎眼,所以都寄存在城外一个农户家里。 这农户是刘玉蓝告诉他们的,说这人可信,她们‘在家里’的人进城,也常常把东西寄存在这家。 所以一出城,就跟刘胜利过去把马取出来了,花舌子的马,正好也放在城外。 因为要提前安排伏击日本鬼子的地点,他们几个就骑马先往前面走,得实地考察一下地形。 四荒子等人在原地等后头的人过来,再一起追上他们几个。 所以陈秀秀才会在这个时间点,被小狼王给看见了。 话说陈秀秀听见狼嚎以后,看了看这个地方,拿出手里的地图,见这里叫老鸹岭。 日本鬼子攻打三台子,此处是必经之地。 老鸹其实就是乌鸦的俗称,这地方就是因为老鸹多,所以当地人才给起了个名字,叫老鸹岭。 一般人不愿意打这儿经过,过去人迷信,认为老鸹这东西不吉利。 尤其老鸹岭还是个乱葬岗子,埋了好些个孤魂野鬼。这里的老鸹,声音比旁处的听起来,格外的渗人。 第691章 地点 陈秀秀领着刘胜利和花舌子,四处查看了一下地形。 看完了,咧嘴一笑:“老鸹岭这地方好,合该是小鬼子们的葬身之地。” 一指被他们惊起来“呱呱”乱叫的老鸹,哈哈大笑: “看着没,连老鸹都赞成我这主意,看它们叫得多欢实。 伏击地点那就定这儿了。 花大哥,劳烦您回去跟大队长知会一声,我带着后头这些人,就在老鸹岭,擎等着跟日本鬼子先做上一场。 也让平城的小鬼子们见识见识,姑奶奶我的厉害!” 又对花舌子说道: “如果真按照情报上说的,大概有一千多日本鬼子,那按照我带领的那些人的情况,在这里伏击日本鬼子,搞不好不能全歼敌人。 如果不敌,我会带他们向镰刀湾方向,且战且退。 日本鬼子如果追击我们,我们会绕道大秃山。 据我所知,大秃山上只有蒿草,没有树木。但此处怪石嶙峋,是天然形成的掩体,藏身其中,日本鬼子一时半会,奈何不了我们。 我们争取在此处拖住小鬼子。 你们可以从后方包抄,形成夹击之势。 如果日本鬼子不追击我们,而是直奔三台子,那我们会从大秃山斜后方插过去,增援三台子。 如果他们兵分两路,一路追击我们,一路奔三台子方向,那我们会尽量拖住日本鬼子,给你们减少压力。 当然,我现在不知道你们那边到底有多少战斗力,而且,不知道小鬼子到底来多少人。所以,暂时想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只能到时候再随机应变了。” 花舌子一抱拳:“那行,我这就回去跟上头汇报。有什么需要的,你再派人过去跟我们说。” 又小声跟陈秀秀说了接头暗号,毕竟不可能谁过去,抗联方面都相信。 说完,花舌子骑上马就走了。 陈秀秀转头对刘胜利说道:“师父,我有预感,感觉日本鬼子应该会选择在今天晚上行动。” “早来也好,咱们好早带你打发他们见阎王去。”刘胜利感觉还是回到东北更自在。 他早前躲到东北养伤,常常思念在三不留派里的日子。 就好像现在离家在外头打工的人一样,思乡心切。 但真回去了,待个几天还行,待时间长了,又觉得索然无味,山还是那个山,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可人都变了。 当年的玩伴,都老了,大家见面寒暄几句,就没啥话可聊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还是在外头浪更自在。 刘胜利刚回到三不留派,满以为自己会重新找到归属,可几天下来就厌倦了。 权利早就转移到留谷,他现在就是个摆设,那些当年的小伙伴们,不是死了,就是在外地,小年轻的他还不熟悉。 感觉到自己不被需要。 可回到东北,又可以打小鬼子,他又有用武之地,顿时焕发了青春。 感觉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了,精神面貌顿时就不一样起来。 意气风发地说道:“好久没打日本鬼子了,这回看我的!准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陈秀秀抿嘴一笑:“师父老当益壮,不减当年,这是要重振英姿了。” “呦,你们师徒俩,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呀,这还带自吹自擂上的哈。” 就看到空玄打他俩后头转悠出来了。 可把陈秀秀和刘胜利吓了一大跳。 幸亏是空玄,这要是日本鬼子这么神出鬼没的,还不早把他俩给嘎了呀。 刚才光顾着说话了,竟然失却了平时的警惕性。 空玄这人在他俩面前走来走去,就跟鬼一样,走路还带没声音的,胖脸上笑嘻嘻地,仰头说道: “你俩跑得还挺快,咋不往前走了呢?我看好前头一个地方,那地方啊,可真是个风水宝地呀,死了要是埋那儿,指定断子绝孙。” “不是,你都没骑马,怎么比我们骑马的跑得还快呢?还有,你就自己一个人跑来的,后头那些人呢?他们知道不知道你自己先跑来了?” 刘胜利一看见空玄笑嘻嘻地样子,脑瓜子就生疼生疼的。 这货一嘻嘻,就是又想出啥幺蛾子了。 空玄嘻嘻一笑:“你们不是都应该知道我的本事么。知道还问那么多啰里啰嗦的问题干啥? 哎,要说我啊,我还真没跟一群日本鬼子打过仗呢。 我都是偷偷趁他们不注意,单独拎出来一个打死拉倒。跟一群日本鬼子咋打,还真没啥经验。 哎,你们说,我要是今晚上潜进日本鬼子驻地,把那啥桥本十三郎给拎出来宰了怎么样? 唔,我觉着好像也不太难办。 桥本十三郎要是一下子嘎了,那样你们就不用打仗了,嘻嘻。” 刘胜利平生啥也不怕,就怕空玄嘴里的这个“嘻嘻”,他一嘻嘻,准有烂摊子让他给收拾。 就脑仁疼。 刘胜利也很无奈呀,空玄真要是去暗杀桥本十三郎,如果成功了还好,万一不成功,岂不就折在里面了。 虽然他讨厌这货经常惹麻烦,可也不能眼瞅着他自己去送死啊。 这可不像是他们在路上遇到的那些日本鬼子,那些都是小兵。 桥本十三郎可是情报科的头目,周围肯定保护得很严密,哪里能说想暗杀就能进去暗杀的。 空玄的身手虽然不错,可人家日本鬼子驻地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只能哄他:“空玄大哥呀,你一路上暗杀那么老多日本鬼子了,可你还没有跟随队伍一起打过仗吧。 不然你跟我们在一起,看看仗是咋打的。 回头你知道咋回事了,你也可以领兵打仗了。” 空玄拿手抹着自己的胖脸,寻思了一会儿,点点头: “可也行。那我就跟你俩在一起,好好学习学习。待会我要是学会了,能让我指挥一下不?” 刘胜利就心累:“那啥,藏剑不是也带了一部分人来的么,你待会学差不离了,可以指挥他们呢。 至于其他人,还是听从秀秀统一指挥啊。 空玄大哥呀,这是正经上战场呢,不像咱们平时闹着玩儿的。 稍微一个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嘻嘻,待会看情况再说吧。”空玄挥了挥他的胖爪子,眼睛突然一亮: “哎,你们俩快看,那山梁上是不是有狼?” 第692章 狼崽 陈秀秀和刘胜利侧耳倾听,也听见山梁上传来狼的叫唤,“嗷呜,嗷呜,呜呜呜呜——” 但这声音绝不是刚才他们听见到的成年狼的叫声,而是特别的稚嫩,明显是小狼崽子在叫唤。 空玄嘻嘻一笑,就要往山梁上跑。 刘胜利一把就把他胳膊给抓住了,警惕地说道: “空玄大哥,你这是要干啥去?” 空玄一咧嘴:“嘻嘻,当然是上去逮小狼狼啊。” 刘胜利就觉得胸口憋了一股气,想生气吧,又怕刺激到空玄,让这货更变本加厉地出幺蛾子。 只能深深吸了一口长气,尽量把语气放得平缓,和颜悦色地说道: “我说空玄大哥呀,咱们这次是出来打日本鬼子的,你要是想抓狼崽子,下次再抓成不成?” 就真的很无奈呀,空玄要是个小孩子,刘胜利还能大声呵斥他,可偏他比刘胜利还大着好几岁,你都说让人怎么管他。 可不管他吧,他还总整些危险的事情出来。 就说那狼崽子是好逮的吗?狼这玩意最记仇了,你逮了它的崽子,只要它活着一天,它就能让你不得消停,想方设法过来找你报仇。 这玩意你根本惹不起呀。 空玄眼睛瞪得老大: “啊,我知道呀。 我当然知道这次来是要打日本鬼子哒。可我逮小狼崽子,也是为了打日本鬼子呀。” 刘胜利那火气可真是压不住了: “不是,你逮狼崽子跟打日本鬼子根本就是两码事好不好? 你可别因为怕我不让你逮狼崽子,啥事儿都往打日本鬼子上头扯了。 大哥呀,算小弟我求你了,你能不能消停点,啊?” 空玄头一低,眼睛悄悄往上瞄着刘胜利,嘴一瘪: “你这小老弟,咋就能一点都不相信你老大哥我呢。 虽然说吧,这一路上,我是给你们招惹了不少麻烦。 可咱们不是也平安到达目的地了么。 我跟你说,我办事自有分寸,绝对不会坏了你们的好事儿。” 看刘胜利脸色缓和一点了,他头一抬,眉开眼笑地说道: “我跟你说呀,我知道狼这东西最记仇了。 那你们俩说,我把它的孩子给逮来,等日本鬼子来了以后,把死狼崽子往日本鬼子那里一扔,嘻嘻嘻,狼们是不是就得奔着日本鬼子咬去。 我可听说了,就在这附近,可有好几百条狼,今晚就是它们在狼道集会的大日子。 你们说,狼老爹和狼老娘那能自己个来么,肯定会邀请好几百条狼一起来呀。 几百条狼,对付一千来号日本鬼子,就算不能让日本鬼子扒层皮,是不是也能给他们多少带来点麻烦? 正好,日本鬼子跟狼都是畜生,畜生正好对畜生,让畜生们窝里斗去吧,嘻嘻嘻。” 陈秀秀听完,眼睛就是一亮,果然像空玄这样脑回路不一样的高人,行事都诡异,不按常理出牌,赞赏道: “咦,别说,这招也算是另辟蹊径,倒还真是值得一试啊!” 空玄难得听见有人赞同他的想法,当下连蹦带跳,手舞足蹈地说道: “是吧是吧,我就说么,我想出来的这主意,绝妙!” 刘胜利脑瓜子上青筋都蹦起来了: “秀秀啊,你咋也跟空玄一样不着调啊。 你们想得倒是美。 可你们就没再仔细想想,日本鬼子现在可还没来呢,你们就提前把小狼崽子给逮来了,狼还能非得等到日本鬼子过来,你们扔完了小狼崽子的尸体以后,才出现么? 你们就能把狼群出现的时机掐得那么准? 可别异想天开了,老老实实打仗吧。” 刘胜利这会是真怕陈秀秀被空玄给带歪了,赶紧又说道: “空玄大哥,你跑得快,要么你跑趟腿,看看姜芍药他们这么半天了,咋还没到呢,别不是路上遇到啥事儿了吧?” 空玄一挑眉毛,眼睛一翻:“哼,不就是嫌弃我这主意不好么,趁机撵我走。 我还告诉你说,这事儿,由不得你们。我自己个想出来的主意,我自己个做主。 像你们这前怕狼后怕虎的样子,啥时候才能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 待会你们看老子的,准让日本鬼子屁滚尿流,夹着尾巴嗷嗷跑。 我去抓狼崽子去了,我能保证让狼群听我安排,你们就瞧好吧。 哎,对了,你们想知道姜芍药他们,到底为啥这么半天还没过来集合,你们自己个去看,我才不去呢。 走了,回见!” 撒丫子就跑了。 刘胜利在后头一门喊:“哎,哎,空玄大哥你快回来,哎,快点回来呀——” 这上哪儿能喊回来呀,空玄早就跑没影子了。 刘胜利气得直拍胸口: “可气死我了,这老货,缺德的。 你说说这么大个人了,一天天的,唉,让人都不知道该咋说他好了!” 陈秀秀“噗嗤”一笑: “我看空玄大师虽然外表看不咋靠谱,但想出来的点子,还挺有创意的。” “秀秀啊,我可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跟他学啊,他那都不是啥正道,净出损招,坏点子,都是些歪门邪道。” 陈秀秀听了长叹一声: “师父,现在这世道,做事只要无愧于自己良心就行了,至于达成目的的途径,就别要求那么多了,想活着不易呀。 再说空玄师父也是好心,想着让狼先在前头帮咱们顶一阵子。 它们和日本鬼子打起来,如果能闹个两败俱伤,咱们也好来个渔翁得利。 毕竟,咱们这边可只有不到一百人,而日本鬼子最少也得有一千来号人呢。 虽然姜叔叔说,子弹管够,手榴弹不缺。 可架不住,咱们跟日本鬼子从数量上来说,对比太悬殊。 实在很难取胜。” 刘胜利听着,也担心起来: “那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个谱,这仗能不能打? 如果估算出来伤亡太严重,那咱们就不能选择正面对敌了。 咱们最好转到暗处埋伏他们,再想法子跟抗联战士们打配合。 即便全歼不了日本鬼子,也要给他们一个血的教训。” 陈秀秀点点头:“师父我明白,到时候咱们再见机行事。如果到时候真是力有未逮,我会及时安排大家撤退的,绝不会硬来。” 刘胜利拍拍陈秀秀的肩膀:“行,你多辛苦点,自己拿主意吧。 如果可以,尽量减少大家的伤亡。 毕竟,这些小孩子,算是三不留派的火种,将来还要靠他们,延续三不留派的传承。 虽然我马上就要卸任掌门人之位了,可做一天和尚就得撞一天钟啊,不得不考虑孩子们的安全问题。” 第693章 锤杀 地形查看的差不多了,大概的计划也已经基本定好,就等着其他人赶过来汇合。 然后把计划一讲,安排下去就等着日本鬼子过来。 陈秀秀看这会儿没啥事儿,就问刘胜利回三不留派都发生了什么,自己正好听听,可以涨涨见识。 之前因为时间比较短,都是说个大概,其中的细节陈秀秀并不知道。 这些都是江湖宝贵的经验,哪有不学的道理。 刘胜利一听陈秀秀问其中的细节,老脸一红,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那也没啥,不都跟你说过了吗?就是那点儿事,留主被日本鬼子假冒,然后我们把冒牌货干掉,这不就回来了吗?” 刘胜利不想说,那是因为脸上无光啊,自己回去差点被冒牌留主给嘎了,其实这倒是次要的。 主要是他当时想绝食谢罪,后来听说有人觊觎陈秀秀手里头的宝贝,又不死了,多少有点磕碜。 怕万一说漏嘴,让陈秀秀笑话。 见刘胜利不说,陈秀秀也不好继续追问,只是小声嘀咕: “还藏着掖着的,不说拉倒,哼,师父不说,我自有办法知道……” 陈秀秀知道三荒子媳妇吴东,那就是个先天八卦圣体。 真实情况她可能不知道,但要是问起谁的八卦来,她保准知道。 而且吴东这人吧,你不问她,她都忍不住跟你说。 还有自己的好大侄曾峻岭,这小孩儿对自己特别亲近,还不是自己问啥,他就得竹筒倒豆子,全给秃噜出来。 所以,还真不愁到时候知道不了三不留派的事情。 刘胜利看到陈秀秀脸上的贼光,隐约感觉自己背后发凉,估计自己这一世英名,晚节要不保。 心里就琢磨着,这一战之后,一定要先找吴东和曾峻岭,给他们两个下一个封口令。 叮嘱他俩,对自己在三不留派发生的那些糗事,一概不许告诉别人。 另外还得想办法吩咐三不留派过来参加试炼的这些老的少的,也都别把他的事情给说出去。 就在两个人这短暂的沉默的空档,陈秀秀和刘胜利同时感觉到一阵冷风吹过,眼皮子不停的蹦蹦乱跳。 只见不远处尘土飞扬,还有怪叫的声音。 “难不成是鬼子提前行动了?按理说不能啊,自己放出去的眼线,不可能失误吧?” 陈秀秀心中纳闷,感觉到事情有些奇怪。 顿时就警觉起来。 刘胜利反应更快,低声喝道:“快趴下,找掩体!” 两个人伏下身子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扒拉点野草把头略微遮盖点,探出脑瓜子,小心的查看外面情况。 就见尘土越来越高,怪叫声、笑声、凄厉的野狼嚎叫声,也离他俩越来越近。 没一会儿,一群野狼快速的朝他们藏身之处飞奔而来。 两个人都是心中一惊,暗道不好。 这些狼真要是过来了,他们可就危险了。 虽然手里有枪,但又不是机关枪,可以连发。 就他俩这小手枪,你开枪打这个狼的时候,那个狼就过来咬,根本躲闪不及啊。 更主要的是,他们可就两个人呢,狼目测至少得有个几百只。 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拼死一搏了。 陈秀秀手中的枪,已经开始瞄准,马上就要开枪射击。 忽然听到有人高喊:“呦吼——呜呼——快出来看狼啊,好多狼,好多狼,我能控制它们啦,嘻嘻嘻——” 刘胜利一听声音,脑瓜皮都炸起来了,头发根也竖起来了。 这不正是空玄那疯和尚嘛! 陈秀秀这时候,也听出来是空玄的声音了,忙把头探出去仔细观瞧。 这一看可不得了,吓了陈秀秀一大跳。 就见空玄正追着一群狼飞奔而来,那肥胖的身体,此刻灵活的像一只野猴子。 上蹿下跳,一窜就窜出去老远,一蹦就蹦起来老高。 哪里有一点大师和高人的模样,简直就是一个泼猴儿。 陈秀秀一脸不可思议,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惊得那是目瞪口呆。 刘胜利偷偷跟她说空玄这人脑瓜子不太正常,有点神经兮兮的,她还不咋相信。 没想到竟然能不正常到这个地步。 这可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只听说有狼撵人的,没听说还有人撵狼的呀。 狼夹着尾巴,就跟遇到啥不可名状的大恐怖一样,嗷嗷在前头跑,边跑边没好声嗷嗷叫唤。 就跟被虐了八百遍一样凄惨。 陈秀秀目瞪口呆之余,也免不了的担心空玄的安全。 就朝空玄挥手喊道: “空玄大师,快回来,危险啊——” 空玄正玩儿得兴起,如何能这么快回来,他还没玩够呢。 也不知道是听见了,假装没听见呢。 还是确实没有听见。 反正他继续向前狂奔。 边笑嘻嘻的朝两个人挥手,高喊道: “有狼,有狼,我能控制狼群,嘻嘻,嘻嘻——” 说完,猛窜几步,追着狼群消失在两个人面前。 刘胜利也没想到空玄会来这一手,就为了证明狼能听他的安排,硬是把狼群赶过来,证明给他们爷俩看。 也是目瞪口呆。 而且这货貌似还真有啥办法,能控制得了狼群。 不然,老鸹岭的野狼最凶,这么凶的狼,还好几百只,不能让他在后头撵得跟兔子似的,嗷嗷乱跑。 连看见他跟陈秀秀这么俩大活人,都不过来咬,而是夺路而逃。 所以空玄这货虽然有点不正常,但是,好像确实有点手段呢。 刘胜利神情复杂对陈秀秀说道: “别说,这老货还真有两下子。没准狼群还真能让他控制住,听他的话,跟日本鬼子对着干。 这人,唉,你是不知道,他神叨得很。 他有个袖锤,平时就藏在袖子里头,旁人一般不特别注意,根本看不到那玩意。 暗杀日本鬼子的时候,那家伙的,他那袖锤是可以伸缩的,一出手就锤日本鬼子太阳穴,一锤一个准,一锤就死一个。 啧啧,基本都是一锤毙命,端的干脆利落好手段。 得说他虽然不正常,但是功夫够好,快准狠。 而且,他手里那稀奇古怪的兵器,咱都说不上到底是有多少。 还都藏在大家意想不到的地方。 他想暗杀谁,那可真就跟玩儿似的,防不胜防。” “师父,那你说,空玄大师说的他想夜探桥本十三郎,把他提前杀了,是不是也有一定把握呀?” 陈秀秀听见空玄这么厉害,也是意外得很。 真要是空玄可以提前把桥本十三郎给干掉,那后头她们不就能省很多功夫么。 刘胜利嘴一咧,一脸的沧桑: “是,早知道这老小子有这么多歪门邪道,咱俩当时就不应该拦着他。 让他去暗杀桥北十三郎就好了。 可现在这情况,是你敢去找他,还是我敢去找他呀。? 他追着好大一群狼。 你别看狼被他撵的吱哇直叫唤。 到咱俩这儿,说不上就是咱俩被狼撵得呜哇敲叫唤了。 你想喊他回来去暗杀桥本十三郎,可你得能把他给喊回来算呢。 他漫山遍野地追狼,咱们上哪儿能追上他去。 关键是,咱们也不敢去追他呀。 再者说,现在这货追狼正追得欢实着呢,你看他大嘴丫子咧着,嘻嘻笑的这个高兴劲儿,根本就不带回来的。 所以,让他去暗杀桥北十三郎这事儿,就别想了,想也没用。 唉,机会稍纵即逝,咱俩错过了呀。 早知道……唉,可惜了可惜了!” 第694章 怪人 陈秀秀和刘胜利对视一眼,同时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一个亿。 痛心啊,如果知道空玄是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当时让他去暗杀桥本十三郎,是不是就能让那丧心病狂的家伙,早点见阎王去。 可是这想法,也就持续了大概几分钟吧。 就见前头又开始烟尘滚滚,怪叫连连,头顶上的老鸹都被惊得飞起来老高,“呱呱”叫着四处乱窜。 陈秀秀和刘胜利又是一激灵,赶紧又猫那大石头后头,探出脑瓜子偷看。 就见空玄两个胳肢窝,一边夹一只四腿乱蹬的小狼崽子,风驰电掣般从他俩面前呼飞奔而去。 后头好几百只狼,红着眼睛嗷嗷在后头不要命似地疯狂追他。 一路呼啸而过。 俩人再一次惊得目瞪口呆。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刘胜利无可奈何地说道: “咱们还是别做那不切实际的美梦了,空玄这人呢,我算看出来了,邪性得很。 咱们呢,根本指望不上他。 你瞅瞅,刚刚还是他追狼呢,现在掉过腚来,换成狼撵他了。 我就知道他不是好嘚瑟。 早告诉他别抓狼崽子,别抓狼崽子,他偏不信。你瞅瞅,狼可不就红了眼珠子要跟他拼命么。 哎呀妈呀,我看空玄这次要悬。 咱们还是自力更生,别指望他了。” 陈秀秀被空玄这一顿骚操作,也给整出阴影来了,叹一口气:“师父,您说的对,咱们就不该寄希望于旁人。 打铁还需自身硬,凡事最终还得靠咱们自己个。 可就是,师父啊,我还担心一件事儿。” 刘胜利现在让空玄给整得心贼大,一般二般的事情,都不能刺激到他了。 于是就问:“啥事儿啊?你说。” 陈秀秀苦笑一声回答:“师父,您老想想,要照空玄大师这么折腾,那家伙的,一会儿狼撵他,一会他撵狼的,这树顶上的老鸹都被他们惊得直扑棱,‘呱呱’乱叫唤。 您说那日本鬼子也不是傻子,能不知道这地方可能有人在么。 即便不知道有人,那准定也能觉察出来,这地方不对劲儿。 日本鬼子那么贼,过来的时候,指不定会咋警觉呢。 那咱们在这儿设埋伏,还有啥意义呀。 您说咱们是不是该派人再去知会抗联方面一声,就说咱们得再重新换个地点埋伏日本鬼子。” 刘胜利听完,也苦笑一声:“你觉得咱们再换个地方,空玄就找不着咱们了?天真。 他这人,找人向来靠的是野兽般的直觉。 你换到哪里设伏,估计他都能找到地方。” 说完一抹脸:“行了,我待会见到余藏剑,让他去找他这好大哥空玄,告诉他一声,可消停点吧。 至少别耽误咱们打日本鬼子。 我估计除了他的话,空玄多少还能听进去点。咱们谁说啥,空玄都不带听的。” 陈秀秀也没想到空玄是这样的人呢。 亏她先前还以为遇到高人了呢,结果,这是啥高人呢,这就是个怪人吧。 “师父,空玄大师是个啥来历呀,行事咋这么的怪呢。” “这说起来话就长了。” 于是刘胜利就把空玄的事情,跟陈秀秀好一顿吐槽。 这还得从空玄的祖母说起。 话说空玄的祖母,是个寡妇,有俩儿子。 虽然住在留谷,但这留谷里头的人,也不都是事业有成,家财万贯的人。 空玄的祖父和祖母,就是留谷里头的普通人,没啥钱,更没啥权。 空玄祖父没了以后,他祖母带着俩儿子,那日子过得就很艰难。 好在空玄的爹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留谷里头一般小孩儿在十五岁之前,都是由留谷负责教养,自己家里也不用花啥钱。 日子还算过得去。 等到空玄他爹十五岁了,这么大的孩子,留谷规定,就得入世历练去了。 但留谷里头有的人家有钱,人家的孩子跟着家里的人,一起出去做生意也好,还是干点什么营生,都有人带着。 没钱的小孩儿,可以写一份切实可行的计划书,留谷议事堂看好了,就给你拿启动资金,让你出外经商。 偏生空玄的祖母,就是不同意儿子十五岁出谷历练。 认为孩子小,出去怕被人给欺负了,甚至于给害死了。 非让孩子再继续学习一年。 她一个寡妇,当着长老们的面,撒泼打滚的闹腾,人家也是可怜她,也就让空玄的爹又在留谷学习了一年。 等到十六岁上,那再不出去,可就不像那么回事了。 空玄的祖母,也不让儿子去写计划书,把自己的金银首饰都拿去当铺给当了,把钱给儿子一揣: “你拿着钱出去闯荡吧,娘相信你的能力。咱们不用留谷那些老家伙发善心,写什么狗屁的计划书。 咱们虽然穷,但是穷有穷志气,人穷志不短,更不用他们提供啥启动资金。” 就这么把空玄他爹给打发出去了。 本来留谷里头的长老们,都已经安排好人手,带空玄的爹出去历练。 想着孩子没爹,但他们这些族人们不能放任不管,该教也得好生教着。 启动资金也给他准备妥当了。 结果好么,空玄他爹自己个走了。 这些长老们这个气呀。 气这老嫂子,你说到岁数了,该放孩子出去的时候,硬是按住孩子不让走,非得撒泼打滚的闹腾着留一年。 等到族里都准备好了人手和钱财,要带孩子出去创业的时候,你又来精神头了,自己准备钱,让孩子自己个出去闯荡。 你这不是志气没用到正地方么。 既然你这么硬气,有能耐你别依靠族里过活呀。 但空玄他爹走都已经走了,再说旁的也没啥用,也就只能这样了。 他们是想帮,但奈何人家不领情,牛不喝水,也不好强按头。 再说空玄他爹出去以后,那是两眼一抹黑呀,从来没出来过,打小就在留谷里待着。 虽然也学了些东西,可都是纸上谈兵,要么咋说纸上得来终觉浅呢。 没几天就被人给骗了个干干净净。 还好比较幸运,遇到个族人,这个族人是个做牲口买卖的。 就是从关外运来牛羊猪啥的,运到关里卖。 这族人也好心,寻思着孩子不容易,带带他吧。 这这么的,带着他熟悉了几回。 又借了他点钱,空玄他爹本钱少,又没有人手,他老哥一个,不能啥都卖,就单卖小猪仔。 这东西本钱小,好经管,而且不用跑太远的地方进货出货。 慢慢的,生意就做大了,也攒了点家底。 这时候他年纪也到了,按说该娶媳妇生娃了。 没想到他娘老子,又出幺蛾子了。 第695章 溺爱 空玄的祖母出啥幺蛾子呢?她不是还有个小儿子么。 小儿子这时候已经十四岁了,马上就要到留谷规定的出外历练的年龄。 可空玄的祖母看有的人家,都送孩子去国外读书,同样的年龄,根本就没有入世历练。 她心里就活动开了。 尤其这老太太特别稀罕小儿子,就跟空玄他爹说: “儿啊,都说长兄如父,你看你这当哥哥的,你弟弟想出国留学,你可不得供他读书么。 人都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将来你弟弟有出息了,你不也借光么。” 空玄的爹是个大孝子,一听娘提出这要求,自己弟弟又在旁边眼巴眼望地瞅着自己。 当下一拍胸脯子:“成,正好最近这不是攒了点钱么,尽够弟弟出国留学的了。” 于是好容易攒的这点老婆本,就这么的,没了,给他弟弟出国留学用了。 本来留谷里头有些人家,看空玄他爹小小年纪,还挺会做买卖的, 凭他自己就在外头闯荡出来了。 都打算着想把闺女嫁给他。 结果一看,好么,他拿娶媳妇钱都给弟弟出国留学用了。 当然,出国留学是个好事儿,可也得分这事儿发生在谁家吧。 你有钱行,供你弟弟出国留学。 你没钱呢。 好容易攒俩钱,还不够将来给你弟弟花用的。 这谁家愿意把闺女嫁给这样的人家呀。 当下都打了退堂鼓。 当然空玄他爹打从决定要供弟弟出国留学以后,就暂时绝了娶媳妇的念头。 一心扑在发展买卖小猪仔的事业上。 不好好经营不行啊,他弟弟还等着钱花用呢。 就这么的,好容易他弟弟可算是从国外回来了。 当然,也没学出来个啥,当时上的也就是个不入流的学校。 幸运的是,回来的路上,勾当上个女学生,这女学生有个好老爹,是一所大学的校长。 既然闺女看中了,就把他给整学校里头教书去了。 结婚也得需要钱呢,空玄他爹,好容易又攒了点钱,全花在给弟弟娶媳妇上了。 这时候空玄他爹都快三十岁的人了。 这年纪,搁现在都算老大难了,更何况,当时的人平均年龄才三十五岁呀。 他的同龄人,有的结婚早的,都当上爷爷了。 可巧,有个平时跟空玄他爹打交道的屠夫,看上他了。 觉得这小子不错,买卖做得公道,人也长得还行,虽然年龄是大了点,跟自己差不多同岁。 但架不住屠夫家里闺女多呀。 当下大手一挥,告诉空玄他爹: “小子,我这有九个闺女,你随便挑一个吧,看中哪个,就嫁给你哪个,至于彩礼,你就看着给得了,我也没啥过多要求,咱就图你这小伙子人不错,是个好的。” 空玄他爹完全没料到还有这好事儿,尤其他眼瞅着三十了,细一寻思,可也是,该成个家了。 当然,他这时候的年龄,那娶媳妇就不能图对方好看不好看了,那得先考虑是不是好生养。 毕竟,传宗接代,是刻在男人血脉里头的执念。 一瞅,好么,屠夫家里头的这九个闺女,还真别说,个个面色红润,膘肥体壮的。 过去生活条件不好,但能当屠夫的,即便家里头吃不上猪肉,猪下水总得捞到点吧。 所以,这几个闺女,照旁人家的闺女,最少从码数上,就大了那么一圈。 最后,空玄他爹,挑了屠夫的三女儿,这是个胖的,珠圆玉润,面若桃李,一瞅就好生养,年龄还不大,满打满算也就十八。 待回家禀明母亲,结果他娘还多少有点不乐意,认为自己儿子合该娶个书香门第的媳妇。 但又一想,人家不要求嫁妆多寡,好了,省下来的钱,可以给自己小儿子送去。 当下就同意了。 两家婚礼办得极其简单,屠夫家闺女多,操办不起,空玄祖母不舍得花钱,当然越简单越好。 过门没到两年,就生了空玄。 大孙子,小儿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空玄的祖母,对空玄那是百般疼宠,加之现在家里境况也好了不少,平时没啥事儿,就领着空玄满大街溜达。 见了别的小孩,空玄想使个横,拔个高,他祖母就在旁边替他喊加油。 一来二去的,都膈应他们祖孙俩,老打别人家孩子,谁乐意呀。 一次半次的也就忍了,次数多了,就没人愿意搭理他们了。 空玄他娘一看不好,孩子要歪。 就跟空玄祖母理论,让她别这么惯孩子,惯子如杀子,将来长大了可怎么是好。 空玄祖母本来就瞧不上这儿媳妇。 一个屠夫家的闺女,嫁他们家那都是祖坟冒了青烟,高攀了。 结果现在竟然还敢管起来自己来了。 当下就躺倒在地,呼天抢地一顿哭嚎: “可不好了,我这儿媳妇反了天了呀!就因为我对大孙子好,就骂我,还要打我,不孝啊! 我寡妇失业的,好容易拉拔俩儿子成家立业,结果让儿媳妇欺负我,骑在我头上拉粑粑,我不活了,我死了得了——” 好一顿闹腾。 族里看着实在闹得不像话,就把空玄他爹给找回来了。 说你娘和你媳妇发生矛盾了,你赶紧家去看看吧。 要么说,女人在婆家的底气,都来自于自己的丈夫。 女人再怎么要强,办的事情再怎么有道理,可丈夫不支持她,那也白扯,腰杆子也挺不起来。 除非你不跟他过了,不然,你有气就得憋着。 这不,空玄他爹回来没说自己老娘一句,把空玄他娘给好一顿打。 告诉空玄他娘: “我娘一辈子不容易,再是有什么错处,不是你能说得的。 你要是不服,心里有气,你可以走啊。但我娘,你要敢再说她一句不好听的,我让你好看!” 过去那时候,可没离婚这一说。 讲究的是休妻。 女人真要是被婆家给休了,那可是磕碜事儿,娘家都跟着抬不起头来。 空玄他娘只能眼泪汪汪地,答应再不管空玄的教育问题。 但空玄他爹回到留谷以后,也有那长老们上门来找他,对他讲: “你这孩子再让老太太这么惯着,将来不是他砍人家脑袋,就是人家砍他脑袋。你自己琢磨着看吧。” 谁家孩子被这么说能乐意呀,空玄他爹当下就想翻脸。 但想着老娘和媳妇孩子,还得在留谷住着,毕竟外头世道太乱,他贩卖小猪仔也不是那么安全的。 万一出个什么意外,最少族人们会保护他们。 所以也不好得罪这些长老们。 于是表面上哼哈答应,实则心里头不以为然。 他们哥俩也是老太太从小带到大,亲手教养,也没有哪一个长歪了。 不可能到了自己儿子让老太太带着,就带出毛病来了。 还说什么砍别人脑壳,别人砍他脑壳的,这也是留谷长老该说的话! 多少有点生气。 但是随之发生的一件事,终于让他见识到自己老娘对儿子溺爱的程度,和自己儿子的杀伤力。 也终于认可留谷长老说的话了。 第696章 欠揍 话说留谷的小孩子,无论男女,打从五岁起就要到族学里头受教育,有专门的先生负责教导他们。 空玄自然也不例外,就算他祖母再是溺爱他,也违抗不了族规。 正好空玄他爹回来的这次,空玄就该入学接受教育了。 结果第一天去上学,空玄就哭着回来了,跟家里人哭诉,先生不给他饭吃。 这族学里,是供应孩子一日两餐的。 早上八点左右家长把孩子送去,十点钟基本就吃上中午饭了,下午两三点钟再来个小点心水果啥的,四五点钟就可以放学回家。 当然,家里有钱人家的孩子,人家不在乎这一天两顿饭,可家里境况不太好的,这可解决大事儿了。 毕竟族学提供的饭菜那是相当不错的,荤素搭配,讲究的是营养均衡,比之富裕人家的伙食丝毫不差。 空玄他爹当年就是受益者之一,他家境不好,有的时候早饭都不吃,就为了省一顿饭钱,好去族学里头吃。 晚上两三点钟再多吃点,这不晚上的饭也省下了么。 本来他对族学是怀着感激之情的,包括对那些教过他读书的先生们。 可自己儿子头一天去上学,竟然不让吃饭,再联想到族里的长老们,隐隐暗示自己说空玄这孩子不好。 他可怒了,这对于一个父亲来说,肯定得去讨个说法啊。 他就去了族学,负责族学里日常事务的长老听完以后,咧了咧嘴,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本来人家想把情况据实以告的,可又想到空玄的祖母撒泼打滚那个麻烦劲儿,得,还是甭说了。 就跟空玄他爹说:“孩子,你要是觉得咱们族学里头对待孩子不好,那我跟你说啥,你恐怕也很难相信。 这么地吧,你今天一整天都待在咱们族学里头,我陪你偷偷躲窗户后头看着。 你就都明白了。” 那时候族学里头可没有监控录像啥的,可以回放。 长老也只能想出这个办法来,证明他们族学的清白。 这有啥不能答应的,空玄他爹当下就同意了。 反正他回到族里,本来就是解决自己媳妇跟老娘的纠纷的,旁的也没什么大事儿,那就待族学里一天,好好瞅瞅到底啥情况吧。 于是,他就目睹了所谓先生们,不给空玄吃饭的整件事情的真实情况。 就见八点刚一到族学里,空玄就毫无缘由地揍哭了几个小朋友。 十点没到,又开始闹着要吃饭。 吃上饭了以后,他连干三大碗。 别忘了,空玄可就是个五岁的小胖友啊,他随了他娘,长得白胖白胖的,但是你再白胖,大人才能吃多少啊。 当他跟先生要求吃第四碗饭的时候,先生就好脾气地跟他讲: “空玄呢,吃太多了对身体不好,你吃这么多,已经很可以的了。 等你把肚子里的饭菜消化消化的,待会要是再饿了,先生可以给你拿个小点心,或者水果啥的垫吧垫吧。 但咱们现在,就先别吃了好吧。” 空玄一听就不干了,当下就跟他那祖母一样,躺地上蹬着腿哭爹喊娘,先痛骂了先生一顿,然后告诉先生: “我要回家告诉我奶奶,我娘还有我爹,说你不给我饭吃,故意饿着我,呜呜呜呜——” 然后,就又骂上了。 反正骂先生那话,连空玄他爹听了都忍不住脸红耳热,简直不堪入耳啊。 看自己撒泼打滚,先生也不肯给自己盛第四碗饭,反而还在一个劲儿地叨叨着劝说自己,不要贪食,容易肚子疼,把肠胃搞坏了。 空玄站起身来,正好先生蹲着跟他讲话呢,两人差不多高矮,一个头槌,“咕咚”就把先生给撞了个屁股墩儿。 空玄他爹早就忍不住想出去揍这孩子了,忍了许久了已经。 自己当年也有饿得狠了的时候,或者为了多吃点饭,给家里省下一顿粮食的时候,可也从来没这么没品啊。 虽然孩子才五岁,可三岁看到老,这话也是有一定依据的。 眼瞅着孩子这样,难道这孩子真的像长老所说的那样,长歪了? 一时又怀疑起自己的老娘来,难道真像妻子所说,是自己老娘把孩子给惯坏了? 没等他出去揍空玄呢,就见空玄把自己的饭碗子给拎起来了。 族学里小孩儿吃饭用的饭碗,都是带个把手,方便让小孩子扶着饭碗吃饭。 就这给小孩子特殊定做的小饭碗,可方便空玄了,他抓着小把手,把饭碗子抡起来,无差别地对着旁边的小朋友们,就是一顿狂削。 把那些小朋友们打得那是鼻青脸肿,鬼哭狼嚎的。 留谷里头的孩子跟外头的还不一样,基本生出来,族里就负责教养。 因为孩子们可太金贵了。 经历了上千年,传承至今,那可是兴衰起落多少回,好几次余姜两姓都差点被灭族。 孩子就是族群的希望,就是族群的未来,不容有失。 空玄在家是金贵,可别人家的孩子同样金贵啊。 本来长老还想让空玄他爹,好好瞧瞧空玄的驴行霸道。 这会儿一见孩子们都受伤了,顾不得看热闹了,赶紧跑出来,得处理啊。 不然在他负责族学的任上,再发生啥流血事件,那他怕不是要被除族哦。 这些孩子可比他一个老头子金贵多了。 赶紧又叫来几个先生帮忙照顾孩子,又请来大夫,给孩子们处理伤口。 再通知各家各户家长们,让他们都过来,商议商议该怎么办呢,孩子们都受伤了。 好容易处理完了,空玄他爹领着空玄,一脸疲惫地回到家中。 一回来,可就放开了,把空玄这一顿揍啊,就甭提了。 空玄祖母拦着,撒泼打滚不让揍: “你成天在外头,都是空玄陪着我一个孤老婆子,我好好一个大孙子,打他们个把孩子怎么了? 小孩子哪有小时候不干架的,你们小时候跟别的小孩子打架,我也没说回到家里,就往死里揍你呀。 你不行打我大孙子,这事儿我大孙子没错,指定是那些小孩子招惹到他了,不然我大孙子那么乖,他根本就不可能无缘无故打人! 你不许再打了,再敢动我大孙子一个手指头,我就不活了,我去跳河死给你看!” 空玄他爹这次再也不听他娘的话了,空玄这孩子再惯着他,不光是长歪了,恐怕还要废了哦。 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恐怕他就信了他娘说的人家招惹到空玄,空玄才会撞先生,打小朋友了。 可他眼睛也没瞎,耳朵更没聋,亲眼见到空玄的样子,再不能听他娘的话,睁眼说瞎话了。 小孩子不听话,欠揍,接着打。 第697章 婆媳 可空玄他爹这一打孩子,他媳妇不乐意了。 嗷嗷跟空玄他爹干上架了,你看空玄他爹骂她,她能忍着,可这么往死里打孩子,她可忍不住了。 她也想明白了,丈夫真要是想休了自己,那就休吧,大不了自己带着空玄不回娘家。 老天饿不死瞎家雀,自己有手有脚,到哪里混不到一口饭吃。 于是就开喷: “你一天天的不着家,天天在外头奔命,都说你赚钱是为了家里,可钱呢,你一共拿回家几个大子? 那些钱,都填乎你弟弟那黑心肝的了。 你一天天的为了你弟弟一家子挣命,今天他要买房子,明天他又要买自行车的,生了啼哩吐噜一大堆孩子,不都是你给养活的么。 家里的孩子你一天都顾不上管,没吃上你一顿,没穿上你一身衣服。 都靠我在外头苦拔苦掖挣的三瓜两枣养活到这么大的。 你有啥权利管。 你娘溺爱孩子,我说上两句,她就要死要活的。 结果回来了,你还跟我使横,说我的不是。 我今天还告诉你,你不是说我再跟你娘说些没用的,你就休了我么? 行啊,今天你有种你就休了我,你不是也不得意这孩子么,孩子我也自己个带走,免得我们娘俩被你们娘俩祸害。 你娘和你弟弟都是宝,你以后就跟你娘和你弟弟过去吧。 我领我儿子走,你也别跟疯了一样的往死里打他了。 况且,你又有什么资格打他,你没教育过他一天,他所有的坏毛病,都是你娘惯出来的,小孩子知道什么,还不是大人教出什么样,他就是什么样来,你有能耐打你娘去。 有火气,冲你娘撒去。 你打我儿子,凭你也配!” 要说这事儿,空玄他爹多少有点心虚,确实他在外头挣的钱,大多都资助给弟弟了。 他弟弟娶了媳妇以后,这弟媳妇就跟开了挂一样的生孩子,左一个右一个的,人家最多三年抱俩,她三年能抱四个。 他兄弟媳妇那家伙的,专门生双胞胎。 结婚也就十来年,已经啼哩吐噜的生了十二个孩子了。 他弟弟就是个普通的教书匠,过去那教书匠挣得也不是很多,家里孩子两个接两个的来,没他帮衬,一家子怕不是讨饭都吃不上热乎的。 接济弟弟负担太重,空玄他爹也怕自己生的多了,加上弟弟一家子人养不起。 本来家里就不富裕,才将将有点起色,还得可着弟弟一家子花用。 可他是个好哥哥,说不出来让弟弟少生几个,或者直接别再生了的话,过去没啥有效措施,可以防止怀孕的。 只能自己不回家,这样避免跟媳妇在一起,就不能再生养了。 或者回家了,俩人也不同房。 他的这般心思,还不能对自己的娘和媳妇说出来。 他娘呢,一看空玄都这么大了,大儿媳妇除了空玄,就没再生孩子。 就天天指桑骂槐地骂大儿媳妇,说明明膀大腰圆的,可惜是个不爱下蛋的。 这么多年拢共就生了空玄一个,多孤单呢。 哪像自己二儿媳妇,好家伙,结婚不到十年,就生了十二个娃,真是他们余家的大功臣。 空玄他娘听这话可不乐意了,就跟老太太对骂: “你儿子常年不在家,在家也不近我的身子,如果这样我能怀孕,怕不是你儿子是个绿头老王八。” 空玄他祖母根本就不信,她也不问自己儿子到底是不是这样,反正她心里认定了大儿媳妇不好,那不生孩子,就得是大儿媳妇的锅,跟大儿子半点关系都没有。 空玄他娘本来年轻守空房就不痛快,加上旁人都说空玄他爹在外头贩卖小猪仔挣钱,可她一个大子都没见着过。 都让空玄他爹给他弟弟花用了。 这心里的火气积攒了这么许多年,这就爆炸了。 空玄他爹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做得不地道,看媳妇这是真急眼了,连被休回娘家都不怕了。 当下就有点怂。 年近三十才娶的媳妇,又比自己小那么多岁,尤其当初嫁过来的时候,自己就没给人家聘礼。 现在孩子都五岁了,可自己这些年,几乎都没咋给过她家用。 都靠媳妇自己替人缝缝补补赚点小钱,种点地过活,属实有点对不住人家。 更何况,唯一的儿子,还被自己老娘给惯坏了。 当下就服软:“孩子他娘,我也是为了孩子好。你看他确实被惯的不像样子,我打他,也是为了让他改好。我是他亲爹,咋可能害自己孩子呢。” 他媳妇一瞪眼,两手叉腰骂他: “呸,还亲爹,凭你也配。 你怕是孩子的后爹吧!要不是后爹,教育孩子你能往死里打? 自来打孩子,都是往屁股蛋子那肉多的地方打,使劲打,也多半打不坏。 像你这样‘咣咣’往孩子脑瓜子上捶,你怕不是要把孩子给打死了,好再娶个媳妇生个娃吧?” 空玄他爹常年不在家,根本就没有养孩子的经验,一听,还有这说法。 又一看空玄哭得都快抽过去了,当下也害怕了。 他是想教育好孩子,可不是想打死孩子。 赶紧请了医生过来,好在,没啥大问题。 但空玄他娘难得硬气一回,告诉空玄他爹: “不是我不孝顺,实在是你娘欺人太甚。 自打我生下空玄以来,这孩子我除了喂奶的时候抱过,其他时候敢抱一下,你娘就哭天抹泪,撒泼打滚的骂我不孝顺。 我实不知我抱自己的孩子,难道还犯了哪一条王法不成。 人都说小树不修不直溜,小孩子不教育不成才,可我儿子,我但凡敢说他一句,你娘就要冲上来跟我拼命。 怕不是你娘这是因为恨我,所以想故意教坏我儿子来报复我吧。 不然,除了这原因,我实在想不出还有旁的原因。 加上我除了空玄以外,别无所出,你当是知道究竟是咋回事,可你娘就说我光吃饭不下蛋,这我忍不了。” 空玄他爹也很无奈,自古婆媳矛盾,都不好处理。 一个是他娘,一个是他媳妇,他夹在中间,又能怎么办呢。 于是只能说:“再不好他是我娘,你赖好担待一二。她年纪大了,难免的有点糊涂,你多担待着点。要说有坏心,那肯定是绝对没有的,只是老人稀罕大孙子,难免的疼宠了那么一点点。” 空玄他娘一听这话,可不干了。 她这回也想开了,万不肯妥协: “他是你娘,不是我娘。我这么多年来,都担待她,可她不担待我。 我自问从来没有哪个地方对不住她,实在是她容不下我。 今天这话我还就撂在这里,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自己看着办。 但有一条,如果我走,那我必须把我儿子带走。 我不想将来我儿子被你娘给惯得成了个不法分子。” 说完人家就进屋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反正在这个家里,也是要自己挣吃喝,不光养娃,还得养婆母,更主要的,还得受着婆母的气。 那自己带着孩子出去外边干活挣吃喝不好么,到时候只用养活自己和娃,不用养活婆母,更还不用受这窝囊气了。 空玄他爹看自己媳妇这回好回好像真的下定决心,很难劝说她回心转意。 但他既不想让他娘受委屈,又不想自己的媳妇跑了,儿子被惯坏了。 思来想去,让他想出来一个办法。 第698章 得知 空玄他爹到底想的是什么法子呢? 这还得从最近留谷发生的一件事情说起。 余姓族人里有个老头儿,在族里同辈之中排行第七,大家都喊他老七叔。 老七叔年幼丧父,母亲又改嫁了别人,剩下他跟弟弟妹妹三个人相依为命。 老七叔成年以后,出去做点小买卖,筹措资金为弟弟娶妻生子,为妹妹陪送嫁妆,风风光光嫁入夫家。 等到境况稍微好一点,打算自己也娶妻生子了,谁想到弟弟遇到意外,瘫了。 他又接过替弟弟养育儿女的重任,导致自己一生未娶,孤身一人。 临到老了,本来大家以为被他养育成人的侄儿女们,必定会孝顺他,替他养老送终。 谁想到,侄儿女们长大成人,把年老体衰的老七叔赶出家门。 老七叔的妹妹,自嫁人以后,他也是稍有余力就帮衬一把。 结果,老七叔晚年,妹妹一家人也对他置之不理。 最后,老七叔受不了这个打击,投缳而死。 死了以后,还是族里出钱替他准备了一口薄棺,好生安葬。 他弟弟妹妹家里的人,一个未来。 如果真是老七叔曾经做过对不起这两家的事情,也就罢了,可真实情况是,老七叔一辈子都为了弟弟妹妹两家人,当牛做马。 挣的钱,一分都不舍得花用在自己身上,全都填补了弟弟和妹妹家里。 本来空玄他爹还没觉得自己帮衬弟弟养家有什么不妥,毕竟,打小他就在自己母亲讲的,长兄如父的谆谆教导下长大,帮扶弟弟已经刻入了他的血脉深处。 可这次回来,他去参加老七叔葬礼,一个本家的叔叔见到他,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大侄子,你看到老七叔这么凄惨的下场,你有没有啥感悟啊?” 空玄他爹要说心里没有半点触动,那也不可能,但是他嘴上肯定不能说。 于是就说:“只能说老七叔运气不好,弟弟妹妹两家人,都狼心狗肺,不做人呢。” 本家叔叔斜睨了他一眼,叹口气说道: “大侄子,你比你老七叔也不过就好在,有个傻闺女肯嫁给你,还给你生了个娃。 可你常年不在家,估计你可能不知道,你们家的钱,都把在你娘手里,一个大子都不给你媳妇花。 你媳妇被逼无奈,只能出去打短工挣带你吃喝钱。 最可恨的是,你娘还把你每年捎回家的钱,都托族人给你弟弟送去了。 她自己吃着儿媳妇挣钱买的东西,还教坏着人家的孩子,另外还在外人面前,败坏着你媳妇的名声。 但凡你媳妇娘家离得近,她有个依靠,都不能受你们家这个磋磨。 但你记着,这人心呢,都是从热得一盆火似的,最后慢慢变得冰凉刺骨的。 等到你媳妇的心,被你们娘俩伤透了,凉透了的时候,你不会觉得她还会跟你好好过日子吧? 到那个时候,孩子孩子让你娘给教坏了,媳妇媳妇跟你离心离德。 你老了,又该指靠谁呢? 可千万别跟我说,将来你指望你弟弟一家子给你养老送终。 你看看老七叔的下场,就该知道,这种想法到底是有多不靠谱。 你呀,今年也快小四十了吧,还不为自己的后半生多考虑考虑?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老七叔今日的下场,未必不是你将来的下场。 大侄子,你自己没事儿睡不着觉的时候,该好好想想了。 你娘一个妇道人家,目光短浅,只知道偏疼幼子。 怂恿孙子替她骂这个,打那个的。 这不把孩子往坏道上引么,这还能行? 你娘啊,她心里只有你弟弟,根本就没有你,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么。 这些年,你被你弟弟一家子,像吸血的蚂蟥一般,咬住不放,让自己的媳妇怨声载道,更是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没有教育好。 你确定将来你不会因为现在的这种做法,而悔恨终生吗? 大侄子,老叔顾念当年跟你爹的一点交情,看你小子不容易,才跟你讲这些。 你要是不听,那我也没法子。 自古就讲老娘们当家,墙倒屋塌。 家里的大权,合该由你这个长子全权掌控。 尤其是财政大权。 你娘她一个在家里坐井观天的老娘们,不知四六的玩意儿,没得把家都败坏完了。 唉,自己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你自己琢磨吧!” 说完,老头儿叹口气,摇摇头,背着手就走了。 空玄他爹听了本家叔叔这番话,心里也是腾起来一团火。 他虽然大部分钱财都给了弟弟养家,可给家里也是每年都寄生活费的。 别说家里有媳妇和孩子,他得养活。 就是家里的老娘,他也不能让委屈着啊。 他自己在外头省吃俭用,拿回家来的钱,即便不能每餐大鱼大肉,可温饱绝对不在话下。 谁能想到,这钱都让自己的娘给了弟弟。 自己媳妇每次见了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说自己一个大子都没往家里拿。 自己不愿意跟妇人争辩,心里想着确实大部分钱,都给了弟弟,自己理亏,所以大多是转身就走,从来没有深究过。 结果,本家叔叔这一说,原来呀,自己拿回家的钱,还真就一分都没花在自己媳妇和孩子身上。 古时就有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的说法。 自己媳妇嫁到自己家里,真是亏大了。 不光自己家一分彩礼都没给人家,人家嫁过来以后,还得自食其力,自己辛苦赚钱养活孩子和自家老娘。 这算怎么回事啊。 没有老丈人和大舅子的帮忙,自己做生意,可没这么顺当,结果,人家闺女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啪”,空玄他爹扇了自己一耳光,自己对不起妻子跟孩子。 快四十岁的人了,没活明白呀。 被老娘拿捏了小半辈子,如果不是今天本家叔叔对自己讲的那一番话,自己还得继续装聋作哑,无视妻子的委屈和付出。 为人子为人兄,自己可以说做到了满分;可为人夫为人父,自己怕不是得是个大零蛋吧。 弟弟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也是时候孝顺孝顺娘了。 所以,回到家,他就跟母亲说: “娘,我听说你每年都把我捎回家的养家钱,托族人捎给弟弟。 这些年来,都是靠我媳妇给人打短工过活。 真是委屈了娘,跟着我媳妇吃糠咽菜。 既然你这么惦记弟弟,那您把东西收拾收拾,我送您去弟弟家里住吧。 省得您还得费劲扒拉的托人给他捎钱。 再者说,您既然这么喜欢孙子,弟弟家里头可有您十二个好大孙呢。 我们空玄可不能独占属于奶奶的关爱,我这就送您去弟弟家,好好跟您的十二个好大孙亲香亲香。” 老太太一听,当场就发作了,指着空玄他爹鼻子就是一顿痛骂: “我不去!今天你要是敢让我去,我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你个不孝子,我还告诉你,你想把我从这个家里撵出去,你做梦! 这房子是我的,不是你的,想撵我走,没门! 你这不孝顺的东西,早知道你是这个熊样,刚出生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你按尿盆子里溺死!” 第699章 过继 老太太气得语无伦次,唾沫星子喷了空玄他爹一脸。 空玄他娘在屋里听见了,丈夫能想开了,送老太太去小叔子家里,别提她有多高兴了。 虽然丈夫做事不地道,可这年头,家里没个男人,真让她一个人领个幼儿出去外头,可不是那么好混的。 为了孩子,当然她也不希望离家出走。 只不过实在过不下去了,才会出此下策,但凡有一丁点办法,她都不愿意这么做。 此时一听丈夫要送老太太走,老太太赖着不走,她心里话,好,你不走,那我们走。 这时候如果不逼一逼丈夫,估计还会继续维持那憋屈的生活。 于是她出来就跟老太太说: “行,这房子是你的,那你待着吧。我们自己出去盖新房子,你就跟着这房子一起过吧。” 老太太眼睛一立,喊道:“空玄,奶的好大孙,你去替奶奶打死这个多嘴多舌的小娼妇!” 空玄打小就跟着老太太在一起,因为他娘一过来,老太太就撒泼打滚的骂人,近不了他的身,但凡悄悄看见他,还让他别这样,别那样的。 小孩子当然喜欢纵容自己为所欲为的人呢,自然他就向着老太太。 看他爹和娘逼迫祖母,他祖母又让他替她出气。 过去“咣咣”两脚就踢到他娘的身上:“怪不得我奶说你是个坏女人,你欺负我奶,你这个小娼妇,我踢死你! 让你再多嘴多舌!让你再跟我奶顶嘴,看我不——” 后头省略大概五千字,噼里啪啦,反正都是一些污言秽语。 空玄他爹本来看自己娘这么大岁数了,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又有点心软了,打了退堂鼓。 想着大不了以后再往家捎钱的时候,分成两份,一份给娘,一份给媳妇。 可看到空玄才不过五岁,就敢打骂他娘,骂得还都是些乡野村夫都骂不出口的污言秽语。 而自己的母亲在旁边看着,一脸的洋洋得意不说,还给空玄加油助威,大夸空玄,骂得好,骂得妙,骂得呱呱叫。说些个我大孙子最向着奶奶,往死里打小娼妇之类的话。 顿时心里一片冰凉。 这就是自己的母亲。 一边让自己的儿子孝顺自己,一边鼓动孙子不孝顺他自己的母亲。 所以呢,做人就是这么双标,就是这么没有底线,没有一点慈悲心肠。 见自己的媳妇神情悲哀的看着空玄。 就那么麻木地任由空玄连踢带打,一动不动,大概这就是书上写的:哀莫大于心死吧。 这样的儿子指望他将来长大了以后,给自己和媳妇养老送终,做什么不切实际的美梦呢。 无怪乎妻子说,这个家里,有婆母就没有她,有她就不能有婆母。 想起来以前自己媳妇跟自己说,母亲对空玄如何溺爱,自己以为,大不了就是惯着他吃点喝点玩点,结果,原来是这样啊! 母亲这要是跟自己和媳妇没有十辈子的杀父夺妻之仇,都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怂恿自己的亲孙子,打骂他的亲娘,这是什么行为? 过去孝道大于天,一个人,你可以不聪明,可以不富有,但是不能不孝顺爹娘。 只要顶了一顶不孝的帽子,无论你是当个贩夫走卒也好,还是达官贵人也罢,那在社会上,基本就是寸步难行。 乌鸦尚且知道反哺,羔羊能够跪乳,作为一个人,打骂自己的亲娘,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 这样的人,将来谁敢跟他打交道? 母亲跟自己媳妇不对付,可以亲自打骂儿媳妇。 可诱导自己的亲孙子,上手打骂儿媳妇,这不是恶毒是什么? 这是要彻底毁了空玄的一生啊! 作为一个三十多岁好容易有个儿子的老父亲,这还能忍。 空玄他爹拳头攥得生疼,指甲都扎进手掌心,刻出一道道血痕。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很好!” 转身就出去了。 找到族老们,就把情况这一说,族老们早就看不惯空玄他祖母的作派。 哪有这样的母亲,都是自己生的孩子,即便稍微有点偏心,可也不能偏心太过。 大儿子多孝顺个孩子,被逼成这样。 更没有这样的祖母,亲孙子呀,你教导他打骂亲娘,要断了他的未来。 你还配当个人么! 当下拍板决定,给老太太两条路,一条去她小儿子家里,一条自己住那屋。 大儿子一家单独分出来过活。 但又一考虑,估计这孩子单独出来过活,他那不省心的娘也不会放过他。 罢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把他直接就过继给了老七叔。 毕竟,空玄他爹这遭遇,跟老七叔多像啊,这爷俩有缘呢。 这在过去那个年代,讲究的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就是父母说啥都是对的,做儿女的你得无条件服从。但凡敢不听从,那就是忤逆不孝。 在这个背景下,可以说族老们实在是被空玄祖母膈应坏了,才会做出如此决定。 啥婆媳矛盾呢,还是偏心小儿子呀,这都是次要的。 主要是她带坏了下一代。 什么仇什么怨呢,值当你对亲孙子这样,好好个孩子,你不让人家亲娘插手教育,你倒是给人家教育好了呀。 结果,就教育出来这么个打骂亲娘的畜生不如的东西了。 孩子都已经五岁了,将来能不能教育好都不一定了。 真是孩子彻底长歪了,毁了,你让你大儿子一家子将来可怎么办呢? 你说这老太太这不就是损么,可损到家了。 孩子是族里的未来和希望,你把孩子给带坏成这样,这就是败坏族风。 此风不可长,杀鸡儆猴,得让旁的无知妇孺们引以为戒。 大人有矛盾,你们大人解决,别牵连到孩子身上,谁敢再这么干,即刻赶出留谷去。 这回没说直接把老太太给休了,都算是空玄他爹苦苦哀求来的。 依照族老们的意见,这样恶毒的老妇人,合该把她直接沉塘,或者把她休回娘家去。 娘家没教育好,带回去教育吧,可别搁这儿祸害他们余姓子孙了。 后头空玄他爹苦苦哀求,族老们一合计,这老太太不是贼稀罕她小儿子么。 照族老们看,她那小儿子一家子,也不是啥好东西。是好东西,绝不会如此心安理得的扒着大哥一家子吸血没够的。 而且,他们也预测到,老太太去了小儿子家,绝没个好日子过。 都是自私自利的人,没在一块过日子,自然千好万好。等到了一起,能和睦相处才叫怪呢。 至于小儿子的那些孩子们会不会被老太太教歪。 族老们呵呵一笑,既然老太太总说什么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 当哥哥的孩子都被教坏了,弟弟家的孩子,当然也该齐齐整整地被教坏呀 。 不然怎么算亲兄弟呢! 反正弟弟这一家子跟族里早就离心离德了,认为自己当了大学教员,瞧不起留谷里的这些土包子。 呵,余姓族人多他们一家子不多,少他们一家子不少。 谁在乎他们好坏。 于是给老太太两个选择:送她去小儿子那里,和幽禁起来一个人孤独终老,你自己个选吧。 不想选,可以呀,沉塘或者休回家,请务必了解一下。 第700章 考虑 其实要真只是单纯的老太太把孩子教坏了,空玄他爹还不能下这种狠茬子。 只能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实在是平日里他娘和他弟弟做的那些事情,太让他寒心了。 只不过他一直隐忍着,现在是实在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 族里派了个族老,跟空玄他爹一起过来通知老太太。 老太太听到族里这个决定,当时就炸了: “不行,我不能去小儿子家,那不是拖累他嘛!我哪儿也不去,死我也要死在家里。” 又冲空玄他爹骂道:“你个狗杂种,丧了良心,缺了大德的混账玩意,你要是敢送我走,你就是不孝顺! 你这不孝之人,我看你死了以后,怎么有脸到地底下见你那死鬼老爹去!” 随行的长老嘴角一抽,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老嫂子,你要真是想死在家里,可也不是不行。咱们族规里,还真就有这么一条,能满足你想死在家里的愿望。 族里绳子那是一点都不缺,即便真没有,还可以让人现给你搓出来一条。 你觉得需要多长的麻绳,才够把你吊房梁上,脚不拖拉地面的? 哦,对了,族里可只给了你一天时间考虑。 一天过后,你要是还在留谷里头瞎逛悠,那咱们就按照你想留下的办法来。 派人给你送根结实一点的绳子,免得你上吊的时候,绳子不结实,再把老嫂子你给摔个好歹的,那可就不美了,呵呵呵呵——” 族老脸上带着假笑,在旁边虎视眈眈,阴森森地望着老太太,老太太瑟缩了一下,顿感毛骨悚然。 族老看老太太脸色都吓得变颜变色的了,心里话,这老太太这是终于知道怕了,看她还敢不敢再作妖。 哼了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痛快着点,你好我好大家好。不然,休怪我等无情!哼——” 说完一拂袖子,转身就走了。 爱听不听,不听自有无数的法子收拾她。 老太太跟他儿子儿媳妇撒泼打滚有一套,可面对族老,那嚣张的气焰,顿时就瘪了。 人家那些族老们可不会惯着她,她再胡搅蛮缠,有可能连小儿子那里都去不了,直接就让她原地嗝屁。 她嫁过来这么多年,可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呢。 余氏族里的族老们,狠着呢。 最后一想,实在没办法了,不走就是死路一条。 过去宗族力量是很强大的,尤其乱世之中,宗法甚至凌驾于律法之上。 不听,不听族里可以直接把你弄死没商量。 所以,老太太只能识趣地选择去小儿子家里,不然怎么办,人岁数越大,越怕死,她可还没活够呢。 她想得倒是挺美,自己大儿子这就是个卖苦力,贩卖小猪仔的人,处于社会上底层的底层。 大儿媳妇那更是,屠夫家的闺女,便宜的连彩礼都不用出就领回家来了。 蠢妇一个,不足挂齿,给她当个洗脚婢都嫌丢人。 小儿子可是在大学里头教书的,小儿媳妇那更是书香门第出身。 自己去了,指不定日子美成啥样呢。 加上十二个好大孙,人家那血脉传承自书香门第,跟空玄这种身体里流淌着屠夫血脉,整天睁开眼睛,就只知道叫唤着要吃要喝,闲来无事,随便挑拨几下,就肯暴揍他娘的小兔崽子能一样么。 小儿子的孩子们,肯定个个文质彬彬,书香气满满,聪明又活泼。 自己去那儿可是要享大福了。 之所以当初大儿子建议自己去小儿子那里,自己不肯去,还不是怕给小儿子添麻烦么。 再一个,最要紧的,是老太太还想着再在家里,把控着财政大权,好接济小儿子一家呢。 怕的是自己这一走,大儿子的养家钱就到不了自己手里,都便宜了大儿媳妇那蠢妇。 但既然现在非走不可,那当然得讲条件啊,不能说自己去了小儿子家里,贴补小儿子的钱再比以前少了。 正好族老也不在跟前盯着她了,她又不害怕,抖起来了。 跟大儿子耍起威风来了。 就听她对空玄他爹说道: “论理,你是家里的长子,养活父母是你应当应分的责任和义务。 可既然现在你不打算养活我了,那我去了你弟弟家里,你就得给我拿足了钱,不然,我可不依。 我还告诉你,给我拿钱,是天经地义的,这算是给我的养老钱。 即便告到族里,也是我有理,你甭想打赖不给我。 别忘记了,你现在能挣钱,可都多亏了我当年给你拿的首饰钱,不然,你能当个猪贩子挣钱养家? 想屁吃呢! 没有我当年给你拿启动资金,哪有现在的你。 别以为你给你弟弟拿了点钱,他就占你便宜了。 我告诉你,这都是拿我的底子钱挣的,给你弟弟怎么了? 他不欠你的,反倒是你欠我们娘俩的。 那些钱如果当时不给你,给了你弟弟,以你弟弟那聪明的脑瓜子,说不定早就发大财了。” 撇了撇嘴,嫌弃地看了大儿子一眼: “你看隔壁那余三子,人家一分没从家里头拿,自己在外头闯荡,就挣下好大一片家业。 家里的弟弟妹妹跟着他,那是吃香的喝辣的,出门都做轿子。 哪像你挣两个大子,给你弟弟拿点,还抠抠搜搜的,一脸的小家子气。 还有那姜喜子,人家出去才多半年,就给家里盖了个小二节楼,嚯,那房子里头,那老些房间,他弟弟一家子,住的可自在了,想睡那间睡那间。 哪像你弟弟一家子住的憋憋屈屈的,连个保姆房都没有。 你弟弟就是倒了大霉,有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倒霉哥哥,半点光沾不上。 穷嗖嗖一个,有你这样的哥哥,都给你弟弟丢脸。 你瞅瞅别人家,多光鲜亮丽。 再瞅瞅你,一个臭猪贩子,整天跟猪待一堆,身上臭哄哄,埋拉巴汰的。 挣那俩臭钱,你弟弟肯用,没嫌弃你那钱也臭哄哄的,都是抬举你。 你还当谁稀得用咋的。 就是可怜我的儿,钱都给了你,到他那儿,我都没钱贴补他了。 我可告诉你,你挣的所有的钱,可都得给我们送过去。 短了一分,我饶不了你,我找你算账!” 第701章 难填 空玄他爹听了这话,心里那真是五味杂陈,又生气又憋屈又无奈。 想着打从自己挣钱以来,所有的钱财都一分不差地给了母亲和弟弟,自己手里头除了贩卖猪仔需要的本钱以外,一个余钱都没有。 就这样,娘还要自己把所有的钱,都给她。 娘的心里,是不是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一家人,该靠啥生活。 是不是还要靠自己媳妇给人打短工为生。 这可真是自己的好娘亲啊。 她就根本不体谅自己在外头的辛苦,眼里心里惦记的只有钱。 从来没问过自己在外头吃的好不好,睡得香不香,身体行不行,干活累不累。 但凡是拿回来的钱少了一星半点的,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对自己破口大骂。 可这世道,猪贩子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呀。 起五更爬半夜不说,操心劳力还不一定能赚到多少钱,是非常辛苦的。 过去那时候可没有现在的宾馆,还是旅店的,里头至少能有个单人间啥的,安心睡上一觉。 何况即便是有,也不是空玄他爹这样的人能住得起,或者说舍得花钱住的。 像空玄他爹住的,档次最高的就是大车店,三四十号人住一张大通铺,里头三教九流,干啥的人都有。 就这都算是条件好的了,贩卖小猪仔,经常性的要在野外跟猪仔睡一起。 一个是住不起大车店,另一个是,有的时候住大车店,恐怕比在野外待着还危险。 大车店里人员混杂,不知道啥时候,就被人家给谋财害命了。 空玄他爹这小猪仔生意,进货地点稍微好在,不去太远的地方,人身安全多少有个保障。 太远,小猪仔折损率太高。 小猪仔身娇体弱,稍不留神,可能就死了。 过去也没有啥疫苗,和抗生素之类的可以预防治疗一下。 那死亡率特别高。 再加上当时的世道乱,路上还有劫匪,光劫财还则罢了,就怕人家还要命。 进货的地方远,就意味着在路上走的时间长,意外发生的可能性就高。 考虑到一个是猪身安全,一个还有人身安全。所以,只能就近抓猪仔贩卖。 但就是一个缺点,利润肯定高不了。 老百姓都穷,一般想养猪的,都就近看谁家有老母猪下崽,过去抱一个。 谁来花高价买这二道贩子的小猪仔啊。 空玄他爹倒是有心想自己建个养猪场,多养几头老母猪,下崽卖,第一手的小猪仔,肯定挣得能比当二道贩子强。 再一个,也安全。 可他娘根本就不同意,骂他:“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你养那老些猪,把钱都给占用了,万一遭了猪瘟,全都死了,你拿什么给你弟弟送钱养家!” 当即就给否决了。 空玄他爹想跟族人一样,从北边外贩点牛羊来卖,可手里没那么多本钱,钱都得按时给自己的娘和弟弟。 眼瞅着是赚钱的买卖,没有本钱做,也只能徒呼奈何。 有心想转个别的行当干干,可这时候,哪有那么好转的呀。 什么行当都不好干,加上他又怕万一转行当的过程中,前期挣得少了,自己的娘再骂自己。 所以,空玄他爹马上奔四的人了,在外头辛苦打拼小半辈子,也还是个卖小猪仔的二道贩子,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挣着拿命换来的辛苦钱。 有时候空玄他爹睡不着觉的时候,或者因为拿回来的钱少,被他娘痛骂的时候。 免不了就会想,如果当年自己不听从母亲的安排,不从她手里拿典当首饰的那些钱。 而是听从族里的安排,写好计划书,拿着族里提供的启动资金,有族里统一派的人领着出去历练,是不是自己会过得更好。 当年是母亲横栏竖挡不让自己接受族里安排的。 现在又整天骂自己没本事。 所以,母亲到底为什么,当初硬拦着不让自己跟族里的其他孩子们,统一行动。 明明跟着族里,对自己更有好处。 却非逼着自己,让用她典当首饰的那一点点钱。 明明那一点点钱,跟族里给的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出去外头想做点什么都不够用的。 如果单纯的是母亲要强,为了不欠族里的人情,可自己在族学里读书,光族学提供的免费饭菜和书本,就不老少钱了,早就欠族里的恩情,数不胜数。 这时候又要强个什么劲呢。 自己用了她的钱,每次见面,母亲就要反复不断的提及自己不要忘恩负义,是她提供自己启动资金,才有了自己的今天。 是不是就因为当初用了母亲的钱,这么多年自己赚来的所有的钱,全部给了她,也弥补不了。 是不是自己就要一辈子给她和弟弟当长工,是不是就一辈子都亏欠了她和弟弟。 这笔账,是不是自己这一辈子,永远都还不清了? 就好比是有人给了自己一粒稻子,自己辛苦耕种了一年,结的所有粮食便理所应当都是别人的,跟自己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还要时时刻刻感恩,人家肯给自己一粒稻子做种子。 空玄他爹苦笑一声,是不是只有弟弟才是母亲的亲生子。而自己,不过是替母亲和弟弟挣钱的工具人。 空玄他爹自问,自己绝不是一个不孝之人,也绝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辈,他永远忘不了母亲的养育之恩。 可母亲心里眼里只看到钱,反复不断的强调她提供给自己的启动资金,一遍遍诋毁痛骂自己无能,没本事赚到大钱,供弟弟享用。 如果母亲对他们兄弟俩一视同仁,空玄他爹或许也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可母亲对待弟弟,那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很怕弟弟一家子缺了钱,或者短缺了什么东西。 更从没说过弟弟半个不字。即便弟弟很多时候,明明做得还不如自己好。 母亲的一整颗心都扑在弟弟一家子身上,纯纯的一腔慈母心肠。 那些肉麻的好听话,跟不要钱似的,跟弟弟一家子说。 到自己一家三口的时候,只有谩骂和斥责。 他想,或许母亲只是不爱自己吧。 空玄他爹一想到这里,心里充满了苦涩,也不免有了怨言。 母亲可能根本就想象不到,当年自己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一个人独自外出,受的那苦,遭的那罪,到底有多少。 如果不是幸运地碰到一个族人帮忙,恐怕早就曝尸荒野,尸骨无存了。 如果当年自己能听从族里安排,跟着带自己出去闯荡的族人一起,那自己的成就,绝对不止现在这样。 当年族学里一起的同学,好多不如自己的人,听从族里安排,跟着族人出去历练,现在早就已经功成名就了。 却只有自己是个贩卖小猪仔的二道贩子,几次遇到劫匪,险死还生,每天提心吊胆地挣点辛苦钱。 还要填弟弟那个永远填不满的大窟窿,自己连孩子都不敢多生。 这就像有人带着出去打工的小孩儿,带的人比较靠谱,直接进正规工厂拧螺丝,拧得好的,抓住机会,开个小厂子当老板了。 还有的到建筑工地干一圈,回头自己当包工头赚大钱了。 当然,也有被熟悉的人,给骗到不好的地方回不去家的,不过这种情况毕竟是少数。 那没有人带着出去打工的小孩儿,刚一出村,两眼一抹黑,运气差点的,要么被抓黑煤窑挖矿,吃白开水就窝窝头。 要么被骗到那啥地方,不是搞电诈,就是被人嘎腰子去了。 即便有那能耐的,也得自己摸爬滚打多少年,才能苦尽甘来。 有人领着出去,和没人领着,肯定不一样啊。 娘究竟还要自己做到什么程度,她才能够满足呢? 娘和弟弟这样,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欲壑难填。 第702章 扑打 此时空玄他爹听老太太还在这里喋喋不休地骂他,觉得自己脑瓜子里乱糟糟的,半点不能细想,细想脑子里就像要炸开一样嗡嗡的。 心里想,如果能就此沉睡过去该多好,啥也不用听,啥也不用想。 可他母亲还在他耳朵边上叫骂: “你就是个十足的窝囊废,我也是倒了大霉,生出来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干啥啥不行,你瞅瞅别人的儿子,人家没用家里一分钱,个个都飞黄腾达,让家里头的人过得舒舒服服的。 就你这个啥也不是的窝囊废,啥能耐没有,我给你拿那么大一笔钱,你出去混了半辈子,就当个猪贩子,你可真是啥也不是那伙的。 我要是活得跟你这么窝囊,我早就撒泡尿浸死自己得了,还敢舔着脸娶媳妇。 呸,就你找的这屠夫家的蠢东西,你瞧瞧,生出来的孩子,这也是个蠢货窝囊废! 一天天的就知道傻吃孽睡,四六不分,傻不傻孽不孽的玩意。 你们还好意思把他当个宝,我呸,这孩子将来长大了,好一好是个猪贩子,不好那就是个杀人犯。 还特么的胡诌八扯说我给你们教坏的孩子。 我可呸你们一身吧,他身上流的什么血脉,你们两口子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这就是个杀猪佬的血脉,咋教育他,他都是个傻批!” 空玄他爹本来还对他娘残存的那点温情,这一顿骂过后,也啥也不剩了。 要说父母也是凡人,也有七情六欲,有那父母就跟这老太太一样,看别人家孩子: “你瞅瞅,人家小花初中都没念完,出去半年,就给家里拿回来五百万。 你再瞅瞅你,还大学生呢,一个月三千。 你就不能跟人家小花好好学学咋挣钱的。 你挣不来五百万,二百五十万能行吧?” 就说啥工作呀,半年就能挣五百万。这就像古时候就有的那句话讲的,笑贫不笑娼。 还有的自家大姑爷是个诈骗犯,来拜年提着燕窝鲍鱼的,老丈人和老丈母娘,远接近送的,那家伙亲香得不得了。 等到二姑爷就是个夜市摆地摊的,来的时候就提溜两厢子奶,老丈人老丈母娘白眼翻的,都快到太平洋了。 等到大姑爷进去踩缝纫机了,岳父母整天坐炕上大骂他不做人。 然后问大闺女:“他骗来那钱,留下来点没呀?过年他送那鲍鱼不错,今年你再提溜点过来行不?” 说到二姑爷这儿:“那就是个摆地摊的,一辈子窝窝囊囊没出息。挣那俩钱,还不够给他自己败坏的,半点光都借不上。等他再来拜年提溜两厢子便宜奶,咱们给他扔外头去。” 谁说父母不嫌贫爱富呀。 当然也有父母重男轻女,劫富济贫的。 比如姐姐有钱,父母就道德绑架:“你弟弟呀,要结婚没房子,你能不能把你家里那套空着的房子,过户给他结婚用用? 对了,你弟弟还想买辆车开个滴滴溜溜,你赶紧给支援一辆。你是他姐姐,将来在婆家有个三长两短,还得是弟弟帮衬你。” 不给,那家伙的,在家里哭天抹泪,抹脖子上吊的。 所以古代不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庭成员之间的事情,非常的难说明白。 有的时候,可能出发点并不是坏的,而是想帮忙。但是呢,结果出来却是不好的。 有的时候,可能又单纯的出于嫉妒也好,还是什么心理也好,就是看不惯某一个人,非得事事为难对方。 很复杂,扯不断剪还乱。 就像空玄他祖母,这老太太有的时候,确实就是坏,不想让大儿子大儿媳妇如意,更看不上空玄。 可有的时候吧,她其实又还蛮同情大儿子一家人的,对空玄偶尔也是真心疼爱的。 可能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对大儿子一家人,是个什么心理。 其实她本心也许并不想时刻不忘的贬低大儿子,她只是怕大儿子有钱了,不帮衬小儿子一家。 所以,拿话挤兑住大儿子,让大儿子别忘了他当初入世历练的本钱,可是自己出的。 潜意识里,老太太觉得自己一遍遍的强调,大儿子就不会有任何反抗心理,她好心安理得的享受大儿子挣钱养活小儿子一家。 但她不知道的是,有的时候,一个人施恩给另外一个人,最好再见面,就少提自己曾经帮助过对方的事情。 因为你提一次,其实对方的感恩心理就淡一点,一次次的不断重复,是会导致恩情变质的。 直到恩情变成仇恨。 即便这施恩的一方是母亲,被施与者是儿子,也是一样的道理。 老太太总是贬低打击否定大儿子的一切,也让大儿子起了逆反心理。 直到大儿子实在忍受不下去,彻底寒心,爆发了以后,母子关系,再也回不到过去。 所以空玄他爹当下就对母亲讲: “娘的养老钱,我只会比往常给得多,绝对不会比往常给得少,这您放心。 我虽然挣得不多,但是儿子哪怕头拱地,也会把给娘的养老钱,每年按时送过去。” 老太太一听,嘴一撇:“哼,谅你也不敢不给我。我再告诉你啊,这房子是我的,别忘了每年给我付租金。” 空玄他爹脸一黑:“娘,这房子我们不住,您爱租给谁就租给谁吧。” 本来他不想跟他娘伤了和气,可看这样,算了。 于是又说道:“娘啊,这是我最后一次喊您一声娘了。 我被族里过继给了老七叔当儿子,以后就住到老七叔过去那房子里了。 对了,逢年过节的,您别忘记让弟弟给我爹烧纸。 毕竟,以后啊,我逢年过节的,得给老七叔上坟烧纸了。 但您且放心,该给您的养老钱,我每年还是会给的。 毕竟,过继以后,论起了,您也还是我婶子,还有个生养之恩在呢。” “啥,你个不孝子,你敢不通过我,就过继到别人家,我打死你个兔崽子! 我,我不活了,我要去族里找那些鳖孙们论论理,就没这么办的! 这是欺负我个寡妇,没人替我撑腰啊,呜呜呜—— 我不活了——” 扑上去就开始打空玄他爹,过去那农村老太太手指甲特别长,一挠一道血檩子。 空玄他爹也不敢跟他娘对打呀,只能往后躲。 他越躲,老太太越上前挠他。 空玄站在地上,拍着小巴掌嗷嗷给他祖母喊加油: “加油,加油,奶奶打死他,打死他!” 空玄他娘冷漠地站在一旁,抄着手,嘴角带着一抹讥诮地冷笑,也不拉架,更不言语,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第703章 比较 空玄他娘不是没有在老太太作妖的时候,告到族里去,可族里的族老们,哪里会帮她一个外嫁过来的小媳妇呢。 要么父母一般都不愿意让闺女远嫁呢,因为你嫁得远,真有个啥事儿,娘家根本就不知道。 即便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你也找不到人帮衬你。 附近都是余氏族人,人家当然不会向着空玄他娘呀。 再者说,过去讲究孝道,你一个小媳妇,上族里来讲你婆母怎么怎么不好,先就让那些族老们看不上了。 没做主把她给休了,都是大家也知道空玄他祖母,确实不是个省油的灯。 但再是不好,过去也没有儿媳妇说婆母不是的道理。 即便她说婆母把孩子给教坏了,族老们也以为,就是宠爱孙子呗,这算个啥呢,谁家好容易有个大孙子,做奶奶的,还不疼宠到骨子里呢。 替你哄孩子,你还不乐意,这小媳妇不地道。 所以,对空玄他娘,那是没有半点好脸色。 碰了几次壁,空玄他娘也死心了,要不是这次空玄闹出学堂打老师打同学的事情,估计还不会引起重视。 她过去跟空玄他爹也提过这事儿,但人家根本就不搭腔,就是不作为呗。 现在婆母痛打丈夫,她冷眼旁观就好了,拉架是不可能拉架的,这母子俩,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才好呢。 最好俩人都嗝屁了,自己到时候领孩子走,省得有人拦着。 她这一旁观好么,空玄他爹冷不丁一瞅自己媳妇的表情,心里就悚然一惊,果然让本家叔叔说对了,自己媳妇这是早就跟自己离心离德了呀。 见到自己丈夫被打,半点不关心,这可不是一个爱重自己丈夫的媳妇,会做的事情啊。 他这一分神,让他娘“咔嗤”就把脸给挠了好大一条血凛子,好悬把他眼珠子给挠瞎了。 空玄他爹本来就分神了,冷不丁被他娘这一挠,下意识地一推,“噗通”老太太就来了个腚墩儿。 这可惹了马蜂窝了,老太太跟杀猪一样的敲叫唤: “大家伙快来看呢,没天理了,儿子打老娘了——来人呢,救命啊,我大儿子要打死我了——” 外头的邻居听见了,都过来看。 这老太太虽然平时讨人厌,可跟她一起玩耍的那些老头儿老太太们,知道她是因为带坏小孙子,被赶出留谷的,免不了有点兔死狐悲。 哄孩子那么容易呢,尤其孩子小的时候,那真是一不留神,孩子就跑没影了。 到时候小孩子乱跑,磕了碰了,儿子儿媳妇都不乐意。 可本来人年纪上来了,腿脚就不那么灵便了,哪有小孩子跑得跑啊,有时候紧着在后头追都追不上。 再加上人老了,记忆力和反应能力,都不像年轻人那么好。 有的时候,这边哄着孩子,那边说着话,一下就忘记了,哦,我身边还带个孩子呢。 所以给人哄孩子,不是个好活儿。 孩子啥事儿没有,千好万好。但凡孩子有半点不好的了,那都是哄孩子人的错。 所以这些老头儿老太太们,其实还挺同情空玄祖母的。 一听老太太跟杀猪一样惨叫出声,嚷嚷着她大儿子要打死她,有的人还真信了,赶紧赶过来帮忙。 再不好,再不对,这是老人,对孩子是有养育之恩的,千错万错,不能弑母啊。 结果跑过来一看,好么,空玄他爹那脸挠得快成萝卜条了,那是左一道,右一道的,血呲呼啦的,光这么瞅着就疼得很。 再看老太太坐地上,拍手打掌的哭嚎,但问题是,这老太太毫发无损呢。 连头发都板板正正的,说儿子要杀她,没证据啊,也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呢。 这就不是个弑母现场,反倒像是个杀子现场。 这帮赶来帮忙的老头儿们老太太都尴尬了。 准备好的好几箩筐劝解的话,都白准备了。 互相对视一眼,果然,这老太太还是那个如假包换的作妖精。 也难怪大儿子受不了,要把她送走。 这些老头儿老太太们,嘿嘿笑了两声,连连摆手: “你们忙,你们忙,不用管我们。我们就是闲着没事儿,过来瞅瞅,这就走,嘿嘿,这就走。” 啼哩吐噜就都走光了。 整得空玄祖母都哭嚎不下去了,嗯,什么情况,咋都走了呢? 这没人捧场,还让她咋哭下去呀。 尤其还担心地上怪凉的,别坐时间长了,再把屁股整出痔疮来。 空玄祖母“哼”了一声,拍拍屁股自己就站起来了。 指着空玄他爹就说: “我告诉你,你打我这事儿没完! 你敢打我,你就不怕天打五雷轰,你这小王八犊子,你不得好死! 我现在就告诉族老们去,你这不孝的忤逆子,我要让你名声尽毁,身败名裂!你给我等着!” 空玄他爹本来把老娘推倒了,心里愧疚得很,现在他娘一骂,还要让他身败名裂,他呵呵一笑,抹抹脸上的血: “娘啊,我就不小心推了你一下,你就气成这样。那你指使空玄打他娘的时候,你到底是咋想的呢? 你就不怕你大孙子空玄,将来会被天打五雷轰吗? 还是说,你根本就从来没喜欢过空玄? 也是,我们一家子人在你眼里,都是下贱人,你当然不会在乎我们咋样了。 呵呵,啥也不说了,说了也没用。 娘你快去族里告我吧,我等着,等着身败名裂那一天。” 老太太一听这话,眼睛一立,指着空玄他爹就开骂: “空玄他娘不过是个屠夫生的贱种,脑子里装的怕不都是些猪下水,大字都不识几个,凭她也配跟我比吗? 她那个贱骨头,打了就打了。 我娘家祖上可是出过翰林的,我自幼识文断字,能吟诗能作画,骨子里流的血都比她高贵几百倍。 谁动我半根手指头,那都是罪大恶极。 你睁大眼睛再好好瞅瞅你娶的那蠢货,当初我就说她不行,连彩礼都不要的媳妇,那就是个嫁不出去的便宜货。 没听说便宜没好货吗? 你瞅她那一出,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两手一抄,往门框子上一靠。 这像个啥?怕不是没骨头的哈巴狗,都比她更像个人样。 你拿我跟她比,凭她也配!” 空玄他爹啥话也不想说了,如果没有这不要彩礼就肯嫁给自己的媳妇,怕不是自己得打一辈子光棍。 娘哪里会舍得出钱替自己讨老婆呀。 空玄他娘在旁边听了这番话,那是半点没生气。 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把自己气病了,谁又会心疼呢。最后还不是自己遭罪。 嘴角微微一翘,当她愿意嫁给这个岁数跟自己爹一样的男人呢? 当初自己不愿意嫁,因为这,老爹打折了两根棍子,打得自己皮开肉绽; 娘哭得要死要活,苦苦哀求自己听爹的话,生怕自己被爹活活打死。 哼,要不是过去那年代讲究的是未嫁从父,又心疼自己的娘,夹在她跟爹之间左右为难,她才不愿意嫁过来呢。 怨只怨自己老爹糊涂,只看中了空玄他爹在外头做买卖的能力,认为在这男人困难没钱的时候,不要彩礼嫁过去,是对自己丈夫有恩。 妻子有恩于丈夫,将来丈夫对妻子绝对错不了。 岂不知丈夫这人在家里就是个受气包、妈宝男、扶弟魔、窝囊废,半点护不住妻儿。 估计丈夫心里也绝没有半点感恩的念头,即便当初稍微有那么一丝半点,说不定也在婆母整天洗脑之下,潜移默化地认为自己真的就是嫁不出去的便宜货,才会不要彩礼嫁给他呢。 只能说自己的老爹当初瞎了眼,没看出来自己丈夫是这么个人。 怪只怪自己命不好,那么多姐妹,空玄他爹偏就相中了她。 自己嫁给这样的人,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可事已至此,埋怨无用。 平常比这恶毒一千倍的话,老太太也说过无数次。 不差这一回。 忍忍又如何。 哼,老太太最多也就嚣张这么一天了。 等明天她滚蛋,自己高低得买上一挂五百响的鞭炮,好好贺一贺,去去晦气。 现在么,不值得跟她计较。 别看空玄他爹刚被老太太挠了个满脸花,好像母子俩从此生分了。 可但凡自己要是现在跟老太太干起来,肯定人家娘俩又会摒弃前嫌,一起对付自己。 说不定娘俩的感情又好起来了。 所以,自己干嘛赶着去当他们母子的感情催化剂呢。 老太太骂几句,不痛不痒的,自己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既然不能咬回去,不搭理她就是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让老太太自己做去吧。 不是有那句话么,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人在做,天在看,自己且等着,看老太太到底能有什么好下场。 哦,对了,老太太藏的那个秘密,也是时候让自己的丈夫知道知道了。 就算是自己好心送老太太的临行礼物吧。 希望他们母子俩能喜欢,嘻嘻。 第704章 有鬼 空玄他祖母看儿子这么说,气得蹦起来就真去族里找族老们告状去了。 空玄他娘看着自己丈夫狼狈不堪的样子,嘴角一撇,硬挤出一丝微笑: “你想不想知道,你娘到底为啥对你不好,却处处对你弟弟宠溺纵容。” 空玄他爹对自己媳妇刚才的袖手旁观,也觉心寒。 捋捋自己被他娘给拽乱的头发,没好气地回答: “你又知道了?那你跟我讲讲,我洗耳恭听。” 空玄他娘眼皮子一撩:“这个么,我还真就确实知道点。但如果这秘密由我说出来,你指不定还得说我满嘴喷粪,污蔑你娘。 这样吧,如果你真想知道,等晚上你娘临睡觉前,你跟我走一趟,你自己听听真相。 当然,如果你不想知道,那就算了。” 说完,转身就进屋了。 这可是困扰了空玄他爹一辈子的谜题呀,他也一直都不明白,为啥自己娘对自己这么苛刻,对弟弟那么宠溺。 虽然娘一直强调,长兄如父,作为家里的长子,上要孝敬爹娘,下要友爱兄弟,养育妻儿。 对他苛刻,是为了能培养他独立自主,吃苦耐劳的精神,好让他将来能独当一面,顶门立户。 而弟弟是幼子,没有这个压力,贪吃贪玩儿点,没什么。 反正凡事都有他这个哥哥在前头顶着呢。 可这么多年下来,空玄他爹也不是个十足的蠢蛋,多少让他看出来点苗头。 娘根本就不是因为以上原因才对自己和弟弟区别对待。 因为娘看自己的眼神,往往是憎恶厌弃的,只有面对弟弟的时候,才是真心慈爱的。 可为什么呢,自问自己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因为啥事儿忤逆过娘,更没有啥事儿对不起娘。 他心里能不好奇么。 即便现在对自己媳妇刚才袖手旁观有所不满,可架不住迫切想知道所谓的真相。 到了晚上,他娘去族里一顿哭诉,当然没人理她,凭她多年在留谷的做派,旁人都觉得这老太太纯粹是作妖呢。 不想离开留谷,所以又想出来歪门邪道。 原来是祸害孙子,现在把儿子也给祸害上了,这是变本加厉,是不是对族里决定不满,故意找茬呢。 当下就严厉警告她,再不消停点,别怪让她走不出留谷。 所以,老太太无功而返,气哼哼地吃完了饭,回屋躺着就要睡觉。 她这边刚躺下,那边儿子跟儿媳妇,就来到了她窗户外边。 就见空玄他娘,拿起一嘟噜大蒜。 过去秋天的时候存储冬菜,大蒜基本都是用大蒜杆编成辫子,挂房檐底下风干着。 等上冻了再拿回屋里。 这样的蒜不容易坏,耐存储。 要说空玄他娘能发现婆母的秘密,也是从大蒜辫子上来的。 就有一年秋天吧,她把这大蒜辫子挂老太太住那屋的房檐底下了。 没提前告诉老太太。 结果等到晚上,就听老太太那屋呜呜咽咽地,有人讲话。 空玄他娘心说:“难道家里来贼了,这么晚了,咋还有哭声还有人讲话。照理说这时候,婆母早就睡下了。” 她是好心,怕来贼了,把婆母再怎么地了。 怕惊动贼人,再狗急跳墙,把婆母给害了。 于是她就过去婆母窗户下头,把窗户纸给洇湿,用手指头捅个窟窿,往里头看。 就着月亮地,就见她婆母跪地上,磕头如捣蒜,边磕头边说: “孩子他爹呀,你可别来找我索命啊!你虽然死的冤枉,可罪魁祸首不是我啊! 真说起来,是你那丧良心的大哥,他派人过来引诱我生了老二。 刚生完老二,他就拿这个威胁我,说但凡我不按照他的安排来,他就要把我在家偷人生了私孩子的事情捅出去。 我也是实在没招,才听他的下药把他给害死的。 后头老大十五岁了,族里提议让他去接你以前的那摊子生意,也是你大哥拿这个要挟我,硬是让我按着老大,没让他去。 后来也是他,给我钱,让老大出去闯荡,好害死老大,彻底掌握你那一摊子买卖。 可谁想到老大命硬,被人骗完钱,没等害死他呢,就让他遇到了多事儿的族人,领着他干起了买卖。 这么多年,你大哥几次三番派人想害死老大,也是你大哥干的,不怨我呀,你可别来找我索命啊! 你有能耐,你去找你大哥,你大哥手里头可攥着你好多买卖呢。 呜呜呜——你,你,你别过来,不是我害的你,你去找你大哥,呜呜呜——” 就一下子吃了好大个瓜。 空玄他娘看着婆母对着挂在屋檐下的大蒜辫子,不断磕头哭诉。 但这惊天的秘密,即便知道了,她也没说,更没想过拿出来威胁婆母。 想也知道,自己在这留谷里就是个外嫁过来的小媳妇。 但凡自己露出马脚,让婆母或者婆母嘴里的大哥知道了,恐怕到时候,威胁不成,反倒有性命之危。 对丈夫更是牙口风不欠,半个字都没说。 在亲娘和一个成婚以来,只见过几次面的媳妇之间,想也知道丈夫最后放弃的是谁。 所以这个秘密,她就一直埋藏在心里。 当时她就把大蒜辫子趁黑夜悄悄摘下来,拿回自己屋里就给拆散了。 以后家里再也没编过大蒜辫子。 如果不是丈夫今天做出来的这一系列举动,说明他也忍耐不了亲娘了,自己绝对不会把秘密暴露出来。 现在说出来,那就是要彻底绝了婆母跟丈夫重新和好的机会。 推波助澜,帮他们一把,促成他们的决裂,要让他们永无和好的机会。 即便因为这件事,让丈夫从此厌弃自己,她也在所不惜。 最多不过是鱼死网破呗,她可从来都没怕过这个,今天,她非彻底出一口恶气不可。 所以说,女人狠起来,真个是连她自己都怕。 再说空玄他娘拿着从邻居家借来的大蒜辫子,就挂到了婆母房檐下头。 然后故意碰窗户台,发出“扣扣扣”的声响。 正好这天外天那西北风嗖嗖的,还下着小雪,“扑棱棱”拍打在窗户纸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像极了脚步声。 里头老太太本来睡得就不踏实,一想到明天就得离开生活了大半辈子的留谷,往后的路,前程未卜,也不知道到了小儿子家里,能不能适应。 她能睡踏实么。 因此一听外头有响动,她“扑棱”就坐起来了。 就见窗户外头,有一个人影挂那儿晃晃悠悠地,又听见好像有脚步声远远而来,还有轻轻叩击窗户的声音。 如果提前不知道真实情况,即便是心里没鬼的人,听见这动静,看见这窗户外头挂的这么一大秃噜大蒜辫子,摇摇晃晃地,就跟个人上吊了似的,都得吓出一身冷汗。 更何况,空玄他祖母,这老太太可是心怀鬼胎呀。 第705章 灭口 空玄他祖母当时就跪了,那家伙吓得抖如筛糠,哭唧唧地,一个劲地磕头: “孩子他爹呀,自从你几年前显过一回灵,这几年呢,我可没少给你往底下送纸钱呢。 我还给你把丫鬟仆妇豪宅啥的,都给你烧下去了。 按理,你有钱了,就别惦记阳间的事儿了。 你在阴间,拿那些钱,该买房子买房子,该置地置地,再娶个可心意的媳妇,生几个大胖小子,日子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孩子他爹呀,求你就放过我吧!呜呜呜—— 这不,我也遭到报应了,明天就被赶出留谷,去小二家里住去了。 我当年真不是成心想要下药害死你的,真的是你大哥逼我的。 我一个妇道人家,要是敢不听他的话,他真要是把我偷人生下小二的事情,告诉给族里,哪儿还有我们娘俩的活路啊! 呜呜呜,你就行行好,饶过我吧! 我保证,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对大儿子那么苛刻了,我我,我改好还不行吗?我少要点养老钱还不行么? 求你高抬手,你就饶了我吧,别再来吓唬我了—— 呜呜呜,我我真是被逼无奈才对你下手的呀,你饶了我吧——我求你了——” “咣咣咣”一门冲窗户外头这蒜辫子磕头。 空玄他爹在外头听得是目眦欲裂。 原来自己的爹是被娘亲手下药给害死的。 就说自己爹当年身体那么好,怎么会突然间一病不起,撒手人寰呢。 再一想到这么多年来,大伯父一家对自己的打压,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和着弟弟是私孩子呀。 那么娘硬压着不让自己十五岁,听从族里安排出去历练,还有这些年来,都把自己当成供养她和弟弟的工具人,所有的一切都想通了。 恨得他牙关紧咬,“咣”一声,就把屋门给踹开了。 进去一把薅住他娘的脖领子,逼问他娘: “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听从大伯父的指示,亲手杀了我爹? 我弟弟就是你跟旁人生的私生子? 啊,是不是,是不是?你给我说呀!说呀!你倒是说呀!” 空玄他祖母本身就被外头的大蒜辫子吓够呛,一下子看房门洞开,冷不丁窜出来一个人抓她脖领子。 本来空玄他爹跟他生父长得就有八成像,加上晚上屋里又没有点灯,影影绰绰的,老太太一下子看成是自己丈夫了。 “妈呀”一声,好悬吓昏过去。 两手使出吃奶的劲儿,掰空玄他爹的手,嘴里还喊着: “放开我,放开我!别抓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给你灌药的。 谁让你就赶的那么巧,非得赶到我跟三郎亲热的时候进屋,发现我们俩偷情,你就要打死他。 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跟三郎合伙给你灌耗子药的。 不药死你,我们俩都活不成啊! 啊,对了,冤有头债有主,我知道三郎在哪里,你,你去抓三郎,别抓我,别抓我,我还没活够呢! 你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 啊对了对了,我还知道,你小舅舅也是你大哥害死的,呜呜呜——我知道的可全都告诉你了呀。 你快松开我,别抓我下地狱,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呜呜呜——” 老太太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那个凄惨劲儿就甭提了,不知道内情的人,见她这样,指不定咋同情她呢。 空玄他爹此时心里一片茫然,原来娘跟奸夫杀死了爹,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包括弟弟是奸生子也是真的。 那自己这么多年来,为他们俩当牛做马,到底是为什么呢? 手使劲往后一耸,就把他娘给推到地上,老太太脑瓜子磕地上,“咣当”一声,可见推的时候,用的力气指定小不了。 就见空玄他爹跟疯魔了一般,冲着他娘嘶吼:“你瞒得我好苦啊,你害得我好苦啊!我没你这样的娘,你不配做我娘!” 连滚带爬就跑出去了。 留下老太太躺地上瑟瑟发抖,呜呜痛哭。 空玄他娘这时候早就回屋了,外头那么冷,她才不在外头陪着挨冻呢。 至于那母子俩怎么撕络这件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 热乎乎的躺被窝里,嘴角含笑就睡着了。 等空玄他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他冷不丁知道真相,受了极大的刺激,嗷嗷就跑到他老爹坟前,又哭又喊又嚎了大半宿。 讲他小的时候,爹如何疼爱他,讲这些年,他过得如何憋屈不容易。 再讲他知道真相以后,是如何的不知所措。 反正主要中心思想就是,希望他爹泉下有知,能保佑他。 至于想让他爹保佑他啥,其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是保佑他替他爹手刃仇人,可他也不可能弑母啊。 是让他从此让弟弟被除族,可想让弟弟被除族不再姓余,那就得公开弟弟是奸生子的事实。 想让他去找大伯父和母亲嘴里那个奸夫三郎拼命,他也没那勇气。 所以说,哪样他都做不到。 到了凌晨,实在是又冷又饿,要说哭啊嚎的,其实也挺消耗人体力的。 所以趁凌晨旁人都在沉睡之际,他就赶紧往家里赶。 不然俩眼睛哭得红肿不堪,身上造得埋了吧汰的,让旁人瞅着,还以为咋回事呢。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他娘害死他爹,他弟弟是奸生子的事儿,他是一万个不想让旁人知道。 甚至他也不知道自己回去以后,到底该以怎样的态度,对待自己的母亲。 替自己老爹报仇,弑母的事情,他还干不出来。 可要是还跟过去那样,继续好模好样地侍奉母亲,他也再办不到。 实在是真相太过不堪了。 等到他回到房间,看见自己媳妇躺在床上,睡得脸蛋红扑扑的,一瞅就半点都没有担心过他知道真相以后,心情好不好,半夜出去能不能遇到啥危险。 再看自己这一身狼狈样,再一想到母亲平日里自诩出身比儿媳妇如何如何高贵,可行事却连平时她瞧不起的屠夫家的闺女都不如,是如此的龌龊不堪。 他就跟魔怔了一样,缓缓伸出手去,掐住了空玄他娘的脖子。 是不是把她掐死,就再也没有人会知道,自己的娘是如何不堪? 自己又是如何被这样不堪的娘,拿捏了大半辈子? 是不是只要把她掐死,自己就再不用被世人瞧不起有一个偷人的娘,和一个娘偷人生出来的私孩子弟弟? 他使劲咬咬后槽牙,告诉自己说: 对,只要把这贱人掐死,世界上就再也没人能知道娘的秘密。 他就还是原来那个好儿子,他娘也还是过去那个虽然有点偏心小儿子,但言行举止毫无瑕疵的好母亲。 想到这里,他的两只手,缓缓收紧—— 第706章 围观 “咳咳咳——”空玄他娘半梦半醒间,感到一阵窒息。 睁开眼一看,果然啊,这狗男人就禁不起念叨。 她就知道,他们这一家子,都是自私且龌龊的人。 知道了秘密以后,最想做的不是如何处理犯错的人,而是先想把知情人给杀了,好隐瞒真相。 好像这样做了以后,他们就能够仍然跟过去一样,堂堂正正地做一个毫无瑕疵的好人。 呵,怕是他们一家子,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完美诠释‘掩耳盗铃’这四个字的意思。 空玄他娘早就防着这一手了,本来她也没真正睡着,想杀人灭口,没门! 摸索着从褥子下面,抽出来一把杀猪刀,反手就扎空玄他爹手背上。 好家伙,这可是空玄他娘含恨一扎,力道奇大,直接就把空玄他爹的手背给刺了个对穿,血“刷”就下来了。 得说一个是空玄他娘从娘家带来的这把杀猪刀,磨得够锋利; 一个是空玄他娘不愧是屠夫家的闺女,从小不缺油水,长得膀大腰圆的,有一把子狠力气。 空玄他爹疼得“嗷”一声,就把掐脖子的手给松开了。 空玄他娘得了空,“腾”就坐起来了,光着脚丫子,衣服都没顾得上穿,只穿着贴身的背心和裤衩子,就跑出门去放声大喊: “杀人了,可不好了,杀人了,救命啊,快来人呢——” 凌晨是人们睡得最香甜的时候,因为外面这时候最安静。 鸟也没醒,树也在沉眠,连风都吹累了,停在半山腰偷懒。 可也正因为安静,空玄他娘的声音,又如此中气十足,加上女声本来就比较具有穿透性,特别尖利,整个留谷差不多都听见她的喊声。 这里住的都是姜余两姓的族人,图的就是聚族而居,彼此守望相助,有个啥事,大家伙都能帮衬一把。 一听有人喊救命,都很怕穿衣服慢了,真出了人命。 所以当空玄他爹感觉事情不好,追出来想捂住空玄他娘的嘴的时候,已经是晚了。 黄花菜都凉了。 周围至少来了得有几百号人,把他们家团团围住。 包括他媳妇身边,都有好几个老太太,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她穿上了。 别说过去那保守的年代,就是现在,有个女人凌晨只穿着背心和裤衩子跑到大街上,甭管是啥情况,遇到好心人,也会送她件衣裳,遮挡一下身体。 更何况,来的这些人还都是族亲,比之陌生人,那更是热心肠了。 紧着对空玄他娘嘘寒问暖。 空玄他爹这会儿可老紧张了。 心里暗恨自己下手轻了,决定下手的时候,就不该犹豫不决,顾念着那点子不值钱的情分。 如果当时一下子就把她给掐死了,省了多少麻烦,哪还能给她逃出来的机会呀。 一想到如果娘的秘密暴露出来,不光自己的娘性命不保,弟弟一家子会被除族,就是他自己,也会名声尽毁。 不行,绝不能让这女人,把秘密吐露出去! 朝周围一寻摸,看见旁边立着个粪叉子,他一把拎过来,就跟那疯牛一样,“嗷”一声,举起粪叉子,就冲他媳妇冲过去了。 把围在他媳妇跟前的几个老太太,吓得嗷嗷直叫唤,四散奔逃。 有那腿脚不利索的,当下就来个大马趴,好悬摔昏过去。 这时候在余氏族里掌管刑罚的长老叫余玉成。 这长老为人那是铁面无私,赏罚分明。 原来他就有点看不惯空玄他祖母,这老太太整天妖妖道道的,净爱整些个歪门邪道。 整天炫耀自己是读书人的后代,可行的事情,却让人万分看不上眼。 虽然识文断字,能书会画,口吐莲花的,但是个假清高。 眼珠子长到头顶上,瞧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的,其实是乌鸦站到了猪身上,就是瞧不见她自己个黑。 这就不是个好东西。 连带老太太生的这俩儿子,他也一个都没瞧上。 大的是个没主见地窝囊废,小的是个没能耐地吸血鬼。也都不是啥好玩意。 整个家里,还就这个出身屠夫家的小媳妇,勤劳朴实,多少还能有点看头。 所以,空玄他们家一出事儿,他的心就先歪到了小媳妇这边。认为肯定又是这孬老太太一家子,又出啥幺蛾子了。不然以小媳妇平时那逆来顺受的样子,不能够只穿着背心裤衩子,光脚丫子跑出来喊救命。 尤其现在一看,好么,族里好几百号人都来了,空玄他爹还敢当众行凶。 可见这是真有啥事儿,不愿意让大家伙知道,才赶着要杀人灭口。 不然,族里有刑律堂,你没把媳妇怎么地,或者说这事儿你占理,那你有啥可怕的呀,当着大家伙的面,把事情说明白不就完了么。 就算退一万步讲,这事儿真就是你的错,可小媳妇毕竟是外嫁过来的外姓人,在咱们余氏宗族里,你还怕族人不向着你,反而偏帮一个远嫁来的外姓小媳妇么。 你这么着急忙慌地拿着粪叉子就冲小媳妇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媳妇,不是为你操持家务,生儿育女的妻子,反倒是你的仇人了。 可他们这些族老们前一天,才替他们家理清楚家庭纠纷,做出决定,要把老太太弄到他小儿子家。 咋地,刚过一宿,你这就要杀妻,这到底啥情况啊? 难道又是老太太从中间挑唆的,这都要走了,还不消停呢? 这么多族人,就没一个像你们家事儿这么多的。 不提刑罚长老余玉成心中的百转千回,想得对不对。 再说空玄他爹,举着粪叉子,直冲媳妇就冲过去了,他想着,这一粪叉子,直接就把他媳妇给捅死,绝对让她再也吐露不出半个字来。 他想得是挺好,但是,他低估了他媳妇的武力值。 空玄他娘看自己丈夫举着粪叉子就冲自己来了,冷笑一声,没有退后,反而上前两步,抬起腿,照空玄他爹胸口,“咣——”就是一脚,当时就把空玄他爹给踢了个跟头。 就说没有一口饭是白吃的,没有一点肉是白长的,没有一点活是白干的,人家空玄他娘这体格子,踹空玄他爹,那就跟玩儿似的。 你有粪叉子,我有大长腿啊。 空玄他爹“噗通”就跪下了。 就这声音,让人听着,都能感觉出来膝盖一疼。可见,这一脚踹得有多瓷实吧。 第707章 讲出 空玄他爹举的那粪叉子,也掉地上了。 这时候众人也反过劲儿来了,纷纷过来,把空玄他爹给按住了。 夫妻打架,也没这么往死里打的,多大仇多大怨呢。 余玉成嫌恶地瞅了空玄他爹一眼,论起来,这还是他远房大侄子: “大侄子,说说吧,干啥大清早的,动刀动枪的跟你媳妇俩喊打喊杀的呀? 怎么个意思啊? 即便不打算过了,那也还是你孩子的亲娘,你也不能下这狠茬子呀! 你这是想一下子,搁粪叉子捅死她还是怎么着? 唉,要我说啊,你们这些个孩子们呢,出去外头,是让你们挣钱来养家糊口的,可不兴跟外头那些王八羔子们学着打媳妇啊。 你是爷们,在外头打拼不容易,我们这些在家里的人都理解。可你也得理解理解留家里的小媳妇,那家伙的,她也不比你过得更容易呀。 你常年不在家,她在家里守活寡不说,还得打短工挣钱替你养家,伺候你那不省心的老母亲,教养孩子,人家也不容易啊。 有啥事儿,是不能两口子好好商量的呢,何至于到动手的地步啊。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好歹你们都是一家人,你说说至于的么? 你瞅瞅,值为你家这点子事儿,昨天我们长老们就忙了小半天,今天看来呀,又得小半天。 唉,劳碌命啊!” 空玄他爹被好几个大小伙子给按着,怕他再举着粪叉子暴起伤人,他听了余玉成的话,眼珠子一瞪: “玉成叔,这次的事儿,就不麻烦长老们了,待会我就领我媳妇家去。 我们本来也没啥事儿,就闹着玩儿呢,没动真格的。” 空玄他娘讥诮地笑了笑:“是啊,等我跟你回家,你好方便再一把掐死我?” 说完把脖子使劲儿伸出来让大家伙看。 都不是瞎子,空玄他娘那脖子上,乌漆嘛黑的两大手印子。 一瞅就没少使劲掐喽。 要说这也多亏空玄他爹刚从他生父坟头回来,没来得及洗手,手上都是他趴那坟头上,又哭又嚎蹭的泥巴。 不然,就他掐那一小会儿,还真不能有这么明显的痕迹。 底下的这些族人一瞅,议论纷纷: “妈呀,这是值为啥呀,还要把他媳妇给掐死?” “八成是他们家老太太挑拨的,我跟你说,就这小媳妇她婆婆,那才坏呢,听说故意教她孙子,打骂亲娘。” “哎呦妈呀,我住的离他们家远,还没听说呢,咋回事?讲讲,快讲讲,让我们几个不知道的也听听。” “嘿,你们是不知道啊,这小媳妇嫁到这家,可倒了血霉了——” ······ 几个邻居,就把空玄他们家发生的事情,都给说了一遍。 空玄他爹让人按着,耳朵边上听的都是这些,气得他大吼一声:“你们都别说了——” 又转头对余玉成说道:“玉成叔,你得管管这些人呢。这么乱扯老婆舌,把我们家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的,我娘都知道错误了,今天就要离开的人了,这样不好吧。” 余玉成眼睛一斜楞: “嘿,我说大侄子,你还真就别拿眼珠子瞪我。 好你们家这档子破事儿,一出又一出的,你们既然能有脸干出来,还能堵住旁人的嘴,不让人议论了? 即便我是掌管刑罚的长老,也堵不住这悠悠众口啊。说白了,我没那能耐。 要不是我呀,当着这么个掌管刑罚的长老,身不由己。 我真不愿意拿鸡毛当令箭,管你们家的这些个破事儿。 可不管还不行,当一天和尚还得撞一天钟,快点,说吧,刚才到底是咋回事? 你小子别跟我打马虎眼,说那些没用的屁话。 说那些,大家都不是小孩子,没人信。 来吧,讲讲,也让我们大家伙开开眼,长长见识!” 空玄他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那啥,玉成叔,您看,我们俩口子这就是闹着玩儿呢,真没啥事儿。这大早晨的,大家伙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别在这儿聚着看热闹了。 我这还得回家收拾收拾,好送我娘去我弟弟那儿。我媳妇也得准备回家给孩子做饭吃了,不然待会孩子该饿了。” “侄媳妇呢,你怎么说?”余玉成转头问空玄他娘。 空玄他爹眼珠子瞪着,咬牙切齿地说道: “孩子他娘,你可给我考虑清楚了再回答,知道了嘛! 孩子可还在家里头等着你呢!” 这是准备拿空玄来威胁他媳妇,不让她说出秘密。 空玄他娘哈哈一笑,眼角滚下一滴泪来,转过身团团一礼:“各位族亲们,非是我不通情理,硬要家丑外扬。实在是我如果今天不说,转回家,我就要没命了,要被我丈夫,杀人灭口。” “哎妈,到底啥事儿啊?还要杀人灭口?我的天老爷,这小媳妇可真可怜!” “快说快说,有啥秘密让你知道了,你男人要杀了你呀!” “要么说,闺女最好别外嫁,就近找个踏实本分人家就行,你们瞅瞅,这没娘家人撑腰,这小媳妇让婆家欺负啥样了!” “嗯呢,可不咋地,可怜见的呦!” “咦,你们说是不是让这小媳妇,发现他男人在外头杀人放火了,才要杀她灭口啊?” ······ “肃静,听她继续讲!”余玉成听着族人们议论纷纷不像样,赶紧制止。 空玄他爹使劲挣扎,边挣扎边喊: “孩子娘,我保证以后好好跟你过日子,再不打你,也不掐你了,你别讲了,咱们回家去吧。” 空玄他娘听了,顺手把一缕头发撩到脑后,轻蔑一笑: “人都说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信男人的破嘴。你讲的这些屁话,我半个字都不信。” 然后转身面向大家:“我今天跟你们大家伙讲的这事儿,若有半句虚言,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空玄他爹声嘶力竭地喊:“不,贱人,你不许讲,不许讲——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呵呵,今天我要说的是,我那道貌岸然的好婆母,被我公公捉奸在床,她伙同奸夫,毒杀了我公公。 然后跟族里讲,我公公是突发疾病去世的。 还有我那小叔子,也是我那好婆母,跟奸夫所生的奸生子,根本就不是你们余家的种!” 这话一出口,简直石破天惊。族人们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到,大清早的,能听到这样的瓜。 余玉成眉头一皱,当下就喊了个族人,打发他去找空玄他祖母过来。 这种事儿,当然还得当事人在场,才好问明真相。 如果真的如此,那可真是余氏族里天大的丑闻。 没多大会儿,派去找空玄他祖母的族人,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离老远就喊: “可不好了,老太太投缳自尽了——” 第708章 得救 空玄他爹叫余有志,一听他娘投缳自尽了,猛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下子就把按压住他的两个族人给掀翻在地。 连哭带喊地就往家跑。 先前所有对他娘的那些厌弃和憎恨,统统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有对失去亲娘的担心和恐惧。 更有对自己媳妇的痛恨,如果不是他媳妇非得撺掇他去偷听什么秘密,他又怎么会跑进房里,对他娘说那一番绝情的话,以至于逼得娘自尽。 恨只恨,刚才自己没有一下子用粪叉,叉死那个贱人。 后头这些族人也跟着往他们家跑。 小打小闹也就罢了,但现在出人了命,大家伙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得去看看。 都是族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今天你对人家的事情置若罔闻,袖手旁观,万一将来自己家摊上什么事儿了,那别人也不会帮衬自己呀。 所以,去吧。 一窝蜂地就都跑到余有志家。 连空玄他娘马小兰都跑回来了。 她得亲眼看看老太太到底死没死,死了有死了的说法,没死,自然也该有没死的说法。 就说这婆媳俩处的,不像一家人,倒跟仇人似的。 进了屋一瞅,老太太被平放在床上,吧嗒吧嗒淌眼泪呢,根本就没死。 这老太太做下的那些自己的丑事儿,被儿子给发现了以后,她心下惶然,但她并不想死啊。 又看见儿子嗷嗷跑没影子了,她就坐这床上一直等。 她还心存侥幸,认为多年来,自己所提出的任何要求,大儿子无有不应。 自己那是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当然除了这次非得把自己送到小儿子家里去,这个没听她的。 但她也知道,属实是自己做得有点太过分,才会这样。 她觉得,即便大儿子知道是自己把他爹给害死了,还生了个奸生子。 但如果好生跟大儿子哭诉一番,大儿子肯定不会真个忍心就把自己给咋样了。 因为这大儿子就是个没主见的,且还特别好面子。 他绝对不想把家丑让外人知道。 当然,这时候,她还以为,儿媳妇马小兰啥也不知道呢。 可算天亮的时候,把大儿子给盼回来了,刚想招大儿子过来,跟他好好哭诉一番,求得大儿子的原谅。 当然,如果大儿子真就不原谅自己,自己也还有后手。 可谁想到,大儿子刚进了他自己那屋,就听见大儿媳妇跟杀猪一样嗷嗷喊救命,疯了一样跑出去了。 老太太不知道咋回事啊,赶紧追出去,寻思听听,跟她有没有关系。 毕竟现在她就跟那惊弓之鸟一般,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心惊肉跳。 躲人后头这一听,可了不得了,大儿媳妇把她那点丑事儿,全给抖落个干净。 老太太心如死灰,知道大势已去,再无挽回余地。 这事儿没人知道还则罢了,即便有人知道了,但只要没闹到明面上,大家睁一眼闭一眼,也不是没可能蒙混过去。 因为家大业大,族里人口众多,那糟心事多了去了,可不差她这一桩。 比她杀夫生奸生子更加耸人听闻的事情,单她知道的,至少就有那么十件八件的。 族里为了不影响名声,一般都选择低调处理,甚至和稀泥,放任不管。 可一旦闹到了明面上,掌管刑罚的族老余玉成都知道了,那这事儿可就不是家事那么简单的了。 到最后,必然会有个说法。 至于这说法到底是什么,老太太已经想到了。 无非是让她死,把小儿子一家子给除族,好彰显族里那些老头子们的公正无私。 老太太很怕死,可一想到小儿子,她又必须死。 只要她能先于族老们盘问之前死,到时候死无对证,即便真有证据,能证明她干的那些事情。 但族里多半会为了掩盖丑闻,装做不知道。 而且为了证明她的清白,反而会给她风光大葬,她小儿子也就保住了。 即便最后族人们,都心明镜似地知道小儿子不是余家的种,大不了,以后不走动,但绝对不会对外面公开。 那小儿子仍然可以在外头靠着留谷的名头,得到庇佑。 一般人知道他是留谷出来的,行事上总会有三分顾忌。 小儿子那可是老太太的心头肉,为了小儿子,老太太一咬牙,一跺脚,解下裤腰带,就甩到房梁上,系好绳套,搬个小凳子,站上去,她脑瓜子就伸进去了。 按理说,等族里派来找她的人,来到的时候,她就应该死得透透的了。 但别忘了,刚才这老太太可也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她年老体衰,即便是用跑的,也跑不过小伙子呀。 可恰好派过来找她的小伙子,对道路不太熟悉。 因为留谷这地方,面积是极大的。 族人和族人之间,也不都是非常熟悉的。 可巧,派来的这小伙子,从来没来过她们家这片。 边打听边来的,不然,按照正常脚程,小伙子到的时候,老太太还没到家呢。 就这,老太太脑瓜子刚往绳套里一伸的功夫,小伙子就进屋了。 一看老太太这是要投缳自尽呢,上去就把老太太俩腿给抱住了。 小伙子力气也大,往上使劲一举,老太太脑瓜子就从那绳套里出来了。 剩下的那就好办了,把老太太放到床上,小伙子又怕她再行短见,就喊她旁边的邻居老太太,过来帮忙看顾着点。 他得回去跟余玉成报信啊。 邻居老太太因为腿脚不灵便,多少有点瘸,就没跑过去看热闹,正在她们家大门口,往这边张望呢。 让小伙子就给抓了壮丁,求她过来过来看着老太太。 邻居老太太平时跟空玄祖母不咋对付,可一听,这家伙的,偌大年纪了,这得是被逼成啥样,才会一时想不开要死啊。 心里倒是挺同情空玄他祖母的。 看顾起来还真的很是尽心尽力,在族老他们没来之前,把空玄祖母给看得紧紧的,让她想死都没机会。 等余有志哭天喊地地跑到家里,看老娘没死,扑上去紧紧抱住他娘,这顿嚎啊,足可见母子情深。 只马小兰毫不为所动,任他们母子的感情,感天动地,也别想动摇她半分。 今天,她要不把老太太的皮撕下来一层,她的马字就倒着写。 于是她轻咳一声,慢声细语地说道: “既然婆母没死成,那咱们正好当面锣、对面鼓地把我刚才没讲完的话,再详细讲讲清楚。 婆母在场,也好让她能有个替她自己分辨的机会,免得说我这做儿媳妇的,冤枉了她去。” 第709章 提议 邻居老太太刚才没跟着出去看热闹,还不知道马小兰刚才到底说了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情。 当下就替老太太打抱不平: “你这小媳妇,我看你平常也还不错,没想到你是这样狠毒的人。 你瞅瞅,都把你婆母逼得要投缳自尽了,你咋还得理不饶人上了呢! 是,咱们大家伙都知道你婆母,把你孩子给教得有点不妥当,可杀人不过头点地,族里这都决定让她去小儿子那边住,不跟你们在一个锅里搅合着吃饭了,你也该差不多就行了。 你婆母再是有错,可好歹是你的长辈,你得喊她一声娘。 要我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可别再逼她了! 唉,你公公当年走得早,你男人那会儿才不过十来岁,你小叔子也不过四五岁,她这些年带俩孩子守寡,也属实不容易啊! 你就体谅体谅她,别逼她了,全当给你自己个积福了!” 在过去那时候,能带着俩孩子,没改嫁给旁人的寡妇,那一般人都是很尊敬的。 因为在过去那年代,寡妇领着幼子,属实不容易。 不像现在,至少可以找个正当职业,甭管挣多挣少,至少不至于饿肚子。 可过去讲究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有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一说法。 所以,当了寡妇,想找个营生养活自己和孩子,是很难的。 尤其有些人还忌讳寡妇的身份不好,克夫么,粗活都不愿意让寡妇干,人家嫌晦气。 如果孩子大点还好,可以出去做工养家。孩子小,啥也不能干,这就让寡妇带着孩子,更艰难了。 作为女人,更理解个中的苦楚。 因此邻居老太太其实说得也对。 可看族人们的脸色,好像没几个赞同她讲的话的,邻居老太太的脸色一沉,使劲往地下顿了顿自己的拐杖,挡到空玄祖母前面,冲大家痛心疾首地说道: “咋地,你们这些人还都赞同这小媳妇,对她婆母说话如此不敬? 人呢,都有个老的时候,老糊涂老糊涂的,老的时候,谁还没有个做错事儿的时候呢,你们就不能体谅体谅她年轻那会儿,为了养活俩儿子遭的那罪么。 咋还就揪住她那一点错处,念念不忘了呢。 你们瞧,她都知道自己个错了,这都投缳自尽了,不是那小伙子来得快着,许是她现在早都魂归西天极乐世界了。 咱们做人呢,还是应该厚道点啊!” 余玉成嘴角抽了抽:“老嫂子,你说得都对。可,你不知道实际情况啊。” “我有啥不知道的啊?我就住她们家隔壁,见天的看她们婆媳俩斗法。唉,不过都是点鸡毛蒜皮的小矛盾,不至于非得把婆婆逼到活不下去的份上。” 邻居老太太一翻白眼,她就住这隔壁,知道的不比余玉成知道得多。 余玉成苦笑了一声: “那老嫂子你可知道有志他娘,偷人的时候,被我那玉虎大兄弟给发现了,她伙同奸夫,把我玉虎大兄弟给害死了? 跟咱们这些族人讲,玉虎大兄弟是得了急症去的。 咱们当时想着,他们少年夫妻,恩爱异常,也就信了她的话。 还有,玉虎那二儿子,是有志他娘跟奸夫所生的奸生子,根本就不是咱们余家的种,你可知道?” 邻居老太太一听,尖叫一声:“啥玩意?还有这事儿?这我可不知道哇!” 回身冲空玄祖母就啐了一口: “呸,刚才我就不应该发善心好好看着你,就应该让你死了得了,你这种人呢,早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 你说说玉虎兄弟多好个人呢,平常对你还那么好,你咋就能忍心伙同奸夫害死他呢? 你丧良心呢,真不是个人呢,真该让你被天打雷劈! 我就说你儿媳妇平常那么好个人,咋就对你不恭敬呢,原来人家早知道你就不是个好饼了。 得,你们该咋治她咋治她,我早就看出来,她这人呢,就不是个好的。 打年轻那会儿就爱打扮得妖妖娆娆,那眼睛贼溜溜地,专门跟男人勾三搭四的,一瞅就不是咱们这样的本分女人。 要不像我这样的和善人,咋就跟她关系处不到一堆去呢。 说明啊,咱们虽然不知道她做下的那些龌龊事儿,但咱们这样本分人家的女人,跟她这样的浪荡货,那就不是一路人,自然而然处不来。” 说完就把地方让出来,她躲一边看热闹去了,也不像老母鸡护小鸡崽子一样,挡在空玄祖母身前了。 余有志瞪着布满血丝的大眼珠子,手指着马小兰: “贱人,你不得好死!你对婆母不敬,还以下犯上污蔑她,我要休了你!” “想休了我,行啊,但在我被休之前,咱们还是来掰扯掰扯你所说的我不污蔑婆母的罪名,到底成不成立吧!” 马小兰也是豁出去了,就冲自己丈夫这疯劲儿,如果不掰扯明白,把他娘永远钉到耻辱架上,自己绝得不了好。 反而是证明了婆母的恶行,自己才能有一线生机。 于是转头对余玉成说道:“玉成叔,如果你们不信我讲的话。 但我所言,句句属实。 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我公爹坟前,打开棺木,验看一番。 我记得,咱们留谷里头,有人擅长刑名。人是否是中毒而死,想必会很容易验看出来。 我知道,打扰公爹他老人家沉眠是我不好。 可我想公爹如果泉下有知,肯定也希望有一天,他老人家能沉冤得雪。 这么多年来,他死得不明不白,想必冤魂还没有走远,不会怪我这儿媳妇的提议不好。 就是不知道族里意下如何。 是否肯为我公爹做主?” 这就把余玉成给架起来了,不管都不行了,不管就是枉顾自己族人的冤屈,不肯替他们出头。 真要是不同意,以后自己铁面无私的名声,都得受到质疑。 可若答应下来,开棺验尸,真个验出来玉虎是中毒而死,也是个麻烦事儿。 他这边还在权衡利弊呢,那边余有志扑上去就打马小兰:“你这个毒妇,你安的什么坏心,前脚你污蔑我母亲,后脚你就要打扰我爹安息。 我打死你个毒妇,我打死你,打死你!” 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拳踢脚打。 马小兰也不是吃素的,她虽然是个女子,但体格子好,又长年从事体力劳动,很有一把子力气。 当下两人就撕吧起来了。 余玉成一看,这还得了,他还在这儿瞅着呢,俩人就打起来了,大喝一声: “快把他们俩给我拉开,闹来闹去的,成何体统!” 众人赶紧拉架,好容易给拉开了,余玉成正要开口,就听见人群外头有个男人声音: “呦,今儿咋这么热闹呢?啥喜事啊?” 说着就走进来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儿。 余有志一见来人,顿时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说道: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第710章 嫁女 就见打门外进来的这个人,人没进来,鼻子倒先进来了。 主要是这人鼻子生得格外的尖翘,比俗称的鹰钩鼻子还带着钩,高眉深目,肤色更带着点不健康的白,一眼就能看出来有异族血统。 这人便是余有志的大伯余玉书,也便是他母亲所讲的,拿偷人的事情要胁她,让她把丈夫弄死的人。 这人,跟余有志的爹余玉虎,还不是一个妈生的,同父异母。 且他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婢生子。 这就得说到余家的另一笔烂账。 余玉虎的母亲,是丈夫余明的正室夫人,叫张明珠。 张明珠是个商户女,她们家在江南,专营丝绸生意,生意做得可不小。 她是继室所出,她娘王氏十六岁嫁给张老爷做填房。 张老爷之所以娶王氏,也是图她小门小户出身,嫁进来服侍他,即便将来生养了孩子,可孩子年岁小,也不至于跟自己原配所出的几个孩子争夺家产。 王氏当年嫁进来的时候,张老爷的大孙子都挺大的了。 内宅也早就是大儿媳妇当家。 原配的几个孩子,对王氏也只是面子情。 王氏虽然小门小户出身,倒也知道为自己打算,这种家庭,有个孩子,才不至于将来张老爷过世以后,自己无依无靠。 好在她运道还行,嫁进来以后,倒是生了一儿一女。 但她要是不生育还好,生育以后,原配的几个孩子,跟她连面子情都没有了,整天夹枪带棒地,说些个不好听的话。 幸好张老爷还算有点良心,肯护持她们母子一二,不然,早被吃干抹净了。 母子三人都得一命归西。 王氏生的女儿就是张明珠,因为母亲是继室,父亲虽有心看顾,奈何年岁大了,总有顾不到的时候。 在家里又被兄姐排挤,恶语相向,她就养得比较敏感胆怯,不大爱讲话。 王氏的儿子比女儿小了整整十岁,叫张常理。 这孩子是个机灵的,最得张老爷疼爱。 且说到了张明珠十五岁这一年,得张罗嫁人了呀。 按王氏的意思,就是给女儿寻个普通人家,最好家里头人口简单点的,女儿嫁过去,可以松快点,没那么多糟烂事儿。 只要对方孩子人品可靠就行。 因为女儿的性格她知道,就不是个长袖善舞,能言会道的,更不是个能顶门立户,当家做主的材料。 万一嫁去大户人家,恐怕她支应不过来,再受气啥的。 但张老爷年纪大了,思虑得就多了。 他心里多少对王氏母子有点感情,自己这岁数,说不上哪一天就没了。 原配生的那几个崽子,又视王氏母子三人为眼中钉肉中刺。 即便自己生前给他们母子三人留下钱财,恐怕他们也保不住。 自己总得给他们找个活路。 莫不如,给闺女找个家大业大的人家,姑爷有能耐重情义,也好让原配的几个孩子忌惮,不敢往死里逼迫他们母子三人。 将来即便自己先走了,原配的几个孩子对妻子不好,这不还有女儿女婿可以接济妻子和他小儿子么。 所以,准备的这嫁妆,就相当的多。 但他也看出来,自己女儿就不是那能挡事儿的人,所以千挑万选,给张明珠选了余家。 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帮过留谷的一点忙,所以知道,余姓族人,都不是普通人,一般江湖人见了,都得敬三分,很少有人敢招惹他们。 而且留谷里头也都是些有规矩的人家,哪怕自己女儿软弱点,倒也不怕她们联合自己原配的孩子,谋财害命啥的。 所以,就请托留谷里认识的人,帮他介绍了余玉虎的爹,余守城。 余守城他爹过世刚好满三年,守完孝,岁数也到了,正好娶妻。 他这人非常能干,家里也有钱,他们家明面上从事的是日用百货,实则暗地里是个私盐贩子。 真要是被查出来,那就得掉脑袋。 但张老爷觉得,富贵险中求,不冒点险,哪来的高回报。 就是他,当年初初起步的时候,做得也是没本钱的买卖,还不如人家贩卖私盐光彩呢。 所以,他倒也没什么可忌讳不满意的。 而且又听说,余守城的娘佟氏,是个耳根子极软的妇人,面团子一样,啥事都不管。 这可就更好了,女婿有能力,婆婆软弱,闺女过去就不能受欺负。 可王氏作为一个后宅妇人,就不像张老爷想得那么乐观。 女婿有能力,有钱,还是个商人,证明这人肯定是个事业型的人,也意味着成亲以后,得常年不在家,女儿岂不是就得守空房。 独守空房的滋味,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那个女人能受得了。 而且,男人有能力,那肯定得三妻四妾的,女儿这样的性格,哪里能斗得过那些小妖精。 婆母软弱,男人又不在家,岂不是要女儿撑起来门户。可女儿就不是那块材料啊。 再一个,软弱的婆母,也不见得就一定好相处。 她自己一辈子陷进张家这么复杂的大家庭,过得这么辛苦,整日如履薄冰,那是没办法了。 可到女儿这儿,她是万般不希望女儿再走自己的老路。 可那时候家里女人说话不算数,而且张老爷自认为自己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绝没有看走眼的时候。 女儿只有嫁到这样的人家,才能幸福。 别以为嫁到普通人家就好了,妻子是不明白,贫贱夫妻百事哀,小门小户的,有什么好。 真出了什么事儿,都没人帮衬。 就不顾妻子王氏的反对,做主把女儿给嫁到了余家。 可他忘记了一点,张明珠的婆母佟氏这样耳根子软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呢。 因为她耳根子软,就代表这人没主意,而且特别容易被旁人蛊惑。 耳根子软的人,另外还有个致命缺点就是,她没主意的时候,谁都可以摆布她。 但当她一旦被旁人给蛊惑,确定了主意以后,那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谁说她定的主意不好,那都不行。 就特别艮,特别犟,还打死也不听劝。 第711章 丫鬟 张明珠刚嫁过来的时候,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她本来就是个特别腼腆的小姑娘,长得杨柳细腰的,说的一口吴侬软语。 还幸亏张守城这人打小跟着他爹走南闯北,各地方言都略懂那么一点,不然,俩人都得靠打手势,来猜测对方到底说的是啥。 尤其张明珠还腼腆,不爱说话,俩人虽然新婚燕尔,但感情也就那样。 说白了,也就是没啥感情。 对于商人来讲,商人重利轻别离,即便结婚,在家也待不了几天。 更没有啥先婚后爱的机会。 余守城就得出去做生意去了。 这时候,他娘佟氏,做主送给他个丫鬟,叫小红,让他带在身边,好伺候他。 至于他新娶的媳妇,当然要留在家里,伺候婆母。 当时余守城就皱了一下眉头。 他并不是很想带,身边跟个女人,出外行走,麻烦。 张明珠当然也不乐意,谁愿意刚结婚没几天,丈夫出门带个丫鬟,而且还指明,将来丫鬟生出孩子来,就抬成二房。 但她一个小媳妇,也不好说出反对的话来。毕竟,商户人家,规矩没那么严,在外头娶二房的有得是。 但一般人,没有说从家里带个丫鬟做二房的,基本都是为了做买卖方便,从当地娶个女子,置办个小家,为的是能融入当地,免得当地人排外,做生意不好做。 张明珠本来就胆小且敏感,说白了,没有啥安全感。 就求助地望向自己的丈夫张守城,希望他能推辞一下。 可过去一般讲究的都是长者赐不可辞,尤其余守城可太知道他娘的脾气秉性了。 如果他不带这丫鬟出门,今天绝走不出家门去。 他娘的主意一旦定下来,绝无可能反抗。虽然平时没主见,耳根子软,但她倔。 一般人架不住她一哭二闹三上吊。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张守城捏着鼻子,不顾自己妻子哀求地眼神,带着丫鬟小红出发了。 要说这小红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她本来在一户官家,给官老爷家的七姨太做小丫鬟。 这七姨太的出身不大好,但是特别知道怎样侍奉男人,而且识文断字,又弹得一手好琵琶。 深得官老爷的喜爱。 小红这丫头,因为家里孩子多,六岁就被卖了,到这里给七姨太当小丫鬟。 她是个从小就比较有心计的孩子,虽然家里有爹娘和兄弟姐妹,但吃不饱穿不暖,哪里有这地方舒坦。 别人是宁做穷人妻,不做富家妾。 但她可不那么想,当个穷人的妻子又有什么好的,吃不好,穿不好,稍有不如意,还得挨丈夫的打骂,生一串孩子,养活不起,不是溺死就是给卖出去。 哪像做妾的,吃香的喝辣的,幸运的生出儿子来,更有可能继承家业。 所以,她小小年纪,就特别能钻营。 她觉得,七姨太能得宠,是因为识文断字,能书会画,跟老爷有共同语言。 不然其他几个姨太太长得比七姨太还好看,为啥没七姨太得宠呢。 所以,找到机会,她就讨好卖乖地跟别人学认字。 尤其是少爷书房里伺候笔墨的那些丫鬟,她更是殷勤得很,仗着年纪小,嘴甜,还跟人家学些迎来送往的礼仪规矩。 尤其七姨太伺候官老爷的时候,她更是虚心学习,没准将来长大了,她也可以当个姨太太呢。 但学习的时间是极其短暂的,七姨太查出有孕在身的时候,大太太趁官老爷不在家,给七姨太灌了一碗堕胎药,提脚就把她们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给发卖了。 小红机灵,有人来牙行,她就表现得特别听话懂事,又被一个米铺老板娘给买去当了粗使小丫头。 到了米铺,她就悄悄跟着学徒们,学习怎么记账,怎么买卖东西。 虽然米铺老板长得五大三粗的,小红想着,给他做妾,可也不是不行,至少做粮食买卖的,家里人每天都能吃上饱饭。 没想到刚学了一点,米铺生意不好,又把她给卖了。 小红这时候都已经十二岁了,她想着再这么被人卖来卖去的,整不好,容易卖到烟花之地去。 别怪这么小的孩子,就开始打算未来,实在是过去那小孩子,没有啥单纯的,尤其她生活的环境,特别复杂,一步算计不到,可能就死了。 所以这次,小红下了血本,她从前伺候七姨太的时候,有幸得官老爷赏赐了一粒金瓜子。 一直就缝在她衣服里,她狠狠心,把这一粒金瓜子给了牙行的牙子,跟人家讲,不求别的,只希望卖到一个大户人家。 照理她这么小的孩子,过去那一粒金瓜子都可以买三四个她这样的小丫头了。 也足够她自赎的。 可她即便把自己赎出去,又能去哪里,回家说不定再让爹娘卖一次;不回家,她自己这么小,又没有谋生手段,出去也活不成,说不定让人给骗了,拐去哪里。 还不如找个大户人家,混进去,没准能寻到个机会,做个妾啥的。 别怪小红没志气,光想着给人做妾,主要是她这身份,哪个有钱人也不可能娶她为妻呀。 所以,她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牙子倒也还行,没说拿了好处不办事。 有这么一天,就暗示小红,说有个大主顾来了,让她收拾齐整点,用点心。 到时候他会重点推荐小红,但是小红,自己也得机灵点。 像这种大户人家选婢女,都是要挑的,人家想买谁,可不是牙子说了算的。 小红打扮整齐,见来了一个挺富态的老太太,这老太太就是余守城他娘,佟氏身边的老妈子,魏妈妈。 佟氏这人软软绵绵的,平时也没啥爱好,但是她这人特别爱美,爱漂亮。 尤其是她这头发,得每天换个新发型。 原来都是魏妈妈干这活,可魏妈妈年纪大了以后,眼睛有点花,几次梳头,都把佟氏的头发给拽下来好几根,扯得生疼不说,还梳得不好看。 佟氏就不大高兴。 但魏妈妈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仆妇,平时有啥事儿犹豫不决的,都是魏妈妈给她出谋划策,还离不了这人。 只能派魏妈妈来牙行,买个会梳头,最好还会化妆的小丫鬟。 魏妈妈一进来,就相中了小红。 一瞅这小丫头长得精神,浓眉大眼的,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 衣服穿的也比别个整洁,身板子好,一笑还俩酒窝,好看。 魏妈妈虽然是替佟氏来这儿买小丫鬟的,但其实,她也还有私心,她有个儿子,但是个病秧子,常年吃药,吃的药还都不便宜。 她就想找个好生养的小姑娘,给佟氏做丫鬟。 自己尽点心,好生教出来。 等到了年纪,求一求佟氏,好赏给他儿子做媳妇。 将来即便她老了,儿媳妇还能照样在余家当差,不至于让儿子断了药钱。 她想得是挺美,也一眼相中了小红。 兴冲冲领着小红回去的路上,魏妈妈可想不到,这是领回去了怎样的一个祸害。 第712章 结交 且说小红到了余家,见到佟氏,先学了半天规矩,然后就跟着魏妈妈学习怎么给妇人做头,化妆。 这可是小红的拿手好戏,她在官老爷家,跟大丫鬟们都学过的。 但她很懂得藏拙,怕表现出来比魏妈妈手艺还好,再遭了魏妈妈嫉恨,给她使绊子。 好在魏妈妈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准儿媳,确实是真心传授,见小红学得好,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小红多精明个孩子呀,三两下就套出来魏妈妈之所以对她这么好的目的。 这可不是她希望的,她半点都不希望自己将来再嫁给一个奴才,生一窝小奴才秧子,主家高兴了还好,不高兴,随时可以提脚就把她们给卖了,半点自由都没有。 更何况,魏妈妈的儿子,听说身体还不好,常年得将养着不说,还得靠各种名贵药材撑着续命。 但她年岁也还小,至少十四岁之前是安全的。 不过可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一魏妈妈仗着跟佟氏主仆感情好,提前订下自己。 即便将来少爷看中自己,恐怕也不会愿意落个跟家里下人争女人的名声,那不是耽误自己当姨娘么。 少爷余守城自己可是见过的,长得高大魁梧,一表人才的,自己要是能当上他的姨娘,可比给当年那粮铺的秃头老头儿当姨娘,要好上一万倍还不止。 于是她平时没事儿就给魏妈妈讲故事。 讲的都是一些,老妈子们扶助小丫鬟当上姨娘,姨娘得势以后,又怎么帮老妈子一家人赎身,帮他们发家致富的故事。 可惜,魏妈妈虽然听得起劲,但是她是佟氏的陪嫁丫鬟,打小就服侍佟氏。 况且,佟氏这人耳根子软,什么事儿,都靠魏妈妈给她出谋划策。 这个家,真说起来内宅拿主意的,还得是她魏妈妈。 所以,魏妈妈这待遇,那可比外头地主婆过得还滋润得多。 时不时地佟氏就有赏赐给她,知道她儿子身体不好,还经常托族里去外头的人,掏腾好药给魏妈妈儿子治病。 看魏妈妈年纪大了,还又给她配了个小丫鬟,专门伺候她。 所以,魏妈妈根本不羡慕那些被赎身出去的奴才们。 出去有什么好的,外头兵荒马乱的,还有贪官污吏,你一个奴才出身的人,什么靠山都没有,即便赎身以后出去了,有了钱,你能保得住么。 说不上连命都得丢了。 小红一看,嘴巴子都说短了快二寸,魏妈妈就是无动于衷。 既没有想推荐哪个丫鬟给少爷当姨娘,也没有想靠谁赎身的打算。 眼瞅着自己一天比一天大,这如何能等。 再等下去,怕不就得嫁给魏妈妈家的病秧子了。 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可巧,魏妈妈的儿子元宝,在院子里溜达。 旁的小丫鬟就指点小红,说这个小孩子,就是魏妈妈的宝贝疙瘩,叫元宝,可惜是个病秧子。 谁嫁过去也不亏,因为魏妈妈就这一个儿子,过去了就能当家做主。 以后魏妈妈攒的家财,也都是她儿子一家人的。 小红眼珠子转了转,有了主意。 老的不行,那就从小的下手吧。 本来她跟元宝年龄也差不多。 而且小红这么多年,嘴皮子也练出来了,不像其他的小丫鬟那么胆小。 她过去就跟元宝套近乎。 过去不是有句话,叫跛子阴险,哑巴毒辣,瞎子多疑,越是身上有病的人,心思越敏感多虑。 元宝第一眼,就瞅出来,小红是抱有目的在接近他。 要说元宝这小孩儿也不容易,魏妈妈怀孕的时候,怀像就不好,可佟氏身边又离不开她, 加之她也怕因为自己怀孕休养,别的人趁虚而入,笼络住佟氏,那自己可就损失大了。 所以,挺着个大肚子,也坚持当差。 结果,都快生产了,一跤就绊倒了,生元宝的时候,就不顺当。 好容易生出来了,这孩子小脸乌青,接生婆打了好几巴掌,才跟猫似的,发出细弱地哭声,可算是缓过气来了。 可还是不大成,只能赶紧找大夫,给开药。 魏妈妈经此一遭,也伤了身子,再不能生养了,那更是把元宝当眼珠子一样精细养着。 所以打元宝不会吃奶的时候,就先吃上药了。 十来岁了,还跟个七八岁的孩子,瘦瘦弱弱的,小脸辣黄,一瞅就身体不好的样子。 但他这人,特别敏感多疑,心思也深,常想人所不敢想。 谁多看他一眼,仗着魏妈妈的势,他就敢背后下黑手,有的小丫鬟,就此丧命的也有。 平时小丫鬟见了他,都跟耗子见了猫一样躲着他,只有这个叫小红的,敢来搭讪。 左右元宝正感觉无聊,整天被魏妈妈让人看管着,这儿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去,总怕他受了风寒,生病啥的。 别的小孩子基本都被家里大人嘱咐过,不让他们跟他玩,怕给他整犯病了,再粘包赖。 所以明明知道小红接近他别有名的,他也没忍住跟小红在一起玩儿。 实在是太寂寞,太孤单了。 小红虽然刚开始跟他在一起玩儿,是带着目的来的,但相处长了,也打从心里头,同情元宝。 吃不能多吃,玩儿不能放开了玩儿,甚至每天都被魏妈妈关在小屋子里,连家门都很难出来,就怕他犯病,这活着有啥意思。 所以,当初接近元宝,想让他出面打消魏妈妈,让她做儿媳妇的主意。 可后来,就多少带了点真心实意交朋友的心理。 元宝那心思多细腻敏感呀,他当然也感觉到了小红态度的转变。 难得有个真心对他的朋友,当知道小红的真实意图以后,他一拍胸脯,当下就保证,自己不光能打消魏妈妈让小红做儿媳妇的心思,还能帮助小红当上少爷的姨娘。 因为除了不让元宝出门以外,别的要求,魏妈妈从来没反驳过他的请求。 元宝这病,不能生气,生气就该犯病了。 至于元宝怎么让魏妈妈打消的念头,又怎么说服魏妈妈让她帮忙,撺掇佟氏指派小红,当少爷余守城的通房丫头的,生了孩子,就可以升级当二房姨太太的,就不得而知了。 但确实魏妈妈很是尽心尽力地帮忙,当少爷余守城刚结完婚,佟氏就派了小红到少爷余守城身边伺候。 且不说小红因为对魏妈妈母子俩的感激之情,又许诺了她们多少好处。 单说小红跟着少爷余守城,带着一行人出发经商。 第713章 沙盗 这一日,他们到了西域。 他们一行人骑着马,牵着骆驼在沙漠上行走,骆驼上载满了货物。 大家都很高兴,这一趟没白来,不光挣了不少钱,还带了很多中原地区稀缺的货物,回去出手,肯定又能卖个好价钱。 谁知道行至半途,忽然见前头黄沙漫天,余守城带来的向导大喊: “不好,快点隐蔽,前方可能来的是沙盗。” 这帮人赶紧就近找了个沙丘,躲后头了。 幸好他们穿的衣裳虽然都是白色的,但是在沙漠里时间长了,全变成跟黄沙的颜色差不多的了。 眼瞅着沙盗们越来越近,躲在沙丘后头的众人,全都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这些沙盗可不好惹,杀人越货,无所不为,更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对抗得了的。 突然听见前头沙盗们大喊一声:“停!” 余守城他们这些人过来西域做买卖,不是一次两次了,都懂点西域各族的语言。 一听这话,心说,完了,完喽,沙盗们准定是发现他们了,吾命休矣。 就在众人惊恐万状的时候,就见小红一马当先,冲出去了。 冲到半途,她还打了个手势。 这手势还是小红跟少爷余守城俩人耳鬓厮磨之际,开玩笑地说: “如果我们要是遇到逃不过去的危险,我打这个手势,那就是让你赶紧跑,别管我,我去引开追兵。 只要你逢到每年清明,别忘了跟我念叨念叨你过得如何。 知道你安好如初,我便心满意足。” 所以余守城一看到小红的这个手势,那是肝胆欲裂。 他原来是特别讨厌带个女人出来行商的,觉得女人麻烦。 可带了小红出来,除了晚上有个暖烘烘的身体,小红还分外的知情识趣,妙语连珠,伺候得他舒舒服服,可以慰藉他寂寞的心灵。 更难能可贵的是,小红这人就跟那海绵一样,疯狂地吸收着一切可以学习的知识。 往往在经商过程中,常常有奇思妙想,让余守城很是赚了几笔大钱。 更主要的是,有一次余守城重病,连大夫都放弃了,让他们准备后事。 是小红衣不解带地日夜看护他,他才慢慢好起来的。 这种患难之情,更加令人难忘。 尤其离乡日久,那个明媒正娶的妻子张明珠,在他心里越来越模糊,连模样都快想不起来了。 反倒是小红,在他心里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现在他跟小红,正是情深意浓的时候。 冷不丁见到小红为了救他们,主动出去吸引沙盗,余守城的心,都快碎掉了。 可再是难过,余守城也是个合格的商人,不可能为了小红,就以卵击石,出去跟沙盗拼命。 从小他爹就告诉他,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明知不可敌,而逞匹夫之勇,那是愚夫愚妇所为。 所以,他只是更深地伏到沙丘后头,尽可能地不让沙盗发现,以免辜负了小红的这一番心意。 再说小红,其实她可真不是想为了帮余守城等人,引开沙盗主动跑出来的呀。 说起来都是一把心酸泪。 小红原本好好的在沙丘后头躲着,她们这些人,此时仍然骑在马上。 就怕万一被沙盗发现,逃跑的时候,骑马也跑得快。 加之沙丘也足够高大,足可以隐蔽住他们这些骑马的人。 可小红好好的骑马躲着,结果地上出来一只沙蝎,一尾巴就扎马腿上了,把这马疼得稀率率一阵叫唤,驮着小红就冲出去了。 小红紧勒马缰绳都不好使。 要说这小红时刻都没忘记算计,既然跑出来的事情已经无可挽回,那万一自己能活下来呢。 所以,得给自己的行为最大的利益化呀。 于是,她就把那约定的手势,给打出来了,得让余守城知道,她纯粹是为了引开沙盗救他,才冷不丁窜出来的。 不然万一余守城他们可以打败沙盗,到时候她也还活着。 岂不是得责怪她突然窜出来,让沙盗发现他们这一行人的行踪了么。 虽然最近跟余守城你侬我侬,看似情深义重。 可小红时刻没有忘记,她就是个通房丫头,现在连二房都不是,没犯错的资格。 但凡这种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责,以余守城的手段,会让自己比死还难受。 余守城从来都不是一个什么善类,这人对待自己人,可以说得上一句重情重义; 可对待犯了错的人,那可真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不是个善茬子。 再说小红这一骑马跑出来,头巾子也掉了,沙盗们一瞅,嗷嗷欢呼着就围过来了,叽里咕噜地喊着: “女人,中原女人,艳福,艳福,嗷嗷嗷——” 上来一个沙盗就把小红给抓住,掠到马背上了。 骑在马背上的沙盗首领是个独眼龙,命令几个沙盗: “去看看沙丘后头还有没有人?” 几个沙盗在马上叉手一礼:“喏!” 调转马头就要奔过去。 正这时候,就见远处烟尘滚滚,刀光闪闪,有无数人马嘶喊着冲他们而来。 独眼龙大喝一声:“不好,阿莱夫他们追来了,我们快跑——” 这一行人裹挟着小红就呼啸而去。 后头那些人,也嗷嗷喊着,追着他们而去。 等了好久,外头再也没有动静了,余守城等人才敢探出头去张望。 一看,外头黄沙漫天,再没有人了,只有小红骑的马,倒卧在地。 向导过去一扒拉这马,回来告诉余守城等人: “马中了沙蝎的毒,已经死了,活不来了。” 余守城看着小红被裹挟而去的方向,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握了握拳头,自己还是太渺小了,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但他是个合格的商人,虽然失去了小红,可日子还得继续。 好在他们的所有货物都保住了,除了小红被沙盗劫掠而走,其他人都没有伤亡,这次回去,又能挣到大钱了。 余下众人也挺惋惜,毕竟小红这人很会笼络人,一般队伍里有人的衣裳破了,或者有个病啥的,她能帮的都肯帮一帮。 但行商就是这样,见惯了生死,尤其他们这些贩私盐的,那真是脑瓜子别到裤腰带上,说不定啥时候就死了。 所以,也就惋惜那么一下子,随后该干啥干啥去了。 毕竟,这是少爷的通房丫头,他们表现得太悲伤,少爷别再以为他们跟小红有啥事儿呢。 那可就不好了。 但众人以为的小红到了沙盗手里,指定是活不成了。 那可就想错了。 小红在沙盗那里,那可真是如鱼得水,活得那个滋润呢,就甭提了。 第714章 宫殿 且说小红被沙盗掠到营地,这营地不过是一处小小的绿洲,一汪小溪从绿洲中间横穿而过,绿草如荫,晚风习习,让久在沙漠里看惯黄沙的人,不由得眼前一亮,心生喜悦。 但对于小红来说,看到如此美景,却没有半分高兴之意。 因为,她首先得想办法能活下来。 听向导闲来无事的时候讲过,自来被沙盗劫掠的女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更没有听说过,有谁活下来。 对于名节贞操那些,小红倒是从来没像别的女子看得那么重。 能活下去,而且能活得好,才是她的毕生追求。 可现在看来,就这么简单的愿望,却好像很难实现。 可小红从来不是个会放弃的人。 这么多日子随余守城等人在西域各处行走,她也多少学会了点西域各族的语言。 听这些沙盗讲话,隐约知道他们此时正在被人率部追杀。 她打心眼里盼望着追杀这些沙盗的那些人,能够快些追过来,把这些沙盗全部给解决掉。 却又怕来的那些人,万一也是些穷凶极恶之徒,到时候未见得会放过她。 欲待寻个机会逃跑,可四周都是沙盗在严防死守,很难得逞。 即便自己真的幸运地能抢到马匹逃出去,可茫茫沙海,吃什么喝什么? 万一倒霉,迷失在大漠里,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情况未明,人身安全没有保障之前,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一动不如一静,且看这些沙盗晚上如何行事,再想对策。 入夜,沙盗们终于吃饱喝足,就见沙盗的头领独眼龙过来一把拽住小红,淫笑着把她夹在腋下,进了临时搭建的帐篷。 女人自来是头领第一个享用,然后才轮到底下旁的沙盗。 小红见第一个要自己的是首领独眼龙,听那些沙盗喊这个人叫凯穆尔大王。 她没像别的女人那样尖叫挣扎,反而心中一定。 第一个是首领,自己才有机会跟他表现自己的价值,只有当自己有了存在的价值,才能找到活下去的机会。 如果第一个就是那些普通的沙盗,那可能自己连这渺茫的机会都没有了,很可能被众沙盗凌虐而死。 于是,小红使出浑身解数,把凯穆尔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凯穆尔他们因为被追击,居无定所,日常劫掠到的女人,不是哭喊挣扎,就是寻死觅活,要么就像一条咸鱼一样,毫无乐趣可言。 像小红这样知情识趣的,还真是少见。 尤其小红伺候完他以后,小手扳着他的肩膀,用他们的语言,磕磕绊绊地说道: “大人,我可以想法子解决你们的困境。” 凯穆尔根本就不相信,更何况刚才超级舒爽,来了好几次,身上正困乏得紧,于是就睡眼惺忪地轻嗤了一声。 心里想着:“中原的女子就是狡猾,还想跟我使心眼子,哼。我的困境,她一个小女子,能解决个屁。 怕不是阿莱夫他们派来的奸细,故意误导自己的吧,不然怎么她一个单身女人,敢独自骑马外出。” 想到这里,一只独眼露出了凶光。 小红知道,如果自己不拿出真正的本事,恐怕这独眼龙就能把自己给活撕了。 马上娇声说道:“凯穆尔大王,我知道在沙洲深处,有一处地下宫殿,里面不光有金银珠宝,且还有足够的草场,可以放牧牛羊。 里头建筑物都完好无损,可以住人,宫殿旁边有一条地下暗河,里面还有鱼,可以食用。 另外附近还有一个小盐湖,宫殿也足够大,更可以练兵。 您如果带人去到那里,不光解决后头追兵的问题,让他们再找寻不到你们的踪迹。 且还可以休养生息,发展壮大队伍,以待时机成熟了,再跟他们决战。 我愿意把这个地方告诉给大王您,只求您让我只伺候您一个人,我不想陪其他人睡觉。” 说起来,这个地方还是余守城祖上发现的,但因为地下宫殿远在沙洲深处,运输和交通不便,所以只是每次进入大漠,方便的话,往出带一部分金银珠宝,旁的一概没动。 余守城的祖上,也是为了给后人留一条退路,万一将来在中原不能立足,子孙后代来此,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所以,对里面也进行过修缮整理。 小红能发现这个地方,还是这次余守城带人来到沙洲,带领他信得过的几个人,过去宫殿里取黄金,被偷偷尾随在身后的小红给发现了。 但小红半点也没敢声张,又悄悄地,神不知鬼不觉地退了回去。 她知道,如果余守城发现这个地下宫殿,被她给发现了,那就是她的死期。 甭管余守城跟她表现得多么情深义重,但她现在,也只不过是余守城寂寞无聊之时的一个玩物。 虽然余守城跟张明珠没有感情,但余守城是个非常明白的人,绝不会因为宠爱她,而导致家宅不宁。 断然不会让她取代张明珠。 既如此,她知道了沙洲的秘密,拿这个秘密来换取自己的活路,又有什么不对呢。 谁让余守城没本事,不能从沙盗手里救她出去的。 所以她心里,是半点都没有感觉对不起余守城的地方。 秘密,不就是要拿来出卖的么。 且说凯穆尔一听小红讲的话,顿感喜出望外。 他被后头的人,整日追得像落水狗一样,狼狈逃窜,早就身心俱疲。 如果真能有这样的一个地方,让他休养生息,以图将来,那可真是太好了。 一把就把小红从羊皮褥子上拽起来,举过头顶,赤裸着身体,仰天咆哮: “果然天命在我,天不亡我也,我吉利王朝,复国有望了,哈哈哈——” 正这时候,就听见营帐外头杀声震天,人喊马嘶。 凯穆尔胡乱抓过袍子,披在身上。俯身夹起小红,三两步就跨出门去。 营帐外边早有部众牵过战马,他翻身上马,挥舞战刀,率领部众跟追兵拼死搏斗。 虽然身边部众死伤无数,却终于突围而去。 第715章 圣地 追击而来的队伍,打头是个十五六岁,英姿勃发的金发碧眼少年。 就见少年身边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大汉,一挥战刀: “奶奶的,又让这帮狗杂种逃掉了! 阿莱夫大王,我们要不要派人追击他们?” 阿莱夫大王淡然说道:“不必,将有沙暴,且暂在此处安营扎寨,待后日沙暴停歇,再行追击凯穆尔。” 又对侍立在身侧的卫士说道:“去请大祭司来。” 不一时,就见一老者,快步走来,待到得阿莱夫大王近前,叉手施礼,说道: “阿莱夫大王,不知寻我何事?” “请大祭司占卜,看凯穆尔这狗贼,此次可会葬身沙暴?” “喏!” 大祭司应了一声,席地而坐,从袖中掏出三根茅草,双手并拢夹住茅草,闭眼,口中喃喃半晌,猛地向空中一抛。 随后睁眼看了看三根茅草所落方向,对阿莱夫大王说道: “大王,凯穆尔此次遇到一个异国女子,会助他寻到暂居之地,那个地方非常隐蔽,会助他重新起势。 我们很可能会有一段时间,失去他们的踪迹。 他们将在那个地方,养精蓄锐,发展壮大力量。 再过五十六个月亮日,我们和他们,将会再次相遇。 到那时,我方将失去现在所拥有的全部优势,我们双方,终将势均力敌。 阿莱夫大王,这一战,我们将决出生死。 胜利的族群,得以继续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安居乐业; 而败亡的族群,从此流离失所,将再也找不到安居之地,成为流落异乡的人。 大王,这一次,请您一定慎重,不要轻敌。” “好,大祭司,我知道了。 我们两国的仇恨,也是时候,有一个结果了。我想父王和母后如果泉下有知,一定会保佑我们取得胜利的。 月亮神,也一定会庇佑着我们这些虔诚地子民。” 然后面向众人,神情肃穆地说道: “我们是伟大的月亮之子,我们是月亮神虔诚地子民,月亮神,必将佑我安康!” 营地上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匍匐于地,双手举过头顶,高呼: “月亮神,月亮神,月亮神!” 阿莱夫转身进入营房,拿起手边的一本帛书,延展地读了起来。 心里想的却是他的部族,和凯穆尔所属部族的恩恩怨怨。 据说,在太阳以西,国境之南,曾经生活着一个古老的部落——奎特尔,也便是阿莱夫所属的部族。 远在人类以前,地球起始,奎特尔人就存在了。 那时候地球的运行轨道上,还有一颗并行的双子星——提亚。 奎特尔人是提亚星的子民,他们天性爱好和平,在提亚星球上过着简单幸福的生活。 直到一个灾难降临——地球与提亚,于某一时间段,发生了碰撞,幼小的提亚被地球吞噬,只有一小部分提亚的残骸汇聚,成为了今天的月亮。 月亮神垂怜奎特尔人,用祂的力量,使奎特尔人躲过了这场浩劫,得以在地球上,继续繁衍生息。 奎特尔人,不忘自己来自于提亚星球,所以他们世代信奉月亮神。 本来奎特尔人在地球上过着安静祥和的生活。 可不知道为什么,奎特尔王突然有一天,率众信奉了其他的神,背叛了月亮神。 奎特尔王的第九个儿子赞比特,一日于梦中得到月亮神的神谕,叫他带领信奉月亮神的信徒,和忠实的追随者,离开奎特尔。 神谕告诉他: “在遥远的东方,有一处圣地。圣地草木氤氲,繁花似锦。 尔等遵行月亮神的旨意,尔等后世必将得到月亮神的庇佑,昌盛于东方。” 赞比特不敢贸然行动,求教于最强有力的保护者大祭司。 大祭司告诉他: “背叛必将遭到奎特尔王的诅咒。唯一的出路,就是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妖魔。 在妖魔邪恶力量的庇佑下,才能躲过奎特尔王的诅咒; 才能穿越崇山峻岭,趟过大江大河,到达水草丰美之地,建立一个尊崇月亮神的强大的新的奎特尔王国。 而你赞比特,将因为饥饿,死于肥胖。” 赞比特为了那些忠实的追随者,和虔诚的月亮神信徒们,毅然决然牺牲了自己——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妖魔。 从而躲过了奎特尔王的诅咒,历尽千难万险,终于到达目的地。 但是赞比特因为把灵魂出卖给了妖魔,而患上了可怕的暴食症,需要不停地吃东西,根本就控制不住。 他的随从们为防止他因为吃得太多,而被撑死,日夜不停地看护着他。 但谁能想到,在到达神谕指定的圣地的前一天,因为众人太过兴奋,开了篝火晚会庆祝,众人都喝醉了,疏于监护。 等第二天发现赞比特的时候,他满嘴的食物残渣,已经撑死了。 众人怀着悲痛的心情,把他葬在了圣地旁边的树林里。 但发现即便赞比特死了,他的灵魂也仍然在不断进食,到最后甚至开始吞食阳光和空气,使得奎特尔人,开始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为了防止赞比特最后吞无可吞,再把奎特尔人给吞噬了,只能把他的遗体,重新葬进高山和死亡沼泽之间。 使得高山不再增长,死亡沼泽不再蔓延。 后来他们在此建立了新的奎特尔王朝。 从此,奎特尔人在此安居乐业,繁衍生息,过着安宁祥和的生活。 而善良的奎特尔人却不知道,危险正悄悄降临。 在距离他们非常遥远的西方,有个吉利王朝。 吉利王朝的王凯穆尔,骁勇善战,残忍嗜杀。 有一天,望气士告诉凯穆尔: “王,在遥远的东方,冉冉升起了不落的月亮奎特尔。 王气正在东移,且速度愈来愈快。 此消彼长之下,总有一天,终有一天,会彻底取代您的位置。” 于是凯穆尔决定率领吉利王朝的勇士们,东征奎特尔王朝。 而奎特尔王,天性热爱和平,为了避免生灵涂炭,和百姓安居乐业,愿意不动一兵一卒,向吉利王朝俯首称臣。 可凯穆尔却宣称: “我吉利王朝,只有我凯穆尔王可以称神,且世间只有我一个神,我才是大地之子——此方大地上唯一的大主宰。 我不允许你们奎特尔人继续信仰月亮神。” 奎特尔人惊怒交加。 而更让他们出离愤怒的是,吉利王朝的望气士小声对凯穆尔说道: “王气在奎特尔王后的肚子里,把她和肚子里的孽种杀掉,王气才能彻底回归。” 于是凯穆尔下令抓捕奎特尔王后。 奎特尔人为了他们心中神圣的信仰——月亮神、为了他们善良的王后不被侮辱、为了保卫家园,而进行了拼死抵抗。 奈何敌众我寡,虽殊死搏斗,还是寡不敌众。 最后关头,奎特尔王为了子民,把灵魂献祭给了死亡沼泽,借助死亡沼泽吞噬的力量,一箭射伤了凯穆尔的一只眼睛。 并用最后的力量,把仍然活着的子民,和身怀有孕的王后,全部送进了死亡沼泽。 临死之前,奎特尔王诅咒凯穆尔: “我奎特尔王,以月亮神的名义起誓,你——凯穆尔,会因眼睛血流不止,最终疼痛而死!” 而阿莱夫,便是奎特尔王的遗腹子,新的奎特尔王。 他带领奎特尔人,从死亡沼泽而来,带着复仇的火焰,聚集了所有反抗吉利王朝的武装力量,经过无数次生死搏杀,最终把凯穆尔赶下了王座。 凯穆尔失去了自己的土地,只能带领残部进入大漠,做起了沙盗。 可阿莱夫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亲自带领人马,一路追击而来。 誓死要为那些因凯穆尔而死难的奎特尔人报仇雪恨。 此时阿莱夫坐在营帐里,手指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帛书: “凯穆尔,你可要好好活着呀,我会亲手斩下你的头颅,来祭奠那些无辜死去的同胞们!” 而凯穆尔此时,却正欣喜若狂—— 第716章 对垒 且说凯穆尔带领部下在小红的指点之下,到达了大漠深处的地宫。 顺着隐藏在半山腰的石门进去,里头跟外面,那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外面黄沙漫天,里面小桥流水,春暖花开。 又见果然地宫里除了建筑群完好无损之外,另外还有各种珍贵的藏书和金银珠宝。 更有无数的牛羊在草地上悠闲地吃草,小鸟在空中快乐地鸣叫,简直是人间仙境。 凯穆尔和部众们高兴地哈哈大笑,当下就取出地宫中找到的美酒,宰杀牛羊,架起篝火,载歌载舞,畅饮起来,地宫里一片欢腾。 对小红更是宠爱有加。 没到一年,小红就产下一子,凯穆尔大喜,亲自赐名加加罗。 凯穆尔又派人出去外头劫掠来无数女人,分赏给部众,让他们生儿育女,壮大族群。 又拿出黄金,出去外头寻良匠,打造精良武器,并四处求购战马,以备不时之需。 自此,这些人,就安心待在地宫里,一边繁衍生息,一边加紧训练兵马。 准备时机到了,打回吉利王朝所在地,夺回自己的国土,重登王位。 再挥军东去,跟奎特尔人决一死战。 又五年,还没等凯穆尔准备完全好,阿莱夫带兵追踪而至。 奎特尔人整整用了五年时间,才从凯穆尔派出去办事的部众那里,知道了这个秘密地宫所在。 于是他们双方就打起来了。 凯穆尔依仗着地宫易守难攻的优势,寸步不让;阿莱夫却仗着人多势众,围而不攻,就想把凯穆尔活活给耗死。 地宫再是能够自给自足,养活这么多人,终究也是有限,一直龟缩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凯穆尔只好带领人马,出去跟阿莱夫交战。 第一天凯穆尔就受了伤,好在并不严重。 领兵回到地宫以后,小红领着儿子加加罗王子,给凯穆尔送药。 这是望气士配的一种疗伤圣药,里面加了许多吉利王朝过去珍藏的名贵药材。 凯穆尔这些年对小红虽然宠爱,可也不是就她一个女人。 但难得这个女人告诉了自己地宫的秘密,让自己有机会养精蓄锐,发展壮大势力。因此,对小红是极信任的。 没想到,小红却在这个关头算计了他。 他刚喝完药,眼神迷离,歪着嘴,呵呵傻笑。 小红得意一笑,心说,成了。 就听小红问道: “大王,除了地宫以外,您的黄金珠宝都藏在哪里?” 凯穆尔这个时候心神恍惚,不由自主地回答: “在小绿洲,那里有我藏的一大批黄金。” “那怎么才能拿到那些黄金?” “拿着我的匕首,到了小绿洲,自然有人过来接头,帮忙取出一部分备用黄金交给来人。至于剩下的黄金,非我本人去,别人任何人也不能取用。” “那你找两个武力强悍忠心的随从,让他们送我和加加罗离开这里。就说让他们送我们母子俩去小绿洲。再把你的匕首交给我。” “好。” 随后凯穆尔就命令身边的两个随从,让他们带着小红和加加罗离开地宫。 地宫只有一个出口,可小红带着儿子和两个随从,却并没有往出口方向走,却走向了小盐湖。 小红命令两个随从,把小盐湖旁边的一个金牛雕像左转三圈。 就见一条地道出现在眼前。 他们四个人,进去地道以后,小红又命令随从把地道口合拢。 然后毫不犹豫地向深处走去。 小红在地宫待了五年,其实早就已经厌倦了地宫生活,觉得非常无聊。 闲来无事,正好,地宫里有许多珍贵藏书。 这些书籍,都是采用异域文字所写。 小红也是靠半蒙半猜,才能看懂上面所写内容。 里面有一本书,主要介绍的就是地宫里的各种植物。 其中有一种,给别人吃了以后,就可以控制别人听话,长时间服用,可令人上瘾。 这种植物,小红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魔鬼花,这是一种生长在地宫深处,类似苔藓的植物。 小红偷偷采来许多,并趁人不备,用几个被劫掠来的女人试过药,见确实有效,她把魔鬼花研成粉末,贴身藏好,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阿莱夫追杀而来,小红不管他们双方胜负如何,她只想逃离此地。 因此趁凯穆尔负伤吃药的时候,把魔鬼花偷偷放进药里,以达到控制凯穆尔,让她顺利逃跑的目的。 走之前,小红只是带了少量的黄金,反而带了大量的干粮和水。 另外就是魔鬼花粉末,带了足有一大包。 她暗暗想,有了魔鬼花,就可以控制别人,到时候想要黄金,还不是手到擒来。 更何况,她已经拿到了凯穆尔的印章,到了小绿洲,就会轻而易举得到大批黄金。 越想越高兴,此时,她志得意满。 但她不知道,等她进了地道以后,望气士从暗处走了出来,站在小盐湖旁边,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 最终去到凯穆尔身边。 对凯穆尔说道:“果然,那个中原女人,知道许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她竟然敢带着加加罗王子叛逃出去,王,要不要派人追出去杀了她?” 凯穆尔此时哪里还有半点神思恍惚的样子,他慵懒地侧卧在床,手里轻抚着一只小豹子,小豹子喉咙里发出呼噜噜地声音。 就听凯穆尔轻笑一声说道: “无妨,不必追她。那女人最是势力,如果我们成功了,她自然会乖乖回来。 如果我们最终失败了,她还能让我吉利王朝的血脉,传承下去。 毕竟,加加罗终究是我的儿子。 我作为他的父王,对他多少还是有点喜欢的。 唔,对了,你看加加罗身上可有王气?” 望气士沉吟了一下,摇摇头:“王,加加罗身上倒是有一点贵气,但没有半点王气。” 凯穆尔一听,顿时意兴阑珊。 挥挥手,让望气士下去。 第二天,奎特尔人开始发动总攻。 阿莱夫在阵前高举双手,大声喊道:“世间最最伟大的月亮神啊,请庇佑您最忠诚的子民——奎特尔人。 我们是月亮之子,我们以月亮神的名义,对吉利人降下惩罚。 请月亮神,赐予我们力量吧!” 就见漫天撒下一道光辉,阿莱夫摇身一变,化作一只庞大无比的沼泽巨鳄,张开血盆大口,冲着吉利人呼啸而来。 第717章 回归 凯穆尔双手交叉于胸前,俯身向大地,也喊道: “最仁慈的大地之母啊,请赐予我力量吧! 我是您最忠诚的守护者,是您最虔诚的信徒,将为您驱赶这些来自异界的贼——奎特尔人! 他们偷取您赐予我的王气,占领了您赐予我的城邦,奴役了生活在这片热土上的子民。 我发誓,将为您把这些来自异界的贼人,驱逐出这片土地,请您帮帮我吧!” 大地震荡,山川摇动,就听凯穆尔抬起头,发出一声长鸣:“呖——”。 随即化作一只苍鹰,乘风扶摇而上,俯身冲向沼泽巨鳄,两者打斗在一起。 见此,奎特尔人的大祭司权杖一顿,就地一滚,化作一只巨大无比的响尾蛇,嘴里吐着蛇信,发出阵阵嘶鸣,睁着三角眼,向吉利人蜿蜒而来。 吉利人这边的望气士,则怒吼一声,匍匐于地,变成一只斑斓猛虎,迎向响尾蛇。 ······ 奎特尔部众们,也都化作沼泽巨鳄,向吉利人扑来。 而吉利人,则纷纷化作各种猛兽山禽,加入战斗之中。 他们在地宫门前,打得天崩地裂,地动山摇,鲜血把地宫前头铺的地砖都染红了。 眼看着奎特尔人仗着人多势众,就要打败吉利人,凯穆尔如何甘心,于是振翅而起,俯冲向大地,口吐人言,吟唱道: “最仁慈的大地之母啊,我以自然之子的名义,请求您,助我除掉这些鸠占鹊巢地异界之人吧!” 仿佛大地听见了凯穆尔的请求,就听见地宫猛地发出“轰”的一声,霎时四分五裂,滚烫的岩浆,从地宫底下喷涌而出。 沼泽巨鳄们瞬间就被岩浆吞没了一大半。 化身苍鹰的凯穆尔也重新化为人身,骑到马上,刚要领兵撤退,突然听见阿莱夫对他大喊道: “吾以月亮神的名义诅咒你们,马受惊了!” 凯穆尔等人所骑战马,都是重金购入,历经沙场,处惊雷而不惧,恶虎扑来而不退缩,此刻却不知道怎么的,阿莱夫诅咒一出,此刻竟然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恐惧笼罩着,马纷纷惊厥嘶鸣不已。 凯穆尔一时不防,猛地被坐下的马掀翻在地,瞎了的那只眼睛正好碰到一角岩石,顿时血流不止,疼痛难忍。 部众们的马匹也纷纷惊厥嘶鸣,不肯前行。 凯穆尔可以借来大地之力,引来火山喷发,可却没有掌控这种自然伟力的能力。 于是,因马匹惊厥而倒下去的吉利人,也死伤大半。 剩下的残兵游勇,抬着凯穆尔仓皇逃出,但虽经多方找人治疗,终究没有挽回凯穆尔的性命。 凯穆尔最终因眼睛血流不止,疼痛而亡。 而凯穆尔临终之前,用仅存的王气,勾连大地之母,发出临终最后一击。 远在东方的阿莱夫,正坐于河边抚琴,以缅怀战死的部众。却被凯穆尔隔着千山万水当头一击,瞬间化做石头雕像。 阿莱夫的目光忧伤而悲悯,他的部众们仍然需要他,他也仍然有许多未了之事欲待完成,可他却从此,永远只能坐在河边——长日听水。 奎特尔人和吉利人,同时失去了他们的王。 更在大战中,失去了大部分英勇无畏的部众。 而他们的国土,则被另一个在当时毫不起眼的王国,萨利王朝所吞并。 此后,萨利王朝更是统一了西属各部,建立了大漠上最强大的公国——阿萨利公国。 而奎特尔人和吉利人则同时失去了他们的国土。 从此,奎特尔人退居到死亡沼泽深处,化身为沼泽巨鳄,世代定居于此,再不问世事。 吉利人则成为游牧民族,一部分人赶着牛羊,逐水草而居,四处流浪,居无定所。 另一部分人不甘心就此失败,仍为沙盗,在大漠上呼啸来去,以劫掠为生,期间敛财无数。 静待着有新主出现,好带领他们复国,重现吉利王朝昔日辉煌。 而小红带着儿子加加罗,在凯穆尔死亡的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一疼,流下了两滴泪来。 她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发,她想,大概再也见不到凯穆尔了。 小红他们一行四人,横穿过沙漠,终于到达了凯穆尔所说的小绿洲。 果然当她把凯穆尔的匕首挂在腰间以后,有个机灵的小个子男人,过来交给她一箱黄金。 并交给她一个印章。 交代她:“尊贵的夫人,等加加罗王子长大以后,如果他有心复国,就让他拿着这个印章来到此处,自有人与他联络。 如果他无心复国,那么只当我们什么也没说,且我们彼此间永不必再联系,只当从此不认识。” 小红点头应诺。 她早就偷偷给两个随从吃了魔鬼花,知道这两个人,已经完全听令于她,不会背叛。 因此放心地让随从,护送她们母子回中原。 小红还是不喜欢大漠的生活。 她还是更喜欢中原的风土人情。 离开大漠,终于要重返中原的时候,小红回头望去,却见来路淼淼,水天一色,哪里还有大漠的半点踪迹。 如果不是旁边还跟着两个金发碧眼,高鼻深目的随从,还有个长相酷似凯穆尔的儿子加加罗,小红都得以为地宫生活,只是自己做的一场白日梦了。 一路无话,终于到了中原。 小红本以为,她有黄金,还有武力值超强的随从,很可以做出一番事业。 即便不做什么买卖,单凭她带回来的黄金,也足够她们母子俩生活。 可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因为她花钱没有节制,被人盯上了。 一个小官,看准了她背后无人,为了得到她的钱财,硬是逼她嫁给小官痴傻的儿子。 此时还是清朝中期,中原地带,吏治还比较清明,不像清朝后期,杀个把人,可能没人管没人问的。 这时候可不行,杀人是犯法的,被人抓住就好不了。 小红虽然有两个忠心的随从,也不敢与小官对抗,只能舍了大半钱财,才换得脱身而走。 这时候的世道,对于女子是非常不友好的,她虽然对外宣称自己是寡妇,可依然有人对她下手。 有钱,带个小孩儿。 尤其这小孩儿加加罗相貌有异,从外表一瞅就不是中原的小孩儿,因此,在外头不光大人冷眼对他,还常常受到别的小孩子欺负。 偏生加加罗在地宫的时候,甚得凯穆尔宠爱,受不得半点委屈。 加之他自幼习武,吉利人又天性好勇斗狠,自小耳濡目染下,动手就特别狠戾。 往往把欺负他的孩子,打得骨断筋折,需赔付大笔医药费才能摆平。 小红本来以为凭借自己的能耐,回到中原一定能混个风生水起,谁想到,全不是那样。 每日里劳心劳力,疲累不堪。 有时候小红甚至想把加加罗扔到荒郊野外,让这个总是给她带来麻烦的孩子,自生自灭好了。 可毕竟是亲生的,终究不忍心。 眼看自己手里的钱财愈来愈少,小红决定做买卖。 她本钱没多少,就决定也学余守城一样,贩卖私盐。 她自觉跟着余守城路子都是做熟了的,想来她自己做,一定也会顺顺利利的,不求发大财,发个小财总可以吧。 尤其当年,她给余守城很是出了几个主意,帮助余守城挣了大钱。 结果没想到,有好点子,到把这个好点子落实到实处,继而达到挣钱的目的,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小红的点子是好点子,可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 因为她一没人脉,二没人手,三还没多少钱可以供她周转。 所以,贩卖私盐以失败而告终。 不光失败了,还差点被人家给黑吃黑。 如果不是有两个武艺高强的随从保护她,很可能连她自己都得折进去。 她思来想去,终于决定,带着加加罗和两个随从,想办法回到余守城身边,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 更何况,自己可是有恩于余守城的,没有自己引开凯穆尔,说不定余守城他们根本就活不下来。 小红这么多年,自我催眠,早就深信自己是为了救余守城才跑出去的,而不是她的马被沙蝎给蛰了,自己窜出去的。 小红的到来,也从此,给余家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第718章 控制 小红想找到余守城却是不难的,因为当年她跟余守城正相好的时候,很是知道点余家的秘密。 当她带着两个随从和加加罗,摸到了余家贩卖私盐的据点,突然看见小红,余守城还一愣。 小红确实有了很大的变化,在沙漠那么多年,皮肤变得特别粗糙,年纪不大,眼角却已经有了鱼尾纹,脸上也有日晒斑。 虽然回到中原以后,她也曾花重金求购各种珍贵护肤品保养,可到底不如当年了。 尤其生完孩子以后,女人肯定不能再像小姑娘一样鲜灵娇媚。 余守城倒是完全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小红,尤其小红还领着几个异族人。 他们余家历来坚持的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所以对小红带来的两个随从和加加罗,当然就没什么好感。 甚至充满了戒心。 但对于小红要求回到他身边,求得庇护的事情,余守城倒是答应得爽快。 毕竟,虽然当初小红被掠走以后,他对于小红,到底是不是为了替他们引开追兵,才突然跑出去的,还存有一定的怀疑。 加之后来向导见到小红的马,是被沙蝎毒死的,就更是对小红跑出去以后,对他打的那个手势,起了疑心。 但余守城确实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别管小红当初是不是为了救他们一行人,才被沙盗掠走的。 可到底也是因为他把小红给带到沙漠,才导致后头发生了那样不好的事情。 小红现在这么狼狈的回来了,他又怎么能忍心不收留她呢。 如果把小红拒之门外,当年知道这件事儿的人,又会不会说他为人不仗义? 要知道,贩卖私盐这种事儿,可是随时都会掉脑袋的,平日里就靠着他义薄云天的名声才能服众。 所以,即便为了名声,他也得答应让小红等人留在据点。 但是他也还是存了个心眼,派专人盯着她们。 不过让他再像从前那般宠爱小红,那是不可能的。 但他不知道,从他答应收留小红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悲惨的命运。 小红在当晚的接风宴上,就迫不及待地偷偷在酒里下了魔鬼花粉末。 她不光要把余守城弄成一个专听她自己一个人话的傀儡,还要把这个据点的人,都弄成傀儡。 当初凯穆尔能够没有被魔鬼花控制,那是因为,本来这魔鬼花,就是他故意诱使小红发现的。 吉利人早有魔鬼花的解药。 所以,小红自以为聪明,跟来的两个随从也被她下了魔鬼花之毒,一直对她言听计从,她就以为魔鬼花无人能敌。 可她不知道,两个随从早就听从凯穆尔的吩咐,提前吃下了魔鬼花的解药,根本就没有中毒。 他们肯听从小红的指令,也不过是为了能顺利跟在加加罗的身边。 加加罗才是他们两个人真正的主子。 但余守城等人可是没有魔鬼花解药的,当下就被迷得七荤八素的。 从这一天起,就开始听从小红的安排。 但小红的魔鬼花也只带出来这么多,魔鬼花药效最长也只能持续几个月,过后如果不再给服用,那人就会慢慢清醒过来。 就不一定再听话了。 而小红离开大漠以后,魔鬼花就断了来源,即便她花重金求购,也没地方买去。 所幸,只要控制住余守城,就等于控制住据点所有人了,省着点用也不是不可以。 尤其是,这魔鬼花用的频繁了,是会上瘾的。 万一余守城吃多了,上瘾了,小红可没地方给掏腾去。 小红很怕染上魔鬼花药瘾的人,也跟吸鸦片上瘾的人一样,那家伙的,瘾头子上来了,天王老子都管不了,那可就遭了。 所以,她只能徐徐图之。 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她得给加加罗弄个身份,他现在还是黑户呢。 加加罗本来长得就不像中原人,再没个出身,以后可怎么在中原立足啊。 作为母亲,虽然小红对加加罗也就那样,并不是多喜欢。 但是毕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总还是盼着他好的。 正好,余守城是被她暂时控制住,听她的话的。 余家不是普通人,小红觉得儿子如果上了余家族谱,至少以后在江湖上,不说能横着走,一般人也不敢轻易招惹他。 她就对余守城说:“少爷,说起来我儿子可还没有身份呢,现在还是个黑户,您看能不能把他给上到你们余家的族谱上? 让他姓余,以后长大了,也好孝敬你。” 这魔鬼花控制人,也只是让这人听话,脑子转得慢点,神思不属,精神恍惚。 但并不是吃了魔鬼花,这人就成为没有脑子的傻瓜了。 而且这东西吃了以后,也不可能像中蛊一样,只听从某一个人的话。 所以,想让这人同意什么事情,就得选在这人吃了魔鬼花以后,那一段精神恍惚的时间段跟他说。 这个时间段里,一般人跟他说什么,他基本都是说好,或者同意。 过了这个时间段,就要再差一层。 等过几个月,这人就缓过来了,说不定还会反悔。 而且大概因为余守城这人意志比较坚定,受到的影响比旁人还轻点。 所以即便小红选在余守城刚吃完魔鬼花粉末的时候说,也还是没达到目的。 因为余守城竟然反驳道: “不行,这小孩儿不是我余家子,反倒是个异族人,我们余家世世代代都为了反抗异族而奋斗。 我现在要是提议把这孩子上到余家族谱,即便我能同意,族里也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更何况,我家里已经早就有了嫡长子,这就更不可能要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上族谱了。” 这是姜余两姓小孩子打小就在留谷受到的教育,反抗异族的理念,早就根植于小孩子的脑海里。 即便现在被魔鬼花控制了,也知道让异族小孩子上余家族谱不行,不同意。 小红咬咬牙,恨得不得了。 好,你不同意是吧,那我就把你那嫡长子给弄死了去。 她正好也有关系,就把据点里头用魔鬼花控制住的一个伙计给叫来了。 吩咐他:“你这就回留谷去,把这些东西交给魏妈妈的儿子元宝,记得,一定亲手交到元宝手里头,千万不能交给别人。” 那伙计呆呆地看着小红,点点头同意了。 就回留谷了。 还真就找到元宝,把小红让送的东西给他了。 元宝打开包袱一看,里头还有小红给他的一封信,信上说,知道元宝从小到大,都被病痛所扰。 她在外头,没有一天不在替元宝留意着有没有神药,能让元宝治好病的。 正好,此次去西域,倒是让她碰到了个神医,开了神药,正对元宝的病症。希望元宝用着试试看疗效好不好,如果好,小红再给他拿药。 第719章 药丸 任是谁一直缠绵病榻,接到这个消息,都不可能会无动于衷。 不管这药好不好用,元宝都决定吃了试试。 小红也是算计到,如果先把这药交到魏妈妈手里,说不定魏妈妈出于对儿子的爱护,还会找大夫确定一下,里头的药,是不是好药,掺没掺什么害人的东西。 可元宝从来没朋友,即便是小红这个多年失去音讯的小丫头,但因为俩人当年很是能玩到一起去,他虽然性情古怪,可也极是珍惜。 甚至当年听说小红失踪了,很是偷偷哭了一场,以为小红肯定遇难了,每到清明,他还悄悄给小红烧点纸钱。 现在不止得知小红性命无碍,还大老远的给他送药。 他知道自己一个病秧子,虽然魏妈妈得当家主母佟氏看中,别人对他很是给几分脸面,但自己说到底,也只是个奴仆之子。 难得有人这样肯真心对待自己,因此毫不犹豫地就把药给吃了。 这药里的成分肯定不止魔鬼花的粉末,魔鬼花再也找不到了,小红得省着点用。 所以,送来的是大药丸子,里头只有少量魔鬼花,其余的倒也都是好药,什么人参鹿茸的,反正就补呗,元宝病了这么老多年,身体肯定虚着呢。 至于乱吃补药,到底会不会出啥毛病,小红才不管呢。 她现在经历过生死,尤其在地宫里,吉利人本就残暴,劫掠来的女人们,但凡有那不听话的,一刀砍死扔出去喂狗。 所以,现在小红心里原来就不太多的叫做良心的东西,早就没剩几分了。 对待曾经帮助过她的小伙伴元宝,半点都没有啥同情之心。 只有利用之心。 元宝虽然是个病秧子,但有没有枣,打一竿子试试。 万一利用他,能办成事儿呢。 真还别说,元宝吃完了小红送来的药以后,当天晚上就睡了久违的一个好觉。 而且浑身上下都轻松了。 就打从生下来,从未体会过的舒爽。 那是当然啊,吃了这魔鬼花,人都变傻了,肯定觉得哪哪都好了。 而且这魔鬼花还有镇痛致幻作用,更能让人飘飘欲仙,欲生欲死。 所以人吃了才上瘾呢。 可惜,小红一共也没送来多少,毕竟,小红只说让元宝先试试,试好了,再给他拿药。 魏妈妈回来也发现元宝状态出奇的好,也不喊这疼那疼了,也不咳喘了,更不会莫名其妙地大喊大叫发疯了。 整个人笑呵呵地,都能颠颠地可哪里跑了。 给魏妈妈喜得什么似的。 直问元宝这是咋回事。 元宝现在脑瓜子不咋转个,但因为吃了魔鬼花,这玩意有迷幻作用,听话。 对魏妈妈的问话,那是有问必答。 当下就说:“呵呵呵呵,我吃了小红给我送回来的药,身体特别舒服,全身上下哪儿都不难受了。 说是她在西域遇到个神医,人家一听我这病症,当时就给了她这药,说吃了,能好。” 魏妈妈一听,大喜过望,她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这孩子还因为自己孕期里头没注意,导致一生下来,就身体不好。 总怕将来儿子走到自己前头去,让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 如果真能治好儿子的病,便是让她即刻死了,她也心甘情愿。 马上抱住元宝,高兴得心肝肉的乱叫一通,末了对元宝说: “宝啊,那咱们赶紧的,让小红再给你拿药。 咱也不是白要她的药,咱给钱。她要多少钱,咱给她多少钱。 别怕,如果到时候咱家钱要是不够,舍了我这张老脸,我求夫人去。 凭着我这么多年用心伺候夫人的情份上,夫人肯定会帮助咱们的。” 元宝流着口水,只一叠声说好。 魔鬼花其实也根据个体不同,服用以后,药效也是不太一样,有的意志薄弱的人可能听话时间长点,有的意志坚定的人,那就要短。 而且这魔鬼花吃完了以后,还另外有些稀奇古怪的副作用,跟开盲盒一样,各有不同。 不然,小红也不能管它叫魔鬼花。 就吃了以后,不确定因素太多,倒也都听话。 就是有的吃完了傻一阵子,有的吃完了疯一阵子,有的吃完了,又乐呵一阵子,反正就是不一定啥样,得碰运气。 像元宝就属于吃完魔鬼花以后,就知道傻乐呵的。 但魏妈妈不知道元宝这么乐呵,是因为魔鬼花的药效啊,还以为吃完了小红送来的大药丸子,孩子身上不难受了,高兴呢。 元宝常年有病,很少有高兴的时候,看孩子乐呵呵地,魏妈妈心酸之余,打定主意,一定要让小红再弄点药来给儿子吃。 最好能把这病给彻底治好了。 真的治不好,能治成现在这样,也行。 小红倒也没说别的,还真就又送来两次药。 但是等第三次的时候,可就难了,直推说找不到那个神医了,她也没法子了。 魏妈妈见儿子刚有点起色,每天还都那么高兴,不像过去总跟自己吵架生气的。 现在每天自己说啥是啥,孝顺听话得什么似的,最主要还能跑能跳的。 如何肯放弃再次拿到药的机会。 但她在余家伺候佟氏多年,见到的人也多,经历的事情也多。 她也看出来了,小红这根本就不是找不到神医,拿不到药。 而是要让自己替她办什么事儿。 估计,还不是什么好事儿。 但魏妈妈又能如何,她为了儿子的病能好,也只能答应小红的条件。 小红的条件就是,让魏妈妈把余守城的妻子张明珠,和儿子余玉虎给除掉。 魏妈妈听了以后,大惊失色。 这可不好办呢,张明珠再是不好,那也是余家的少夫人,平时身边跟着的丫鬟仆妇无数。 小少爷余玉虎,那更是余家的长子嫡孙,身边也从来没断过人伺候。 自己一个老妈子,虽然在老太太佟氏面前有几分颜面,可如何能有手段把这两个人给杀了。 更何况,这可是活生生的两条人命啊,自己真的下手把人家给杀了,万一被发现,别说自己了,就连自己儿子元宝的命也保不住。 魏妈妈求药,是为了让儿子的病能好,将来能好好活下去。 可要是为了求药,就要冒险弄死少夫人和小少爷,就怕即便求来了药,儿子能治好病,也不能有命活下去了。 她又不傻,如何能答应。 但又怕小红见她不答应,自己动手对付少夫人和小少爷。 到时候万一被佟氏查出来,自己跟小红联系密切,岂不是自己没动手,也得惹一身骚。 所以,她就准备跟佟氏提前交代,小红让她杀少夫人和小少爷的事情。 结果,没等她去跟佟氏告密呢,少夫人张明珠却意外身亡。 佟氏派魏妈妈带人去查张明珠的死因。结果越查越心惊,因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魏妈妈是杀人凶手。 可魏妈妈知道,自己真的啥也没干呢! 可现在的问题是,说不清了。 这可如何是好? 第720章 惊闻 魏妈妈虽百思不得其解,但也知道了小红不是好惹的。 估计连给自己儿子送药,也没安什么好心肠。 又惊讶于小红人脉之广,竟然能在守卫森严的留谷里,把余守城的原配妻子张明珠给杀了,还能嫁祸给自己。 还幸亏佟氏对自己信任有加,指派了自己过去查张明珠被人害死一事,不然,证据确凿,怕是自己难逃一死。 魏妈妈想到这里,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被自己偷换回来的证物。 这是一把一看就使用了许多年的剪刀,端口都磨得润泽了。 也是这把剪刀,随便扔在张明珠的尸体旁边,而张明珠的喉咙,就是被剪刀扎了好大个窟窿,流血而死。 魏妈妈摸着剪刀,心里忍不住颤了又颤。 这把剪刀是她从当小丫鬟的时候就用熟了的,这么许多年,也没见坏。 出事的前一天,自己甚至还用它剪过鞋样子。 可就是这么一把,被自己放在自家柜子里的剪刀,却成了杀害少夫人的证物。 饶是魏妈妈这见过多少大风大浪的人,也忍不住心惊胆寒。 一想到小红躲在暗处,不知道还有多少诡秘手段要使出来;一时又想到,小红连少夫人都敢杀,又能是什么好饼,给自己儿子吃的大药丸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好物。 再联想到儿子近来一反常态的每天乐呵呵的样子,怕不是病情有所好转,反而是中了什么毒了吧。 简直越想越是害怕。 魏妈妈揣着剪刀,就往家里狂奔,生怕回去以后,见到的是儿子元宝的尸体。 还没等她到家里呢,小红派来的伙计,先在半道就把魏妈妈给截住了。 面无表情地对她说:“小红姑娘让你替她杀了余玉虎,不然,下一个死的就是你儿子元宝。” 魏妈妈大惊失色:“小红姑娘杀了少奶奶,还可以说是为了得到正房夫人的地位,缘何连小少爷都要杀? 小少爷今年不过四岁,很是碍不着小红姑娘的事儿啊。 更何况,小少爷身边都是少夫人当初从娘家带来的人,把小少爷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实在是很难得手啊!” 伙计阴恻恻一笑,说道: “呵,能不能得手是你的事情,反正我把小红姑娘的话传给你了,听不听在你。 呵呵,我还告诉你,小红姑娘可是早就有了儿子,今年已经五岁了。 如果余玉虎活着,小红姑娘的儿子,如何能当余家嫡长子,继承家业? 你这么大年纪了,难不成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还说小少爷碍不着小红姑娘的事。 呸,真是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甚事不懂。 哼,你还是好生想想,如果办不成小红姑娘交代你的事情,你儿子元宝,能不能保住命吧!” 说完,那伙计转身就走了。 魏妈妈吓得一屁股就坐在地上,深恨自己当年怎么就瞎了眼,从人牙子手里把小红这祸害给买回来了。 欲待不听从小红的话,又怕自己儿子元宝被杀。 少夫人那里守卫那么森严,都被杀了,何况她儿子就是个病秧子,真有人对她儿子元宝下手,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她更不敢把这事儿告诉给佟氏知道,小红神出鬼没的,谁知道告诉了佟氏管不管用呢。 但她也实在是不敢对小少爷余玉虎下手。 只能哭丧着脸,慢慢踱回家去看儿子。 她跟伙计却没发现,此时草丛里藏着个老妈子。 这老妈子也不是故意要藏在这里,偷听她们俩讲话的。 她是张明珠的奶妈子段妈妈,从小张明珠就吃她的奶长大的,她对张明珠那比对待自己孩子还亲香,护犊子的很。 张明珠结婚,她深怕小姐性子和软,再被夫家欺负了。 所以,抛下自己的儿女,作为陪嫁跟来了。 前几天她身上不好,本来月事早就没有了的,可谁知道又淋漓不尽,就到山下的太平镇,寻了个大夫扎针。 结果待了几天,病情倒是好转了,可一回留谷,竟然惊闻小姐被人给杀了。 段妈妈那是悲痛欲绝,恨不能也随了小姐一块去了。 可小姐还留下个孩子余玉虎,她实在放心不下,只能强打精神,精心照料着。 且说张明珠的亲娘王氏,自从张明珠出嫁以后,倒是在张家风光起来。 起因是王氏的亲哥哥,在京城搭上了贵人。 这贵人还是皇亲国戚,正经来头不小。 王氏的哥哥发达了,也没忘记提携自己的妹子。 想当年他们王家因为是小门小户,家里没钱还没权,不得不把妹子嫁给张老爷做填房。 可张老爷这岁数,都快赶上他爷爷岁数大了。 可没法子,穷人就这样不好,自身命运,那是半点由不得人。 所幸,他终于混出来了,也知道妹子在张家过得不如意。 所以一发达,就帮衬着妹子家弄了个皇商当当。 这张家都指望着王氏的哥哥才当上的皇商,原配的几个儿女,再也不敢对王氏不敬了。 自此,王氏在张家才算是挺起腰板,一时掌家权也从原配大儿媳妇那里,交到了王氏手里。 王氏当年嫁女儿,本就不情不愿,又知道老爷是为了她和小儿子筹谋,才会把女儿张明珠嫁到余家。 心里对女儿多有愧疚之情。 因此,一朝当权,首先就是给女儿送来大批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各色美食好物。 更知道小外孙起了个名字叫玉虎,所以派人花重金买了一只脑门上带‘王’字的猫,给小外孙送来了。 张明珠这一死,余玉虎就闹着要娘,找不到娘就哭哭啼啼的。 可巧,这脑瓜子上带‘王’字的猫还走丢了。 余玉虎平时最喜欢这猫,找不着娘,再找不着猫了,那是哭得撕心裂肺的,咋哄都哄不好。 段妈妈没招儿,只能发动所有人,出来找猫。 连她都跟着出来了。 谁能想到,竟然在此陈处听见了小姐死亡的真相。 这些黑心烂肝不得好死的贱人们,竟然还想冲小少爷下手,这还得了。 当下猫也顾不得找了,急得连滚带爬地,跑回去看着小少爷去了。 又吩咐从张家带来的几个下人,一定要寸步不离小少爷身边。 连小少爷睡觉,旁边的人也不允许打瞌睡。 她也没敢说出真相,只能隐隐暗示,是余家杀了小姐还不算,还要杀小少爷余玉虎。 第721章 死讯 这些张家跟来的下人们,平时全靠张明珠过活,现在张明珠没了,也只能指望余玉虎。 如果余玉虎再没了,余家怎么待他们,那可就是未知数了。 好了能留下继续当差,不好了提脚卖到那些脏地方都有可能。 一听段妈妈这暗示,都警醒起来了,那真是把小少爷余玉虎身边看得那是连个苍蝇都甭想混进去。 另一边,段妈妈又派了个从张家带来的得力下人,把她知道的情况和盘托出,让他赶紧趁人不备,速速下山返回张家,找王氏来接他们回去。 余家的水可太深了,小少爷待在这儿,说不上啥时候人就没了。 王氏掌家,一朝扬眉吐气,原待这几天就接女儿张明珠和小外孙,回娘家松快几天,结果先等来了女儿的死讯。 继而又听回来的人说了张明珠的死因。 把个王氏疼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昏死过去。 她可恨死余家了。 她好好的一个闺女嫁到他们家,结果余守城在整个通房丫头也就罢了,商户人家风气都这样,没个体统。 可断没有让这狐媚子,把自己女儿给害死了,还无知无觉的道理。 尤其她早就听张老爷说过余家的背景,她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女儿身边那么多人,如果没有余家人帮忙,女儿会死了。 或者根本他们余家人明知道那狐媚子害人,却选择冷眼旁观,没一个人给自己闺女伸把手,帮帮自己女儿的。 王氏忍不住潸然泪下,可怜自己的女儿,还不到二十岁,在娘家跟着自己就没享过什么福,嫁出去了,又被个无名无分的小丫鬟给害死了。 苍天为何如此不公? 又恨张老爷给女儿选的不是良人,当年自己就说把女儿嫁到个本分人家就好了,哪怕是个乡间只有几亩薄田的庄稼汉子,日子虽然苦点,但至少不会把命给丢了。 可王氏也知道余家的背景,江湖人士,还都是些亡命之徒。虽然自己女儿死了,可还有个外孙子,虽然能够把外孙子接家来养着,但外孙子长大了,也得回去余家呀。 所以,并不敢因为女儿的死,跟余家叫板,就怕得罪死了,将来外孙子回家受罪。 可又不甘心女儿就这么白白死了,但也只能徐徐图之。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外孙子余玉虎,接过来好生教养,别再被人害了去。 佟氏原就是个没主意的,惯来听魏妈妈的摆布。 魏妈妈听了张家要接小少爷余玉虎过去,那心里都快乐开花了。 她本来也不过是怕小红对自己儿子元宝不利,才不得不听从小红的命令,要对余玉虎下手。 如今可好了,小少爷被张家接走,自己就不用再对小少爷下手了。 至于小少爷到了张家以后如何,那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了。 于是赶紧在佟氏跟前,大讲余玉虎到张家去的好处。 又替小红美言,说她如何在外头几次救了余守城的命,又如何有胆量有担当,有旺夫相,而且还早就为余守城生有一子,都快五岁了,也好上个家谱了。 她不敢不按小红的指示说啊,杀不了余玉虎,再不能把小红的孩子加加罗上到余家族谱上,她怕小红饶不了她儿子元宝的命。 佟氏本来还多少有点舍不得大孙子余玉虎,可听魏妈妈整天在耳朵边撺掇,加上她本来耳根子也软,也不由得就同意下来。 就这样,余玉虎跟着张家派来接他的人,就去了张家生活。 至于张明珠的死因,最后也不了了之。 余氏族里倒是曾经重视过,也表示要派人过来协助调查。 毕竟能在留谷里发生命案,让族里也觉得是不是安保措施还有待加强啊,不然怎么好好的当家少夫人,说让人给杀了,就轻易给杀了呢。 可佟氏是个没主意的,魏妈妈使劲往外推脱,又一个劲儿地暗示,张明珠有可能是耐不住寂寞自杀的。 族里的人一看,张明珠的娘家不出头,婆家也不尽心,他们又何必多此一举,无端给自己揽这些糟烂活。 也就罢了。 但到底留谷从此加强了防卫措施,就是被小红喂了魔鬼花控制住的那些伙计们,也不允许随便进出。 倒是让小红扼腕不止,想搞事也搞不成了。 但到底她儿子加加罗如愿以偿上了余家族谱,取名余玉书。 至于相貌问题,小红早就想好了对策,她跟人说,她亲祖母有西域血统,虽然到她这里是汉人样貌,谁能想到,这还会隔代遗传。 到了她儿子这里,儿子长得既不像余守城,也不像她本人,反而随了她的祖母。 众人原不相信,但看余守城对此毫无疑义,也就没人深究了。 那是啊,吃了大量的魔鬼花,余守城没傻都不错了,反正现在反应照比旁人,都要慢上好几拍就是了。 就这么地,小红摇身一变成了余家少夫人,加加罗自然也水涨船高,成了新鲜出炉的余家嫡出大少爷余玉书。 王氏听说以后,摔断了一把象牙木梳。 咬牙切齿地发誓,不替女儿报仇,誓不为人。此生定然不能让小红和余守城好过了。 她现在有了掌家权,那手里可支配的钱就多了。 当下就拿出大笔银子,找人买通了官府,严查余守城的买卖。 她可是听女儿张明珠讲过,余守城除了正经买卖以外,还贩卖私盐。 但碍于官府一旦抓住贩卖私盐的盐贩子,有可能夷灭九族。 怕会牵累到外孙余玉虎,因此投鼠忌器。 不然,豁出一条命去,她也得去官府告密,说余守城和小红贩卖私盐,把他们统统送到大牢里去。 现在也只是让官府的人,给他们多使点绊子,让他们做买卖艰难点而已。 先给他们点小教训,过后,再给他们俩上大菜。 且说小红这边把余守城变成自己的傀儡以后,她就彻底掌管了余家的买卖。 本来还想着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的,结果,发现官府盯她们盯得这个严呢。 过去花点小钱就能摆平的事情,现在花多少钱都不好使唤了,逼得他们更不敢做私盐买卖了,关卡就过不去呀。 过去那些合作伙伴们,更是不知道咋地,纷纷以各种理由,拒绝跟她们合作。 眼瞅着生意越来越差,甚至可以用江河日下来形容。 连小红从大漠带出来的那些黄金都快赔光了。 把个小红给急得团团乱转。 她来到余守城身边可是为了带着儿子享福的,可不是来这儿做赔本买卖的。 这时候,王氏看准时机,又跟了她们致命一击,趁他病要他命,王氏可是把这句话实践得特别完美。 她花大价钱请托一些江湖上的亡命之徒,放了一把火,一下子就把小红她们住的地方给烧了。 火光冲天的,半边天都烧红了。 小红在两个随从保护下,倒是跟儿子加加罗逃出来了。 可怜余守城,吃了过量的魔鬼花,行动迟缓,和几个伙计都给烧死了。 王氏知道以后,只是可惜小红祸害遗千年,竟然让她给逃出来了。 至于余守城死了,呵,死了就死了吧。 谁让他娶了自己的女儿,还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 女儿什么错事也没做过,却被他招惹的小贱人给害死了。 余守城合该到地底下给自己女儿赔罪去,死的半点都不冤。 至于小红那个贱人,和她生的那个小孽种,自己当然也不会放过,哼,且等着。 第722章 出谷 小红带着随从和儿子加加罗逃出生天,哭天抹泪地跑到余氏族里报丧。 佟氏本就是个耳根子软的窝囊废,族人本来就瞧不上她整天被个老妈子给钳制住,似个傀儡般一无是处。 不过是仗着嫁了个好丈夫,生了个好儿子,才能一直活得这么滋润。 又余守城平日里仗义疏财,扶危济困,大家也是瞧着他的面子,对佟氏多有忍让。 不然就这么个任凭老妈子摆布的蠢物,谁又愿意搭理她。 所以一朝余守城被烧死了,家里只剩下这么些老弱妇孺,虽然背靠余氏族里,没谁上门欺负她们。 可能顶门立户的余守城没了,一个孙子余玉虎去了张家,小红领回来的这个余玉书,又十足是个异族人,连汉话都说得磕磕绊绊。 加之族里众人平时也是各过各的,最多有甚大事的时候,看在余守城过去的面子上,帮衬一把,平时人家也不愿意跟她们家长相往来。 佟氏顿时就感到儿子一死,家里的顶梁柱没了,真个是人走茶凉,好多平时殷勤奉承她的人,都不见来了。 顿时门庭冷落车马稀。 所幸小红原来就是服侍她的人,知情识趣,对她又孝顺。 又还有个小孙子余玉书,虽然长得古古怪怪,但一想到这是自己儿子的种,也亲香起来。 魏妈妈一直在她耳边敲边鼓,鼓动她正应该享享清福,养一养身体。 她可就把掌家权,全都交给小红打理了。 就连余守城给她私下里存的那些钱财,也在魏妈妈的撺掇下,统统交给了小红。 她自己两手一摊,整日里不是唉声叹气,就是沉睡不起。 任事不管。 小红自此彻底掌握了余家。 她手里头更有余守城吃完魔鬼花后,被她诱导着写的遗书,指定余家所有财产,全部交给小红的儿子余玉书。 还在小红授意下,写着余玉虎不是他的血脉,是张明珠跟旁人生的孽种。 要求族里,把余玉虎除族。 包括余守城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产业,也都让小红给哄出来了。 只可惜这几年内,小红不敢领着儿子出去留谷外头。 她回来留谷的路上,可是又经历了好几次追杀,如果不是两个随从拼死保护她们娘俩,估计早就被干掉了。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恨她们,一时猜测是余守城做生意的时候,招惹来的仇人,一时以为是大漠的奎特尔人,派来追杀她们的。 到底是哪里的人,她不知道,可也再不敢出去嘚瑟。 只龟缩在留谷里,带着儿子蛰伏起来。 倒是把王氏气了个够呛,小红他们不出来,她找来的那些江湖上的亡命之徒,也不敢进去留谷刺杀小红。 毕竟江湖上的人,对于留谷里头的姜余两姓族人,可是尊敬得很。 这倒是让小红过了几年安稳日子。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余氏族里并没有按照小红的要求,把余玉虎给除族,只说这事稍后再议。 余氏族里对余守城那封所谓遗书,一直存疑。 找人来辨认了遗书上的字迹,倒也还真就是余守城的亲笔所书。 可余玉虎就是在留谷出生的,长得跟余守城没有十成像,至少也得有八成。 如何能是张明珠跟别人生的奸生子。 反而是小红带来的所谓余守城的嫡长子,不用说别的,只长相就跟余家人,没有半点相像之处。 佟氏这糊涂老娘们可以听信小红的鬼话,说什么余玉书似了小红的亲祖母。 可余氏族人们,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本来想带小红和她那两个异族随从,到刑堂好好审上一审,看看是不是异族人安插在他们这里的奸细。 可恨佟氏被魏妈妈挑唆得一哭二闹三上吊,总说是族人们觊觎她们家的财产,要把当家儿媳妇小红拿去编造罪名,好名正言顺霸占家财。 又赌咒发誓,证明余玉书就是她儿子的种。 这还不算,她又跑去族老们那里哭天抹泪,说自己一个寡妇,被族里欺负云云。 余氏族人们被闹得头疼不已。 跟这么个糊涂玩意,还真就讲不出理来。 想找跟随余守城出外做生意的旧仆们了解一下情况,又发现,那些旧仆,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无影无踪。 余氏族人知道这事不简单,恐怕连余守城的死因都不那么正常。 可也只能先派人暗中盯着小红等人,看看能不能抓到什么把柄。 现在碍于名声,倒是不好恨逼着小红等人。 小红很是老老实实在留谷待了几年,可几年后,她又不安分起来。 照理说现在的生活,可比早前小红盼望的,给人家做个姨太太的日子好过多了。 佟氏甚事不管,魏妈妈对她言听计从。 留谷虽然不那么繁华,可胜在安全。 家里又有钱,还有专人伺候着她,儿子加加罗,也就是现在的余玉书,也终于学会了汉话,上了族学。 这样的生活,那是小红过去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好日子。 可人就是这样,得陇望蜀,贪心不足蛇吞象。 她总觉得自己手里握着魔鬼花这样的神药,不说一统江湖,千秋万代,总也该在外头叱咤风云,成就一番伟业。 如何能够局限在这小小的留谷里,像佟氏一样,默默无闻地度过一生。 这让打小就野心勃勃地小红,如何能甘心。 静极思动,加上这几年在留谷里安逸的日子,也让小红对外头的危险,放松了警惕。 她领着儿子张玉书和两个随从,加上在余家笼络住的下仆们,带足了银两,准备出去大干一场。 正好,余守城原来的那几个秘密据点,也是时候过去接手了。 不然,年头太长,恐怕余守城放在那边的人马,也要使唤不动,或者那些人按捺不住,另谋出路去了。 至于过去以后,如何收服那些人为自己所用,小红手握魔鬼花,倒也不是很担心。 谁想到,自认为此番出山,必定大展宏图,成就大业的小红,一出留谷,就被人把她们一行人,直接掠走了。 第723章 瞳术 抓小红等人的正是王氏。 现在的王氏,早就非吴下阿蒙。 她哥哥现在照比以前,更加的位高权重。张老爷故去以后,马上帮妹子和外甥,从张家分家另过,很是拿了好大一笔钱财。 王氏利用这笔钱财,加上自家哥哥的人脉关系,把生意做得那是风生水起,一时间赚得那是盆满钵满。 儿子和外孙子,也都聘请了高人传授武功,又请了有名的夫子教导学问。 日子过得很是顺心惬意。 她总在想,可惜女儿命苦,没有跟着自己享到如今的福。 所以对害死了自家女儿,现在还龟缩在留谷里逍遥快活的小红,和魏妈妈等人,只要想起来,那是恨得咬牙切齿。 她可从来没有一日忘记报仇雪恨。 早便派人日夜在留谷附近打探,并花重金请托了人手待在留谷附近的太平镇上,让他们只要一见到小红出谷,马上擒拿,生死勿论。 就死的活的都行,千万不能让小红好过喽。 另外又在江湖上花重金悬赏,只要有人能带来小红的人头,赏金千两。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王氏花的那可不是个小钱。 这年头,谁跟钱过不去啊。 这些年来,如果不是江湖人士忌惮留谷,不敢进去追杀小红。 小红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留谷里头的余家人,倒是听到了风声。 如果是一般的余氏族人,他们即便不帮忙,也肯定会提醒一二,可偏偏王氏在江湖上让人散播,自己的爱女张明珠,是被小红所害,她纯是一番慈母心怀,为女报仇。 余氏族人一想,这也不是不可能的,自古妻妾相争,成王败寇。 不然,留谷守卫那么森严,如何张明珠会那么容易的被暗杀。 而且事后,佟氏等人语焉不详,不予追究。 王氏要给自己女儿报仇,他们怎么管。 更何况,本来余氏族人对于小红和余玉书,还有那两个异族随从,就心存疑虑。 当下就选择袖手旁观,两不相帮。 就你们打生打死,随便吧。 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更何况,民不举官不究。 他们也只是族人而已,没闹到他们面前,只管装不知道。 尤其当年佟氏更是污蔑他们要霸占家产的事情,真的闹得很让人恶心。 所以,即便知道小红一出去,就被人掠走了,也没人伸手帮忙。 魏妈妈暗地里听说了小红的事情,更是心中窃喜不已。 小红这小贱人,和她那杂种儿子都死了才好呢,省得自己老天吧地的,还得听那小贱人整天呼来喝去的。 偏自己还为了儿子元宝的安全,丝毫不敢反抗。 魏妈妈恨不得立马放上两挂鞭炮,庆祝一下小红母子倒霉。 可她还不知道,她自己也马上就要倒大霉了。 且说小红等人被掠走以后,就被放到马车里,一路颠颠簸簸,到了江南王氏的地盘上。 路上小红也曾想过办法逃出去,可这些江湖人,那都是在刀头上舔血的人,警惕性高着呢,哪里能像余守城一样,让她那么轻易得手。 小红虽然有魔鬼花细细地缝在衣服里,可奈何手脚都被捆住,想拿出来给人家下毒也不可能。 两个异族随从倒是拼死反抗,可奈何对方人多,寡不敌众,一死一重伤,都指望不上。 余家的下仆们也惊慌失措,他们都是留谷的家生子,惯来没出来外头混过,遇到事情,只知道瑟瑟发抖,旁的啥也干不了。 那是啊,真正厉害的家仆,早就跟在余守城身边被烧死了,留在家里的这些,都是不中用的。 反倒是小红的儿子加加罗异常镇定,半点不像十来岁的孩童。 要说他为啥这么镇定呢,那可是有原因的。 小红从大漠带来的那两个异域随从,本来就是凯穆尔派来保护儿子加加罗的人。 从大漠一出来,那俩随从就跟加加罗说了实话了。 他们吉利人,从来不认为因为小孩子小,就应该什么事儿都藏着掖着不告诉他。 反而认为,应该早让孩子多知道点事,将来好能成为有担当的勇士。 加加罗也不是一般的小孩子,他自幼被凯穆尔当做继任者重点培养,心智谋略都非同一般。 加之这小孩儿本身就非常聪明,非常善于审时度势。 而且他们吉利人,号称是大地之子,崇尚自然之力。 凯穆尔和加加罗,据说他们祖上就有大漠神鹰的血统,当血脉达到一定浓度,甚至可以身化巨鹰。 他们还专门修有一门鹰眼瞳术,修炼到一定程度,可以通过眼睛,控制别人为自己所用。 而魔鬼花,不过是这门瞳术没有修炼到家之前的替代品而已。 加加罗也被凯穆尔教导着,打小就开始修炼鹰眼瞳术。 但因为他身上有一半汉人血脉,所以大漠神鹰的血脉不够浓郁,他不能像凯穆尔一样身化巨鹰。 不过这小孩得天独厚地,修炼瞳术一日千里,非常厉害。 小小年纪,便已经可以用瞳术控制他人。 当然,因为他年纪太小,也只能控制一些意志比较薄弱之人,而且只能控制住一个人,且能控制的时间比较短。 比方小孩儿,或者一些身体不大好的病弱之人。 这样的人,一般精神力不强,比较容易掌控。 不像凯穆尔,可以同时控制多人,且时间比较长。 他们家族世代为吉利王朝的皇族,能让子民彻底臣服,也跟修炼的瞳术有关。 瞳术越厉害,控制的人越多,治下的子民忠诚度越高。 皇族的人之间还可以互相吞噬,以期提高血脉纯度。 凯穆尔之所以能身化巨鹰,就是因为他吞噬了九十九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血脉纯度达到了一定高度。 加加罗也想吞噬几个皇族人,可惜,他们身在中原,不知道何时才能重返大漠,也让他吞噬几个同族人,好尝尝身化巨鹰之乐。 当然,现在可不是想那些东西的时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能逃出生天。 本来加加罗想着自己母亲和随从足可以应付一切,没想到,他们都是不中用的。 看来,还得他亲自出马。 但在路上,他们这些人都被蒙住头脸,即便吃饭的时候,也不过是几个小厮过来喂饭。 用瞳术控制住小厮,想必也帮不上什么忙。 最主要的还是,加加罗血脉不纯,年纪又小,他控制一个人以后,就要再过很久,才能再控制另一个人。 不成功便成仁。 他得选择一个最有利用价值的人,用瞳术控制住,才好帮助自己逃出去。 这个人选,很快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第724章 控制 加加罗选中的这个人就是余玉虎。 自打余玉虎被王氏接回来以后,就被精心教养着。 可这孩子毕竟四岁之前一直在留谷,被张明珠和佟氏养着,大概是耳濡目染,他娘张明珠软弱良善,他祖母佟氏耳根子稀软,他呢,就多少有那么点子天真,和不合时宜的烂好心。 倒也不是就说这孩子不好,而是他太善良。 如果你对着好人善良,那也许将来会得到福报。 可这份善良,如果给了心术不正之人,那只可能害人害己。 王氏也曾经下过狠茬子,想把余玉虎这容易心软的毛病,给改正过来,更曾着意让人带着他,去经历一些糟污事儿。 期望他能明心见性,最起码,知道啥样人,才值得以善心相待。 可余玉虎却还是这般,那就是天性如此,不然咋有那么一句话,叫三岁看到老呢。 这就没办法了。 但好在这孩子听话,不是那调皮没良心的。 于是在小红等人被抓来之前,王氏就把余玉虎叫来,把张明珠怎么被害死的,自己又是怎么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小红她们给抓来,都跟余玉虎说了。 这孩子转年就要满十岁了,也该知事了,他要是自己总也立不起来,软得跟面团子一样,爹娘都没了,祖母佟氏又是个那样的,将来他如何顶门立户。 自己年纪也大了,总也不可能一辈子跟在他身边帮衬着。 爹有娘有,都不如自己有。 更何况,他也只是自己的外孙,自己可还有亲生儿子在呢,再是疼他,也越不过自己的亲生儿子。 余玉虎早就听段妈妈提起过母亲张明珠的死因,又知道小红她们还曾经想对自己下手,如果不是自己外婆早早地把自己接来,说不定就被她们给害死了。 再是善良,心里对小红她们那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所以一听说小红她们被抓来了,蹬蹬蹬就跑到关押她们的屋子里,他就想问问,自己母亲那么好个人,平日里对谁都和和气气,温温软软的,这些黑心烂肝的家伙,怎么就能忍心害死她。 跑过来就踹了小红好几脚,红着眼睛骂道: “你这贱人,你害死我娘,我非得把你千刀万剐了不可! 不,我也要让人用剪子捅开你的喉咙,让你也尝尝血慢慢流尽而死的滋味。 再把你烧成灰,全撒到粪坑里头,让你遗臭万年,永世不得翻身!” 又转头恶狠狠地瞪着加加罗说道: “还有你这不知道哪里来的小杂种,就凭你也配当我余家子!我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你的,必将你碎尸万段,抛到臭水沟里喂蛆!” 加加罗看到余玉虎,马上就猜到了他的身份,这小孩儿想必就是张明珠的儿子。 一瞅就是个温室里的花朵,嘴里说着狠话,眼睛里透出来的却是不安和彷徨,没有半点狠戾。 这样的人,想必意志力比较薄弱,正适合自己施展瞳术控制他。 再一看,正好,今天是余玉虎自己跑过来的,身边连一个随从都没带。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此时不对他施展瞳术逃生,更待何时。 当下眼睛一变,瞳孔忽大忽小,眼睛的眼色忽蓝忽黄,眼睛一翕一张,射出一道道妖异地光芒 ······ 余玉虎看着加加罗就一愣,忽然觉得内心里空茫茫地,神思恍惚地上前,帮加加罗取出塞在嘴巴里的破布,又费力地解开绑在加加罗身上的绳索。 然后侍立一旁,呆头呆脑地看着加加罗,一动不动。 加加罗揉揉被绑疼了的手腕,又活动活动腿脚,转身把异域随从身上绑着的绳子也解开了。 嘴角一歪,露出一抹邪魅地笑容,对余玉虎说道: “乖孩子,快送我们出去。唔,最好背着点人,别让人看见。” 余玉虎木呆呆地应了一声‘是’,转身往外走去。 加加罗和随从跟在余玉虎身后,也跟着出去了。 小红见此,急得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为啥儿子宁可救那个异域随从,也不救自己脱困呢。 她心里气得要死,恨不得拽过加加罗,痛打他一顿。 可惜,现在她嘴里塞着破布,口不能言。身上又被绳索捆得紧紧的,想追出去都动弹不得。 气得眼珠子通红,却无能为力。 今天王氏没在家,出去参加一个官夫人长子的婚宴。 不然,早就提审小红等人了。 家里的下人们,看见余玉虎带着刚抓来的这两个人往外走,不由得就问: “小少爷,要不要奴婢把他们绑起来,再找几个人押着他们呢。” 这些下人都是王氏的心腹,当然怕刚抓过来的人,尤其是这个长相诡异的异域小孩加加罗,还是害死小姐的那个贱人之子,万一对余玉虎不利呢。 余玉虎现在被加加罗的瞳术控制住了,摆摆手,语气平平地说道: “不用,我带他们出去,另外有事儿。” 这些仆人们看见余玉虎也不像是被这俩个人挟持住了,而且说话除了面无表情以外,也没什么异常之处。 况且王氏掌家甚严,余玉虎又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们也不认为余玉虎可以不通过王氏,就会私自放这好不容易抓来的两人。 想必是真的有什么私密事儿,不好告诉他们这些下仆知道。 所以,当下也都不再阻拦。 就这么地,加加罗和异域随从,大摇大摆地跟在余玉虎后头就跑出了王家。 他们倒是想顺便杀了余玉虎的,可没想到,有几个老仆人到底是害怕小主子出事儿,从后头悄悄跟着呢。 他们一旦动手闹起来,这可是在王氏的地盘上,必定讨不了好去。 只能遗憾收手,赶紧趁着王氏那边没有反应过来,跑了。 跑了以后,加加罗和异域随从就往大漠方向而去。 来中原这么多年,加加罗仍然不喜欢中原的生活,他还是喜欢在大漠上无拘无束,肆意快活的日子。 再说这边,余玉虎刚把加加罗给放走了,王氏回来就知道了。 当下大惊失色,即便自己这外孙子是有点心软的毛病,可从来没忤逆过自己。 尤其自己已经跟他讲过他娘是怎么死的,他又怎么会放杀人凶手的儿子离去。 此中必有隐情。 万一是外孙子被那孽种给挟持住了,有个三长两短可怎生是好。 正要安排人马,出去寻找余玉虎。 余玉虎可自己回来了。 第725章 吞噬 王氏赶紧搂住余玉虎,上下摸了一遍,见孩子没受到啥伤害,就问他: “玉虎啊,你告诉外婆,为啥把那俩人给偷着放跑了?你可别忘了,那个孩子,可是你的杀母仇人之子啊!” 加加罗因为血脉不纯,年纪还小,控制人的时候有限,此时余玉虎已经是清醒过来,过往发生的事情,他都清楚,可办什么事儿,却身不由己,仿佛全然被人支配的木偶。 他虽然小,但到底王氏是请过高人教养他的,于是说道:“外婆,非是我愿意放他们二人出逃。而是外孙好像被人控制住了神魂,半点由不得自己。 不由自主地,如牵线木偶般,由人摆布着,就放走了他二人。 此事想来蹊跷。 若外孙猜得不错,应该是那异域的小杂种,眼睛有异,会甚邪术,可以操控旁人听他号令。” 王氏一听,顿时也觉毛骨悚然。 这种事情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余玉虎这孩子虽然有容易心软的毛病,却从来不骗人,是个实诚的。 所以王氏半点没有怀疑余玉虎说的话,既然这些人这么邪性,唯恐夜长梦多,还是趁早把小红等人了结了吧。 不然这次能抓来,他们有此邪术,下次保不准就抓不住了。 原来还打算好好审一审小红,现在也不需要了,马上安排人手,把小红一刀就给砍死了。 其余人等,也拉到隐蔽处,都给处理了。 小红本来还期待着儿子加加罗和异域随从会回来助自己脱困,或者等王氏审理自己的时候,自己花言巧语蒙骗过去,瞅个机会,给王氏下上魔鬼花之毒,好控制王氏为她所用。 结果,等来等去,等到的是一刀致命,命丧黄泉。 甚至死后果然听从余玉虎的安排,一把火烧成了灰,连灰带骨头渣子,都让人扔到了粪坑里,真个是死无全尸,遗臭万年。 杀了小红,王氏才觉得心里畅快了一些,可小红的同伙魏妈妈,王氏也不会饶过。 当下又修书一封,使人送给当年替自己女儿做媒的余氏族老,言明小红被自己抓获,交代出自己女儿张明珠为她所杀,另佟氏身边的魏妈妈乃杀害自己女儿的帮凶。 余氏族老本来因为张老爷请托,才为张明珠择了族中英才余守城为夫。 结果余守城宠个通房丫头,反是害了张明珠一条命,这些年来,虽然张老爷早已故去,可他这心里,总也是不好受。 他跟张老爷那是患难之交,当年如果没有张老爷帮忙,他早就死得骨头渣子都烂没了。 本来看着余守城这人不错,佟氏任事不管,张明珠嫁过来定能过得顺心如意。 结果反而害了张明珠一条命。 过去是张家没人过来讨要说法,他想替张明珠出头,也不那么名正言顺。 后头明知道小红等人是王氏派人劫走,也是他拖住余氏族里去管。 现在王氏的信一递过来,有了正经由头,他可就出马了。 本来这族老在余氏族里就很有权势,他儿子更是炙手可热地下一任大长老候选人之一。 当下就派人过去捉拿魏妈妈回来议事堂定罪。 又听说魏妈妈是因为小红威胁要她儿子元宝的命,才听令于人,他们也如法炮制,先把元宝给押了过来。 魏妈妈一看元宝受制,当下就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招了。 虽然张明珠真不是她杀的,可她却听从小红鼓动佟氏做了不少事情。 直接就把她给弄死了。 佟氏吓得也不敢替魏妈妈说半句话,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只能龟缩度日。 再说加加罗带着异域随从千难万险,找到了当时他们出来大漠时候的出口,可却怎么都进不去。 明明知道过去就是大漠,可看去,全是水天一色,烟波浩渺。 大漠就像海市蜃楼,伫立在那里,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不得其门而入。 其后很多年,加加罗都在费尽心机地想回去大漠。 虽富甲一方,使尽了一切办法,却始终未能如愿,成为他终生憾事。 他临到死的时候,都在后悔,当年没有在逃走的时候,顺便把小绿洲那个族人,交给小红的印章带走。 或许,有了印章,就能指引自己重返大漠。 实现父王当年对自己的期望,带领余部复国,重现吉利王朝辉煌。 因此他特别痛恨王氏等人,是她们彻底断了他重返大漠的可能。 不过他倒是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当年没带走小红,让小红死于非命。 因为在吉利人的观念里,只有父,没有母。 母亲在吉利语里叫安安托布,翻译成汉语就是“巢”的意思。 吉利人认为母亲孕育孩童,就跟鹰的巢穴之于小鹰,只是供他们遮风避雨地场所而已。 他们对母亲更毫无尊敬可言,甚至不如对待身边得用的仆从和物件。 吉利王朝也只有王,从来没有王后。 加加罗之所以一直跟在小红身边,是因为他是异域人,年纪还小,离开小红,生存不易。 不然,早就把小红一脚踹开了。 所以当他发现小红是王氏最主要的目标之后,逃跑的时候,如何还能带着小红。 他自己和随从跑了,王氏看他是个小孩子,说不定就放他一马,不怎么追究。 可带着小红这个累赘,王氏断没有放过他们的道理。 再被抓住,肯定不会再能这么轻易地逃跑。 所以,他才不会带小红走呢。 让小红承受王氏的怒火,他跟随从才安全。 可恨的是小红死了,印章也没了,让他回不到大漠。 所以他好恨造成这一切的王氏。 可他却不知道,如果没有王氏,他早就不知道被吞噬死了多少年了。 且说王氏派人一烧小红的尸体,小红脖子上带着的那方印章,就化作一只苍鹰,“唳”地一声,飞回了大漠。 投身到望气士摆在面前的水盆里。 望气士只一眼,就了解了加加罗等人在中原的所有经历。 也只是可惜地叹惋一句: “可惜了,这个蠢货加加罗竟然弄丢了回来大漠的密钥。 让大王子又少了个可以吞噬的对象。 唉,看来,还得再在大漠上多寻几个王子王女,好助大王子早日身化神鹰,成为新一任吉利王。” 说完了就丢开去,不再管了。 其实加加罗不知道,凯穆尔可不是仅只他一个孩子。 凯穆尔这些年播种勤快得很,最少有几百个儿女散落在大漠各处。 他们大漠神鹰一族,历来能成为王的人,都是血脉纯度最高者。 每一个子嗣在成年以后,都会到大漠上游历四方,寻找自己的同父异母兄弟姐妹们吞噬。 第一个能身化神鹰的人,才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吉利王。 可也不一定最后就能登上王位,因为还有可能有血脉纯度更高的人,等待着吞噬他。 所以每一任吉利王,成年以后都会拼命的生孩子,就为了能让将来新的吉利王,吞噬的时候,可以有更多选择。 更可以让最后的胜利者,最大限度地提高血脉纯度,好统治子民们。 而加加罗,在他当年被望气士断言没有王气以后,就注定了,他永远成不了吉利王,只能是将要被吞噬掉的其中一员,成为壮大提升新一代吉利王血脉力量的资粮。 可惜他本人并不知道,长大以后,还怀着仇恨地心理,开始对付王氏。 第726章 斗法 加加罗跟随从逃跑以后,王氏也曾派人出去追杀他们。 可惜加加罗特别乖觉,直接跑到一处寺庙里躲了起来。 又过了几年,他等到风声过去,王氏追杀他不那么严了,才带领早就养好了伤的随从,以行脚僧的身份,出门行走。 他仗着自己有可控制人的瞳术,专门去那些贵妇人家里,控制住贵妇人,诱导着对方春风一度,捏了这个把柄,到是很让他骗出来好大一笔银钱。 随后摇身一变,化作从西域来的成功商人,进京做买卖。 他深恨王氏杀死小红,以至于印章失踪,他回不去大漠。 但他这人,对自己的仇人,惯来喜欢像猫捉老鼠般,得先戏弄一番,让对方感到恐惧、惊惶、害怕,再凌虐致死,他才得意。 让他痛快地杀了王氏,那可不是他喜欢的方式。 对付王氏,他想的是必须先釜底抽薪。 王氏所倚仗的不过是她的娘家哥哥,在京城做了高官。 那如果王氏的哥哥做不成高官,他要对付王氏,还不手到擒来,想怎样便怎样么。 本来吉利人做事就随心所欲,恣意妄为,心中只有无穷无尽的杀戮,和对权利的渴望。 加加罗到了京城,就先托关系,攀上了个皇帝身边非常得宠的大太监。 他本人荤素不忌,找到机会,控制住太监,弄得太监是吱哇瞧叫唤,爽得不得了。 再是离不开他。 对加加罗指使他在皇帝面前,污蔑王氏的哥哥一事,那是执行得彻彻底底。 过去当官的哪个屁股底下能是干净的,即便真干净,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可真想要鸡蛋里挑骨头,寻个错处,也不是不能的。 比方说从他下属处入手,给他安个监管不力的罪名。 或者从下属那里也没找到纰漏,那就安个不作为的罪名嘛。 上位者想治个人,方法还不多得是么。 况且大太监在皇帝面前说的话,肯定比王氏哥哥讲的更令皇帝信服,毕竟太监都是些没有子孙根的人。 皇帝就认为这样的人,才是对他没有任何私心的属下,因为他们没儿没女,所有前程都指靠着皇帝一人,自然也会只忠心于他一人。 所以,当即就把王氏的哥哥给罢官免职了。 过去当官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王氏的哥哥一下台,候着这个位置的人就跟草原上的鬣狗一样,一拥而上。 那可真是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啊。 自来雪中送炭难,想踩着他上位,落井下石的人多。 一时间王氏的哥哥头大如斗,焦头烂额,自顾不暇,自然也就顾不上他妹子王氏这边了。 加加罗一看事成了,王氏的哥哥倒台子了,转过身就来对付王氏。 王氏一个寡妇,身边就带着俩孩子,却有偌大家业,过去全仗着她哥哥的势,才没人敢来觊觎她。 现在她哥哥一倒台子,牛鬼蛇神就从四面八方,全都冒出来了,谁都把她当成肥肉,想啃上一口。 所以王氏平时的心思,全用在怎么保全家财上头了。 难免的对儿子和外孙子就有所疏忽。 加加罗就带着大太监给他的人手,趁机寻了个破绽,想法子弄死了王氏唯一的儿子。 王氏的儿子本来是个光风霁月的少年,长得面如冠玉,英姿勃发,可惜,就这么被害死了。 当时王氏听到消息,就昏死过去了。 等醒过来以后,马上派人严查儿子的死因。 结果这么一查,好么,原来是小红那个贱人的儿子做的孽。 深恨自己当年下手晚了,让这小兔崽子给逃出去了,不然,如何能让他回来害死自己儿子。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说现在王氏的哥哥倒台子了,可王氏手里可还握着大笔银钱呢,找些江湖上的人,过来帮她复仇还不啥难事儿。 又加上大太监给加加罗的人手,不敢那么太明火执仗地跳出来跟王氏对抗。 人家皇帝也不是吃素的,真要大太监的人手被发现了,你一个太监插手个人恩怨,尤其是在江南这地界上蹿下跳的,你想干什么呀,是吧。 大太监的人手不太敢跳到明面上,王氏对付起来,就容易多了。 毕竟这是在王氏的地盘上。 虽然说她哥哥倒台子了,可现在王氏被逼无奈,又攀上了一个高官。 这高官早就对王氏心有好感,有迎娶之意。 但王氏过去嫁给张老爷的时候就是填房,她可受够了原配子女的气。 加上她有儿子,还有个小外孙在身边,自己又有钱,做什么想不开,要去伺候老男人。 所以一直虚与委蛇没同意。 可儿子一死,王氏都要疯魔了,拢共她就这么一儿一女,全都死了,她能咽得下这口气么。 欲待报仇,可加加罗这人邪性得很,怕是她一个女流之辈不好对付他。 当下就同意高官,嫁过去做了填房。 又怕小外孙子余玉虎再被加加罗给害了,只能忍痛把余玉虎送到留谷,重金请托留谷族老帮着看护一二。 她嫁到高官家里,可就利用高官对她的宠爱,对付上加加罗了。 原本对付加加罗倒是不难,可难就难在,加加罗身后还有个皇帝宠信的大太监。 俩人你来我往,一时斗得不可开交。 谁也没捞着好就是了,几乎可以说是两败俱伤。 本来算是打个平手,再坚持下去,说不上王氏利用地利人和之便,就能把加加罗给弄死了。 谁想到,王氏毕竟年龄大了,年轻的时候嫁给张老爷,在后院又很是被张老爷的原配所出子女,磋磨欺压过一阵子。 郁郁寡欢多年,身体就不大好了,后头一儿一女又都为人所害,她撑着一口气要为儿女报仇,可最后,还是没撑过去,香消玉殒。 她临死之前,把所有的家财和人手,都托高官派人送给了余玉虎。 这高官也确实非常重情重义,半点没含糊,还答应,如果有需要,他会罩着余玉虎。 得说这男人对王氏,那是真爱了。 加加罗一看王氏死了,虽然高兴,可也觉得没意思,本来他玩猫抓老鼠,还玩得挺高兴的。 结果王氏就这么死了,突然间失去对手,遗憾。 咧嘴一笑:“看来,该轮到我那便宜兄弟余玉虎了呀。” 带着人马就离开了江南,去了留谷。 第727章 娶妻 加加罗跟王氏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余玉虎在留谷可已经娶了媳妇生了娃了。 他娶的是谁呢,是他祖母佟氏的一个出了五服,都快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小佟氏。 当年魏妈妈被留谷的刑堂处理了以后,佟氏总感觉到身边没了主心骨,心里虚虚的,怕得慌。 做什么事情都没底气。 可巧,娘家派人把小佟氏给送来了,说是看她膝下空虚,过来陪她一阵子。 这小佟氏的父母,就是个落魄文人,成天瞎摆谱,把个好好的家,也给败坏完了。 小佟氏小的时候,家境还行,很是跟着她爹学了一肚子的酸文假醋。 整日里以自己会吟诗作画为荣,清高得很,从来不谈钱,嫌弃旁人都是一身铜臭味。 家业一败,她可明白了,这没钱寸步难行啊。 等她到了佟氏这里一看,屋子里那真是金碧辉煌,满屋子的富贵气。 要么说破船还有三斤钉呢,更何况,余守城在的时候,他们家在留谷里,不说是一等人家,也能算得上二等, 真正的富贵盈门。 虽然后头余守城没了,钱也让小红给搜刮走了,但家里的吃喝花用也是不愁的。 小佟氏又听佟氏说她还有个孙子在外婆家里常住,她心里就算计开了。 怎么能够留在这里,不回去她那个穷家。 等余玉虎一回来,再一瞅人家这穿戴,这气质,简直是全身上下都写着俩字:有钱。 小佟氏心里更打定了主意,自己必须得留下来,嫁到这家来。 佟氏面团似的人,早都被小佟氏给拿捏在手里,她一表示出来这个意思,佟氏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可余玉虎四岁就被他外婆给接过去了,又早就知道,就是祖母非要把小红给自己爹,才害得自己母亲死了,舅舅也死了的。 他又如何能听从佟氏的安排,娶这个破落户。 自己什么样的女人找不着啊,可不能听这糊涂妇人的。 当下就拒绝得没有半点可缓和的余地。 佟氏本来耳根子就软,人也面团似的,一听自己孙子拒绝了,当下脖子一缩,跟鹌鹑一样,再不敢吭声。 小佟氏要是能因为余玉虎的拒绝就知难而退,那也就不是她了。 脸面又不能当饭吃,当衣裳穿。 不同意,那就想招呗。 她早就已经尝过家境好的甜滋味,又品过家道败落以后的苦酒,种地唯一能改变处境的,就是抓住余玉虎嫁到余家来。 不然,等到余玉虎娶妻之后,她可没有理由再在余家待下去了。 于是,就吓唬佟氏,对佟氏说:“太太,我知道,我就是个小门小户的女孩子,实是配不上少爷。 可我不担心旁的,就担心呢,万一您这孙子记恨您当年赏赐小红给他爹,最终才害死了他娘。 他将来要是不给您养老送终,或者苛待您,将来您可怎么办呢?” 佟氏一听,果然害怕,紧紧拽着小佟氏的手,哭唧唧地问: “那可咋办呢,要说当年也不怨我呀,是魏妈妈撺掇我那么干的。 呜呜呜,你可得替我想个辙呀,不能眼瞅着我将来被孙子恨着,再不给我养老。” 于是小佟氏就说:“我也是心疼您呢。 这么地吧,我本来就是您的娘家人,肯定向着您说话,为您打算。 如果我能嫁给少爷,自然会从中间替您转圜一二,让你们祖孙俩重归于好。 可少爷要是娶了旁的人,那可就不一定了。 您说是吧?” 佟氏本来就没主意,一听倒还真就是这么个理,赶紧问:“可玉虎不愿意娶你,咱们又有什么办法呦?” 小佟氏假装忸怩了一下,才说道: “不如,今天晚上给玉虎喝下甜酒,我脱光了睡在他身边。 等到半夜,你就大声吵起来,就说我已经是玉虎的人,被他占了便宜,没了清白了。 这样,我可不就嫁进来了么。” 佟氏原还有点不愿意,心里想着,这样不好吧,这不是污蔑孙子办坏事么。 可架不住小佟氏一边撺掇她,还一边恐吓她,也就同意了。 当天晚上,就伙同小佟氏灌了余玉虎好些个甜酒。 这甜酒属于留谷特产,刚开始喝的时候,就跟甜水一样,觉不出来啥,但就一样,后劲特别足,喝多了,人就跟昏迷一样,啥事儿都不知道了。 原本就是留谷里的大夫,给那些老年人,配的治疗失眠的东西。 佟氏这里正好前一段时间失眠多梦睡不着觉,大夫就给她开了好些这个甜酒。 余玉虎本来还有点警惕心,不想喝那么多酒。 但一来这个酒跟饮料差不多,不喝多了,真感觉不出来自己要醉了。 二来,佟氏又一直在酒桌上跟他回忆,当年他爹娘是如何恩爱,他小的时候又做了哪些趣事,让他慢慢地放下心防。 一杯两杯的不觉得,就喝醉了。 等他醒来,发现小佟氏光不出溜地躺在他旁边。 知道自己这是中了算计了。 可过去那时候,女人的名节大过天,小佟氏下了死力气扒着她。 偏他祖母还帮忙嗷嗷冲外头嚷嚷,好些人过来看热闹。 小佟氏又瞄准机会,趁人多的时候,表现她自己是贞洁烈女,就要撞墙。 余氏族里不明白具体情况,当然都劝着余玉虎,不如跟小佟氏结婚得了,人家一个女子清白都让你给占去了,你不负责任,是不是不好。 余玉虎这孩子本来就心软,又加上余氏族人都这么说,就连他亲祖母都不占在他一边,小佟氏又要死要活的,实在难以自证清白。 一咬牙,就娶了小佟氏。 所以说,人不狠,立不稳,娶了小佟氏,也埋下了祸根。 王氏知道了,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可一边要跟加加罗过招,再一个此时她身体不好,距离也远,想管也有心无力,鞭长莫及。 只能派人一再叮嘱余玉虎,多留几个心眼,可别像他娘和他舅舅一样,再被人给害了。 又让他千万小心加加罗,没准会过来报复他。 小佟氏肚子倒也争气,进门很快就生了个大胖小子,余玉虎见到孩子也生了,加之小佟氏伺候得也是周周道道的,想着已经这样了,也就放下成见,跟小佟氏好好过日子。 他又有王氏给的资金,还有高官看在王氏的面子上,替他保驾护航。 等到王氏死了的时候,他已经把手里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家里又重新富裕起来。 可就在这鲜花着锦之时,加加罗携仇恨而来—— 第728章 三郎 加加罗的报复从来都不是干净利落的,他越恨谁,报复的时候,越要慢慢地来。 他会把他所恨之人所最珍视,最在意的东西,全部都打碎以后,再让那个人绝望不甘而死。 现如今他对付余玉虎也是如此。 加加罗吃到了用男色迷惑旁人的乐趣,索性把自己的产业,做成了全国连锁地小倌馆,服务对象就是那些达官贵人。 他又做了好多专门卖胭脂水粉的铺面,暗地里却给那些贵妇人提供男宠服务。 所以手里头,握着好多精于勾引良家妇女的好手。 他从里头挑了一个功夫最高,人长得最俏,嘴巴最甜的男宠,这人有个花名,叫俏三郎。 派他去引诱小佟氏。 把俏三郎派出去以后,加加罗嘴角带着狞笑: 你余玉虎现在不是过得挺和乐么,媳妇和孩子有了,事业还那么成功。 而我加加罗却因为你那狼外婆,印章也丢了,都回不去大漠了,我不祸害你,祸害谁呀。 他就非得让余玉虎尝尝他的厉害不可。 反正回不去大漠,在中原待的无聊透顶,有个事情可做,何乐而不为呢。 加加罗派人买通了留谷里的一个小管事,同意俏三郎挑着杂货担子,进去卖些针头线脑,胭脂水粉什么的。 留谷里头的人,那也得穿衣服吃饭呢。 所以来这么一个货郎,还是小管事调查过,没啥地方不妥当的可信之人,老太太小媳妇们,可就出来购物了。 她们平时待在留谷里头,用点什么东西,都得去太平镇里买,要么就得托人从外头买。 哪有像现在这样,从货郎那担子里头扒拉着买东西方便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小货郎不光货物齐全,价格公道,人美嘴还甜。 所以俏三郎大受欢迎,堪称留谷里头的妇女之友。 就这么地,一来二去地,俏三郎就跟小佟氏搭上线了。 小佟氏当年能为了嫁到余家,就半夜做出来爬余玉虎床的事情,肯定这人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 嫁到余家以后,物资生活好了,她精神上又不满足了。 丈夫常年在外地经商不在家,一个人独守空房,她这心,就活泛起来了。 俏三郎本来就是带着任务来的,俩人干柴烈火,就这么凑到一堆去了。 佟氏年纪大了,一般的时候都窝在家里头打瞌睡。 可有一天,她就听见孙媳妇小佟氏那屋子里头,跟有野猫叫唤似的,呜呜咽咽地。 她怕是晾的那点腊肉把猫招来了,于是就过那屋去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了,床上白花花一片,辣眼睛。 她本来眼睛就有点花,揉揉眼睛一看,还是白花花一片。 孙子没回来,那在床上跟旁的男人打滚的,分明就是野汉子了。 她一辈子没个自己的主意,但这一次,她可来了勇气了,抓起炕上的笤帚嘎达,用尽全身的力气扑打床上这俩人。 小佟氏和俏三郎正尽兴的时候,没发现屋里进来人了,这一被扑打,好么,俏三郎下地就先把佟氏嘴给捂住了。 一把薅到床上,搁大被就给捂上了。 小佟氏吓得嗷嗷直叫唤。 她只想打个野战,可没想把老太太给整死啊。 刚才被打,吓得手脚都不敢动弹了,好容易缓过劲来,就过来拽被子,边拽边哭哭啼啼地喊: “三郎你干啥呢,你这是要干啥呀?快点把她放开,再不放开可闷死在里头了!” 佟氏脚丫子直蹬吧,在被子里苦苦挣扎着。 俏三郎眼珠子一瞪,嘴一歪:“你个妇人家,懂个屁!现在把这老乞婆给放了,她能让咱俩活?” 小佟氏一愣,是啊,要是让佟氏活,那她去族里把自己偷汉子的事一说,恐怕自己真就活不成了。 于是,在旁边嘴一瘪,哭哭啼啼地不吭声了。 可怜佟氏年老体衰,没多大会儿,就死透了。 他俩把佟氏搬到她自己屋里,伪装成老太太自己睡死的。 趁余守城不在家,小佟氏就做主把佟氏给埋了。 等余玉虎回来,黄瓜菜都凉了,又不可能把佟氏从坟里挖出来验尸,更何况,佟氏确实岁数也大了,这个年纪没了,倒也正常。 连外头的人都说这是喜丧,没病没灾地,睡着觉人就没了,半点罪都没遭,可不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么。 所以,余玉虎也没啥可怀疑的。 回来住了几天,又走了,出去经商去了。 小佟氏战战兢兢地跟俏三郎断了几天,但食髓知味,过了一段时间,她觉得没啥事儿,又想得慌,俩人又死灰复燃了。 结果,就这么鬼混着,小佟氏怀上孩子了。 这可把小佟氏吓坏了,余玉虎根本就没在家,她怀了孩子,这要是被发现了,那还有个好。 哭唧唧地找来俏三郎:“三郎,这可咋办呢?我怀了你的孩子了。” 俏三郎一听,顿时心头火热,像他这样的人,当然不在意子嗣。 他这样的当红小倌,专门伺候的都是些贵妇人,说不定那些贵妇人,都替他生了多少孩子了。 让他心头火热地是,他终于让小佟氏怀孕了。 这可就相当于,已经完成了加加罗大人,交给他的一半任务了。 等到把余玉虎再弄死喽,那可就算完成任务,他就可以回到小倌馆,继续伺候贵妇人们。 不用再在这穷乡僻壤里蹲着,跟这蠢妇周旋了。 当下他就对小佟氏说: “娘子,那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得把你相公给找回来呀。 不然,你相公不在家,到时候你肚子大了,可就遮掩不住了。” 小佟氏泪眼朦胧地望着俏三郎,错愕地问: “三郎,你说啥?你说让我把余玉虎那蠢货给叫回来?可我还寻思着,我都跟你有了孩子了,咱俩合该一起私奔到别的地方逍遥快活去呀。 三郎,我跟你说,那个余玉虎就是个憨头憨脑的蠢物,半点不解风情,我早就跟他过够了。 三郎你别怕,我手里有好多钱,拿着这些钱,足够咱们俩和我肚子里的孩子,过上好日子了。 所以,咱俩私奔吧!” 又爱怜地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三郎,我就想一辈子跟你过,再不想留在这里伺候余玉虎那恶心玩意了。 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咱俩一起走吧,好不好嘛?” 俏三郎嘴角一翘,再也没见过这么蠢的妇人了,自己把她卖了,她都还得替自己数钱吧。 但没完成任务,还得跟这蠢妇继续走剧情。 于是叹了一口气:“唉,你想的容易,可你在留谷待了这么多年,你怕不是半点不知道留谷在江湖上的地位吧。 这江湖上的人呢,可都特别敬佩留谷呢,咱俩现在这样露水姻缘,没人知道也还好。 但凡咱们敢携款私奔,你信不信,咱俩前脚出了留谷,后脚就得被留谷这些人给千刀万剐了去!” 第729章 翻脸 “啊?那,那这可怎么办呢?呜呜呜——我真的不想跟余玉虎过呀,那就是个半点不知道疼惜人的憨货,从打结婚以来,就知道在外头疯跑,根本就不着家。我,我就想跟你在一起嘛。” 小佟氏也是被俏三郎给迷得不要不要的。 俏三郎看火候差不多了,苦笑一声,假装温柔地抚摸着小佟氏地肚子说道: “唉,说起来,谁又不想跟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在一起生活呢,可咱们俩都是苦命人,这不是没办法么。 就是可惜了咱们的孩子,如果不早早想个法子,没准他还没出世,就得被人给害死了。” 小佟氏一听,紧紧抱住肚子: “不,三郎,我不许,我不许任何人伤害咱俩的孩子。就是拼了我这条命,我也得护他周全。” 俏三郎一脸无奈:“可咱们咋护孩子呀?留谷里守卫森严,咱们跑又跑不了,生又生不得。被人发现就是个死!” 小佟氏把眼泪一擦,一咬牙说道:“三郎,我有个法子,或许可以能让咱们一家三口都平安无事在一起。 就是,三郎,我说出来以后,你可不能嫌弃我狠毒啊。” 俏三郎看小佟氏终于上套了,心里暗自窃喜,他要的就是让小佟氏先说出来。 于是一把搂过小佟氏: “哎呦我的个乖乖,你啥样,我都喜欢你! 更何况,你现在想的主意,那可都是为了咱们一家三口呀,我哪里会嫌弃你狠毒啊! 只可恨我人笨嘴拙,还得让娘子你费心拿主意,我真是羞愧啊。 你还怀着孩子,就为了咱们以后殚精竭虑地打算,我疼你还来不及呢,你放心大胆地说,我万不可能嫌弃你的。” 小佟氏眼含热泪,感动地望着俏三郎: “三郎,我没看错你,你果真是我的良人。既如此,我就说了。” 俏三郎轻啄着小佟氏的脸:“你说,为夫这都听着呢。” 小佟氏娇羞地一笑: “我想着,去个信给余玉虎,就说家里头有要紧事,需要他马上回来。 到时候,弄点药给他下到茶水或者饭菜里,毒死他。 到时候家财都是咱们的了,而且我肚子里的孩子,也可以说是他的遗腹子。 等他死了,我再带着孩子改嫁给你,这不就妥了么。 三郎,你说我这主意能不能行得通?” “哎呦我的宝贝呀,你可太聪明了,我可太喜欢你了!就是,唉,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给余玉虎下毒,是不是太让宝贝为难了?我就怕你到时候心里不好受。” “哼,这有啥可为难的,当初余玉虎那混蛋娶我的时候,还推三阻四的不想娶,害我差点撞了墙,我可恨死他了,跟他哪有什么恩。在我心里,只有你才是我的丈夫,他,哼,他是我的仇人!” 俏三郎假装义愤填膺:“啊?还有这等事儿? 那余玉虎可真不是个东西,像娘子这等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好女子,他能娶了你,那都是祖坟冒青烟,竟然还敢推三阻四的。 这等不识好歹的人,合该下十八层地狱。 我本来还同情他,现在听说他竟然曾经嫌弃过娘子,那是半点同情都没有了。 就为了给娘子出一口恶气,也不应该让他好过了!” “嘤嘤嘤,还是三郎知我心,知道我的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给余玉虎那死鬼写信,让他马上回来,等他回来,你就瞧好吧!” 小佟氏说办就办,马上写了一封书信给余玉虎,催他回家。 余玉虎接到信,看妻子把情况说得非常紧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呢,当下就快马加鞭,赶回家中。 却没想到,等待他的却是他的死期。 却说余玉虎到了家里,小佟氏一番嘘寒问暖,赶紧给他斟茶倒水。 余玉虎就问:“家里到底出了啥了不得的大事儿啊?你还说在信里不好细讲,催着我快点回来。 这我都回家来了,你现在就跟我说说吧。” 小佟氏柔媚一笑:“孩子他爹,你快先喝两口热茶暖暖身子,我稍后再跟你细说。反正你都到家了,急啥呢!” 余玉虎一想也是,急着赶回来,正口渴难耐,茶水的温度又刚刚好,“咕咚”一声,就全给喝下去了。 小佟氏见他喝完以后,心就定了一大半。 这毒药是俏三郎亲自交到她手上的,告诉她说,人吃了这药,毒死了以后,一般的大夫,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中毒而死。 余玉虎喝完茶,只觉得腹中绞痛不止,头上顿时冒出豆大的汗珠子。 小佟氏见了心中一喜,嘻嘻一笑:“余玉虎,疼吧,呵,疼就对了。” 余玉虎一听,就知道不好。 又看小佟氏转头冲里屋喊道:“三郎,出来吧,也该让你见见我丈夫了。” 说完还冲里屋咯咯一乐:“三郎你见了我丈夫,你可千万别醋啊。 反正他已经是个将死之人,实在值不当你醋他。” 平时小佟氏跟俏三郎在一起的时候,俏三郎为了取悦于小佟氏,总是说自己吃余玉虎的醋,恨自己没有早点认识小佟氏。 且说小佟氏话刚说完,就听“啪嗒”一声,帘子一挑,出来的不是一个人,却是两个人。 正是俏三郎和加加罗。 小佟氏见了加加罗也是一惊,这人鹰钩鼻子大长脸,眼珠子一个碧绿,一个碧蓝,头发跟火炬一样,红得攒成一团,皮肤又跟溺水之人,被水给泡到惨白惨白的抽抽着。 小佟氏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怪人,再顾不得高兴,一纵身,下意识地就躲到了余玉虎身后。 指着加加罗喊道:“你是谁?怎么进的我家?” 再回头看看余玉虎,好像又有点恍然大悟:“难道你是地狱来的那勾魂使者,来勾余玉虎的魂儿来了?” 加加罗听了喋喋怪笑道: “是啊是啊,我确实是那勾魂的使者,来勾余玉虎的魂儿来了。本来还没那么快能勾到他的魂,幸好有你帮忙,啊哈哈哈哈哈——” 余玉虎此时惊怒交加,他当然早就猜出来加加罗是谁了。 忍着腹中剧痛,一把就把小佟氏抓到手里,怒道:“你这贱人,竟然敢勾结外人害我!” 说着咳出一大口黑血来,手无力地耷拉下来,眼见得是活不成了。 小佟氏吓得不轻,可此时腿根本就不听她的使唤。 只能对着俏三郎颤声喊道:“三郎救我!” 没想到此时俏三郎再不是过去那温柔小意模样,只见他嘴角含笑,眼带风情,却说出这世间最凉薄地话: “呦,你这不知廉耻地荡妇,喊我的名字,我都觉得从脚底板往上涌着恶心。可快给老子滚远点吧!” 说完还一掩鼻子,做呕吐状。 小佟氏傻眼了,心碎欲裂: “三郎,你如何会这般说我?我,我对你可是真心的呀!我满腔地爱意,全都给了你,甚至为了你,毒杀自己的丈夫,你如何还敢嫌弃我!” 又看加加罗一眼,心里暗想,三郎平时对自己那么好,必然不可能说出如此难听的话来。 难道是勾魂使者在此,三郎不敢太放肆,怕勾魂使者知道他们俩苟且的事情,会治罪于三郎? 到底不敢再纠缠,只盼余玉虎赶紧毒发身亡,勾魂使者好勾了他的魂,赶紧离开,自己再跟三郎一诉衷肠。 余玉虎听得目眦欲裂,还如何不知道,自己妻子不光参与到了谋害自己的事情里,还给自己弄了一顶带颜色的帽子戴。 看来今日,自己再无可能幸免于难。 心中不由暗恨,当年为何要心软,娶了这么个蛇蝎女人。 可现在再想那些,于此时的处境,半点用处也无。 却不知道自己死后,自己的儿子,加加罗会不会放过他。 自己又如何能在此时,给儿子挣出一线生机来? 第730章 良人 可惜,还没等余玉虎为儿子费力筹谋呢,他就永远陷入了黑暗。 加加罗看余玉虎一死,心里反倒升起了些许遗憾。 自己还没来得急跟余玉虎说他媳妇肚子里,还揣着个奸生子的事情; 还没来得及告诉他,等他死了以后,自己要怎么收拢他赚来的那些家财,又要怎么把他亲生儿子给养废了呢。 可惜,可惜了。 竟然就这么便宜他,让他死了个痛快。 不由得拿眼睛狠狠瞪了俏三郎一眼,就是这小子没眼力见,竟然寻来发作得这么快的毒药,害得他连话都没讲完,没欣赏着余玉虎临死之前不甘又无奈的表情。 俏三郎本来还在畅想着,自己任务算圆满完成了,也不知道加加罗大人,会给自己怎样的恩赏。 结果,冷不丁被加加罗这么一瞪,顿时体若筛糠,汗出如浆。 这眼神分明是加加罗大人,对自己不满意呀。 可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呢?问又不敢问,只能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等待加加罗发落。 偏这时候小佟氏还没个眼色,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冒着大鼻涕泡,奔过来一把拽住俏三郎,惊慌失措地一叠连声问他: “三郎,三郎,余玉虎这是不是死透了?那,那咱俩是不是得赶紧带着金银细软私奔呢? 万一跑晚了,被人发现余玉虎是我给毒死的,呜呜呜——会不会把我给杀了呀,三郎我害怕!” 俏三郎看这女人妆容都花了,脸蛋子上眼泪鼻涕的,还冒着鼻涕泡,膈应得他一使劲,就把小佟氏给推了个大跟头,抖抖刚被小佟氏抓的地方: “贱人,离我远点!再敢碰我一下,小心我把你爪子给剁下来喂狗!” 小佟氏“啪叽”摔了个腚墩儿,尾巴骨疼得心里直冒火,欲待跟俏三郎发嗲,可看俏三郎那脸紧紧地绷着,再没有往日的温柔小意。 她心里就一凉。 可却怎么都不肯相信,往日那些恩爱日子是如梦幻影。 想叫俏三郎扶自己起身,又不敢吭声,只能小声呜呜咽咽地哭着。 一边还拿眼睛偷看加加罗,期盼着这阎王殿来的勾魂使者,能赶快带着余玉虎的鬼魂,离开她们家,好叫她能跟俏三郎好好分说一二。 最好俩人能重拾往日恩爱,带着家财,快快活活私奔出去过逍遥日子去。 加加罗听小佟氏讲拿金银细软,要跟俏三郎私奔。 忍不住哈哈大笑,饶有兴致地望着小佟氏: “真没想到啊,你这么蠢的女人,余玉虎为什么会娶你呢?哦,难道是喜欢你的蠢? 啧啧,也对,你们这些中原人,喜欢的女人都得是又蠢又笨的,这样才不会挡了男人身上的光辉。 可笑,可笑至极! 岂不知孕养孩童的巢穴有缺,那生出来的孩子怎么会是健康聪明的。 哪像我们吉利人,要找就找天底下最聪明,最健壮的女人生孩子,这样才能保证生出来的孩子,也是健康聪明的。 本来我还想把你和余玉虎生的小崽子一并弄死,可看到你这当母亲的这么蠢,想必那小崽子也不是个聪明的。 我们吉利人呢,对于愚蠢的猎物,那真是半点兴趣也无。 算了,就让他活着吧。 正好我平时没事儿,还可以看看蠢物表演,图个乐子。啊哈哈哈哈——” “你说啥?”小佟氏听加加罗说了一大堆,她半点没听明白。 只听见加加罗好像说自己蠢。 这她可不同意,当年自己年纪小的时候,爹可是常常夸奖自己聪明,脑子够用。 不然,她能以一个破落户身份,嫁给炙手可热的余玉虎么。 余家可是有钱的大财主,尤其余玉虎的外婆,那更是有钱,当年多少想嫁给余玉虎的姑娘,还不是都让自己一招爬床术,都给整消停了。 她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说她蠢,当下也不害怕加加罗的怪样子了,冲加加罗翻了个大白眼: “我蠢?我蠢我能嫁到余家来,还把余家的钱财都拢到我手里了? 我蠢我能哄得余玉虎心甘情愿喝下毒药?哼!” 加加罗看小佟氏的样子,这蠢物真是,让人不知道该咋说她,到现在了,她竟然还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还在那里洋洋得意,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想捏死她,就跟捏死一个蚂蚁一样容易。 加加罗都懒得对付她。 于是厌恶地瞅了小佟氏一眼,吩咐俏三郎:“你把待会该怎么办,好好跟这女人讲一讲。讲不通,就把她直接做掉!” 说完背着手就出去了。 俏三郎刚才就觉得加加罗应该是不满意自己了,但具体哪里不满意,他可不知道。 现在得了令,正是表现的机会。 上前一步就把小佟氏头发给薅住了,不顾小佟氏挣扎呼痛,直接就拖到炕跟前。 他自己往炕沿上一坐,命令趴在地上的小佟氏: “贱人,给我跪好喽!” 小佟氏疼得直抽搐,躺地上哀嚎: “三郎,三郎啊,我肚子里可还怀着你的孩子呢,你咋能这么狠心对我呀? 我为了你,可是啥都干了,连我丈夫都被我狠心给毒杀了,你还有我咋样啊? 我对你真是实心实意的好,你咋能这样对我吔,呜呜呜——” 俏三郎大喝一声:“再哭啊嚎的,信不信我把你舌头给割下来!” 说着“噌”就从靴子筒里,掏出来一把寒光闪闪地匕首。 到这个时候,小佟氏再也没办法自己骗自己了。 她又不是真的傻,相反还多少有点小聪明。 其实她早就隐约猜出来俏三郎跟自己相好,恐怕是别有目的,包括加加罗,也不是她以为的地狱来的勾魂使者。 只不过她潜意识里接受不了自己受人欺骗,为了这么个骗子,把奶奶婆给捂死了,又把丈夫给毒杀了。 自己为了所谓的良人,坏事做尽,结果对方是个骗子。 所以,她其实一直在自欺欺人,不愿意承认自己上当受骗了。 可到了现在,图穷匕首现,她反而冷静下来,不哭了。 知道哭也没用了,人家这骗子,都要拿匕首杀她了。 可她还不想死,那就得表现出来她有价值。 如果在对方眼里没有了利用价值,那自己面临的,肯定是跟余玉虎一样的下场。 所以,她尽量保持平静,抹抹鼻涕眼泪,泪眼朦胧地问俏三郎: “三郎,你看,我现在还有啥能帮上你的,你尽管说,我照做就是了。 我这肚子里毕竟还有着你的亲骨肉,你好,我才能好!” 她得打感情牌呀,不管好用不好用吧,既然不想死,总得试试。 第731章 玩弄 俏三郎看小佟氏终于冷静下来,不又哭又嚎的了,心中暗嗤一声,这不是挺识时务的么,刚才不过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线而已。 看自己拿出匕首,要动真格的,这次可怕了吧。 哼,要么说蠢货就是蠢货呢,到这时候还在跟自己打感情牌,简直是痴心妄想。 她怕是还没看出来,自己的所有,包括命,都是加加罗大人所有吧。 讨好自己根本啥用没有。 但是到底跟小佟氏鬼混了一段日子,而且小佟氏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复杂地看了小佟氏一眼,把匕首又收了回去,语气也没有刚才那么狠戾了: “我告诉你,别想着耍啥滑头。一切都听我安排。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小佟氏听出来俏三郎这语气多少缓和点了,但她也没敢再放肆,自己的命,可还捏在这人家手里呢。 人家说什么,自己做什么。 没看在戒备森严的留谷里,都敢算计自己毒杀了余玉虎。 余玉虎都说杀就杀,自己又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家那可更是肆无忌惮了。 她这时候,好像都忘记了,余玉虎根本不是俏三郎下手杀的,而是她亲手给毒死的。 俏三郎看小佟氏眼珠子叽里咕噜直转,一看就是在打鬼主意呢。 哼了一声,他也不太想让小佟氏就这么死了。 于是又正告了一遍:“别打啥鬼主意,外头大人的手段,不是你能抵抗的。” 又告诉小佟氏:“待会等余氏族里来人了,你就说余玉虎是暴毙身亡。 你个妇道人家,儿子还小,家业啥的,听余玉虎临死之前曾经交代过你,要交给他哥哥余玉书打理。 余玉书就是刚才出去的大人,记住了吗?” 又低声说道:“记不住,就得死!” 小佟氏跟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她也听佟氏跟丈夫,说过那个从来没见过面的大伯哥余玉书,知道那人长相怪异且狠毒,而且多年不曾往来,并且跟自己丈夫还是死仇。 一想到俏三郎对余玉书毕恭毕敬的样子,恐怕俩人是一伙的。 再想到现在人家要自己对族里说,所有家业都交给他们管理。 到现在,小佟氏可再也欺骗不了自己了,自己这是当了余玉书对付自己丈夫的一把刀啊。 刀用完了,指定不是扔了,就是毁尸灭迹。 她“噗通”一屁股就坐地上了。 钱财都交给余玉书,即便自己最后活下来了,可没了钱,岂不是又要过上以前那缺吃少穿的苦日子了。 一想到自己将来的生活,真个是欲哭无泪。 又恨自己可真是屎迷了心窍,结婚以后为了表示清高,非得一意主张搬到山顶来住。 说这地方一览众山小,可以养清气。 结果离群索居,偷情倒是方便了,可出了事情,想喊救命,都没人能听见。 现在自己还不敢不听从俏三郎他们安排,如果不听,万一他们把自己与人通奸,捂死奶奶婆,毒杀丈夫的事情给捅出去,自己就是死路一条。 想明白了这些,等族里的人一来,小佟氏当下就义正词严地按照俏三郎的交代,把家业全权托付给了加加罗。 更是对族老们说: “虽然我丈夫余玉虎跟大伯哥他们母子有些纠纷,可我丈夫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这家业,再没有比交到大伯哥手里,更能让他放心的了。” 有个族老跟余玉虎的外婆有点交情,一听小佟氏这么说,还真就不好反驳。 但照他想,八成这根本就不是余玉虎的真实意思。 可现在余玉虎死了,死无对证,当然是他媳妇怎么说怎么是了。 可一想到家业到了加加罗手里,将来余玉虎的儿子不一定能再拿回来。 当下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说道: “照理说,玉虎既然放心把产业交到他哥哥玉书手里,咱们外人,没啥权利质疑。 可是吧,玉虎还有儿子,儿子虽然年岁小点,但总有长大的时候啊。 当然,玉书肯定没啥私心,等玉虎家的儿子长大了,肯定会把产业完璧归赵。 可就怕啥呢,怕旁人不明白情况的,不这么想啊。 不还得以为玉书这是要趁玉虎没了,侵占人家的产业呢。 为了不让玉书背黑锅,明明是帮忙,反倒让旁人误会他。 我建议哈,等到玉虎的大儿子长到十五岁上,就去把玉虎的产业,从玉书那里拿回来。 各位觉得我这提议怎么样?” 旁的族人也觉得这建议挺好。 本来他们还想着趁余玉虎没了,小佟氏孤儿寡母的,能从中谋点利益。 结果,这便宜平白的让余玉书这狗杂种给占了,心里正不忿着呢。 在我没占着便宜,你也别想占着的心理作用之下,众族人纷纷拍手叫好。 加加罗阴恻恻地看着这些人上蹿下跳的,气得牙都要咬碎了,心里话,等我腾出功夫来的,非让你们这些人好看不可。 但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于是也笑呵呵地说道: “这提议好,不然,我还得想法子自证清白。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我那好大侄满十五岁,我就把产业都交给他。” 可等到了余玉虎的儿子余有志十五岁上,加加罗可又派人来通知小佟氏,告诉她,如果不能阻止她儿子去取余玉虎的产业,就把她的私生子小儿子给弄死。 这小儿子是小佟氏跟俏三郎的种,平时小佟氏当眼珠子一样疼爱。 虽然后头她知道了俏三郎是有目的的接近她的,可毕竟,俩人曾经有过那么些快乐美好的时光。 她每天对着小儿子,想着俏三郎,都能多吃两碗饭。 对着大儿子神似自己丈夫余玉虎的脸,则因为心中有鬼,怕得很,所以特别疏远。 等到余有志十五岁上,她听从加加罗的命令,横推竖档地不让他出谷历练。 到后来,又拼命压榨大儿子余有志,把钱全都给了小儿子。 加加罗习惯了把人捏在手里摆弄的滋味,他像个大主宰一样,把旁人玩弄在鼓掌之间。 每天看着那人像困在蛛网里的小虫子一样,苦苦挣扎,心里就高兴得紧。 余有志十六岁出谷历练的时候,也是他安排的人,把余有志的钱,都给骗走了。 更是他安排人,领着余有志走上了贩卖猪仔的道路。 每次一想到余有志跟猪仔同睡同吃,那一身狼狈不堪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咯咯直乐。 看王氏的后人不好,他就高兴。 可是,光摆弄余有志,多没意思啊,还得让余有志娶妻生子,再摆弄他的家人,那才好玩儿呢。 不然,又怎么能消自己被王氏摆了一道,丢失了回去大漠的秘钥之仇呢。 于是,他找到了一个屠夫家里。 第732章 对穿 所以有句话叫终日打雁,最后让雁啄瞎了眼睛,还有一句话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加加罗本意是找个他认为卑贱地屠夫的女儿,嫁给余有志。可以借此羞辱王氏的后人,让他看个乐子。 结果,没想到,他自己本人,却会因为这个决定,悔恨终生。咱们书接前回,这不加加罗在留谷里闲着没事儿,听说余有志家里闹起来了。 余有志就是空玄他爹。 他娶的那个屠夫的女儿马小兰,竟然发现了小佟氏私藏的秘密。 甚而把他也给牵连出来了,小佟氏还因此闹得上吊自杀。 加加罗嘴角一翘,手里转着两个盘得油光锃亮的核桃,哈哈大笑: “有趣,有趣,好久没这么热闹了,正好闲来无事,我得去瞧个乐子。” 加加罗那真是半点都不带怕的,余氏族人即便知道了他算计死的余玉虎又如何。 他们想治自己的罪,哼,到时候大不了自己用瞳术控制住决策者,那时候,还不是自己想干啥干啥,他们都得听令于自己。 所以他难得动作这么快,像一阵风似地,嗷嗷就跑到余有志家里来了。 可他刚说完一句话:“呦,今儿咋这么热闹呢,啥喜事啊?”,往屋里刚一迈步,耳边就听得“噗嗤”一声,他愣了一下,低头一瞧,“咦”了一声,“噗通”就倒地上了。 众人也懵了,就说空玄他娘马小兰咋这么虎呢,这咋人一进来,她“噗嗤”就给人家一杀猪刀,那杀猪刀从前胸进去,后背出来。 整个把加加罗给贯穿了,搁过去那年代的医疗水平,眼见得是活不成了。 虽然大家伙都听马小兰说,是加加罗逼着小佟氏,害死了余守城,又抓住小佟氏偷人的把柄,要挟她把家业都给了加加罗,可毕竟,这还没审出结果来呢。 是非对错,都没有个定论,马小兰就敢一刀把加加罗给捅死了? 这可是她丈夫的亲大伯呀! 嘶,此女恐怖如斯,杀完人了,跟没事儿人一样,大模大样的,半点不见慌张。 怪道人家老爹是屠夫呢,这杀人如宰猪,那家伙地,那脸色不红不白,气定神闲的。 大家害怕马小兰再看谁不顺眼,再把谁给直接给刀了。 你推我搡地就往后头退,直接就把屋子里给腾空了,没人了,大家伙都给吓得跑外头院子里去了。 余玉辉看到这场景,也是吓够呛。 他也想随大流赶紧跑,可别人能躲出去,他不能啊,他可是负责刑堂的长老之一。 他要是现在也吓跑了,那以后议事堂里,可再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只能硬着头皮待在这儿,还得不能让旁人看出来他害怕。 再说加加罗被马小兰用杀猪刀,给扎了个对穿,他躺在地上,都不敢相信,自己就要这么死了? 这些年,仗着瞳术了得,加加罗无论在外头,还是在留谷里头,那可真是叱咤风云,不可一世。 几乎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谁不服,眼睛一瞪,瞳术一上,那也得服。 许多权贵名流,都把他当做高人供奉着。 他过来这里看热闹,本来就是无聊生活中寻个小乐子,过来挑唆一下,发散一下多余的精力。 结果好么,他还啥也没干呢,就让他最瞧不起的屠夫的女儿马小兰,一刀就捅了个对穿。 不,他加加罗乃是大地之子,是无上高贵的大漠神鹰血脉后人,怎可能丧命于屠夫的女儿手里! 要死也要死在黄沙大漠,死在高山雪原之巅,怎能窝囊地死于此处。 不,他不甘心,不甘心呢! 他想发出嘶吼,他想重新站起来,他还想再次发动他的鹰眼瞳术,他,他还有无数无数的事情要做,还有无数无数的手段没用完。 可,任凭他再不甘心,有再多的阴谋诡计,最终也还是只能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死亡前的最后一刻,加加罗咧嘴一笑,他想,即便自己死了,也绝便宜不了那卑贱如泥的屠夫之女,因为她的儿子空玄,自己可是送了好大个礼物给他呀。 啊哈哈哈哈,礼物之重,足够她们母子俩享受一生了。 不亏,不亏了,自己虽然马上就要死了,可她们也好过不了。 原是自己无聊之下做的一个小把戏,没想到,反而成了自己对她们的报复。 快哉,快哉! 加加罗仿佛看见了苍茫大漠,看见了巍峨地宫,看见了父王凯穆尔,更看见了生母小红—— 好吧,那就这样吧—— 余玉辉眼瞅着加加罗断气了,知道这是真没救了。 打量了马小兰几眼,他也不敢刺激人家,毕竟这小媳妇过去见了谁那都是低眉敛目,恭恭敬敬的。 可谁又能想到她咋就突然爆发了呢。 万一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合她心意了,冲着自己来可咋办呢? 自己这胳膊老腿的,可还没活够呢。 于是他带着点讨好地语气,跟马小兰说道: “有志家的呀,唉,你说你咋这么冲动呢?你看你等咱们审问完了加加罗,给他定完罪再下手多好呢。 这,结果你看,还没来得及审问他呢,你先把他给杀了。 就算他有罪,可按规矩来说,也不能你不经过议事堂,私下里就处理了呀。 这可咋整,叔就算是想给你行个方便,都不好办呢!” 没想到马小兰哈哈一笑,脸上没有半点刚杀完人的惊惶不安: “玉辉叔,你以为我为啥见面就给了这厮一刀?半点不容他说话。 你可想知道原因?” 余玉辉心里由不得暗赞一声:“别说,这小媳妇,还真是个狠角色。” 面上却半点不显,很是和蔼地问马小兰:“有志家的,那你跟叔说说,我还真不知道。 你看你要是说的有道理,我也好跟议事堂的其他长老们,替你转圜一二,给你求个情。 毕竟,在咱们留谷里头,私自杀人,可是重罪呀!” 马小兰抿嘴一笑,随意往凳子上一坐,又一指旁边放着的椅子: “玉辉叔,您坐。听我跟您讲。” 外头院子里的人,都支棱着耳朵听起来了,包括床上吓得尿裤子的小佟氏和余有志,也侧耳倾听。 就听马小兰说道:“您知道我当年是咋嫁给余有志那窝囊废的吗? 呵,大家都以为是我爹看好了余有志,认为他这人不错,才把我许配给他的。 但你们大家都不知道的是,我爹之所以把我嫁给他,其实也是被逼无奈的。” 又低头玩味一笑: “至于受谁威逼,当然就是地上这个,被我一刀捅死的好大伯,余玉书啊。 你们可能不知道,我祖上啊,曾经当过洪武爷的带刀侍卫。不过别的侍卫带的是佩刀,而我祖上,却被洪武爷特别恩准,带的是一把杀猪刀。 喏,就是刚刚杀了张玉书的这把刀。” 第733章 邪术 马小兰一挑眉头,嘴角一翘又接着说道: “知道为啥我祖上,会被洪武爷特别恩准随身佩携带杀猪刀吗? 哈哈,那是因为,当年洪武爷,曾经被一个跟地上躺着的张玉书,长相极为相似的异族人,用眼睛差点给控制住。 是我祖上惊觉不好,一刀把那个异族人给杀了。 让洪武爷摆脱了被控制的下场。 所以,洪武爷为了表彰我祖上的功勋,才特别恩准,我祖上随身携带杀猪刀的。 人人都笑话我嫁给余有志的时候,娘家没有陪一点嫁妆,可你们不知道的是,我有嫁妆! 我这嫁妆,就是杀了张玉书的这把杀猪刀! 这把刀,我们家世代供奉,为当年祖上所用,是杀过异族的刀。 这把杀猪刀,身有煞气,它染过异族的血,可以驱邪除瘟。” 又哼了一声,继续讲道: “当年张玉书一找到我爹,让我爹选个闺女嫁给余有志,我爹就想起来,这人估摸就是当年我祖上所说的,妄想控制洪武爷的那帮子异族坏蛋的后人。 那些人号称他们住在浩渺彩云间的大漠之上,乃化外之人。据他们自己说,他们所处的地方,跟咱们不在同一时空。 其实,按我祖上的说法,这些异族人,说白了,就是一帮子待在某个犄角旮旯里头,暗搓搓搞事情,练有邪术的邪崇奸佞之徒。 我们家世代忠于洪武爷,家族也曾鼎盛一时。 可后来清军入关,我家祖上不愿意替满清王朝卖命,就选择了归隐山林,重操旧业,以杀猪为生。 张玉书找到我们家,让我爹按照他的安排嫁女。 本来我爹想以死相拼,可后头终究是顾忌着张玉书势大,为了家人们的安全,没有动手。 又听说让嫁的人选,是留谷的余家子弟,而余氏,是主张对抗异族的。 这才将计就计,把我许嫁给余有志。 但出嫁之前,我爹就跟我交代了余玉书是异族,他还打听到,余玉书的真名叫加加罗,估计会邪术。 告诉我,为了自身安全,尽量隐忍不发。因为不知道留谷里头的人,到底有多少人为他所控。 哪些人可信,哪些人不可信。 贸然行动,保不齐会丧命。 可要是真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余玉书已经危害到我,或者我的家人的安全了,那动手之时,一定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正所谓兵贵神速。 千万别看余玉书的眼睛,趁他不备,一刀结果了事。 不然,万一跟他对视以后,不幸被他控制住,就活不成了。 我嫁过来以后,其实早就想好了,为了我儿子空玄,我就一直猫着,不招不惹他, 余玉书不加害于我,我就打算一直忍耐下去。 可就在前几天,我却看见,余玉书竟然对我儿空玄使用邪术,用他的血,硬注入我儿空玄体内。 这让我如何能忍! 所以,我先是以婆母为饵,钓出余玉书。 他来了以后,我趁其不备,一刀结果了他。 即便他有一千双眼睛想对我使用邪术,也用不成了吧。 现在,玉辉叔,你明白了吧。 我这其实也是逼不得已,这就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如果你要是还不信,余玉书眼睛能控制人,我建议你不妨去探查一下议事堂的几位长老。 我估计,里头就有曾经被余玉书控制过的人。 如果议事堂里没有被余玉书,控制的人,他不能在留谷里这么有恃无恐地待着。 更不会我婆婆的事情,都已经牵扯到他了,他还敢主动过来凑热闹。 现在余玉书死翘翘了,按理,那些曾经被他控制的人,估摸着该清醒过来了。 所以说,留谷想治我罪? 呵,如果没有我,说不定你们被余玉书控制到什么时候,做出些啥不可思议的事情呢! 真说起来,我是你们的恩人,没有我,你们以后咋死的都不一定知道!” 余玉辉听了马小兰说的话,细看了看马小兰的神情,嗯,这小媳妇不太像是疯的。 那难道她讲的这些都是真的? 张玉书真的会什么邪术,能控制住旁人? 可他咋没用那什么邪术控制自己呢? 按理来说,自己可是负责刑堂的长老,手里头的权力大着呢。 但余玉辉还真不知道,本来加加罗可真曾经想用瞳术控制他来着。 可余玉辉这人吧,有点艮,说白了,这人办事一根筋,特别倔,还认死理。 而加加罗呢,他的瞳术过了十五岁以后,因为他血脉力量稀薄,如果没有能够吞噬到同族兄弟姐妹,瞳术会每况愈下。 就控制力随着年龄的增长,呈下降趋势。 他只能控制一些意志力不咋坚定的人,像余玉辉这样特别倔的人,勉强控制了,弄不好,瞳术容易反噬到加加罗自己身上。 所以,加加罗权衡再三,没敢动手。 而是控制了议事堂里几个私心比较重,权利还比较大的长老,来做他的靠山,好让他能在留谷里横行无忌。 必要的时候,让那几个长老,在他的控制之下,替他保驾护航,替他办事。 虽然余玉辉不太信马小兰的话,可该走的程序,肯定要走一下子,不然外头这么多人看着呢,怕是不能服众啊。 尤其外头院子里的人,早就有那好事者,飞奔到议事堂,把那些长老们都给请来了。 长老们一来,余玉辉就把马小兰刚才说的那些话,都跟他们讲了。 讲完了,还真就让余玉辉给发现了,议事堂里有几个长老眼神闪烁,鬼鬼祟祟的。 他一惊,难道马小兰说的话是真的?这几个人都曾经被余玉书控制过? 如果说的是真的,那可真就大事不妙了,谁知道这么多年以来,余玉书控制着长老们,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啊。 赶紧派人去请姜氏族里的族老们过来。 这是大事啊,现在可不是他们余氏族人内部之间的家务事了,而是上升到整个留谷,还安全不安全的问题上来了。 他们余氏长老有人被控制住了,那姜姓的长老们呢,有没有人也被控制住了? 得好生问问呢。 这一问,人家姜姓长老们还真没有一个曾经被余玉书控制过的。 反倒是那几个神情忐忑地余姓长老,最后没辙了,倒是都承认自己好像被控制过,因为总是身不由己得,干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顿时留谷里风声鹤唳,开始严查,曾经跟加加罗接触过的那些人。 这一查,可不得了了—— 第734章 实验 这一查,可把余氏族老们给吓坏了。 好么,加加罗也不知道啥时候,竟然混到他们族学里头当教书先生去了。 要是真当教书先生,即便教得不好,耽误了孩子们的学习,族老们倒也不至于如此大惊失色。 而是加加罗把这些孩子们给当成试验品了。 他把自己的血脉,分成一丝丝的,通过他的秘法,注入到他教的那些五六岁的余氏孩子们身体里。 而孩子们因为被他的瞳术所控,跟谁都没提。 那邪术用在孩子们的身上,到底有没有害,大家伙这不知道啊。 这还了得,细思极恐。 赶紧找来留谷里头的神医,过来给孩子们诊治一番。 神医摇摇头:“这些孩子们,怕是不好了。我观他们体内有一股极其暴戾的力量,恐怕这就是你们所说的,那异族给他们注入身体里的血脉力量。 老朽也没啥好办法,能把那些暴戾的力量,从孩子们身体里给分离出来,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拱拱手就走了。 这神医已经是余氏所能找到的最好的大夫了,如果连他都没办法救孩子们,那天下恐怕也没几个人能救了。 姜氏族老们听说了,也吓得不轻。 虽然姜氏族学里头,加加罗好像还真没去过,但谁知道他在旁的地方动没动过手啊。 赶紧也把神医给请过去了。还好,姜氏族里的孩子们,没事儿。 这就让余氏族老们的心里多少有点不平衡了,你说说大家都在留谷里头住着,咋就我们族里的孩子们摊上这倒霉事儿了,而你们姜氏族里的孩子,全都安然无恙。 不高兴。 不高兴就要说出来,就在议事堂开会的时候,阴阳怪气地说姜氏族老们。 本来姜氏族人都是当年的创派祖师爷之一,剑侠的后人。 他们也继承了剑侠的莽劲儿,不服就干。 人家不跟你打嘴炮,打嘴炮有啥意思,咱动手多得劲儿啊。 能动手就别叽叽歪歪的。 你们余氏族老们看我们姜氏这边的孩子们没事儿,咋地,不高兴啊? 不高兴也给我憋着! 不然咱们就来两手试试! 原来留谷里头是梅、余、姜三姓共同管理,包括议事堂里也是三姓族老数量都差不多,很均衡。 等到梅氏叛变,被灭门了以后,就余氏一家独大了。 余氏是文人神算子的后人,他们就喜欢整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争权夺利那一套。 姜姓长老们一般就是在议事堂里头挂个名,平时根本都不咋管事。 人家不爱跟他们一样的,为点子鸡毛蒜皮的事情,斗来斗去的。 反正你们不惹我们,我们也不搭理你们就是了。 但你们要敢惹我们,那咱们就打一架。 连他们两姓族人在留谷里住的地方,都不在一起。 留谷是个小盆地,南面住姜姓族人,北面住余姓族人,这就是留谷人所说的:南姜北余。 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姜氏兔死狐悲,都在留谷里比邻而居,唇亡齿寒呢。 对于余氏族里的孩子们,也挺心疼的。 本来还想着,是不是跟外头那些族人说一声,看看有没有啥好大夫,给介绍几个来,给余氏族里的孩子们看看,能不能治好喽。 结果,余氏族老们这一阴阳怪气的,还怪上他们姜姓长老们,说他们尸位素餐,在议事堂里甚事不管,没有尽到应有的监管之责,袖手旁观余氏内斗啥的。 这就过分了哈。 你们余氏族里的烂眼子事儿,凭啥往我们姜姓人身上甩锅啊。 姜氏的长老们就不干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也不是不能管呢。 当下就推出来一条规矩,凡姜余两姓族人,一概不许跟异族女子交往,一经发现,就地格杀勿论。 更别提跟那些异族女子所生的啥私生子,婢生子,奸生子之类的,哪怕是嫡子都不行。 一律处死。 留谷里头的老太太小媳妇等的娘家人,或者亲戚啥的,更是一概不准往谷里接了。 万一再弄出几个小佟氏,留谷还能不能好了。 更别提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更不准往留谷里头领。 从此加强防卫力量,杜绝一切隐患。 然后又从外头打听了一个法子,把留谷里的一个小温泉,用特殊的办法,弄成了药泉。 那无数珍贵的药材,跟不要钱似的往里头扔啊。 把那些被加加罗给祸害过的孩子们,弄到药泉里养着。 最少每天总得在药泉里待那么一两个时辰,好压制住孩子们体内的暴戾之气。 其实加加罗也是临时起意,他年纪大了以后,一看回大漠无望,在外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日子,多少也有点厌倦,就回留谷来了。 闲着没事儿,无聊。 哎,他看族学里那么多小孩子,整天跟小家雀一样,唧唧喳喳吵得烦人,就突发奇想,如果把自己的大漠神鹰血脉,给这些小崽子们灌入体内会怎么样呢? 会不会弄出来啥大杀器? 越想这主意越有意思,想玩儿。 本来加加罗这人就不是个能安分下来的,于是找到被他用瞳术控制住的长老,弄了个族学教书先生当。 当上了教书先生,才能名正言顺地接近小孩子,也才能做他的实验。 马小兰第一时间知道加加罗当了儿子的先生的时候,就惊恐地发现了这个秘密。 要说她能发现这秘密,也纯属偶然。 马小兰为了躲避加加罗,每天都去附近的太平镇打短工,根本就不在家。 可空玄第一天上族学,马小兰到底有点放心不下儿子,就偷偷趴门缝看。 结果一瞅,坏了,这咋是加加罗给儿子当先生呢? 早知道说啥也不能让儿子来族学呀。 又仔细一瞅,就看到了加加罗从他自己身体里取血,利用秘法,把血灌入空玄体内的事情。 马小兰可就这么一个孩子呀。 为了孩子,她能豁出去一切。 这才逼得马小兰不顾自身安危,算计自己丈夫和婆母,手刃加加罗。 一调查出来事情的真相,果然像人家马小兰说的那样,她非但不是罪人,反而对留谷有恩。 不然就这么任由加加罗乱搞,说不上用不了几年,留谷就完蛋了。 现在还是对小孩子下手,那下一步加加罗要是不再满足于用小孩子了,冲着大人去呢。 他有那邪术为依仗,不提防的情况下,谁能抵挡? 所以还给人家马小兰定啥罪呀,得表扬人家。 结果人家马小兰也不要表扬,就提出来一个要求,让他们议事堂做主,把当年加加罗夺走的那些余玉虎原来的产业,还给他们家。 第735章 入寺 议事堂的长老们一合计,这有啥不行的,本来这些东西就是人家余玉虎的,现在加加罗死了,还给人家后人合情合理呀。 当然,好些产业都在外地,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弄妥的。 且得等一阵子。 至于小佟氏,那肯定就直接弄死了。就算是为了警示留谷里头其他的妇女,也得这么办呢。 小佟氏的小儿子也给除族了。 余有志哭得那是鼻涕一把泪一把,他不说是小佟氏自己犯错致死,反而怨恨上马小兰了。 如果没有马小兰这么锲而不舍地追究,他娘想必还好好活着呢。 于是学人家古人,跑他娘那坟前结了个草庐,他要守孝。 小佟氏葬到了留谷外头,可没跟余玉虎合葬。 即便余有志曾经有过这想法,余氏族人也不能让啊。 他们要敢同意把小佟氏跟余玉虎合葬,都怕余玉虎半夜来找他们算账。 哪个当丈夫的也容不下这样的妻子呀。 马小兰现在根本就不管余有志咋样。 现在当务之急是儿子空玄。 空玄这孩子被加加罗注入血脉力量,时不时地就会狂躁不安,眼珠子通红,逮着啥,甭管是人是物,非得给弄坏喽不可。 尤其不能见血,只要见到血,必发狂。 吃肉食也能引起发狂,只能吃素。 空玄年纪还小,现在马小兰还算能控制住他,等空玄再大了,马小兰有可能就控制不住他了。 到时候,如果空玄真的想杀人啥的,那可咋整啊? 马小兰愁啊,都顾不得报余有志当初要杀她的仇了。 后来想想,罢了,还是把在娘家练的功夫捡起来继续练吧。 功夫高,儿子即便真是治不好了,自己也不怕治不住他。 大不了等他发狂的时候,打晕了绑起来,等过了那个劲儿,再松开。 正好,当年小佟氏跟俏三郎偷情住的那宅子还在呢。 只不过余玉虎一死,小佟氏害怕屋里里头闹鬼,才搬到现在住的这里。 原来的宅子,正好处于僻静之处,没啥人打扰,练功夫正好。 连带着领着空玄一起练,真要是家传的武学,有爹说的那么厉害,说不定还能治好空玄的病呢。 寒来暑往的,许多当年跟空玄一样,被加加罗注入大漠神鹰血脉的小伙伴们,都没了。 基本都是爆体而亡。 身体承受不了那股暴戾的力量,自然就死了。 只有空玄,跟着他娘马小兰学着武功,身强体壮,气血旺盛着呢,除了偶尔狂躁症发作,平时对谁都乐呵呵地,看着还好。 马小兰这时候也已经接手了公公余玉虎过去的生意。 这些生意过了多年,好些加加罗看不上的,都关停了。 剩下的那些,马小兰花重金请了掌柜的帮忙打理。 她的重点还是放在儿子空玄身上。 每一天都期待能有奇迹发生,可以让空玄彻底痊愈。 可又每一天都在失望。 等到空玄十四五岁的时候,狂躁症发作的时候,马小兰已经治不住他了。 没法子,马小兰也不能杀了空玄呢,只能想办法把空玄送到了一个寺庙里去修行。 这个寺庙的住持,是马小兰父亲的一个老朋友,武力值超高,人品还好。 马小兰过去把空玄这情况一说,住持就同意了。 寺庙里武僧多得是,足以压制住空玄。 加上马小兰大手笔地给寺庙添了一笔香油钱,那就更欢迎了。 住持更是派人过去教导空玄,他认为,空玄身体里的那股暴戾的力量,既然不能驱除,那何不化为己用。 力量本没有好坏之分,只看你能不能掌控住了。 至此,空玄就入了寺院,当了和尚。 只不过马小兰对外面宣称,空玄是自己觉得待在留谷里,会给留谷的人带来不安全因素,所以自愿离家出走的。 要说马小兰为了儿子,也是殚精竭虑 ,想尽了办法。 她先在这里借着送儿子去寺庙,给儿子宣扬了一波他的好。 让留谷的人,能对他至少有个好印象。 将来万一儿子在寺庙里待不下去,这不还可以回留谷来么。 不然,她要是不说儿子是自愿走的,而是她控制不住空玄了,给硬送到寺庙里去的,那将来空玄要再回来,留谷可不一定能接受他呀。 空玄一走,在小佟氏坟前结庐而居的余有志跑回来了,骂马小兰: “你个贱人,我当年就不该娶你!不娶你,我娘想必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我儿子也不能离家出走。 我要休了你!” 马小兰看着余有志,“噗嗤”一笑:“你这人呢,这是心里光有娘,没有爹呀! 你说说要是你爹真的泉下有知,知道你对毒杀他的人这么孝顺,也不知道会咋想哦。” 余有志一听,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马小兰看着他这怂样,心里有了主意。 本来她还担心自己将来要是死了,空玄没人管呢。 现在么,当然是跟余有志再生个孩子了。 从小跟孩子输导将来要对空玄好的理念。 这样,哪怕自己将来死了,也能有个同父同母的孩子,替她照顾空玄。 要说余有志对于马小兰来讲,也就生孩子这点用处了。 也不知道马小兰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反正余有志老老实实地在家待了好几个月,直到马小兰有了身孕,才把他给放回草庐。 余有志被放出来,瘦得跟个骷髅似的,吓得再也不敢回家了。 马小兰为了要孩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打又打不过,只能从了呀,哭唧唧。 没过几个月,马小兰就生了余藏剑。 鉴于空玄从小被宠的没边,都学坏了。 到了余藏剑这里,马小兰对他管的就严了。 难免的就有点矫枉过正,把余藏剑给管的老老实实的。 余藏剑长大以后,办事的时候,就有点放不开,总给人束手束脚的感觉。 什么事情如果没有十成把握,他就根本不敢动弹。 胆子极小,谨慎过头了。 这小孩子吧,就是这样。 没听说有句老话:淘小子出好的。 小孩子没有被管束得那么严,办啥事就不害怕,灵活机变,有自己的主见。 管束太过了,小孩子就跟那提线木偶一样,没主见,还胆子小,干不成啥大事儿。 倒也有个好处,就是听话。 等余藏剑大了以后,马小兰已经出任留谷议事堂的刑堂长老了。 当年余玉辉调查完马小兰刺死加加罗一案,马上就要引咎辞职。 他是掌管刑堂的长老,没有提前发现加加罗的险恶用心,更没有发现议事堂里,那些被瞳术所控的长老们的异常情况,失职啊。 但那时候留谷正是用人之际,余氏族老们真没几个没被加加罗控制的。 况且这种情况原来谁也没遇到过,也真怪不了余玉辉没发现。 如果真要引咎辞职的话,那些被加加罗控制的长老,岂不是更应该辞职么。 但已经到了手里的权利,谁愿意再吐出去呀,就算是为了要保住自己手里的权利,也得让余玉辉还在原来的位置上待着。 又过了几年,事情差不多都过去了,余玉辉又再次提出离职,并且推荐了马小兰当自己的继任者。 第736章 吓唬 马小兰当了议事堂的刑堂长老以后,那是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处事特别的公正。 不会因为你没钱没权,就瞧不起你;更不会因为你有权有势,就阿谀奉承你,一切都秉公而断。 慢慢地,在留谷里,闯出了名头,人人都知道留谷现任的长老马小兰铁面无私,公正无比。 要知道,在过去留谷的议事堂里,能以外嫁过来的妇人之身,当上议事堂长老的人,不能说没有,但是,凤毛麟角。 尤其还能得到几乎所有人的认可,这就属实不容易。 马小兰其实一切都是为了空玄。 余藏剑都是附带的。 她在议事堂干出成绩了,将来自己的儿子空玄,如果在寺庙待不下去,回来了。 希望这些人能看在她的面子上,对空玄多点照拂。 毕竟,小儿子余藏剑咋说都是个正常人,可空玄不是啊,他因为加加罗做的孽,这就不是个正常孩子。 常常控制不住他自己的杀意和破坏欲,如果留谷要是再不收留他,那这孩子可咋办呢。 其实要说空玄在寺庙里头待着,还真就好久没犯病了。 一个是寺庙里人少事也少,环境还优美。 没啥东西刺激他,他过得还挺逍遥快活。 再一个,寺庙住持派人对他进行了有效引导,帮助他控制那股暴戾的力量,以期能最终彻底控制住。 本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该死的日本鬼子,一下子就把寺庙里的人都给杀干净了,就把空玄给刺激到了。 隐藏在他身体里的暴戾的力量,彻底觉醒了。空玄凶性大发,寻个空子,就把日本鬼子都给杀了。 杀完了,那股暴戾的力量,复苏以后,哪那么好再控制的。 实在没招了,他才又转回留谷。 回到家,马小兰还活着呢,一瞅空玄这状态,就知道坏菜了。 赶紧张罗着请人给空玄又是扎针,又是熬药喝的,可算暂时给控制住了。 就这么平安了好多年。 现在跟着刘胜利等人来东北,估计空玄又犯病了。 这是个大杀器呀,不光对敌人来说是大杀器,对刘胜利他们这些自己人,可也是个大杀器。 因为犯起病来,空玄那是无差别攻击,不管是敌是友。 刘胜利也担心陈秀秀不知道空玄的具体情况,到时候空玄真要是突然间犯病了,再给伤着啥的。 才费这么大劲,给陈秀秀讲了老半天,余氏族里的这些糟心事。 就你别看空玄能控制狼群,他这估计是身体里来自加加罗的那些大漠神鹰血脉导致的。 那在大漠上,神鹰可比狼厉害多了。 虽然空玄体内的这股子神鹰血脉力量比较薄弱,但是真用好了,也挡事儿。 没看狼群让空玄溜得跟狗一样,追着他“哈嗤哈嗤”可哪里跑么。 陈秀秀听完刘胜利讲的这些,目光一闪,问刘胜利: “师父,您说,空玄大师身体里那些啥神鹰血脉,还能不能再分出来一丝半丝的?嘿嘿,这要是给我身上少弄点,是不是也能像他那么厉害?” 刘胜利抬手就给陈秀秀一个脑瓜崩: “你想啥美事儿呢? 合着你听我讲了这么老半天,就感觉空玄那大漠神鹰血脉厉害了啊。 你没听见我说,那血脉控制不好,敌友不分,逮谁打谁么! 你啊,就好好的吧,可别想那些不靠谱的事情啦。 没听说邪不胜正么,歪门邪道要不得呀! 做个人不好么,咋你还想做异族啊?” 陈秀秀一听,刘胜利反对,脑瓜子一耷拉:“唉,我就这么一说,可没想做啥异族。 这不是看空玄大师溜狼特威风,我要是有他这本事,嗨,那可多好啊。 再也不怕小鬼子上门了,他们再来,我就放狼咬死他们。” 要说陈秀秀其实年龄也不大,满打满算还不到三十呢,搁现代,估计也就大学刚毕业,多少还有点童心未泯。 尤其在这动荡的年代,对力量的追求,让她就幻想着,自己要是也能像空玄一样这么威风多好啊。 虽然有点不切实际,但是也无可厚非。 毕竟,陈秀秀没见过啥世面,更没看到过空玄犯病时候的可怕场面,尤其不知道身体里注入了这种暴戾的力量,发作起来的危害,她还以为有了大漠神鹰的血脉,是好事儿呢。 加之刘胜利对她来说,那就跟自己亲爹一样,对着别人她得装成熟稳重,对着刘胜利,才能流露出来这么一股孩子气。 刘胜利很怕陈秀秀误入歧途,为了追求力量,真去找空玄,再整出啥不可挽回的事情来,比方把她自己身体里,真弄个一丝半点异族血脉啥的。 到时候也跟空玄一样发疯,那自己可对不住大荒子了。 赶紧说: “秀秀啊,你可趁早打消这念头啊,你是真没看见空玄发作时候的可怕劲儿。 他发作起来的时候,能徒手撕碎日本鬼子,那血糊呲啦的场面,你是真没看见呢。 连我看完了以后,都做了好几天噩梦,恶心得吃不下饭去。 你说他手撕日本鬼子,咱们也就不说啥了,毕竟小鬼子那是侵略者。 可他撕完日本鬼子还不过瘾,还冲我们大家伙来了。 这还幸亏我们这帮子人多,老的小的齐上阵,才把他给制住,不然呢,你许是都见不到师父我了。 所以,你可千万别动那念头啊,犯病真就敌我不分呢。 而且,我估摸着空玄也不会啥血脉注入方法。加加罗人家有秘法会这个,可加加罗死的时候,空玄才五六岁。 更何况,空玄可是加加罗的仇人,王氏的后人,加加罗不可能把秘法传授给他。 万一你去找空玄,空玄这家伙那可是啥事都敢干呢,一个不好,他拿你做实验,把你整死了,也还罢了,那过程可能不咋遭罪。 可万一整个半死不活的,成残废了,你可咋整啊!” 刘胜利不得不吓唬陈秀秀,这不把她给吓唬住,照空玄那无所顾忌的样子,陈秀秀这是个傻大胆,俩人真说不定敢实验啊。 加加罗那异族血脉是啥好东西咋的,要照刘胜利看,不管那力量有多厉害,都脏。 陈秀秀一看刘胜利这是急眼了,赶紧点头哈腰地认错:“师父,嘿嘿,我也就是这么一说。 我还有孩子呢,咋可能冒那个险,去整啥异族血脉啊,是吧。您老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也就这么一说,不可能真整。” 刘胜利看陈秀秀这神情不似作伪,这才罢休。 第737章 痛骂 这时候就见空玄哈哈大笑着,一个高就窜刘胜利和陈秀秀他俩面前来了。 从腋下把俩小狼崽子拿出来,递给他俩看: “瞧瞧瞧瞧,你俩快瞧瞧,左边的这是阿大,右边的这是阿二,都是我徒弟。 嘿嘿,我徒弟长得俊吧,看这毛色多顺滑,看这小腿多有劲儿,漂亮吧!” 又按着俩狼崽子的脑瓜子:“快,快给你大爷和姑姑磕头,磕完头了,他们俩好给你们见面礼!” 刘胜利一闭眼,夭寿哦,怕不是空玄又犯病了吧,这狼崽子还能收来当徒弟,还要啥见面礼。 跟前就陈秀秀和自己俩人,空玄真犯病了,自己和陈秀秀不一定能制住他呀。 刘胜利那手,就伸到兜里,把枪抓住了。 真要是空玄控制不住,敢伤了陈秀秀,自己就豁出去,一枪打死他。 大不了到时候自己亲自去留谷,跟马小兰赔罪,一命换一命也行。 反正自己都这么大年纪了,死了也就死了,可陈秀秀年纪还小,不能折在空玄手里。 当初他就不愿意带空玄来,可推拒不了,而且空玄要真想跟着他们一起来,他单方面拒绝根本不顶用,因为这货的功夫,自己可挡不住。 空玄看刘胜利眼睛一睁,嗯,这老头儿咋还带着一股子杀气呢,而且,这杀气还是冲自己来的。 空玄嘴一瘪:“不舍得给见面礼就不给呗,这咋你还想跟我翻脸呢,啥玩意呀,个小抠!哼,不跟你玩儿了,我走!” 拎着俩狼崽子,“噌”就跑没影了。 刘胜利看空玄跑了,长出一口气,身上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可真怕刚才空玄要是犯病了,自己治不住他,伤了陈秀秀啊。 只能祈祷后头姜芍药跟余藏剑他们快着点来。 不然,空玄啥时候再窜出来可咋整。 陈秀秀跟刘胜利熟啊,看刘胜利刚才看着空玄,如临大敌的样子,她就问: “师父,咋的,刚才空玄大师那样,是不是就犯病了?” 刘胜利摇摇头:“他那样,我还真说不准是不是犯病了。不过,他说收俩狼崽子当徒弟这事儿,我就觉得吧,不像正常人所为。 所以,咱们爷俩得警醒着点,万一他要是有啥不对劲的,比方说对咱们出手啥的,就开枪,别有啥顾忌。” 刘胜利当然跟陈秀秀感情好啊,这都是当亲闺女一样的,空玄肯定比不了陈秀秀在刘胜利心中的分量。 陈秀秀看刘胜利这严肃的样子,也知道不是真的危险,刘胜利不能这么说。 毕竟,对于江湖上的陌生人,刘胜利一般都秉承着与人为善的理念交往。 如果不是空玄犯病真的危险的话,他绝不可能说出开枪打空玄的话来。 刘胜利一想到打日本鬼子本来就很难了,结果还有空玄这么一个不可控因素在,顿时感觉一阵头大。 就问陈秀秀:“秀秀啊,这次打日本鬼子,你心里有没有个谱啥的呀?” 陈秀秀微微一笑:“师父,我这还留了个后手,以备不时之需。” “后手?什么后手,这我咋不知道呢?”刘胜利疑惑的问道。 陈秀秀自然不敢也不能瞒着刘胜利,当下就一五一十地,把她准备的后手,全都告诉了刘胜利。 刘胜利听完,哈哈一笑:“你这孩子,对师父还保密。咋地,我要是不问,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啊?对师父还留一手呢。” 陈秀秀脸一红,颇为不好意思。 倒不是她故意隐瞒刘胜利,只是现在局势更复杂,要是身边全都是自己人,她肯定不会安排后手。 可她一想到突然间来了这么老些人,自己对他们也不熟悉,那些人还一个个的都鼻孔看人,眼高于顶。 自己怕是很难指挥得动他们,万一他们中有人冷不丁的闹个啥幺蛾子。 局势就不好把控。 打日本鬼子可不是过家家,这可是会死人的啊。 即便为了那些跟着她的弟兄们,她也得多个准备。 不得不留一手啊。 就和下棋一个道理,你比对手多看一步,你的胜算就大一些。 相反,有可能就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 陈秀秀还想着跟刘胜利好好解释一下,怕师父误会。 话到嘴边还不等说呢,就听到身后来了一大帮人。 这一帮子人,那家伙地,全副武装地,身上和马背上,都是武器装备。 就连四荒子也鸟枪换炮,原来那手枪,现在换成了一把冲锋枪。 后头还有一辆大车,车上用麻袋盖着,估计也是啥武器。 姜芍药和余藏剑带着其他人,看见他俩从大石头后头探出头来,呼呼啦啦的就围了上来。 要说这些人,那可真就是完全没有啥纪律可言。 一个个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那架势就跟要去戏园子看戏似的,半点没有紧张的气氛。 刘胜利一见到这些人的样子瞬间头大如斗。 刚才还怕空玄犯病,他自己治不住,盼着这些人赶紧来呢,现在么,这些人这散漫的样子,真是让人失望啊。 朝着陈秀秀使个眼色,让她不要解释有关留后手的事儿。 意思是,不用说,我懂的。 既然是历练,就应该让他们吃点苦头,让他们知道世道的险恶。 所以,后手的事儿是万万不能告诉他们的。 他们知道后,有了依赖心理,还咋好好历练呢。 陈秀秀自然也明白刘胜利的意思,爷俩多年相处,心意相通。 当下又把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刘胜利看到这些人就心烦,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当下断喝一声:“都他妈给老子闭嘴,小的不懂事,老的也不懂事吗? 大战在即不知道吗?打仗是要死人的不知道吗? 你们有几个脑袋啊? 打仗不是闹着玩儿的,你们不要命,可别拖累旁人。 我宣布,从现在起,所有人都听陈秀秀的指挥。但凡谁不听指挥,我打断你们的狗腿!” 也不怪刘胜利发火,他忍了一路,现在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 没事的时候,咋闹腾都行,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就忍了。 可现在马上就要打日本鬼子了,还是没一点儿规矩,一个是给三不留派丢脸,另一个是闹不好要丢命。 空玄追着狼群跑了,刘胜利没有办法拿他怎么样,主要是打不过空玄,正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撒呢。 这些人正好撞枪口上了,被刘胜利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痛骂。 刘胜利心说,我打不过空玄,治不住他,我还打不过你们这帮子人了。再闹妖,我非得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不可。 如果这帮人知道刘胜利是这么想的,估计肯定加紧练功夫。 这家伙的,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啊,没看刘胜利不敢惹空玄,专门拿他们这些软柿子欺负么。 他们这一帮子人让刘胜利痛骂一顿的时候,空玄在山林里跟狼们,那都玩儿出花样来了—— 第738章 狼群 且说空玄没给俩小狼崽子徒弟要来见面礼,心里不高兴,嘟着嘴就回狼群了。 要说老鸹岭这里的狼群,可不是一群狼,而是几群狼凑到一起的。 它们从祖辈就有这个习惯,每到月圆之夜,就要来到三台子这边的半山腰,老百姓管这里叫狼道。 狼们跟着狼王,在狼道上一蹲,俩前爪塞狼嘴丫子里,冲着那满月“嗷呜嗷呜——”,嚎上那么一阵子,就贼拉过瘾。 嚎完了,一整个狼都爽透了。 小狼王就是这好几群狼的总头领,它可是打败了族群里许多最强壮的狼,才好容易得来的位置。 但是现在,空玄来了,他两个咯吱窝,各夹一个小狼王的崽子,舔个大脸,要取代小狼王,做新狼王。 小狼王见到陈秀秀那是怂哒哒,尿唧唧的,可它根本就不怕空玄呢,嗷一声就冲上去了,打,打赢这两脚兽,咬死他。 可空玄那暴戾的劲头上来了,可不简单呢。武力值杠杠的。 所以小狼王就被空玄一顿揍,再冲上去,麻蛋,又被空玄一顿揍。 可把小狼王给气坏了,这人不人,鹰不鹰的二五仔,咱俩再来! 做过好几场,小狼王摊在地上,气成一张狼饼。 打不过这二五仔,麻蛋,可气死狼了。 好几只狼不服,也过来挑战空玄。 不服就揍,反正空玄这货那精神头老足了,正愁没事儿干呢。 结果,所有敢于挑战空玄的狼,都瘫在地上成了一摊狼饼。 空玄一跃成为新狼王。 照理说狼群有了新狼王,一般新狼王都会把过去的狼王,赶出狼群。 可空玄不这么干。 他成了狼王以后,第一步就是改革。 改革啥呢? 就人家三台子的这狼群吧,走路的时候,都是有队形的,不是你想怎么走,就能随便走的,不能瞎走。 一般来说,老狼都是走在最前头的,因为它们年纪大,经验丰富,所以在前头负责探路,和控制行走的节奏。 凭借它们丰富的经验,来帮助狼群规避风险,也是遇到危险的时候,发动进攻的试探先行者。 当然,遇到不可抗拒地危险,它们也有可能最先死,从而给后头的狼们,争取反应和逃跑的时间。 这些老狼后头,跟着的就是族群里最强壮,也是最具有战斗力的狼们了,遇到危险或者猎物,它们处在这个位置,可以及时出击,捕捉猎物,和保护狼群。 中间是母狼和幼崽,这些是狼群的希望和未来,是被保护的对象。 它们走在中间,这样无论前头或者后头有危险,都可以及时撤退逃离。 母狼和幼崽后头跟着的,也是狼群中的最精锐力量,这些精锐力量,负责保护狼群的后翼,如果有从后头来的危险,它们首先出击,保护母狼和幼崽。 而狼王,则跟在所有狼的后头,好方便它随时准确地观察整个狼群的情况,确保所有的狼都不掉队,有危险时,也能立刻做出战斗判断。 就该怎么打呀,进攻。防守、还是撤退。 狼王是狼群里权利最大的狼,也是责任最重的狼。它负责领导狼群中的所有活动,并保护整个狼群免受危害。 空玄就不,他非得让小狼王,还有刚才狼群里,最强壮的那几只跟他打斗过,可最终失败了的狼们,走在最前头。 小狼王这个气啊,这咋还搞狼族歧视呢。按理像它这样强壮又聪明绝顶的狼,当狼王的时候,那都得在最后头负责监督狼群别有掉队的狼,统筹全局战斗安排。 即便不当狼王了,它也是族群里最强壮的狼好吧,那也应该处于第二梯队,负责保护母狼和幼崽的安全,并且在有敌情的时候,充当主攻手。 现在把自己整到最前头,这是把自己当老狼,做探路的了,可自己满打满算才三岁呀。 哇呀呀呀,气死个狼了。 可狼王的命令,反抗不了。 只能忍着。 可怜他的两个崽子,被这人不人鹰不鹰的两脚兽给夹着,也不知道是想咋样呦。 狼王后头跟的清一色的狼群中的精锐部队。 反而把老狼和母狼幼崽们,统统给赶后头去了。 空玄自己得意洋洋地走中间。 空玄信奉的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才不管什么需不需要保护母狼和幼崽呢。 他收服狼群是为了打日本鬼子,并且让狼群保护他自己的。 但人家三台子的狼群里,可从来就没这么干过呀。 你把母狼和幼崽,还有那些老狼都给整最后头去了,那万一有掉队的,岂不是就丢了或者死了,这可忒缺德了哈。 可狼们不服,不服空玄就揍它们,它们还打不过。 而且空玄还有大漠神鹰地血脉压制狼群。 更可气地是,空玄还拿出一些药物控制它们。 没奈何,这些狼们只能暂时选择忍气吞声,打不过,先忍着吧。 狼那可是最能忍耐和蛰伏的生物之一。 而且报复心极强,这玩意它贼拉记仇,它们还既聪明又狡诈。 其实要按照空玄的打算,既然想御使这群狼,替他打日本鬼子去,最好是把母狼幼崽还有老狼,都搁哪个地方一待。 等他领着狼群打完日本鬼子,再转回来接这些绊脚狼。 这绊脚狼的称呼,是空玄给那些母狼、幼崽和老狼们起的,意思是不能帮忙打仗,还耽误事儿的意思。 可人家这狼群,历来没有分开走的时候,特别团结。 再困难,大家伙也都愿意在一起抱团取暖。 就算空玄暂时控制住狼群了,但也不见得以他这非狼之身,就能让狼群里的狼们,对他事事听从。 只不过现在是屈服于他的武力和药物之下,狼群暂且蛰伏起来,等待寻个机会报复他呢。 但他不知道啊。 一看狼群差不多都听他的号令了,像他这么能显摆的人,当然就领着狼群,又来找刘胜利和陈秀秀来炫耀来了。 一过来,好么,姜芍药他们这些人,这是都来了呀。 扛枪的,拿手榴弹的,甚至还有迫击炮。 但瞅来瞅去,嘿,就说谁也没他空玄厉害。 他手底下可是有一群狼兵呢。 他领着一群狼过来,除了刘胜利和陈秀秀,剩下这些人都吓得头皮发麻,把手里的枪都举起来了,就要打狼。 空玄赶紧喊:“哎——你们可别打,这些狼可都是我的手下,听话着呢,待会还指着它们替我打日本鬼子呢! 你们谁要敢动它们,我可不依啊!” 狼这玩意有一种野兽的直觉,旁人对它是善意还是恶意,它们感觉得最敏锐。 一看这群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好大的一股子恶意,而且,里头好像更多的是对它们的恐惧。 首先小狼王就非常人性化地咧嘴一乐,心说,哼,这群两脚兽也就那样吧,还不够我一口啃的呢。 又看见几个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哈喇子就流下来了,小两脚兽,香喷喷,想吃。 可转头一眼就瞅见陈秀秀了,它“嗷呜”一声,吓得扭头夹着尾巴,就钻狼群里猫着去了。 麻蛋,拿扁担打狼的两脚兽咋也在呢,怕怕! 第739章 愧疚 旁人对空玄讲的话,那是半信半疑。 只有余藏剑对他哥哥讲的这些,那是特别的信。 心里话,哥哥就是哥哥呀,真就像自己娘说的那样,虽然有病,可也老厉害了。 这要是好模好样的,没有被那加加罗所害,该多好啊。 往事不堪回首,现在哥哥这么意气风发的,自然也很好。 别人不给哥哥捧场,他这个当弟弟的,给哥哥加油助威。 于是上前一步抱住空玄:“大哥哎,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哥,在弟弟心里,你最厉害! 试问这天下还有哪一个人,能控制住狼群为己所用啊,只有哥哥一人呢! 哥,弟弟为你感到骄傲!” 大拇指一伸:“哥,你是这个,弟弟最服气的就是你!” 空玄跟余藏剑这亲弟弟感情是真不错。 哥俩虽然从小没在一起长大,可架不住马小兰生余藏剑,就是为了空玄以后打算的。 所以打从余藏剑记事起,马小兰就在他耳朵边上,时不时地提他有个可怜的哥哥,叫空玄,可是呢,打小就被奸人所害,命苦啊。以后你长大了,一定不要嫌弃你哥哥,要对你哥哥好,要给他养老送终。 总提总提的,余藏剑就对这哥哥好奇起来。 马小兰平时给他讲的那些有关于空玄的事情,他就不满足了。 想听点别的。 但是留谷里好多孩子,都因为加加罗给做实验死了,剩空玄这么一个没死的,大家也都讳莫如深,不跟他讲。 一问三不知。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余藏剑,说: “哎,你想知道关于你哥哥空玄的事情,你咋不去问你爹呢?你爹肯定知道啊。” “嗯?我还有爹?”小小的余藏剑从来没见过爹,他看旁的孩子都有爹,就自己没有,也曾经问过他娘。 可马小兰恨余有志,当然不想让余藏剑过去见爹。 就也没跟孩子详细讲余有志的事情。 那人哈哈一笑:“你咋能没爹呦,你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告诉你,不过你可别跟旁人说,是我告诉你的哈。 你爹啊,就在留谷外头的一个小山包上,结了个草庐,给你奶奶小佟氏守孝呢。 啊,对了,你爹叫余有志,你要是想知道你哥哥的事情,你就去那儿找你爹问问吧。” 说完人家背着手就走了。 余藏剑就记住了。 有一天,马小兰出谷去办点事儿,余藏剑偷偷在怀里藏了俩馒头,就按照那人的指点,跑小山包上去了。 果然见到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他就问:“哎,老爷爷,你知道在这住的一个叫余有志的人,他在哪里吗?你要是肯告诉我,我这有俩馒头给你吃。” 过去白面馒头可是好东西,即便是余藏剑也是偶尔才能吃到几回。 这男人当然就是余有志,想当年马小兰为了再生个孩子,把他困在家里,直到确认怀孕了,才把他给放出来。 出来以后,余有志一年里,半年时间在外头贩卖猪仔挣钱,半年在他娘小佟氏的坟前守孝。 这次他也是刚回来,没来得梳洗打扮一番,浑身都是猪仔的臭气。 见这小孩儿问自己知道不知道余有志在哪里。 他细一打量小孩儿,再一算马小兰当年怀孕的日子,还有这小孩儿那张酷似自己的胖脸蛋子。 知道了,估计这小孩儿是自己的小儿子。 他在留谷里也有几个小伙伴,没事儿的时候,过来看看他。 也跟他说过,马小兰自打他走了以后,生了个儿子叫余藏剑。 甭管这孩子是咋来的,但肯定是他儿子不假。 大儿子空玄被马小兰给送到寺庙里,他当然知道,心里对空玄,那是老愧疚了。 对小儿子,那心情就复杂多了。 这可不是他自愿跟马小兰生的孩子呀,这是被强迫生的。 别问一个大男人咋被女人给强迫生小孩哈,问了我也不知道哇,嘿嘿嘿。 但孩子能大老远地一个人跑自己住这小山包上来,他也不能置之不理呀。 这年头别以为背靠留谷就安全了,拐卖孩子的可多得是。 于是他和蔼地蹲下问余藏剑:“乖宝啊,你来这里,家里人知道吗?” 余藏剑小小的人儿,好容易爬上来,累得嘘嘘带喘的,一抹鼻涕,仰着小脑瓜理直气壮地说: “别问那些没用的,你就跟我说,你知道不知道余有志在哪里吧?不知道,那我这怀里的俩馒头,可就给别人了。” 余有志“噗嗤”就乐了,心里想着,自己这小儿子还挺狡猾,知道拿馒头来诱惑自己说出自己的下落。 父子天性,虽然小儿子来的不是他自愿的,可孩子已经生出来了,又不能把他给塞回去,更何况,自己多少年都没再回家了。 马小兰再是不好,可儿子是自己的种啊。 握着余藏剑的小胖爪子,神情复杂地说道:“我就是余有志,不知道乖宝你找我有啥事儿啊?” 余藏剑一挺胖乎乎地小肚腩:“我叫余藏剑,才不叫乖宝呢。那啥,别人都说你是我爹,你真是我爹?” 余有志此时心中感慨万千,孩子长这么大了,自己还是第一次见他,父子对面不相识,唉,只能说造化弄人啊。 可孩子是无辜的。 于是回答道:“是,我真是你爹。你上来找我,是你娘让你来的?” “才不是呢,我问我娘我爹在哪里呢,她不告诉我。哎,对了,我上来找你,是想问问我哥空玄的事情,你知道吗?就有个叔叔跟我说,我哥空玄的事儿,问你,你准知道。?” 余有志神情恍惚了半天,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小儿子说出,是马小兰让他来找自己的,还是说出,不是马小兰让他来的。 余有志可不年轻了,他本来就比马小兰要大十几岁。 人年纪大了,又在小佟氏坟前守孝多年,有些事情,他也想开了。 不那么计较了。 更何况,细说起来,也确实是小佟氏的错。马小兰也是为了儿子空玄,才拼死一搏的。 但想开了是一回事儿,该怎么面对马小兰和空玄,那又是一回事儿。 余有志早已经两鬓斑白,看小儿子睁着圆溜溜的小眼睛望着自己。 由不得心中一软,把余藏剑紧紧抱在怀里: “你想知道啥,爹知道的统统都告诉你好不好?” 第740章 引导 余藏剑平时更多的是跟自己的母亲马小兰在一起,很少会有男性长辈,对他这么亲近。 他出生以后,因为那时候余有志就已经跑到小佟氏坟前,结庐守孝了。 也没见过亲爹,小小的孩子,从小看着别的小朋友都有爹,就他没有,他心里肯定也是非常失落的。 冷不丁被余有志抱起来了,他还有点小羞涩,心里却又很兴奋。 见余有志跟他说,问啥都可以告诉他,心里特别高兴,拿小胖爪子把脸捂住,咯咯一乐,说道: “真哒?真的我问你啥,你都可以告诉我?” 余有志看着自己这个小儿子,心里特别复杂,他自己就是小佟氏培养出来,给弟弟赚钱的工具人,堪称绝世大冤种。 自己这小儿子的出生,又何尝不是妻子马小兰,给大儿子空玄准备的工具人,大冤种呢。 回想自己这一生,好像真的毫无欢乐可言,如行尸走肉一般。 一直都在为了母亲和弟弟而活。 难道自己的小儿子,也要重复自己的老路,一辈子为了大儿子空玄而活么。 余有志看着这个跟自己同病相怜的小儿子,仿佛一眼望到了小儿子未来所要经历的种种苦楚和委屈。 他爱怜地摸摸余藏剑的小脑袋:“是啊,你想知道啥,爹都告诉你。” 小小的余藏剑,感觉到了抱着他的这个男人的善意,于是就苦恼地户回答道: “那我想知道我哥哥的事情,你可以都告诉我吗? 我娘每天都在我耳朵边唠叨,说让我对哥哥好,以后给哥哥养老。 可我连哥哥的面都没见过,更不知道关于哥哥的事情呀。 我怕我将来不能做到像我娘说的那样,对哥哥好哦。” 余有志怜惜地抱着他,坐到一块山石上:“可以呀,那爹就给你讲讲你哥哥的事情。” 余有志也没说像别人那样,以为孩子小,就随便说几句,糊弄过去。 他恨详尽地把小红、加加罗、王氏以及小佟氏的事情,都跟余藏剑说了。 半点没藏着掖着。 甚至包括他这些年来,怎么听母亲的话,一直供养他弟弟,结果到头来才发现,原来所谓的弟弟,根本和他不是一个爹。 包括他知道自己亲娘,是害死亲爹的凶手以后,那复杂的心路历程,还有跟马小兰之间的纠葛,毫无保留的都说了。 余有志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说不上啥时候一口气上不来就嘎了,有些事儿不讲出来,大概就再也没机会讲了。 尤其他担心小儿子将来会步上自己的后尘。 也成为一个像他一样矛盾窝囊的人。 他打心眼里其实并不希望自己的小儿子,要担负起照料大儿子的重任。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他自己的人生历程,即便是兄弟之间有血缘关系,可也不能为了一个好,就要另一个背负起对方的人生。 那对另一个孩子来讲,并不公平。 所以他要把家里的这些事情,都跟余藏剑讲了,让孩子自己选择,将来该怎样对待他哥哥空玄。 而不是像马小兰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强调,要余藏剑对空玄这样那样的照顾。 余藏剑听余有志跟他讲的这些,都是马小兰没跟他讲过的,所以听得津津有味的。 而且,小孩子哪有不依恋父亲的,父亲这个角色,也是马小兰这个当母亲的,无法替代的。 从此以后,余藏剑就经常偷偷过来找余有志玩儿。 爷俩感情渐渐的就好了起来。 虽然余藏剑不说,但马小兰是他的母亲,自然也从蛛丝马迹里,发现了儿子的小秘密。 马小兰倒也没说就不让余藏剑去见亲爹,虽然她跟余有志不合,可对于小儿子来说,多一个人爱护他,又有啥不好的呢。 她常常看见小儿子见到别的孩子跟亲爹在一起,小儿子那羡慕的小眼神,其实她也心酸难受。 可对余有志,她又真的是恨得咬牙切齿,做不来跟余有志重归于好的事情,没办法给小儿子一个完整的有爹有娘的家。 小儿子偷偷去见余有志,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 小儿子能父亲的疼爱,她是乐见其成。 大人的恩怨,不该牵扯到孩子身上。 而余藏剑在余有志刻意地引导下,虽然马小兰还总是对他说,要他将来怎样怎样照顾哥哥,但也没有出现逆反心理。 因为余有志跟他讲:“乖宝,你不要强迫自己,一定听你娘的话,非得对你哥哥的未来负责任。 你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能帮就帮一把,毕竟你们俩是血脉至亲,是手足兄弟。 可如果帮他,让你为难了,那你也可以不帮。 毕竟,你哥哥应该是我跟你娘的责任,而不是你的责任。 你不必对此有什么负担。” 如果没有余有志经常性地开导余藏剑,说不定余藏剑真的得生出啥叛逆心理。 觉得马小兰心里眼里只有哥哥,没有他,因为母亲的偏心,而导致个性偏激。 尤其还有人在他跟前说,生他出来,就是为了将来给哥哥养老送终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目的,他娘都不一定会生他出来。 可现在有了余有志对他的爱护和重视,一直陪伴着他,哪怕是他的一丁点小事儿,到余有志这里,都被当成天大的事情重视着。 没有忽视他,轻慢他。 余藏剑小小的心灵里,知道自己也是被重视和爱护着的孩子,他心里没有了亲情的缺失,所以最后终于长成了一个温暖的人。 他对哥哥也就没有那么排斥和憎恶。 见到哥哥,也没觉得是哥哥夺走了他的父母之爱。 至于空玄,这就是个没心没肺地货,他回到家以后,发现自己有个兄弟叫余藏剑,每天跟他玩儿,还给他好吃的好喝的供着他,他乐不得的。 所以两兄弟,虽然没在一起长大,但是感情正经好着呢。 余藏剑此时也确实觉得空玄厉害,身后带着好几百条狼,还能控制着这些狼听话,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呀。 他也是打心眼里敬佩哥哥空玄。 空玄是只要有人认同他,他就能高兴上好半天的人。 冲余藏剑一呲牙:“嘻嘻,你们这么好大一群人,干待着多无聊啊,要不要哥哥带你骑狼出去溜一圈?” “啊,可以吗?”别看余藏剑年纪不小了,可童心未泯。 空玄下巴一翘:“这有啥不可的。来,跟哥哥俩走着!” 把余藏剑一把拽到小狼王后背上坐着,就要出发。 可人家小狼王不愿意呀,它堂堂的狼王,岂可让个两脚兽骑着,简直是奇耻大辱。 一耸哒就把余藏剑给耸哒下去了,整了好大个腚墩儿。 空玄一看,这小狼王欠练,不听话啊。 挠挠头:“嘿嘿,它不愿意呢。等着,我再把它们领出去溜溜,交流交流感情,回头再带你骑狼啊!” 说完,呼哨一声,带着狼群,撒丫子就跑没影了。 余藏剑站起来拍拍屁股,离老远冲空玄喊道:“哥,注意点安全呢!” 剩下这些被刘胜利刚骂过的人,都不敢吭声。 就羡慕空玄能这么肆无忌惮地跑了,不用承受来自刘胜利的怒火。 第741章 狼来 但羡慕也没用啊,谁让他们都没有空玄那样的本事,能控制狼群呢。 只能对刘胜利的斥骂,敢怒不敢言。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刘胜利发这么大脾气,从前还都以为他是个老好人呢。 刘胜利前后骂了得有十分钟,最后一句骂完,这老头儿才觉得心里的怨气都撒出来了,整个人都舒坦多了,骂过瘾了。 骂完了,看姜芍药他们老老实实地都不吭声了,他才小声问陈秀秀: “哎,秀秀啊,就刚才,嗯,你说我是不是骂的有点狠、有点过了啊?” 陈秀秀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这让自己可咋回答呢。 那些人不是留谷出来的,就是三不留派出来的人,骂不骂的,不都是刘胜利跟他们之间的事儿么。 自己也不能跟着瞎掺和呀,于是只能像风中的小草,不停的点头。 刘胜利毕竟是老江湖,一看陈秀秀这样,哦,自己骂重了,这可不好。 万一让这些人心中有了怨气,待会打仗的时候,不尽心尽力就不好了。 当下一摩挲脸,笑眯眯地对众人说道: “我骂你们呢,其实这都是为了你们好啊! 你们都是三不留派未来的栋梁之才,是门派的未来和希望啊,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让你们有啥闪失的,明白吗? 俗话说得好,玉不琢不成器,我之所以冒着得罪你们的风险骂你们,就是想让你们警醒点,即便你是天之骄子,子弹也不会见着你,就躲着你飞了。 在战场上,无论是谁,都有随时可能死亡的危险。 你们要是不服从纪律死了,那可没有重生的机会。” 底下这些人翻了个白眼,反正好话孬话都让刘胜利说完了,他们还能怎么着啊。 到了人家的地盘上,可不就得听人家的吆喝么。 于是稀稀拉拉的回答:“知道了,明白了!” “啥?听不见!”刘胜利把手放到耳边,还故弄玄虚。 “明白,明白,您老人家是为了我们好!”众人无奈,只能七嘴八舌地喊道。 刘胜利满意的点点头,咧嘴一笑,说道: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必须、无条件的听从陈秀秀指挥啊,下面就让陈秀秀给你们安排任务吧。” 陈秀秀也不废话,这些人有多不靠谱,她现在已经看出来了。 别看他们武器装备精良,可对上日本鬼子,还真不一定有胜算。 这些人虽然经过刘胜利的敲打,看似听话多了。 可其实骨子里还是散漫骄傲得很。 说得再多,不如让他们经历过一次实战管用。 废话不多说,当下就雷厉风行的安排起来,一条条指令发布下去。 先是姜芍药: “姜叔你带领一队人马,埋伏在老鸹岭的西侧,也就是阻击小鬼子的地方,日本鬼子一出现,你们立刻发动正面攻击。” 别看姜芍药平时屁话贼多,但动真格的时候,人家也是非常干净利索的,马上答应一声:“好。” 姜芍药这老头武器多,让他们正面阻击,也算是物尽其用。 又命令余藏剑:“余师父你带领一队人马,埋伏在东侧,断敌人的后路。” 余藏剑答应一声,退到后头。 又命令刘胜利和四荒子:“师父和四荒子带一队人马,埋伏在北侧,负责从侧面打击敌人。” 这是考虑到刘胜利年龄大,北边撤退方便一点。 陈秀秀自己则带着一队人马,埋伏在南侧,南侧地势高一些,可以俯瞰全局,便于指挥调度整个队伍。 又约定了暗号,只要没听到撤退的命令,那就玩儿命打。 一旦撤退的号角响起来了,必须往约定地点撤退。 撤退路线也告诉了众人,先到镰刀湾,如果鬼子继续追,最后都到大秃山汇合。 万一局势变化,众人打散了,就按这个路线各自撤退。 一番安排之后,陈秀秀又简单的嘱咐了几句: “这次日本鬼子肯定是有备而来,他们武器精良,大家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我师父刘刘胜利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大家好。 有太多的同志因为打鬼子牺牲了。 我不希望大家伙,其中有任何一个人牺牲。 我师父刘胜利更是不希望大家伙发生啥意外。 还是那句话,一切听我指挥,令行禁止,咱们大家共同的目标,就是打死这帮日本鬼子。 所以,从现在开始,大家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不要轻视敌人,不要放松警惕! 好了,各自准备吧。” 陈秀秀说完,大家都按照计划,分头行动去了。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老鸹岭因为地形特殊,此处很多老鸹在此筑巢。 加上还是乱葬岗,小风一吹,老鸹一叫,真的是让众人头皮发麻。 月光朦胧,枯树上成群的老鸹,时不时的扑棱几下翅膀,叫上几声,恐怖的气氛更是达到了极致。 陈秀秀带领的弟兄们,他们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斗,胆子自然比那些三不留派来历练的生瓜蛋子们,要大许多。 此时陈秀秀躲在南侧的高处,身边就是一座大坟。 “大爷、大娘,兄弟姐妹们,今日借贵宝地一用,多有打扰请不要见怪。 请你们保佑我们旗开得胜,杀光日本鬼子,日后我定派人过来给各位多烧一点纸钱!” 陈秀秀口中念念有词,拜了拜四周。 礼多人不怪,礼多鬼估计也不怪。 该拜就得拜,冥冥之中,说不定就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存在。 其他兄弟也学着陈秀秀的模样,拜了几拜。 拜完了,感觉身上的阴气没那么重了。 一个个直接趴在坟头上,眼睛死死的盯着远处。 陈秀秀更是时不时地,拿着从日本鬼子手里缴获过来的望远镜,往远处了望。 姜芍药和余藏剑等人藏身之处,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带着那些年轻人,本来就是三不留派里的出色的下一代。 都有点混不吝的感觉。 也不知道害怕,无聊的看着石碑上的名字,还给那些死去的人,小声算卦批八字呢。 姜芍药和余藏剑看着年轻人在旁边胡闹,赶紧喝止他们,这帮子小崽子可真是不知道“害怕”俩字咋写啊。 但愿待会真正打起来的时候,他们还能这么淡定。 他们这几个老的可不敢放松警惕,一边盯着远处,一边等待陈秀秀的信号。 只要信号一响,那就得玩命的打。 两个人看看身边的年轻人,对视一眼,那是直摇头,心道: “这是历练他们这些小的,还是历练我们这些老的啊,唉,带这些熊孩子出来,可真是命苦啊!” 正在他们抱怨之时,远处的探子传来消息,说日本鬼子的先头部队已经过来了。 大概有四五辆车,一百人左右。 后面的大部队还有一里多远,车辆都没有开灯。 陈秀秀冷笑:“这些小鬼子也太狡猾了,怕开车灯被人发现,摸黑前进呢。” 马上传令下去,让姜芍药放这先头部队的人过去,不要打草惊蛇。 刚传下去命令,就听到姜芍药那边开始有动静。 陈秀秀心中暗急,心道不好,这姜芍药要坏我大事啊。 气的她七窍生烟,刚要发火,不过等她定睛一看,不是姜芍药那伙人。 月光之下,只见空玄带着他那一群狼回来了,狼群跟发了疯似的,眼珠子冒着绿光,撒丫子就冲向日本鬼子的先头部队。 空玄那脑瓜子更是锃光瓦亮的,在月光下看着就跟个大灯泡子似的,此时他躲在狼群后头,嗷嗷喊着: “小的们,快快快,本大王命令你们,给我上去狠狠地咬,咬死这帮日本小鬼子们,嘻嘻,嘻嘻嘻——” 第742章 老鸹 刘胜利一看空玄带领狼群突然间出现,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虽然他早就预料到空玄不会那么省心,可也没想到空玄竟然在这当口领着狼,出来搅局来了。 他真想立马就开枪,并不是想救空玄,而是想要了他的命。 恨不能一枪把空玄这个坑货秃头上开几个黑洞,让他去西天见佛祖。 这不是开玩笑胡闹的时候,本来计划的好好的,现在空玄赶着狼群,出现在小鬼子先头部队前面。 一下子把计划全都给打乱了,把战斗推到了一个未知的地步。 刘胜利牙关紧咬,忍了又忍,才把对准空玄的枪口放了下来。 干大事不能意气用事,不说别的,就单单看在空玄母亲马小兰的面子上,也是万万不能杀的。 再者说,他们这些人来到这里,还答应给枪、给钱、给物资,于情于理也不能现在就翻脸把空玄给杀了。 强压住怒火,稳了稳心神,继续观察下面的局势。 陈秀秀看出来刘胜利刚才的情绪,好像不稳定,赶紧安抚他,悄声对他说道: “空玄大师有可能会突然出现,我早预料到了。没事儿。且看他领着狼群先打小鬼子一波,还能替咱们大家伙省点子弹呢。 待会看情况,咱们再决定啥时候开火。” 且说日本小鬼子的先头部队,听到狼嚎,立刻停止前进,呼啦一下把车灯都给打开了。 但他们什么也没看到,仿佛刚才出现在眼前黑黝黝地一大堆,只是幻影。 小鬼子们四处看了看,啥也没看着。 只要不是有伏击的就行,他们的目的是去三台子扫荡,正事要紧。 要搁平时说不定要派人下车再仔细搜查一番,可现在有重要任务在身,细枝末节就顾不上了。 桥本十三郎命令后方的大部队继续前进。 陈秀秀一看这形式,心里也觉得奇怪,刚才明明听见空玄呜嗷喊叫地让狼咬死小鬼子,咋半天没动静呢。 拿着望远镜四处看了半天,也没找到空玄和那些狼群的影子。 心里暗暗称奇,竟然就这么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这到底是什么神奇术法。 陈秀秀打定主意,等这次狙击战一结束,一定跟玄空多接触接触。 说不定还能用得上这个奇人,用好了,那可是一大杀器啊。 刘胜利看着,却只有生气的份,心里直骂空玄:“这瘪犊子玩意,你玩儿呢!一会儿出来一会没影子的!等我回去的,非得好好跟你掰扯掰扯不可,惯你的臭毛病。” 陈秀秀看着日本鬼子的先头部队过去,后面的主力大部队已经进入包围圈。 为啥先头部队放过去,因为陈秀秀知道自己这边人少,而且好多都是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生瓜蛋子。 她倒是想一口吃个胖子,可日本鬼子太多,她吃不下。 只能选择吃其中一部分。 所以看日本鬼子主力部队进入包围圈了,一声令下,发出攻击的信号。 一时间,枪声跟爆豆般响彻整个老鸹岭,把老鸹岭的老鸹们,给惊得嘎嘎怪叫着,四散逃命。 月色下,只见无数的老鸹腾空而起,场面甚是瘆人。 但此时,却没人关注那些。 更没有时间害怕,各种武器的火力交织在一起,顿时,火光冲天。 陈秀秀他们都是打鬼子的老手,加之平时没少训练,枪法都挺准,基本上一枪一个。 反观姜芍药他们那个方向,真是败家子啊。 子弹、手榴弹就跟不要钱一样,玩命的往日本鬼子那边招呼。 也难怪,人家根本就不缺这玩意儿。 感觉差不多就开枪,根本就不瞄准,子弹没了就换一梭子,反正带了好多。 手榴弹更是,陈秀秀听着那一声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心疼的直嘬牙花子。 心道这帮败家玩意儿,哪有这么打仗的。 这些武器弹药要是给她们的人,都能把这一千多日本鬼子灭杀两回了。 当下一狠心,开始加快进攻速度,想尽快结束战斗,这样三不留那帮人还能省下一些弹药。 你还别说,弹药充足就是好啊,姜芍药那帮人虽然枪法准头不咋地,可架不住人家子弹多呀。 即便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也消灭了不少日本鬼子。 愣是把小鬼子们给打得吱哇瞧叫唤,火力压得小鬼子一时间抬不起头来。 桥本十三郎在大部队中指挥,虽然没乱了阵脚,但也吃了不少苦头。 此刻灰头土脸,一脸的狼狈相。 手握着指挥刀,组织人手快速撤退。 在这个地形之下,他们的实力根本发挥不出来,非常被动,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撤退出老鸹岭,他们才能组织有效反击。 桥本十三郎刚刚带着部队开始撤退,后面余藏剑的那伙人,得到陈秀秀发出的信号。 也开始玩命的进攻,余藏剑心想,功劳可不能让姜芍药都抢去。 刚才姜芍药在前面可是打的非常勇猛啊,至于消灭多少小鬼子,那就不知道了。 他领人在后头,那也不能掉链子呀,往死里打吧! 桥本十三郎此时才觉察出一丝丝危机感,当下命令前头部队也回撤支援。 集中兵力,先突围再说。 没一会儿,先头部队回撤,加入战团。 姜芍药一看,哎呦,小鬼子,还敢跑回来送死。 当下自作主张,分出一部分兵力,开始堵住先头部队,不让他们回来支援。 陈秀秀一看,心中暗喜,这还不等自己下命令呢,人家姜芍药就已经很好的应对了。 桥本十三郎眼看无法突围,赶紧变换战术,拿出来重武器,开始反扑。 本来这些重武器是留着打三台子抗联用的,此时,把他逼得不得不提前用了。 再不用,可能以后都没有机会用了。 先得保住小命,活下来再说。 桥本十三郎指挥手下,用迫击炮反击,这玩意儿在当时可是重武器,攻击范围远。 当下几发迫击炮就朝着姜芍药所在的山腰处落下去,吓得姜芍药缩着头,半天不敢动。 就在这短暂的片刻,前头部队得到喘息,一口气突破姜芍药的火力圈,与大部队合拢。 开始迅速后撤,想要跑出包围圈。 陈秀秀在高处看得分明,知道小鬼子这是要狗急跳墙,已经拿出重武器,再打下去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立刻下令撤退,目的地:镰刀湾。 刘胜利和四荒子得到命令,迅速撤退。 余藏剑也带着人边打边撤,陈秀秀带着人继续进攻,掩护其他人撤退。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陈秀秀此行的目的也差不多达到了。 多少能给三台子的主力军减轻一点负担,也算不枉此行。 第743章 不听 但是,还不等陈秀秀高兴上一分钟呢,形势突变。 姜芍药那边的人听到撤退的信号,不但没有撤退,反而继续开火,火力比之前的还猛烈。 这是咋回事? 陈秀秀再一次发出撤退命令,过了几分钟,姜芍药还是没有撤退。 陈秀秀心中不只是疑惑,还有愤怒。 再好的士兵,你不听命令也不行啊。 立刻派传令兵,下达第三次撤退命令。 没一会儿,传令兵飞奔回来告诉陈秀秀: “大当家的,那边被炸死几个人,现在死活不肯撤退,说要给死去的人报仇。” “什么?报仇?不看这是什么时候,竟然敢违抗命令,不要命了!你们掩护,我带人过去看看,反了天了还!” 陈秀秀还是第一次如此生气。 立刻带着几个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找姜芍药。 她都快要气炸肺了,心想,如果他们还不撤退,她不介意把他们扔到这里,让他们自生自灭。 等陈秀秀见到姜芍药,面带杀气的质问道: “我下来三次撤退命令,为什么不撤退?” 姜芍药老脸一红,蔫头耷脑地说道:“不是我不撤退啊,是这些小崽子不听我话,杀红了眼,叫嚷着非要替死去的人报仇啊。这,他们不走,我也不能把他们扔在这里自己跑了呀。” 姜芍药还想继续解释,陈秀秀不耐烦的一挥手打断了他。 朝天开了三枪,骂道:“我数一二三,那个狗崽子不撤退,我现在就杀了他!” 陈秀秀动了真怒,一脸杀气,特别是脸上还全是刀疤,更加让人害怕。 姜芍药的命令那些人不听,现在看到陈秀秀的怒容,一下子都蔫吧了,不敢吭声。 “赶紧给我滚,快滚!”陈秀秀喝道。 战场的形势瞬息万变,一个弄不好就是全军覆没。 这边一停火,小鬼子那边可是得到喘息机会,立马派小股分队朝这边奔来,开始反扑。 一看这帮生瓜蛋子,陈秀秀就气得肝疼,真是一点儿战斗经验都没有啊。 撤退都不会,愁死人了,这样撤退,那跟送死有啥区别。 当即现场教学,告诉这些人如何撤退,不能顾头不顾腚,闷头跑,得边打边撤。 那些人有样学样,开始慢慢撤退。 这一战鬼子损失惨重,想要继续去三台子扫荡已然不可能了。 把桥本十三郎气得叽里呱啦乱叫。 但此人阴损狡诈。 眼睛一翻来了主意,既然不能去和主力部队硬拼,那就先把这些伏击他们的人给清理了。 他叫道:“给我追,不能让那些可恶的苍蝇跑了,敢坏我好事,统统死了死了地!” 姜芍药带着的这些人一看大批日本鬼子从山下追来,也有点荒神,跟在陈秀秀后头,玩命的跑。 现在也不想着要报仇了,只想着逃命。 日本鬼子这次出动的都是精锐部队,没一会儿就追了上来,随着鬼子逼近,枪声响起,不断的有人中枪倒下。 这时姜芍药那些人终于知道害怕了,姜芍药跑到陈秀秀身边,喘着粗气问道: “这可咋办啊,后面全是小鬼子,我们是不是跑不掉了?” 陈秀秀面沉似水,十分不悦的回道:“姜叔,这就是不听指挥的后果!” 说完,加快脚步,继续带领着人马,且战且退。 其实,陈秀秀心里也急,但是她心里有数,这么大的战斗,怎么能不准备后手。 这种情况,完全在陈秀秀的意料之中。 她早猜到这些人会有人不听命令。 不听命令的结果,有可能就要用人命来填。 多准备一手,至少可以减少点伤亡情况。 每一个人都是宝贵的抗日力量,能多活一个是一个。 但也不能不给这些人个教训。 她听刘胜利说,这些人来历练,可不是一天两天。 真是时间短,陈秀秀不介意把这些人当祖宗供着。 两三年时间,如果一直是这样,那还不知道要给她惹出多大麻烦了,没准害死大家。 所以,陈秀秀早就安排好一切,就次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战争的残酷。 一定给他们终身难忘的教训,让他们日后都老老实实听自己的话。 就在这些人跑了一会儿,连累带怕跑不动的时候。 日本鬼子在后面又近了一些,眼看着就要追上她们了。 陈秀秀停下脚步,跟那些不听命令的小崽子们说道: “兄弟姐妹们,你们还有什么遗言没有,看来咱们今天是跑不掉了。” 那些人本来就累的不行,怕的要命,真是怕啥来啥。 陈秀秀一番话说完,有那脆弱点的,都开始哭上了。 哭爹喊娘的叫声不断,就连姜芍药都哭丧个脸,狠狠的骂起来: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我说撤退,撤退!你们可倒好,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都死在一起,倒也挺好,有伴儿了!” “姜长老,我们错了,求求你了,想想办法吧,救救我们啊。”那些人开始哭着求姜芍药。 姜芍药哪里经历过这些啊,虽然平时有点鬼点子,但现在完全是没有一点用武之地啊。 他可怜巴巴的看着陈秀秀:“那啥,秀秀大侄女啊,他们还都是孩子,出来历练的,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救倒是可以,不过你们从今往后都得听我指挥,要不然,我真没办法救你们。” 陈秀秀一看目的达到了,也不想太为难他们。 姜芍药一听有戏,赶紧满口答应,然后让其他人给陈秀秀认错,并保证以后听陈秀秀指挥。 陈秀秀看着众人,说道:“你们赶快逃命去吧,我给你断后。” 姜芍药红着老脸说:“这不好吧,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断后呢,那可不讲究啊。” 说话间,日本鬼子距离他们已经不到五十米的距离。 陈秀秀把眼睛一立,严肃的说道: “让你们走,就赶快走,这是命令,别废话。 你们如果不听命令,那我就不管你们,我自己先逃了。” 姜芍药还算有点良心,没有直接逃跑,还顾念着陈秀秀的安危。 但刚才已经说了,这是命令,他也不敢违抗。 带着一群生瓜蛋子匆匆撤退,逃命去了,镰刀湾那里他们知道,也不怕他们跑岔道。 他们刚跑没多远,就听陈秀秀在后面跟鬼子交火,那枪声跟爆豆一样。 姜芍药被感动得是老泪纵横,心道陈秀秀为了掩护他撤退,牺牲自己,以后多给她烧点纸钱吧。 第744章 后手 那些不听话的倒霉孩子们也心怀悲壮,凄凄切切,眼含热泪。对陈秀秀那是打从心窝子里的那么感激呀。 想着如果陈秀秀真能活下来,再遇到打小鬼子的事情,自己一定听她的指挥。 也有的熊孩子感觉心里过意不去,要留下来帮陈秀秀断后的。 陈秀秀眼一瞪:“赶紧滚,我可没功夫带孩子!就你们这样的,留下来不是给我添乱拖后腿吗?” 熊孩子们只能悻悻然地,瘪着嘴也跟着大部队跑了。 但他们倒也没因为陈秀秀说他们是拖后腿的就生气,生死关头,陈秀秀肯把生的机会让给他们,这是多么义薄云天呢。 对陈秀秀,那都是打从心里佩服和感激。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刚走。 就有一伙人从一个小山沟里爬了出来,和陈秀秀一起阻击日本鬼子的追兵。 这伙人是谁呢? 不是别人,正是刘胜利和四荒子等人,他们离撤退路线最近,也是最先往后撤退的。 但是他们并不是真的撤退,走到半路就停了下来,隐藏了起来。 加上陈秀秀还从‘在家里’那老太太那里借来一部分人马,由吴有光带队,负责指挥。 这些人可都是‘在家里’的高手,一出来,就跟猛虎下山一样,阻击日本鬼子。 这就是陈秀秀所谓的后手,她又不傻,自己还有爹、丈夫、儿子,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 四荒子边打边说:“大嫂,你可真神了,那些生瓜蛋子果然不听话。” 刘胜利也满脸歉意地说道:“秀秀啊,这次给你添麻烦了,我替他们给你赔罪了。” “师父,您看您说的,咱们都是一家人,这么说就见外了。”陈秀秀抬手几枪,消灭了几个日本鬼子。 但她一看,后面的鬼子越来越多。 许是所有的鬼子都追过来了,当下也不再恋战,下令撤退。 边撤边问四荒子:“老四,让你做的事儿,你都做好了吗?” 四荒子一拍胸脯,歪嘴一笑,说道:“大嫂,你就放心吧,咱什么时候掉过链子啊。” 陈秀秀露出笑容:“好啊,那咱们待会听个响,好庆祝一下,这次阻击日本鬼子的任务,基本达到了目的。 现在赶紧撤退,一会儿咱们在大秃山汇合,千万不要恋战!” 说完,陈秀秀和刘胜利就带领人马,快速撤离此地。 而四荒子带着几个人重新隐藏了起来,消失的无影无踪。 十多分钟后,日本鬼子追到这里。 这些小鬼子们一过来,就看到地上插着一面旗子,再仔细一观瞧,好么,这不是他们的旗么,这咋出现在这儿了呢。 可气的是,这旗被抹了好多排泄物,那家伙的,黄了吧唧的,又臭又恶心。 这不是妥妥的侮辱大樱花国吗? 一个小鬼子大骂:八嘎,死啦死啦滴。 边骂边去拔那个旗子,这一拔可好么,旗子附近“轰轰轰——”响起了一阵爆炸声。 几十个小鬼子顿时都被炸上了天。 跟在后头的桥本十三郎一惊,招过来一个小鬼子说道:“什么的干活?你去看看!” 这小鬼子蹬蹬蹬就跑着过去看去了,结果,从此一去不回。 咦,这是咋回事?桥本十三郎又喊来一个小鬼子:“你去,快快地回来告诉我详情。” 这小鬼子得令而去。 咦,等了半天,又没回来。 桥本十三郎气得脑瓜子冒烟,一气之下,喊来仨小鬼子:“你们一起去看看咋回事,路上不许耽搁,看完情况,马上回来汇报给我。” 仨小鬼子看刚才出去那俩都没回来,当然心里也胆突地,不知道前头到底咋回事啊,端着刺刀就过去了。 结果,又没回来。 把个桥本十三郎气的,嗨,我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 他领着大部队吭哧吭哧爬上去了。 一看,地面炸出好大个坑,四周血呲呼啦的,一瞅就知道,这里曾经爆炸过了。 不用想,肯定是他们的兵给炸死了。 把桥本十三郎差点给气厥过去。 此时空玄领着狼群,躺地上笑得直蹬腿。 刚才日本鬼子那大部队,他不敢当面迎战。 可现在日本鬼子在后头追击陈秀秀等人,可让他看到机会了,他领着狼群,跟在日本鬼子屁股后头,见到落单的日本鬼子,就命令狼群上去撕咬。 狼咬人一般都是直接咬喉咙,狼这玩意特别聪明,它知道无论啥生物,喉咙咬断了,指定就没有反抗能力了。 日本鬼子其实也算比较警惕了,可架不住旁边有个空玄,帮着狼群作弊。 他弄个小针,这针上涂满了一种树汁,这种树汁没啥旁的用处,唯一的用处就是,进入人体内,会导致眩晕,昏迷。 空玄有个特殊的发射器,可以远距离发射这种涂满树汁的针。 这玩意好使啊,他发射一个,扎到日本鬼子身上,估计起效了,小鬼子也晕乎上了,就命令狼们过去悄悄把这日本鬼子喉咙给咬断了。 桥本十三郎派过来打探情况的小鬼子,都是空玄跟狼们合作干掉的。 他在这玩儿得不亦乐乎。 反正也没啥危险,他身处狼群的重重保护之下,也不跟日本鬼子大部队正面交锋,就悄咪咪地干掉那些落单的小鬼子。 狼有了吃的,他呢,就图个乐子。 陈秀秀和刘胜利他们,还不知道这家伙玩儿得这么高兴呢。 主要是陈秀秀她们忙着撤退,根本顾不上空玄。 那一声爆炸声传出去很远,陈秀秀当然知道是咋回事啊,所以她还挺搞笑,没咋害怕。 姜芍药他们不知道啊,可是吓坏了,还以为日本鬼子在后面放大招了呢。 吓得立马原地卧倒,双手抱头,跟野鸡遇到危险时一个模样。 这就是顾头不顾腚啊。 没经过正规训练,只知道要把头保护好喽。 陈秀秀强忍住笑,走到姜芍药跟前,把他扶起来:“姜叔啊,你们不用害怕,弄出爆炸声的是咱们自己人。 都快起来吧,咱们还都赶紧撤呢。” 姜芍药颤颤巍巍的起来,感觉有点尴尬,还有点丢人是咋回事儿呢。 张嘴想说点啥,但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这舌头在嘴里直打颤,干转圈,挂不上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745章 思索 四荒子等人很快就追了上来,陈秀秀一看四荒子满脸喜色,就知道事情成了,准是炸死不少日本鬼子。 刘胜利看四荒子的样子,就问:“你小子今天咋这么高兴呢,咋?要娶媳妇了?哎,我说,你不去找窑姐了?” 四荒子一听刘胜利这话,得,这老爷子准还在怪自己,当初领曾峻岭去青楼的事情呢。 就说老爷子还怪记仇的哈。 要是别人这么跟四荒子俩说这话,那四荒子准定当场翻脸。 可这老爷子是大荒子的师父,而且也没少帮山寨的忙,还真不好得罪。 赶紧回答:“老爷子您可快饶了我吧,您就会拿我寻开心,我哪有啥媳妇啊。 就我这样的人,哪有人嫁我呀。 而且,那啥,咱俩关系这么好,您也知道我,这一向都洁身自好,啥时候去过青楼啊,是吧,老爷子。” 说完还冲刘胜利叽咕叽咕眼睛。 他还想娶武今夏呢,可不能传出去他爱逛青楼的名声啊。 刘胜利看四荒子服软了,这才“哼”了一声,不跟他计较,把他放过去了。 陈秀秀看刘胜利挤兑四荒子,心里也是一乐。 这四小叔子,还真就得刘胜利才能治住他。 当下也不多话,带着众人就朝大秃山方向撤退,边撤退边派人去给三台子抗联方面送信儿。 她看小鬼子这架势,这是要咬死她们呢,在后头紧追不舍的。 估计还有得追。 这得告诉三台子那边一声,让他们有个准备。 别日本鬼子这边追他们,那边继续派兵攻打三台子。 抗联方面在以为日本鬼子光追他们,放过三台子了呢,没啥准备在吃亏喽。 打仗这事儿可不能大意,掉以轻心呢。 果不其然,小鬼子的大部队已经改道,放弃去三台子,都过来追陈秀秀她们了。 大有一副非要拼命追到底的架势。 还幸好这里的地形复杂,都是崎岖的山路,有的地方,连山路都没有,得自己开道才能走过去。 陈秀秀她们跑的费劲,小鬼子追的也不容易。 尤其陈秀秀她们还时不时地停下,朝日本鬼子放冷枪,多少能阻挡一下小鬼子追赶的进度。 陈秀秀还安排人,在路上埋了一些地雷,也让日本鬼子吃尽了苦头。 走了一段路,四荒子就问陈秀秀: “大嫂,咱们跑到大秃山,如果日本鬼子都追过来可怎么办呢?万一抗联的同志吗们再来得不及时,咱们可要被包饺子了!” “看你那点儿心思,抗联那边肯定会来的。即便他们被拖住来不了了,自然咱们也有他们来不了的对策。且走且看吧。” 既然选择了打日本鬼子,那就得有随时可能会牺牲的觉悟。 要说陈秀秀不怕死,那也不可能。只不过怕死没用,只能选择硬扛。 四荒子有点担心,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总感觉心里不踏实,莫名的紧张。 当胡子多少年,对于危险,他天生比其他人感知得更敏锐。 很快陈秀秀带领着人马,就来到镰刀湾,顾名思义,镰刀湾就是一处大峡谷。 峡谷中间一条曲折的小路,形似镰刀,地上还有一弯活泼地小溪,所以取名镰刀湾。 其他人都已经早早到了此处,等着陈秀秀她们。 陈秀秀一到这里,短暂的歇了几分钟。 原计划她们是要在这里继续伏击,但她看到众人的斗志不强,士气低迷。 尤其还有不少受伤的兄弟,她也就放弃了伏击的打算。 而且,陈秀秀通过派去侦查的兄弟,分析出来,估计日本鬼子的大部队没有去三台子,都追在她们身后了。 硬碰硬,她们没有胜算,且也没那个必要,她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拖住日本鬼子的脚步,给抗联方面争取时间反攻。 刘胜利站在当地,手搭凉棚看了看地形说道: “我看这里易守难攻,要不我带一部分人,在这儿埋伏小鬼子,也好给你们争取一点撤退的时间。” 陈秀秀摇摇头: “师父,原来我也有过这打算,想在这里伏击日本鬼子。 但是,也不知道咋地,打从刚才起,我就感觉心里不踏实,右边眼皮子总跳。 都说左眼跳福,右眼跳祸,我看咱们还是赶紧撤吧。” “也行,都听你的。”刘胜利也不敢托大,他也瞧得出来,这帮小鬼子战斗力非常强。 主要是他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精气神也不如从前。 年轻那会儿,他怕过谁啊。 可现在,他瞅瞅前头跑的那些小崽子们,倒是生龙活虎的,就是初出茅庐,还没有历练出来,不顶啥用。 打日本鬼子重要,可这帮小崽子的命也重要。 如果要是现在带的是陈秀秀山寨里头的原班人马,他们还真不一定打怵这些日本鬼子,可现在带的这些小崽子们,不顶用不说,还拖后腿。 即便眼目前就有大好的机会,可以伏击日本鬼子,也不敢尝试。 陈秀秀看着刘胜利多少有点意志消沉,狡黠一笑,小声对刘胜利说道: “师父,咱们能想到这种地形适合埋伏,您说桥本十三郎有没有想到呢?嘿嘿,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他以为咱们肯定在此埋伏他们,那咱们就偏偏不在这儿埋伏。 等到下一个他想不到的地方,咱们再好好跟他们碰一个。 师父,您看咋样?” 刘胜利一扫刚才的消沉模样,拿手一指陈秀秀笑道:“你呀,还是这么促狭。” 陈秀秀看老爷子笑了,她心头却是沉甸甸的。 虽然早已经预料到她们来伏击日本鬼子,有可能会面临现在的情况,就是所有的日本鬼子,全部冲着他们来。 但她还是对这部分日本鬼子的战斗力,有所低估。 过去陈秀秀面对的日本鬼子,武器装备可没有桥本十三郎他们这么精良。 如果桥本十三郎真要是下了狠茬子,玩命的用迫击炮打他们,他们这一行人,可是很难逃出生天。 只不过这些话,陈秀秀对谁都没有讲就是了。 讲出来,对现在所面临的局面,丝毫没有帮助不说,还很有可能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恐慌。 她紧紧咬着下嘴唇,思索着该怎样破局—— 第746章 真章 不出陈秀秀所料,小鬼子大部队很快就追了过来。 那桥本十三郎非常狡猾,已经上了一次当,决不会再上第二次当。 他看此处地形险恶,非常适合埋伏。 当下也不废话,直接命令迫击炮开道。 火力覆盖一遍,即使有埋伏,也能把埋伏的人炸出来。 炸了半天,等到烟消云散,也没看到半个人影。 这可把桥本十三郎给气坏了,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弹药。 主要是感觉自己被耍了,面子上过不去,自言自语道:“八嘎,埋伏的人已经被消灭了,赶快继续追。” 消灭个毛线啊,哪里有人呢! 他这样说,手下人也不敢反驳或者揭穿他,面子上的事儿,都懂的。 四荒子听到后面密集的炮火,拍了拍刘胜利肩膀,笑嘻嘻的说道: “我说师父啊,你这可是捡了一条命啊,等战斗结束了,回家赶紧吃点饺子压压惊吧!” 刘胜利也是暗暗咋舌,心脏也是扑通扑通乱跳。 可不是吗?如果不是刚才陈秀秀不让他在那儿埋伏,此刻他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可他才不承认自己被四荒子给说中了呢,当下狠狠的踢了四荒子好几脚。 “滚蛋,吃个屁饺子,我刚才也就是那么一说,根本就没想真在那边埋伏,你真当我傻呀!” 陈秀秀白了四荒子一眼,心想这老四,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人家师父这么大年纪了,跟着小年轻的一起打鬼子,玩命的跑,还没掉队,已经够可以的了。 怎么还能揭短,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呢。 于是接过话说道:“师父,您老可别听老四瞎胡咧咧,我知道您刚才那么说,那是在考验我呢。您老人家那么英明,哪能看不出来日本鬼子那险恶的居心呢,根本就不可能在那边设埋伏。” 刘胜利一听陈秀秀这么说,心里舒服多了。 要么咋自己一听陈秀秀因为拿了宝藏,让那些江洋大盗给惦记上了,自己连死都不愿意死了,连干好几碗小米粥,硬是要回来替陈秀秀撑腰呢。 因为这孩子不仅仁义,人家还贴心呢。 值得自己帮她。 你瞧瞧四荒子刚才说那话,那不是往他心口窝子上捅刀子么,光知道笑话他。 可陈秀秀人家就知道给他圆个场子,让他不那么尴尬。 明明一样的事儿,四荒子说就让人气得慌,拳头棒棒硬,总想给他几老拳。 到陈秀秀这里,说出来的话,就让人听着心里舒服多了。 老爷子当下气儿也顺了,又觉得自己能行了。 把脖子一仰,就跑去训姜芍药他们那伙人去了。 拿那些人出气,找找场子。 谁让他们不听指挥,犯到他手里了呢。 他们乱打,还不听命令,这次的事儿他都记在小本本上了,等选掌门人的时候,这都是污点呢。 余藏剑心里暗喜,这次就是姜芍药他们犯错最大。 嘿嘿,看来还是自己选的候选人靠谱,谁都没看好吴东,结果只有自己算慧眼识珠,你看吴东这小媳妇,人家虽然嘴碎点,但说归说,人家可从来没耽误过事儿,这叫啥,这就叫有大局观呢。 如果吴东是千里马,那自己妥妥的再世伯乐呀。 美滋滋。 陈秀秀她们这一行人边说话,边给日本鬼子设绊子,边撤退,眼瞅着就要到大秃山了。 那里是他们最后的落脚点,到了之后,就能相对安全一点。 陈秀秀作为领队的,那更是一点也不敢放松,不断派侦查兵出去侦查日本鬼子的情况。 侦查兵回来把情况跟她一一汇报完了,只见陈秀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呢。 大家伙猜出来估计这是情况不乐观,也不敢问,只能闷头一门心思赶路。 陈秀秀汇总了一下情报,此时心中暗恼。 自己这是前几次打日本鬼子,都打了胜仗,虽然也有所伤亡,但总体上,比较顺利。 就有点轻敌了。 过去陈秀秀他们遇到的日本鬼子也厉害,可绝对没有这次的厉害。 可见桥本十三郎并不是浪得虚名,果然有两下子。 陈秀秀他们这是遇到硬茬子了。 根据情报得知,三台子那边的抗联战士,已经做好和小鬼子硬拼一下的准备。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看到日本鬼子冒头。 后来,陈秀秀派人去送信,说日本鬼子全来追她们了,很有可能没去三台子,让抗联战士来大秃山支援。 本来呢,三台子的抗联战士们已经出发在来大秃山的路上,怎料半路上,被另外一伙日本鬼子给拦住了去路。 桥本十三郎诡计多端,不知道又从哪里秘密调了一支小分队,大概有几百人。 打算前后夹击,防止抗联战士逃跑。 后来,陈秀秀把桥本十三郎给惹怒了,大部队没去三台子。 但那支秘密小分队看到抗联战士出发后,就在前头拦截。 抗联战士只好调转枪口,与秘密小分队打了起来。 陈秀秀脸色特别难看,如果抗联战士无法及时支援她们,那么她们这些人,可就都非常危险了。 “怎么办?怎么办?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桥本大部队的对手啊,难不成,真的要全军覆没吗?” 所以,这战场情况,瞬息万变,明明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可突然间发生的情况,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眼瞅着日本鬼子在后头追的越来越紧,马上就要短兵相接。 陈秀秀心急如焚:“难道,真的要用到那一步吗?” 可那一步,陈秀秀却是真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想用。 因为用了,那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陈秀秀回头看了看,大秃山马上就要翻过去了,再往后就是公主坟。 也不知道哪朝哪代,说是战乱年间,有个公主行至此处,突发急病而亡,天气炎热,又有兵乱,没法运回故乡,就埋在那儿了。 不过年深日久,坟早就没了,但这名字,倒也还一直这么叫着。 大秃山上没有树,只有怪石嶙峋,而公主坟那边,全是大杨树和水曲柳等杂木。 那些树密密匝匝的,还特别的高。 尤其现在是夏天了,树叶子都长出来了,进去就让人感觉阴森森的透不过气来。 人在里面走,特别容易迷失方向。 陈秀秀当时也害怕有啥特殊情况,所以特意从‘在家里’借来几个人。 这几个人原来就是这附近的猎户,别人在公主坟会迷路,他们可不会。 如果真要是日本鬼子一直咬住她们不放,那不好意思,大不了就豁出去了,进公主坟来个你死我活,见个真章吧。 第747章 深信 要么说陈秀秀狠呢,我不能活,你也不能好过,大不了一起同归于尽,毁灭吧。 真要是去公主坟,那就是一条不归路啊,因为里面陈秀秀让人埋了个大家伙。 退无可退的时候,引爆了,没准山头都得炸平喽。 陈秀秀现在做事儿,跟过去的作风那是截然不同。 过去多少有点谨小慎微,能不惹事就不惹事。 现在是我惹你咋了,惹你是看得起你,你反抗我就揍死你。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不得不说,当胡子当久了,不知不觉就有了一身的匪气。 关键时刻,敢玩命。 俗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一会儿真要是还甩不脱日本鬼子,大不了和小鬼子拼了,顶大天就是一起死呗,自己又不是没死过。 多少次死里逃生,陈秀秀早就已经对生死看淡了。 只不过就是有点放不下还不懂事的儿子,温和平,和没啥生存能力的女儿小猫。 还有那些曾经给过她温暖的所有人。 但此刻,她不敢多想,赶紧收敛心神,应对眼前的局势。 日本鬼子的大部队马上就要将大秃山包围,到时候陈秀秀等人,那就成了瓮中之鳖。 任人鱼肉了。 这大秃山上都是光秃秃的石头,没有树、草都很少,而且都是枯黄枯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反正一直以来,就是这个样子。 很多老人都说这山有点邪性,一般人都不敢来。 陈秀秀见山下的日本鬼子越来越多,心里就有了计较。 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立刻命令所有人,开始朝小鬼子攻击。 把姜芍药那边的武器收缴过来,让有经验的兄弟使用,方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要不然让那些生瓜蛋子一顿嚯嚯,不等打几个鬼子,就把弹药整没了,那可就遭了。 那些生瓜蛋子还一脸不情愿,但陈秀秀把脸一黑,再没有人敢不听了。 乖乖的交出大部分的枪支弹药,不敢吭声。 她让人分散开来,就怕日本鬼子用迫击炮火力覆盖,那可就一锅端了。 简单的布置好,陈秀秀对所有人说道: “实不相瞒,抗联战士一时半会过不来,那就要靠咱们自己,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好争取生存机会。 记得,不要浪费子弹,要做好长时间战斗的准备。 同时,也要做好牺牲的准备,拼命的时候到了,大家都认真起来。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话不多说,大家伙准备战斗吧!” 不等日本鬼子进攻,陈秀秀就下了命令,开始朝着山下的小鬼子开枪。 一时间,枪声四起。 子弹打到石头上,飞起一阵阵火星子。 大晚上的也不讲究啥准头了,看着差不多就来一枪。 时不时的扔几个手榴弹,战斗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桥本十三郎并没有用迫击炮火力覆盖,因为他的弹药也是有限的。 刚才在镰刀湾已经耗费了不少,还要留一些,对付有可能突围前来支援的抗联战士。 所以,他的战术就是派人抢攻,慢慢的缩小包围圈。 最后才用迫击炮火力覆盖,要不然,陈秀秀他们分散开来,迫击炮作用不大。 一波又一波的进攻,被陈秀秀他们都给打了回去。 但也被逼的不断后撤,为了掩护身后的小崽子们,陈秀秀领着人马负责断后。总算让姜芍药带着小崽子们进了公主坟了,陈秀秀又掩护吴有光,带着从“在家里”借来的那几个人,也跟进去了。 因为只有吴有光他们这几个人,才知道陈秀秀埋的那大家伙在哪里。 也只有他们几个人,能领着那些小崽子们,安全地离开公主坟,不至于在公主坟里迷路。 陈秀秀带领的人马,本来也可以进公主坟,可桥本十三郎也不是吃素的,一发现陈秀秀她们的意图,就开始疯狂火力镇压她们。 愣是把陈秀秀等人,往大秃山山顶方向逼过去。 几个小时后,桥本十三郎的目的达到了,陈秀秀他们被逼到山顶,方圆百米的范围内。 此时,陈秀秀浑身湿透,已经杀红了眼。 如果弹药充足,她们还能撑一段时间。 但是现在,弹药几乎消耗殆尽。 陈秀秀脸上肃然,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清点弹药。 子弹还有十几发,手榴弹三枚。 其他人的弹药也都不多,一副绝望的表情。 陈秀秀看了看跟在自己身边的弟兄们,突然笑了起来,说道: “如果待会抗联那边来得不那么及时,或者来不了了,也许咱们大家伙今天就折在这儿了。 不过呢,咱们杀了那么多小鬼子已经算赚了,一会儿还有最后一波攻击。 实在不行,咱们就跟小鬼子们拼刺刀。 反正只要还能动弹的,都给我上,咱们也让日本鬼子看看,咱们弟兄们,就他么的没一个孬种! 兄弟们,你们跟着我遭了不少罪,要是这次不能活着出去,那我陈秀秀只能下辈子再报答各位了。 我得跟大家伙说声谢谢,谢谢你们一直不离不弃地跟着我东跑西颠的打鬼子。 如果有来生,希望咱们大家伙都能生在一个和平年代,没有战争,没有饥荒,没有侵略者的美好时代!” 陈秀秀一番话说完,大家无不动容。 都是有血性的汉子,没有一个怕死的。 大家伙都在一起待了这么多年了,也都是有感情的。 甚至平时嬉皮笑脸的四荒子,都难得严肃一回说道: “大嫂,兄弟们跟着你,也曾经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快意恩仇过,这辈子也值了。 如果有来生,咱们大家伙还在一起混!” 其他弟兄们也豪气干云:“如果真有来生,咱大家伙还一起混,干死他小日本鬼子们!” 刘胜利眼睛一眯,瞅着远处跟蚂蚁一样,正在往上爬的小鬼子说道: “如果能跟小鬼子们拼刺刀,咱们还真不惧他们。 就怕小鬼子不给咱们跟他们正面交锋的机会,他们要是用上迫击炮,那可就把咱们给一窝端了。” 陈秀秀她们当然也想到了这茬儿,所以大家伙听完都沉默了。 只有余藏剑嘿嘿嘿笑了起来,也不知道都这时候了,他高兴个啥劲儿。 刘胜利没好气的骂道:“你个老登,别没屁闲搁棱嗓子。 你说这都啥时候了,大家伙都急得火上房了,你傻呵呵地笑个什么劲儿呢! 你是不是吓傻了? 我告诉你,死其实并不可怕,大不了再过二十年,咱们爷们又是一条好汉。 藏剑呢,别害怕。 咱们杀日本鬼子,这可是给自己积福呢,没准啊,多杀几个,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做个大财主啥的,到时候见天吃香的喝辣的,岂不快哉!” 余藏剑刚才用手捂着嘴笑,因为手上受伤有血。 这一把手放下来,满嘴丫子都是血。 月光一照,血刺呼啦的,老吓人了。 连四荒子这样的傻大胆,都说他: “我说叔啊,你这嘴丫子咋整的,跟吃了死孩子似的,妈吔,吓死个人嘞!” 余藏剑听了气得翻了个白眼:“我才不怕呢,我是笑你们傻!你们都忘了,我大哥空玄可是说过,咱们死不了!” 他可是对自己大哥空玄说的话,深信不疑。 他大哥说了不能让他们死,那就肯定有招儿不让他们死呗。 所以这些人怕个啥劲儿啊,整得跟马上就要生离死别似的。 说的那些话,煽情得不得了,听得他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就这还硬是不让人笑。 这帮人可真是的,咋就不相信大哥空玄能救他们呢! 第748章 优越 刘胜利“嗤”了一声: “就你们哥俩整天装神弄鬼的,瞧你们那德行!” 陈秀秀无奈的摇头叹气,不过一看余藏剑那贱兮兮的样子,顿时又觉得好笑。 余藏剑也不恼,还笑嘻嘻的说:“我大哥说死不了,就是死不了,不信咱们打赌。” 陈秀秀看着大家伙都有点害怕,心想不如趁着小鬼子停止攻击的这个空档,多和大家说几句话,开开玩笑,让那些小辈没有那么害怕。 “说吧,赌啥的?算我一份。”陈秀秀说道。 余藏剑眼睛一转,说道: “就赌如果这次咱们能大难不死,你们每个人都给我磕一个响头,喊一声爷,如何?” 四荒子本来就好赌成性,当下来了精神,道:“算我一个,真要是不死,我给你磕一百个头,喊你一百声爷。” 余藏剑开始发挥他二哈的特质,开始嘚瑟起来,叉着腰道:“还有吗,还有吗,谁还要跟我赌?” 经余藏剑这么一折腾,大家伙都没有那么意志消沉了,摩拳擦掌,准备最后一波攻击,逮着机会就跟小鬼子们拼刺刀。 眼下的形势,已经是一个必死的结局。 既然此局无解,大家也都坦然接受。 就是四荒子心气不平,骂骂咧咧地说道: “麻蛋的,如果不是姜芍药那老小子,领的那帮兔崽子不听号令,耽误了功夫。 咱们这些人早都跑没影子了,还至于让日本鬼子给堵这儿,受这窝囊气! 那帮死孩崽子给我等着,如果要是这次不死,我非得回去好好收拾他们一顿不可。 如果我死了,你看着,我非得变成恶鬼,往死里吓唬他们一顿不可。 不然,我这心里气难平!” “嗨,你跟帮孩子们一般见识啥劲儿啊,有能耐咱们变成厉鬼,去抓日本小鬼子抵命去!” “对对对,我跟你们说,咱们大家伙变成厉鬼,也都在一起混哈,咱们一起找日本鬼子讨命去,争取把他们都吓死,哈哈哈——” 这些弟兄们七嘴八舌的就说开了。 其实此时姜芍药心里也不好受。 他是带着手底下这帮小崽子们逃进公主坟了,可陈秀秀她们为了掩护他们这些人,可陷里头出不来了,眼瞅着都被日本鬼子包围了。 虽然跟陈秀秀她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姜芍药要是没有良心还好过点,可他偏偏是个有良心的人呢,这心里这个煎熬劲儿就甭提了。 就恨自己当时咋就没狠下心来,把那不听指挥的小崽子们都扔到那儿,不管他们就好了。 他们自己不听指挥,那不听指挥所带来的后果,明明也应该让他们自己受着。 可偏偏,陈秀秀等人却因为这些小崽子们的任性行为,马上就有可能失去生命。 悔不该当时不听战巫族的巫胜衣那孩子的话,谁不听话,当场拉过来一个领头的,一枪崩了,立个威,自然后头那些小崽子们也就不敢闹妖了。 其实巫胜衣还真就是挺看不上姜芍药的,虽然当初是姜芍药把她补充进掌门候选人里的。 她是感激姜芍药给了自己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可这一路行来,她就发现吧,姜芍药这人有点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怎么说呢,就姜芍药对别人的态度,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 可能他自己都没觉出来,他总是把自己摆在一个高位上,俯视别人。 带着一种隐秘的优越感。 其实这也还真不怨姜芍药,他们余姜两姓族人,都多多少少有这毛病。 余姜两姓传承悠久,而且所做的事情,还都是为国为民,大公无私。 只要一走出去,别说三不留派的这些门徒,就是江湖上的各路草莽英雄们,那也都是打从心里头敬着他们。 久而久之,姜余两姓族人,这优越感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姜芍药做军火贩子,得说也遇到过无数的危险,可大家伙都乐意在他有危险的时候,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全住他。 这是对他们姜家祖先,和那些为国牺牲的族人们的一种敬意使然。 所以,姜芍药面对陈秀秀她们的时候,自觉不自觉地,就把这种优越感表现出来了。 那些跟随他的小崽子们,可也有好些姜余两姓族人,都是跟他出来历练的。 姜芍药都这样,那些小崽子们有样学样,那更是了。 反正不管他们闯下什么祸,理所当然的就认为,都应该有人心甘情愿,前赴后继地替他们擦屁股。 当然在他们心里就有一种,我可以为所欲为的感觉。 不怕,出事儿了,我也没事儿,有人在后头兜底。 要巫胜衣来说,如果这些人是她们战巫族人,早就弄死了事,别站着茅坑不拉屎,反而拖累旁人,浪费粮食了。 谁的命不是命啊,谁也不是你爹你娘,凭啥你犯的错误,要用旁人的命来填啊。 所以当时她就建议姜芍药: “姜长老,这种非常时期,不听从统一指挥的人,就应该赶紧一枪打死。 不然,咱们大家伙都有可能被他们拖累死。” 可姜芍药呢,他本身是个生意人,生意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 尤其那几个闹得欢的,还都是长老们的儿孙出来镀金的。 你看像扒拉狗子那几个小孩儿,没啥背景,就特别老实听话,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不听话的,都是有背景,有依仗的小崽子。 真要是他敢当场给打死,那他回去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要么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呢。 你在战场上,还心慈手软,找死呢吧! 可惜姜芍药贩卖军火,经历过的也都是小打小闹,还真以为多等一会儿没事儿呢。 所以他也只是无奈地冲巫胜衣苦笑一下,回答道: “这一个个的,都是咱们三不留的孩子,我咋忍心打死他们呀。” 几个不听命令的小崽子听了巫胜衣的话,恶狠狠地瞪着她: “你个死蛮子,还想让姜长老打死我们,你给我们哥几个等着的!” 旁边几个随身保护巫胜衣的战巫族战士,眼睛一立:“奶奶个熊,你特么的跟谁吱哇瞧叫唤呢?舌头不想要了是吧!” 那几个小崽子也知道巫家手段诡异,私下里又嘀嘀咕咕半天,才不敢吭声了。 第749章 自救 跟着吴有光等人到了公主坟,姜芍药还只知道懊恼悔恨,巫胜衣可更有点看不上他了。 你觉得对不起人家陈秀秀,那你倒是想辙赶紧去救人家呀。 你光在这儿悔恨当个屁呀。 可他们进了公主坟,也不是就脱离危险了。 桥本十三郎可还派了一支小分队,在后头嗷嗷撵他们呢。 紧追不放。 巫胜衣本来就有胎里带来的弱症,这小姑娘身体不太好。 要不然她娘巫白梨不能总把她关家里,不让她出来。 这时候是战巫族的战士们轮流背着她跑。 她听着后头密集的枪声,心里对陈秀秀她们的处境担心不已。 指望姜芍药他们返回去救人,恐怕指望不上。 不如,把后头追击她们的日本鬼子,永远留在这里得了。 虽然她跟陈秀秀相处的时间极其短暂,但是呢,陈秀秀给她的印象特别好。 她常年身体不好,就喜欢像陈秀秀那样健壮、开朗、大气的女人。 不知道歼灭追在她们身后的那些日本鬼子,对陈秀秀到底有没有帮助。 可能干掉那些日本鬼子,至少对大家都好。 但想杀光追在她们身后的日本鬼子,凭她一个人带着几个战巫族战士,还真不好做到,必须求得姜芍药的支援。 于是示意背着她的那个战巫族战士,把她放下来。 走到姜芍药跟前,说道:“姜长老,咱们总这么逃下去不是办法。 我觉得,咱们应该化被动为主动。 主动出击,争取把追在咱们屁股后头的日本鬼子全都干掉。” 姜芍药现在有点六神无主,也没觉得巫胜衣一个小姑娘说这话,挑战了他的权威。 尤其刚才他还在懊恼当时没听巫胜衣的话,把那些不听话的小崽子们给镇住,结果把陈秀秀他们给陷入危险的境地了。 所以,巫胜衣的提议,他还挺重视的。 就问:“可咱们就这么些人,就算化被动为主动,也最多就是多打几枪,旁的还能干啥呢?” 巫胜衣小脸绷着,严肃地说道:“我有个办法,但是需要大家的配合。” 姜芍药一听,也来劲儿了,当初之所以找巫胜衣来当掌门候选人,也是看中了战巫族的能力。 战巫族那些手段,诡异莫测,没准真有啥办法,能把追在他们屁股后头的日本鬼子给干掉呢。 巫胜衣既然有办法,那就用呗,姜芍药是乐见其成。 马上命令大家停下来,全力配合巫胜衣。 那几个带头不听从命令的小崽子,有一个刚才被日本鬼子给打死了。 剩下那几个亲眼看到了平时一起玩儿的小伙伴,无声无息地死在了异地他乡,吓得也不敢再闹腾了,蔫哒哒地也过来跟着配合巫胜衣。 他们也怕呀,就怕万一逃不出去,也跟小伙伴一样,死在这里可咋办呢。 说到底,他们也不过都是些十五六岁的孩子。 搁现代,没准正读初中呢。 再是些二世祖,头一次见到死人,又头一次杀人,能不害怕么。 有的小崽子头一次见到死人那脑瓜浆子,就在自己脚边淌一地,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加上随时都有的死亡危险,能不怕么。 现在早就顾不得跟巫胜衣不对付了,赶紧往这边靠拢。 他们也知道,只有把日本鬼子给打死了,他们才能安全。 在巫胜衣的指挥下,众人齐心合力,拢来一大堆树林里的枯枝烂叶。 现在是夏天,这些枯枝烂叶可不好找。 尤其现在还是黑天,还幸亏这些三不留派来的小崽子们,平时吃的还算可以,没有夜盲症。 不然,都划拉不着这么多能烧火的东西。 巫胜衣命令大家伙把包袱皮取下来,没包袱皮的只能从衣服上头撕块布,用水把这些弄湿了,掩住口鼻。 见大家都弄好了。 巫胜衣可就开始作法了。 就见她从包袱里翻出来五花八门,各种各样的小瓶子,小罐子,还有各种小饼子。 又抬头测了测风向。 让众人站到上风口,她就开始把这些小瓶子、小罐子打开,从里头倒出来好些东西,又把那些小饼子给掰碎了,一股脑全扔到那堆枯枝烂叶上头。 命令战巫族战士点火。 本来这就是初夏,风还大着呢,风仗火势,火借风势,火就着起来了。 要说还是巫胜衣经验不足,还是吴有光带的那几个猎人,把火堆旁边都打出来隔离带,才没有把公主坟里的花草树木都给一把火燎了。 不然,真要是着起来山火,这时候空气干燥,还没有雨,姜芍药等人怕不是得成烤乳猪吧。 更加可怕的是,陈秀秀可是提前指挥人手,在公主坟埋了个大家伙呀。 这要是一把火把公主坟给点着了,大家伙就得爆炸。 到时候恐怕即便姜芍药等人不成烤乳猪,那也得被炸上天。 得说陈秀秀还是有先见之明的,跟“在家里”借了好几个附近的猎人。 人家知道该咋在山林里整火堆,不至于引起山火。 不然,恐怕姜芍药他们真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也得说巫胜衣江湖经验还是欠缺,还得历练一番,才能成气候。 点燃了这火堆,巫胜衣一摆手,姜芍药带着这些小崽子们,撒丫子就是一顿跑啊。 他从小到大,可没少被巫白梨祸害,知道人家战巫族这东西,就没好受的。 那诡异劲儿,就甭提了。 他们是跑了,后头的日本鬼子一看,那还得继续追啊。 上头的命令,不听不行啊。 他们这一追,好么,正好,在下风口,吸了一肚子烟气。 也不知道巫胜衣在火堆里都放的啥玩意,反正一放进去,整个公主坟,都笼罩在一层烟雾里。 这要是白天,许是还能看得清楚点,有诡异的烟雾,知道防着点。 可现在是晚上,日本鬼子也没觉出来有啥不对劲。 就是他们追着追着吧,哎,怎么感觉直流鼻涕呢。 其实哪里是鼻涕呀,只不过天黑,看不清楚。 这鼻子里流出来的,分明是血呀。 而且不止鼻子,连他们的耳朵和眼睛,也都在流血。 喉咙里也痒痒的,直有东西往外头涌。 渐渐的就感觉,四肢乏力,脑瓜子沉甸甸的,就想倒地上,一睡不起。 手软得连枪都要拿不稳了。 姜芍药他们也感觉后头追来的日本鬼子没那么多了,而且,枪声也离他们越来越远。 不由得都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估计,也许,可能,大概是终于逃出来了吧。 而陈秀秀这边也没闲着,也在开展自救。 第750章 狼袭 且说陈秀秀她们这边,没一会儿,日本鬼子的下一波进攻开始。 这一次桥本十三郎亲自指挥,命令迫击炮手瞄准山顶,来一波火力覆盖,然后结束围剿。 他手拿军刀,看着迫击炮手一字排开,瞄准了山顶。 桥本十三郎眼神一凛,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布,擦了擦军刀。 骂道:“八嘎,这些人大大地坏啦,敢坏我大事,都得死!” 看了一眼锃亮的军刀,慢慢的收起擦刀的白布,气定神闲的举起军刀。 一旦军刀落下,就代表着命令下达,迫击炮火力覆盖山顶,陈秀秀等人必死无疑。 桥本十三郎瞅着山顶,一想到那些人再也活不了了,忍不住歪嘴一笑,军刀举在半空,就要往下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就感觉好像有一个黑影从天而降,这时候已经差不多马上就到黎明了,正是最黑暗的时候。 本来看什么东西,都模模糊糊的。 这黑影一往下落,桥本十三郎只觉得眼前一花。 手一沉,军刀差点脱手。 就见一股鲜血,顺着他雪亮的军刀,流到他的手上,瞬间染红了他的白手套。 不但白手套上有血,他脸上也都是血。 顺着血流往上看,不看还好,这一看可把桥本十三郎吓得不轻。 如果不是碍于面子,旁边还有一大群小鬼子看着他,估计他都得喊妈妈、叫姥姥。 只见刺刀上面挂着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不停的朝桥本十三郎龇牙低吼。 “什么东西,混蛋,八格压路。”桥本十三郎汉语学的不大好,也就会那么几句。 他手腕一晃,抖动刺刀,把那东西甩到地上。 摘下白手套,旁边的人递过来一条毛巾,给他擦血。 不等他擦呢,就听到四周响起一阵狼嚎,紧接着日本鬼子的队伍里乱了起来。 几百只狼冲进小鬼子的队伍,见人就咬,逮人就嘶,几分钟就咬死咬伤一大片。 这时候四周还特别黑,根本分辨不清哪个是狼,哪个是人。 如果开枪,很有可能会伤到自己人。 小鬼子也不敢开枪,只能用刺刀去扎。 但狼的反应速度多快啊,闪展腾挪,跳跃翻滚,不停在人群中躲闪撕咬。 小鬼子根本打不到狼,反而被狼追的狼狈不堪。 就在他们乱成一团之时,不远处有两匹狼,目光阴鸷的盯着桥本十三郎。 而山顶上,陈秀秀也瞳孔收缩,紧盯着小鬼子的队伍。 不知道日本鬼子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是抗联战士来支援她们,那肯定会开枪。 可是到现在,半点都听不到枪声。 只能听见狼嚎和人的叫喊声,估计不是抗联战士们来了。 陈秀秀也非常纳闷,不知道小鬼子那边到底是咋回事。 如果现在手里还有弹药,她肯定会冲下去大杀四方。 趁着日本鬼子正乱着呢,可能还会杀出一条血路,逃离此地。 但她现在可不敢轻举妄动,这么多人的性命在自己手里,一个错误的决定,就有可能让很多人丢掉性命。 所以只能暂时命令弟兄们都先别动,先等待和观察一小会儿。 如果待会感觉有空子可钻,就赶紧突围出去。 陈秀秀早就把姜芍药带来的迫击炮,给安排到外围了,由王老虎带领一些人,在那看守。 但考虑到打起仗来,可能没啥办法能通知到王老虎他们,安排他们啥时候开炮。 所以,当时也是交代了王老虎,让他见机行事。 现在正好桥本十三郎领的这些日本鬼子,内部好像发生骚乱了,这机会就不错。 就不知道王老虎他们,能不能抓住了。 真要是他们机灵点,能从日本鬼子的后方开炮,陈秀秀她们再跟他们来个内外夹击,没准还能重创桥本十三郎。 打乱他们的进攻节奏。 桥本十三郎这边呢,他一看队伍乱套了,一把抓起旁边机枪手的机枪,哒哒哒打了一梭子子弹。 狼群突然听到枪响,不由得都停了下来。 趁着这个空档,桥本十三郎下令后撤列队,上刺刀。 很快,队伍便后撤几十米,小鬼子一排排的围在一起,刺刀朝外。 这下狼群就无法偷袭了,远处的两匹负责指挥监督的狼,一声凄厉地狼嚎,没一会儿,狼群就四散逃跑了。 它们拼死来攻击小鬼子,一个是空玄给它们下了进攻命令,迫于来自于空玄体内大漠神鹰血脉的压制,它们不得不听从。 第二个就是,空玄怕狼群不尽心尽力撕咬日本鬼子。 暗搓搓地把狼群里的一头小狼崽子,给扔桥本十三郎的军刀上了。 当然,这小狼崽子,可不是小狼王的崽子。 小狼王家那俩崽子,空玄还没稀罕够呢,当然舍不得让桥本十三郎就这么给祸害了。 扔的那狼崽子,是另一个狼群里头的狼崽子。 这些狼可是好几群合一起来狼道这里集会的,虽然分属好几群,但现在是统一的整体。 狼这玩意最记仇,还护犊子,团结。 惹了他们狼群里的一匹狼,那就相当于惹了一群了。 它们当然想不到,桥本十三郎那军刀上挂着的狼崽子,是空玄给扔上去的。 只看到小狼崽子挂在桥本十三郎的刺刀上,就以为是他杀的。 所以,才一窝蜂的跑过来拼命攻击小鬼子们。 但负责指挥作战的小狼王智商高啊,一看空玄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小鬼子还列上队了,一排排明晃晃的刺刀对着它们,眼瞅着再打下去,狼群占不到丝毫便宜,马上就命令狼群撤退。 桥本十三郎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狼。 他再是个杀人狂魔,多少也有那么点害怕。 一看狼群撤退了,眼前的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嘴里嘟囔着几句,继续下令:迫击炮准备,目的山顶,火力全方位覆盖。 刚才一乱,迫击炮需要重新摆放位置,瞄准。 还需要几分钟时间,但桥本十三郎根本不着急,他心想,对面的人都已经是必死之人。 抗联队伍又被他安排的另外一支小分队牵制着,根本不能来支援。 他内心冷笑,这群乌合之众也敢偷袭他,一会儿灭了他们,让他们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 正好马上就要天亮了,把这些家伙都给灭杀干净,好继续攻打三台子。 就在他得意之时,一个肥头大耳的小鬼子笑呵呵的凑了上来。 双手高举,递给桥本十三郎一瓶清酒,对着他非常谄媚地说道: “都嗖,都馊!” 第751章 斩杀 桥本十三郎领着这么多人出来,也不是每一个人他都认识的。 见到这肥头大耳的小兵,他也没怀疑。 毕竟,他也没想到,他这队伍里,还能出现别的人。 加上桥本十三郎平时也喜欢喝酒,刚才被狼群一闹,颇有些心烦意乱。 奔波了一晚上,他也有点累,正好喝点小酒解解乏。 也没有多想,抓起酒瓶子,仰着脖子,咕嘟咕咚就喝了起来。 边喝还边想,别说,这肥头大耳的家伙,还真挺不错,深知我意,以后好好提拔他一下。 就让他专门伺候自己饮食起居,应该能不错。 心里想得挺美,寻思着等喝完酒,估计迫击炮也准备就绪了,那就下令进攻,也是时候,该结束战斗了。 他这边喝着想着,突然间,不知道咋滴,心里就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非常不好的感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头皮发炸。 一股巨大的危险感袭来,杀气漫天。 最后的感知,就是只觉得脖子发凉,特别凉,凉到心底的凉飕飕—— “不好!”他刚想大喊,同时也想躲闪。 但一切都已经晚了,他只觉得自己的人头一下子飞了起来。 眼睛一转,看到自己的兵都在仰着头,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一会儿又快速下落,一会又快速飞起。 一会儿旋转,一会在地上滚动。 他晕了,根本不知道咋回事。 这一切无比的漫长,但在外人看来,也就是瞬间几秒的事儿。 日本鬼子哇哇大叫,纷纷开枪。 因为他们看到,桥本十三郎的人头,被一个胖子,给割下来了。 割完人头,那个灵活的胖子,从地上拽起桥本十三郎的人头,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踪迹。 紧接着,狼群又冲进小鬼子乱了的队伍里,开始大杀四方。 这下小鬼子的队伍更乱了,群龙无首,无人指挥。 山上的陈秀秀看到小鬼子又乱了起来,心想或许机会来了,可以趁乱逃跑。 她刚要下令,一个黑乎乎地东西,就飞了过来。 可把她吓了一大跳,赶紧往后一闪,避让开去。 抬手就要开枪。 管他是人是鬼呢,先开枪打了再说。 “别开枪,是我!”就见空玄也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脑瓜子溜光锃亮。 真是空玄那个疯和尚,如果不是看他脑袋,把他给认出来了。 就他穿的那身日本鬼子的衣裳,都得误以为他是小鬼子呢。 此时,他身穿不合体的小鬼子军服,肚子上的肥肉露在衣服外面,都快要把衣服撑爆了。 “空玄大师啊,吓我一大跳,你拿个人头干啥,怪吓人的,赶紧扔了!” 陈秀秀退后几步,皱着眉头说道。 空玄一看众人害怕,嘻嘻笑道: “嗨,你们不是被桥本十三郎憋这儿出不去了么?我呢,就行个善,积个德,帮你们把他的人头给取来了。 咋样,我够意思吧! 我说我能杀了他,你们还不信,这回信了吧。 喏,你们谁有兴趣,可以拿这玩意当球踢,嘻嘻。” 月光下,一个衣着滑稽可笑的疯和尚,身上都是血,说着这样的疯言疯语,气氛甚是诡异。 刘胜利那是老江湖了,见多识广,过来问: “空玄啊,这真是桥本十三郎的人头?你没蒙我们吧?” “切,不就一个小鬼子的人头么,我还不至于蒙你们。要是不信,你们谁认识他,不妨把脑瓜子提溜起来好好辨认一二。” 空玄听见刘胜利质疑他,心里不大高兴。 刘胜利跟陈秀秀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刚才日本鬼子队伍里的骚乱情况。 估摸就是那时候,空玄把桥本十三郎的脑瓜子给摘下来的。 空玄就是个老疯子,不能以常理去衡量他。 就他这鬼神莫测的本事,也别得罪他了。 万一他不高兴,再整他们一下子不值当的。 还是顺毛摩挲他吧。 于是刘胜利赶紧说:“空玄呢,我就这么随便一问,可没怀疑你啥。 就是有点太震惊了,你可真厉害啊! 那啥,你能去杀了桥本十三郎,那想必对日本鬼子队伍里的情况,咋也得知道点吧。 你快给我们大家伙讲讲,他们那边啥情况,我们正合计着要突围出去呢,好制定个对策啥的。” 余藏剑见他哥哥果然没抛下他不管,为了救他,都冒险去把桥本十三郎的脑瓜子给摘了。 要么说还得有个哥哥呢,遇到事情是真帮忙呀。 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对空玄加倍的好。 不管旁人怎么想他哥哥,他心里,就认定了一件事情,哥哥对他是真好,就行了。 像现在,别人都在问空玄拿来的人头,到底是不是桥本十三郎。 只有余藏剑,过去把空玄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摸了一遍,就怕他身上有啥伤,怕他担心,瞒着他不说。 再给耽误了。 真以为杀桥本十三郎那么容易呢,在日本鬼子的重重保护下,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桥本十三郎给杀了,说不定自己哥哥受了啥罪呢。 空玄看余藏剑对自己紧张的样子,也很受用。 他自幼对于旁人对他的态度,就能自动感知出来恶意还是善意。 他感觉到自己弟弟余藏剑对自己浓浓地关心,就知道自己冒险去杀桥本,救这些人,没有做错。 更何况,他也不是主力,狼群才是进攻小鬼子的主要力量。 他么,就是个浑水摸鱼的。 但此时明显不是扯闲篇的时候,陈秀秀当机立断,把枪一举:“跟我冲!” 就想趁乱冲杀出去。 可她们刚一跃出充当掩体的大石头,就听日本鬼子那边:“轰轰轰——” 炸得小鬼子鬼哭狼嚎的。 陈秀秀一喜,这是王老虎抓住机会,炮火压制小鬼子了。 更不迟疑,领着人马,又躲回大石头后头了。 这时候往下冲,王老虎他们那迫击炮可没长眼睛,分不清敌我呀,万一连他们一块给炸了,上哪儿说理去呀。 王老虎也是看陈秀秀她们被逼到山顶,害怕日本鬼子炮火攻击,再给陈秀秀他们团灭喽。 所以一瞅日本鬼子队伍里出现骚动,马上命令开炮。 日本鬼子这边领头的桥本十三郎死了,这还有炮火直对着他们不要命似的轰炸。 只能下趴到地上,开始还击。 他们可也有迫击炮啊。 只不过临时调转方向,需要时间。 这时候陈秀秀她们反而不是重点,重点是山下用迫击炮打他们的人。 其实日本鬼子们也就乱了那么一小会儿,马上就有副将大豆田光顶了上来。 开始指挥日本鬼子作战,疯狂还击。 可现在让王老虎给掌握了先机,哪儿有那么容易让他们轻易缓过劲儿来。 加上三台子抗联那边打退了日本鬼子的拦截,也过来支援来了。 另外五营子那边的抗联也接到命令,驰援三台子。 日本鬼子大豆田光,感觉到出师不利,情况有点不妙啊—— 第752章 命好 大豆田光觉得形势不妙,王老虎这边也感觉特别的不妙哦。 陈秀秀安排他看守迫击炮,找准时机打日本鬼子。 这家伙的,王老虎感觉自己受到了特别重视,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可前面打着打着,眼瞅着陈秀秀等人,被日本鬼子给逼到山顶上去了,日本鬼子就要用迫击炮打她们。 王老虎这小心思,就活泛起来了。 他本来就一直不甘心屈居于陈秀秀之下。 想他堂堂靠山好的大当家的,过去那可是当家做主的人呢,手底下哪个胡子不得敬着自己。 可你看看现在,那过去在他手底下的胡子,见到他也不点头哈腰的卖好了。 也不对他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屁了。 甚至于有的胡子,因为得到陈秀秀的重用,都敢动不动跟他撂脸子了。 这让王老虎心中怎能不气恼万分。 俗话说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可陈秀秀一直以来,把整个山寨管理得那是井井有条,他想翻身做主人,没人拥护他,没人听他的也白扯呀。 没看他过去那铁杆粉丝韩二当家的,都投靠陈秀秀,唯陈秀秀马首是瞻了么。 可现在,眼瞅着如果自己不指挥人手,用迫击炮打日本鬼子,为陈秀秀她们争取撤退的机会,陈秀秀这些人,很有可能就这么集体嘎了。 这机会简直是百年不遇的呀。 让王老虎如何不动心。 狠狠地咬了咬后槽牙,虽然自己袖手旁观,眼瞅着看陈秀秀她们这些人,被日本鬼子给打死,多少有点不仗义。 可俗话说得好,无毒不丈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可都是陈秀秀自己逞能,非要来拦截日本鬼子才惹的祸,真要是就这么嘎了,跟他王老虎有啥关系。 就说山寨不能让个娘们当家做主。 你瞅瞅,日本鬼子又没去攻打他们山寨,人家是攻打三台子的抗联。 你陈秀秀非得欠儿欠地,上蹿下跳地蹦出来帮忙干啥。 这不纯属没事儿找事儿么。 他在这儿神色变幻,一会儿呵呵笑,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又眉飞色舞的,就跟那神经病发作了一般。 旁边的弟兄们,看他这样,都觉得莫名其妙。 但现在时机差不多了,就请示王老虎: “王大当家的,咱们是不是该用迫击炮打日本鬼子了。 陈大当家的那边情况可有点不妙哇,咱们再不开炮,万一让日本鬼子先开炮打陈大当家的他们,那可就危险了。 您看是不是安排人手,赶紧开炮了?” 王老虎现在脑瓜子里还在天人交战之中,老纠结了。 一个王老虎叉着腰说道: “千万不能开炮救陈秀秀她们,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过了这个村,没那个店啊。 咱们借刀杀人,就让日本鬼子把陈秀秀她们给炸死得了。 这样你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名正言顺地接手山寨,取代陈秀秀,当大当家的了。” 另一个王老虎痛心疾首地劝道:“可不能那么办呢,做人最主要的是要讲良心呢! 人家陈秀秀是信任你,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甚至于把他们那些人的性命,交托在你手上,你忍心看着她们就这么被日本鬼子给炸死喽? 我就问你,你良心能安吗?你晚上闭上眼睛,能睡得着觉吗? 咱可不能丧良心呢! 真是让日本鬼子把陈秀秀她们给炸死了,那你就是帮凶。 因为你明明有机会救出陈秀秀她们,却选择了袖手旁观,选择了自私自利。 王老虎啊王老虎,你可千万别忘记了,你除了是个人以外,你可还是个中国人呢。 中国人要帮中国人,你怎么能帮日本鬼子害人呢! 咱可千万不能那么做呀,真要是那么做了,你将来有何面目死了以后,去见列祖列宗。 你真要是那么做了,你就是千古罪人呢。 以后日日夜夜,你都不得安睡,受自己良心的谴责呀! 虎啊,你可想明白了呀,千万千万别干傻事儿啊!” 对面的王老虎叉腰“呸”了一声: “良心?良心算个屁!良心能卖几个钱? 我可告诉你说,良心当不了吃,当不了喝,要我说,不要也罢。 再说了,打死陈秀秀的,又不是咱们,而是日本鬼子,咱有啥良心不安的。 别开炮,等陈秀秀死了,你就能做大当家的了。 这么好的机会你要是敢放过,那可真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呢,你就是天下第一大傻蛋!” 另一个王老虎手里捏着小手帕: “嘤嘤嘤,陈秀秀那么信任你,你咋忍心就这么眼瞅着她死于非命呢,你不仁义,不讲义气!你是大坏蛋!” “大傻蛋!” “大坏蛋!” “大傻蛋!” ······ 王老虎咬紧牙关,使劲把脑瓜子里争吵不休的俩小人摇没了。 自己还是从心吧,别听脑瓜子里那俩小人瞎叨叨了。 当下大喝一声: “吵鸡毛吵!麻蛋的,给老子开炮,打,狠狠地给我打,往死里打小鬼子!” 心里哭唧唧,可怜我王老虎始终过不了自己良心那一关呢,不然,只要陈秀秀她们几个一死,我王老虎就是未来的山寨大当家的了。 呜呜呜—— 他正在这儿自怨自艾呢,冷不丁一回头,就见迫击炮旁边站着俩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男一女。 谁呀,吴东和曾峻岭。 真以为陈秀秀就那么相信王老虎的人品呢。 这货无论啥时候,都在惦记着跟陈秀秀争权夺利。 要不是王老虎这人识时务,而且确实是个悍将,有点能耐,陈秀秀早都把他给杀了。 王老虎只是明面上看守迫击炮的人,实际做主的,是吴东和曾峻岭。 也是王老虎刚才没动啥歪心眼子,不然,吴东和曾峻岭说不定就得把王老虎给干掉了。 王老虎一看这姐俩,心里头咯噔一声,顿时就想明白了,人家陈秀秀还留一手,防着自己呢。 不由得仰天长叹: “果然好人有好报啊,人呢,还是得有良心这玩意。不然,整不好到时候咋死的可能都不知道哇。” 站在迫击炮旁边的曾峻岭狠狠地“呸”了一声,扭头对吴东说道: “这王老虎,有贼心还有贼胆。嘿嘿嘿,算他命好,刚才没敢动歪脑筋。不然,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第753章 站住 这边王老虎一发令,弟兄们就准备开炮。 炮声轰轰,开始对日本鬼子实施有效打击。 把日本鬼子给炸得那是屁滚尿流的。 三台子抗联方面打退了日本鬼子的拦截,也到了战场,加入战斗。 陈秀秀领着山顶上的人手,子弹是不多,可她们还有手榴弹呢,一看底下打起来了,也不时地往日本鬼子那边扔。 这可倒好,前后夹击,日本鬼子也受不了啊。 大豆田光一看这样可不行啊,战刀一举,高喊:“牙几给给——” 小鬼子都跟着他往山坡下面冲过去了。 跟抗联战士们短兵相接,打起来了。 陈秀秀瞄准机会,带领山顶众人,也冲到山下,加入战斗。 这边都快打冒烟了,那边大豆田光派去召唤追去公主坟的小鬼子还没影子了。 本来想着进入公主坟追击的小鬼子们能回来,他们对战抗联战士,还有一战之力,可那边的小鬼子们不回来。 现在就出现劣势了。 因为五营子方面的抗联战士们,也到了。 这些可是生力军呢,他们一加入进来,跟下山的猛虎一般,砍杀日本鬼子跟切瓜砍菜般,那就是个杀呀。 大豆田光一看,这形势越来对他们越不利,照这样下去,没准要交代在这儿。 尤其这还有狼群呢,狼们跟不要命了似的,专逮日本鬼子撕咬,咬住就不松口。 几百匹狼,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而且狼这玩意真发起狠来,那真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大豆田光赶紧下令撤退。 小鬼子们丢盔卸甲,狼狈逃窜。 初步估计,咋也得死伤过半。 这时候天也亮了,太阳都出来了。 陈秀秀她们这些人,浑身浴血,造得都没个人样了。 还是花舌子,把她给认出来了。 过来激动地说道:“大妹子,你还活着,这可太好了,我还以为我们来晚了呢!” 陈秀秀抹一把脸,呵呵一笑:“咱们这不是福大命大造化大么,没把小鬼子都消灭之前,且不能死呢。”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大队长,让你认识认识。”花舌子其实也希望陈秀秀能加入抗联。 虽然说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可加入组织,总比野着好吧。 至少有个啥事儿,可以请求支援,不至于孤军奋战。 就把陈秀秀给领到大队长跟前了。 大队长见到陈秀秀,爽朗一笑:“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属实是个女中豪杰呀,就带着这么点人,就敢跟日本鬼子硬杠,了不起!” 陈秀秀连忙摆手,谦虚道:“哪里哪里,哪儿有您说的这么厉害呀。说实在的,如果没有你们来接应我们,说不定我们现在都被日本鬼子那迫击炮给轰杀了。 还得感激你们来得及时呀!” 大队长非常想让陈秀秀加入到他们这边。这可是一员不可多得的悍将啊,带着这么点人手,就敢跟日本鬼子精锐部队打,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的。 于是对陈秀秀这个热情劲儿,那就甭提了。 陈秀秀呢,因为大荒子和二荒子也加入到了抗联,加之好多抗联战士,还帮过她们的忙,因此对抗联方面,那是非常友好。 两个人自然相谈甚欢。 底下那些抗联战士们见到陈秀秀也都感觉挺新奇。 要说这都有赖于花舌子的宣传工作,做得到位。 本来平时没啥事儿的时候,就挺无聊的,这不,花舌子就把他所知道的,关于陈秀秀的那些事迹,都跟这帮抗联战士讲了。 那时候娱乐活动多匮乏呀,花舌子口才又好,讲得那是绘声绘色,就跟他亲眼见着陈秀秀做的那些事情了一样。 把抗联战士们听得都心痒难耐,早就想认识认识这女胡子头儿了。 这一下总算见着了。 边打扫战场,边议论纷纷的。 “哎,你们看,那陈秀秀要不是被恶毒的衙差给毁了容,指不定多好看呢。” “是呢,听说陈秀秀过去那可是十里八村的俊俏人儿啊。 如果不是当初被逮到大牢里给毁了容,说不定多好看呢。 不过啊,如果她不经历那些个不好的事情,估计现在就没有让日本鬼子闻风丧胆的疤面女胡子头了。” “就是就是,花舌子不是说了嘛,苦难不怕,怕的是你被苦难打倒。只要你能把苦难趟过去,就能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你们还真别说,陈秀秀这女人,还真就有两下子,听说这次她带的都不是自己山寨里头的人手,而是一群乌合之众。 就这,她都能把日本鬼子给打成那样,真不容易。” “所以人家真当得起一声女中豪杰之称啊!” ······ 曾峻岭跟吴东混在人群里,听见抗联战士们对陈秀秀评价这么好,那也是与有荣焉。 曾峻岭小嘴一撇:“哼,我姑那能耐多着呢,他们是没跟我姑长时间在一起共事,不然,更得佩服我姑了。” “那是,没看是谁的师嫂,哼!”吴东也一撇嘴,高傲地仰起头来。 “就是那个叫什么姜芍药领的那帮子小崽子缺德,好悬因为他们把我姑给陷进去出不来。等我再遇到他们的,非得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我饶不了他们!” 曾峻岭小拳头一握,对姜芍药一行人,感到特别气愤。 吴东摸摸曾峻岭小脑瓜子: “可不咋滴,要我说,对于那死活不听命令的家伙们,当初师嫂就不应该管他们,让他们自生自灭就得了。 你瞅瞅,管了他们,好悬让师父他们折进去。” 说起来这个,吴东也很生气。 正这时候,姜芍药他们把追在他们屁股后头的日本鬼子给甩掉了,也过来大秃山这里,寻思着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帮陈秀秀他们一把。 如果陈秀秀她们真要是都让日本鬼子给杀害了,那姜芍药等人,可能就会想办法把这些日本鬼子也引到公主坟里,毕竟里头可是埋了好大一个家伙。 这家伙要是爆炸了,足够把所有的日本鬼子都送上天的。 这一回来,直接就对上曾峻岭和吴东愤怒地目光。 曾峻岭还大喝一声:“你们统统都给我站住!” 第754章 懦夫 姜芍药带着人马一出公主坟,见到吴东和曾峻岭,也挺尴尬的。 毕竟,他们倒是在头前跑了,可陈秀秀这些人,为了掩护他们撤退,到现在还不知道咋样呢。 见曾峻岭和吴东气势汹汹地望着他们这些人,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半天,才眼神闪烁地问道: “小吴、小曾啊,你们俩知道不知道,陈秀秀她们现在咋样了? 那啥,这不是我们刚摆脱了那些日本鬼子的追击,马上就过来救他们来了。 我们就寻思着吧,咳咳,我们这些人吧,好歹能在后头骚扰日本鬼子一下,好让陈秀秀他们寻个空子撤出来。” 姜芍药也是心虚呀,本来用巫胜衣的那些秘药,把日本鬼子给药翻了以后,他就想着带领小崽子们,赶紧跑了吧。 可巫胜衣跟那些战巫族战士都不愿意,巫胜衣说得好:“姜长老,如果今天我们能把因为救我们的战友,都给抛弃了,那明天,也许别人同样会抛弃我们。 更难道,我们这些人出来历练,就学的是忘恩负义,自私自利,光顾着自己,没有半分战友情吗?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这个所谓的试炼,还有继续下去的意义吗? 姜长老,我们战巫族的战士,可是自来没有抛下同伴,独自逃生的做法。 如果您想带着人逃走,我不拦着,但我们战巫族战士,是要返回去救人的。 我希望,您也别拦着我们。 另外,我宣布,我,巫胜衣退出掌门待选人的竞争。 因为,这样临阵脱逃的行为,令我感到不耻。 我更羞与汝等为伍!” 说完转身一甩小辫子,带头就折返回去了。 巫胜衣带的那些战巫族战士们,也一个个轻蔑地看了姜芍药等人: “呸,懦夫,我们瞧不起你们!我们走,他们不敢去救,我们去救!” 说完人家转身就跟在巫胜衣身后走了。 就连一直被姜芍药重点监督的扒拉狗子都拽着他爹韩志刚和他那便宜娘桂花,走到姜芍药跟前,义正词严地说道: “姜长老,承蒙您的厚爱,让我做掌门候选人。 可我,可能这些要辜负您的这一番厚爱了,我跟我爹娘,也决定折返回去救人,就不跟您一起走了。” 谁还没个热血,谁又想做个只配逃跑的懦夫呢。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想他扒拉狗子从日本鬼子那训练营里,费尽千辛万苦,苦苦挣扎,宁可冒名顶替也想活下来,为了活着,他这么多年,一直都揣着那个巨大的秘密,在愧疚和不安里沉沦。 他的命,本就比旁人活得更累,更苦,更艰难。 可他,也想在有生之年,畅快地、洒脱地、无所顾忌地,只为了自己想那么做的,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去做一件事情。 即便因此就这么将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一条命,给彻底葬送掉了,也无怨无悔。 姜芍药老脸抽搐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韩志刚啊,扒拉狗子是小孩儿,你可是大人呢。你可不兴跟着孩子瞎闹腾啊。 人家陈秀秀她们好容易给咱们争取来的撤退机会,咱们要是现在再折回去,那不是对不起人家一片心意吗? 快点跟我们一起走吧,可别啥事儿都听孩子的。 疼孩子,宠孩子,也不在这上头啊。” 韩志刚飒然一笑:“姜长老,您的好意,我们一家子心领了。 但是,我们这次就不听您的了。 人家陈秀秀一个娘们,能冒死救我们,我们一家子没别的能报答她们的,就用咱这一百来斤跟日本鬼子拼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姜长老,得罪,某告辞了!” 主人曾经说过,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怕个球啊,大不了回去跟小日本鬼子们拼了,也不能做那临阵脱逃的懦夫。 扒拉狗子拽着韩志刚和桂花的手,高高兴兴地向巫胜衣等人追去,就好像飞蛾扑向烈火,义无反顾。 他边跑边对韩志刚和桂花说着: “爹,娘,如果这次咱们大家都能不死,我就告诉您们一个秘密。如果,如果儿子不幸死了,那就让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在我心里。 爹,娘,我跟你们生活在一起的这些年,真的真的很开心!” 韩志刚丝毫没有质疑扒拉狗子这个小主人的决定,是啊,就是这样的,主人当年也是这样,只要他认为是对的,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 哪怕粉身碎骨,哪怕烈焰焚身,亦在所不惜。 此时韩志刚的眼里,只有欣慰,真想对天上的主人说一声:主人,我没有辜负您的嘱托,小主人现在也成长为跟您一样有担当,有义气的人了。 而桂花只是默默跟在韩志刚和扒拉狗子身边,她只是在想,如果,真的有危险,她会把所有的危险,都挡在他们爷俩的身前。 颠沛流离,惶惶不安的日子,她再也不想过了。 既然她舍不得害他们爷俩,那就让她,为了保护他们爷俩就此死去,又有什么不好呢。 几个追随扒拉狗子的小崽子,一看自己的追随者又折返回去救人了,他们虽然心里仍然害怕胆怯,可还是咬咬牙,追在扒拉狗子一家三口的身后,也跟着去了。 剩下姜芍药,和一些跟着过来镀金的长老们的亲朋好友,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他们这些人,也不是不想独自逃走。 可一想,外头还不知道有多少日本鬼子呢,他们这些人,势单力孤,就这么出去了,没准运气不好,再跟日本鬼子碰个对头,那可咋办呢。 不然,还是跟着巫胜衣她们一起去吧。 至少巫胜衣有能耐啊,可以毒倒日本鬼子。 姜芍药此时也是大受打击。 他明明是带队长老,结果嘞,巫胜衣不听他的就算了,人家有那本事。 可扒拉狗子,这小杂种咋也敢不听自己的话呦。 竟然都跑没影子,把他老人家给甩在这儿,不上不下的。 这要是让余藏剑他们那些人知道,还不得笑死。 即便单纯为了面子问题,姜芍药觉得,也得跟着巫胜衣她们走一趟。 大不了到时候见机不妙,再跑就是了。 他可没有牺牲自己救其他人的觉悟。 于是也一挥手,领着剩下的这些小杂鱼们,追在巫胜衣等人身后,跟着来了。 刚一到地方,虽然硝烟弥漫,但感觉好像仗打完了。 他本来心中一喜,可看到曾峻岭跟吴东愤怒地眼神,就有点蔫巴了。 前头的巫胜衣和扒拉狗子,早就带领他们的追随者,开始帮忙打扫战场,搜捡战利品了。 就只有姜芍药带来的这些人,怂头怂脑的,多少有点突兀,跟整个战场都格格不入。 尤其他们这些人,还都是不听指挥那一拨的小崽子们。 就集体心虚,难堪,尴尬,怂唧唧。 第755章 打斗 曾峻岭听见姜芍药还有脸问陈秀秀她们咋样了,冲他翻了个大白眼: “你们还好意思问?你们难道不知道,因为你们这些人不听从指挥,贻误战机。 导致我姑为了掩护你们,差一点点就让日本鬼子给炸得粉身碎骨了。 哼,说吧,你们又回来干啥? 我猜你们这准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啥好心眼子。 你们是不是发现这边胜利了,才跑回来抢功劳的? 哈,你们这是想捡现成的便宜啊。 哼,小爷我告诉你们,没门!” 姜芍药无论在留谷,还是三不留派,或者在外头,那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别人一般都因为他这个姜姓,敬他三分。 结果,他好言好语地跟曾峻岭和吴东说话,曾峻岭不给他好脸就算了,竟然还把他一顿奚落。 麻蛋的,有种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感觉是咋回事。 再一个,这死孩崽子这不是冤枉他么,他回来能占啥便宜。 就那些死去的日本鬼子身上的枪支弹药,他根本就不稀得要好吧。 而且,他要功劳也没啥用啊,又不能升官,又不能发财的。 他之所以回来,只不过是被巫胜衣和扒拉狗子这俩死孩崽子,给道德绑架了。 那俩死孩子说的那话,整得好像他不带人回来,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似的。 再加上,不跟回来,怕万一逃跑路上遇到日本鬼子啥的,他带的这些人,打不过人家,再枉送了性命。 不然,你当他愿意回来呢。 所以曾峻岭这话,他可不爱听了。 他那嘴也贼能说,坏的能给说好了,死的能给说活了的,当下就回怼曾峻岭: “嗨呦,我承认当初是我们没听从命令,让陈秀秀她们犯难了。 可这世上,谁还没有个出错的时候。 你们也不能逮着我们的错处,就死抓住不放吧? 错了,我们改就是了,干啥跟我这么阴阳怪气的。 按理说,我这年纪,当你爷爷都够了。 就这么点破事儿,你至于叭叭叭地损我么! 再说当初也不是我们哭着喊着,求你们救我们的。 是你们自己个愿意来救的。 再者说,这不是听你说的,陈秀秀没啥事儿了么。 人没死不就行了,切。 还有啊,我说你这小孩儿说话,这咋不过过脑子呢! 我为啥回来,我回来当然是为了救陈秀秀她们的。 不然,你说说我一个军火贩子,这满地上的武器弹药,我有的是,根本就不稀得捡这些破烂玩意。 而且我回来也不是跟你们抢功劳的,因为我要功劳没用啊。 所以,你这么说我,那可就不对劲儿了吧。 小孩儿,要不是看你年纪小,我不稀得跟你一般见识。 但凡你大点,我真就得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我觉得我姜芍药,已经够仁义的了,一摆脱日本鬼子的追兵,半点没耽搁,马上就带人过来救人来了。 你们还想我们咋样呢,啊? 我还告诉你,我姜芍药这人,可不是被人吓唬着长大的。 更不是谁都能往我脑瓜子上扣屎盆子的!” 曾峻岭一听,当下气得七窍生烟,嗷嗷就冲姜芍药扑上去了,边打边说: “你个老杂毛,你还有理了啊!我们救你们,还救出错来了呗。 你知不知道为了救你们,我们牺牲了多少弟兄! 你个老瘪犊子玩意,看我不打死你! 我就问你,啥叫你们又没求着我们救你们,啊? 合着是我们自己个犯贱,非得上赶着冒着生命危险救你们呗? 既然你们这么有能耐,那你们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啊! 你们统统给我滚犊子! 我们这儿,不欢迎你们,滚,给我滚!” 姜芍药常在外边行走,那也是会两下子的,加上他旁边还跟着好几个保镖呢,能让曾峻岭真打到姜芍药么。 但人家这保镖,肯定拉偏架,向着姜芍药啊。 一边喊着:“哎,哎,别打了,别打了,好好说话,别打了!” 一边一个保镖,就把曾峻岭死死按住,不让他动弹。 你都说你们拉偏架不能拉得这么明显吧,你们咋不按住姜芍药呢。 姜芍药此时那也是恼羞成怒,也没多想,上去就踹了曾峻岭一脚,嘴里骂骂咧咧地: “小崽子,既然家里大人没把你教好,就把你给放出来乱咬人了。 那我就勉为其难,替你家里大人好好教育教育你!” 袖子一撸,踢了曾峻岭一脚不算,这还打算动手了。 吴东在旁边站着,那能让么。 你个留谷出来的当个屁呀,我没吃你的没喝你的,敢动我小师弟,想屁吃呢吧。 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咣”一脚就把姜芍药踹个腚墩儿。 后头那些姜芍药带来镀金的小崽子们,你看他们打日本鬼子不咋滴,跟自己人动起手来,那可厉害着了。 叫唤撒欢地,撸胳膊挽袖子,上来就打吴东。 远远地刘胜利就见乌泱泱一大帮人,在那边喊着骂着,瞧叫唤地。 他寻思这谁特么的不干正事儿,多紧急的时候啊,别看日本鬼子撤走了,可说不定啥时候又来了呢。 不抓紧打扫战场,扯什么王八犊子。 他就过来了。 一看,好么,这咋自己的两个好徒弟,一个被俩大汉给架着动弹不得。 另一个被好些人围着打。 刘胜利这人平时最讲公道,当然,前提是,别涉及他徒弟。 谁要是敢动他徒弟,那他准给人拼命。 他这人,不光护犊子,还帮亲不帮理。 当下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别打了听见没有!” 他就怕两边打上头了,听不见他讲的话,特意用上了狮子吼神功。 这一声吼,震得旁边的人,耳根子嗡嗡的,差点就全都给震聋了。 打架的也不打了,都站在当地,捂着耳朵。 不捂不行啊,不捂真给震聋了可咋整。 刘胜利看参与打架的,除了自己俩徒弟,就是姜芍药带的那伙纨绔子弟。 再怎么护犊子,出于礼节,他得先问姜芍药,毕竟这个是长老级别的。 当然态度不好就是了,多少有点阴阳怪气的,就见他撇着嘴问道: “我说姜长老啊,到底是啥大不了的事情,让你对我这俩年幼的小徒弟,大打出手啊? 你说说你也是,他俩如果有啥地方做得不合你心意了,你跟我说呀,我来教训他们。 哪里用得着您亲自动手呢,我这俩徒弟啊,皮糙肉厚的,万一把您这小拳拳给打疼了,可怎生是好呢。 是吧,是吧! 但是呢,咱话又说回来了。 俗话都说啊,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这——哎,你们就是看我的面子,我想也不至于,搁俩壮汉按着我小徒弟打,搁那么多人围攻我这女徒弟吧。 他们俩没犯啥必死的罪吧,让你们就这么仇恨他们。 况且,你们这些人比我俩徒弟大这么多,咱就不说以大欺小的事情了,就说你们来到陈秀秀的地盘做客,还有往死里打陈秀秀小侄子和兄弟媳妇这一说的? 你们不会不知道,陈秀秀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吧,也不会不知道我这小徒弟曾峻岭,是陈秀秀的小侄子,女徒弟吴东是陈秀秀的兄弟媳妇吧? 你们口口声声过来救陈秀秀的,可我没见到你们救陈秀秀,倒是见到你们打人家的小侄子和兄弟媳妇了。 许是我活得时间短,啧啧啧,我还真是头一回遇见这样的事儿。 终究是姜长老你们一行人,给我长见识了,真是长见识了! 不服不行啊。 不得不说,今儿这事儿啊,还真是让我老头子,大开眼界呀!” 第756章 欺小 姜芍药一听刘胜利这话,也不由得老脸一红。 他也是这次出师不利,不光带领的这帮小崽子,不听命令,给他扯后腿。 而且还让巫胜衣和扒拉狗子那俩小崽子,给他道德绑架了一回。 他心里莫名烦躁。 从小到大,他都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所以,刚才一时火气上头了,不管不顾地,把人家孩子给打了。 这确实是他们不对。 可如果曾峻岭不那么说他,他也不至于打他呀。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曾峻岭这小崽子的错。 把事情理顺了以后,姜芍药也不杵刘胜利了。 满天下都讲不过一个“理”字,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自己有理,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带怕的,自己又不是那乡野村夫,有理也讨不来公道。 自己可是有背景的,谁也甭想占自己便宜。 嘴一歪,痞里痞气地对刘胜利说道: “我说刘掌门呢,不是我倚老卖老,我还跟你说,今天我打你徒弟,我自认为我没做错。 为啥我这么说呢?因为是你徒弟先惹乎我的。 不先惹乎我,我还真没那闲心,替旁人管教孩子。 我可跟你说,这过程吧,是这样的。 我讲出来,你给我评评理,哎,咱也让旁边围观的大家伙,都给我评评理,看我做得对是不对。 就我带着手下的人马,刚摆脱掉日本鬼子的追击。 就想着吧,你们是负责替我们断后,可我们也没道理,摆脱危险,就不管你们了是吧。 所以,就着急忙慌地,过来打算救你们大家伙。 哎,我们这做得不错吧? 可是呢,刚一到这儿,还没等搞清楚情况呢,你这徒弟曾峻岭,就开始骂上我了。 说我过来是着急来抢功劳的,又说我过来是别有用心。 你说说我这么大个人了,自小到大,可还没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我呢! 刘掌门呢,咱俩要说也认识这么多年了,都是老交情了,我姜芍药到底是个啥样人,我觉得,你多少也能知道点。 别人我不敢说,但是我姜芍药,绝对不是你徒弟嘴里说的那样不要脸的人。 你看我这好言好语地跟你徒弟说话,好心好意地过来帮忙,还要被你徒弟骂。 我这么大年纪了,活了大半辈子,啥时候受过这屈啊。 所以一时上头,就替你教训了你这小徒弟几下子。 我觉得刘掌门,你也是个讲究人,想必你知道事情的原委以后,只有感谢我替你教育徒弟的份儿,再没有埋怨我多事的道理。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我当你是自己人,才跟你说呀,这小树不修不直溜,小孩儿不教不成才呀。 收了徒弟,那就得对徒弟负责,争取把他教育好喽。 不然,你看你自己不教育,那到外头,别人可就替你教育了。 我教育他,也就是轻来轻去地吓唬他一下,那要是搁别人教育他,说不定就把他给直接弄死了。 这小孩儿整天嘴吧浪几,欠欠的,你可得好好管管呢。 再不管,我跟你说,指不定都得上天了!” 刘胜利师徒三人听了姜芍药这话,都对他怒目而视。 个老鳖孙,就你长了一张嘴是吧? 就显得你会说人话了是吧? 麻蛋的,来不来的,你替谁教育孩子呢!用着你了么!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瞎叭叭啥! 所以刘胜利这一脉人,从他祖师爷那儿起,遗传的就是集体护犊子。 刘胜利让姜芍药这话,给整得憋了一肚子气,黑着脸就问曾峻岭: “峻岭啊,你跟师父说实话,刚才你质疑姜长老回来的目的了没有?有没有像姜长老说的那样,对他不恭敬了! 没事儿,师父在这儿呢,你放心大胆地说,别怕! 我看谁敢再动手欺负你,你师父我可还没死呢! 别说你这孩子一向乖巧懂事,根本就不用任何人教育你。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哪一天,真就是有啥事儿做得不周全了,需要人提点你,那除了我,你可还有师兄师姐一大堆呢,谁都能帮忙。 还轮不到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臭显摆!” 边说还边冲曾峻岭直打眼色,意思就是说,即便你当时真骂了姜芍药,也别承认,有啥事儿,师父都能给你兜着。 旁边的人也不是瞎子,这么明显的暗示,要是再看不出来,那可真就白活了。 但大家对姜芍药等人观感极差,你说你们当初不听从命令也就罢了,现在咋一回来,就打人家孩子呢。 难道人家孩子说得有错么?咋滴,你们是玉皇大帝,还是王母娘娘啊,这有错还不让人说了! 说你还打人,欺负小孩儿,这啥玩意呀,这就不是人干事儿。 所以也没人说刘胜利做得不对,甚至对于刘胜利这明显的作弊行为,更是乐见其成。 有些知道点内情的人,还在心里暗自叫好: 该,就该骂这帮子不听从指挥的人,看看把陈秀秀他们给害的,差点就让日本鬼子给炸死。曾峻岭这孩子骂他们,骂得好着嘞,骂得对着嘞。 曾峻岭跟随刘胜利这么长时间了,日常就被刘胜利耳提面命,告诉他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屈能伸,那是该耍赖的时候,就得耍赖呀,甭顾忌面子啥的。 面子那玩意,当你是强者的时候,你不想要,别人也会硬给你。 当你是弱者的时候,面子那玩意,就是个屁,啥用没有。 师父现在是明晃晃地在偏袒自己,曾峻岭能怎么办呢? 当然不能辜负师父的一番好意,打蛇随棍上,马上小胸脯一挺,大声说道: “没有,我刚才半点没有质疑姜长老回来的目的。我还一门感谢他肯回来帮咱们忙呢。 结果,我的师父哎,徒儿我啊,被他们俩大人按住这一顿好打啊! 也不知道我咋得罪姜长老了,他就是看我不顺眼。 专门往我肚子上踢,师父,我这肚子,拧着筋儿的疼,我是不是要死了呀,师父哎——” 师父在跟前,曾峻岭可不怕姜芍药,你能给我扣帽子,我当然也能撒谎啊。 咱俩半斤八两,大哥别说二哥。 第757章 卖老 其实刚才曾峻岭一时激愤,骂了姜芍药等人,还稍微有点后悔。 因为陈秀秀经常告诉他,为人要大度,不能小肚鸡肠的。 除了跟日本鬼子那是不共戴天的仇恨,绝不原谅以外。 像这些山寨里的人,包括一些帮助过他们的人,不要太过于计较。 毕竟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无友。 不要太苛求别人,这样才能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抗日。 没看陈秀秀那么看不上王老虎,王老虎更是总是算计着夺权,可就因为王老虎打日本鬼子特别卖力气,都能容得下他么。 只要大节不亏,其他的细枝末节,暂时就不要太计较了。 可姜芍药这么一门往曾峻岭头上扣屎盆子,啰里吧嗦一大堆数落他的话。 小孩儿就有点恼了。 但他先头也没打算说把姜芍药咋样,他知道姜芍药是个军火贩子,还答应要提供武器给陈秀秀。 他还小,帮不到陈秀秀多少,姜芍药能帮忙,他就不想把他得罪狠了。 到时候万一人家一生气,不给陈秀秀提供武器可咋整呢。 山寨一穷二白的,要啥没啥,到时候搁啥打日本鬼子,保护父老乡亲们呢。 所以,孩子就打算忍了。 可姜芍药千不该万不该,说他师父刘胜利没教育好他,不光数落他,还连带着数落刘胜利。 小孩儿就不乐意了。 在他心里,师父跟神只一般,救他于危难之中,给他吃,给他穿,还教他武功。 绝不容任何人说他师父半个不好。 别看曾峻岭这孩子人小,但心眼子可不少。 他知道,如果跟姜芍药硬碰硬,到时候难免的让师父和陈秀秀为难。 他是想帮师父和陈秀秀分忧,可不是给他们添乱的。 那咋办呢? 既想给师父出一口气,又不能破坏师父跟姜芍药等人的交情。 那就示敌以弱呗。 你不是欺负我小么,我就是小了,但你别忘了,小有小的好处。 我就哭,看看别人是同情你,还是同情我。 你还真别说,这孩子的演技,那是真的无师自通,好得不得了。 那家伙的,眼泪还说来就来,就听他哽咽说道: “师父,既然姜长老能说当时的情况,那我也说说,就刚才吧,他们一回来,我好言好语地过去问候他们,结果,姜长老好一顿笑话我,说我有娘养,没娘教育的。 呜呜呜,师父,诸位老少爷们,我爹我娘早就死了,我都够苦的了,可,可姜长老还故意往我心窝子上捅刀子。 辱及先人。 我一时没忍住,才想要跟他讲道理的。 结果,刚要讲道理,他身边那俩保镖,突然一左一右把我架住,不让我动弹,姜长老趁机上来就踹我小肚子。 我这小肚子踹得,嗷嗷疼,疼得都快喘不上来气了。 师父,我是不是要死了,可惜我,以后恐怕再也不能在师父面前尽孝了。 师父,我对不起您,您教育我做个好人,我也想做个好人呢,可是,姜长老打我,我师姐就没忍住,就动手了。 您能不能别怪我师姐呀,毕竟,徒儿我要是就这么疼死了,将来还得师姐给您养老送终呢!” 说完“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其实曾峻岭刚才说的那话,多少有点演戏的成分,可说着说着,孩子还真就委屈上了。 你想想,他爹早都被勤务兵从背后打黑枪给打死了,最疼爱他的奶奶,为了给他爹报仇,毒杀了他娘还有那个勤务兵。 小孩儿在这世界上,真就没啥亲人了。 对他最好的,也就是刘胜利和陈秀秀等人。 姜芍药等人不听从指挥,陈秀秀为了救他们,掩护他们撤退的时候,被日本鬼子给包围在大秃山顶,差一点,就被炸死了。 这孩子守在迫击炮旁边,你说说他能不害怕,担忧,恐惧吗? 他从生下来,就没过过好日子,总是在不断的失去亲人的路上。 这种害怕再一次失去亲人的恐惧感,把他神经压得都快绷不住了。 现在陈秀秀他们是安全了,可小孩儿心中这种恐惧,还没有得倒释放呢。 现在他师父好模好样地又能过来替他撑腰了,小孩儿一想到,要是刚才师父被日本鬼子给炸死了,以后还有谁能这么偏袒他,啥事不为对错地维护他呀。 又想到自己现在好容易学会武功了,偶尔也能得到点战利品,有时候甚至还可以吃到肉。 可自己奶奶再也看不到自己成才的这一天了,他想孝顺奶奶,也孝顺不了了。 这小孩儿越想越伤心,越伤心越哭得厉害。 到最后,哭得都快喘不上气来了,呕吐不止。 把个刘胜利可吓坏了,忙过去抱住曾峻岭,拍前胸,摸后背,就怕孩子再一下子哭抽过去喽。 嘴里也一直安慰曾峻岭: “峻岭啊,没事儿,没事儿啊,师父在呢,师父知道你受委屈了,你看着,师父肯定给你报仇。好孩子,别哭了,别哭了啊,你哭得师父心里都不好受——” 都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曾峻岭是刘胜利的关门小弟子,在刘胜利的心里,地位就跟那老儿子,大孙子差不多,他自己都不舍得动曾峻岭一根手指头,哪想到被姜芍药派俩壮汉,按着给打了。 本来刘胜利还觉得姜芍药跟曾峻岭打架,其实也不算多大事儿,他在东北待的年头长了,这边那是一言不和就动手。 打完架,说不上俩人还一块勾肩搭背地一块把酒言欢呢。 男人么,打架真不算啥大不了的事儿。 他也没想真争出来个子午卯酉的。 跟日本鬼子那是实打实地打仗,要人命的。 像姜芍药跟曾峻岭这个,在刘胜利眼里,就是小儿科,属于内部矛盾。 说开了就拉倒了。 可看着小徒弟哭得都要背过气去了,刘胜利心里就动了真火了。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小徒弟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了,算是个孤儿,你姜芍药这么大个人了,年龄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咋的,打架你就打架的,咋还能辱及小徒弟的父母呢。 又想到,小徒弟自来刚强,可从来没这么哭过,准是姜芍药倚老卖老,自己不在的时候,踢小徒弟那下子,一准下了死力气。 不然,小徒弟不能说出疼得受不了的话来。 指不定把孩子肚子里那个器官给踹坏了。 狠狠地瞪了姜芍药等人一眼,抱起曾峻岭,就往陈秀秀那边跑,看看那边有没有大夫,能不能给小徒弟看看,肚子里是不是有淤血啥的,还是哪嘎达给踢坏了。 其实姜芍药让曾峻岭这么一哭,也彻底懵圈了。 他说啥了?感觉也没说啥呀。你说你这么大的孩子,你哭的这么厉害是为哪般呢? 再一个,旁观众人看着他那不屑的眼神,如芒在背。纷纷指点他,说他许是把小孩儿给打坏了,不然孩子不能那么不要命似地哭。 可天地良心呢,他真的就轻轻的那么踹了一脚,是,踹孩子肚子上,这不应该。 因为肚子里头都是脏器,万一踹坏了,救都救不及。 可他也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呢,也就是不忿那孩子说的话,想吓唬吓唬他,也就那么轻轻地挨了一下,碰没碰到小孩儿的肚子都两说着。 至于这孩子嚎得跟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一样么。 还有刘胜利看自己那眼神,妈吔,简直跟看仇人似的。 啊这这这······ 自己这是让小崽子给算计了,是吧是吧! 姜芍药忍不住想仰天长叹,从来都是自己坑别人,没想到,终日打雁,结果让雁给啄了眼睛。 这让自己以后还咋在这里混吔—— 第758章 别去 姜芍药也是没辙了,曾峻岭这小屁孩子,戏精附身,演技过硬,拉足了旁边看热闹的人的同情心。 如果现在他还要硬杠,那指定更让人看不起了。 还不如先服个软,身段放低点认个错,且待以后的。 抓不住曾峻岭这小崽子的错处还则罢了,但凡让他寻到一丝半点,他都不带轻饶了他的。 个小屁孩崽子,敢设计他,看把他给能的。 想当年自己设计人的时候,这小屁孩子还没出生呢,跟他斗,哼,到时候看谁能斗过谁。 也得说姜芍药这人,心胸真的不太宽广,就看他从小到大,可着姜姑姑一个人聊闲,就能看出来了。 这货就是个吃饱了没事儿干,可哪里找人别扭的主。 加上他岁数大了,老小孩小小孩么,越发的脾气见长,爱计较了。 他这人吧,你要说他坏,他倒也不是特别坏,真坏的人,做不了留谷里的长老。 但是呢,要真按照过去留谷选拔长老的标准,就他这样的,还真就不一定能选上。 也是实在没辙了,这不神偷梅姓那一脉过来报仇,好些长老都折进去了。 青黄不接,选拔长老的时候,就没那么严了。 过去选拔,讲究个三审三查,那家伙地,反反复复地从小到大,从里到外那么查呀,审的,稍微有点不行的,那都当不上。 可厉害的,能当长老的那些人,被害死一大批。 这就把那些不咋样的剩下了,选无可选的情况下,就凑合吧,总不能把长老之位都空着没人干呢。 姜芍药和余藏剑他们这一拨,等于是捡了个漏儿当上的长老。 所以多少有些方面,就差点。 但要认真说呢,平平常常的,办事什么的也还行,没看出啥不妥当来。 可到见真章的时候,就把有些毛病,给暴露出来了。 姜芍药这不是么,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管束不利,贪生怕死,以大欺小······ 反正这毛病就多了去了。 不过姜芍药这人,他是成功的商人,那家伙的,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 见势不妙,自己这是要被孤立呀。 尤其连他带的那掌门候选人扒拉狗子和巫胜衣,看他那模样,都带着点瞧不起。 这哪能行呢。 他出来可是为了让自己带的那候选人,能最终登上掌门人宝座,好出去炫耀一番的。 可不是为了大老远跑这儿来丢人现眼的。 当下就决定,追着刘胜利屁股后头,跟着跑过去给曾峻岭找大夫看病。 一个得显得他确实懊恼踢了曾峻岭,孩子肚子疼,他也着急上火了。跟着去,能显得他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真没欺负小孩子。 再一个,他得亲眼看着曾峻岭到底肚子被踢坏了没有啊,不然,人家爷俩出去随便溜达一圈,回头告诉他,哪哪踢坏了,诬赖他,他上哪说理去呀。 即便是为了防止被诬赖,他也得跟着。 所以他带着身后那些个长老们塞进来镀金的关系户,撒丫子追在刘胜利身后,就跟过去了。 陈秀秀虽然这边跟抗联方面的负责人说着话,但是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就看见那边聚了好大一堆人,吵吵嚷嚷的。 就拉住一个打那边过来的汉子,问道:“兄弟,前边咋滴了这是?咋吵吵吧火的呢?啥事儿啊?” 那人兴冲冲看了热闹过来的,要不是这边还急等着他有事儿,八成他还得在那边围观。 一瞅拽自己这人,嘿,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疤面女胡子头儿么,当下兴致就来了。 叭叭地就跟陈秀秀讲上了: “嗨,别提了,就那不听从指挥的老头儿姜长老吧,他摆脱日本鬼子的追击回来了,然后叫曾峻岭那小孩儿,就说都是他带的人,不听从命令,才让你们大家伙陷入鬼子包围圈。 姜长老他就不乐意听了,急眼了就跟叫曾峻岭的小孩儿打起来了。 哎妈,我跟你讲啊,就那老头儿可不是东西了,一瞅贼眉鼠眼就不像好人,搁俩大汉按着叫曾峻岭那小孩儿,咣咣就上脚,直么踹小孩儿肚子。 咱就说,这南方蛮子就没一个好人,不像咱们东北人。你看咱们东北人爱打架是爱打架的,但是你见那个老头儿,这么按着人家那么小个孩子使劲儿踹孩子肚子的。 你就说这老头儿得多损吧,他那么大岁数了,你都说他能不知道肚子这地方不能踹么。 给人家孩子真踹坏了可咋整。 这又不是仇人啥的,哪能下这毒手呢。 这老头儿啊,我可看出来了,又阴又狠又损,不是个玩意啊。 谁跟他共事,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然,让他给算计了可毁喽!” 人家这汉子还挺好心,他听说这帮子人是陈秀秀带过来的,就怕陈秀秀被姜芍药给算计了。 毕竟他也是东北人,老乡向着老乡,提醒一下,没毛病。 陈秀秀一听,心里就“咯噔”一下,曾峻岭这孩子可人疼啊,给自己可没少帮忙。 而且自己二大爷家,可就剩这么一根独苗了,真要是出个啥意外,有个啥好歹的,别说旁人,就是自己老爹那里,都不能让啊。 赶紧问:“那兄弟,你从那边来,知道不知道,曾峻岭那孩子伤得怎么样?有没有啥危险?” 边问她就边要过去。 这汉子一看陈秀秀急这样,估摸着曾峻岭那孩子,恐怕是这女胡子头儿的啥亲人,不然不能这么着急。 他嘿嘿一笑,旁人可能不知道情况,他可知道啊。 因为这事儿从发生到现在,他都在旁边看着呢。 打扫战场,他正好分到了那个地方。 眼珠一转,他一把就把陈秀秀袖子给薅住了,小声说道: “哎,我说大妹子,我跟你说,你要是信得着兄弟,我感觉呀,那孩子一点事儿都没有。 估摸着,即便有事儿,可能就是受了点委屈。 你呀,最好现在先别去跟着去掺和。” 陈秀秀一听就问:“咋滴呢?我咋现在最好别去呢?大兄弟,我跟你说,就你说那小孩儿,那是我嫡嫡亲的二大爷家的小孙子。 他得喊我一声姑姑。 他家里呀,啥人都没了,都死干净了,就剩这么一根独苗苗。 他奶奶临死之前,把他托付给我们家了。 这孩子跟着我东跑西颠的打鬼子,一天好日子都没过着。 这要是打鬼子的时候,没让日本鬼子给打死了,反而让自己人给踢出个好歹来。 到时候我即便去了地下,也没脸见我二大爷一家呀。 你说说我能不担心么!我得去看看呢,不然,我这心里不托底。” 第759章 装病 那汉子一听,心里对曾峻岭这小孩儿老同情了,心里面也更瞧不上姜芍药的行为。 一拍胸脯子:“大妹子,你要信得过我,那你就别去。我跟你说,刚才我看见有个老头儿,听他们都叫他刘掌门过去了。 给你那堂侄撑腰去了。 而且吧,嘿嘿,你那堂侄可真是个人物啊,这家伙的,把那缺德带冒烟的姜长老,都快给气冒烟了。 你那堂侄啊,有那掌门撑腰就行了,吃不了亏。 而且,我看那掌门是可以管着那个姜长老的,人家是一个系统的。 你要是去了,那家伙的,你到时候说啥呀。 你是替你堂侄撑腰,还是替他道歉呢? 到时候直接让你拿出个态度来,有可能直接就激化矛盾,整对立面上去了。 现在这时候,日本鬼子才是咱们共同的敌人,咱们自己人,轻来轻去地,还真就不好整得厉害了。 你看你现在要是不过去呢,等到刘掌门跟姜长老闹得厉害了,你还能给他们当个和事佬,两边一和稀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哎,其实吧,真就没多大事儿,就是口角。 说完了拉倒的事情。 只不过那姜长老,挺大个人了,做事不地道,咱们这些人也都看他不顺眼。 所以才都跟着起哄架秧子,不然,估计早就没啥事儿了。” 陈秀秀一想,可也对劲儿。 骂人无好口,打架无好手。孩子也是为了替她们这些人出气,才跟姜芍药发生争执的。 真要是没受啥伤,自己去了,也确实不太好说。 她要是以家长身份过去,那指定得护着曾峻岭,跟姜芍药他们对着干,讨个公道。 要是以山寨领导者的身份过去,那八成就得让曾峻岭受委屈。 毕竟,姜芍药远来是客,而且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山寨可是拿了幌子藏宝地的那么多珠宝首饰呢。 而且,这次跟鬼子打仗,也还多亏了姜芍药的迫击炮,才能争取到时间,等到了抗联方面的支援。 当然,如果姜芍药真把曾峻岭给打坏了,那豁出去撕破脸,陈秀秀也得给曾峻岭讨个公道。 可要真像这汉子说的,曾峻岭没受啥伤,而且,自己师父还过去了。 那自己属实没有再过去的必要。 等到事后,真需要自己出面的时候,自己再去就是了。 但是,通过这件事,陈秀秀下了个决定。 具体是啥决定呢? 就是关于姜芍药带来的那些关系户们,不听指挥的事情的处罚方案。 不管你原来是多厉害的人物,可你既然来到了我这一亩三分地,跟着我一起打日本鬼子来了。 而且临出发之前,三令五申地要求大家一定要听从指挥,统一行动。 可你们这些人,不听从指挥,造成了巨大的人员伤亡情况。 那我们这里可就容不下你们这些拖后腿的人了。 本来陈秀秀想着,这些人毕竟都是师父领过来的,真处罚的太严格,驳了师父的面子,不太好。 怕刘胜利脸上无光。 毕竟刘胜利现在还是三不留派的掌门人呢,你真处罚了这些人,是不是打刘胜利的脸。 可现在看来,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留在队伍里,那就是害群之马。 这次就因为他们导致队伍里死了很多人,谁知道下次他们还犯不犯同样的错误呢。 谁的命都是命,没谁就比谁更高贵的,自己可不惯着他们。 赶紧跟师父刘胜利通个气,商量商量,把这些不听话的都给撵走。 可别在这儿祸害人了。 她正这么想着呢,就见刘胜利急三火四弟,抱着曾峻岭就过来了。 曾峻岭不想让他师父抱着,他都这么大了,那分量可不轻啊,老爷子本来身体就不好,再给累出个好歹来,那曾峻岭的罪过可大了。 可他不让老爷子抱还不行,刘胜利后怕得很,就怕曾峻岭真的内脏被踢坏了,再有个内出血啥的,可救不回来了。 吴东跟在他旁边要抱曾峻岭,老爷子都不让,怕万一颠着小徒弟,病情再大发了。 把曾峻岭急出一身白毛汗,只能小声跟刘胜利说:“师父,我这身上真不疼了,我刚才那都是装的。” 可刘胜利根本就不相信呢,以为孩子是怕自己担心他,所以才强忍着疼,跟自己撒谎。 不然,孩子不能刚才哭得那么厉害啊。 连跑带颠的可算找到陈秀秀了,刘胜利嘘嘘带喘地就问: “秀秀啊,你这边能不能找到个大夫啥的,给峻岭看看,他这内脏有没有啥事儿?” 陈秀秀虽然听刚才那汉子说过,曾峻岭没啥事儿,但也害怕万一有啥事儿,没给及时治疗,再耽误了。 她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只能求助于抗联,或者“在家里”方面。 看看人家能不能给介绍个近便点的大夫,给曾峻岭好好瞧瞧。 还真别说,抗联这边有个小大夫,以前上过医学院。 但他没毕业,为了抗日救国,退学参加了抗联。 但也多少能比普通老百姓知道得多,他按了按曾峻岭的肚子,一边按还一边问:“按这儿疼不疼?那按这儿呢,疼不疼?” 其实这小大夫,也就是个半吊子,医术没那么好,毕竟退学了,没上多长时间。 在抗联队伍里,也就是仗着胆大心细,包扎个伤口啥的,别的,也不太会。 其实像刘胜利他们这老一辈人,还真就不咋相信西医,觉得又是打针,又是吃小药片的,不太靠谱的样子。 有病还是宁可找中医老大夫看。 认为这中医么,越老指点医术越高明。 看这小大夫,二十啷当岁,也不说号脉,也不说看舌头的,咋瞅咋不像那么回事儿。 小大夫其实心里也很崩溃啊,让他包扎个伤口还凑合,让他看内脏有没有事儿,他不会呀。 这不赶鸭子上架么。 可领导让他给看,还不能不给看,唉,说实在的,他根本就看不出来有没有事好吧。 正焦急无奈的当口,巫胜衣领着人过来了。 小姑娘冲刘胜利和陈秀秀微微一笑: “小女也曽跟随家中长辈学过几手粗浅医术,二位要是信得过我,不如让小女来给这位小兄弟看一下如何?” 刘胜利和陈秀秀还没回答呢,曾峻岭先就不干了,这女孩子可是跟姜芍药一伙的,万一让她看出来自己装病,那事情岂不是就不妙了! 第760章 灵宠 曾峻岭是知道自己在装病,可刘胜利跟陈秀秀俩人不知道啊。 他们担心曾峻岭真要是哪里被踢坏了,得不到及时救治,再出大毛病可咋办。 这荒山野岭的,也没地方去寻好大夫,看着刚才那小大夫,还有点不靠谱。现在来了一个自动请缨的三不留派的小姑娘,也不知道这个靠不靠谱啊? 刘胜利常年不在三不留派,好些小辈他都不熟悉,又看着巫胜衣年轻,就多少有那么点不信任。 巫胜衣冰雪聪明,也看出来老爷子这是信不着自己。 吹嘘自己医术精妙绝伦,当然不能自己撸胳膊挽袖子亲自上场了,于是给身旁的小伙伴,偷偷使了个眼色。 能跟着她出来,负责保护她的战巫族战士,那都是她用熟的,一个小眼神立马就心领神会,脖一仰,胸脯子一挺,非常骄傲地吹开了: “嗨,真别说,这小兄弟还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呀。正好赶上我们战巫族圣女在此。 我跟你们说呀,我们战巫族圣女,那可是能活死人,肉白骨,解百毒。 说白了,就是这人呢,但凡还有一口气在,就能把你给救活喽。 你们还不赶紧让圣女给看看? 我跟你们说,我们圣女可轻易不出手啊,这小兄弟能让我们圣女亲自给治病,这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这机会可难得得很呢,你们可千万别错过,错过了,悔恨终生!” 刘胜利倒是知道巫胜衣是战巫族的圣女,但是这一路上,还真没见过她出手救人,杀人倒是见过。 但俗话说得好,病急乱投医,咋办呢,现在这不是没好大夫么。 死马当活马医吧,啊呸呸,不对,是好歹抢救一下孩子吧。 所以曾峻岭挣扎着不让巫胜衣给看病,结果嘞,根本不好使! 不说巫胜衣身边带着的那些战巫族战士们按着他,不让他挣扎。 就是刘胜利和陈秀秀也在一旁劝他:“峻岭啊,好孩子,好赖咱得忍一忍,看看身上到底有没有被踢出毛病来。 你可不能讳疾忌医呀,肚子疼,那可不是小事儿,万一内脏给踢出个啥毛病来,咱们不知道,出个啥事儿可咋整。 老实的让巫小大夫给你好好瞧瞧,没事儿更好,有事儿了,这不也能及时得倒治疗么。” 虽然曾峻岭这功夫是不错,可架不住刘胜利和陈秀秀这俩友军也不帮他,他孤掌难鸣啊。 最后只能无奈地像一条咸鱼一样,生无可恋地躺在地上,让巫胜衣随便摆弄了。 巫胜衣看病,可不是像刚才那小大夫一样,可哪里一顿乱按乱摸的。 而是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爬虫,目测也就拇指大小,黑不溜秋的,还长着俩犄角,小眼睛黑豆黑豆的,瞅着贼不溜丢、鬼鬼祟祟地,就不像个好虫。 巫胜衣拿起这丑了吧唧的小虫子,毫不犹豫地就放在了曾峻岭肚子上。 那小虫子脚丫子刚一落到曾峻岭肚皮上,就开始撒欢,蒙头蒙脑地嗷嗷在曾峻岭肚子上跑开了。 刘胜利看着这小虫子撒欢地样子,忍不住“嘶”了一声,早知道战巫族邪性,可没想到,人家连瞧个病都这么奇怪。 看了看小徒弟曾峻岭那隐忍地小表情,觉得孩子多少有点可怜,寻思着不管待会诊断结果怎么样,自己都得想法子,弄点好吃的给这孩子补一补,孩子跟着自己遭罪了。 这会儿姜芍药带着那些关系户子弟也追来了。 一看巫胜衣这架势,都好奇地探头张望。 属实他们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瞧病的呀。 而且看那丁点大个小虫子,飞快地迈着小短腿,在曾峻岭肚子上跑马,还觉得挺好玩儿的。 你还真别说,看得时间长了,反而觉得那小虫子,有点丑萌丑萌的反差感。 甚至能从那小虫子不大的小黑豆眼里,感觉到兴奋,愉快,喜悦等情绪。 过了没一会儿,就见巫胜衣把小虫子从曾峻岭肚子上拿起来,对着小虫子发出一阵奇怪音节。 反正叽叽咕咕,咔咔哇哇地,谁也听不懂就是了。 大家伙猜着,可能巫胜衣这是在跟小虫子询问曾峻岭的情况呢。 那小虫子听着巫胜衣嘴里发出的奇怪音节,八条小短腿就开始有规律地滑动着,身体也在遵循着一定规律颤动,就好像在传递某种神秘信息。 众人屏息凝神,静静观瞧。 有那战巫族战士,忍不住悄声对围观的众人炫耀: “看见没,看见没,别看这小虫子不起眼,这可是我们战巫族的灵宠大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区区诊病,对于灵宠大人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不足挂齿。 嘿嘿嘿,我们灵宠大人厉害吧!”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妈吔,这谁知道啥是灵宠啊,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这时就见巫胜衣跟小虫子沟通完以后,珍而重之地把小虫子又放回口袋里。 转过身面带愁容,说道: “唉,说起来,姜长老您这一脚踢得可不轻啊,这小兄弟幸亏有点功夫底子,要是换个普通人,说不定,您那一脚,就把人给直接送走了。” 又摇摇头:“我倒是也能治,就是吧,唉,得有药材呀,而且我这药方子里头,还都是些名贵药材。 他这病真要想彻底治去根了,钱可不能少花了呀。 就是不知道,你们身上的钱,充裕不充裕,能不能支撑着,把病给治疗彻底了呀?” 曾峻岭听了都迷糊了,这小姑娘咋回事,自己明明健康得跟个精力旺盛地小牛犊子似的,啥毛病没有啊。 咋让她这么一说,严重得好像马上就要嘎了呢? 又有点担心,难不成,自己记错了,姓姜那老头儿踢自己的那一脚,特别厉害。 可也没觉得有多疼啊。 他忐忑不安地望了望刘胜利和陈秀秀。 心里话,不管了,无论自己有没有受伤,病情严不严重,自己都赖定老姜头儿了。 当下就哭唧唧地跟刘胜利说道: “师父哎,可怜咱们爷俩穷得都快要揭不开锅了,吃饭都快吃不上溜了,哪里还有闲钱买啥名贵药材治病吔! 得,这病我不治了,您就带我回山寨等死去吧。 师父,您可千万千万别跟别人借钱给我治病啊。 不然我死了,您这么大年纪,背一身债可咋活吔——” 又瘪着嘴委屈巴巴地对巫胜衣说道:“大姐,我谢你了。你瞅你给我看病,我也没钱付你诊金呢。 看来,只能下辈子还你了。 下辈子呀,我要是长得俊俏点,哎,我就以身相许报答你。 但是呢,如果我要是长得跟你那小黑虫子一样,丑了吧唧的,那我就做牛做马报答你吧。” 巫胜衣听了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如果不是我知道你身上啥伤没有,我可信了你的邪了。 她也是看不惯姜芍药在这次战斗中的一些行为,就想给他添点堵。 也是看陈秀秀和抗联这边,实在是缺钱、缺物资,缺得厉害。 想着可以让他们借着曾峻岭受伤这个由头,好让姜芍药多出点血,帮衬这些人一把。 这才过来配合曾峻岭演戏的。 没想到这小孩儿这演起来还没完了,还一出接一出的。 不过一想到姜芍药能被这小子给多讹点钱,她心中也是忍不住暗喜。 谁让姜芍药得罪过她娘巫白梨呢,这也算是她为人子女的,趁此机会,顺便给姜芍药的一点小小的报复。 嘿嘿,希望姜芍药喜欢。 第761章 撵走 姜芍药听了巫胜衣的诊断,跟当时按着曾峻岭那俩保镖相互对视一眼,心里都暗自惊异。 他们觉得好像没踢咋样啊,怎么巫胜衣一说,这还挺严重是咋回事儿。 可他们不像刘胜利,常年不在三不留派和留谷里待着,不知道战巫族圣女的厉害。 他们几个可跟战巫族的人太熟了,人家这圣女的医术,那是登峰造极的存在啊。 甭管人家怎么诡异、邪门,好用就行。 从打战巫族加入到三不留派以来,那可真是活人无数啊。 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敢质疑巫胜衣的诊断结果。 那就掏钱呗,要不就得给人家掏腾珍贵药材,两样总得选一样,不然咋整。 这么老些人看着呢,明知道曾峻岭那小崽子故意哭穷,他们也得受着,谁让他们是理亏的一方呢。 姜芍药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掌门呢,兄弟这也是失手了,没寻思能把孩子给踢得这么重。 这事儿,属实是我做错了,我得认错。 还有,大侄子的医药费,我全包了,这哪能让你们爷俩为难呢。 孩子的伤是我造成的,合该由我来承担所有的费用。 待会让巫丫头合计出来了数,钱我掏。” 刘胜利搁鼻子里“哼”了一声,恶声恶气地说道: “这钱不你出谁出啊!瞅瞅好好个孩子,让你给踢不能动弹了,你可真能耐了呀! 你还想踢谁?想不想踢我? 要么咱俩来练练?” 姜芍药吓得直摆手,他是会两下子,可真就是两下子呀,跟别人许还能过两招,跟刘胜利那纯粹是找抽呢,绝对不行。 一想到刘胜利八成不好明着打自己,估摸着想趁练手的机会,暗搓搓把自己一顿胖揍。 这自己能答应么,敢答应就是傻子。 只能连连赔笑:“老哥,你兄弟这俩下子,那跟您哪能比得起呦。 我就好比那草丛里滚粪球的屎壳郎,您是那水里头游的白天鹅,比不了,比不了。 一比八成我这屎壳郎就要滚不成粪球了。 这,这带的几个崽子,还得好好教教他们呢,可不能跟您练手,再给我练得动弹不了,不能指导他们了可坏了菜了。 老哥呀,您大人有大量,可饶了兄弟我吧,成不? 算兄弟我求您了!” 姜芍药这是暗示刘胜利,可别动手打他呀,他现在可不是一般人,他身上还有任务呢,得带领掌门候选人参加试炼。 可不能因为私人恩怨,因私废公,耽误选掌门人的大事呀。 刘胜利听了姜芍药这一番话,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 其实自己也就是吓唬吓唬姜芍药,真把他打个好歹的,还真就不行。 毕竟他现在是带队长老,手底下可还有两个掌门候选人需要教导呢。 只能咽下这口窝囊气,心里话,姓姜的,你个欠登,你给我等着的,等掌门候选人试炼结束那一天的,我非得痛打你一顿不可,我得给我徒弟报仇。 所以刘胜利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从牙缝里挤出来几句话: “那你可一定要好好教导候选人呢,可千万千万别出啥意外。不然,你可就没有保命伞了!” 姜芍药知道,自己这是彻底把刘胜利给得罪了,可他就是火气上来了,没搂住脚,谁会想到把人家孩子给踢那么重啊。 没法子,有心想带着他的这些人马撤离东北,可看巫胜衣和扒拉狗子,好像都没那意思。 万一自己说要带着他们撤,他们不跟自己走,带队长老带不走队员,那岂不是更磕碜了。 只能强忍着气,憋得自己好不难受。 本来他就够窝囊的了,可没想到,陈秀秀说出来的一番话,让他更觉得窝囊了,更生气了。 陈秀秀说啥呢? 她直接就对姜芍药说:“姜长老,通过咱们这次短暂的接触,我看呢,咱们八成天生八字犯冲啊。 您带的这些孩子们,我们恐怕不能接收到队伍里去。 您看您是不是另寻他处?” 意思就是我们不伺候了,你们爱哪儿去哪儿去吧,赶紧给我滚蛋。 姜芍药这气一下子又上来了,心里寻思,麻蛋的,就踢了一个小孩子一脚,我都说医药费我全包了,还想咋滴。 我为了留下来,都这么忍辱负重了,咋还往外头赶我们呢,我姜芍药差啥呀,干啥这么窝囊人呢。 他眼珠子都气红了,嗷唠就吼了一嗓子: “我错也认了,医药费也同意包圆了,咋的,这还不行啊?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姜芍药也确实气狠了,他从小到大,都是旁人巴结奉承他,可从来没有过让人往出赶的时候。 这是恼羞成怒了。 刘胜利也诧异地望着陈秀秀,这么大的事儿,这孩子咋没提前跟自己商量一下子呢。 尤其往外头赶的还是他带来的人马,当下老脸通红,感觉陈秀秀这是拆他台,让他没面子了。 所以你看人就这么复杂,刚才刘胜利还想着等试炼结束了,要痛打姜芍药呢,可现在一看陈秀秀要撵姜芍药他们走,他又不乐意了。 要说刘胜利这老头儿,就得顺毛驴子摩挲,不然,就要尥蹶子生气了。 如果陈秀秀提前跟他打个招呼,未见得他就不同意。 可冷不丁不经过他同意,就撵他带来的人,他就觉得老脸上挂不住面子了。 虽然姜芍药他们这帮子人是不好,不听从指挥,还打了曾峻岭,可毕竟是在他的同意和支持下,才来这儿试炼的。 就这么给赶走了,这不是打他脸呢么。 就说陈秀秀平时多么通情达理个孩子,咋能这么干呢。 所以他耷拉着脸,冷冷地对陈秀秀说道: “陈大当家的,你跟我来一下,我有几句话想问问你!” 说完老头儿直接在前头走了。 陈秀秀一看,刘胜利这是生自己气了呀。 平时都直接喊“秀秀”,现在生气了,这“秀秀”也不喊了,喊上“陈大当家的”了,这明显是生分了,把她当外人看待了。 可即便刘胜利生气,陈秀秀也得这么做。 当然,确实应该跟刘胜利提前通个气,俩人好好商量商量,可这不是经过曾峻岭这事儿以后,陈秀秀就觉得,再不能留姜芍药他们在队伍里了。 如果单单是他们这些人不听命令,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怕就怕,那些姜芍药带来的关系户子弟,意志不坚定。 万一啥时候被日本鬼子给抓走了,或者被日本鬼子潜伏在他们中间的间谍给策反了。 那不光对他们山寨而言,即便对于抗联和“在家里”,都可能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 所以,刘胜利就算是生气,她也要把这些人给撵走。 第762章 想通 刘胜利带着陈秀秀到了僻静所在,脸一沉,没好气地问陈秀秀: “我说你到底是咋想的?姜芍药他们是犯了错,可让他们改了不就成了么。咋还想一出是一出的,要把人给撵走呢? 你知不知道,咱们现在国难当头,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抗日。 为了抗日,旁的那些都可以先抛开了不谈。 我可告诉你,你要是真把姜芍药给惹急眼了,这家伙可小心眼,爱记仇,他答应支援山寨的那些枪支弹药,没准就不给了。 我觉着你现在当着家,应该知道柴米贵呀,咋还把能给你提供物资的大财主,往外头推呢。 你不稀得要他们,那外头可好些人还虎视眈眈地,想要他们过去帮忙呢。 你可别错了主意,失去一大笔物资,到时候山寨里的兄弟们,吃啥喝啥,拿啥打日本鬼子。 意气用事要不得呀,凡事还是要多以大局为重。 咱们个人吃点亏,受点委屈,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虽然刘胜利是生了陈秀秀自作主张的气了,可老爷子打心眼里,还是希望陈秀秀好的。 并不希望陈秀秀因为这次的事件,失去姜芍药的资助。 毕竟,手里头有钱有粮,有枪支弹药,腰杆子才硬啊。 不然,吃不饱,穿不暖,赤手空拳,搁啥打日本鬼子呀。 陈秀秀听了刘胜利的话,心中也是一暖,无论到啥时候,刘胜利还是向着她的。 对刘胜利那是更加尊敬了。 于是冲刘胜利呲牙一笑,说道:“师父,我知道您考虑得这些,都是为了我好,为了山寨里的大家伙好。 但是,师父,您不妨先听听我是咋想的。” “嗯,你是咋想的,那你给我说说,我也好替你参谋参谋。” 要说刘胜利这老辈人值得大家伙尊敬呢,虽然他生气了,可也就那么一会儿,人家自己可会开解自己了。 不用人劝,自己就消了气了。 心想,自己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再帮衬孩子,还能帮衬多长时间,以后的日子,还得靠孩子们自己去走,自己去闯。 管得太多,太宽,不光让孩子们讨厌,难免得也让孩子们不能独当一面,办事束手束脚的。 这样可不好。 孩子有自己的主见,不管对不对的,首先这是好事。 其次才是自己帮他们分析对错,看看能不能给查个缺补个漏,能不能实行。 帮孩子们把把关,这就行了。 不需要事必躬亲,大包大揽,得学会放权给孩子们去锻炼,去成长。 三不留派的人才,为什么现在青黄不接,还不是长辈们过于娇惯孩子造成的么。 你越是怕孩子受到伤害,越是纸包纸裹地不让他们出来历练,孩子越不成器。 你得学会放手,这才能行呢。 所以刘胜利现在也消了气了,等着听陈秀秀给他解释必须撵走姜芍药等人的原因。 陈秀秀看刘胜利这会儿脸色和缓下来了,也不像刚才那么气鼓鼓地了。 心里暗自庆幸不已,自己这可真是前八百辈子积来的阴德呀,摊上这么省心的老人。 不然真要是摊上个胡搅蛮缠不讲理的,顶着大荒子师父的身份拿捏她,还真不好办。 幸亏自己运气够好,刘胜利不光事事帮衬自己,拿自己当亲闺女待,难得的是,还特别通情达理。 于是态度更加恭谨了起来。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两好噶一好。 啥意思呢,就是你真心实意地对我好了,那我呢,当然也得拿出真心来对你好,这就是两好噶一好。 像刘胜利和陈秀秀,人家这就是双向的,你对我够意思,那我肯定对你更够意思。 没的你对我不好,我还热脸贴你的冷屁股。 或者你对我好,我当白眼狼,反咬你一口。 真正的东北人不兴这个,兴的是两好噶一好。 咳,咱们闲话少说。 转回来继续说陈秀秀,咋跟刘胜利解释要撵姜芍药等人这事儿。 就听陈秀秀对刘胜利说道:“师父,我是这么想的,你看看姜长老带的那俩候选人,我对人家还真没啥意见,孩子都挺好。 就是个,姜长老带的那些关系户子弟,这些孩子们,我瞅着,不像那么回事儿。 其实让他们去咱们山寨,倒也没啥,怕就怕,万一他们一旦被日本鬼子给策反了,或者被捕了,意志不坚定的情况下,把‘在家里’一直在帮助咱们,咱们跟抗联还一直有联系。 更主要的是,他们到了山寨里头,有些事情,不经意间就有可能让他们给知道。 这山寨既然让他们去,肯定做好了,迎接他们进山寨会有啥样的风险。 可人家‘在家里’和抗联方面多冤呢,万一被牵累了,咱们对不住朋友。 这事儿呢,按理说,我应该提前跟师父打个招呼。 可我这不是想着,这些人本来都是师父您给带来的,我要是跟您提前通气,到时候撵他们走,他们一看,好哇,您也参与撵他们这事儿了,那你们这关系不就整僵了么。 可我要是不提前通知您,自己说出来,您再这么真情实感地怒上一回,他们一瞅,哦,撵他们走这事儿,合着您提前不知道啊。 这您跟他们的关系不就不至于闹僵么。 我琢磨着,人不都说,凡事最好留一线,嘿嘿,师父啊,这一线我想找就别留我这儿了,留您那里,您本来跟他们就有交情,这不正好么。 您说呢?” 刘胜利听完陈秀秀这一番话,摸着下巴颏子上新长出来的几根胡子,点了点头。 心说,要么说还得是大徒弟媳妇想得周到。 这话说到自己心坎子上去了。 确实自己不好跟姜芍药等人直接闹翻了。 毕竟,自己现在还担着三不留派掌门人之职,姜芍药等人是来干啥的,人家是来试炼的。 自己能说开口撵他们走么,撵了,到时候结仇倒是小事儿,就怕三不留派和留谷会认为自己这个掌门人,胳膊肘往外拐。 可不撵他们走,他们在这儿待着,那就是极大地隐患。 万一真像陈秀秀说的那样,真出来几个害群之马,把“在家里”帮过他们,再把抗联方面的啥秘密给秃噜出去。 那自己不光对不起“在家里”的那老太太,对自己无私的帮助和支持,更对不起抗联的英雄们。 自己可真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第763章 群架 刘胜利思量半天,赞赏地看了陈秀秀一眼,方才笑呵呵说道: “秀秀啊,这事儿你做得对,是师父误会你了。 就该这么干。 咱们生而为中国人,就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可不能因为怕得罪人,因为想弄来物资,就姑息养奸,到时候反倒是便宜了日本鬼子。 明知道这些人有可能会害了咱们自己,再害了旁人,还为了那么点面子情,就留下他们。 这事儿我知道了,师父支持你。 你按照自己的意思,放开手脚去做吧,他们真要是敢不听,师父给你兜底。 别忘了,师父我现在可还没卸任掌门人之职呢,我说的话,他们不敢不听。” 老头儿气一顺,也不喊陈秀秀“陈大当家的”了,又亲亲热热地喊上“秀秀”了。 所以老人其实还是挺好哄的。 他也不一定非得当家做主不可,其实他要的,就是个参与感和认同感,要的是晚辈们对他的一个态度。 你看有那嘴巴巧,会来事儿的小媳妇,天天啥活不干,事事还把公公婆婆举到头里,好像啥事儿她都不做主,都是公婆做主。 可最后呢,小嘴叭叭的,哄得公婆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的,最后其实还都是她拿主意。 公婆呢,对她还表示非常满意。 到处说这小媳妇特别尊敬他们,干啥都提前问询他们的意见,从来都把她自己放后头,真比那亲闺女还贴心。 那有的小媳妇呢,一天就跟老黄牛一样,累死累活地啥活都是她干,啥事儿都是她拿主意。 再苦再累再难,也不愿意打扰公婆清修,把自己累够呛,也难为够呛,一天天整的灰头土脸的。 可到最后,公婆嘴巴子一歪,眼皮子一撩,见人就说,我们家那小媳妇啊,就是个憨货,啥啥都她一把抓,半点不知道敬着公婆,啥主意她都敢自己定,比那母老虎还厉害。 这不就是费力不讨好么。 所以跟老人相处,真没那么容易,其中这个度,不好掌握。 陈秀秀跟刘胜利相处这么多年,一直关系不错。 得说刘胜利这老人当得不矫情,该帮忙时候帮忙,生气马上就问出来个一二三,有脾气不过夜,当时就解决,是个好的。 陈秀秀这个徒弟媳妇呢,尊敬老人,有啥好吃的好喝的,第一时间就给刘胜利送过去。 啥事儿都征询刘胜利的意见,脾气也好,有啥事儿,不往心里去,能放下身段哄着老人。 这就算是不错的老辈和小辈的相处模式了。 现在俩人话一说开,那就没事儿了,撵走姜芍药等人,就这么定下来了。 但刘胜利也提出自己的意见: “秀秀啊,我看呢,巫家那丫头带来的那些战巫族战士,如果她们想留下来,倒是可以一用。 另外,那个叫扒拉狗子的候选人,身世上头,有点说道。但是呢,他带的那些追随者,也都挺不错。 坏的那些,都是姜芍药闲得蛋疼,欠欠地带来的那些长老们的子弟。 都是过来镀金的小纨绔,这些人那是必须撵走。 至于我觉得不错的那两拨人马,你自己考虑,是留下还是都撵走喽。 我就不跟着瞎掺和了。 当然,如果他们谁敢不听话,你找我,我给你撑腰。” 陈秀秀听完,连连点头:“行,我听您的。那我这就过去跟姜长老他们说清楚,好打发他们尽快走。 战场现在估摸着,也打扫得差不多了,咱们也得尽快撤离此处了。” 刘胜利一挥手: “去吧去吧,快去忙你的去吧。我在后头慢慢走,正好你跟他们说完了,我再过去给你压阵。” 老头儿被陈秀秀这么一哄,心情挺好,乐悠悠地跟陈秀秀后头溜达上了。 心里美滋滋地想,可惜了可惜了,这事儿还不能跟旁人显摆,不然跟别人炫耀一下子自己这大徒弟媳妇,多么为自己着想,多么孝顺自己,可该多乐呵呀。 姜芍药这边,打从刘胜利把陈秀秀给喊到旁边讲话去了,他就嘚瑟起来了。 他以为,刘胜利可是他们三不留派的掌门人,即便陈秀秀是他那大徒弟的媳妇,那也不可能为了这小媳妇,吃里扒外,帮外人撵自己人。 把陈秀秀叫走了说话,准是训斥陈秀秀去了。 不然,哪可能背着人讲话啊。 这就是给那叫陈秀秀的小媳妇,在众人面前留面子呢。 越想,越是那么回事儿,他也不害怕被撵走磕碜了,正在这儿上蹿下跳地臭得瑟呢。 话讲的可不咋好听,嘴巴啷唧地:“嗨,就那小媳妇,想把咱们给撵走,她想屁吃呢! 也不瞅瞅老子是谁? 老子可是留谷议事堂的长老,到哪里那都得是座上宾,都得巴结着咱们。 说实在的,要不是看在刘掌门的面子上,我才不留下来呢。 哼,就说我姜芍药 啥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孩儿们,我老人家可都是为了你们这群崽子们,能得到好的试炼成绩,才在这儿唾面自干、忍辱负重哒。 不然,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老子早他么的走了。 当谁稀罕待在这鸟不拉屎的荒蛮地带呢。 就东北这地方,穷山恶水出刁民,啥啥都没有,个个还都像那野人似的,半点不讲规矩,还沾边就赖。 没看老子到这儿,就轻不撩地踹了个小孩儿,就摊上麻烦事儿,得赔出去好大一大笔钱。 这儿的人呢,野蛮着呢,不讲理着呢,缺德着呢。 我还跟你们说,他们这儿的人呢,那都都穷疯了,见人就想讹一把。 咱们呢,以后在东北这地方待着,有我这前车之鉴。 孩儿们,你们得千万千万记着,有啥不顺当的,比方说,这些人呢,不讲究,呲哒你们或者骂你们谁了,且先忍着,试炼完了,咱们一总跟他们算账。” “呦呵,这是谁呀,口气咋这么大呢?我说这山里的牛咋都没了呢,原来都让你这老东西给吹死了! 啊哈,你这老东西,牛哄哄地好了不起呀。咋滴,我们东北这疙瘩的人都是野人,麻蛋,野人碍你事儿了呗? 赶紧他么的给我滚犊子,爱哪儿哪儿去,有多远给我滚多远,东北不欢迎你们!” 姜芍药一听,这谁呀,合着这是骂自个呢。 回头一瞧,面团团一张富态脸,谁呢,王老虎是也。 王老虎打这儿跟前路过,可巧就听见姜芍药说的这些话了。虽然王老虎是湘西人,可他打小就在东北这地方长大的,对东北那感情深着呢。 尤其听不得旁人讲东北人这不好,那不好; 东北这地方这不好,那不好的。 不好也没碍着你啥事儿吧,不好你别跟咱东北人打交道呀,不好你别来东北这嘎达呀。 王老虎身后跟着那俩兄弟,听得也不乐意了。 能跟王老虎在一堆混得好的,那嘴皮子都挺溜,人也都有点混不吝,说白了,都是大混子,平时就七个不服,八个不愤的,现在听见姜芍药讲这话,那嘴巴能闲着么。 当下就每个人都差不多化身成五百子鸭子,七嘴八舌就跟姜芍药这些人对骂起来了。 实际上咱们说,哪个地方都有好人,哪个地方也都有坏人; 哪个地方都有其优点,哪个地方也都有其缺点,不可一概而论。 地域黑就没意思了。 可这些人呢,还越吵越上头,开始推搡起来。 偏偏这时候,四荒子带着人过来找陈秀秀,结果到这儿一看,好么,咋滴,在咱们地盘上,王老虎和弟兄们,还能让姜芍药他们这些外来的给欺负住。 他带着人也上手了。 这家伙,打起群架来了。 陈秀秀回来一瞅,我这才出去屁大会功夫,好么,你们这就干起来了,可把她给气坏了,扯着脖子嗷唠就是一嗓子: “别打了,都给我住手!” 第764章 坦白 要说陈秀秀扯着脖子喊的这声音,嗓门够大的了。 可这些人打群架的人,全都打上头了,即便有的人听见声音想罢手,可跟他对打的人不停手,那他为了不被打,也只能选择继续打下去了。 所以陈秀秀也就喊了个寂寞,啥事儿不挡。 这两伙人那是该打还打,该骂还骂,就没一个人听话停下来的。 把个陈秀秀给气得是七窍冒烟,气急了,就把枪给拔出来了,想着也不能让他们这么打下去呀,这要是旁的时候,打也就打了。 可现在是在啥地方? 这里可刚跟日本鬼子打完仗,正打扫战场的时候,咋滴,嫌人死的不多,还想多糟践两个是咋滴。 她就想鸣枪示警,让这些人罢手。 就别打了,再打,万一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那可成笑话了。 可还没等陈秀秀开枪呢,就听见离此不远,“砰砰——”两声枪响。 把所有人都吓一跳,这些打群架的,也停下来了。 所有人都把枪给掏出来了,都寻思着是不是日本鬼子又卷土重来了。 各个警惕地望着四周。 还有人已经往发生枪响的地方跑过去打探消息的。 这一瞅,就见从枪响那地方,一个中年男人怀里抱着个女人,疯狂往这边跑。 后头还跟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儿。 有认识这仨人的,离老远这么一看,这不是扒拉狗子一家人么。 咋滴了这是? 中年男人,也就是韩志刚,边跑边喊:“大夫,哪里有大夫?我媳妇让日本鬼子开枪给打中了,谁来救救她呀——” 声音凄厉,透着那么一股子绝望和害怕。 众人当下就是一惊,都把日本鬼子给打死了,剩下那些没死的,也都逃跑了。 这时候哪里来的日本鬼子,还把韩志刚媳妇给开枪打了。 你瞅我,我瞅你,都惊疑不定。 刚才给曾峻岭瞧过病的那个抗联方面的小大夫,抓起地上放着的小药箱,三步并做两步,“噌噌”就跑过去,喊道: “我是大夫,快放到地上,让我看看!” 巫胜衣跟那些战巫族战士们点点头,也起身领着人马,跑过去了。 她想着如果没啥大事儿还好,如果真的伤得厉害,说不定自己可以帮忙。 包括陈秀秀她们,也全都围了过去。 就见韩志刚怀里的桂花,此时面无血色,紧咬牙关,估计这是疼得狠了。 再一看,身上跟血葫芦似的,根本也看不出来,到底都伤到哪里了。 韩志刚跑了这么一段路,虽然不太远,可他担心、害怕、恐惧之下,跑脱力了,把桂花一放到地上,整个人就一屁股坐到地上,起不来了。 只嘴里一叠连声地喊着:“大夫,快救救我媳妇,大夫——” 后头跟着的扒拉狗子这时候也追上来,跑得嘘嘘带喘,也惊慌失措地喊着: “求求你大夫,快救救我娘!” 抗联方面的小大夫叫吴大白,见桂花自己还有意识,就问:“大姐,您伤在哪里,自己知道不知道?” 实在是桂花浑身上下都是血,冷不丁还真看不出来到底哪里受伤了。 桂花的嘴唇皲裂,眼睛微微睁着,茫然地望着天空,并不说话。 她身上满身都是血,这些血,旁人身上其实也不少,大多数都是刚才打仗的时候,打日本鬼子溅到自己身上的,现在大多还新鲜着。 打鬼子的时候,桂花存了死志,短兵相接的时候,那真是毫不惜命,嗷嗷就是砍呢,杀呀。 她身上自然比旁人身上的血更多,除了这次的枪伤,也还有好些别的伤口,只不过她一直隐忍不说,没人知道罢了。 她不说话,还真看不出来到底哪里受了枪伤,实在是出血点有点多。 韩志刚和扒拉狗子又一直各怀心事,也没多注意她的情况。 即便没有这次枪伤,就桂花身上那老些伤口,如果没有得到及时治疗,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要说也是他们一家子大意了。 以为打完仗,日本鬼子该死的死了,能逃走的也逃走了。 结果没想到,还真有没死透的日本鬼子,躲死人堆底下藏着呢。 看见他们一家人,抽冷子就来了一枪。 其实本来这事儿完全能够避免。 可谁让他们一家子人当时心神巨震,正处于精神恍惚之中,就失了防备。 在战场上这可是大忌,至于究竟为啥精神恍惚呢。 这事儿还得从打完仗,开始打扫战场开始讲起。 这不是回来救陈秀秀之前,扒拉狗子对韩志刚和桂花说过,如果他们一家子人这次都能活下来,那他就告诉他们一个秘密。 正好,他们一家子负责打扫的区域,特别的僻静。 加上他们头一次参加战斗,也没啥经验,又没有人在旁边指导。 就以为打扫战场,无非就是搜捡战利品呗,完全没想到,这还会有没死透的敌人存在着。 于是一家三口简直就跟郊游寻宝一样,边悠哉悠哉地翻东西,边说闲话。 韩志刚就开玩笑似地问扒拉狗子: “儿啊,你说有秘密要告诉我跟你娘,啥秘密呀,爹这都等半天了,你咋还不主动点说呢。” 他觉得扒拉狗子说的这秘密,估摸着也就是啥时候尿炕了,啥时候偷吃块小饼子这一类无伤大雅的事情。 根本没想到会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要不然他绝对不会当着桂花,这个身份未明的人面前问起。 可偏偏扒拉狗子经过这次死里逃生,他就觉得,自己忍了这么多年的那个秘密,实在是压得自己身心俱疲,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受不了了。 倒不如趁此机会全部坦白,至于讲出来以后,韩志刚和桂花,对自己是要杀还是要剐,自己都认了。 本来自己这条命就是偷来的,大不了还回去呗。 总是这么瞒着,骗对自己这么好的两个人,他实在是良心上过不去。 与其每天都在受良心的谴责,莫不如快刀斩乱麻,一了百了。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也就不挑场合了,正好此处僻静无人,讲吧。 如果此时不讲,恐怕自己以后,再也没有勇气讲出事实的真相。 至于讲这个秘密,要避开身份存疑的桂花,他其实曾经也想过。 可经过这次打仗,只要有危险,桂花都舍命护在他身前。 那架势,绝对是可以为了保护他,而舍弃自己生命的样子。 桂花拿他当亲生孩子看待,这么多年,半点做不得假。 所以,无论桂花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潜伏在他们父子身边,到底有啥不可告人的目的,到现在,他根本也就不在乎了。 他本来就是个孤儿,能有这么多年,有爹有娘疼爱的日子,已经很满足了。 于是他沉默了一瞬,眼含热泪说道:“爹,娘,对不起,我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早在当年你们还没有去救他的时候,就已经被日本鬼子给残忍地杀害了。 我其实,其实是个冒牌货!” 第765章 接受 韩志刚冷不丁听到扒拉狗子说的这番话,根本就没有啥心理准备。 就一愣,待细一想,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儿啊,你可知道你刚才到底说的是啥意思吗?你能不能再跟爹重新说一遍?爹刚才没听明白!” 实在是这个秘密,太过于耸人听闻。 韩志刚之所以当年在主人死的时候,没有拼死殉主,就是因为当年主人曾经郑重交代他,要他替代自己,抚育小主人长大成人,这才选择苟且偷生活下来的。 可以说把小主人教养成人,扶助他替父报仇,替那些枉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就是支撑韩志刚活下来的唯一意义。 如果没有这个作为他的精神支柱,他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可现在他亲手抚养长大的小主人,突然告诉他,他自己是个冒牌货,这让韩志刚如何能接受得了。 整个人都懵圈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甚至他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感觉到疼,才知道这不是在梦里。 此时不光韩志刚感觉到幻灭,就连桂花一时都难以接受听到的这个消息。 只不过桂花早在这次战斗打响之前,就心存死志,所以接受起来,要比韩志刚快一些。 她也只是苦笑一声,估计那些人千算万算都没有算计到,他们派她过来潜伏谋算了这么多年,结果,哈哈哈,等来的居然是个冒牌货。 自己是个冒牌货,扒拉狗子这龙子凤孙竟然也是个冒牌货,好笑,好笑啊。 派自己来的那些人好笑,自己更好笑。 所以,她就笑了起来。 咯咯咯笑得停不下来。 韩志刚第一个发现了桂花的异状,虽然刚才冷不丁听到扒拉狗子讲的话,一时间心神失守。 但韩志刚毕竟是在江湖上大风大浪闯过来的,自有其过人之处,就这么一瞬间,表情就镇定下来。 当然,心里还是慌张混乱的。 他发现桂花听了这个消息,笑得停不下来,笑着笑着,还流下了眼泪。 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想必,桂花潜伏在自己父子俩身旁,多半跟扒拉狗子的身世有关系了,没见到一听见扒拉狗子说他自己是个冒牌货,桂花竟然笑得如此诡异癫狂。 就不知道潜伏的目的,到底是对自己父子俩有利,还是有害了。 他不是没想过,一枪把桂花给结果在这里,毕竟一个身份未明之人,对自己和扒拉狗子的危害可太大了。 可一来,多年夫妻,不知道对方是冒牌货之前,自己付出的可是真感情。 有感情,即便知道对方身份存疑,想一枪打死了事,也多少有点下不去手。 二来,这可是刚刚战斗过的地方,不说三不留派这些参加试炼的人还在,就是那山寨的女胡子头儿,和抗联的人,也都不是善茬子。 万一他们打探起来自己为啥杀桂花,自己不能自圆其说,到时候免不了麻烦。 那么,只能留待以后再处理了。 眼目前最主要的还是,扒拉狗子是不是真像他自己坦白的那样,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小主人,而是另有其人。 如果是那样,自己又该怎样对待眼前这个自己一手亲自教养长大的孩子,是杀、是留? 所以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扒拉狗子,等待他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 扒拉狗子看到韩志刚看向自己冷冰冰的眼神,听到桂花癫狂的笑声,眼睛不由湿润了,声音也晦涩起来。 低低地说道:“爹、娘,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只是,只是太害怕日本鬼子把我也打死了。 所以当时一听见有人喊朱承祖的名字,说要救他出去,我就冒名顶替,说自己就是朱承祖。 其实,其实我知道真正的朱承祖,早就被日本鬼子给残忍地杀害了,他们还用他的腿骨,做成烟斗放在手里显摆。 爹、娘,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你们要杀要剐,我都毫无怨言,你们动手吧!” 说着就跪到地上,默默垂泪。 在扒拉狗子家里,没有知道所有真相之前,韩志刚是个特别宠溺孩子的慈父,桂花才是那个负责教养孩子成才的严母。 所以扒拉狗子这一哭,一跪,韩志刚首先就受不了了。 他一辈子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把扒拉狗子那是看得比自己眼珠子还重要,特别疼宠。 即便现在突然知道扒拉狗子不是他的小主人,可多年来养成的宠孩子习惯,哪里有那么好突然间就改掉的。 看见扒拉狗子这么一哭一跪的,他赶紧就要去搀扶扒拉狗子起来,嘴里不由自主地说着软乎话: “儿啊,你先起来说话,地上凉,别把膝盖整风湿了。” 他刚要去搀扶,就听耳边响起桂花凄厉的尖叫:“快躲!” 冷不丁身侧被人大力推了一把,又听“砰”一声枪响,他不由得瞳孔一缩,只见桂花挡在他身前,缓缓倒地,不知死活。 这时候又听“砰”一声枪响,扒拉狗子手里拿着一把小手枪,把隐藏在死人堆里的一个日本鬼子,一枪毙命。 韩志刚心胆俱裂,一把抱起桂花,喊道:“孩儿他娘,孩子他娘,你咋样?说话,说话呀!” 桂花凄然一笑,抬起手来摸了摸韩志刚的脸: “孩子他爹,我死了以后,你就把我烧成灰,随便撒到哪里都行。 我活着的时候,得听从那些人的指令行事,死了以后,就希望自己能自由自在的,随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干啥就干啥。 对不起了,我不能再陪着你们爷俩走下去了,你们,可一定要好好的!” 扒拉狗子赶过来,哇哇大哭:“娘啊,娘啊,你别扔下我一个人走啊,我害怕!娘啊——” 韩志刚虎目含泪,他曾经多少次想杀了这个女人,可是,又多少次都编造了无数借口,舍不得下手。 原以为自己从知道桂花假冒自己妻子桂枝那一天起,早就对她心硬如铁,再无半分情义。 可今天,面对敌人的枪口,桂花把生的希望留给了自己,而她,却像一朵凋零的花朵般,毫无生气地躺在自己的怀抱里。 韩志刚突然就觉得,什么也比不得这个女人能好好陪在自己身边更重要。 身份存疑算什么,别有目的又算什么,自己只要这个女人能好好的活下去,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便是扒拉狗子也一样,冒牌货就冒牌货吧,冒牌货也是自己千辛万苦宠爱了半辈子的孩子。 自己这把年纪了,所求大概就是桂花和扒拉狗子能平平安安,好生生陪在自己身边。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瞬,又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韩志刚也仿佛突然间就明白了,自己活下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看着桂花惨白的脸,对,桂花还有救,大夫,找大夫,只要找到大夫,桂花一定可以活下来。 他猛地抱紧桂花,拿出吃奶的力气像疯了一样跑动起来。 韩志刚此时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大夫,一定让桂花活下来! 第766章 圣器 吴大白虽然是个小大夫,也确实在战场上救治过不少伤员,可他毕竟是个男孩子,过去救治的也大多是男子,桂花虽然不年轻了,可毕竟是个女人。 过去那男女大防还挺严重,吴大白这孩子本身还是出自规矩严苛的书香门第,难免就有点放不开。 现在韩志刚这一家三口,还都不知道桂花到底伤在了哪里,吴大白明显有点手足无措。 总不能把桂花的衣服给脱了找伤口吧。 他可还是个黄花大小伙子呢,虽然说医者父母心,在他眼里,不应该有男女之别。 可他毕竟年纪还小,没经过这种情况,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咋办是好了。 巫胜衣在旁边看不下去了,磨磨唧唧的真让人着急。 过去一把推开吴大白:“你先起开,让我来看看!” 说着蹲下身,一指抵在桂花眉心处,闭眼默查了一瞬。 从兜里拽出一副乌漆嘛黑地手套戴上,右手一伸,旁边的战巫族战士,马上从她带来的小箱子里,取出一把雪亮的银刀,递到她手里。 就见巫胜衣接刀在手,“唰”一下,就把桂花左肩连皮带肉,划开一道口子,手腕一转,刀点轻点,一颗子弹划着一道弧线就飞了出来。 子弹掉落的地方,底下正好是一块大石头,子弹碰到石头上,弹跳了两下,最终“咣啷”一声,跌入草丛中。 旁边早有准备好的战巫族战士,拿着消过毒的纱布,过来给桂花清理伤口。 巫胜衣把银刀扔到战巫族战士,提前摆放好的一个盒子里,手又一伸,马上就有人递给她一根穿好了线的银针。 就见巫胜衣飞针走线,只一眨眼间,就把桂花肩膀上的已经清理好的伤口,缝合了起来。 另一边的战巫族战士,见巫胜衣缝完伤口,立刻拿着绷带,给桂花把伤口包扎起来。 巫胜衣这才长长嘘出一口气,又一鼓作气,趁机把桂花身上的其他伤口,也都给处理了一遍。 方才站起身来,走到一边,早有战巫族战士,过来替她脱下手套,用水壶里的净水,给她冲洗干净两只手。 刚才巫胜衣的动作,实在是太快,太利索,缝合伤口这种在旁人看来,非常血腥的事情,她做起来,反而给人一种举重若轻,信手拈来的美感。 旁边众人早都看得呆住了。 便是连韩志刚和扒拉狗子,也是等巫胜衣全部处理完了一切,他俩才回过神来。 韩志刚让扒拉狗子守在桂花旁边,好好看着。 他自己则走到巫胜衣跟前,非常谦卑地小心问道: “圣女大人,不知我媳妇的伤情,有没有大碍?” 韩志刚一直在三不留派总舵当差,自然对战巫族多少了解得比旁人要多点。 他知道战巫族圣女,自来都有一些鬼神莫测的神奇能力。 刚才他也是太恐慌了,一时光想着找大夫才能救桂花,根本就没往战巫族圣女身上想。 现在桂花得到战巫族圣女巫胜衣,亲自出手诊治,他心里可算是踏实了一大半,对桂花能不能活下来,平添了许多希望。 也没有刚才那么害怕和恐慌了。 巫胜衣看看韩志刚,拿手巾边擦手边轻声说道: “桂花身上的伤,其实外伤并不是最最紧要的,反而是她恐怕早已心存死志,毫无求生的意念,这才最致命。 即便将来外伤治好了,最终她也有可能因为她本人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念头,而一命呜呼。 你要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我能医她的人,却医不了她的命。 但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你要是真想让她活下去,还是想想怎么样才能打开她的心结,唤醒她求生的欲望。 让她自己打心眼里想活下去,这才是祛病的根本之所在。 不然,她的身体,难好!” “心病?”韩志刚一时间,心里就像被谁带了铁手套,给狠狠地揪了一把,疼得厉害。 桂花这个女人,自打她跟着自己以来,说句实在话,除了她隐瞒身份以外,还真没让自己发现过,她有任何对不住自己和扒拉狗子的地方。 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桂花对扒拉狗子的严格教养,扒拉狗子都说不定被自己养成个小纨绔。 如果没有桂花,自己这么多年的日子,也绝对不可能过得这么舒心如意。 桂花对自己和扒拉狗子,可以说没有半点亏欠,反是自己和扒拉狗子,欠了桂花的情分。 桂花跟着自己,从来没享过半天福,前期一直处于被追杀之中,每天提心吊胆,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 甚至很多次如果没有桂花的帮助,自己和扒拉狗子说不上早已经死于非命,骨头渣子都烂干净了。 后期好歹进入了三不留派,一家三口,才算是像普通家庭一样,过上了一段安稳日子。 可没想到,也才稳定了没几年,桂花却因为救扒拉狗子,暴露出了她根本就不是自己原配妻子的身份,她就是个冒牌货。 大概打从那时候起,桂花就不想活下去了吧。 因为让她付出了全部感情的自己和扒拉狗子,对她的冷漠,对她的无视,让她身心俱疲,对自己父子二人,这是彻底失望死心了吧。 韩志刚心中充满了难言的苦涩。 自己怎么就这么傻呢,桂花对自己真心实意的好就行了呗,生逢乱世之中,其他都是虚妄,只有眼前人,才是最值得珍惜爱重的。 前尘过往,就让它们都随风去了吧。 桂花也好,扒拉狗子也好,冒牌货就冒牌货吧,只要一家子人是真心实意在一起的,大家都能好好地活下去,自己以后真的,啥也不追究了。 至于主子当年的嘱托,自己这辈子注定是完成不了了,等到自己到了地下以后,再给主子赔罪吧。 叹一口气,韩志刚对巫胜衣深施一礼,从怀里取出一物,双手捧着,说道: “圣女大人,多谢您肯替我媳妇治病,这是我早年间偶然得到的一件据说是战巫族的圣器,搁我手里放着也是放着,小小物事,献给圣女大人,聊表谢意。 大恩不言谢,将来但凡您有用得到我韩志刚的地方,但听圣女大人的吩咐。 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巫胜衣拿起韩志刚托在手里的物件,细细观瞧了半天,眉间隐有郁色。 倒也没说别的,只是轻轻摆摆手说道: “韩师傅,你有心了,且回去照顾病人吧。” 第767章 邀请 不提韩志刚回去照顾桂花,单说巫胜衣。 她手托韩志刚献给她的一尊青铜雕像,心头无比沉重。 这一尊族里几代人,花费了无数时间和心思,苦苦寻觅了多少年的圣器,就这么被自己轻而易举地得到了。 可她的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意。 因为这圣器,已经被邪崇给污了。 她倒并不怀疑这是韩志刚干的,因为她们战巫族自有自己的传承体系。 非战巫族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怎样让圣器蒙尘。 那么,这便是战巫族里,也出了叛徒了。 她轻叹一口气,真个是多事之秋呀。 几个战巫族战士见圣女久久不归,找过来见到巫胜衣手里的青铜雕像,都忍不住惊叹一声: “圣器?圣女大人,这难道是您找到的?” 巫胜衣把青铜雕像递给几个族人,说道: “你们也瞧瞧,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圣器,已然是被污了,再能不能做圣器,已经不好说了。” 几个族人细细观瞧过后,不由得黯然神伤:“确实,圣器被污,圣女大人可知原由?” “我亦不知。山美,等会你带上一个战士,把圣器带回战巫族里,务必交给我阿姆。 毕竟我们还年轻,有些东西,可能思虑得不那么周全。” 圣器被污绝对不是一件小事,圣器关乎战巫族的族运,关乎战巫族能不能继续在这片大地上繁衍生息。 那个叫山美的战士答应一声,接过圣器,细细地用布包裹起来,揣到怀里。 对巫胜衣行了一礼,带着另一个战巫族战士,飘然而去。 陈秀秀这边想撵走姜芍药也受到了阻碍。 本来她想得好好的,跟刘胜利也商量妥了,更是得到了刘胜利的大力支持,只要对姜芍药他们下个逐客令就万事大吉。 结果,天不遂人愿。 偏是这时候,王老虎和四荒子带领人马,把姜芍药他们这伙人给干翻了。 要说姜芍药带的人马也不少,可架不住真能打的巫胜衣和扒拉狗子,这两伙人都没在跟前。 就他带着那些关系户子弟,那还不是给王老虎和四荒子送菜么。 本来王老虎和四荒子也没想把他们打多狠,就想教训教训,让他们长个记性,别整天瞎叭叭,天老大,地老二,他们老三的一顿穷嘚瑟就行了。 可架不住姜芍药带来的这些人,没跟东北胡子们打过架呀,真不知道胡子们打架,那都动真格的。 姜芍药等人但凡稍微服个软,或者知道收敛点,被打不过别嘴上不饶人,骂骂咧咧的,王老虎和四荒子这些人,出完气也就拉倒了。 可偏偏从姜芍药开始,到下头那些小崽子们,在三不留派里,全让大家伙给惯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以为摆出来他们的真实身份,这些人,指定就不敢打他们了。 所以这嘴里可就没啥好话了,那是啥难听,就说啥。 东北的胡子们本来就彪,还虎,打起架来,那真是啥也不顾啊。 管你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好使唤,打了再说,谁让你们嘴不好,骂我们了。 这下手就重了,把姜芍药他们揍得,估计亲妈来了都认不出人样来了。 要真是姜芍药他们好模好样的,哪怕是身上的伤,稍微能轻上但凡那么一星半点呢,陈秀秀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们现在就撵走。 可现在这些人身上都挂了彩了,你给人家撵走,万一伤势恶化了,有个好歹的,别说她了,就是刘胜利将来都不好交代。 这些人是不咋着,可架不住他们是三不留派的人呢。 三不留派对陈秀秀她们可不孬啊。 仙姑就是出身于三不留派的,留谷里的姜家人。 对陈秀秀她们山寨的帮助可老大了。 更别说刘胜利了,三不留派的掌门人,对陈秀秀的帮助,大家都有目可见。 更何况,还给了陈秀秀一座幌子宝藏呢。 可以说三不留派对陈秀秀的山寨真的有恩。 结果嘞,你把人家这些伤员就这么给赶出家门,能说得过去么。 陈秀秀瞪着王老虎和四荒子,心里这个气呀,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俩憨货。 你们俩就不能稍微忍忍,非得瞎争这一口气干啥玩意。 这要是不趁现在这机会,把姜芍药他们给撵走,那等养完伤,就甭想再撵走了。 看来天意如此啊,不让她撵姜芍药等人走。 不然,不能就这么大会儿功夫,就给她出了这么个难题。 得,赶紧找大夫给姜芍药这些人好好瞧瞧吧,估计里头都得有被打骨折的。 没看地上好几个“嗨呦,哎呦”的,抱着胳膊腿瞧叫唤的么。 但也没时间在这儿看了,天都大亮了,谁知道日本鬼子会不会再杀个回马枪。 只能把这些人给整到马背上,伤太重,坐不了,那就趴着吧。 带到“在家里”相熟的人家,先给看看病再说。 抗联这时候也已经准备撤走了,临走之前,人家负责人跟陈秀秀说: “秀秀同志啊,你看你们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抗联呢?” 陈秀秀现在心乱如麻,还得领着姜芍药他们这帮拖后腿的回去,心烦。 当下就拒绝了:“不好意思,我们山寨暂时没有这个意愿。 我们这些人呢,都是天宝镇附近的老农民,就想守家在地的,保护好父老乡亲们,别被日本鬼子给祸害了。 如果我们加入抗联,家乡的父老乡亲们可咋办呢。 您说是吧?” 负责人沉吟半晌,说道:“秀秀同志,你想保护父老乡亲们的决心很不错,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抗击日本侵略者,不是一家一户的事情,而是全部中国人的事情。 你现在也只有不到三千人马,日本鬼子还没有那么重视你们。 所以你们保护乡亲们,还能保护得了。 可如果日本鬼子但凡有一天重视起你们来,派去重兵攻打你们,你们可该怎么办呢? 你们恐怕到时候自身都难保了,更何况保护乡亲们呢。 所以说,还得有组织有纪律地加入抗联,去抗击日本侵略者。 单兵作战,和个人英雄主义,在日本鬼子面前,发挥的作用不大。 不是有句古话么,众人拾柴火焰高,团结就是力量。 我觉得,你们还是应该加入抗联,大家共同抗日。 才能争取早日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 单凭你们自己,想护住乡亲们,很难。 你可以好好想一想,我们时刻等待着你们加入咱们的队伍,成为我们的战友,并肩作战,共同抗击日本侵略者。” 陈秀秀现在想着姜芍药等人的事情,多少有点心不在焉,就随口答应了一声,领着队伍走了。 当然,此时的她还没想到,现在她没明白众人拾柴火焰高,团结就是力量,而单凭她们自己的力量,是护不住乡亲们的,在日本鬼子的屠刀下,任何人都没有可能独善其身,置身事外。 可等到她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却已经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就像此时的陈家磨坊的乡亲们,正在经历着日本鬼子,单方面的血腥屠杀—— 第768章 汉奸 按理说,这个季节,陈家磨坊应该是安全的。 地理位置在那儿呢,一般外人很难进来。 可架不住有熟悉陈家磨坊情况的内奸。 这个内奸是谁呢?就是高老杆。 高老杆不是耀武扬威地,回乡想带走高凤莲和孩子么,结果被四荒子他们逮住了一顿痛揍,不光把他带来的那些金条给抢走了,连他本人都差点被打死。 那时候四荒子他们,倒是本来想直接把高老杆给弄死了事的。 结果来了日本鬼子,四荒子他们就出去参加战斗去了。 陈厚魁这老好人,见不得任何人受苦,哪怕是刚才还动刀动枪,想要杀了他们全家的高老杆。 所以,趁四荒子他们出去打日本鬼子这功夫,就偷偷把高老杆给放跑了。 你以为高老杆被陈厚魁给救了,他就能感恩戴德,不再来祸害陈家么,那你可是高估了高老杆的人性了。 高老杆不光不记陈厚魁的恩情,反而恨陈家,恨地咬牙切齿的。 但他也知道,光凭他自己一个人,势单力孤,想要去陈家抢走高凤莲和孩子,杀陈家个片甲不留,明显做不到。 别说陈家的闺女陈秀秀,现在是山寨的大当家的,手底下能人无数。 就算是光陈家父子三人,他一个人也打不过。 尤其现在陈秀秀整的那个开荒行动,更是放了好些个胡子在陈家磨坊周围,他但凡一动陈家,那些胡子也不能让。 但高老杆也不是一般人物,如果真是个啥也不是的,于大龙当年也不会派他出去购买枪支弹药,让他给自己出谋划策。 高老杆琢磨来琢磨去,心里就有了对策。 他觉得,想报复陈家,就得先把陈秀秀她们山寨这些胡子给一窝端了。不然,他把陈家给祸害了,陈秀秀知道以后,肯定不能放过他。 他可不想留着个仇人在这世上,时刻还得提防她来害自己。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要报复陈家,就要把陈家所有人都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陈家最厉害的,就是陈秀秀,只要陈秀秀倒了,陈家在他手里,那还不是随便他揉圆搓扁么。 但这些都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成事儿的,必须得借助于外力。 首先日本鬼子,对于他想把陈秀秀她们山寨给挑了,那肯定是乐见其成。 其次那些伪警察二狗子们,肯定也乐意添一把火,毕竟陈秀秀这些胡子们,可没少给他们带来麻烦。 高老杆在外头混那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正经有几个贴心贴肺的狐朋狗友。 他那些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物以类聚,那就是死鱼找烂虾,老鼠配个癞蛤蟆,都不是啥好玩意。 里头就有给日本鬼子当汉奸的。 一听高老杆想给日本鬼子卖命,好把姘头高凤莲和奸生女给抢回来,当下就一拍胸脯子,引荐他去当汉奸了。 日本鬼子这边,还正愁找不着治陈秀秀他们这些胡子的好办法呢。 毕竟,这么一股子胡子,看着人数不少,可也犯不上牵扯他们太多兵力去打。 主要也是陈秀秀她们驻守的天宝镇,地理位置易守难攻,尤其现在到了夏季,雨水一多,那烂泥河里走不了船。 山路还陡峭,大批人马还很难通过,进不去兵,想打也是白扯。 可别人不知道咋进天宝镇,高老杆知道啊。 他跟随于大龙这么多年,哪一年不出去个十回八回的,怎么方便进来出去的,他可太知道了。 有一条非常隐蔽的小路,就足可以进兵,只不过不能通汽车和跨斗子就是了,走人完全可以。 日本鬼子原来就一直想进天宝镇,他们早就派人翻山来考察过情况。 天宝镇周围都是原始森林,木材多了去了。 只不过几次想从柳树镇修小铁路通到天宝镇来,都让大荒子和陈秀秀等人给搅黄了。 加上天宝镇附近的几个镇,木材也有很多,所以,日本鬼子前期也就暂时停止修建能通到天宝镇上的小铁路。 但他们想占领天宝镇的贼心不死。 正好高老杆主动投敌,告诉他们,不通车没关系,我知道打哪里可以进天宝镇。 跟日本鬼子一拍即合。 要么说高老杆这人缺德带冒烟呢,就因为私人恩怨,主动引狼入室,带领着日本鬼子,从那秘密通道,就往天宝镇来了。 这秘密通道陈秀秀她们也早就知道,不然,这么多次陈秀秀去奉城也好,去平城也好,不能走得那么顺溜。 陈秀秀当然也怕万一有日本鬼子,或者敌对势力通过这秘密通道,来攻打天宝镇。所以,平时都派人马在这附近站岗放哨。 一旦发现有敌情,好能立刻马上通报给山寨知道。 虽然陈秀秀带人回了温家沟,可如果有敌人进了天宝镇,那要想攻打温家沟也很方便了。 这条秘密通道,肯定得守好了才是。 所以高老杆一带着日本鬼子从这秘密通道过来,站岗放哨的胡子们就发现了。 马上撒丫子就跑去通知三荒子他们:“三当家的,可不好了!日本鬼子也不知道怎么地,知道咱们那秘密通道了。 我们看见好多日本鬼子扛着枪来的,咱们赶紧撤进深山里头去吧!” 大家伙都记得陈秀秀临走的时候交代过他们,遇到敌人,看着要打不过了,赶紧逃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硬杠不过是徒然送了性命。 三荒子正跟一帮子山寨小头目,在一起议事呢,一听哨兵回报日本鬼子来了,“腾”就站起来了。 马上交代哨兵:“快,多安排点人手,骑着快马赶紧通知四里八乡的乡亲们,告诉他们,日本鬼子打过来了,能不带东西就别带,这种时候,不是心疼东西的时候,保命要紧。 让他们赶紧往深山里跑。 那啥,拿着锣使劲敲,边敲边喊日本鬼子来了。锣要是不够,拿喇叭也行。 反正咋能让乡亲们尽快知道,就咋办!” 山寨的这些胡子们,本来也是天宝镇附近的老百姓,家里人大都也在这附近的村屯里头住着。 一听也急了,出去招呼人,骑上快马就下去通知去了。 天宝镇上的人,一听着消息,那家伙的,跑得嗷嗷快。 毕竟当初陈秀秀让武今夏和柯氏兄弟负责组织的话剧团,在天宝镇演出的场次最多。 天宝镇上的居民们,通过话剧,对日本鬼子的凶残程度,早有耳闻。 加上本来镇上的老百姓,获取消息的渠道,也比乡下多。 他们早就听从外边来的那些人讲过,日本鬼子在外头那些畜生行为。 当然就知道害怕了。 一听胡子敲锣打鼓地喊日本鬼子来了,啥也不顾了,咯吱窝夹着孩子,撒丫子就往深山里跑。 可乡下的老百姓,可就没这么听话了。 第769章 通知 首先陈家磨坊这边负责通知日本鬼子来了,让乡亲们赶紧撤退的胡子们,就遇到麻烦了。 他们好言好语地让村民们赶紧撤退,但这些村民,好多人根本就不听他们的话。 尤其那些岁数大的老头儿老太太们,任凭你喊破喉咙说让他们赶紧撤,那也死活不听。 嘴里的嗑儿多了去了,好多老头儿老太太们,还抱团七嘴八舌地抵抗胡子们: “怕啥吔,赶上谁没遇到过兵乱似的。我告诉你小伙子,没事儿。 日本鬼子来了怕个啥呀!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要死我也得死家里。 我不走,我得守着我的家,谁也别想把我从家里头赶出去。 日本鬼子想杀就让他杀,我都活这么大年纪了,早活够本了。 实在不行,我跟他们拼了。 你们快走吧,别管我们。” “对,你们年轻人快走吧,我们这些老家伙得留下看家呢,我们不走。” “可不咋滴,跑啥呀,日本鬼子不也是一个鼻子俩眼睛么,怕啥。实在不行,我搁粪叉子叉死他们!” “那可不,不怕他们。我们家里有镰刀,我刚磨得快快的,来了我就跟他们拼命。我们不走,孩子们,你们走吧,别管我们。我们家那鸡呀猪的,还得有人在家里喂呢,没人看着可不行,万一跑丢了,我白养了。” “嗯呢呗,我们不走,你们尽到心意了,我们领你们的情了。你们快该干啥干啥去吧!” ······ 反正你根本就跟这些人说不通。 年轻人还多少好点,报信的胡子们一说,他们就懂了,赶紧准备带着家里人往深山里跑。 可年轻人想带着家里人跑,奈何家里这些老的,给孩子们拖后腿啊。他们不走,年轻人咋能说就把他们给撇下自己个跑了呀。 再者说,陈家磨坊的人,还真没见过日本鬼子杀人的场面。 虽然说看过武今夏和柯氏兄弟带人过来演的话剧了。 可他们也就只当看个乐呵,根本就不像天宝镇的居民们,那么当真害怕。 还以为日本鬼子,都是像陈秀秀上次打的那些小鬼子们一样好打呢。 根本就不想想,就他们手里头拿的那粪叉子和镰刀,对上日本鬼子的枪炮,根本就不顶用。 有的年轻人带着家小本来要跑,一看家里老人死活不走,他们也犹犹豫豫地不想走了。 过去不是讲破家值万贯么。 为啥这么讲呢,因为家里越穷,家里的东西越来之不易。 你看那富裕人家,一听有危险,“噌”就跑了。 是富人更惜命么,也不是,而是因为扔下的那些家当,在富人看来,再置办一回,不当啥事儿,有钱啥买不来呀。 可穷人呢,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真要是家里的东西都舍弃了,没了,再想置办一套,没钱,置办不起呀。 所以,跟他自己的命比起来,这些好容易口挪肚攒,辛辛苦苦积累下来的东西,舍不得呀。 就像有那不舍得家里几只老母鸡的老太太,那是因为,如果老母鸡没了,那她们家就再也买不起盐吃了。 每年买的那么一点点盐,全靠老母鸡下的蛋才能换回来点。 没有鸡蛋,根本就没钱买。 别说老母鸡了,就是家里的一个掉了茬儿的破碗,如果没了,她们家都有可能没有饭碗子吃饭了。 还有粮仓里的粮食,如果家里人都跑了,等回来粮食没了,吃啥喝啥呀。 所以,舍不得跑。 因为往山里跑,带不走那么多东西。 所以破家值万贯,宁可把命搭上也舍不得跑。 因为如果这些东西没了,也许不用日本鬼子把她们打死,直接就饿死,穷死了。 可理解是理解,但是这些胡子通知完了,肯定不能说这些老头儿老太太不走,他们也陪着不走,留下保护他们。 胡子也惜命啊。 所以人家通知完了,一看这么老些人不走,他们也不管了。 直接就跑到陈厚魁家里去,得把陈秀秀的家人都给接走,送到安全地方去。 不然,真万一有个啥闪失,咋跟大当家的陈秀秀交代呀。 胡子们到了陈家,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 这时候哪有时间再敲门,等着里头人来看门,时间就是生命,赶紧的吧。 陈厚魁也听见胡子们敲锣打鼓地喊日本鬼子来了,他搁屋里头正准备东西呢。 从柜子里掏出来贵重东西,就往包袱里塞,又跑到下屋,拿了好些蒸好的菜团子。 正往包袱里塞呢,就听见自己家大门被“咣当”一声踹开了。 吓得他冷不丁一哆嗦,还以为日本鬼子打过来了呢。 躲门后往外头一撒摸,认识,来的这些个,都是在陈家磨坊附近开荒种地的胡子们,还来自己家吃过饭呢。 他这才迎出来:“哎呦,你们来了。咋滴,我听外头敲锣打鼓地喊日本鬼子要来了,让往山上躲呢,是真是假呀?” 打头的胡子小头目叫王家银:“老爷子,是真的,真得不能再真了! 我们就是听从三当家的命令,过来接你们的,家里还有啥人,我们护着你们,赶紧走! 赶紧的吧,快跟我们走。东西啥的也别收拾了,来不及了。 千万得快着点!” 陈厚魁挎着装满菜团子和贵重物品的包袱,冲屋里嗷嗷喊:“弄好了没有呀你们?赶紧的快点出来吧!东西别拿了,命要紧呢!” 里头呼啦啦出来一堆人,都谁呢,打头就是高凤莲,紧紧抱着她的小闺女,她怕死,啥也没顾得上收拾,抱上孩子,头一个就窜出来了。 接着是孟三丫,一手挎着个装满各种粮食的土篮子,一手掐着一只老母鸡。 再后头是曹寡妇,一手抱着温和平,一手搀扶着瞎眼的姑奶奶。 胡子们一看,估计陈家人都在这里了。 他们也知道陈家俩儿子,都在外头跟老孙头学做生意,没在家。 所以三荒子才这么着急,让他们帮着陈家人逃到山里。 陈家除了陈厚魁,三个大人都是女人,女人跑路,肯定不如这些胡子们跑得快。 上来几个胡子,从高凤莲和曹寡妇怀里接过孩子,又把陈厚魁的包裹接过来,再上来一个胡子,背起瞎眼的姑奶奶,撒丫子就往山上跑。 这时候哪还顾得上陈家磨坊其他的人呢,跑慢一步,就有可能被日本鬼子打个对穿,枪子可不长眼睛。 漫山遍野都是往山里跑的人。 这些人都往山上跑,可王二贵呢,却反其道而行,往山下跑。 他刚把村里几个老人给劝上山了,本来他也打算待山里,暂时不回村子,等日本鬼子撤走,再回来。 可冷不丁想起来,下午私塾里还要上课,刚才胡子们通知的时候,他着急收拾东西,忘记告诉孩子们,别去私塾了,让他们赶紧跟着家里人逃命。 按理说大家应该都知道这种情况下,私塾下午不可能再开课了。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孩子们的安全,他必须得回村子里一趟。 第770章 遗言 要说起这陈家磨坊的私塾,还是陈家捐款建的呢。 当年陈家老祖宗陈功有钱了以后,临死就嘱咐儿子: “将来如果我死后,你们定下来就在此处安居乐业的话,那么等我死后,你就以要给祖宗积阴德为名,在陈家磨坊这儿,捐款建立一个私塾。 咱们家以后要是一直兴旺发达,这私塾就永远由咱们陈家,提供孩子们的束修和学习费用。 如果有一天陈家子孙不争气,咱们家败落了。那没办法,咱们自己那时候都已经自顾不暇了,肯定就不能再支持不起孩子们免费读书这事儿了。” 陈功的儿子哭哭啼啼地答应下来。 可陈功还是不放心,又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交代儿子:“儿啊,爹倒是放心得下你去办这事儿。 你一准能按照爹的意思落实下去。 怕就怕,万一将来陈家出了那没人性的瘪犊子玩意,为富不仁,歪曲了我的意思,这免费的私塾恐怕到那时候,就办不下去了呀。 这么地吧,趁现在我还活着,我发话,把咱们陈家名下的三十亩良田,当做维护私塾日常之用。 由咱们陈家世代指派家人,负责监督这三十亩地收入的花销是否合理。但是,后代子孙,无论穷富,都不允许打这三十亩地的主意。 将来陈家资助私塾的,只能比三十亩地多,不能少。 这三十亩地,直接放到私塾名下,无论陈家将来过的是穷还是富,不允许陈家任何人染指这三十亩良田。” 陈功的儿子含泪答应下来。 可到底多少有点意难平。 毕竟陈功死的时候,陈家虽然有了点钱,可还真就还称不上一句大富大贵。 也还远远没富裕到,三十亩良田都可以不看在眼里的程度。 过去那时候,小门小户的平平常常人家,别说三十亩良田了,就算是一亩良田,多少人家都没有,就靠给地主家当长工过活呢。 这三十亩良田,可不是个小数目,也不怪陈功的儿子心里不乐意。 人都愿意往自己家划拉钱,谁愿意往外头掏钱呢,是吧。 私塾要是就让陈家子弟读书,即便给孩子们全部免费,倒也没有多少钱。 可陈功的意思,那可是给陈家磨坊全村老少爷们的孩子们,全部让他们免费读书啊。 这得多少钱呢。 可别忘了,过去那人家,哪家哪户没有个五六个孩子的。 就算是不全都来上这免费私塾,可但凡一家有一个孩子来读书的,陈家就得花不少钱。 现在那书本钱是没多少,但架不住过去那时候,生产力底下,书本可老贵老贵了。 不然咋一般人读不起书,睁眼瞎那么多呢。 可这办免费私塾,相当于是陈功留给儿子的遗言,如果他儿子不照办,那就是不孝。 捏着鼻子也得办。 哪怕是只要一想到办免费私塾,花的钱就得跟流水一样多,心肝肺哪里都疼得厉害,也得办。 老爹临终遗言,不办不行。 陈功也看出来自己儿子这是不乐意,他也不想临死了,还让儿子一家人,对自己心生不满。 于是又强撑着说道:“儿啊,爹办这私塾,是有私心的。 当年呢,咱们家把祖坟偷偷埋到了牤牛岭上。 不瞒你说,那蛮牛岭啊,是集附近千里以内所有灵气于一身的地界。 按理该福泽一方,造福四里八乡。 可现在,让咱们陈家一门一户把好处都给占了。 你要知道,日满则溢,月满则亏。好处不能全让咱们家给占全了。不然,将来子孙后代不得好报,得有大难呀。 咱们前几代倒是好了,可你让后人遇到了大难该咋活呀! 我也是思来想去,左右衡量,才想到这么个主意。 咱们陈家免费办个私塾,一代代办下去,启民智,让村里所有的孩子都能够从中受益。 咱们也不图这些孩子能够称王拜相,就图他们能多长点见识,认识几个字,将来因为不识字,让人给骗喽。 人呢,只有识了字,有了文化,长了见识,才能有胆气,从这小小的陈家磨坊走出去。 只要他们能走出去,看看外面的天空,见见世面,说不定就能有所成就。 这样,也算是咱们陈家回馈乡里的一点小小心意。 将来即便子孙后代有难,想必也多少能化解一点,遇难成祥,得以传承下去。 咱们陈家,当年是从山东逃难过来的,这一方黑土地,无愧于我陈家,我陈家,也当无愧于这方土地呀! 儿啊,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不要单看眼目前你得倒了什么,你得往身后看,你将来能得到什么。” 说完,老爷子溘然长逝。 但从此,无论陈家多么富有,还是多么艰难,陈家子孙都牢牢遵循着祖训,有专人守着私塾,保证陈家磨坊的孩子们,无论男女,都能够得到免费读书的待遇。 这得说,陈家当大地主的时候,也许有过为富不仁的时候,可人家办免费私塾,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私心,是为了陈家子孙后代积福。 但最后受益的还是陈家磨坊的孩子们。 满天宝镇,果然就像陈功当年想的一样,只有陈家磨坊这个村子,留不住人。 但凡孩子们长大了,都想到外头去闯荡一番。 为啥只有陈家磨坊敢于出去闯荡的人多,因为他们识字,心里有底气。 很多在外头闯出名头的人,有钱了,在外头也落脚了,哎,觉得比陈家磨坊好,也就把家里人给一起接出去过活了。 那还有好些听说陈家磨坊这边有免费私塾的人家,就想让孩子识个字,别当睁眼瞎,宁可搬家,也要来陈家磨坊住。 就为了孩子学成以后,哪怕出去到城市里头当个店小二呢,也比地垄沟里头刨食儿要好过多了。 甚至学好了,没准出去以后不当店小二,还能当个账房先生,那岂不是美哉。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陈家败落以后,所有的弟兄们都跑路了,出去谋生去了,可陈厚魁还留在陈家磨坊,宁可吃苦受穷,也不挪窝儿。 因为他是陈家这一代,指定守护陈家磨坊免费私塾的人,他走不了。 他还得打理私塾的账目,雇人耕种放在私塾名下的田地,统计孩子们的人数,购买书本等杂物呢。 要说陈厚魁他不想出去闯荡么,他当然也想。 可是当年家道败落的时候,陈厚魁年纪小,不顶事儿。 十二个兄弟抓阄,结果他那十一个哥哥都不愿意留在陈家磨坊,都想上外头闯荡去,就合伙作弊,让他抓了个留下的纸条。 没奈何,祖训不可违,陈厚魁才留在陈家磨坊,守护着私塾,一直没离开。 王二贵呢,是陈厚魁他爹——陈老太爷当年资助的学生,他学成之后,感念陈老太爷的恩义,就留在私塾里,当了个教书先生。 第771章 偏去 王二贵前头的那些教书先生,都由陈家供养,拿的钱可不低。 等到他接手了私塾那会儿,陈家就已经败落了,可哪里找教书先生,人家都不来。 你束修低,教书先生也要养家糊口的,给的钱少,人家拿啥养活老婆孩子。 更何况,东北这地方,本来教书先生就少,陈家磨坊就一个小小的村子,穷乡僻壤的,人家也大都不愿意来。 但这私塾不能停啊,虽然当年陈功老爷子留下的那三十亩良田,经由后代不断添加,已经有五十多亩了。 可架不住陈家磨坊来的外来户特别多,基本都奔着陈家这免费私塾来的。 私塾给孩子们提供笔墨纸砚和书本,虽然后头的孩子们,可以借用前头大孩子们的书本,可真置办下来,也不老少钱。 五十多亩地,都有点供不起私塾的花用了。 王二贵感念当初陈老太爷供他读书的恩义,加上他跟陈厚魁关系打小就好,就提出来,由他来当这个教书先生,不要工钱,免费教学。 他好在哪里呢,他是陈家磨坊本地人,吃住可以都在自己家里头,虽然可能教学要耽误他很多功夫,但一早一晚,或者正晌午头,他还可以回家干点农活。 加上好些村民也怕万一王二贵也不干了,到时候孩子们可就失学了。 失学了不要紧,可再到哪里找免费私塾这好事儿啊。 所以虽然私塾说是免了束修,但家长们,时不时地,都给王家送点东西。 不过东西都不值啥钱就是了,太值钱的东西,估计他们手里也没有。 有的话,也就不用让自己的孩子,蹭这免费的私塾上了。 家长给王二贵的东西,一般大都是一把应季的小芹菜、半筐雨后新摘的小蘑菇丁、几个鸡蛋、一条刚捞上来的鱼······ 反正都是这些农家自己的东西,虽然不值啥钱,但是也算是家长们的一片心意。 王二贵的学问,当然比不得外来的那些教书先生,但胜在他用心,哪里见了有对孩子们有用处的书,他点灯熬油也要借来给抄下来,发给孩子们用。 对孩子们的学习,抓得更是特别严格。 大多数孩子来学习,都是为了将来出去谋生用的,所以私塾里的课程,也多以实用为主。 没来教学之前,王二贵也曾经出去闯荡过一段时间,所以教学的时候,还能给孩子们讲讲外头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教的内容,也大多能让孩子们将来学以致用。 所以,这确实是个好老师。 别人都往山上跑,他这一往山下跑,有那村民就问他:“二贵呀,你咋还往山下跑呢?可快别往山下跑了,离老远我都听见枪声了,八成日本鬼子进村来了。 你赶紧跟我们一起撩杆子跑吧。” 王二贵一听,急了,连跟村民解释的时间都没有,嗷嗷就往山下村子里跑。 就怕有那孩子不知道,再去了私塾那边,这万一要是碰到日本鬼子,可坏了菜了。 他往山下跑,正好碰上陈厚魁一家子人,被胡子背着搀着的,往山上来。 陈厚魁走得一身汗,嘘嘘带喘地问王二贵: “二贵呀,你干啥去?快点跟我们一起走,这我闺女派来的几个弟兄,还能搀咱们一段。” 王二贵心里急呀,摆摆手:“老哥,我得去私塾一趟,听说日本鬼子来了,我着急忙慌的,就忘了通知孩子们,都别去私塾那边上课了。 我得回去私塾那边看看,有没有孩子落那的,好把孩子带山上来避一避。” 陈厚魁一听,打个“唉”声:“唉,二贵呀,哪个孩子能那么虎啊,这都啥时候了,还能惦记去上课。 我估摸着,他们早就跟家长一起上山躲起来了。 你可别去了,孩子们准定都跟人家爹妈在一块呢,不用你额外操那份闲心。 你可快跟我一起跑吧,这功夫啊,我估摸着日本鬼子都进村了。 即便真有孩子在私塾那块,你去了也是白给日本鬼子送人头的,别救不出来孩子,再把你一块陷那嘎达。 快跟我走吧,别惦记那边了。” 王二贵那脑瓜子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行不行,那哪儿能行呢!我是先生,明知道有可能有孩子还在私塾,我哪里能只顾自己个先逃命呢。 我得去看看,不去看看,我这心里总是惦记是回事儿,不踏实。” 说完撒丫子就跑了。 陈厚魁在后头伸着手还喊呢: “唉,我说你别去了! 咋说你都不听呢?日本鬼子进村了,你去不是送命去了么,唉,快点给我回来!” 王二贵根本就不理他,一门心思往村子里跑。 边跑边琢磨,这要是日本鬼子真个已经进村子里头去了,如果有孩子陷在私塾里头,自己该咋把孩子们安全地救出来呢。 记得小时候他跟同学淘气,在私塾后头山林里钻来钻去的,好像看见那边有条小毛毛道,可以通到山里头。 到时候真要是危险,自己就从那小毛毛道逃出来。 边想着,他跑得可更快了,只恨不能插上两只翅膀,一下子飞到私塾,看看有没有孩子被落下了,好赶紧给救出来。 后头陈厚魁一看王二贵也不听自己的话,非得回村子,到私塾那边看有没有孩子,他担心得不得了。 就怕王二贵这一回去,再让日本鬼子给抓住杀害了。 虽然他也怕日本鬼子,可不放心王二贵,寻思半天,一咬牙,一跺脚,对胡子们说道: “那啥,你们几个先走,我回头追上二贵,到私塾那边,看看有没有孩子落在那嘎达了,你们别担心,一会儿我就回来了。” 转头他就要追王二贵去。 胡子们受三荒子命令,让他们务必把陈家人给安全地撤出来,哪能让陈厚亏自己个再回村子里呢。 胡子那小头目王家银就拽住陈厚魁: “哎,我说老爷子哎,这时候可不是那意气用事的时候啊。 就说您回去村子里,能挡啥用啊?是能帮助救人呢,还是能打日本鬼子呀? 说实在的,啥您也干不了。 去了就是白给人家送人头的。 别说是您,您看我们哥几个,都不敢去跟日本鬼子正面交锋。 我告诉您说,这次来的都是日本鬼子的精锐部队,咱们根本就打不过他们。 我们大当家的临走的时候也交代过,避其锋芒,留待以后。 咱想打他们,那得寻摸着偷偷来。 说句不好听的,正面跟他们对上,咱们就是送命去了,我们去都白扯,您去更白扯。” 陈厚魁一听就急了: “那我那二贵兄弟可咋整啊?你瞅瞅,我都说不让他去私塾那边,这倔驴就偏不听我话! 哎呦,这可咋整啊,这可真是急死个人了呀!” 第772章 数落 说完陈厚魁偷窥了几个胡子一眼,他想着,自己不能去,那这几个胡子,是不是能够替他进村一趟,把王二贵给救出来。 可胡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意去,几个人都不搭腔,自顾自地走着。 他们几个都提前告诉村民们日本鬼子要来了,这些村民可倒好,这个说我们家还有猪没喂呢,我得喂完猪看看情况再说。 那个说哎呦我的个娘嘞,我这好些粮食可咋个办呦,不行不行,我不能往山上跑,我得在家里看家,万一家里人都不在,东西让旁人给顺走了,以后可咋活呦。 还有的干脆往炕上一躺,直接放挺了,说什么日本鬼子来就来呗,死也要死在家里,大不了跟日本鬼子拼了。 胡子们开始还去劝劝,说日本鬼子有枪,你们打不过他们,还是赶紧逃吧。 结果这些不愿意走的村民,反而骂胡子们多管闲事。 怎么劝这些人都不听,把这几个胡子也是气得够呛。 舍命不舍财,那不好意思,你们就自己个承担因此带来的后果吧。 咋滴,我们通知让你们赶紧逃命去,你们不去,我们还得舍命再回去救你们,惯得你们,美得你们大鼻涕泡吧,不去! 小头目王家银看陈厚魁直撒摸他们几个,意思很明显,是想让他们哥几个去村子里把王二贵给救出来。 一翻白眼,淡漠地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王二贵那是自己求仁得仁,愿意为了心中的大义而死。 可我们也不是没通知过村民,说日本鬼子来扫荡来了,让他们赶紧都躲起来。 这都通知完老半天了,他们还磨磨蹭蹭地不走,那能怨得着谁呀。 再说了,私塾那些孩子们,也不是没有父母亲人,刚才满村子都通知完了。 就陈家磨坊这屁大点地方,从南头走北头,也就抽半袋烟的功夫,这些村民还不赶紧着把孩子从私塾带回去,领孩子逃命,还能让孩子再去私塾上课,你说我咋就这么不相信呢! 这家长得心多大呀,才能明知道日本鬼子要进村了,还让孩子们去私塾。 如果私塾那边真去孩子了,那只能怨家长自己不作为,没看管好孩子,也怨那孩子自己个没长心眼子,傻了吧唧的。 王二贵就是一个教书先生,咋滴,课上负责教书,课下他还得顾着孩子的命,不够他忙活的了。 他这么能忙活,我就想问问,他自己的老婆孩子,他顾好了没有? 他不在自己老婆孩子跟前守着,回私塾那边嘚瑟啥去? 他如果回村子里头,真让日本鬼子给抓住,说实在的老爷子,这可真怨不着我们。 我们但凡能够打赢日本鬼子,都不用您吱声,肯定二话不说,直接带人回村子里救人去。 可您瞅瞅,我们兄弟就这小猫三两只,能救出来谁呀? 没得没救出来人,反倒把我们哥几个也给折进去。 村民的命是命,可我们兄弟几个,虽然在你们看来,我们胡子命比你们村民贱,可我们自己个可珍惜着呢。 我们还得留着这条命,逮着机会好跟日本鬼子打仗呢。 可不是明知道打不过,还非得逞能窜出去拼命,来这里平白给日本鬼子送人头的。 所以呀,老爷子,咱们还是赶紧往深山里头逃吧,您担心也没用。 王二贵自己选的路,后果只能他自己担着。 您别不好好走路,尽琢磨我们哥几个,我告诉您说,没用,瞅也白瞅!” 陈厚魁听得不乐意了,眼珠子一瞪:“你这孩子说话可真不中听。我那二贵兄弟可是个大好人呢,他在村子里头教孩子们,那可真是一分钱都不要,纯粹义务教学。 对孩子们那也是负责任得很,比家长们都负责。 你让他就这么眼睁睁地,明知道有可能有孩子在私塾,而不去救去,那他可受不了。 你们自己个做不了好人,别人去做只有好人,才能做的好事儿的时候,你们可以不赞成,不帮助,但也请你们把嘴都给我闭上,别说好人的坏话。 哼!” 陈厚魁这个气呀,你说说这帮子人,要么说胡子就是胡子呢,他们就从来不会舍己为人,助人为乐。 说的那叫啥话呀,忒不中听。 这如果不是自己闺女那小叔子三荒子,命令他们来帮助陈家逃跑,这些胡子准定不会来。 本来陈厚魁对这些胡子的印象就不好,现在那是更不好了。 可他也不想想,连他自己都不敢回村子里救王二贵呢,人家胡子们跟王二贵非亲非故的,干啥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啊,人家可没那义务。 陈厚魁心里头憋气,嘴里就嘟嘟囔囔地数落这些胡子们: “你们说说啊,你们大当家的陈秀秀那可是我亲闺女,你们都在我闺女手底下干活,我指使你们去村子里救个人,你们这都推三阻四的。 你们这些胡子们呢,真还赶不上我们家以前雇的那些长工听话呢。 你们是不知道啊,我们老陈家,过去可不是这么穷得叮当响的,过去我们老陈家,那是方圆几百里的大财主。 光上等良田就有好几千顷,更别说这附近那几十座山头,那都是我们老陈家的。 还有平城和奉城,我们老陈家也都有铺面。 正经的富甲一方。 雇的那些个长工,真是让他们往西,他们不敢往东。让他们打狗,他们不敢撵鸡。 哪像你们这些玩意呀,根本不听我的! 原来我还当我闺女当上山寨里头的大当家的了,底下好一好,咋也得有个几千人马了,我们老陈家,这可是又发达起来了,每天夜里做梦我都笑醒了。 这相当于啥,那在过去来讲,这是手里头有兵,称霸一方的存在呀。 谁能想到啊,这可倒好,到这儿真章的时候,那也是真不好使啊。 我是你们大当家的亲爹,硬是指使不动你们几个人。 更可气的是啥呢? 是我不光没指使动你们几个小屁崽子,还让你们给我好一顿数落。 我算看明白了,就我闺女当那大当家的,当的白扯呀, 啥也不是那伙的。 当初让她拨几个人来给我种种地,她一拨拉脑瓜子,那家伙的,回答的可痛快了:啊不行不行! 现在我说让你们去给我救个人吧,你们这也是一拨拉脑瓜子,回答的也可痛快了:啊不行不行! 麻蛋的,我们老陈家这算是起不来了,说是手里头有兵,这还不赶当年手里头有钱有地好使呢。 完犊子揍的,我呸!” 气哼哼地一甩袖子,也不让胡子们搀扶他了,心里一股气撑着,反倒比胡子们搀扶他的时候,走得还快呢。 那家伙地,跑得嗖嗖地快,好悬胡子们都要撵不上他了。 第773章 私塾 瞎眼的姑奶奶在胡子背上听见陈厚魁说的这些话,她可不爱听了: “厚魁呀,你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咋滴呢? 你说说你吧,真要想当好人,那得你自己亲自去当,你不能光一张嘴叭叭叭地说得比谁都好听,好像你是个啥好人似的。 可你明知道村子里头有危险,你咋自己不去救王二贵,非得闹吵地让这几个孩子去救呢! 谁的命还不是命呢! 咋滴,王二贵跟你俩好,他的命就是命,人家这几个孩子好心好意来救咱们了,啊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就可以拿去换王二贵的命了? 你这想法不对呀! 你说你这不是借花献佛,慷他人之慨么! 敢情不用你去冒危险了,好人还都让你做了。 你这呀,不是我说你,你这忒让人瞧不起!” 陈厚魁心里头正憋气呢,一听姑奶奶这么说他,不乐意了,嚷嚷道: “如果这私塾不是咱们家办的,人家王二贵要不是冲着我的面子,过来给孩子们免费教书,那我肯定不管这闲事。 可问题是,这私塾是咱们家办的呀,王二贵也是因为跟我关系好,才免费过来帮忙教书的。 你说说他能为了孩子们,冒着生命危险跑回去,那我这心里能落忍么。 我能不内疚么? 我倒是也想跟去村子里救二贵,可问题是,我没枪,没家伙什,过去想救也救不了哇。 但凡我现在有把枪,那我非得去救二贵不可!” 姑奶奶一听乐了:“小伙子们,给他一把枪,我看他能不能把王二贵给救出来。” 陈厚魁一听姑奶奶当真了,他又蔫吧熄火了,支棱不起来了,支支吾吾地连连摆手: “可不行,可不行,给我枪也白扯,我不会用啊。” 姑奶奶也就是瞎了,不然非得给陈厚魁个大白眼不可。 大白眼给不了,倒是可以再给陈厚魁几句: “要我说,咱们陈家这老祖宗的做法就不对劲儿。 我跟你说呀,陈家这免费私塾办得不对。 就压根不应该纯免费。 你啥玩意都不要钱,全可着咱们陈家一家出费用,你要知道,白给的东西,没人知道珍惜不说,反而都把咱们陈家的心意给糟践了。 就你瞅那些孩子们,书啊本啊的,咱们陈家给他们提供,那得花多少钱呢。 可他们呢,有几个珍惜着用的? 那家伙的,没等用没呢,就张开俩爪子硬要,也不嫌磕碜。 咱们陈家是该他们的,还是欠他们的? 咱们陈家老祖宗陈功,当年非得说啥牤牛岭让咱们家的祖坟给占了,占了这一方好风水,得补偿这一方百姓。 屁! 好地方,那谁占了就是谁的,况且风水一说根本都是扯犊子。 风水那么好,咋现在咱们陈家过的这熊样呢? 要是真说是当年让南蛮子把牤牛给煽了,风水破了,陈家才败落的。 那其实也等于风水一破,咱们陈家跟这一方土地的因果就已经了了。 可你还执着于老祖宗当年立下的祖训,办那免费私塾,你是不是傻? 结果,你自己傻不算,还拉着你的好兄弟王二贵跟着一起傻。 你就说你们俩傻子,能办出啥好私塾来。 这王二贵不管不顾家里人,还欠欠地又自投罗网跑村子里去看孩子了,真是闲得他。 这人呢,我告诉你,自来都是升米恩斗米仇。 你给得太多了,那不是好事儿,反而那是结仇啊。 你看着吧,私塾那边没有小孩儿被鬼子祸害,也就罢了。 但凡有孩子被祸害了,等这阵日本鬼子走了,肯定有那村民得说,是因为咱们家办这私塾,才带累人家孩子丧命的。 再有,我估摸着,还得有村民瞧叫拉喊地骂,是咱们家秀秀给他们带来的这场祸事。 肯定得说如果没有秀秀领着人抗日,日本鬼子不能来陈家磨坊扫荡。 不信咱俩就打个赌,看看到底有没有这样说的?” 陈厚魁捂着胸口,别说,那还真得有人这么说。 打老早,他就听有的村民说,陈家这私塾办的这么不好,那么不好的。 又是书本给的都是旧的了;又是写作业的本子必须两面写,太抠搜了;又是毛笔供应的不是好货了;又是冬天太冷,柴火提供的不及时了······ 反正那不好听的小话多了去了。 姑奶奶虽然眼瞎,但人家心不瞎。 日常坐外头晒太阳,总能听见村子里头有人讲究他们陈家。 陈厚魁也不是没听见过,只不过他都当是耳旁风。 现在姑奶奶提起这话头,也只能苦笑回答: “咱们陈家办事,无愧于心就好了。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你看有说陈家私塾这不好那不好的人,可也还有像王二贵一样,因为当年受了我爹陈老太爷资助读书之恩,就能来私塾义务教学这么多年的人。 更有好些在陈家私塾出去的孩子,长大成人以后,手里有俩小钱,还知道在外头买些笔墨纸砚,反过来资助私塾。 这就行了,我爹活着的时候常说一句话,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唉,我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啥时候死都不知道。 我就三个孩子,可我看着这仨孩子,没一个将来能留在陈家磨坊守着私塾的。 陈家私塾到我手里,也就算是要彻底结束了。 但我活一天,私塾就得开一天。 等到哪天呢,我俩眼一闭死的时候,私塾还在不在,还能不能继续开下去,那我就不管了。 当然,到那时候,想管也管不了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陈家磨坊的孩子们,到时候该上哪里上学去,就让他们家长操心吧,我也管不着了。” “这说得对劲儿,你说你要不是当年必须留在陈家磨坊,照管着私塾,那时候也跟你十一个哥哥一样,出去闯荡去,未见得不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纯是这私塾,把你腿儿给拌住了。 你呀,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可你的仨孩子,就让他们自己出去闯吧,别搁私塾拘着孩子们了。 陈家磨坊的孩子们,不是咱们老陈家的责任和义务。 这么多年免费供养他们读书,咱们陈家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够意思了。 唉,真说起来,我以前呢,也像你一样心软,就爱帮助个人啥的,帮助别人,看见别人好起来,比我自己吃了蜜还甜。 可自打你姑爷爷当了大牌会的会头子,为了救我们村子里的那些老弱妇孺,被胡子给活生生打死了以后,我这心呢,就淡了。 你姑爷爷为了村里的人而死,照理说对村子里所有的人家都有恩呢。 可你看我儿子失踪,儿媳妇改嫁以后,我一个瞎眼老太婆他们都容不下我呀。 给我送的那饭呢,不是馊的,就是坏了的。 人呢,记恩估摸也就一阵子,过了那一阵子,人家也就不愿意记了。 甚至因为你给人家恩情了,人家反而还分外地膈应你。 你瞅瞅我们一家子,这不就是个例子么。 如果不是遇到你,我现在要还是在我们那村子里,估计呀,早就饿死了。 所以呀,厚魁呀,老好人你也当得差不多了,陈家私塾该结束就结束吧。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啊!” 陈厚魁心里话,要不是我是老好人,我能带你来我们家么,就咱俩这亲戚关系,估摸着都出五服了。 谁都不愿意当老好人,因为当老好人吃亏。 可人人又都希望自己遇到的人,全是老好人,因为可以不吃亏。 陈厚魁也不愿意跟姑奶奶掰扯下去,抬头望望阴暗的天空: “唉,我知道是这么个理儿。可就是,唉,放不下呀。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也不知道二贵兄弟咋样了?” 王二贵此时,情况可真是不咋好。 第774章 抵抗 且说王二贵悄悄摸进了陈家磨坊,就见日本鬼子端着枪,挨家挨户抓人呢。 有那老实不抵抗的,直接就被日本鬼子驱赶到了村西头的空地上。 有那悍不畏死,就是不配合的,就跟日本鬼子打起来了。 要么说陈家磨坊好些人,一听说日本鬼子来了,他们根本就不带怕的呢,让他们赶紧跑,他们也不听不理。 因为陈家磨坊这些村民,那原住民根本就没几户。 基本上都是外来户。 这些外来户,能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生活,有的是在外头实在生活不下去了,吃不饱穿不暖的,陈家磨坊这地方背靠群山,面朝大河,物产特别丰富。 即便没有土地,哪怕开点荒,或者去山上逮个野兽,下河摸个鱼,到了春天,山里的野菜更是有无数种可以吃的。 更别提秋天,还有好些野果子,各种山货可以采摘卖钱。 冬天还可以打个猎,弄点野味儿尝尝。 来这儿以后,不说能生活多好,最少不至于饿死。 这些人带着老婆孩子,到陈家磨坊虽然苦点累点,但好歹一家人能活下去。 还有的是听说陈家磨坊有免费私塾,所以投亲靠友,过来想让孩子接受完免费教育,学到点东西,好出门自谋生路的。 另外一些人,那到陈家磨坊纯粹就是避难来的。 这些人在外头或者打架斗殴,或者作奸犯科,或者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无奈之下,跑这偏僻的地方隐藏起来,省得让人发现了,找他们麻烦。 基本上一听日本鬼子要进村了,嗷嗷撒丫子跑的,都是那些普通村民。 本来就是普通老百姓,谁不怕日本鬼子呀。 没跑的那些,除了一些真是不舍家业的老头儿老太太,那就是那些避祸而来的亡命之徒。 这些人本来脑瓜子就系在裤腰带上,有今天没明天的。 一听日本鬼子来了,麻蛋的,老子都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躲着了,你们还不让老子清净,凑一块一合计,干了! 陈家磨坊这地方民风彪悍,谁家都有几个能上山打猎的好手。 这地方气候苦寒,能种地的时间特别短,粮食产量也不高,大家伙靠山吃山,可不就得没事儿上山打个猎啥的,贴补一下家用么。 不值钱的那些猎物,像野鸡、兔子啥的,基本就自己家吃了。 等到那些稍微值点钱的动物,像那鹿、狍子、黑瞎子、老虎、野猪啥的,能扒皮卖皮毛的,就卖皮毛; 能卖肉的就卖肉; 像鹿茸、鹿鞭、熊胆、熊掌、虎骨、虎皮啥的,这些东西值钱,那就卖这些。 不值啥钱的部位,就自己家给吃了。 所以,好些人家都有猎枪。 当然,他们这猎枪,跟日本鬼子的枪可比不了。 但只要有枪在手,这些陈家磨坊的汉子们,就不带怕的。 我们自己的家园,你们敢来侵犯,我们也许打不过你们,但是,我们也不能让你们好过就是了。 拼不过也要拼,打不过也要打,是真男人,真汉子,就没有逃跑的道理。 这些人常年生活在陈家磨坊,那地理位置可老熟悉了。 日本鬼子几个人为一小队,挨家挨户抓人搜刮东西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就悄眯眯地藏在隐蔽处,对着日本鬼子放冷枪。 别说,刚开始日本鬼子没防备,他们没想到这么个小破村子,竟然还有人敢抵抗。 还真让这些汉子们,得手了好几回。 打死好几个日本鬼子。 但是日本鬼子后头一警觉,加强戒备,这些汉子们,再想偷袭,就不容易了。 毕竟,他们也没经过啥军事化训练,武器装备还落后。 被日本鬼子也给打死了好几个。 这下子更激起了陈家磨坊汉子们的血性和义气。 这些汉子们里头有个外号叫曲大发面的人,为啥叫曲大发面呢,他胖,还白,跟发面馒头似的。 这人过去是个木匠。 手艺还正经不孬。 山里汉子们去森林里放的那捕兽夹,十有八九都是出自于他手里。 陈家磨坊这附近可有不少黑瞎子和老虎,狼和野猪也不老少。 他做的这捕兽夹子连黑瞎子的熊掌都能夹断喽,你就说人要是不小心踩上能咋样吧。 就这个,曲大发面在村子里放了好有几十个,更别提那些狩猎小动物的普通夹子了。 他在放置捕兽夹的地方,都做了记号,这些记号,但凡是陈家磨坊的人,基本都认识。 因为你往山上放置了捕兽夹,你也得有个记号,不然万一乡亲们上山了,“嘎嘣”把腿夹坏了,那不就出大事儿了么。 村子里这些抵抗日本鬼子的汉子们,都知道捕兽夹在哪里放的有,他们就把日本鬼子专门往那些地方引。 引过去,只要日本鬼子踩到捕兽夹,“吱哇”一叫唤,汉子们就在旁边偷偷补枪。 这可把日本鬼子给气坏了。 一个个拐着小罗圈腿,瞪着俩大眼珠子,扯着脖子嗷嗷骂: 陈家磨坊人,坏了坏了滴,死了死了滴呦。 王二贵就趁这时候进了陈家磨坊。 猫着腰,专门挑小道,往私塾方向跑。 等他到了私塾,还真就看见仨小孩儿,哭得鼻涕拉瞎地,蹲私塾门口抹眼泪呢。 仔细一瞅,不对,这不是仨小孩儿,是四个小孩儿。 因为其中一个孩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八九个月大的孩子。 陈家私塾这地方,来这儿上学的小孩儿,基本家里都有弟弟妹妹。 过去那时候,家里孩子多,父母在地里劳动,那小孩子就得靠大孩子带着。 那时候也没个幼儿园学前班啥的,可以把小孩儿托管一下。 陈家私塾如果不让大孩子带着小孩子来上学,那孩子们就得失学。 因为一个他们得在家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再一个,还得负责带弟弟妹妹。 你不让他带孩子来上课,他就得在家带孩子干活。 所以,基本上都是哥哥或者姐姐来上学,身后带一串小萝卜头儿,怀里有可能还抱着个没断奶的小崽子。 到了孩子该吃奶的时候,这哥哥或者姐姐,还得把孩子抱到地头儿上,让大人给喂奶。 喂完奶了,小孩儿吃饱了,再抱着孩子回来上学。 不像别的私塾,你上学就你一个人能来,别的啥弟弟妹妹,一概不许来。 因为你就付了你一个人的束修,你再带孩子来,不能够。 所以,陈家私塾,是一个特别人性化的地方。 当然,小孩子多,课堂纪律肯定不好管理就是了。 像那大一点的,他能听得懂话,你告诉他,他知道啥能干,啥不能干,至少听话。 像这还没断奶的小娃娃可就不行了,一会儿哭,一会儿闹,你跟他说不出道理来,说了他也听不懂,就特别影响孩子们的学习。 可没办法,陈家磨坊就是这么个情况,为了孩子们都能受到教育,也只能这么将就着。 陈家能够负担孩子们的笔墨纸砚,免费提供教育机会,就已经够可以了,不可能再特意请个奶妈子,帮他们带孩子。 第775章 啼哭 再说王二贵一看到这四个孩子,赶紧跑过去小声说道: “哎呦我的娘哎,小祖宗们呢,你们不知道日本鬼子来了么?咋还来私塾上课呢?” 打头的男孩子叫葱花,怀里抱着小弟弟韭菜花,哭丧着脸说道: “先生,我们知道日本鬼子打过来了。 可,可我刚才哄着弟弟在外头玩儿,一听说日本鬼子要打过来了,回家一看,我爹我娘赶着圈里的大肥猪,早跑没影子了,也不知道他们都跑哪里去了呀。 呜呜呜——先生,我只能来私塾找您了。 您快带我们逃吧!” 旁边那俩小孩儿也哭道:“我们一回家,家里也都没人了,不知道该上哪儿去,就跟着葱花一起过来了。” 过去那小孩子也是这样,有啥事儿,除了找父母,那就是找老师。 因为这都是他能够打心眼里信任的人。 这时候就听见远远地响起日本鬼子的声音:“八嘎,人呢,都给我出来!” 王二贵急得喉咙里都要冒烟了,拢住几个孩子: “快快快,别说那么多了,咱们赶紧上山!” 几个人撒丫子就朝私塾后头那小毛毛道跑。 他们想得挺好,这不日本鬼子离他们还远着呢,足够他们悄默声地跑到小毛毛道那儿,再顺着小毛毛道跑进山里去了。 可计划没有变化快。 这一跑动,就听葱花怀里抱着的小弟弟韭菜花,“哇——”一声,扯开喉咙就嚎上了。 韭菜花这是饿坏了,葱花抱着他回家找娘喂奶,结果他那不着调的亲娘老子,早跟他那狠心的爹,着急忙慌地扔下他们,跑进深山里去了。 韭菜花也不过八九个月大,他知道个啥呀,他就知道,饿了就要哭,哭了就有奶吃。 管他什么被日本鬼子给发现了,要没命啥的,他根本就不管,他就想吃奶,他饿! 日本鬼子远远听见有小孩儿在哭,知道这边有人,端着枪就追来了,边追边喊:“八嘎,再跑开枪了——” “啪啪——” 眼瞅着子弹就飞过来了。 把王二贵吓得腿都软了,可腿软了他也得跑啊,这可还有四个小孩儿,他得护着他们安全地逃离呢。 眼瞅着日本鬼子越追越近,王二贵狠狠心,跟葱花交代: “葱花,这里头你最大,你护着他们几个赶紧往山上跑。我去引开日本鬼子! 你们几个快跑,别回头!” 他掉头就往西边跑,西边地势空旷,能保证日本鬼子看得见他。 这时候,王二贵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他只知道,只有自己把日本鬼子给引开了,四个孩子才能有生机,才能有活下去的可能。 人一旦下定决心要做成一件事儿,立马腿也不软了,也能迈得开步了。 那家伙的,简直如有神助般,王二贵蹭蹭几步就窜到西边。 他回头还冲日本鬼子挥了挥手,得引起日本鬼子的注意,好都来追他,别追孩子们呢。 日本鬼子看见王二贵在前头嗷嗷一门跑,在后头就喊:“八嘎,停下,停下,再不停下,死了死了滴呦!” 那王二贵能停下来么,停下来,万一日本鬼子把他给抓住了以后,再去追孩子们咋办呢。 他根本不带停的,还在前头嗷嗷往西头跑。 日本鬼子们一看,好家伙,这家伙一门心思地往西边跑,这是要去陈家磨坊那些村民集体待的那地方哦,他们大部队可就在西边扎营呢。 那妥了,不用使劲儿追了,反正把这人抓住,也是往西头空旷地那边送,他自己愿意跑着去,那更省事了。 所以王二贵这是逃了个寂寞,直接往日本鬼子大部队那边跑去了。 但这会儿他根本不知道啊,不知道乡亲们,都被日本鬼子给抓到村子西头的空地上了。 他只想把日本鬼子给引开,旁的啥也没注意。 他这边往西头一跑,从草丛里伸出一只手,一把就把他脚脖子给拽住了。 王二贵“啪叽”来了个大马趴。 给他摔得七荤八素的,好悬没给摔出个脑震荡来。 勉强抬起头往草丛里一瞅,咦,这不是刚才跟陈厚魁他们在一起那胡子么。 这人谁呢,胡子小头目,王家银。 就说他不是不愿意来么,那他咋来了呢。 其实本来三荒子命令胡子们到陈家磨坊来通知村民撤离,就是想等村民都撤离以后,他们好派人过来侦查一下,看陈家磨坊来的日本鬼子到底有多少人马。 好再具体估算一下,对上以后有没有胜算。 哪怕胜算只有五五开,三荒子都敢带领人马打日本鬼子。 他让村民撤离,一个是怕待会打起来,误伤村民。 再一个,也是怕待会万一打起来,日本鬼子这些畜生们,再把村民推到前头,拿村民挡枪眼。 到时候你说打,还是不打? 再者说了,日本鬼子进村,能轻祸害了么,那小媳妇大姑娘就不必说了,肯定很难幸免于难。 就是那些老妈妈们,和男人们,也不安全呀。 日本鬼子架起机关枪一顿突突,万一都给打死了可咋办呢。 他是出于好心来通知村民撤离,可惜,有的村民他不听话呀。 他倒也想把自己这个打鬼子的计划,偷偷告诉村民们。 可一想到,万一告诉完了以后,这些村民走漏了风声,自己带的这些胡子们,都有可能被日本鬼子给一窝端,他不敢告诉啊。 像王家银带的那几个人,那是他派去专门负责保护陈家的,说白了,其实主要是保护陈秀秀的儿子温和平的。 没看陈厚魁这么命令人家过来救王二贵,人家几个都不搭腔么。 因为有专人在陈家磨坊附近潜伏着。 但至于能不能救出王二贵,他们可不敢保证。 不敢保证的事情,当然也就不会向陈厚魁等人透露消息了。 瞎眼的姑奶奶,她眼瞎心不瞎,怕陈厚魁对几个胡子呼来喝去,唠唠叨叨地,万一把几个胡子给整急眼了,这深山老林,荒无人烟的地方,人家几个把他们一家子都给刀了,然后往深山里头一扔,让那豺狼虎豹过来啃食。 就算到时候真被找到了,人家硬是不承认是自己给杀的,就说是野兽给他们给吃了。 你能有啥招儿。 可别说因为陈秀秀是山寨大当家的,人家就不敢对付他们了。 没听说县官不如现管么。 陈秀秀现在也没在这儿块,即便后头能知道他们被害死了,又能咋滴。 最多也就是把这几个胡子给杀了,可他们这些死的也活不过来了不是。 就气陈厚魁这咋就不知道害怕呢! 第776章 明白 这些胡子那都是亡命之徒,要不然就是被逼得活不下去的,敢铤而走险的人,真正老实本分的人,谁敢去当胡子呀。 陈厚魁怕不是还当这些胡子们,跟过去他们家的那些长工一样任打任骂吧。 那他可是想错了。 这些胡子可不惯着你。 人家不吃你的不喝你的,凭啥惯着你。 真把胡子们给整急眼,惹毛了,他们管你是不是大当家的亲爹呢,该刀你照样没商量。 他们老陈家这一家子人,现在在这跟前的,也就陈厚魁一个男人,他还有病,活都干不了啥,更别说跟人打架了。 剩下几个女人和孩子,那更是哪个也不是能打、能扛事儿的人。 老陈家这几个人不知道害怕,可姑奶奶知道害怕。 别忘了,姑奶奶的男人就是被胡子给打死的,儿子也是为了给他爹报仇,去找胡子们拼命才失踪的。 姑奶奶可太知道这帮胡子的残忍了。 所以,就算是为了报答陈厚魁收留之恩,保住陈家几个人的命,不惹几个胡子生气。 姑奶奶也只能捏着鼻子,使劲数落陈厚魁这不好,那不好,好让几个胡子消消气,别跟陈厚魁一般见识的。 谁知道陈厚魁半点不上道,根本没听出来姑奶奶话里暗藏的小心机。 还在旁边一直叨逼叨,叨逼叨,说人家这几个胡子不仗义,不是真汉子,不敢跟日本鬼子打仗,是孬种,跟那乌龟有的一拼,就知道躲龟壳子里头不出头。 反正这个,那个的,一顿穷叨叨。 要说女人更年期爱唠叨,那男人岁数大了,也不遑多让。 叨叨起来也是真够呛。 把个姑奶奶给听得那是又急又气又怕,她还没法子明着提醒陈厚魁,说你可别瞎叭叭了,把胡子们给叭叭急眼了,再把咱们一家子给刀了。 万一胡子们本来没这心思,一听她这么说,再有了心思,那她可不是害人么。 她在心里头干着急,也不免地就埋怨起曹寡妇她们几个人,你说你们咋就不能出来个明白人,也帮我劝劝陈厚魁,别让他瞎叭叭了呢。 再叭叭个没完没了的,整不好咱们几个人的命,可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姑奶奶倒是有心想提点一下陈家的几个女人,但她被胡子背着走,想使眼色提个醒,可她是个瞎子,使不出来。 有心想跟几个女人通个气,又怕万一哪句话戳到胡子们的肺管子里了,惹得胡子们不高兴,再提前发作了。 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哎呦,这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真个是不好过呦。 明明知道危险近在眼前,可还提醒不了,也防备不了,这滋味,那可真是特别的煎熬。 老太太就恨自己咋就是个明白人呢,如果自己是个稀里糊涂的,啥也不考虑,心特别大的,到时候被人家刀了的时候,没准还正想美事儿,做美梦,半点不知道痛苦呢。 你说那样可多好,得少操多少闲心。 可恨自己啥都明白呀,把形势看得明明白白的,难免的就忐忑、不安、害怕、绝望、恐惧……就啥情绪都有了。 合着就她一个人知道害怕,陈家其他的人,该干嘛干嘛,你就说把个姑奶奶整得愁也不是,气也不是。 最后只能蔫头巴脑地,得,她又是为了谁这么着急上火带冒烟的呀,她就一个瞎眼老太婆,死就死了吧,不费那洋劲了。 别人都不愁,就她自己个愁,没意思,你们爱咋咋滴吧,就造作吧。 老太太是躺平了,彻底撒手不管了。 反正陈家这几个女人,看来都指望不上。 连稍微能挡点事儿的曹寡妇都不吱声,在旁边眯着,旁人更不行了。 其实曹寡妇这会儿的心思飞老远去了,根本就没在这边。 曹寡妇现在,她就牵肠挂肚地担心自己亲闺女。 她闺女就嫁在这附近的屯子里,也不知道这会儿逃到山上没有,可别让鬼子给祸害喽。 她跟先头那丈夫,可就这么一个孩子,那可真是如珠似宝的疼宠着。 一辈子俩人没给闺女受过半点委屈。 就是闺女嫁人的时候,男人那会儿已经没了,自己寻思着,给闺女找个家里哥们多的人家,真万一遇到兵荒马乱的,出个啥事儿,好有个亲戚能帮衬一把。 可闺女自己个呢,偏偏看中了村头的二癞子,说二癞子没爹没娘,就一个叔叔家,他跟他们还不亲。 自己嫁给二癞子,跟招赘也差不太多,将来也好方便照顾曹寡妇。 可闺女心疼她,她又如何不心疼闺女。 当年她男人死的那会儿,俩人感情好,自打结婚以后就没红过一次脸。 自己都恨不得跟着男人一块去了。 可男人临死的时候,紧紧拉着她的手,跟她说:“孩子她娘啊,我走了以后,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呀。 我走了以后,就剩下你们娘俩,你更得好好地活着。 闺女本来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你要是再有个啥好歹的,以后哪怕闺女出嫁,有了自己个的小家,真要是受啥委屈了,连个给她撑腰壮胆子的人都没有啊。 就算是退一万步讲,你也没法子替闺女撑腰。 可家里有个娘,总还能让闺女心里有个奔头,家里有亲娘在,就还有个娘家,日子再苦再难,孩子也能熬下去。 你要是没了,把闺女一个人扔在这世上,孩子她娘,我不放心呢。 我这一辈子,没求过你啥事儿,这次,就当我求你了,你可得好好活着,咱闺女需要你呀!” 曹寡妇含泪答应下来,这么多年,真的就是即便再苦再难,她都咬牙硬挺着活下来了。 就为了让闺女能过得好一点,舒坦一点。 如何能愿意闺女为了方便照顾自己,就嫁给啥也没有的二癞子。 所以,最后还是不顾闺女的哀求,给她许了个家里兄弟多的人家。 她也不是随便许的闺女,也是考察了很久,发现潘家的三小子,特别孝顺父母,待谁都乐乐呵呵的,从来不轻易发脾气。 她寻思着,这样的小伙子,娶了媳妇,想必对自己闺女也会好。 因为小伙子人好啊。 过去不是都讲百善孝为先么,能孝顺自己爹娘,想必对自己媳妇和孩子,那更错不了了。 尤其这小伙子特别听他娘的话,他娘说啥是啥,半点不带忤逆亲娘的。 曹寡妇毕竟就这么一个闺女,再说是嫁出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不指望闺女养老吧,但真等到动弹不了那一天,不也得靠闺女来给自己送终么。 她就怕闺女帮衬自己,夫家那边再不乐意,给闺女气受。 一看潘家这小伙子孝顺亲娘,她这老丈母娘,那不也是娘么,到时候不跟亲家母攀比,人家是亲娘老子。 只要姑爷能拿出来十分之一孝顺亲娘的架势,来对待自己,那也就知足了。 闺女也就不用做难了。 第777章 遇见 曹寡妇想得是挺美。 可万万没想到,这特别孝顺爹娘的孩子,哪怕结了婚以后,他也是把爹娘放在前头,把自己媳妇孩子放到后头。 只听爹娘的话,根本就不听媳妇的。 只要爹娘跟媳妇发生矛盾,不管对错,他向着爹娘,不带替自己媳妇说半句好话的。 那家伙的,他爹娘的话就是圣旨,让他打媳妇,他都敢动手。 曹寡妇这个后悔呀,就甭提了。 尤其在她闺女就生了俩丫头,没生儿子以后,她那公公婆婆更是对自己闺女没个好脸,连带着姑爷也对闺女非打即骂,给自己闺女气受。 这把曹寡妇给气的可不轻。 如果不是为了俩外孙女,怕孩子小,没了亲娘遭罪,她早就把闺女给领回来了,以后跟自己过也好,或者想再嫁也行。 尤其看到村头的二癞子,人家娶了个半点不如自己闺女的憨媳妇,那对媳妇那个好啊,真是走到哪儿领到哪儿,很怕媳妇受丁点委屈。 啥东西都可着媳妇先吃,哪怕自己饿着,也得让媳妇吃饱饭。 二癞子说得好:“就我这样的,啥啥都没有的人,能娶到媳妇,那就是祖坟冒青烟,烧了高香了,我不对媳妇好,对谁好啊。 媳妇是自己的,当然得自己疼,自己要是都不疼媳妇,还指望着别人来疼咋滴。 那别人帮我疼媳妇,我也不能乐意呀!” 憨媳妇难产生个了小丫头,以后都不能再生养了。 村里人都说,憨媳妇这好日子,八成是到头了,哪个男人不想有个儿子,留个根。 加上二癞子日子好过了,休了憨媳妇,再娶一个完全不成问题。 就冲他对媳妇好,都多得是人家想把闺女嫁给他。 谁想到,二癞子半点不介意,一天到晚把小丫头驮在自己背上,整天闺女长闺女短,稀罕得不得了。 对他那憨媳妇,也一如往常,从来没有错待过。 一家子人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快快活活的。 哪像她那倒霉女婿似的,嫌弃俩外孙女是丫头片子,对俩外孙女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整天拉耷个脸子,跟谁欠了他两吊钱似的。 更别提闺女那公公婆婆都不是善茬,兄弟妯娌也欺负闺女没儿子,丈夫还不护着她,都霸道得很。 啥活都指使闺女干,闺女一天忙得脚不沾地,还不落好。 想想就糟心得很。 这次日本鬼子来了,还不知道女婿一家子,带没带着闺女一起逃难去呢。 怕就怕,万一嫌弃闺女没生男娃,要是不带闺女一起逃,闺女和外孙女再有个危险可咋办呢。 经过这一遭,曹寡妇就下定决心,实在不行,把闺女和俩外孙女领回来得了,别在潘家受那窝囊气了。 他们家不是看不上闺女就生了俩丫头么,有能耐,就再娶一个,看能不能给他们生出男娃来。 闺女和外孙女回来,即便再有这样的事情,她们一家人在一起,也不用再牵肠挂肚的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天饿不死瞎家雀,就不信凭她闺女和外孙女那么好的几个孩子,日子还能过不好喽。 所以,曹寡妇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陈厚魁这儿。 她之所以肯二嫁陈厚魁,也是为了减轻闺女的负担。 怕万一老了,闺女照顾自己,再让夫家诟病。 但如果闺女能领着俩外孙女归家,那曹寡妇还真就有可能领着闺女和外孙女们,回她以前的家,不跟陈厚魁过了。 反正俩人也没办婚礼,更没有婚书,就她把行李往陈家一搬,就算是搭伙过日子了。 真要想走的时候,陈家想拦,还真没啥理由拦她。 曹寡妇不吱声,高凤莲刚被捉奸在床没多久,她也不敢冒头。 她怕她万一说了啥不中听的话,再让陈家把她给休了。 毕竟,她现在怀里抱着的孩子,也不是陈家的种,万一在这逃难的时候,把她们娘俩给扔下可咋整。 所以,她那眼珠子贼溜溜地寻摸着,就看这几个胡子,哪一个人,能对她有那么点意思,万一陈家要扔下她们母女俩,她好勾搭个胡子,再谋以后。 孟三丫那更是个心里只惦记着吃的东西,甚事不管的人。 她这一路上,净琢磨那树林子里的野菜了,啥猴爪子、黄瓜香、灰灰菜、猫把乎、柳蒿芽······ 这么多野菜,这要是配上点苞米面,捏个水灵灵地菜团子,上锅里一蒸,指定喷香喷香的,吸溜吸溜,哈喇子直往下淌啊。 她更不带管陈厚魁说啥了。 左耳进右耳出,说啥了,没注意,光琢磨吃的了。 所以陈厚魁照样叨叨个没完没了。 可把个胡子小头目王家银给烦坏了,陈厚魁就跟个绿头大苍蝇一样,在耳边不停地嗡嗡嗡叫唤,不咬人,但是隔应人呀,实在受不了了。 看看那几个胡子,如果不遇到日本鬼子大部队,保护陈家人可也差不多够用了。 何况暗处还有三荒子派来保护温和平的弟兄。 那自己就去陈家磨坊看看吧,如果能趁机把王二贵给救出来,那再好不过了。 毕竟,现在这年头,像王二贵这样的大好人,可太稀罕了,少见呢。 大概就是那种,虽然我注定做不了像王二贵这样肯舍己为人,肯牺牲自己成全别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但我愿意在我能力范围内,给这样的好人行个方便。 能救就救他一命。 大概这就是好人的魅力,不知不觉间,即便铁石心肠的人,也忍不住想伸把手帮他一帮。 本着这样的心理。 王家银就来陈家磨坊了,正巧碰见王二贵被日本鬼子追得嗷嗷跑。 一瞅王二贵跑的这方向,正是日本鬼子把众乡亲们抓来的地方,王二贵这不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么。 但他也不敢直接站起来阻拦。 王二贵后头那老些日本鬼子,叽哩哇啦在那又喊又跳的,他怕他一站起来,日本鬼子就朝他开枪射击。 他可还没摸过女人的小手呢,万一就这么一下子给嘎了,到阎王殿他都不甘心呢。 于是从草棵子里,一把就把王二贵脚脖子给拽住了。 等王二贵“噗通”来个大马趴,他赶紧小声喊道:“王二贵,别吭声,赶紧往我这边爬过来。” 王二贵摔得鼻青脸肿地,想呼痛,喊“哎呦”,可一想到后头还有日本鬼子追着呢,又硬生生把这声“哎呦”给憋回去了。 但他也知道,让他爬过去的这人,八成是陈厚魁派来救他的。 于是非常配合地,撅着屁股就往王家银身边爬。 过去也没人训练过他们怎么匍匐前进,加上摔得不轻,王二贵爬的时候,这屁股就撅得老高。 日本鬼子追王二贵,就跟找到了乐子一样,王二贵在前头跑,他们在后头开枪,也不朝王二贵身上打,专门朝他脚后跟的泥地上打。 日本鬼子们丧心病狂地,就喜欢欣赏老百姓们,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疯狂逃命的样子。 尤其喜欢把老百姓,往他们指定的包围圈里头赶。 看着那些老百姓,以为自己拼命挣出来的是个活路,结果,却发现最终还是进入了日本鬼子的包围圈,仍然是死路一条。 老百姓脸上那种绝望的表情,这些畜生们最喜欢看。 所以日本鬼子们一看王二贵摔倒了,撅那么老高的屁股,半天没爬起来,这群魔鬼不乐意了。 王二贵不往起爬,他们没乐子瞧了呀。 把枪一端,照王二贵撅起那屁股,嘎嘎怪笑着,“啪啪”就是两枪—— 第778章 搭救 日本鬼子这一开枪,把王二贵给吓得那是魂飞魄散。 他就是个普通的小老百姓,虽然当着陈家磨坊大牌会的会头子,但平常也就是解决个邻里小纠纷啥的,无非是婆媳矛盾、谁家羊啃了隔壁家的庄稼苗子,谁家小鸡找不到了,就这些个小事儿呗,啥时候见过这阵仗啊。 当即吓得“噗通”就趴地上了,跟个软脚虾一样,再也爬不动了。 还幸亏日本鬼子想看他乐子,这枪子是紧贴着他屁股飞过去的,没想把他给打出个好歹来。 不然,真打实诚了,王二贵可就遭了罪了,屁股还不得开花呀。 王家银一看日本鬼子开枪了,这不能再耽搁了,再耽搁下去,日本鬼子失去耐心,动起来真格的来,自己就单崩一个人,可打不过这老些日本鬼子。 得想个法子,把王二贵给救出去。 他看王二贵吓得堆缩在哪儿,爬也爬不动的样子,眼珠子叽里咕噜转了半天,吓唬王二贵: “哎,你再不赶紧过来,日本鬼子那枪子可真奔你屁股蛋子上打了哈!” 王二贵一听,娘吔,这要是让日本鬼子给一枪打死还好说,可这打屁股蛋子,万一打不死,让学生们给听说了,还哪有脸面再教学去呀。 这教孩子们读书,是王二贵这辈子以后,最引以为荣的事情。 传道授业解惑,是他这辈子最想干的事儿。 任何事情都得给教学让路。 本来腿软脚软,爬不动了都。 这一想屁股蛋子要是开花,不能继续教学了,这哪能行呢,这万万不行! 好么,一着急,王二贵瞬间爆发出了无穷的力量,三两下可就让他给爬到王家银跟前去了。 王家银乐了,这老头儿可真不扛吓唬,这一吓唬,你瞅瞅,爬叉得多快。 早知道吓唬他就好使,自己白担心那么半天了。 就问王二贵:“哎,老头儿,这跟前有没有啥小道,或者啥能藏起来,不让日本鬼子给发现的地方啊? 咱俩躺这儿可不是那么回事儿啊,早晚得让日本鬼子给发现喽,咱俩得赶紧藏起来。” 王二贵都被日本鬼子给吓懵了,使劲把脑瓜子甩了甩,才想起来,还真别说,这附近就有那么一个地方,藏到里头,许是能让日本鬼子发现不了。 他小声跟王家银说道:“在咱们右边,有个池塘,咱俩要是能滚到池塘里去,眯里头别露头,日本鬼子要是不那么仔细搜索,没准发现不了咱们。” 这时候也没旁的法子,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试试吧,不然他俩在这儿,只能擎等着被日本鬼子发现了。 幸亏池塘离他俩还真就不远,一侧身,一蛄蛹身子,俩人咕噜池塘里去了。 这山里的男孩子,尤其家附近就有大河小溪的,哪个不会在水里扑腾两下子呀。 过去家里孩子多,父母活儿也多,哪里管得过来他们。 孩子生下来,打会走会跑,就自己个跟着大孩子们四处疯跑着玩儿。 基本没有不会游泳的,再是不会的,多少也会两下子狗刨啥的,至少这小池塘可淹不死他们。 更别说王二贵跟王家银,这俩可是大人,池塘水也没那么深,那更淹不着了。 他俩这一咕噜进池塘里。 日本鬼子在后头叽哩哇啦瞧叫唤的,紧着就撵来了。 一看,人呢,这人咋没了?哪儿去了? 四外一撒摸,看见前面有条小岔道,以为王二贵准是从这小岔道跑了,他们顺着就嗷嗷追过去了。 王二贵和王家银,听见日本鬼子的脚步声渐渐跑远了,这才敢从池塘里探出头来。 这也幸亏现在是夏天,池塘上铺满了一层绿苔,还长了好些芦苇和水草,尤其这池塘的池水还特别浑浊,人躲在里头,看不大出来。 不然,让日本鬼子发现他俩,那准就没命了。 再说这俩人探出头来,一瞧日本鬼子跑远了,王二贵就问:“咱俩出去怎么走,还去西边行不?” 王家银抖抖脑瓜子上的水:“西边准定不能去啊,我刚才过来看见,西边空地上,一排日本鬼子在那看着你们村子里头没走的那些村民呢。 咱们去了,那不是自投罗网么。” 王二贵一听,吓了一大跳,幸亏这兄弟把自己脚脖子给拽住,自己没跑到西头去,不然,自己现在八成早就让日本鬼子给逮住了。 于是赶紧说:“那不行咱们再往私塾那边跑吧,私塾那边有条小毛毛道,能直通山里。” “行吧,那咱就往私塾那边去。正好鬼子往别的地方追了,私塾那边八成现在没人看守。” 他俩也顾不得衣裳裤子湿淋淋地直往下淌水了,爬出来嗷嗷就往私塾方向跑。 只要跑到私塾后头小毛毛道那边去,对于他们这些靠山吃山的山里人来说,那就等于鱼儿游进了大海,猛虎放归了山林,一般人想再抓到他们,很难。 他俩猫着腰,专门找那草棵子茂盛的地方走,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的,就马上潜伏起来不动弹。 还真让他俩摸到私塾后头那条小毛毛道旁边了。 从这就能进山了,俩人不由得长舒一口气,进了山就不用再这么提心吊胆的害怕了。 要照王家银来安排,那就是赶紧着进山吧,可别再这儿耽搁了,说不定啥时候,日本鬼子又追来了。 可王二贵呢,因为刚才就有四个孩子在私塾这边,所以他怕还有孩子没来得及逃跑,还留在私塾里呢,所以非得再进私塾里瞧瞧。 如果这次真没有孩子了,那他才能安心地进山。 王家银拗不过王二贵,只好妥协,说道:“那你进去看看吧,可就一样,咱们时间紧,你可快着点。我在门口给你把风,你动作麻利点!” 王二贵感激地点点头,就要往私塾里头进,结果,刚一迈步,就见从私塾里“噌”就窜出来一个人。 不光把他吓一蹦,窜出来那人也吓一蹦,双方就跟敌对势力的野猫见面似的,当时就炸毛了,双双往后一跳,嘴里同时喊了一声: “哎呀妈呀!” 等各自看清楚了对面的人,才又动作一致地齐齐拍了拍胸口:“是你呀,可吓死我了!” 把个门口把风的王家银看得实在没忍住,“噗嗤”就笑出声来。 要说这俩人这动作,可太搞笑了,最搞笑的是,动作还都一模一样,跟滑稽片一样。 实在让人忍俊不禁,不由得发笑。 就说从私塾里窜出来的这人是谁呢?刘贤被休了的那媳妇。 她跟王二贵一个村子住了多少年,那指定认识啊。 王家银看这俩人认识,强忍住笑,跟他俩小声交代:“你俩想说啥话,最好声音可小点吧,声音太大,别再把日本鬼子给招过来了!” 第779章 询问 要说本来日本鬼子想派到陈家磨坊来的人,并没有想派这么多。 他们的大部队,主要都集中在天宝镇上。 天宝镇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 之所以派这么多日本鬼子到陈家磨坊,全是拜高老杆所赐。 高老杆投靠了日本鬼子,做了汉奸,一心想把高凤莲和她生的那小姑娘给找回去。 日本鬼子看他还挺当用的,别的汉奸,有的时候,多少可能还顾忌到点自己的名声啥的,对中国人下手,多少有点保留。 可高老杆这货,做事根本就没有任何底线可言。 只要他自己能在日本鬼子面前卖到好,管别人死活呢。 任何人任何事,全都可以做为他的踏脚石,进阶之梯。 只要能讨好日本鬼子,让他能继续吃香的喝辣的,让他能把高凤莲和孩子讨回去,啥丧良心的事儿,他都可以做。 日本鬼子毕竟是外来的,对中国老百姓的事情,有的时候,并不是了解的那么多。 高老杆一当上汉奸,不怕,你们不知道,我知道呀。 啥夹壁墙和地窖里头能藏人,啥“在家里”组织互帮互助有地道,啥胡子们也参加抗日活动了 ······ 反正但凡他知道的,就没有不对日本鬼子汇报的。 多少好人家的姑娘,就因为高老杆这么缺德,本来在夹壁墙里藏得稳稳当当的,结果被日本鬼子找出来,给祸害了。 又有多少人家,因为高老杆,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在家里”的地道,被日本鬼子发现,多少人因为不能利用地道进行产品交易,冻饿而死。 ······ 这都是高老杆做的孽呀。 所以,真追究起来因果,这里头未尝没有陈厚魁的因。 如果当初他要是不偷偷把高老杆给放跑了,等四荒子他们杀完日本鬼子,回来肯定把高老杆给嘎了。 哪还能容高老杆帮助日本鬼子这么祸害人呢。 更不可能有这次日本鬼子,这么轻易地就能来到天宝镇扫荡。 所以做老好人,那也得分对象是谁。 善心不能轻易发,圣母心要不得。 陈厚魁这不就是救了一条恶狼么,结果现在,恶狼开始吃人了。 日本鬼子看高老杆这么好用,还提供了这么多消息,让他们大大受益,当然对高老杆多要了些人马,去陈家磨坊找人,持支持的态度。 毕竟,养条狗,你想让狗忠心,还得时不时赏它块肉骨头啃啃,才能保证它对主人死心塌地呢。 高老杆就是他们养的一条狗,可以适当的在权力范围内,给他些方便,好能让他更好地为他们服务。 所以,别的村子也就派个二三十号人去,只有陈家磨坊,日本鬼子足足派了将近一两百号人马。 这也是为什么三荒子没敢轻举妄动,直接过来陈家磨坊打日本鬼子的原因。 日本鬼子太多,武器还精良,三荒子手底下人马是不少,可架不住日本鬼子也不少。 尤其陈家磨坊距离天宝镇还近,这边一打起来,难保天宝镇的那些鬼子不来支援。 到时候万一让日本鬼子对他们形成包抄,那仗可就不好打了。 而且陈秀秀临走的时候,就告诉过他们,打不过,别硬打,但如果能逮着机会,也别放过就是了。 所以三荒子这会儿,还在观望之中,没敢动手。 刘贤休的这媳妇,也就是四妞她亲娘,不是跟老光棍周二走了么。 她虽然离开刘家,跟着老光棍走了,但是呢,一听胡子们敲锣打鼓地喊,日本鬼子要进村子里来扫荡了,四妞她娘就啥也顾不得收拾了,也顾不得逃跑,第一时间想的是,怎么把四妞给保护好。 千万别让四妞受到啥伤害。 她以为四妞肯定在刘道云家里呢,所以,第一时间就跑到刘道云家去了。 进屋一瞅,没人。 她就毛了,在不确定四妞安全的情况下,她还得找啊。 如果四妞跟着刘道云夫妻俩逃到山上去了还好,可万一呢,万一没走,还在村子里,待会日本鬼子打过来,可咋办呢。 她可听胡子们演的那话剧里说,日本鬼子杀人,可不分男女老幼,那是见人就杀呀。 四妞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可万万不能出啥事儿。 她看刘道云家里没人,就又跑到私塾里来了。 四妞是个乖孩子,平常没事儿,就到私塾这里学认字。 四妞在村子里,因为她娘为了喝符水偷汉子,没少被别的孩子笑话,只有在私塾里,有王二贵看着,孩子们才不敢嘲笑她。 所以,除了刘家,四妞最爱待的地方,就是私塾。 结果到这里一看,一个人都没有。 四妞她娘慌神了。 这孩子到底在哪里呢?是不是已经让日本鬼子给抓走杀害了,简直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还越想。 找孩子找得都有点疯魔了。 实在是这孩子原以为早就已经出天花死了,结果让陈家给救活了,好容易才认回来,虽然对自己这娘不亲近,可不管咋滴,那可是自己在这世界上,唯一的骨肉啊。 自己疼她,那是疼到心里去的。 她看私塾没人,就赶紧往外头跑,寻思着必须得再去啥地方找找,实在找不到,哪怕能找个人打听一下也好,她也不求别的,只要知道四妞现在是安全的,于愿已足。 她着急忙慌地从私塾里一窜出来,正好碰见王二贵。 俩人同时吓了一大跳。 这要是平时,肯定不会这么害怕就是了。 可现在是啥时候,现在是日本鬼子进村了,冷不到一个人窜到自己面前,那能不害怕么。 当然,等瞅清楚是王二贵,四妞她娘可就不怕了。 赶紧问:“你们看没看见我家四妞?知不知道我家四妞在哪儿呢?” 王二贵还真没看见。 他一听见胡子们喊日本鬼子要来了,就马上收拾了东西,把老婆孩子给送到山上藏起来了。 藏好了以后,才冷不丁想起来私塾里可能还有孩子,又紧忙着跑回私塾来看。 路上唯一碰到的就是陈厚魁一行人。 别的人他还真没咋注意到。 第780章 执着 王二贵看四妞她娘急得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看出来了,这是真着急了。 对比葱花和韭菜花那对不负责任的爹娘,那家伙地,一听日本鬼子要进村了,连孩子也不顾了,自顾自地跑山上去了。 四妞她娘比他们那可真是强百套啊。 四妞可是个好孩子,对于自己不知道她的具体消息,也是感到非常遗憾,摇摇头小声说道: “没,我没看见四妞。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倒是看见葱花和韭菜花兄弟俩,还有另外两个孩子,我就寻思着,让他们四个顺着这小毛毛道,跑山上藏起来了。 哎,结果,被几个日本鬼子给看见了,我为了引开日本鬼子,好给孩子们争取逃跑的机会,就往西边去了。 这也是刚过来,这不就看见你了么。 还真没看见你们家四妞在哪呢。 会不会是跟着她爷爷奶奶,跑山上躲起来了?不然你还是直接上山上找找吧。” 刘贤媳妇一皱眉:“这我也不知道哇,我刚一听见胡子们喊日本鬼子要来了,我就跑到刘家去看了,结果,他们家一个人都没有。 唉,这可咋办,也不知道四妞现在到底安全不安全。 那啥,你们先走,我再去西头那空地上找找孩子去。” 王二贵赶紧阻止她:“哎,你可别去西头。这个兄弟刚才跟我说,咱们村子里头没躲起来的那些人,都被日本鬼子给赶到西头空地上去了。 还不知道日本鬼子要拿他们怎么办呢。 你可千万别去自投罗网啊。 不行赶紧跟我们一起往山上逃吧!” 刘贤媳妇一听,村子里那些留守的村民,都让日本鬼子给赶西头空地上去了,眼睛就一亮: “那我家四妞会不会也被赶到西头空地上去了?不行,我得去西头空地看看去。” 王家银说话了:“就算孩子真在西头,你去能顶啥用啊?人家日本鬼子有枪,你去了,也是白白送命去了。 快跟我们一起往山上逃吧。孩子的事儿,再另想办法得了。” “不行,我没找到四妞,不能跟你们一块走。我知道我手无寸铁,也打不赢日本鬼子。 可我的四妞要真是被日本鬼子给赶到了西头空地上,那她得多害怕呀。 我得去,不能让孩子害怕。 我去了,哪怕我打不过日本鬼子呢,最少有我在,死我也会护在四妞身前。 即便日本鬼子要打死我们娘俩,那至少有我跟着四妞一起死,黄泉路上,我能多少护一护孩子,不至于让孩子孤孤单单地害怕。” “可四妞也不一定在西头空地上啊,没准跟着刘道云两口子一起早跑山上躲起来了。我看你还是别去找了。”王二贵赶紧劝四妞她娘。 毕竟一个村子里住着,平时有再多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真到这时候,那也肯定不希望对方出事儿。 “那万一呢,万一孩子在西头空地上,我没在跟前,孩子哭了,害怕了可咋办呢?谁能像我这个亲娘一样,哄着她,护着她呀!不行,我得去看看。” 王二贵一看,四妞她娘这是铁了心要去,自己也帮不上啥忙,就说:“那行,你可千万小心着点。看看要是孩子没在那边,你就赶紧回来,这边这条小毛毛道,就能直通山里。 这么地,你赶紧去看吧,我在这嘎达多等你一会儿,待会要是真找到四妞,我还能帮衬你一把。” “那可太谢谢你了,那我去了!” 说完四妞她娘撒丫子就往西头空地跑去了。 王二贵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呢!” 四妞她娘当年喝符水,没少祸害人,可她爱女之心却是真的。 为了女儿四妞,连死都不怕,执着于找到自己的女儿。 只能说再不好的人,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那也是真心好的。 再说四妞她娘,她倒也不傻,也没说直接就跑到西头空地上去看。 她爬到一户人家的柴火垛上,从柴火垛上头偷偷探出脑袋,往空地上瞅。 就见空地上,除了日本鬼子以外,还站了好些个人,都是不愿意离家逃难的村民,还有没来得及跑的人。 正经不老少人呢,至少得有个二三十个吧。 关键陈家磨坊这个村子本来就没多大,拢共一百来户人家,大部分逃进山里去了。 还有一部分藏得比较严实,还没被日本鬼子给发现抓到这里来。 剩下的一小部分,才在这里。 基本都是老弱病残,有那年轻人,也不多。 四妞她娘这眼神早就不咋好使唤了。 一个是常年缺乏营养,加上过去衣服鞋袜都得靠妇女们自己做。 白天得干活,没那闲工夫做衣服啥的,只能等晚上夜深人静,没活儿的时候纳个鞋底子,缝个补丁啥的,又不舍得点灯,眼睛熬得就不好了。 加上她曾经有一段时间痴迷于喝符水,那符水里头的成分,肯定不都是对身体好的,对人体的各项器官,难免就有些损伤。 所以,她这眼睛早就花了,看啥玩意都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她伸长了脖子,使劲瞧,也没瞧出来,空地上那几个孩子,到底有没有她的四妞。 这柴火垛,都是原木,用斧头给劈成一块一块的,东北都管这个烧火的木材叫木头绊子。 这东西堆这么高,没人碰还行,码得整整齐齐,干净利索的。 看着就是个长方形,或者正方形的垛子。 可刘贤媳妇体重再轻了去吧,她也得有个七八十斤。 她这一爬到柴火垛上头,东张西望,探头探脑地四下撒摸,那柴火垛能架住她这七八十斤来回晃悠么。 就听见“哗啦”一声,柴火垛就倒了,散架子了。 木头绊子散一地,四妞她娘这么大个人,趴那木头绊子上,特别显眼。 看守西头空地的这些日本鬼子端着枪就过来了,一瞅,邋里邋遢一个老太太。 要是个花姑娘,那可多好啊。这么个干瘪丑陋还埋汰的老太太,没兴趣。 拿枪扒拉四妞她娘:“八嘎,什么地干活?不说,死了死了滴呦!” 四妞她娘呲牙一笑,她也不敢得罪日本鬼子,怕他们一开枪,自己死了不要紧,可四妞没了娘,谁还能像自己一样疼她呀。 “我,好人,大大滴好人。” “嗯?八嘎,起来,那边地、站着地干活!” 把四妞她娘给赶到村民那边去了。 四妞她娘正愁不能到村民里头,仔细看看有没有四妞在呢。 日本鬼子把她往那边赶,她当然乐意之至。 结果过去一看,没有四妞,四妞不在这儿。 四妞她娘没在村民中间看见有四妞,心里不由得一喜一忧。 喜的是四妞没被日本鬼子抓到这里来。 忧的是不知道四妞现在到底在哪里,安全不安全。 她这一东张西望地,旁边一个陈家磨坊的二混子贱兮兮地问她:“呦,大妹子,你找啥呢?跟哥哥说说,说不定啊,哥哥还能帮上你的忙呢!” 四妞她娘一瞅,这人她认识,要说这人还跟她曾经有过一腿呢,只不过这人是个无赖,偷鸡摸狗就没他不干的坏事。 但她想着,赖好问问吧,万一这人真能知道四妞在哪儿呢。 她可不知道这一问,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第781章 混子 四妞她娘问的这二混子,姓白,外号叫白吃饱,本名叫啥,大家伙也都不记得了。 至于为啥管他叫白吃饱呢,实在是这人的品行不咋好。 他不光在村子里游手好闲,摸鸡摸狗,更是踹寡妇门,剜绝户坟,啥缺德事儿他都干,坏事儿都让他做尽了。 更可气的是,这年头家家过得都艰难,不是至近亲属,那一般都没人邀请别人上自己家吃饭,因为自己家都吃不饱呢,哪有那粮食给别人吃啊。 可白吃饱呢,这人脸皮特别厚,无耻得很。 陈家磨坊这村子本来就没多大,但凡谁家做点荤腥,让他给闻着了,那可好了,夹个酒瓶子就去人家里,坐到炕头上就不带走的。 还添着脸说:“哎,兄弟呀,我离老远就闻见你家做好吃的了,这不,怕你有肉没酒,吃得不香。 所以兄弟我呀,特意去村头老王家,花钱打来一瓶子老烧酒,来,咱哥俩喝一个。” 但凡他带来的酒瓶子里的酒,不是那么浅浅一杯底,大家伙碍于情面,也不至于给他起个外号叫白吃饱。 属实是他带来的这酒水,还不够他自己喝一口的,甚至到底是不是酒,都两说着。 反正谁也没真尝到过就是了。 都是他在人家大嘴叉子一张,一边喝着他那瓶子里所谓的老烧酒,一边大口吃菜。 更可气的是,他那瓶子里的酒水让他一口喝没了以后,他还紧着张罗让主家再去打酒来下饭。 你就说气人不气人吧。 偏偏陈家磨坊这些村民,还都好个面子,不好意思真个把他给撵出去。 倒也不是真拿他没办法,可过去嫁闺女,娶媳妇,可不都得自家有个好名声么。 真要是把白吃饱给赶出家门,谁知道这货成天走街串巷,四里八乡地跑,得罪了他,他那嘴一得吧,还不知道得把自家名声败坏成啥样呢。 到时候还娶不娶儿媳妇,闺女还嫁不嫁人家了? 过去资讯可没现在发达,一般相看人家,那都靠大家口口相传,人嘴两张皮,靠的就是个有个好名声。 才能娶得上媳妇,嫁得出去闺女。 所以大家伙只能打落牙齿和水吞,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这小人可就说的是这白吃饱,得罪不起呀。 这人的心眼子比那针尖还小,得罪了他,啥时候趁天黑,把自家房子给点着了都有可能。 顾虑到这一点,好些人家也只能选择吃个哑巴亏,打又不能一下子把他打死,只能吃点亏,不得罪就是了。 没见陈家磨坊有一孙姓人家,就因为杀年猪,没让白吃饱吃到肉,就险些被灭门了么。 要说这事儿,孙家也是倒霉。 过去那时候杀年猪,大都选择在腊月里。 腊月里马上要过年了,天气也冷了,过去也没有冰箱冷柜的,东北天气又冷,也做不了腊肉腊肠的,杀完年猪,把该卖的肉都卖完了,剩下的肉,一般都选择直接埋雪地里冻上,这样便于保存。 或者怕埋雪地里有那野狗或者野兽啥的,过来再把这肉给扒走祸害了。 那就放到大缸里,缸口搁个锅盖严严实实地一扣,锅盖顶上再压上一块大石头。 哎,这不就妥了,只要没人偷,这肉过年就可以用来待客了。 一般杀猪的时候,都是提前找好了杀猪匠,也提前找妥了帮忙打杂的人,比方抓猪,杀猪的时候还得有人按着猪,这都需要人手。 杀猪匠包括帮忙的人,基本都是找四个人,三个跟自己家人一起按着猪的,一个杀猪匠杀猪,这样的搭配正正好好。 当然也有那家里壮劳力多的,只请一个杀猪匠帮忙杀猪,抓猪和帮忙烧水给猪脱毛的都用自家人。 孙家的壮劳力就多,好几个子侄,都十六七岁了,能帮忙打杂。 所以杀年猪的时候,孙家就请了一个杀猪匠过来,没请旁人。 可巧这天白吃饱没事儿在村子里闲逛,就听见孙家院子里传来猪凄厉的叫声。 他一琢磨,八成这是要杀年猪了,一想到猪肉的鲜香美味,吸溜,馋的不得了。 他很怕吃不上猪肉,慌得连惯常蹭吃蹭喝用的道具酒瓶子。都没来得及拿,就跑到孙家去了。 一进门,白吃饱那是半点没拿自己当外人,过去就捞住一根猪腿,假装使劲抬着往门板上头放。 放上去好杀呀。 孙家大儿子翻了个白眼,自家七八个男孩子抬一口猪,哪里用得着白吃饱在这里做戏。 这时候的猪肉多么金贵,不是年节,根本一口都捞不着吃。 白吃饱过来假装帮忙抬猪腿,无非是想白混一口肉吃。 这便宜别人家能让白吃饱占,他们孙家可不惯着他。 当下用肩膀把白吃饱往边上一顶,说道:“哎,你一边去,别脏了你的手。” 又努努嘴:“你瞧见没,我们孙家好几个大小伙子,别说这一口猪,就是十口八口都抬得动,你且不用动手。 快家去该干啥干啥去吧。 毕竟,一口猪,还不够我们自家人吃的,没得白白便宜了外人!” 一般人要是挨上这么两句,早就臊得离开了。 可白吃饱多年蹭吃蹭喝,就知道他不是个爱惜脸面的人。 仍旧憨皮耷脸地讪笑道: “大侄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你们自家人虽多,可这猪,到底是畜生,还是让我这外人帮忙搬搬抬抬的好。 不然脏了你们孙家人的手,到底不美气。 不过一口肉的事情,让我吃了又如何? 何至于如此这般抠抠搜搜的,我又不是吃白食,这不还帮忙抬猪腿么。 你这样说,真是让人心里不痛快,是不是啊,大侄子!” 说罢斜着眼睛望住孙家大儿子,样子鄙薄得很。 孙家大儿子到底年轻气盛些,当下就有点恼了,嚷道: “我孙家可不是别个人家,不供你这白吃白喝的无赖子打秋风,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去!” 白吃饱三角眼一瞪,恶狠狠地盯着孙家大儿子: “小子,今儿个你让爷爷我下不来台,等赶明个地,你信不信,你怎么死的,到时候都不一定! 你给我小心着点,哼!” 把手里的猪腿一甩,走了。 孙家老爹见势不好,急忙追出去拽着白吃饱的袄袖子劝道:“我这孩子年纪小,不知事,白老弟呀,你大人有大量,可别跟个孩子一般见识。 走走走,跟我进屋里坐,大兄弟,消消气,消消气,待会咱们哥俩好好喝上两盅!” 第782章 欺骗 谁想到白吃饱把孙父的手一甩,恶狠狠瞪着三角眼骂道:“你家的猪肉我姓白的可吃不起,哼!” 说完蹭蹭几步就出了孙家院子。 孙家大儿子还不知道害怕,兀自嘟嘟囔囔地跟旁边的堂兄弟们抱怨:“我爹也真是的,白吃饱明显就是来咱们孙家占便宜的,像他这种占便宜没够的人,很该早早打发出去,还留他干啥?” 他那堂兄弟倒是个明白人:“这白吃饱可不是个善茬子,今番你们家得罪了他,日后可凡事小心着些。 像他这样的混子,结交的多半也都是些坏痞子,他们想算计人,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你没听他临走喊的那狠话么,可别把他放的那狠话当耳旁风不在意。 不得罪他们,且还要被算计着,何况你刚得罪过他,日常多注意点,总不是坏事儿。” 便是孙父孙母也忧心忡忡,虽说家里兄弟多,可白吃饱的那些狐朋狗友可也不少。 就怕儿子遭了他们算计,再有个好歹的。 结果,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了好有两三个月左右,啥事儿没有。 孙家自然就放松了警惕,以为没事儿了。 可有一天,正巧春天刮春风,天干物燥之际,夜深人静,睡得正熟的时候,房子被人泼了火油,给点了。 过去东北的房子,基本都是木结构的茅草房,更何况春天风正猛,草木还没泛绿,正是风助火势,火仗风威,没多大会儿,孙家的房子,就烧落架了。 一家人穿着单衣小褂,好容易死里逃生,至于家里的东西,那是啥也没带出来,烧得片瓦不存,叼毛不剩。 还幸亏孙家独门独户,离邻居家都远着,不然,免不得孙家着火,要带累了邻居们。 孙家人抱头痛哭,可也没法子,夜里大家都睡得正熟,也没人看到是那个缺德的,给孙家放的火。 只不过凑在人群里看热闹的白吃饱,阴阳怪气地说道:“呦,果然太抠搜的人家,老天爷都看不过眼去。 你们孙家不是连口肉都不舍得给外人吃么,这下子好了吧!呵呵呵呵,自己家人也吃不起肉了吧?啊哈哈哈,可笑死我了!” 孙家大儿子一听这话,气得眼珠子都红了,跳起来就要打白吃饱。 被孙父孙母死死抱住,即便明知道这火有可能是白吃饱放的,可又有什么法子,在这乱世里,没有律法公平可言,好人又如何能斗得过这些坏人。 只能忍气吞声,甚至还得反过来好言好语地替大儿子,跟白吃饱赔不是。 很怕过后白吃饱还要祸害他们孙家。 村民们一看,心里也都明白了,宁可自家吃点亏,再也不敢得罪白吃饱。 白吃饱经此一事,能让陈家磨坊的人怕他,他自己心里也美滋滋。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次听说日本鬼子要进村来,他倒也不是特别害怕。 觉得凭他白吃饱的能耐,就算日本鬼子来了,想必也吃不了啥大亏。 可现在被日本鬼子拿枪押到这儿来,他多少有点怕了。 东张西望地,就想寻摸着怎么能逃出去。 正好看见四妞她娘也在东张西望地打探。 他还以为四妞她娘也在琢磨怎么逃出去呢。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四妞她娘毕竟是刚被抓来的,没准真知道咋逃出去呢。 毕竟他俩还有那么一腿不是。 当年四妞她娘刚染上符水瘾的时候,人也还鲜亮着,白吃饱手里那时候也有几个钱,就拿着钱,诱哄着四妞她娘成就了几回好事。 俩人也算有点露水情缘,自然就觉得比旁人亲近些。 所以四妞她娘一问他,见没见过四妞。 他顿时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寻思着如果说没见过四妞,以这娘们对四妞的重视,必然会想方设法地逃出去继续找四妞。 但这疯婆娘逃的时候带不带自己,可就不好说了。 但是,如果自己说四妞被日本鬼子给杀害了,以这疯婆子宠四妞的架势,说不得会跟日本鬼子拼命。 那她拼命的时候,场面必然会发生混乱,自己岂不是就可以趁乱钻个空子逃出去了。 于是他缩着脖子,鬼鬼祟祟背对着日本鬼子,故作悲伤地小声说道:“四妞她娘,我说了,你可别伤心啊!” 四妞她娘心里就一凉,难道,孩子发生啥不好的事情了? 使劲抓住白吃饱的手,颤声问道:“老白,你快说,四妞咋了?是不是有啥不好了?” 白吃饱抹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说道:“四妞她娘,我跟你说了,你可别难过啊。 四妞啊,已经被日本鬼子给害死了! 我亲眼瞅见的,日本鬼子拿着刺刀,把孩子肚子都给挑开了。那血呀,哗啦啦流了一地,肠子都出来了,唉,惨呢!” 四妞她娘一听,当时脑瓜子就“嗡”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耳朵边啥声音都听不见了。 她这辈子,拢共就生了四个闺女,最后好容易剩下这一个孩子,自己几乎寸步不离地盯着,就怕孩子再有个啥闪失。 结果,老天爷呀,你要是真的看不得我好,你来拿我的命啊,来拿我的呀! 为啥要夺走我唯一的闺女啊! 不公,不公,苍天不公啊! 本来四妞她娘喝过符水以后,虽然后头为了四妞,她把符水给戒了,可终究符水是伤了脑子了,平时不受啥刺激还好,这一受刺激,当下就疯颠了。 但四妞她娘这疯颠跟旁人还不一样。 旁人疯颠那是大喊大叫,跟魔障了一样。 可四妞她娘,疯颠了以后,反而这脑瓜子还好使了。 她嘴角绽开一朵凄怆地笑容,瞪着眼珠子望着天空,嘴里小声嘀咕着: “我的乖儿,四妞啊,你都让日本鬼子给杀了,那这些人也不必活着了,大家伙全特么的一起毁灭吧! 我的儿,如果你在天有灵,还没有走远,你千万在黄泉路上等一等娘,等娘给你报完仇,就去追你。 你别怕啊,四妞啊,无论你在哪里,总之,娘都会陪在你身边,咱们娘俩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四妞你答应了是不是?你瞧,娘要是能替你报了仇,你是不是就再也不会嫌弃娘了?就会同意永远跟娘在一起了? 四妞,你等着,娘这就替你报仇去哇,呵呵呵!” 此时的四妞她娘,心里剩下的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杀了这些杀害了她闺女的日本鬼子,不择手段,不计代价! 就见她把手高高地举起来,脸蛋子通红,眼神狂热地看着面前的日本鬼子喊道: “报告太君,我知道其他村民都藏在哪里,我可以带你们去把他们都给抓出来,呵呵呵呵——” 第783章 缺德 大约人受了重大刺激,这脑回路就跟正常人不一样了。 尤其四妞她娘原来为人就比较偏执。 本来她闺女让日本鬼子给杀了,为闺女报仇,正应该冲日本鬼子去。 但她这人,彻底疯癫了以后,狡猾诡诈偏激得很。 她打心底里觉着,自己个赤手空拳,可对面那些日本鬼子都端着枪呢,自己想把这些畜生们都给一下子杀光,不太可能。 歪着脖子,拧着眉头想了半天,哎,她有主意了,自己可以假装向日本鬼子投诚啊。 自己都投诚了,那自己跟日本鬼子可不就是一伙的了么。 既然是一伙的了,必然日本鬼子就会放松对她的警惕堤防之心,那她再想下手,可不就有把握得多了么。 至于怎么能让日本鬼子相信她,怎么向鬼子投诚,她嘿嘿一笑,这不就有现成的么,王二贵呀。 王二贵不是说在私塾那边等着她呢么,既然王二贵这么好心好意,一心为她着想,那用他来作为自己向日本鬼子递交的投名状,想必王二贵也不会怪罪自己吧。 即便怪罪自己,自己也不怕,反正她闺女四妞死了,那大家伙也都别活着浪费粮食了,都死了吧,最好地球都毁灭了才好呢。 再者说,王二贵要是不巧被抓来以后,让日本鬼子把他给像四妞一样杀害了,那自己可以给他报仇啊。 所以,嘿嘿,王二贵可真有福气呀,你瞅瞅,他死了,还有自己给他报仇雪恨呢。 照理替他报仇雪恨的人,应该是他的孝子贤孙。 自己都愿意代替他的孝子贤孙给他报仇了,他命可真好啊。 只能说精神病人欢乐多,她自己想着想着,越寻思越对,越寻思越美,她还咯咯乐上了。 马上就要去阴间见到闺女了,高兴! 所以她才高举着手,对日本鬼子说,可以带他们去抓乡亲们。 别的乡亲们当然她一时半会也抓不到,人家都嗷嗷跑山上猫着去了。 她虽然精神不正常了,也知道吃柿子捡软的捏,专门挑好人祸害。 看守他们的日本鬼子听不大懂中国话,翻译官这会儿也没在跟前,一看四妞她娘又是举手,又是讲话的,这是不老实啊。 过来“咵咵”就给四妞她娘来了两枪托子。 把她打得头破血流,血顺脑门子哗哗往下淌。 打完了,日本鬼子嘴里还叽里哇啦地骂着:“八嘎,死了死了滴呦!” 四妞她娘被打得这样,她也不害怕,精神反而越加亢奋,越发把手举得高了: “太君,我可以帮你们的忙,我,帮忙地干活!” 也不知道四妞她娘到底打哪儿学来的,还知道管日本鬼子喊“太君”。 日本鬼子眼珠子叽里咕噜一转,别的他听不大懂,“帮忙”俩字他听懂了。 皱着眉头看看四妞她娘,眼前这老太太破衣喽嗖的,俩脸蛋子通红,眼睛还泛着贼光,咋瞅,都好像精神不大正常的样子。 他跟旁边的日本鬼子叽哩哇啦说了半天,那个日本鬼子跑出去,把翻译官给叫来了。 翻译官叫艾士东,这人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就不是个好货。 跟高老杆那是臭味相投、蛇鼠一窝。 他们虽然投靠了日本鬼子做了汉奸,但汉奸也拉帮结伙的,分派别。 艾士东就跟高老杆他们几个人是一伙的,你别说,虽然这俩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不是啥好人。 但他知道了高老杆过来陈家磨坊,是为了找他的女人和孩子,艾士东还挺讲义气,真就挺上心,热心帮忙。 这不,他刚跟着高老杆到陈家去找高凤莲和孩子,结果,陈家人走屋空,让他们俩扑个空。 刚一回来,日本鬼子就过来喊他,说有个中国女人,又是举手,又是蹦又是跳地嗷嗷喊,也不知道说的是啥玩意,让他过去给翻译一下子。 艾士东就过来了。 他一过来,就听见四妞她娘还在那里表决心呢:“哎,太君太君,你们别不理我吔,我可跟你们说,平常我就在村子里瞎转悠,村子里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我都知道。 你们是不是想找那些村民,我知道呀! 我能给你们带路,我能帮忙! 哎,太君,太君,你倒是说话呀,同意不同意我帮忙,倒是知会我一声呀!” 你看她满脸都是血,蹦得这个欢实劲儿就甭提了。 她这么一说,艾士东眼睛就一亮,嘿,这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么。 瞅老太太这上蹿下跳的劲头,没准还真能知道陈家到底藏哪里去了呢。 于是他就和颜悦色地对四妞她娘说道:“大嫂,那我问问你,你知道不知道你们村子里有个叫陈厚魁的人家,他们家里人都跑哪里躲着去了? 你要是能说出来,大大地有赏!” 四妞她娘嚷嚷半天,可算等来一个能听得懂她说话的人,兴奋得眼睛都直了,嘴巴子都要笑歪了。 但是陈家到底去哪里了,她也不知道哇。 不过,她不知道不要紧,有人知道呀。 陈厚魁不是跟王二贵哥俩好么,王二贵肯定知道陈家到底跑哪里猫着去了。 感觉自己又离给四妞报仇,近了一步了,她兴奋得俩手紧紧扣在一起,浑身颤栗,语调激昻地说道: “太君,我虽然不知道陈家跑哪嘎达藏着去了,但我知道有一个人肯定知道他们藏哪儿了。 我们村子里的王二贵,是村里大牌会的会头子,还是陈家私塾的教书先生,他跟陈厚魁是铁哥们,别人不知道陈家躲哪儿去了,他保证知道。 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抓王二贵去。” 说着摩拳擦掌地,就要往外头走。 西头这空地上,好多没躲出去的村民都被押到这里来了,就有一个老头,叫王老疙瘩,是王二贵的老叔。 得有六七十岁了,一辈子没儿没女,平时给隔壁村子的大地主放羊,当羊倌。 这次也是倒霉,地主家办丧事,就让他回来歇几天再去。 就这么巧,他刚走到村头,正碰上日本鬼子进村,一瞅见他,就把他给逮到这里来了。 这一听四妞她娘要带着日本鬼子过去抓王二贵,他可不愿意了。 那是他亲侄子呀,平时待他可不薄,四季换洗衣裳都是王二贵媳妇给做的。 平时但凡王二贵家做点啥好吃的,都给他送去。 他能眼瞅着别人害他大侄子么。 第784章 难劝 王老疙瘩上去就把四妞她娘给拽住了,“啪”就给她来了一耳光,骂道: “你个疯婆子,你丧良心呢! 你咋能这么干呢?平时二贵待乡亲们可不薄呀,你怎么敢这么害他? 你那良心莫不是让狗给吃了不成? 我掐死你,我掐死你这无情无义的臭婊子!” 俩手掐着四妞她娘的脖子,就使上劲儿了。 把四妞她娘给掐得直翻白眼。 艾士东一看王老疙瘩这么使劲掐四妞她娘,这要是把这老婆子给掐死了,再上哪知道陈家的消息啊。 掏出枪,照王老疙瘩太阳穴“啪啪”就是两枪。 王老疙瘩手还在四妞她娘的脖子上掐着,人却缓缓地往地上倒去。 跟电影里那慢镜头一样。 最后,“噗通”一声,王老疙瘩倒地身亡,脑浆子和血流了一地,红的白的,在泥地上蜿蜒开来。 眼睛大睁着,临死前没把四妞她娘这疯婆子给掐死,没给大侄子王二贵把安全隐患给清除了,王老疙瘩死不瞑目。 这可把空地上这些村民给吓坏了。 这场面谁见过呀,连自诩见过大场面的白吃饱,都吓尿裤子了,弯腰拿手抠着喉咙直么干呕。 老人还好点,尤其还有几个小孩子,那吓得是大哭不止。 几个日本鬼子照村民脚前面的泥地上,“啪啪”就开了两枪,恶狠狠地喊道:“再叫,统统死了死了滴!” 大人赶紧把小孩子的嘴给捂住,很怕孩子再哭,惹怒日本鬼子,再把他们给杀喽。 艾士东把枪往腰里一插,“哼”了一声: “我告诉你们,你们这些人,如果不好好的配合我们太君,瞅见没有,这老头儿就是你们的下场! 都给我消停的,听见没有?不然,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说完又转头点头哈腰地跟日本鬼子请示了半天,回过身来颐指气使地指着四妞她娘命令道: “你,前头带路!我可告诉你,别耍滑头,如果发现你耍滑头,我们的枪子可不长眼睛! 走,出发!” 过来一个日本鬼子,推搡着四妞她娘就往前头走。 四妞她娘咯咯笑着,半点不带害怕的: “太君,太君,走错方向了。不是往南边走,是往东边走。 哎,不用在后头推着我走,我自己个走得利索着呢。” 艾士东跟推搡四妞她娘的日本鬼子,叽哩哇啦、比比划划了好一会儿,那个日本鬼子把四妞她娘一把推开,拿枪抵在她背后:“走!” 后头得跟了有二三十个日本鬼子,浩浩荡荡地就往私塾方向去了。 咱再说自打四妞她娘往西边空地跑了以后,王家银就跟王二贵说: “咱们也该走了,趁这功夫这边没有日本鬼子过来,咱们赶紧上山。 待会别又有日本鬼子来,咱可不一定把把都能那么幸运地躲过去。” 王二贵摇摇头:“兄弟,我刚才已经答应四妞她娘,在这儿等她回来一起走了。我得再等等她,现在还不能走。” 王家银就一皱眉:“我看那女人精神好像不咋正常,有点魔障。 她说去西头找闺女,不管她最后找没找到闺女,都容易把日本鬼子给引来。 我可跟你说,你这手无寸铁,我呢,是有枪,可也就这么几颗子弹,对上一个半个的日本鬼子还行。 可要是对方人多了,咱俩可毫无胜算。 咱们等在这里,除了有可能白送命以外,说实在的,啥忙也帮不了,还是赶紧进山吧!” 王二贵那脑瓜子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不行不行,四妞她娘总归是个女人,不如男人跑得快。 真万一待会出点啥事儿,咱们作为男人,也好帮衬帮衬她。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哪能眼瞅着她有难,而狠心不留下来帮一把的道理呢。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答应过她的事情,不能出尔反尔。 说要在这儿等她回来,无论多危险,那我都得等着她。” 王家银可不爱听这话了,当下就说: “你善良,你想救人,这本身没有错。 可你这救人,你得分对象啊! 你不能啥人都救哇。 你看看刚才那婆子,眼神闪烁不定,贼头贼脑的,一瞅就不是啥好饼。 我都听你们陈家磨坊的村民们说过,这婆子为了喝符水,可没少坑蒙拐骗,还跟多少个男人不清不楚的。 这就不是个好人,好人就没她这样的。 你难道没听过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还有农夫和蛇的故事? 我跟你说,这婆子十有八九就是那狼和蛇。 你救她,没准最后她反咬你一口。 如果我是你,我是万万不会在这儿等她的。 我也劝你考虑清楚再想想要不要等她。 反正我指定得上山去,不带等她的。” 王二贵一听王家银不陪他在这儿等四妞她娘,他心里多少有点害怕。 有个伴,和自己一个人,那肯定是有个伴能壮胆啊。 尤其他也看见刚才日本鬼子拿枪,可哪里抓人的场景了。 早又听说过日本鬼子进村,那是无论男女老幼,一律枪杀,他能不害怕么。 但要么说他跟陈厚魁咋能关系那么好呢,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俩都是彻头彻尾的老好人。 特别爱助人为乐那伙的。 平生最见不得别人受苦受难。 这样的人,在现在这个社会,那都有可能因为做好事儿,比方扶躺在地上的老太太啥的,被人讹上,撕扯不开。 更何况在过去那乱世呢。 乱世可容不得圣母心。 你可怜别人,殊不知真实的情况是,你比别人还可怜呢。 同情心泛滥之下还能保住命,那得是你有相应的能力,能支撑得住你的同情心。 像王二贵,手无缚鸡之力,光想着救这个救那个,他又有啥能耐救别人啊。 自己个都需要别人救呢。 人家王家银能救他一次,还能一次又一次地救他么。 王家银说完,人家就要走。 王二贵赶紧拽住他:“兄弟啊,你看四妞她娘多可怜呢,她拢共生了四个孩子,就活了四妞一个。 要是孩子没了,她可就活不成了。 咱就当日行一善做好事儿了,多等她一会儿,能帮一把,就帮她一把呗。 咱在这儿接应接应她。 兄弟,算我求你了!” 王家银一甩袖子:“她可怜,那也是她自己个作妖作出来的,跟我有啥关系,又不是我造成她现在可怜局面的。 你难道就没听过那句老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再者说,我要是为了等她,让日本鬼子给打死了,那我爹我娘,将来指望谁给养老送终啊。 你要是真可怜人,你咋就不可怜可怜我爹我娘呢。 你要是为了等她,万一被日本鬼子给打死了,剩下你们家嫂子带着几个孩子,那孤儿寡母的,又可怜不可怜? 你光为一个不值得帮助的老婆子,在这儿费心劳神的。 你咋就不体谅体谅我,体谅体谅你家人呢。 你家人八成现在正在眼巴眼望地盼着你平安回到她们身边呢。 你又怎人忍心让她们失望! 你可怜那婆子,那你就等她吧,我不限制你。 但你也别道德绑架我。 再者说,如果她是个好人,没准我还真留下来,想法子帮帮她。 可她就不是个好人,我没兴趣帮她。 你不听我的话,非得留下,我跟你说,你总有后悔的时候。 你要知道,你对好人付出善心,能得到对方的感激之情。 可你对着豺狼虎豹付出善心,最后一定会被反噬。 你要总是这样不分好赖的对所有人都付出善心,最后恐怕没啥好结果。 最终只能误人误己。 呵,都说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我说啥你也不听,既然如此,我上山去了,你自己个爱干嘛干嘛吧!” 王二贵听了这一番话,才冷不丁想起来,这人可是胡子啊,那胡子过去可是打家劫舍无恶不作的人,自己这是看人家好说话,脑瓜子一热,咋还要求人家帮忙了呢。 他虽然害怕,但王家银说的话,他是半点没放在心上。 颇不以为然。 认为不论好人坏人,人家有难了,他如果眼瞅着不帮忙,自己良心上过不去。 偷着瞅瞅王家银的脸,这人好像生气了,赶紧把手缩回来,讪讪地说道: “那啥,兄弟,刚才对不住了。嘿嘿,你可别生气,你不等就不等吧,那我自己个等一会儿。” 王家银一翻白眼:“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跟不跟我上山? 我告诉你说,你不跟我走,真要是待会被日本鬼子给抓走喽,可千万别后悔。” 第785章 泄密 王二贵犹豫了半天,终究过不了他心里那道坎,虽然自己留在这里害怕,还是乍着胆子说道: “兄弟,你要走就走吧,我留下。” 王家银深深看了王二贵一眼,一抱拳: “兄弟我临走再跟你说一遍,无论啥时候,保命要紧。保重,我走了。” 说完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该劝的他也劝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对于王家银而言,王二贵就是个陌生人,能够做到这地步,也算仁至义尽了,再多的,就没有了。 他还有自己的任务呢,三荒子当时可是交代他,让他带领几个几个兄弟保护温和平的。 能听陈厚魁的来此处救助王二贵一次,都算是给陈厚魁面子,加上知道王二贵是个大大的好人的份上。 现在王二贵他也救了,可王二贵自己个不愿意跟着他一起上山,要是再出个啥事儿,那可就怪不着他了。 只能暗暗祈祷,三荒子他们能早点带着人马,来陈家磨坊打日本鬼子,好解救乡亲们于危难之际吧。 可三荒子现在哪有那能力来解救陈家磨坊了呀,他现在那早已经是自顾不暇。 说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这还得提到高老杆。 高老杆这人那就是个十足的坏蛋,坏得头顶上生疮,脚底板淌脓那种程度。 作为一个中国人,本应该向着中国人。 可高老杆呢,就因为个人跟陈家的私人恩怨,就投靠了日本鬼子,当起了汉奸。 关键他还是天宝镇人,对天宝镇的各处地方,那可太熟悉了。 尤其过去他帮着于大龙治理天宝镇,再偏僻的地方他也去过。 温家沟也不例外。 他带着日本鬼子一到天宝镇上,发现陈秀秀带的那帮子胡子,已经撤出天宝镇,不知所踪。 他就出去打听去了。 这要是个日本鬼子出来打听,那老百姓肯定不一定说实话,心里肯定会提防着。 可高老杆是个中国人,尤其一听他口音,嚯,还是老乡。 老百姓也不知道这货现在已经背叛了祖国和人民,当起了汉奸。 自然对他的防备,就没那么多。 加上高老杆鬼鬼祟祟地,还假装成陈秀秀山寨里的胡子,委委屈屈地,跟那些没来得及逃跑的老大爷老大娘诉苦: “大爷大妈,你们可不知道啊,我这被大当家的给派出去执行任务,任务完成得属实不错。 本来想着回来指定会给我点奖励。 即便不给我奖励,能给我顿好吃的也行。 可谁能想到啊,我这一回来,可到好么,不光山寨里的兄弟们都不见了,镇里还进来日本鬼子了。 也不知道大当家的她们知道不知道天宝镇的情况。 我有心想找到兄弟们,跟他们汇报下情况,可不知道她们在哪儿,这可真是急死个人呢!” 说完了还假装唉声叹气,擦着根本就没有的眼泪水,博取众人的可怜。 你还真别说,那些大爷大妈们,还真就有人知道胡子们到哪里去了。 主要是这些胡子们,虽然陈秀秀三令五申地告诉他们,对于山寨里头的一切事情,都不许跟陌生人胡咧咧。 可架不住胡子们自由散漫惯了,人员组成还复杂,你这边说着,他那边就当成耳旁风,根本不往心里头去。 还有那胡子跟镇子里的小寡妇啥的有私情,俩人一被窝的时候,情酣意浓,啥话不往外秃噜啊。 这些大爷大妈之所以知道胡子们去哪里了,也是其中一个胡子,跟一个窑姐说秃噜嘴的。 临撤去温家沟前一天,三荒子等人千叮咛万嘱咐,让大家伙可千万别走漏风声。 说出他们这些人撤去哪里。 还专门挑的半夜,镇上的人都熟睡自己出发。 可架不住有那胡子根本就不知道保密为何物啊。 不用人哄,自己个就秃噜出去了。 就说有个胡子,临要撤走当晚,他舍不得相好的窑姐,就去逛了窑子。 窑姐见胡子慌慌张张地,跟她仓促办完事儿就着急走,也不留下过个夜啥的,不乐意了,就问: “哎呦,大爷,这么急三火四地,莫不是家里还有个黄脸婆等着你呢不成? 说好的过夜另外加钱,现在你这黑不提,白不提的,提上裤子就走,咋滴,看不起谁呢? 待会妈妈问起来,还不得说我没伺候好你,才让你大半夜的就跑了。 轻则数落我一顿,重则还不得赏我俩耳光子。 你这冤家,这不是害我么! 你要走就走吧,但你等着的,下次你再来,我不伺候你了,快走快走!” 那胡子憨脸皮厚笑嘻嘻地哄道: “哎呦,美人,你可冤枉死哥哥我了。 哥哥家里哪来的黄脸婆呦。 哥哥自来最疼你,你也不是不知道,哥哥的钱还不都到了你手里。 美人啊,今天实在不是哥哥不疼你,才不留在这儿过夜。 而是我们山寨所有的人呢,今晚上都得撤离天宝镇,不在这儿待了。 这不,我记挂着你,舍不得你,这才抽空过来跟你亲香亲香。 别生气了啊,虽然哥哥我不在你这块儿过夜了,但钱我不少给你还不成么! 来来来,再香一起,嗯,让我香一个嘛! 别生气了啊,你瞅瞅你这一噘嘴,这嘴噘得还那么老高,都快能挂油瓶子了! 乖乖,哥哥下次还来找你哈,不找你我找谁呀,你说是吧!” 那窑姐一听,过夜钱不少给,这才转怒为喜,眉头一挑: “大爷,那你们撤去哪里呀?人家要是想你了,能不能去找你玩儿呀?” “嗨,就温家沟那深山老林的有啥好玩儿的!你可别去那地方找我,去了就那山里的大蚊子,大瞎蒙就能把你这细皮嫩肉给咬个好歹的,哥哥岂不是要心疼死了。 你且安安生生地在天宝镇上等着我,没多久我就回来了啊。 到时候哥哥我给你带点野味尝尝。” 窑姐拿手帕子一掩唇,嘴里发出一串娇笑声: “成吧,那我可就等着大爷给我带野味了啊! 不过,我不吃野鸡,专门吃野鸭子,呵呵呵——” 等胡子走后,再来那嫖客,闲唠嗑问起胡子们撤去哪里了,窑姐可不会帮胡子们隐瞒就是了。 当然为了讨好嫖客,知道啥就说啥。 自然也就把胡子们撤去温家沟的事情,给传得基本上能知道的,都知道了。 第786章 争执 过去那老大爷老大妈,爱帮忙的热心程度,跟现代社会的老大爷老大妈也不遑多让。 而且他们还不像现在这老大爷老大妈,心里多少有杆秤,知道啥能说,啥不能说。 至少面对陌生人,还有个警惕心理,有人问些敏感问题,还会稍微想一想,这人打听这个,是不是间谍,是不是敌特分子,我能不能把知道的秘密告诉他。 过去人没这观念。 他们非常热心肠地,就把自己个知道的关于山寨众人的去向,全都跟高老杆和盘托出了。 末尾还肉疼地拿出家里仅存的一点干粮,对高老杆说: “大兄弟,你拿上干粮,赶紧去温家沟找你们大当家的去吧。 替咱们这些老百姓也给她捎个话,帮咱们多打几个日本鬼子啊!” 高老杆连连点头,拿着干粮就走了。 他还真就没为难这些老大爷老大妈,倒也不是他就心肠变好了,不当坏人了。 而是他想留这些老大爷老大妈们,细水长流,以后好再来打听事儿啊。 毕竟,现在他可是他们心目中的山寨胡子,是他们认为的可靠人。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没准以后这些大爷大妈还可以再利用一下子呢。 他可是有长远规划的人,哪能只看眼目前的利益,鼠目寸光呢。 且得把这些老大爷老大妈留好了,必要的时候,没准还是杀手锏呢。 且说高老杆怀里揣着老大爷老大妈口挪肚攒出来的干粮,他就回到了日本鬼子驻扎地。 一进去,他就喊:“太君太君,我知道疤面女胡子头儿她们撤到哪里去了!” 日本鬼子头目宇佐美留着一撇小胡子,正在擦拭战刀。 这家伙在中国待的时间比较长,能听懂中国话,闻听此言把战刀一放: “呦西,还不快快地讲来!” 高老杆赶紧上前一步,恭谨地低下头,说道: “太君,那些胡子们都撤到温家沟去了,撤过去挺长时间了。据说现在他们得差不多有两千来号人马。 女胡子头陈秀秀听说出外办事未归,现在正是攻打他们的好时机呀。” “好,传我命令,整队出发!”宇佐美抓起战刀一挥,发出指令。 日本鬼子们浩浩荡荡就向温家沟方向进发了。 三荒子放在天宝镇的眼线,第一时间就把消息传回了温家沟,整个温家沟进入紧急战备状态。 三荒子召集山寨中大小头目开会,准备全员撤退到深山之中。 因为陈秀秀临走的时候告诉过他,她走以后,山寨里总的作战方针就是: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集中作战,分散游击,敌情不明,不与作战。 就好好苟着吧,等敌人不注意的时候,扑上去咬他一口。 咬完就跑,等敌人再放松警惕的时候,再扑上去咬一口。 ······ 反正只要薪火不灭,总有一天,能把敌人给彻底咬死喽。 当敌人势头正猛的时候,别跟他们硬拼。 拢共就这么点人马,再折腾没了,拿啥跟日本鬼子继续打呀。 保存现有的力量,渐渐发展壮大了,才能图谋以后。 三荒子知道自己领兵打仗不如陈秀秀,所以对陈秀秀说的话,执行得非常彻底。 他不是没有自己的主见,只不过,当陈秀秀讲得对的时候,肯定听陈秀秀的就是了。 召集山寨里的大小头目过来开会,也是为了贯彻陈秀秀这个方针,有效安排人员撤离。 别的人倒是没啥不同意的。 陈秀秀不在家,他们心里没底,撤就撤吧,别万一真跟日本鬼子打起来,打输了那可是要用人命去填的。 尤其现在日本鬼子突然进入天宝镇,他们对日本鬼子的兵力和战备情况,一无所知,那就更不能硬碰硬了。 但就有一个人坚决不同意撤离,谁呢? 刘玉蓝。 她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我坚决不同意撤离! 日本鬼子从远处来的,虽然他们可能人数众多,也可能武器装备比咱们更为精良。 但是别忘记了,温家沟可是咱们的主场,咱们彻底占据有利地形,完全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吃个大亏。 如果知道日本鬼子来了,还没跟人家打呢,就先害怕了,不战而逃! 我鄙视你们这样的人。 你们还是不是热血汉子了,啊?” 柯龙不爱听这话,说谁不是热血汉子呢? 站起来就说:“话可不能这么说,逃跑也非我们的本意。我们也想跟日本鬼子做一场,可现在日本鬼子的情况,咱们一无所知,简直就是两眼一抹黑。 他们来了多少人马?都有啥样的武器装备?对咱们的情况,他们多少了解?地形包括咱们的兵力部署,他们都清楚不清楚? 咱们啥也不知道啊。 你让咱们怎么跟他们打? 这是一场不确定能不能胜利的仗,我本人是不建议正面对敌。 以极大的伤亡,换不来上胜利,反而可能因此削弱咱们的力量,有啥意义? 我建议撤离此处,深山中才是咱们这些人的主战场。 他们要是敢追来,绝对让他们有去无回,没好果子吃。 但固守温家沟迎敌,我不赞成。 万一让人家关门打狗,堵在这里,那可就真惨了。 再说自古以来就是,不以一时一事的成败论短长,咱们现在的撤离,是为了以后更好的打击敌人。 此时的撤离,并不可耻。 这跟是不是热血汉子没关系。 咱们也绝对不能跟日本鬼子硬碰硬。 真要是日本鬼子兵力太过强大,咱们山寨里的兄弟,折了谁,我都心疼,因为折得没价值。” 别看柯龙年纪不大,面对王老虎的时候,还多少有点怂了吧唧的。 但人家过去那可也是绺子里的大当家的,说出来的话,也有理有据的。 柯龙的兄弟柯虎是他的无脑吹,当下也站起来: “对,我哥说得都对,咱们大当家的临走的时候,也是这个意思。 别说我灭咱们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 实在是咱们对外号称有两千来号人马,可真实的战斗力能有多少,只有咱们自己心里知道啊。 你们大家伙可别忘了,咱们的枪只有不到五百支,平均算下来,三四个人才能有一支枪。 而且这枪好多还都是老式的,根本不顶用。 再一个,咱们子弹也没多少了。 现在要是过去那冷兵器时代,咱们哪怕跟日本鬼子拼人头,都能拼一阵子。 可现在拼的不是人多人少哇,拼的是武器装备。 日本鬼子那机关枪一突突,得死多少兄弟呀。 咱们撤到密林里,才能让日本鬼子那武器发挥不出更大的作用。 到时候才能倚仗咱们熟悉地形,抽冷子给日本鬼子以致命打击。 现在大家伙可别只顾着吵吵了,日本鬼子离咱们可不远了,赶紧通知下去,撤离到深山里吧。 再不撤离,时间不赶趟了!” 三荒子这时候也顾不得照顾刘玉蓝的心情,时间不等人,直接就说:“同意撤离的举手!” 除了刘玉蓝,大家都把手给举起来了。 刘玉蓝一看,怒了:“你们这些人,都是孬种!废他么什么话,没劲! 你们不敢带领人打日本鬼子,我带领我的人马,出去跟日本鬼子拼了!” 说完,把凳子“咣当”一声踹倒在地,顾自出去,领着她从‘在家里’带来的人,骑上马就跑出去了。 韩二当家的自从上次负伤以后,身子骨越发的不中用了,大概子弹伤了肺部,一直咳喘不止。 看刘玉蓝就这么跑出去了,赶紧喊人过来:“快去,争取把她拦下来。 咳咳咳,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啊!” 三荒子深吸一口气,两手把脸一摩挲,站起来喝道: “众兄弟听令——” 第787章 撤离 三荒子一喊众兄弟听令,山寨所有参加这次会议的大小头目们,都站起来了。 他环视了一下左右,说道: “诸位,大当家的不在家,现在日本鬼子来犯,咱们最先要做的,是要替大当家的保存实力,共度难关。 等大当家的回来以后,再报今日之仇,一雪今日之耻! 现在,我宣布,各小队按照平时演练的撤离方案,加速离开,到深山密林中去。 如果行进过程中,与大部队失散,请各小队长负责安排好人员,带领大家找地方隐蔽起来。 等到日本鬼子撤离以后,再按照咱们沿途做下的记号,寻找机会归队。 好了,各小队注意,带足干粮药品和武器弹药,有序撤离,出发!” 这些大小头目们齐声回答:“得令!” 转身快速离开,各自回去整理队伍。 这也多亏平时陈秀秀没事的时候就抓紧练兵。 为了能让山寨里的胡子们,拥有更好的战斗力,还特意从抗联方面借来战士,训练他们。 加上无常那可是在国外军校学习过的人,人家那军事素养更高。 由他带出来的精英队伍,那更是了不得。 俗话说练兵千日,用兵一时。 平时的辛苦训练,现在就看到成果了。 至少胡子们不再像从前那样,一听说要撤离,乌泱泱一大群人,你推我搡,乱糟糟一片,没个章法。 现在大家都知道排好队,跟着各自的负责人,怎样快速有序地离开。 他们这可不是瞎走的。 而是有计划有组织的撤离。 针对温家沟的地形,山寨里早就提前拟定好了撤离方案。 这方案还是大荒子那个小刀会的师父,给亲自制定出来的。 小刀会那个师父可不是一般人,甚至比刘胜利还要更加惊才绝艳。 光制定出来的撤离方案就有好几套。 其中第一套,就是遇到外来不可抵挡的攻击,利用山川地形的便利条件,一边设埋伏,一边撤退。 而且怕山寨里的人,补给带的不够,撤离的路上还设的有好几个非常隐蔽的补给点。 更有万一被追杀到了,如何逃生的法子。 温家沟的原班人马,那肯定对这一套流程相当熟悉了。 剩下那些后加入的人马,这次他们撤离到温家沟,也已经经历过好几次演练,大家也都熟悉了程序,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当下执行的这套方案,就是先化整为零,从既定的路线撤离,然后统一去倒牵牛汇合。 为啥地名叫倒牵牛呢? 因为这山的形状,看起来就像一个人,倒着牵了头牛。 所以当地老百姓就把这山,起名叫倒牵牛。 倒牵牛山里头,那几乎就可以说是原始森林了。 山深林密,这会是夏天,树叶子都长出来了,树木高大浓密得把太阳都给遮得严严实实的,树底下更有一人多高的枯枝败叶。 里头阴森森的闷热潮湿,还有一股子树叶腐烂过后的古怪气味,人在里头走,都觉得胸口憋得慌。 里头的蚊子、小咬、瞎蒙可多了去了,进去以后,光这东西就能把人给咬出个好歹的。 有经验的人,如果去倒牵牛,都得把脑瓜子用布给裹得严严实实的,就露俩眼睛。 得穿长袖衣裤,还得把衣裳袖子和裤腿子给扎紧,免得进蚊虫。 手脚也得裹得严严实实的。 反正就是全身半点皮肤也不能露出来。不然,那家伙的,让大蚊子给围上,全身咬得净大包不说,还奇痒无比。 这地方的蚊子跟别的地方不一样,又大又毒。 更别提里头还有各种猛兽,毒蛇啥的。 就连附近的山民,都不敢来倒牵牛。 也倒也方便了胡子们在里头设立补给点。 只要能进了倒牵牛,仗着地形便利,至少保命没问题。 等这些大小头目们都下去安排撤离了,韩二当家的赶紧跟三荒子说道: “三当家的,还是得派人去把刘玉蓝那丫头给追回来呀。 虽然她带的人马,都是‘在家里’的精锐力量,可人数太少。 跟日本鬼子比起来,数量对比太过悬殊。 她带人马去拦截日本鬼子,根本就没胜算。 咳咳咳,咱们不能眼瞅着她送死,而不去救她。 毕竟,人家来咱们这儿,可是来帮忙的。况且,她在咱们这儿要是真有个啥意外,咱们不光对那老太太不好交代。 还得影响和‘在家里’的关系。 咱们现在力量还是太过薄弱了,仍然需要盟友帮助啊。咳咳咳——” 说完这番话,韩二当家咳嗽得喘不上气来。 年纪大,受伤以后也没得到特别好的治疗,加上虽然胡子们给他做了病号饭,可这饭也就是比胡子们吃的更稠一点,根本也没啥营养。 倒是陈秀秀安排人手,去山里给他打了些野味,又买来人参,吩咐人给他熬汤喝,可身体伤了元气以后,哪有那么容易好起来的。 这不,就做下病根了,稍微多说几句话,就咳嗽得不行,喘不上气来。 三荒子赶紧过去扶住韩二当家的,给他拍前胸摸后背,怕他着急,病情再严重了。 温声说道:“韩叔,您老别担心,我派黑大个带人过去追刘玉蓝她们了。 别人治不住刘玉蓝,黑大个可不管她那个,准能制住她,让她回来,您就放心吧。” 韩二当家的喘过来这口气,才气喘吁吁地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 对了,咱们这一次进山,我估摸着时间短不了,得给兄弟们定个口令。 大家伙好多人都有夜盲症,一到晚上就啥也看不见了,万一晚上有人过来,没有口令,不知道是敌是友啊。” 三荒子呵呵一笑:“是,我都已经把口令交代下去了,您就放宽心吧。 这样,我派几个人,先送您到卫生队去,让那些丫头们给您好好看看。 然后让他们护送您一起撤离。” 又喊来哨兵:“你把二当家的扶到卫生队,让她们给二当家的好好看看。 再问问她们,看有没有啥特效药,能缓解一下咳嗽喘不上来气的,给二当家的多开点药拿着。” 哨兵扶着韩二当家的去卫生队了。 第788章 线条 这卫生队里的人,大都是当初刘玉蓝她们,从日本鬼子那慰安所里救出来的女人。 这些女人,本来陈秀秀是想要给她们成立个被服厂,好让她们能靠劳动挣点钱。 可后头这事儿那事儿的一耽搁,被服厂没建起来,倒是让武今夏把这些女人们给集合起来,手把手开始教她们怎么急救包扎伤口啥的。 这些女人们一听还有这好事儿,还能跟着学习治病救人,学习热情特别高涨。 尤其是听说学会了这些,可以救治打日本鬼子受伤的山寨弟兄们,那更是格外用心学了。 她们知道,没有山寨,她们说不定还得被日本鬼子给抓走,过那猪狗不如的生活。 只有山寨好了,山寨强大了,她们才能有好日子过。 别看武今夏晕血,自己不敢包扎伤口啥的,但毕竟她可是科班出身,理论知识学得可是非常扎实的。 当然,教太深奥的她不行,可简单的包扎,缝合处理个伤口,她还是会的。 她又想法子托人联系上了她爹武局长。 希望武局长能够通过特殊渠道,给她弄来些药品。 武局长二话没说就答应帮忙。 他也想明白了,自己被日本鬼子控制着,没少做对不起老百姓的事情。 自己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可自己的儿女,既然加入了抗击日本侵略者的行列,那是在替自己赎罪,自己必须全力支持。 只要自己能帮得上忙的,只要能对抗日大业有所帮助的事情,自己义不容辞,必须帮。 于是还真就弄来好些紧缺药品。 武今夏收到药品以后,更是勤加训练这些女人们。 小小的卫生队,初具规模。 因为山寨里的枪支弹药不够,好些男人打仗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所以又从他们中间,选派了一些胆大心细的男人们,加入卫生队,负责抬个担架,背个伤员这些工作。 当然,这些人也被武今夏训练过怎样包扎处理伤口。 必要的时候,都可以参与抢救伤员。 再说韩二当家的去了卫生队。 确定屋里没人了,三荒子才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俩手抱着脑瓜子,嘴里嘟囔着: “唉,可太他么的难了!” 他虽然小主意不断,可并不愿意当家做主。 当家做主,就意味着要承担责任。 他真怕自己的哪一时决策失误,导致人员发生重大伤亡。 那等大嫂陈秀秀回来,自己还有啥脸面见大嫂啊。 又如何面对那些死难的弟兄们。 但没法子,他大哥参加抗联去了,大嫂陈秀秀没在家,其他的人,各有分工。 就他老哥一个被赋予了看家的重任,赶鸭子上架,没法子,硬着头皮也得上啊。 现在他就非常想念媳妇吴东。 这要是自己媳妇在家,是不是也能有个人帮他分担些压力。 哪怕不能帮上他啥忙呢,至少媳妇在他身边,他心里头踏实。 但时间不等人,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在这里长吁短叹。 现在必须撤离。 还幸亏日本鬼子来的时候,从那小道来的,既开不了汽车,也开不了挎斗子,只能步行。 他们山寨负责侦查消息的探子,是骑着马回来报告的,给他们争取出了宝贵的时间,撤退的时候,不至于太过于匆忙。 还有时间可以开个小会,收拾点随身携带的东西啥的。 但时间也不多了。 三荒子看外头各个小队长把人都集合完毕,他走出去看着大家说道: “兄弟们,日本鬼子来攻打我们山寨了,大当家的临走的时候,交代过我,不要跟他们硬拼,避其锋芒,等待合适的时机,咱们再反攻。 现在,各就各位,大家按计划有序撤离。 希望大家都能安然无恙! 当然,真要是遇到日本鬼子了,也别怂,打回去! 大不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闲话不多说,各位弟兄保重,出发!” 他这一说完,这些胡子们就在各小队长的带领下,冲入密林,往倒牵牛方向集结。 只要进了倒牵牛,安全系数至少能大一半。 这时候黑大个,把刘玉蓝和她的那些随从,也给带回来了。 刘玉蓝噘着嘴还不服气呢:“干啥非得把我给抓回来?我都说了,我要打日本鬼子去!” 不过应该是路上,黑大个跟她说啥了,或者劝过她了,倒是没有刚开始那么冲动了。 三荒子苦笑一声:“说的是,谁又不想跟日本鬼子拼个你死我活呢。 可现在敌众我寡,情况未明,只能暂时避其锋芒,再谋以后了。” 刘玉蓝一勒马缰绳,从马上跳下来,紧跑几步,仰着头问黑大个:“哎,老黑,你不是说待会带我看点好东西么?哪儿呢?” 黑大个瓮声瓮气地回答:“大当家的安排的,可不是我安排的。等待会你就知道了。 现在咱们赶紧跟着大部队一起撤离吧。 别给三当家的拖后腿。” “说谁拖后腿呢?我可没拖后腿啊,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刘玉蓝眼皮子一撩,抬手抿了抿耳边的碎发,嘴里呼哨一声,就见从她住的那屋子里,跑出来四五个人,都背着大包小包的,也不知道里头装得到底是啥。 三荒子看刘玉蓝带人也回来了,接过哨兵递到自己手里的马缰绳,喝一声:“走!” 一马当先出发了。 从屋里奔出来的那几个人,也都上了刘玉蓝随从们手里牵的马上,跟着一起撤离。 他们骑的这种马,当地人叫高粱马,马特别矮小,但是耐力好,跑得快,还非常灵巧,特别适合在山林间跑路。 等他们撤离有好一会儿功夫了,高老杆领着日本鬼子才来到温家沟。 他们还不知道温家沟的胡子们,早就已经知道他们要来攻打的消息,已经撤离此地了。 进来的时候,都猫着腰,端着枪,眼珠子叽里咕噜四处撒摸。 可进到温家沟一看,早已经人走屋空,啥也没有了。 高老杆跑到灶房,伸手一探灶坑底下的灰,冰凉。 这时候可正是晌午头,该吃饭的时候,灶坑里头没有生火做饭,草木灰冰凉冰凉的,证明这些胡子,早在他们来到之前就已经走了。 高老杆不由得心中一顿气闷,本来还以为能在日本鬼子宇佐美面前立个功,结果,就这! 这帮胡子到底是咋知道的消息,跑得咋这么快呢。 早知道是这样,他就不带日本鬼子们来温家沟了,亲自去陈家磨坊找高凤莲和孩子多好呢。 他从灶房出来以后,正懊恼不已呢。 就看见日本鬼子头目宇佐美,站在一棵大树前,看着树干上画得弯曲溜吧、杂乱无章的线条,挥舞着战刀,哈哈大笑: “好好好!我终于知道那些胡子们,到底跑去哪里了。 给我追!” 第789章 蹊跷 高老杆看着日本鬼子头目宇佐美挥舞着东洋刀,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赶紧弯腰撅腚地过去,谄媚地说道: “太君,要说还是您有办法啊! 这帮胡子跑了,他们还以为能逃出您的手掌心呢。没想到您能掐会算,一下子就知道了他们的踪迹。 高明,实在是高明啊!您可真是军事奇才呀!” 高老杆可不得多奉承几句么,本来他以为带着日本鬼子来温家沟抓胡子,能立个大功,在宇佐美面前讨个乖卖个巧呢。 结果,来了以后傻眼了,胡子早跑没影子了。 他就怕让日本鬼子白跑一趟,这些日本鬼子再一急眼,把他给咔嚓喽。 他可是看见过有个跟他一样投靠了日本鬼子的汉奸,就因为回答宇佐美问话的时候,稍微慢上了那么一点,就被宇佐美毫不留情地用东洋刀给捅了个对穿。 捅完以后这还不算,宇佐美还把那汉奸的肚子给剖开了,让日本兵从里头取出来胆汁,趁着热乎劲儿,一口就给闷下肚去。 喝完了还吧唧吧唧嘴,嫌弃那汉奸的胆汁子有点少,喝得不过瘾。 这可把高老杆给吓屁了,都有点后悔过来当汉奸了。 可再要后悔也晚了。 咬咬牙,寻思着人都说富贵险中求,况且他还想借日本鬼子的势,好把高凤莲和孩子从陈家给夺回来呢。 又想无毒不丈夫,既然当了汉奸了,那就更加要心狠手辣一点。 好能让日本鬼子看中他的能力,最起码要成为不可替代的那一个。 到时候才能不至于稍微出点差错,也被日本鬼子给咔嚓了。 宇佐美本来长途跋涉来到此地,却见温家沟里空无一人。 心里正对高老杆有气,几次都忍不住想把高老杆给劈了。 可又觉得,这条狗用着还算趁手,暂时没找到更好使唤的狗之前,还不能把他给刀了。 但一想到高老杆,心里不痛快,面上也没好脸色就是了。 正气恼间,转到一棵大树旁边,一瞅,顿时心花怒放。 这树身上刻的,明显是日本鬼子情报机关的暗号啊,别人看不懂,宇佐美可太能看得懂了。 因为他中文说得特别流利,打从很早之前,就被日本鬼子派到中国从事间谍工作,也是最近立了一个大功,升了官,才走到明面上来。 这些日本鬼子情报部门的暗号,他能不懂么。 这暗号明晃晃地在树上刻着,对于不懂的人来说,那就跟小孩儿随手涂鸦一般的看不懂。 可对于懂的人来说,这可就是三荒子他们的撤离路线啊。 不光有撤离路线,还包含好些个情报呢。 他看明白以后,心里高兴,对高老杆也不免和颜悦色起来。加上高老杆这马屁拍得让他还挺舒爽,难得好心情地对高老杆讲解起来,用东洋刀指着树身上的刻痕: “看到了没有?这个,是我们大日本帝国一个叫英子的姑娘,留下来的暗语。 看懂了以后,就能知道那些人,到底跑去了哪里,你地明白?” “呵呵,太君,太君我地明白,明白。这英子姑娘可真有本事啊,连这个都知道,了不起,了不起!” 宇佐美一眯小眼睛,小罗圈腿飞快地倒腾到日本鬼子大部队面前,东洋刀一挥:“追!” 这货头一个就扎林子里去了,带头往前跑。 高老杆也紧随在宇佐美身后,往林子里跑。 山深林密,而且还没有路,日本鬼子就是跑,也跑不快。 当然,三荒子他们骑着马,可也一样走不快就是了。 真还别说,日本鬼子这些小挫巴子,矮了吧唧的,那小罗圈腿在林子里头跑得还特么的挺快。 三荒子他们是化整为零分散着走的,不然大家都在一起走,目标太大,怕被日本鬼子给发现喽,再给连窝端。 就有一个小队,就被日本鬼子误打误撞给追上了。 要说日本鬼子追出来的晚,胡子们都走半天了,他们才到温家沟。 等宇佐美发现暗号,知道胡子们的撤退路线,再追来的时候,离胡子们撤离,已经是都过了好半天了。 照理追不上。 可就是这么凑巧,虽然宇佐美是看到了暗号,也知道了胡子们的撤退路线,可他们对温家沟这一带山林不熟悉。 就是高老杆,他也只是曾经来过这里,但是山林里的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 所以这些日本鬼子跑着跑着,就跑偏了。 结果呢,山寨的其中一个小队人马,他们是过来取补给的,走的也不是胡子们正常的撤离路线。 两厢人马好巧不巧就碰上了。 双方都一愣,等缓过神来,可就交上火了。 胡子这边过来的这小队人少,没日本鬼子这边人多。 只能边打边撤。 这深山老林里头,荒无人烟的,枪声一响,别的胡子小队就都听见了。 三荒子骑在马上,一听见枪响就知道,准是有兄弟跟日本鬼子遭遇上了。 这是打起来了。 赶紧循着枪声过去支援。 他带的这些人马,都是山寨的精锐力量,配备的武器装备也是最优良的。 主要职责就是哪里发现有敌人,就去哪里支援。 本来跟日本鬼子遭遇上的小队,已经要支持不住了,有了三荒子带人支援,这才甩开日本鬼子的追击。 三荒子领人骑着马,带着日本鬼子在深山里头兜圈子。 小队人马则快速撤离,去往倒牵牛方向。 看兜得差不多了,三荒子带人骑着马就跑了。 他们这一队精锐力量,那是都配备了马匹的,都骑着高粱马,跑得快。 剩下那些胡子都是步行的,原因自然是山寨里没那么多马,只能把马用在刀刃上,给精锐力量用。 一看这些胡子又跑没影了,自己这边还死了好几个日本兵,宇佐美气得哇呀呀直叫唤。 可巧,又让他在树上发现了暗号。 这次他把这暗号上记载的路线,拿笔细细画在纸上,决定待会按照路线行进,他就不信,抓不住那些胡子们。 这回日本鬼子把路线走对了,所以没多大会儿,就让他们追上另一个胡子小队。 这家伙,又一场短兵相接。 这次是刘玉蓝带人过来支援。 伤亡了好几个弟兄,这才带人逃出来。 这么反复几次以后,不仅三荒子感觉出来不对头了,好些山寨里的人,也感觉到不对头。 照理说他们走的这路线,可是特别的隐蔽难走。更何况,他们早前还在这密林里弄了好些机关陷阱。 即便是附近极其熟悉密林情况的山民,亲自来追他们,都不一定能讨着好,能追到他们。 日本鬼子刚来此地,是怎么知道情况的? 一次能追上他们,还好说碰巧了,可两次,三次····· 还总是能找到他们,说没猫腻这谁能信呢。 反正大家伙都不信。 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难不成队伍里头有日本鬼子的间谍了? 这事儿可太蹊跷了,不能不查! 第790章 暗语 三荒子骑在马上,也是越想,脸色越不好看,心里像有一团火在烧,火烧火燎的难受。 死伤了这些弟兄,能不难过么! 这要真是队伍里头出了间谍,那这次撤离,能不能安全到达倒牵牛,可就不好说了。 韩二当家也发现情况不妙了,让人背着他,过来找三荒子: “三当家的,我咋发现日本鬼子好像对咱们这撤离路线,特别熟悉呢? 照理说咱们走得早,日本鬼子追得晚,可咋总是能让他们追到咱们的人呢? 这,是不是让人注意一下队伍里,有没有个别人,有啥小动作呀? 别是出了间谍,把咱们的消息都泄露给日本鬼子了。真要是那样,这可太坑人了!” 三荒子阴沉着脸: “是,我这就让人传令下去,让大家伙都互相监督着点。 倒也不是不相信大家伙的品行,可这日本鬼子总是能码到咱们的行踪,这可太诡异了。 我让他们三个人为一伙,互相都盯着点,无论是吃饭拉屎,还是撒尿睡觉,都必须形影不离。 一经发现谁有不妥之处,严惩不贷!” 韩二当家的咳嗽一声说道:“是这么个理儿。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想必大家伙都能理解。 那就快点下令吧,早找出来毛病,咱们也好能早点把日本鬼子给甩开。” 他俩正在这儿商量着呢,就见佟修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 三荒子当然知道佟修就是过去的日本翻译官史聋子,陈秀秀能对别人隐瞒,对自己的亲小叔子,那肯定不会隐瞒佟修的真实身份。 而且更是曾经重点交代过三荒子,一定要派人盯紧了佟修。 这人刚加入他们山寨不久,他过去是日本鬼子的翻译官,万一这人是假意归降,实则暗藏祸心,这边再没有防备,那不是坏菜了么。 所以这非常时期,三荒子一见佟修过来,瞳孔不由得一缩,心想着这人过来干啥来了呢。 要说这次日本鬼子能掌握他们的撤离路线,三荒子肯定也曾经怀疑过佟修。 只不过没有证据,他也只是派人多看着点。 真要是发现被他发现佟修往外头给日本鬼子传递情报,那肯定不会让佟修有啥好果子吃就是了。 佟修气喘吁吁地向自己跑过来,三荒子目光一闪,手就握住了腰间的枪。 他怕万一佟修是间谍,过来趁他不注意,“啪”再给他来上一枪,那可就遭了。 既然有怀疑,多少得防备着点。 小心无大错。 佟修这人搁现代话来讲,那就是个理工男,整天埋头于学术研究,你让他研究个啥还行,可你要让他领兵打仗,或者处理个什么人际关系,他不一定能处理得好。 就是他打小就没长那根筋,智商或许还行,情商不太高的样子。 所以对于三荒子怀疑他的事情,他根本就没有觉察出来。 跑到三荒子跟前,呼哧带喘地拿出来一块木头,递给三荒子:“三当家的,你看这是啥?” 三荒子心里话,这不就是块木头么,还能是啥。再说本来他就怀疑佟修有可能是间谍,他心里对佟修不自觉地就有点排斥。 所以接过木头来,打眼随便扫了一下,恶声恶气地说道: “佟修啊,我说你到底知道不知道现在是啥时候啊? 现在可是正跟日本鬼子打仗呢! 你要有啥事儿就赶紧说,有屁就赶紧放。别跟我在这儿玩啥猜猜猜游戏。 我哪有那闲工夫答对你呀!” 佟修脸一红,虽然过去给日本鬼子当翻译官,经常被日本鬼子打骂,但到了山寨里头,陈秀秀对他一直都挺不错。 底下的胡子们,一看大当家的对这姓佟的不孬,他们也有样学样,对佟修的态度那也是非常好的。 冷不丁被三荒子恶声恶气地呲哒了这么一下,佟修心里也不咋好受就是了。 可不好受是不好受的,他也不能就不说下去了。 他佩服陈秀秀的为人,不愿意因为三荒子对他态度不好,就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就此隐瞒不报。 只能趁着三荒子彻底急眼之前,赶紧说道: “三当家的,我也是刚才无意间发现的这块木头。 您看这木头,是我刚从树上剥下来的,茬口都新鲜着呢。 虽然我不知道这上头到底是啥意思,但我能确定,这上头刻画的东西,是日本鬼子情报部门专门用的暗语。 咱们明明早跑出来那么长时间,走的路也这么隐蔽,可日本鬼子却还能追踪而来,我估摸着,大概跟这暗语多少有点关系。 还有,这暗语刻痕陈旧,不像是现在刻的,倒好像是刻的有几年了。 我不知道咱们平时演练的撤离路线,是不是过去就有的。 如果是过去就有的,估计那就是在那时候,撤离路线就已经泄露出去了。” 三荒子和韩二当家的,这才开始重视起来这块木头。 俩人仔细一端详,确实木头的茬口都是新的,可见佟修刚才说的,这木头是他刚从树上剥离下来的,没撒谎。 再看木头上刻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线条,他们俩可懵圈了,看不明白呀。 不过也能看出来刻痕比较陈旧就是了。 韩二当家的打量了佟修一眼,他知道这人是后来的,但到底这人是个什么来路,他可不确定。 那这人又是怎么认出来的日本鬼子情报部门的暗语呢。 难道他曾经在日本鬼子的情报部门待过不成? 这人潜伏在他们山寨,到底有什么目的? 韩二当家的,不由得把枪也攥紧了。 只能说但凡跟日本鬼子扯上一星半点关系的人,都值得防备。 佟修苦笑一声,如果陈秀秀在此,八成是会相信自己所说的一切。 可面前的这俩个人,那就不一定了。 为了山寨的兄弟们能不再被日本鬼子杀害,他也只能把自己过去那段不堪的历史讲出来: “想必大当家的顾忌到我过去的身份要是说出来,兄弟们会歧视和不信任我。 所有特意帮我隐瞒起来,没告诉你们。 可当此生死存亡之际,容不得我再隐瞒下去。 我过去曾经当过日本鬼子的翻译官。 更因为我当翻译官的部门,是负责勘探矿产资源的,有许多机会,可以接触到日本鬼子的情报机关。 因为他们打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偷偷派遣间谍,过来勘探我国的矿产资源,想据为己有。 所以,我才能认出来,这木头上刻画的,都是日本情报部门的暗语。 我过去还曾经听说,日本鬼子派遣来的所谓‘开拓团’,里面许多小女孩子,都曾经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这上头大部分刻画的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底下倒是有个用暗语写下的签名:英子。 我估计是一个叫英子的小女孩子,刻下来的山寨情况。 现在后头的日本鬼子里头,估计也有看得懂这暗语的人。 所以日本鬼子才能一直紧追着咱们不放。 让咱们几次想把他们给甩掉,都没有摆脱得了。” 一听日本鬼子的‘开拓团’,还有叫英子的小女孩子,韩二当家的和三荒子,心里不由得同时一沉。 难道是她! 第791章 利用 韩二当家的和三荒子对视一眼,都大概猜出来这个所谓的英子是谁了。 很可能就是当初三荒子他们从山里救出来的那个日本小姑娘。 想当初好多人都不建议救这小姑娘,即便救了,也希望等到安全的地方,把日本小姑娘给扔下,让她自生自灭了去。 还是三荒子他们几个人,因为当初是他们把小姑娘给救回来的,又加上虽然是日本人,可想着不过是个丁点大的小姑娘,祸不及妇孺,就力主把日本小姑娘给带回了山寨。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姑娘,到了山寨里,竟然趁着众人不注意,刺伤了仙姑。 以至于现在仙姑的病情严重,生命垂危,说不定都跟当初日本小姑娘把她刺成重伤有关系。 就因为这个事儿,山寨里头的胡子们,再也不敢滥发善心,不分轻重,当那滥好人了。 战争时期,即便是妇孺,那也有可能是刺向自己的尖刀,不可不防。 当初发现那日本小姑娘是间谍,还连带挖出来一个早已隐藏在山寨内部的日本间谍,这俩人都叫他们给弄死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啊,他们死了,还能给山寨带来这么大的危机。 早知道就不让那俩人那么轻易地死了,合该把他们俩人送去山神庙里点了天灯,千刀万剐。 这么多兄弟们因为他们而死,现在撤离路线又让日本鬼子通过他们留下的情报,被发现了。 三荒子一想到这里,就恨得快要气炸肺了。 自己难得发那一回善心,结果嘞,就那一回,就差一点把山寨的兄弟们拖入深渊。 这还幸亏佟修知道日本鬼子情报机关的暗语,不然,自己带着这些兄弟们,最后咋死的都不知道。 到了阎王殿那也都是冤死鬼。 三荒子坐在马背上一抹脸,深深吸了口气,对佟修说道:“这事儿我给你记一大功。 要不是你发现了这个暗语,咱们还不知道行踪,早就已经被日本鬼子给掌握得死死的。 到时候八成咋死的都不知道。” 佟修见三荒子信了自己的话,也长舒一口气。 他就怕碰到那没见识的人,硬是不肯相信,反而再因此怀疑自己是间谍,那可就坏了。 既然三荒子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儿,那想必他就能想出响应的对策来,自己就不用再担心这些弟兄们,有被日本鬼子给一网打尽的可能。 告诉完了,想必也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于是对三荒子一抱拳,说道: “三当家的,那你们先商量着,我再过去各处检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日本小鬼子留下的暗语。 早发现了,咱们也可以早点把那暗语给毁了去。不然,留下来再让日本鬼子给看见,还是个麻烦事儿。” 想到这里,不由得又灵机一动,对三荒子说道: “三当家的,我有这么个主意,您看行不行得通?” “哦,你但说无妨。” 三荒子现在对佟修,虽然还是不那么特别相信。 但是多少的,也有了点善意,说话也不像刚才那么恶声恶气的了。 只听佟修说道: “我是这么想的,我呢,虽然不全懂日本鬼子情报部门的暗语。 但是,我这人呢,就喜欢研究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您别说,这暗语我还真就会几句。 您看,我要是冒充英子,在醒目位置,留下点能误导日本鬼子的话,咱们想法子再顺着那话,给他们设置个圈套埋伏啥的。 您说,有没有可能,打日本鬼子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吃个大亏?” 佟修说这话的时候,也没背着韩二当家的。 所以韩二当家的一听,眼睛就亮了,一拍巴掌: “好,好主意!如果你真能仿出来日本鬼子情报部门的暗语,那咱们真还就可以好好利用上一二,从这儿做做文章。” 三荒子听了也是一阵心动不止。 但他这人自来心眼子比较多,手摸着下巴颏子,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心里就琢磨开了: 要说佟修这人吧,既然大嫂陈秀秀能把他给带回山寨,还又通过他,给抗联方面提供了不少日本鬼子方面的情报,按理来说,这人应该可以信任。 可万一呢,万一这货要是藏了啥坏心思,弄的这暗语,反而都是对日本鬼子方面有利。 到时候自己相信了,真带着山寨的弟兄们,以为能让日本鬼子吃个大亏呢。 结果嘞,被这货联合日本鬼子给坑一下,那可完蛋了。 也不怪三荒子会这么想,主要是山寨里除了佟修,没人认识日本鬼子那暗语,刻画得到底是啥意思。 人对未知的东西,保持警惕心理,这很正常。 尤其佟修他不是山寨里头知根知底的人,这人他过去做过日本鬼子的翻译官。 人心难测。 佟修说他自己是真心归顺到山寨里来的,可你又不能把他肚子给刨开,看看他的心到底是黑的还是红的,光通过他的表现,谁能确定这人到底是忠还是奸呢。 可欲待不采纳佟修的这个主意吧,心里还痒痒的,忍不住跃跃欲试。 毕竟这主意可太有诱惑力了。 如果真能成功,不说一举摆脱日本鬼子的追踪,更还能给予日本鬼子重重一击,让他们以后,不敢再轻易来犯。 思来想去,三荒子一狠心,干了! 胆小不得将军做。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整天束手束脚,这也怕那也怕的,成不了大事儿。 要说风险大,啥事能没有风险啊?坐家里啥也不干,还可能发生地震,一下子嘎了呢。 不就是山寨里没有懂暗语的人,怕佟修利用书写暗语的机会,给日本鬼子传递啥情报么。 那就不让他另外写新的暗语不就得了么。 嘿嘿,就说他三荒子是他们四兄弟里的智慧担当。 老大、老二,包括小机灵鬼四荒子都没自己的鬼主意多。 主意一定,他马上就跟韩二当家的谋算起来了。 俩人嘀嘀咕咕半天,招手让佟修也过来。 三荒子对佟修说道:“我跟韩二当家的商量过了,毕竟你知道的日本鬼子情报部门的暗语,那啥,属实也不多。 就怕万一你写了,日本鬼子再不上当。 尤其你知道吧,那英子写的暗语,年头长。 你再写新的暗语,那新的刻痕和旧的刻痕放一块,一眼就能瞅出不一样来。 咱们也是怕,万一英子在那暗语里,还交代了别的什么,咱们这一写,反倒让日本鬼子给怀疑上了,再引起他们的警惕。 不如,嘿嘿嘿,咱们就利用那个英子写的现成的暗语,给日本鬼子开个大的!” 第792章 设伏 佟修挠挠头,说实话,他没听懂三荒子说的啥意思。 他能想出来李代桃僵,冒充英子写新的暗语,来误导日本鬼子,就已经把他那点有限的想象力给榨干了。 再多的,可真就没有了。 于是他望着三荒子和韩二当家的,愣眉愣眼地问道:“那不写新的暗语,咋骗日本鬼子上当呢?” 三荒子嘿嘿一笑,挤眉弄眼地说道:“山人自有妙计,你就瞧好吧! 日本鬼子不是通过英子留的暗语,才知道咱们的撤离路线么。 他们既然这么信任暗语,这么愿意看,呵呵,我这次非让日本鬼子一次看个够不可!” 佟修看三荒子兴奋的样子,嘴角抽了抽,虽然我不明白,但是感觉你说的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哦。 行吧,只要山寨的弟兄们能安全撤离,只要你高兴就好。 “对了,要做成这件事儿,可还需要你的帮助呢。”三荒子目光炯炯地盯着佟修说道。 佟修一听,一拍胸脯:“作为山寨的一员,我当然义不容辞地帮忙啊。 您就说,让我怎么干吧?我保证听从安排。” 他一发现暗语,就怕山寨的兄弟们被日本鬼子给追上,所以才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报讯。 有能用到他的地方,他自然也极愿意帮忙。 自从他投靠陈秀秀这一伙人,还没有立过大功。 此时的他,心中暗喜,体现自己价值的时候终于到了。 三荒子看佟修知情识趣,心里也挺满意: “那啥,你知道吧,当初仙姑可给咱们送过来俩帮手,一个叫无情,另一个叫啥来着,嘿嘿,我有点给忘记了。 哎,就她俩,闲着没事儿的时候,这不是就造出来好些个土地雷么。 你们说说,既然日本鬼子已经尝到根据暗语的指引,追踪咱们的甜头了。 如果再看见这种暗语,啊,日本鬼子是不是更得贴近前去,仔细看看暗语写的是啥呀。 那如果咱们利用他们的这种心理,以带有暗语的树木做诱饵,提前在那刻画得有暗语的树下,做好机关,埋上一些土地雷。 等他们一过去,‘轰——’一声,让他们坐着土地雷上天,想必会很好玩儿吧!” 他一说完,佟修就一挑大拇指:“三当家的,这主意实在是高明。 日本鬼子,指定得上钩。 您要我帮忙,是不是想让我再把这块木头,给钉到哪个树上做诱饵啊?” 三荒子脑瓜子一扑棱,直摇头: “不不不,这块上头有暗语的木头已经废了,不能用了。 你想想,如果你看见有这么一块木头,上头的木头茬口都是新的,被人又重新钉到树上了、 我估摸着,只要不是太笨的人,都得怀疑其中有诈呀。 小日本鬼子鬼精贵精的,他们还不得警惕起来呀。 所以,我想让你做的是,你再好好瞪大了眼睛,领着人,赶紧再找到这么一棵,树身上有暗语的大树。 咱们在那大树底下做个机关。 树身上的暗语,咱们半点都别动。 免得让日本鬼子给看出破绽来,再不入圈套,咱们可不白玩儿了么,还浪费咱们辛辛苦苦埋下去的土地雷。” 佟修这才明白,忙说道: “还是三当家的想得周全,那我这就带着几个弟兄,一路找过去,看看还能不能找到有暗语的树木。” 三荒子摆摆手:“那你快去吧,我把马给你,你骑着马找得快一点。” 说完自己就下得马来,把马缰绳递给佟修。 佟修知道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找带有暗语的树木,才是当下最为紧要的事儿。 话不多说,翻身上马,自带着人马,去找带有暗语的树去了。 佟修一走,三荒子马上就把传令兵喊了过来,告诉传令兵: “你赶紧的骑上马,去通知几个小队的队长,告诉他们,即刻起,废止第一个撤离方案,施行第二套撤离方案。 再跟他们说一声,第一套撤离方案已经暴露了,让他们多警醒着点。 如果发现队伍里有可疑人员,赶紧控制住,报给我知道。 再有,让他们撤离的时候,都给我多注意点路边的树,只要发现树身上有刻画痕迹的,也一律报给我知道。” 三荒子也怕山寨里还有日本鬼子的间谍存在。 直接就启动了第二套撤离方案。 好在第二套撤离方案,只在前些日子才正式演练过,那个叫英子的狗杂种,应该不知道。 传令兵听令下去通知去了。 三荒子才跟韩二当家的说道: “您说说,这王老虎每天有事儿没事儿的,就欠欠地净琢磨着想夺了我大嫂的当家权。 这当家做主可有什么好的呀! 您看我就代替我大嫂当了一回主事人,这家伙地,这乱糟的事儿,能把人给折磨死喽。 破事儿太多,稍微一点小事儿,就可能牵一发动全身。 每天我都胆战心惊的,就怕一个不好,再让山寨毁到我手里。 好在等我大嫂回来,我就能解放出来了,不用再当家做主了。 不然,要是总这么劳心劳力地,我怕我得至少折寿三年。 这大当家的,真不是好当的!” 韩二当家的呵呵一乐:“那人和人能一样么?就跟有的人喜欢吃米,有的人喜欢吃面一样。 千人千面,各有所好罢了。 你看你不喜欢当家做主担责任,可有的是人喜欢干这个呢。 能指挥管理别人,当然比被人指挥管理着自在多了不是。” “那我可能就是那贱皮子,我就喜欢被人指挥管理着,人家发下命令来,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不用动脑子,更不用思虑那么多。 这些日子让我当家做主,说真的,我连觉都睡不香,饭都吃不好。 我这人呢,恐怕天生就没当领导的命。” 俩人在这边说边往外头撤退。 三荒子心想,幸亏韩二当家的在身边。 多少能给出点主意,俩人有商有量的,多少也能帮他减轻点压力。 如果只是他自己,那可真让人受不了啊。 他们这次撤离的路线也变了,既然第一套撤退方案已经被日本鬼子给知道了,那肯定不能再继续执行下去了。 更不可能再去倒牵牛方向。 第二套方案去的是范家窝棚。 范家窝棚住的人家,大多是当年大荒子的第一个师父的部下,全是小刀会成员。 范家窝棚打造得那是铜墙铁壁一般,在通往范家窝棚的必经之路上,布满了机关、陷阱,人家不光枪支弹药充足,还有火炮。 当年大荒子告诉他们几个兄弟,如果没有里面的人带领。 多少人来都是白扯,那机关真是阎王来了都头疼。 那些小鬼子来了,只能是来送人头的。 当然,如果小鬼子数量太多,装备精良,硬是铁了心就想把范家窝棚打下来,如果那时候再没有外援支持范家窝棚里的人,那胜负自然又另当别论了。 当年大荒子告诫兄弟几个,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小刀会的力量。 也是不愿意给小刀会的人带去麻烦。 而现在,被逼无奈的三荒子,只能去寻求小刀会的帮助了。 三荒子跟韩二当家的正说着话呢,就见佟修骑着马,兴冲冲地回来了。 到他俩跟前,一勒马缰绳就跳下马来,兴奋地说道: “韩二当家的,三当家的,我找到有暗语的树了!” 第793章 炸飞 三荒子一听佟修说,已经找到新的刻画的有暗语的树了,顿时就来了精神头。 连韩二当家的都目光炯炯地盯着佟修问:“真的,那树在哪呢?” 佟修一指前方: “离此不远,大概有个二里地吧,那儿有棵黄玻璃树。 树身上的树皮都被扒光了,光秃秃地树干上,就刻画的有日本鬼子情报机关的暗语。 我这一发现,就赶紧跑过来报信来了。” 三荒子摩拳擦掌,说道: “这距离可不远,日本鬼子现在紧紧追在咱们身后,想埋土地雷,还得快着点呢。 得赶紧招呼无情她们,让她们帮忙把这土地雷尽早埋上,好能早点让日本鬼子坐土地雷上天。 炸死这帮狗日的!” 韩二当家的也兴奋地直搓手,补充说道: “对,是这么个理儿。早埋上,早打发日本鬼子上天。 这埋土地雷的人,除了找无情她们俩帮忙,还得多找几个过去曾经做过猎户的兄弟帮忙,让他们好好地在土地雷上做点掩饰。 别让那帮子小日本鬼子给看出来,树下头有被动过的痕迹。” 三荒子一拍巴掌,说道: “正该如此。 要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还是您老想得周全。 我就没想到这嘎达。 过去做过猎户的兄弟,咱们山寨里多得是啊,他们做的那陷阱,一般人从面上都看不出来。 更别提埋个土地雷了。 到时候保准不能让日本鬼子们,给看出来树下有蹊跷。” 马上喊来一个兄弟,交代他: “你去,把我们刚才商量的这些事儿,告诉柯龙柯虎兄弟俩,让他们落实下去。” 转头又对佟修说道:“佟兄弟,麻烦你也跟着过去瞅瞅,别让他们弄出啥纰漏,再让日本鬼子给察觉出来喽。” 佟修答应一声,跟着那个胡子就过去了。 他们这边紧急在黄玻璃树底下安放土地雷,怎么想法子掩饰土地雷的痕迹,暂且不表。 再说宇佐美带着这些日本鬼子,一路靠着树身上英子刻画的那些暗语指引,马上就要追到三荒子他们跟前来了。 高老杆跟在宇佐美屁股后头,那是耗子给猫捋胡子,溜须拍马不要命啊。 奉承话跟不要钱似地往外头秃噜: “太君,您这本事,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啊! 能有人发现这树身上隐藏的东西,但一般哪有人能知道是啥意思啊。 即便有人知道了是啥意思,可这上头那线条子乱七八糟,复杂得呦,也幸亏您能理解得了。 您啊,可真是战神转世,天兵天将下凡呢!” “这要是能追上这些该死的胡子,那可全是您自己个的功劳,您可真是了不起!” “太君,您可真是太厉害了,太英明了,太果敢了!” ······ 反正就翻来覆去地说些溜须拍马屁的话。 那好听话谁不爱听啊。 尤其高老杆特别能舍得下脸面,一般人溜须拍门,至少说得都隐晦点,悠着点,别显得太谄媚了。 可高老杆没啥思想包袱,根本就不怕别人因此笑话他。 只管对着宇佐美吹着彩虹屁,捡那些好听的说,啥好听说啥。 直白的呦,都不知道让旁人说啥好了。 要按他这说法,宇佐美估摸着马上就要原地飞升成仙了,凡间都盛不下他了。 不是没人讨好奉承过宇佐美,可这么直接的,还真就不多。 宇佐美本人就是个无恶不作的刽子手,别说中国人,就是日本鬼子们,对他那也是害怕得很。 很多人见了他,都跟耗子见了猫一样,能躲则躲,没人敢跟他说话。 就怕一言不合,这货拿起东洋刀来杀人。 只有高老杆,立功心切,即便心里害怕宇佐美,也硬着头皮,跟在旁边殷勤侍奉着。 宇佐美被奉承得心里也高兴,难免得就有点飘了。 心里美滋滋,我可不就是战神么,像我这么厉害的人,世界上真是绝无仅有,蝎子粑粑独一份。 又听手下的日本鬼子汇报,说有一棵树上,又发现了暗语。 他有心显摆一下子,就招呼高老杆: “过来,我带你过去看看,也教教你怎么看暗语。” 高老杆受宠若惊,太君这么信任自己,自己这是要发达了呀。 屁颠屁颠就跟过去看了。 这刻画在黄玻璃树上的暗语,至少得有个一两年时间了。 暗语刻在上头是不动的。 可是别忘了,这黄玻璃树,虽然树皮被剥下去好大一块,但人家这树可还活着呢。 活着自然就要生长,生长了以后,暗语的刻痕,肯定就有点扭曲变形。 所以要想仔细看清楚暗语,难免的就得到树跟前去,才能看得明白。 宇佐美是个小挫巴子,个子不高,还罗圈腿,拐了拐了的在前头走,高老杆跟在他身后。 另外还有几个日本鬼子,端着枪,跟在他们身后负责警戒。 俩人边走,宇佐美还在那儿吹牛呢: “等我把你教会了,你也能像我这样,做个战神,啊哈哈哈!” 他倒也不是就对高老杆多么好,而是难得有个能哄他高兴的狗,跟狗说两句好听话,对于他来讲,是个在无聊生涯里的恶趣味。 就跟有那人没事儿,惯爱招猫逗狗一样,纯粹是闲的。 高老杆一听,太君这是赏识我呀,太君赏识我了,那将来的高官厚禄,还不指日可待了么。 到时候再把高凤莲和孩子接到自己身边,人生可就完美了。 他在这儿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 宇佐美则想着,这狗虽然老了吧唧的,但是难得还会说几句能让自己开心的话,且养一段时间再说吧。 以后看着不好,再把他开膛破肚也不迟。 俩人就这么各怀心腹事,走到了黄玻璃树跟前。 宇佐美个子矮,但是呢,当初那英子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刻画的这暗语位置,反正也不高。 宇佐美看起暗语来,高矮还正好。 可这暗语看到一半,就见有个树枝子,横在暗语的正中央,下面被遮住了,看不见。 他这边对高老杆说着:“等我全部看完了,我就可以告诉你,这暗语该怎么看了。” 他心里想着,反正这狗是我养的,就在我身边打转转。 即便我教了他怎么看暗语,谅他也不敢传出去。 说着话,就用手去拽那树枝子,想着把树枝子拽走,就能看见全部内容了。 这一拽好么,就听见“轰——轰——轰——”,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响起。 宇佐美和高老杆,还有他们身后的那几个日本鬼子,都坐土地雷上天了。 直接就炸飞了。 第794章 反咬 就是跟在宇佐美他们后头的日本鬼子,也没落着好。 因为土地雷埋的位置,那都是相连的,一个爆炸了,另一个也没跑,所以爆炸那都是一连串的。 三荒子也是下了血本了,无情他们最近做出来的那些土地雷,差不多都用到这儿了。 这一连环爆炸,那还得了,把日本鬼子炸得那是鬼哭狼嚎。 本来这些人就是按照宇佐美,从暗语上获得的路线走的。 宇佐美升天了,其他人没有会看暗语的。 尤其这时候,即便有会看的,那也不敢去看了。 没看宇佐美看完暗语了,啊,人也紧接着完蛋了么。 这谁还敢看呢,不要命了么。 日本鬼子们就有点打了退堂鼓了。 宇佐美死了,包括好几个小头目也跟着一起死了。 群龙无首,这些日本鬼子在这密林里,还不熟悉情况,没来过。 这么乱走一气的,谁知道除了这些土地雷以外,还有没有啥陷阱啊。 凑一起一商量,得了,撤吧。 回去再说。 宇佐美等人被炸得是稀巴碎,尸体是带不回去了。 好在,宇佐美那把东洋刀还在,不过也被炸得乌漆嘛黑的就是了。 这些日本鬼子把宇佐美的东洋刀一拿,屁滚尿流地就跑了。 不追了,再追下去,说不定也跟宇佐美一样升天嘎了呢。 他们这一撤,三荒子等人的压力,瞬间就小多了。 也有闲功夫想一想别的事儿了。 这一想,呦呵,不知道我大侄子温和平小朋友,现在安全不安全呢。 虽然自己是派去兄弟,保护陈厚魁他们一家子,藏到深山老林里去了。 可没见着面,终究是心里不太踏实。 他可就这么一个大侄子呀,不行,得亲自去看看。 刚才那是被日本鬼子紧追不放,腾不出空来。 现在日本鬼子跑了,三荒子觉得,倒也不必一味地躲藏下去了。 完全可以趁这机会,带领人马去陈家磨坊走一趟看看。 大部队都让自己给打回去了,陈家磨坊即便有小股日本鬼子,凭自己手底下的这些弟兄们,可也就不怕了。 跟韩二当家的一商量,韩二当家的也同意。 现在没有日本鬼子在后头追他们了,再去范家窝棚,就没有啥意义了。 于是三荒子通知传令兵: “去,通知各小队,马上集结,咱们往陈家磨坊走一趟。” 陈家磨坊现在,那是尸山血海,人间炼狱呀。 怎么回事呢? 得从王家银走了以后说起。 王家银这一走,王二贵就有点害怕了。 过去不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么,王二贵虽然当着陈家磨坊大牌会的会头子,可他就是个文人。 胆子也不太大。 只不过因为他是陈家私塾的教书先生,村子里的人敬重他,又觉得他这人为人公正无私,才推举他当的会头子。 现在王家银一走,他就跟那惊弓之鸟一般,稍微身边有点啥动静,他都觉得好像日本鬼子来了。 又想起王家银临走的时候跟他说的话: “你别站在这明面上傻乎乎地杵着。 你这么杵着,即便那疯婆子没出卖你,有那日本鬼子打这儿路过,也得抓你。 你要是信我的,就爬到树上去。 一个是,你在树上,一般人打从树底下过,不一定往树上瞅。 现在是夏天,即便他们往树上瞅,这树叶子贼拉多的,也不一定就能发现你,不发现你,你不就安全点么。 再一个,你在树上,还能看得远点。 你就瞅着,如果那疯婆子来了,你仔细观察一下,是她一个人来的,还是身边带得有日本鬼子跟她一块来的。 如果发现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带了日本鬼子过来。 你可千万记住,疯婆子怎么喊你,你都别吱声,就老老实实在树上眯着。 等他们走了,你再下来,往山上跑。” 王二贵还真听进去了,加上他站这儿自己个也害怕。 就爬到私塾边上的一棵老松树上去了。 爬到高处,捡那最粗壮,看起来最结实的树杈子,跨坐着,往远处眺望。 他这一往远处看,可不得了了。 就让他发现,四妞她娘,领着一队日本鬼子,直奔私塾就来了。 西头那空地,本来就距离私塾非常近。 陈家磨坊本来就没多大,更没多少人家。 你想想,西头空地和私塾都在一个村子里,巴掌大的地方,距离能有多远呢,是吧。 发现了这个,王二贵在心里叫了一声:“不好!” 可他这时候再想着出溜到树下,逃到山里去,根本就来不及了。 只能俩手把树干抱得死死的,咬紧牙关,不敢吭声。 心里暗悔不该不听王家银的话,果然四妞她娘就是条毒蛇,是匹白眼狼。 领着日本鬼子直奔私塾方向而来,不用说,这肯定是来抓自己的。 明摆着,自己这是被四妞她娘给反咬了一口,她把自己给出卖了呀。 一想到还在殷切盼望着自己平安回去的妻子儿女,不由得一阵心酸,垂下泪来。 也不知道自己这次,还能不能再逃出生天。 王家银已经走了,现在八成也没有人,再能来救自己于危难之时了。 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只要让我王二贵逃过这一劫,必到庙里还愿,多给您添点香油钱。 又在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菩萨保佑,日本鬼子看不见我!” 可惜他这番祷告,半点不起作用。 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四妞她娘带着日本鬼子,就来到私塾跟前。 就见四妞她娘带着日本鬼子,进到私塾里面,一顿翻找,边翻找,还边嚷嚷: “王二贵,王二贵你快点出来呀!太君们好心好意地来请你过去吃席了! 咯咯咯,王二贵,快点出来呀!” 翻找了半天,没见到王二贵,日本鬼子可恼了。 对着四妞她娘凶神恶煞地喊道: “八嘎,找不到人,死了死了滴呦!” 四妞她娘咯咯笑着,从私塾旁边那空地上,摘下一朵碗口大的红花。 这花在陈家磨坊叫大老丫花。 特别好养活,随便种下去,不用咋打理,就能活。 花朵或红或紫或黄,开起来有碗口般大小,甚是招人喜欢。 几乎家家都种得有此花。 私塾这边也是王二贵看着空地上啥也没有,光秃秃第不好看。 特意从自己家里,移栽了这么几棵大老丫花。 此时大老丫花正开得绚烂无比,红的黄的紫的,姹紫嫣红,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四妞她娘早前就看着花好看,想给四妞摘一朵玩儿。 奈何王二贵是个厉害的,一般人还真不敢来私塾随便摘花。 现在么,日本鬼子来了,王二贵自顾不暇,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当然这花,也就可以随便摘了。 四妞她娘摘了最大最红的一朵大老丫花,反手就插到自己脑瓜子上了。 她看见日本鬼子发火,半点不带紧张害怕的,晃着带着大红花的脑瓜子,咧嘴嘻嘻笑道: “太君,别发火么!我有的是办法,能让王二贵束手就擒!” 第795章 威逼 日本鬼子听了四妞她娘的话,眼珠子一瞪,骂道: “八嘎,找不到人,死了死了滴呦!” 四妞她娘也怕找不到王二贵,自己没法子取信于日本鬼子,扭了扭脖子,把手圈在自己嘴巴旁边,嗷嗷就喊上了: “王二贵,你再不出来,你那些学生可就遭殃了呀! 他们可都被太君给抓起来了! 只有你去了,他们才能放过那些小崽子们,不然,就要杀了他们了——” 王二贵心里一紧,可想着学生们不都已经上山去了么,不可能被日本鬼子给抓走了吧。 于是他待在树上,紧紧抱住树干,屏息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来。 四妞她娘喊完,看四周啥动静也没有,更别说看见王二贵出来了。 心里就一慌,难不成王二贵没在这里等她了? 按理说不能啊,王二贵这人惯来是个老好人,答应旁人的事情,基本上没有办不到的时候。 他说等自己,那一定会待在原地等着的。 莫不是现在他躲在暗处,看见自己带着日本鬼子来,不肯出来了? 这可不行,自己得想法子把他给逼出来,不然咋取信于日本鬼子,替四妞报仇啊。 于是她又嗷嗷喊上了: “王二贵,都说你是个好先生,可你的学生都被太君给抓起来了,你明知道他们有危险,你就忍心不去救他们? 乡亲们是信得着你,才把孩子们交给你带着学习。 结果嘞,你都不管他们的死活! 我呸,你不配做个教书先生! 乡亲们白信任你一回! 孩子们有难,都快被打死了,你都无动于衷,你就不配做个先生。 你,你品德不好,道德败坏,不是个好先生!” 王二贵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侮辱啊。 说他不是个好人,他没准还能接受得了。 可说他不是个好先生,学生有难,他选择袖手旁观,让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可他现在看四妞她娘带着日本鬼子来逮他,心里对四妞她娘说的任何话,都不太相信。 虽然心里对孩子们担忧,但还是紧紧抱住树干,抿着嘴不吭声。 日本鬼子的耐心是有限的。 如果不是四妞她娘对他们说,这边藏着的这个人,不是普通村民,而是个教书先生。 他们根本就不会费这么大心力,过来抓人。 日本鬼子占领陈家磨坊,首先想的就是要在思想上奴役老百姓。 所以,让教书先生,在课堂上不教中文,而是教日语,也是他们的目的之一。 要说四妞她娘那些符水也不是白喝的。 因为她拿钱买符水喝,一来二去的,就跟天仙教里的那些小头目都混熟了,有事没事地,人家就跟她闲聊些外头的事情。 她就知道了,日本鬼子占领的地方,不让教孩子们学中文,得学日文。 她想着自己要是说找到的这人,是个普通村民,估摸着对日本鬼子投诚的筹码不太够。 可要说自己帮日本鬼子找到的这人,是个教书先生,估计日本鬼子能多重视点。 得说四妞她娘这智商其实还挺高的。 一个从来没出过陈家磨坊的疯婆子,能想到这点,也不容易了。 再说日本鬼子看四妞她娘嗷嗷喊了半天,也没见半个人影出现,一脚就把四妞她娘给踹到地上: “八嘎,欺骗我们,死了死了滴!” 就要拿刺刀扎她。 四妞她娘被踹到在地,屁股差点摔成八瓣,忍着疼痛,对日本鬼子喊道: “太君,太君,这人不出来,我有个招儿,可以让他出来。 就是把西头空地上那几个小孩子,给拽到这里来。 如果他还藏着不出来,就拿刺刀扎那几个小孩子,教书先生肯定就出来了!” “呦西,你滴,良心大大地坏了!不过,我们滴,大大地喜欢!” 日本军曹嘎嘎怪笑着,派几个日本鬼子过去西头空地上,就把里头那几个小孩子给抓来了。 日本鬼子去抓小孩子,空地上的家长们肯定不愿意,日本鬼子“啪啪”就是两枪,当场就打死了两个乡亲。 剩下的家长,都吓得哆哆嗦嗦的,即便不愿意,也不敢反抗了。 只是不知道,孩子们到底会被抓到哪里去。 这些小孩子一被抓到私塾这里来,都吓得不敢吭声。 小孩子小,哪里见过这些场面。 刚刚又眼瞅着熟悉的人,就被日本鬼子活生生打死在自己面前。 都吓坏了,也不敢哭泣反抗,只能木呆呆地跟着过来。 四妞她娘看到这些孩子以后,又嗷嗷喊上了: “王二贵,你看见了没有? 你要是出来,这些孩子们,太君就可以饶他们不死。 你如果还藏着不出来,我可告诉你,这些孩子们,都得不了好!” 王二贵在树上看得是目眦欲裂,气呀,恨呢,毁呀,陈家磨坊咋就出了这么个败类呢! 你这还是个人么,咋能帮助日本鬼子这些畜生们,坑害乡亲们呢! 早知道四妞她娘是个这样的人,当初就该把她给打死了! 日本鬼子看四妞她娘喊完以后,还是没人出来应声,拿起刺刀,对准最近的那个孩子的肩膀,“噗呲”就是一下子。 孩子疼得“嗷——”一声叫唤,哇哇大哭起来。 四妞她娘紧接着又喊: “王二贵,你就真这么忍心因为你一个人,让这些孩子们遭罪? 只要你出来,太君们保证就把孩子们给放了,你快出来吧! 就算是为了村子里的这些孩子们,也别再藏着了!” 看还没动静,那日本鬼子又照准孩子的胸膛,“咔呲——”又是一刺刀。 孩子“噗通”躺到在地,浑身抽搐着,鲜血哗哗地流出来,眼见得是活不成了。 日本鬼子杀上瘾了,又端起刺刀,冲另外一个孩子而去。 王二贵再也看不下去了,大喝一声:“住手!” 两手抱着树干,就从树上出溜下来了。 四妞她娘扭了扭屁股,用手扶了扶插在脑瓜子上头的大红花: “你瞅瞅,你瞅瞅!你要是早点出来,是不是那孩子就不用死了! 真是的,咋就敬酒不吃吃罚酒呢。 瞧瞧,把太君们都等急眼了吧!” 扭头又对日本鬼子军曹说道: “太君,这人就是陈家磨坊的教书先生王二贵,他还是大牌会的会头子。 在我们陈家磨坊说话可好使的了,村民们都听他的话。 你逮住他,只要他肯投降归顺你们,那些村民保证也能投降你们,听你们的话。” 又咯咯笑着: “太君,我这是立了大功了吧?咯咯咯—— 太君呢,我还知道有一个地方,那地方藏的都是花姑娘,不知道太君你们有没有过去的意思呀? 如果有,我可以给你们带路地干活!咯咯咯——” 第796章 用意 王二贵听见四妞她娘说的这无耻的话,气得抡圆了胳膊,“啪”就给了四妞她娘一个大耳光。 打完了指着四妞她娘骂道: “你这个陈家磨坊的叛徒、败类! 你这无耻之徒,你缺了大德呀! 你做损呢! 大家都在一个村子里住着,哪怕平时有个摩擦,那也都是乡里乡亲的。 你咋就忍心为了这些日本侵略者,出卖村子里的人呢! 四妞她娘,你就缺德吧! 没得带累了四妞,让她小小年纪,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四妞她娘脸上一个大巴掌印,头上戴的大老丫花都掉到了地上。 她挨了王二贵这一巴掌,也只是慢慢蹲下,把大老丫花捡了起来,重新戴到了自己的头上。 站起来不怒反笑,说道: “我们四妞啊,她被太君们送去天上享福去了。 以后啊,再也不会因为我这个娘,让她在村子里被人笑话,抬不起头来了。 王二贵,我也要陪我们家四妞,一起去天上享福了。咯咯咯—— 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带着太君们去鬼见愁,寻花姑娘去!”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语气一转,低声哀怨:“你呀,真要是有心,将来麻烦你逢年过节的,给我家四妞烧几张纸钱吧。 我虽然能去天上陪她。 可就怕,到那儿了,她也嫌弃我,不愿意让我保护她。 要是你能给她烧几张纸钱,四妞兜里有俩钱,孩子也能买个糖块甜甜嘴。 孩子一生,才吃过三回糖啊! 唉,四妞运气不好,托生到了我肚子里,这一辈子,过得实在是太苦。 你就当可怜可怜四妞吧。 乡里乡亲一回,算我求你了! 我呀,知道对不住你,下辈子,我做牛做马,再还你吧! 你也莫怕,估计你只要答应以后在私塾里好生教日文,不再教孩子们学习中文,太君们就不会为难于你了。 总之,你老实点听话,会活下去的。 啊,我得走了,太君们都等急了,要见花姑娘呢,咯咯咯——” 她边说边笑,竟然笑出了眼泪。 也许是疯癫,情绪不稳定。 或者,悲痛至极。 王二贵一听四妞她娘说出“鬼见愁”这仨字,瞳孔就是一缩。 他,明白了! 那地方可不是啥好地方,自来是陈家磨坊的禁区一般的存在。 大人小孩儿都没人敢过去那边。 因为啥呢? 那是个烂洼地,跟那沼泽差不多。 晴天人进去了,都会陷进去出不来,更别说昨天正好下了一天的暴雨,见鬼见愁里面,那更是去不得。 乡亲们即便为了躲避日本鬼子,也断然不敢进到那里头去。 更何况那些大姑娘小媳妇,那是更不可能去那儿的。 所以,鬼见愁里哪有四妞她娘说的花姑娘啊! 再一想到,四妞她娘说四妞被日本鬼子给送到天上去了,估计就是被日本鬼子给杀害了。 那四妞她娘把自己供出来,不用想,一定是为了用自己,来取信于日本鬼子,好让日本鬼子相信四妞她娘,真能帮他们,找到他们要找的人。 又用日本鬼子奸淫成性,到哪个地方都祸害女人的畜生行为。 以花姑娘为诱饵,引日本鬼子去鬼见愁,好替四妞报仇。 王二贵深深看了四妞她娘一眼,这个女人,让人咋说呢? 你真说不出来,她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她能为了给自己闺女报仇,就出卖王二贵,更是眼睁睁看着孩子们,因为她的提议,死在面前,眼睛都不眨一下,跟没事人一样。 也能为了给闺女报仇,敢于拼上自己一条命,引日本鬼子到鬼见愁。 可王二贵此时,还得配合四妞她娘演戏,不能让日本鬼子看出破绽来。 不然,岂不是便宜了日本鬼子。 于是他配合演戏,骂道: “四妞她娘,你可真是丧心病狂! 为了讨好日本鬼子,连村子里的姑娘们都不放过! 她们躲在鬼见愁那么隐蔽的地方,你都能带着日本鬼子去抓,你不是个人呢! 你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你不得好死!” 四妞她娘知道王二贵这么使劲骂她,估计是明白她的意思了。 如果日本鬼子那翻译官艾士东在此,四妞她娘是万万不敢说出刚才那一番话的。 就怕艾士东听话听音,再怀疑她。 之所以现在她敢这么说,就是笃定跟来的这些日本鬼子,即便有会中国话的,估计也只是略懂。 不一定能真的听明白,她话里隐藏的所有意思。 她伸手扶住脑瓜子上的大老丫花,冲日本鬼子呲牙一笑: “太君,您赶紧派几个人,把这教书先生和孩子们送到西头空地上去吧。 我好带着你们去找花姑娘!” 手指一翘:“咯咯咯,那里,花姑娘,大大地有!” 日本军曹确实没听懂四妞她娘讲的真实意思,只听见说有花姑娘,拐着小罗圈腿,下巴颏子一仰: “找花姑娘地,带路地干活!” 四妞她娘点头哈腰地答应一声,头上的大老丫花都支棱起来了。 扭着屁股,带头撒丫子跑向鬼见愁方向。 后头那些日本鬼子分出来几个人,押着王二贵跟孩子们又回了西头空地,暂且不表。 单说日本鬼子追在四妞她娘身后,一路向鬼见愁进发。 鬼见愁离陈家磨坊还真就不太远,也就四五里地吧。 这地方过去真是没人敢来,属实是真有陈家磨坊里的乡亲们,有那不信邪的,非要过来看看。 然后,就死在这里了。 四妞她娘敢来这里,也是过去她喝符水那些年,喝完符水以后,精神亢奋。 那家伙地,催得她,兴奋得都穿不住衣裳。 乐呀,高兴啊,亢奋呢,自己个都没意识的时候,就嗷嗷跑到这鬼见愁里来了。 也是四妞她娘命不该绝,她喝完符水,意识都涣散了,精神恍惚。 按理说,进了鬼见愁,那指定就陷下去,再也活不成了。 结果嘞,她喝完符水,整个人有无穷力量,使不完地力气,精神头出奇地足不说,跑得还飞快。 她跑到这鬼见愁,就跟那踏水无痕般,蹭蹭蹭就跑过去了。 等到她缓过神来一瞅,我滴个亲娘嘞,我咋跑到鬼见愁来了? 而且她停的这地方,竟然还没有下沉。 没陷下去。 这就奇了怪了。 结果她伸出脚丫子试探旁的地方,可了不得,旁的地方,还是一如既往地踩下去,就往下头陷。 说明,只有她踩的这一小块地方是实地,其他的地方,还是烂洼地。 这可咋整呢,咋回去呢? 四妞她娘欲哭无泪。 不过她这人,自来是个胆子大的。 尤其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四妞还活在人间,以为孩子早就死了呢。 加上刘贤也跑没影子了,她生无可恋。 觉得无所谓了,大不了真出不去,就死在这鬼见愁呗。 反正世间也没啥可让她留恋的。 所以,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自己被符水药力催着,跑进来的整个过程。 觉得只要自己能快,能特别快地从这地面上跑过去,就能减少陷下去的可能。 也是她运气好,那些日子特别干旱,这烂洼地里头水不多,淤泥也不多。 加上她刚喝完符水,药劲还在,精气神十足,跑得足够快,还真让她逃过一劫。 后头每当她心情一不好,就跑这里来发泄一下子,跑上那么一圈两圈的。 反正她的命,连她自己都不在乎了。 还是等到她知道了四妞还活在人间的消息以后,她才终止了这项作死运动。 可现在,她从白吃饱嘴里,得知四妞已经被日本鬼子残忍杀害的消息以后。 她第一时间就想起来,一定要把日本鬼子都带到这里来,坑杀了他们这些畜生。 给四妞报仇雪恨! 第797章 诱惑 四妞她娘领着日本鬼子跑到鬼见愁,日本鬼子也不傻,一见地上水汪汪一片,跟沼泽似的,拿枪逼着四妞她娘: “你滴,前面地,带路!” 四妞她娘咯咯乐着,屁股扭着,拍着巴掌: “太君,您别看这地方都是水。 其实,人进去了,半点事儿都没有。 您要是不信,我先跑一圈给您瞧瞧?” 日本鬼子军曹眼珠子一转:“你滴,跑,好好跑地干活。” 示意拿枪逼着四妞她娘的那个日本鬼子,先把枪放下,让四妞她娘跑一圈给他们看看。试探一下里头到底有没有啥危险。 四妞她娘对这地方熟得不能再熟了,里头哪里能落脚,哪里能陷进去出不来,她都知道。 只不过那能落脚的地方,也就巴掌大小,人站时间长了,也会往下陷就是了。 但用来糊弄日本鬼子,想也够了。 她往手心里“呸”的一声,吐了一口唾沫。 两手一搓,扭头对着日本军曹呲牙一笑: “太君,您看好嘞,我这就跑给您瞧!” 蹭就冲进鬼见愁里。 跑得那个快劲儿,踏是水面上,噼里啪啦就甭提了。 为了给四妞报仇,四妞她娘那也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气,来表演给日本鬼子看。 她是断然不允许没坑杀日本鬼子之前,就被他们给看出啥破绽来。 等到四妞她娘找准了鬼见愁中间那巴掌大的立脚点之后,一步就跨上去,单脚用力站着,另外一只脚丫子虚虚地点地。 冲着日本鬼子们喊道: “太君,你们瞧——” 边说边用手指着鬼见愁对面,让日本鬼子们看。 “太君,对面那些站着坐着的,可都是村子里头最漂亮的花姑娘。 花姑娘都在对面呢,就看你们想不想要了。 嘿嘿嘿,想要的话,你们得像我刚才那样,加速快快地跑。 只要跑得快,就不会陷下去。 咯咯咯,就能找到花姑娘快活了,啊哈哈哈——” 听她这么说,不光日本鬼子军曹动心了,连那些日本鬼子兵,也都跟着流下了口水,眼冒绿光。 “花姑娘,真地大大地有?骗我们,你滴,死了死了滴呦!” 四妞她娘晃荡着脑瓜子上的大老丫花,呲牙咧嘴地又是作揖,又是点头哈腰地跟日本鬼子保证: “太君,我真没骗你们呢,不信你们仔细瞅瞅对面,是不是有好些个人影? 那可都是村子里头的花姑娘呦。 过去就能搂着她们好好地快活了。 花姑娘,对面,大大地有,大大地有!” 日本鬼子军曹往对面一瞅,这昨天刚下过暴雨,加上鬼见愁这地方是烂洼地。 太阳出来这么一照,里头雾气蒸腾,影影绰绰,确实好像有好多人影在对面晃荡。 加上四妞她娘虽然看起来精神不大正常,可刚才确实是这个女人帮他们抓到了教书先生王二贵。 对于村子里头的孩子,死在她面前,这女人也没像别人那样,吓得又哭又嚎又叫的,连眼泪都没流过一滴。 可见,这个女人是真的在讨好他们日本鬼子。 如果这人是日本鬼子这边的,他们肯定是瞧不起这样出卖别人的女人。 可这女人是陈家磨坊的老百姓,对他们日本鬼子这么谄媚,这么讨好他们。 他们天生的劣根性,就觉得这女人是个乐子,还希望如果往后再进啥村子,遇到的要都是这样不要脸的女人,就好了。 即便待会找不到花姑娘,面前这疯婆子虽然长得磕碜点,穿得埋汰点,也不是不能对付一下,让他们快活快活。 在他们眼里,四妞她娘早就是被他们打了标签的,攥在手心里的玩物。 对她是有警惕心,可不太多就是了。 加之四妞她娘自己也确实在前头探了路,见她跑了那么远,也没出现啥意外,就觉得估计这地方,跑过去没啥危险。 既然这女人都能跑过去,还能站稳当了回国头来跟他嗯说话,没得他们这些男人,会过不去,陷进里头。 日本鬼子对花姑娘的执念又特别重,一想到花姑娘,都要流口水。 于是嘎嘎怪笑着,由日本鬼子军曹带头领着。 端着枪,学四妞她娘刚才进鬼见愁的姿势,嗷嗷就往里头跑。 鬼见愁这片烂洼地面积可不小,总得有个六七亩的样子。 至于四妞她娘指给日本鬼子看的对面的花姑娘,其实也不过是些榛子树,和一些低矮的灌木丛。 陈家磨坊周围的榛子树,就没有太高的,都是一人来高,那些低矮的灌木丛,大概也就这么高。 鬼见愁这地方有雾,距离对面又远,从这面看过去,要说那些榛子树和灌木丛,是人在那里或蹲或站。 倒也一时半会的,看不出来真假。 这些日本鬼子也没来过陈家磨坊,自然也不知道鬼见愁这地方的具体情况。 依着四妞她娘的指引,如愿抓住了王二贵,他们想当然的就以为,这女人说的这里有花姑娘,应该也是真的。 而且他们刚才当着这女人的面,还杀了陈家磨坊的人。只要这女人还想活下去,知道害怕,想来谅她也不敢用花姑娘欺骗他们。 所以日本鬼子军曹和手下的日本鬼子兵,心里揣着马上就有花姑娘可以享受的美梦,嗷嗷就冲进了鬼见愁。 四妞她娘见到日本鬼子冲过来了,咬着牙在心里叨念: “四妞啊,娘的心肝宝贝,你要是还没有走远,就且再等上一会儿。 娘一定会带着这些害了你的畜生们,去阴曹地府,让他们给你偿命! 等到见到了阎王爷,娘一定会替你讨个公道。 让这些畜生们下十八层地狱,放油锅里头炸一炸,铡刀底下让他们都挨着个走一遭。 把这些畜生们的心刨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黑的!” 其实从四妞她娘脚下的这块硬实地面,再往鬼见愁里头走,四妞她娘也没去过。 不过,听老一辈人讲,鬼见愁里头自然更深,烂泥也更多。 加上昨天刚下了暴雨,想必更容易把人陷进去就是了。 虽然日本鬼子们跟着她冲进来了,但四妞她娘还怕日本鬼子跑得离岸边太近。 万一发现了鬼见愁能吞噬人的秘密,他们会逃脱出去。 四妞她娘的脸扭曲了一下,扶了扶鬓边红得像血一样的大老丫花。 见日本鬼子们马上就要跑到她跟前来了。 兴奋地一蹦好有三尺高,冲日本鬼子们连连招手: “太君,太君们啊,对面花姑娘大大地有! 咱们冲啊,别让花姑娘们逃跑了呀——” 第798章 哀求 四妞她娘边喊,边迈开大步,腾腾就往鬼见愁更里面跑去。 那更里面可是深潭,进去就有死无生。 四妞她娘为了给四妞报仇,那也真是豁出去了。 她心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此刻半点都不带害怕的,反而因为一想到马上就能替闺女四妞报仇了,激动得浑身颤抖。 她这根本就是不要命了。 很怕自己跑慢了,日本鬼子再跟不上来。 万一落下了哪个日本鬼子没死了。 四妞她娘都会觉得万分遗憾,死了她都得气得闭不上眼睛。 于是一边跑,还一边朝日本鬼子招手: “前面,花姑娘大大地呦,花姑娘大大地呦,快跑。快跑啊!” 后头已经有跑得慢的日本鬼子陷进烂洼地里了。 他们一感觉自己个陷进去了,第一反应当然是使劲往外拔腿。 可人陷进这样的烂洼地里,那是越挣扎陷得越快,越深。 日本鬼子军曹跑得比较快,他完全是复刻了四妞她娘跑过的路线,这段路线,地面比较硬实,所以他还没有陷进去。 可别的日本鬼子兵,着急见到花姑娘好快活快活,很多没有跟在他身后跑直线,而是呈扇子面形状跑进来的。 那些没跟他走一条路线的日本鬼子,可不就先倒了霉么。 在后头越挣扎,陷入得越深。 这时候日本鬼子军曹反应过来不对劲儿了,知道自己怕是让这疯婆子给坑了。 可此时欲待逃离出去,已经是不能够。 他稍微一停顿,好么,也陷入淤泥里,拔不出来腿了。 挣扎吧,越挣扎越陷得深。 身后跟着他的那些日本鬼子,更是叽哩哇啦,鬼哭狼嚎一片。 他举起手里的枪,想瞄准四妞她娘,把这女人给打死报仇。 可看见四妞她娘在他前面好远的地方,也陷入了淤泥里。 那家伙的,边往下沉,还边喊着: “太君,太君救命啊——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还别说,四妞她娘这戏做得还挺真的。 一时间,日本鬼子军曹都搞不明白,到底是不是四妞她娘,故意把他们领到此地坑杀他们的了。 这一犹豫间,就听见身后“啪啪啪——” 响起一阵枪声。 好些日本鬼子本来也就半拉身子露在外头,剩下的都已经陷入淤泥里去了。 好么,这下子,都被打死了,一枪爆头。 就连日本鬼子军曹,都被赏了一颗子弹,直接一命归西去了。 整个鬼见愁烂泥地里,只剩四妞她娘一个活人了。 这些打死日本鬼子的人是谁呢? 这些人是三荒子派来陈家磨坊的先遣小队。 这些人轻装简行,都骑着高梁马,至少得有百十来号人。 配备的武器装备那也都是山寨里头最好的。 他们从温家沟赶往陈家磨坊,正好途经鬼见愁方向。 当然这些胡子们,那都是土生土长的天宝镇人,自然都知道鬼见愁这地方,根本走不得。 当然要绕路而行。 这一绕路走,就看见前头一个人,蹭就窜出来,手里挥舞着一个红头巾子,离老远就喊: “停下,停下——” 三荒子一马当先,跑在最前头,不知道喊他们停下的是个什么人。 当下一勒马缰绳,把马停下来了,把枪也掏出来了。 对准拦住他们的这人吆喝道: “你是干啥的?为啥拦住我们让我们停下?说,不说实话,信不信我一枪打死你!” 就见拦路那男人“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磕头如捣蒜: “求求你们过去救救我媳妇吧!求你们了!我给你们磕头,求求你们救救我媳妇!” 三荒子皱了下眉头,他着急去陈家磨坊看大侄子温和平安全不安全,实在不愿意节外生枝,兜揽旁的不相干的事情。 连马都没有下,不耐烦地问道: “你是哪里的人?竟然敢拦住我们,让我们去救你媳妇,真是天大地笑话! 你不知道我们是胡子么?我们胡子啥时候救过人呢! 再者说,我们跟你不认不识的,凭你一张嘴,就想让我们替你救媳妇。 想得美! 赶紧滚开别挡路,我们还着急去陈家磨坊有事儿呢!” 面前这男人一听他们不答应去救他媳妇,眼睛里的光瞬间就暗淡下来。 可又一听三荒子说要去陈家磨坊有事儿。 马上又支棱起来了。 抬起一张脏兮兮地脸问道: “请问各位好汉爷,是不是陈秀秀大当家一起的? 我,我也是陈家磨坊的人呢! 我媳妇引着日本鬼子去了鬼见愁。 我估摸着是要把日本鬼子引到鬼见愁,让他们陷进去,弄死他们。 可,可我就怕我媳妇坑了日本鬼子,她自己也活不了。” 又往前爬了几步:“求求各位好汉爷,我都听说陈大当家的帮咱们老百姓打日本鬼子。 那,各位好汉爷,能不能看在我媳妇也打日本鬼子的份上,救她一救啊? 我求求你们了,我周二没啥能耐,可我愿意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各位。 我给好汉爷磕头了!求求你们,救救我媳妇吧!求求你们了——” 咣咣咣,跪地下一门磕头,那是真磕呀,脑门子都磕出血来了。 三荒子也很为难,照着周二所说,估计他媳妇领日本鬼子去鬼见愁,还真有可能是为了坑杀日本鬼子的。 可自己更担心大侄子温和平的安全,怕过去救这周二媳妇的空档,自己大侄子温和平再有个啥好歹的,自己如何跟大哥大嫂交代啊。 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候从他身后过来一人,谁呢? 刘玉蓝。 她拍马到了周二面前,说道: “周二,我带人去救你媳妇。你赶紧上马,带我们去。” 转身对身后的‘在家里’汉子说道:“你带他一程,让他给咱们指路。” 又对三荒子说道:“我爹娘和小侄女,就拜托你帮忙看顾了。 我跟着周二过去看看能不能把日本鬼子杀了,救出他媳妇来。” 三荒子心里着急,一看刘玉蓝把事儿揽过去了,忙一点头,说道: “你放心吧,只要能找到大爷大娘和你那小侄女,我一定照顾好他们。” 说完领着人马,一路绝尘而去。 刘玉蓝是担心自己爹娘在陈家磨坊,所以才带人跟过来的。 可见到周二这样,忍不住让她想起来,如果当年自己的婆家人和乡亲们,也能有人搭一把手,是不是就不会全村都死光了。 加上刘玉蓝自来就有股子侠义心肠,见不得别人为难遭灾的。 更何况一瞅周二这人,能为了救他媳妇,把脑门子都磕出血了,一时想起自己死去的丈夫,心里也是一酸,险些流下眼泪来。 想着就冲周二对他媳妇这么好的份上,自己有能力救他媳妇一命,胜过七级浮屠。 按照周二的指引,她们很快就跑到了四妞她娘,带着日本鬼子陷入鬼见愁的地方。 此时,刘玉蓝还不知道周二所说的媳妇,就是她堂哥刘贤被休的那个媳妇,四妞她娘呢。 第799章 全歼 今天周二发了点小财,帮助一个地主家的浪荡子点小忙,对方为了感谢他,赏了他点小钱。 周二这人是苦出身,从小长这么大,没吃过啥好东西。 在他印象里,杠头就是这天底下最最好吃的东西。 他这人老实,没啥本事,但是特别疼四妞她娘,平时有啥好吃的,宁可自己饿着,也得让四妞她娘吃。 这钱他没舍得给自己个花,揣着浪荡子给的小钱,他去给四妞她娘买了个杠头。 怕这杠头凉了不好吃,他还特意揣到怀里,乐颠颠地往陈家磨坊跑。 想着四妞她娘这几天身上不得劲,一直吃不下去东西。 他们也没有钱看大夫,四妞她娘只能硬挺着。 但愿吃了这个杠头,四妞她娘多少能好受点。 穷人别的都不怕,最怕的就是得病,得病没钱治不说,主要是遭罪呀。 吃点好吃的,人胃里有了食儿,才能有精神头,才能把病挺过去。 结果还没进村呢,他就感觉出来,村子里不对劲儿。 往常从外头回来,村子里头打鸡的骂鸭的,孩子不听话,揍孩子的,还有那小狗凑趣,跟着汪汪汪乱叫唤的,热闹得很。 可今天,这村子就跟死过去了般,一片死寂。 没声音。 就给人一种死气沉沉,阴森恐怖的感觉。 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汗毛根儿都立起来的那么害怕。 别看周二是个咬舌子,说话不咋利索,可他也不傻。 他一看这情形,没敢直接进村,一矮身藏到村子旁边,别人家那柴火垛后头了,悄默声地探头往外头瞅。 心里一时担心四妞她娘咋样了,身上好点没有。 一时又怕自己没在家,万一有个啥事儿,没人帮衬四妞她娘,四妞她娘再为难。 现在他就盼着,能从村子里出来个人,好让他问问,村子里这到底是出啥事儿了,今天咋这么安静呢。 他也知道满村子的人,都不咋待见他跟四妞她娘,真要是有啥事儿,村民们未见得会愿意帮助他们。 可现在也没法子,不知道村子里到底啥情况,他也不敢冒懵地进村啊。 结果等了又等,就看见四妞她娘脑瓜子上戴着一朵火红地大老丫花,一摇三晃地领着日本鬼子往鬼见愁方向去了。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儿啊,也不敢过去问。 就离老远地在后头缀着他们。 恍惚听见四妞她娘跟日本鬼子在那儿白话呢: “哎,太君们呢,我跟你们讲哈,那我们陈家磨坊里的花姑娘,可漂亮,可带劲的了! 那可真是大大地有啊! 你们没在村子找到吧,嘿,她们都藏到那鬼见愁里头去了,你们进村了,当然找不到了。 我跟你们说,到时候我带你们进鬼见愁里头,让太君们好好抱着花姑娘们快活快活。 那家伙地,保准让你们个个快乐似神仙! 来,咱们大家伙快着点走。 不然待会万一花姑娘们听见消息,再从鬼见愁跑别的地方,太君呢,那你们可就快活不着了!” 那些日本鬼子叽哩哇啦地喊着:“花姑娘,哈哈哈,我地,他地,都能有?” 四妞她娘把屁股一扭,回头冲日本鬼子们呲牙一乐: “那是当然了,鬼见愁里头花姑娘多得是! 你地有,他地有,他地还有,你们都大大地有! 只要你们跟着我走,花姑娘保证大大地有,你们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周二虽然家里穷,可小时候也曾经在陈家私塾读过两年,他就是咬舌子,说话不太利索,智商其实还可以。 一听,就知道四妞她娘领着这些日本鬼子去鬼见愁,并不是她所说的,要给日本鬼子们找啥花姑娘。 因为鬼见愁那地方,陈家磨坊的男人们都没人敢去,更别提啥花姑娘了,那肯定更不敢去。 不然那地方能叫鬼见愁么,因为那烂洼地吃人呢。 而且周二记得陈秀秀当初让陈家磨坊的乡亲们,演练过怎么躲避日本鬼子。 那都是往深山老林里头藏,可没有说过,还能上鬼见愁这地方躲着的。 四妞她娘明显的是要用鬼见愁这地方,来对付日本鬼子。 可她一个女人家,日本鬼子这有好几十个。 即便她对付了这些日本鬼子,那当日本鬼子发现四妞她娘对他们不利的时候,四妞她娘还能有个好么。 再简单直白点说,四妞她娘还能有机会活下来么? 周二一想到四妞她娘极有可能会被日本鬼子给杀害喽,心脏就像是被谁戴着一副铁手套,揉捏碎乎了一般的痛不可挡。这种疼痛,让周二感到窒息,直不起腰来,蹲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 四妞她娘跟着周二可以说一天福都没享过,周二又如何能眼瞅着四妞她娘,就这么被日本鬼子残忍杀害呢。 可光凭周二自己,那是绝无可能救出四妞她娘来的。 所以周二才嘘嘘带喘地跑出来,四下寻找能救四妞她娘的人。 可能救四妞她娘的人哪里有那么好找的,更别提现在陈家磨坊的村民们,能跑的早就跑到山上避难去了。 剩下的也基本都让日本鬼子给抓到了村西头空地上。 还有一小部分,在村子里跟日本鬼子打游击呢,他更碰不上了。 周二找来找去,也没找到人,就在他马上就要绝望的时候,可巧,正好让刘玉蓝他们给碰上了。 刘玉蓝还被他为了媳妇,奋不顾身的模样给打动了,这才带着人马,赶到鬼见愁来。 刘玉蓝带领人马,按照周二指引的路线到了鬼见愁,正好看见日本鬼子军曹举枪要杀四妞她娘。 一看情况危急,都没等停下马来,端起枪就给日本鬼子军曹来了一家伙,日本鬼子军曹顿时就嘎了。 剩下的那些日本鬼子,也被刘玉蓝带来的人马,都给打死了。 他们这也算是捡个现成的便宜,平时日本鬼子可没这么容易打死。 这不是四妞她娘把这些日本鬼子,都给弄得陷进鬼见愁里了么。 那家伙的,半边身子都陷进去了,日本鬼子能不害怕么。 叽哩哇啦、鬼哭狼嚎地光顾着往外头拔脚丫子了。 刘玉蓝她们打这些日本鬼子,日本鬼子提前没防备,加上陷入淤泥里,动作没那么灵敏。 所以,基本上日本鬼子等于全军覆没了,所有跟来鬼见愁的,都交代在这儿了。 第800章 陪伴 刘玉蓝指挥手下,全歼了日本鬼子。 这时候,四妞她娘在鬼见愁里,眼瞅着就要全陷进去了。 刘玉蓝一看不好,翻身下马,高喊道: “兄弟们,快把马缰绳全都用刀砍下来,接成一根绳子,好救周二的媳妇!” 她们出门在外,也没随身带着绳子,想救四妞她娘,没绳子拖拽,想必是救不出来。 即便是有了绳子,想把四妞她娘救出来,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首先得有人敢跑进去鬼见愁深处,才能把绳子扔到四妞她娘手边上让她抓住,众人好往外头拽她。 鬼见愁里头那情况,大家伙都知道,为了一个不认不识的女人,谁愿意冒险进去救人呢。 别没救出来人,自己个也跟着陷进去出不来。 现在看四妞她娘,淤泥都已经没过她腰了,这情况可不妙啊。 即便现在有了绳子,就怕绳子还没等递到她手里,她先陷进烂洼地里去了。 周二看着四妞她娘眼瞅着在往下沉,眼珠子都急红了。 这边刘玉蓝跟她带来的那些人,顾不得解下来马缰绳,直接用刀砍断,手忙脚乱地在连接马缰绳。 马缰绳不够长,刘玉蓝当机立断,把自己个的外衣给脱下来了,用刀割成宽布条,往绳子上头接。 跟她一起来的那些人,也都把外套给脱下来,接绳子用了。 这边接着绳子,那边眼瞅着烂洼地的淤泥,已经没到四妞她娘的肩膀头儿了。 周二跪倒在地,哭喊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呀! 老天爷呀,你咋就不能可怜可怜我们这些穷苦人呢!求您发发慈悲,让那烂泥慢点往上涌啊! 老天爷,求求你了呀——” 他哭喊着,嘶吼着,也知道十有八九,四妞她娘救不回来了。 猛地转过身对着刘玉蓝等人磕了三个响头,说道: “你们的大恩大德,我周二今生报不了,来生做牛做马,一定报答各位的恩情!” 说完站起身来,像一阵风般,扑进鬼见愁。 边跑边喊: “你别怕,我来陪你了!” 刘玉蓝等人见周二奋不顾身地跑进鬼见愁里去,又见淤泥已经马上就要没到四妞她娘的下巴颏子了。 众人也停止了结绳的动作。 现在再结绳子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人是彻底救不出来了。 周二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拼尽全力向四妞她娘跑去。 这个女人啊,哪怕所有的人都说她不好,所有人都嫌弃厌恶她,可这是自己真真正正放在心坎上疼的人呢。 自己这一辈子,做梦都没有想过,还会有一个女人,会实心实意地跟自己过日子。 冷了知道给自己添衣裳,热了知道给自己端碗凉水喝。 衣裳破了,知道给自己缝一缝补一补:自己下工回来饿了,知道提前给自己做好了饭菜,等着自己回来一起吃。 从来没有嫌弃过自己是个窝囊废,不能给她好的生活环境。 更从来没有抱怨过,跟着自己吃不饱穿不暖,遭的这些罪。 他知道四妞她娘是实在没路可走,才跟自己在一起搭伙过日子的。 可他呀,就是稀罕这个女人,打心窝子里稀罕不够的稀罕。 跟四妞她娘在一起的每一个短暂的瞬间,对于周二来说,都充满了甜蜜和期待。 让他觉得自己有一个家,家里永远都有一个女人,无论刮风还是下雨,永远都在等着自己。 这样的一个女人,自己又怎么忍心让她孤独地一个人走呢。 他得陪着她,黄泉路上太冷,太黑,他得跟她做个伴。 不然,她害怕了可怎么办呢! ······ 周二的脸上没有恐惧,更没有害怕,此刻的他,就像第一次跟四妞她娘在一起那次一样,既高兴,又畅快。 一想到以后终于可以永远地陪在四妞她娘身边,再也不分开。 周二脸上终于带上了点笑模样。 他边跑边冲四妞她娘挥着手喊道: “别怕,我陪你一起!” 四妞她娘停止了在烂洼地里的挣扎,大声吼道: “周二,你过来干啥?你赶紧给我滚出去!别过来——快走——快走呀——别来,千万别来! 走——离开这儿——快走哇——” 周二踉踉跄跄地疯狂地跑着,眼瞅着马上就要跑到四妞她娘身边了,结果一屁股跪坐在烂泥里。 周二慌得想把脚拔出来再往前头跑,可他却感觉自己在慢慢地往下陷。 他挣扎着,两只手拼命伸向四妞她娘。 身体在不断下沉,手却伸得长长的。 却怎么也够不到四妞她娘的手。 周二仰望着灰蓝地天空,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老天爷呀,你可怜可怜我吧,我就想临死之前,牵着她的手走啊! 老天爷呀,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 可怜可怜我吧! 求求你了,老天爷呀——” 上苍好像听到了周二绝望的哭声,终于,周二拼尽全力扑腾着,牵到了四妞她娘的手。 他紧紧抓住四妞她娘拼命伸过来的手: “我怀里还藏着给你买的杠头,估摸这会儿还热乎的呢,都给你吃!” 满是脏污地脸上,浮出一个憨憨地笑容来。 四妞她娘望着周二,她好像在这一刻,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样子,半点看不出来曾经的疯癫模样。 痴痴地笑着对周二说道:“嗯,你买的杠头最好吃了。 周二,你咋这么傻呦,我都说不让你来,你还非得来。 可这样也好。 这辈子咱俩实在是太苦太苦了,但愿下辈子,咱们能托生到个好人家,能活得自在点。 周二,别松开我的手,我现在不想吃杠头。 杠头等咱们到另一个世界一起吃。 周二啊,下辈子你可记得早点来找我,我只肯嫁给你一个。 我等着你呀!” 周二紧紧攥住四妞她娘的手,脸上仍然挂着憨憨地笑容: “你放心,我一定不松开你的手,我攥得紧紧的呢。 这样你就不害怕了。 你别怕,你放心,到了底下,我保证不喝孟婆汤。 我也保证,下辈子一定早早地去找你,好好把你娶回家,好好待你,再不让你过得那么苦了。” 四妞她娘留恋地看了周二一眼,笑着说道: “好,周二,咱俩说好了,下辈子,我谁也不嫁,就等着你来娶我回家!” “咕噜——咕噜——咕噜噜——” 四妞她娘整个人彻底地沉了下去,只剩下一只手,被周二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周二哭着,又笑了: “媳妇,别害怕,你等着我,到哪儿我都陪着你!” 他也缓慢地沉了下去—— “咕噜——咕噜——咕噜噜——” 烂洼地上浮起一串串小水泡。两只紧紧地攥着的手,攥得紧紧地—— 还有一朵血红血红的大老丫花。 静静地,静静地散落在地上,随着微风轻轻地摇曳着—— 第801章 护持 周二和四妞她娘,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沉入了鬼见愁深处。 在边上准备搭救他们的刘玉蓝等人,绳子也不结了。 人都死了,结绳子还有何用。 大家都忍不住心内怆然,刘玉蓝带在身边的这些‘在家里’的精锐力量,可不都是天宝镇附近的人呢。 这些人,大都来自平城和奉城一带。 那一带,日本鬼子更猖獗,像周二夫妻和四妞她娘这样,被日本鬼子给害死的人间惨剧,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那里的老百姓,那真是活得生不如死,苦不堪言。 老百姓们甚至于连温饱都不敢乞求,只卑微地乞求个家人平安,亦不可得! 平安对于这些老百姓来说,简直是一种奢望。 说不上什么时候,就被日本鬼子给残忍地杀害了。 每一天都处在这种恐惧中,只能活一天算一天,战战兢兢如在炼狱般煎熬。 刘玉蓝更是看多了日本鬼子对中国老百姓的暴行,见到周二和四妞她娘,就这么凄惨地在自己面前死去,忍不住流下两行热泪。 在来的路上,她也听周二讲了,八成四妞她娘是故意引诱日本鬼子来鬼见愁的。 就为了坑杀这些畜生。 更知道了周二的媳妇,就是她们家被休的那个堂嫂刘贤媳妇。 都说人死如灯灭。 可四妞她娘能够坑杀了这些日本鬼子,也算死得值个了。 她这个堂嫂,听说过去很不是个东西,没想到,竟然还能办成这么一件大事儿。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能杀死这些日本鬼子,基本上都是四妞她娘的功劳。 即便刘玉蓝他们不来给日本鬼子补枪,就冲鬼见愁这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劲儿,那些日本鬼子最后的下场也是个死。 虽然堂嫂四妞她娘已经被堂哥刘贤给休出家门,但刘玉蓝心里敬佩四妞她娘更是敬佩周二对四妞她娘有情有义,肯生死相随。 跪下冲周二和四妞她娘葬身之处,磕了一个响头: “你们夫妻一路走好! 嫂子,若我找到四妞,定带她来此处祭拜于你。 让她知道,她娘是个好的,凭借一己之力坑杀了这么多日本鬼子,称得上一句巾帼英雄。 嫂子你放心吧,我们家一定会好好善待四妞,绝不会委屈了她。 你就安心地走吧!” 说完,刘玉蓝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周二和四妞她娘葬身的地方,只在心中暗暗祈祷: 但愿周二和他媳妇,下一辈子能生在一个没有侵略、没有战争、没有饥荒的和平年代。 哪怕做一对最最普通,每天围着柴米油盐打转的夫妻,也当比活在这乱世之中要强。 领着众人,催马向陈家磨坊方向而去。 毕竟,刘玉蓝她爹和娘,还有小侄女四妞,还在陈家磨坊呢,也不知道逃没逃出来。 再说王二贵被日本鬼子抓到了陈家磨坊西头空地上。 他这一被抓过来,那些早就已经被日本鬼子给抓过来的村民都激动了。 王二贵可是陈家磨坊村民心里的定海神针。 不光因为他是大牌会的会头子,还因为他是陈家私塾的教书先生。 陈家私塾开办的可有年头了,这些村民们,大都在陈家私塾里学习过。 所以,陈家磨坊的村民们,无论男女老幼,很少有睁眼瞎,基本都认识几个字,最起码三百千都学过。 当然,这所谓的三百千,就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算是陈家私塾的启蒙读物。 人人都得背下来。 教书先生在村民的心目中,那是特别神圣的存在。 所以王二贵一被抓来,这些陈家磨坊的村民们,虽然也担心王二贵的安危问题,可大多数,都感觉有了主心骨。 先生肯定比他们这些粗人有见识。 没准待会能把他们给救出去。 都热切地盯着王二贵看,但旁边有日本鬼子端着枪,他们也不敢过来打招呼。 本来白吃饱贼眉鼠眼地,正筹谋着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逃出去呢。 一看王二贵也被抓进来了,他一改刚才懒散地样子,严肃起来。 趁着众人不注意,跑王二贵旁边站着去了。 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王二贵,小眼睛滴溜溜警惕地盯着旁边的日本鬼子,大有谁敢为难王二贵,他就跟人家拼命的架势。 这可把旁边站着的白吃饱亲爹白得意气了个倒仰。 自家这死孩子,怕不是替王二贵生的吧。 有啥好东西,白吃饱都叭叭地捧去王二贵家里孝顺。 王二贵家有啥活计,白吃饱也叭叭地凑上去帮忙。 咋就没见他对自己这亲老子这么好呢。 可真是气煞他了。 要照平时,白得意肯定上去拽住白吃饱的耳朵,给他一顿好打。 可此时在日本鬼子眼皮子底下,虽然气得肝疼胃疼,到底不敢造次。 又一想,即便自己上去打白吃饱一顿,估计白吃饱也改不了。 只能压下心底的愤怒,忍了。 再一个,也是白得意自己个心虚。 为啥白吃饱这二混子对王二贵比对他亲爹还好呢? 这得从白吃饱他后娘讲起。 白吃饱他娘死了没多久,他爹白得意就给他娶了个后娘,叫丫崽子。 丫崽子刚过来的时候,倒也还没表现出来对白吃饱有啥不好的地方。 可俗话说得好,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丫崽子嫁过来以后,跟白吃饱他爹蜜里调油,时间长了,总跟白得意吹枕边风。 说白吃饱这不好,那不好。 白得意冷眼看着,果然这儿子就像自己媳妇说的一样,不咋好。 岂不知,他看到的白吃饱不好的地方,那都是他这后来的媳妇设计出来的。 白吃饱那时候才五六岁大,丫崽子想设计个他不好的桥段,不要太容易呀。 五六岁的小孩子,能懂个啥呀,还不是后娘让他干啥,他就干啥。 没等白得意对他的情分凉透呢,后娘丫崽子给他生了个小弟弟。 要说过去白吃饱也就是爹不疼,后娘不爱。 那这弟弟一来,白吃饱简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五六岁大的孩子,就要给弟弟洗屎尿布,不洗干净了,不让吃饭。 白得意觉得没啥,过去乡下人孩子多,可不都是大的带小的,洗个屎尿布算啥。 可白吃饱还有亲舅舅呢,人家亲舅舅一听说自己个外甥受后娘虐待,大冬天的让在院子外头洗屎尿布。 那么冷的天,哪怕你让孩子在屋子里洗,白吃饱他舅舅估计都不至于出来说啥。 可你这明摆着虐待孩子,孩子那手都冻得流脓淌水的,白吃饱舅舅就不答应了。 本来他就是个混子,带着一帮子兄弟,过来就把白得意一顿胖揍,放言如果再敢伙同继妻虐待白吃饱。 必再来问候他一下子,就再来痛打他一顿呗。 又把丫崽子提溜出来一顿痛骂。 虽然是替白吃饱出了一口恶气,可也消耗没了白得意对白吃饱仅有的一点亲情。 第802章 四姨 白得意和丫崽子,倒是不敢再在明面上虐待白吃饱了,可也不待见他就是了。 尤其白吃饱他后娘丫崽子,抱着孩子回到娘家一顿哭诉,讲说自己受的委屈。 丫崽子的娘家人一听,这还了得。 闺女被人欺负了,咋也得想法子把场子给找回来呀。 马上就派人去请丫崽子的四姨。 丫崽子的四姨,那可是他们家的主心骨。 人家正经是个能耐人,不光在娘家亲戚里头是个出谋划策的主事人,在婆家也一样。 没多大会儿,丫崽子的四姨领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过来了。 一听自己外甥女呜呜哇哇地哭诉,说男人前头的大舅哥给她气受了。 往那大炕上一坐,左腿盘右腿上,拧个鸭子腿。 那七八岁的小丫头,是四姨家的大孙女,过来给四姨装了一袋烟。 四姨那大烟袋一叼,喷云吐雾地过了一下嘴瘾,才嘴一撇,说道: “大外甥女啊,我就说你这孩子,就是个窝里横,熊货一个! 你在家谁招你一下,就吱了哇的叫唤。 咋滴,到了白家,就完犊子了? 让人欺负了,光知道回娘家又哭又嚎的,自己个啥章程没有。 你说你磕碜不磕碜呢! 四姨我都替你臊得慌!” 丫崽子哭哭啼啼地翻了个白眼: “那我能咋办呢? 那是白得意先头那媳妇的亲哥哥,白得意让他给打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一个妇道人家,要是跟人家耍横,再打我咋办呢? 没听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么? 白得意先头媳妇的亲哥哥,你还不知道么,那就是个二混子,啥缺德事儿他们不敢干呢。 我敢惹乎人家么? 惹乎了别说我,就是咱们家也搪不住啊。 我能因为我,给娘家招灾么!” 四姨嘴一歪,“呸”了一声: “那谁让你干坏事,还不知道背人的? 你想对先头那孩子不好,你不会偷着对他不好么。 你明晃晃地让他数九寒天地蹲当院子里洗屎尿布,谁也不是瞎子,能看不见。 看见了,能不给你喧嚷出去? 笨呢! 你出去可别说是我的亲外甥女,你这么笨,我嫌磕碜!” “啊?那还用背人?谁家孩子不得干活呀,咋就他那么金贵呢。 别说他是白得意先头媳妇的孩子,就算是我亲生的,将来有了小的,还不是得大的洗屎尿布,这可算啥虐待呀。 那家伙的,白得意先头媳妇那亲哥哥,过来不光把白得意一顿好打,还把我一顿臭骂。 哎呦可气死我了! 四姨,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咋能把先头那孩子给弄死?” 四姨拿手点指着丫崽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要么说你笨呢! 我跟你说,越不是亲生的,才越要在外人面前做出对他好的样子来。 让大家伙都知道你对他好着呢,你这后娘,是个好的。 反而是亲生的,你该打打,该骂骂,没人说你个不是。 你瞅瞅,你现在这么干,可不是名声都臭大街了。 人人都知道你虐待继子,你出去可还有个什么脸面。 将来说不得儿子娶媳妇都给耽搁了。 谁家愿意把闺女嫁给一个有恶名在外的婆家。 你现在想起来要把先头那孩子给弄死了,你要想弄死他,咋早不下手呢? 现在再想弄死,晚了!” “那这可咋整?我看这小崽子成天在我面前晃悠,心里头就膈应得慌。有没有啥招,把这小崽子给弄死,省得在我跟前碍眼。” 丫崽子早就在婚前跟白得意不清不楚的,不然她也不能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嫁给一个死老婆的男人。 四姨一撩眼皮子: “我给你讲个故事,能不能悟出来点啥,可就靠你自己个了。” “还有故事?四姨你给我讲,我好好听着呢。” 丫崽子抱着孩子,边磕瓜子,边听四姨讲故事。 四姨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水,讲道: “就说从前吧,有一户人家,死了老婆,娶了个继室。” 这文绉绉地丫崽子也听不懂,就问:“四姨,啥叫继室?” 四姨拿烟袋锅子就给了丫崽子一下子: “继室就跟你一样,给人家做后娘的!” 四姨打心眼里看不上这外甥女,好好个黄花大闺女,合该找个黄花大小伙子才是正经,作甚非跟个二婚头,还是死了老婆带孩子的。 进门就给人家当后娘。 你要是真个狠心,想把继子给弄死了,别让他在跟着碍眼。 那你不得提前铺垫一下,待继子好好的。 让街坊邻居都夸你一声贤良人。 将来即便继子有个啥三长两短的,也没人敢怀疑到你身上。 如果不想把继子弄死,要么就好好当亲儿子养着,将来长大了,也是自己生的孩子的助力。 要就是看继子不顺眼,那就想法子在暗处让他吃亏,有苦也让他说不出来。 自然也让人看不出来待继子不好。 哪有像丫崽子这么笨的,直接就把把柄落到人家亲舅舅手里头了。 现在再想对付继子,把继子给弄死了,外头多少双眼睛盯着,哪有那么容易的。 现在虐待继子的名声已经是传出去了,再想把继子弄死,第一个怀疑对象可不就是丫崽子么。 这外甥女笨得呦,也不知道随了谁。 弄的这些麻烦事儿,一桩接一桩的,她自己个也不嫌烦。 心里没半点成算。 可再笨,这也是自己的亲外甥女,不能眼瞅着她因为这事儿,整天哭哭啼啼,闹闹吵吵的。 丫崽子一听四姨说故事里的人物,跟自己一样,也是给人家当后娘的,嘴巴一歪: “如果不是我稀罕白得意,我肯定不当这后娘。 我自己个生的,我都嫌麻烦,何况是白得意前头媳妇生的崽子了。 四姨,我跟你说,我现在后老悔了,早知道当初就听你的话,嫁个没结过婚的小伙子多好。 也没这碍眼崽子在我眼前晃荡,惹我生气了。” “现在在说这话还有啥用!你嫁都已经嫁了,还是赶紧想法子把你那虐待继子的名声给扭过来才是正经。” 丫崽子撇撇嘴:“成吧,那四姨你继续给我讲故事听吧。” 四姨抿抿嘴,就给丫崽子讲上故事了。 这时候四姨还不知道,她给丫崽子讲的这故事,可把她自己个给坑苦了。 第803章 芦花 四姨抽了一口烟讲道: “就说从前吧,有这么户人家,家里一个男人,带个儿子,媳妇早就死了。 这不就得再说个媳妇么,男人总这么旷着也不是回事儿。 家里家外的,也得有人操持帮衬着。 再想娶个黄花大闺女,那是不容易。 不过娶个死了男人的寡妇,或者在婆家过不下去,回了娘家的妇人倒也不难。 这不,就有人给这男人介绍了个带孩子的寡妇。 这寡妇丈夫早没了,带个跟这男人的孩子,差不多大的一个小子过活。 婆家不待见她,自己个带个孩子撑不起门户来。 经人一介绍,见了面,两厢满意,寡妇领着孩子,就嫁过来了。 要说这寡妇,那可是个精明人,哪像你一样傻呦!” 讲到这里,四姨拿手指头戳了丫崽子脑门子一下,嗔怪道。 丫崽子嘻嘻一笑,抱着孩子,也不生气,一叠连声地催四姨继续讲下去。 四姨吧嗒一口旱烟袋,继续讲道: “你们说怎么着,这寡妇看男人先头媳妇生的那孩子不顺眼。 趁着要过冬了,做棉衣服的时候,特意让男人看着,给自家带来那孩子,用些旧棉絮和破衣烂衫做棉袄棉裤。 又当着男人的面,用上好的新布,给男人前头媳妇的孩子,做棉袄面子,棉裤面子。 男人见了,逢人就夸继妻贤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媳妇。 岂不知,背着他,他那后娶的媳妇,给他先头媳妇的孩子棉袄棉裤里装的,半丝棉花都无。” “啊?那棉袄棉裤里头用的啥呢?难不成用的是野兽皮毛?” 陈家磨坊这里猎户多,有那爱惜孩子的人家,怕孩子小,禁不得冷。 猎来野兔子,剥下皮,熟好皮子,收拾妥当了,也肯给孩子冬天的时候,外头套个棉袄面子穿一穿。 丫崽子还以为这故事里的后娘,不在棉袄棉裤面子里头放棉花,那必然是里头放的动物皮毛。 四姨眼皮子一撩: “呸,做人后娘的哪有那么好心? 没听见我讲那后娘给自己的亲儿子,都只舍得放些旧棉絮,又怎舍得给前头媳妇的孩子,放动物皮毛!” “那到底放的啥呀?四姨你可别卖关子了,快点讲吧!” 丫崽子都听着急了。 四姨慢条斯理地又抽了一口烟,吧嗒吧嗒嘴才又讲道: “你们道那棉袄面子、棉裤面子里头放的啥? 放的是芦花! 说芦花你们许是不知道那玩意是啥。 我跟你们讲,瞧见咱们那河沟子、水泡子旁边长的那些白花花的长草没? 那就是芦苇。 一来风吹,那芦苇上头飞扬起来的东西。 芦花就是那个。” 丫崽子瞪大眼睛,吃惊地说道: “那玩意咋能保暖呦!我地个亲娘嘞,冬天穿那个还不冻出个好歹来呀!” 四姨眼皮子一耷拉,说道: “说的就是呢。 男人先头媳妇的孩子,一看棉袄棉裤面子都是崭新的,里头蓬蓬松松,看起来棉花就絮得多,暖和得很。 高兴得直蹦,直夸后娘有心了,待他是真好。 四处跟人夸奖后娘,说待他比待亲生的孩子还要好。 结果嘞,等到天气也冷了,可该他和后娘带来的那孩子,一天一替地出去喂牛喂羊了。 那后娘带来的孩子去喂的那一天,人家孩子虽然穿着旧棉絮做的棉袄棉裤。 外头看起来,也是破衣喽嗖的。 可耐不住人家亲娘这旧棉絮用的足,出去外头半点不冷。 孩子喂个牛羊,只当是玩儿似的,干得热火朝天,人也乐乐呵呵的。 等到该这男人前头媳妇的孩子,出去喂牛喂羊的时候,好么,他穿着塞满芦花,鼓鼓囊囊的新棉袄新棉裤,一出门,就冻得哆哆嗦嗦,鼻涕流出来多老长。 手冷得也不敢伸出来,更别提喂牛喂羊了。 后娘都不必吹啥枕头风,光男人看着自己亲生儿子这样,都觉得臊得慌。 继子穿成那样,还干得乐乐呵呵,再没有让他不满意的地方。 结果自己的亲儿子,穿着厚厚的新棉衣新棉裤,光知道躲懒不干活。 越看亲生儿子越不顺眼,整日间不是打就是骂。 好悬没给孩子磋磨死。” 丫崽子听得兴起,紧着催: “然后呢,然后咋滴了?那孩子磋磨死了没有?” “别催,好好听着。” 四姨瞪了丫崽子一眼,继续讲下去: “也是男人先头媳妇生的那孩子命不该绝。 或者他亲娘看不得孩子受委屈,显灵了。 就说这一天,男人看亲生儿子干活还是哆哆嗦嗦,以为他又躲懒不干活。 恨得拿起鞭子来,就把儿子下死力狠抽了一顿。 这下子可好么,这一拿鞭子下死力气抽儿子。 就见儿子那棉袄也好,棉裤也好,从被抽破的衣裳口子里,飘出来好多芦花。 飞飞扬扬地,煞是好看。 一时男人都给惊呆住了。 还是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们提醒他,才把亲生儿子的棉袄扒下来,撕开一看。 喔嚯,原来里头哪有棉花呀,全是芦花。 男人气得眼睛都红了,当场就把后娶的这媳妇给休回家去了。 这故事就叫鞭打芦花。” 四姨讲完了,喝了口茶水,歪着嘴巴子问丫崽子: “我讲这故事你学到啥了没有?” 丫崽子眼睛亮晶晶地: “学到了,我学到了!真的,四姨我不骗你!” 四姨斜楞着眼睛望着丫崽子: “那你跟我说说,你到底从这故事里头学到啥了?” 丫崽子一拍大腿:“哎呦嗨,不就是明面上,要对前头那小崽子特别特别的好么,不让别人发现我对他有半点不好。 等人后头悄默声地刻薄他。 这还不容易? 等我家去,过几天四姨你就看着,擎好吧,我保证让旁人讲不出来半个不好来。 还能让那死崽子有苦难言!” 四姨也没多想,寻思着大外甥女说的这话倒也对,没准真的学会了。 夹起大烟袋,下了炕: “那行吧,既然你学会了,四姨就看你表现了。 没啥事儿我就回去了,家里还一摊子事儿等着我呢。” 领着她那小孙女,自去家里不提。 再说丫崽子打从娘家回来以后,这对白吃饱可好了。 又是烙油饼,又是摊鸡蛋的,整日介嘘寒问暖,把个众人都给看懵圈了。 寻思着,莫不是这憨婆娘回趟娘家,终于学好了? 且先看看再说吧。 第804章 乌拉 白吃饱那时候不过五六岁,整日只知道憨吃憨玩,哪里知道丫崽子有那些盘算。 后娘对他好,自然别人问起来,他也说好。 有油饼子吃,有鸡蛋糕喝,不挨打受骂,更没有整日洗不完的屎尿布,又怎么不好。 街坊四邻有那人也肯锦上添花,过来见到丫崽子,也都夸她后娘当得好。 可巧没过些日子,马上就要到冬天了。 丫崽子眼珠子一转转,想起来她四姨给她讲的那故事了。 该做棉袄棉裤了吔。 她使了个心机,真个在棉袄里头用芦花,万一白得意心气不顺,也用鞭子抽白吃饱,那可不就露馅了么,万一一气之下,把她给休了可怎生是好。 莫不如在棉袄面子里头用乌拉草絮上,那个也不如棉花暖和。 过去东北苦寒,陈家磨坊的人,在临下雪之前,就得割回来好多乌拉草,处理好了,留着冬天垫乌拉用。 啥是乌拉呢? 这是满语的音译,满语的乌拉是皮靴子的意思。 过去那时候可没有现在这种皮靴子。 都是专门找做乌拉的匠人定做的。 东北冬天冷啊,零下三十十度那都是常见的天气。 这么冷的天,不出门窝在热乎乎地火炕上猫冬还行。 但总也不能一直猫冬,不出门吧。 那出门天气贼拉冷,手脚冻得跟那被猫咬了似的疼。 这么冻着,可不把脚丫子冻坏了么。 老百姓就想招了呗。 有钱的人家,像那地主老财,人家穿毡疙瘩,那个暖和,还好看。 没钱的人家,条件好的,就用黄牛皮做乌拉,条件差的就用马皮或者猪皮做乌拉。 一般做乌拉用的这皮子,都选脊背部分来做。 做乌拉之前,先熟好了皮子,再用谷草把那皮子给熏成黄不拉唧的颜色。 熏完了,把那皮子边往里头翻,鞋子头压出包子褶,再把后跟一缝,就成一双靴子了。 人家这可真是纯皮的靴子,比现在那人造革做的靴子扛造多了。 乌拉做成这样,也还没算做完喽。 乌拉上头还得再缝上一块小皮子,盖住脚面子,省得穿的时候,进雪漏风。 这块小皮子就叫乌拉舌头。 乌拉这才算做完了。 后来有那胶皮乌拉,估计就是根据这种皮做的乌拉,仿制而来的。 反正形状差不多就是了。 为了保暖,乌拉里头垫的就是这乌拉草。 乌拉草有宽叶的,还有窄叶的,这东西山上多得是,不缺。 乌拉草垫在乌拉里头,不光保暖,还能除味祛味,说白了,就是防止穿乌拉,里头有臭脚丫子味儿。 再一个,乌拉草还可以通经活络,消除疲劳,改善血液循环,而且听说还能提高人体免疫力。 反正就是对于使用它的人来说,好处多多。 这东西一般只要你穿乌拉的人家,都是夏末秋初,家里就得备上。 这会儿的乌拉草半干,易于保存。 要是等下雪了以后你再去割乌拉草,倒也不是割不着。 而是那时候的乌拉草,硬而且易碎,不保暖不说,还扎脚丫子。 割下来乌拉草以后,也不是说就能直接垫到乌拉里头的,而是得用通子,也就是一种铁梳子,把乌拉草梳细晒干,让它变得柔软,有韧劲,还耐用。 也有用木锤子,把乌拉草给锤打一遍的,锤打过以后的乌拉草,把那不好的部分,或者杂草啥的捡出来。 剩下的部分,柔软顺滑,保暖性好,自然也更好用一点。 也有专门卖处理好的乌拉草的,但陈家磨坊的人精穷的,处理乌拉草也不是多难的事情,一般都是指派自己家里的人,自己个处理。 自然也有那不讲究的人家,或者没时间处理乌拉草的人家,直接就把没处理过的乌拉草,给垫乌拉里的。 不过肯定不舒服,而且不咋保暖就是了。 处理过的乌拉草,垫到乌拉里头,最好是一天一换。 如果不能做到一天一换,那最好晚上的时候,把乌拉草从乌拉里头取出来,好好烘干了,第二天再继续垫乌拉里头去,倒是也行。 丫崽子就是在处理乌拉草的时候,起了歪心思。 她嘴巴子一撅,想起来四姨给她讲的那故事了。 总感觉对白吃饱好得也差不多了,至少左右邻居们,都对她这后娘当得是赞不绝口。 也是时候好好收拾白吃饱一顿了。 为了这孩子,不说白得意被白吃饱亲舅舅给痛打了一顿,就是自己也跟着吃了瓜落,被痛骂了一场。 这如何能忍。 既然前头自己是好后娘的口碑,已经是铺垫出去了。 正好,现在处理着乌拉草,给小崽子做个里头絮满乌拉草的棉袄棉裤,让他有苦说不出来。 白吃饱这才多大岁数啊,也不过五六岁,能知道啥呀。 冬天一冷,他可就把丫崽子给他做的棉袄棉裤套身上穿了。 这乌拉草垫乌拉里头,那是起到保暖作用了。 那是因为外头的乌拉,是纯皮的,能挡风遮雪。 可白吃饱穿的棉袄棉裤,外头都是破布做的面子,西北风嗖嗖地一吹就透了。 更别提他身上棉袄棉裤里头絮的是乌拉草,中间都是缝隙,半点起不到保暖作用。 没两天白吃饱就被冻得大病一场,要不是小孩子火力壮,白吃饱命大,好悬就直接嘎了。 病了自然就待在屋子里不出门,屋子里烧着火炕,地上点着火炉,火墙也烧得热乎乎的。 没几天,白吃饱好了,又活蹦乱跳的了。 小孩子没有装病的。 病一好,他在屋子里头就待不住了,嗷嗷又往外头跑着找小伙伴玩儿去了。 过去那东北孩子也没啥玩儿的,弄个棍子,截下来一小块,把一头削尖了,上头找些颜料,画得花里胡哨的,这玩意叫“嘎”。 再整个小棍子,上头系个布条子,把这玩意当鞭子用,在冰面上抽“嘎”,看谁把嘎抽的转得快,坚持的时间更长。 白吃饱病好了,抱着心爱的嘎,拿着小鞭子,兴冲冲地也跑到冰面上去抽嘎玩儿。 别人家的小孩子,虽然穿得破衣喽嗖的,但人家至少棉袄棉裤里头有点棉花,不至于那么冷。 可白吃饱这棉袄棉裤里头,絮得都是乌拉草,风一吹就透心凉。 他能受得了么。 刚一到冰面上,就冻得吱哇瞧叫唤,鬼哭狼嚎的。 可巧王二贵从山上打柴火回来,路过这里。 就见白吃饱冻得鼻涕眼泪的,哇哇直叫唤。 看着就可怜得很。 王二贵这人心善,最见不得小孩子受苦,把自己的棉袄给脱下来,包在白吃饱身上,就给带自己家去了。 寻思着孩子这么冷,必然是棉袄里头絮的棉花不多。 也知道白吃饱亲娘没了,现在家里当家做主的,是个后娘。 王二贵是村子里大牌会的会头子,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就没他不知道的。 也知道前一段时间,那后娘可是虐待过白吃饱。 看孩子冻得这么可怜,想着不如回家,让自己媳妇弄点旧棉花,偷偷给白吃饱往他那棉袄里头,再絮点,怎么着也不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冻得直哭啊。 为啥没敢抱着白吃饱回他自己家,让他后娘丫崽子给他往棉袄里头再絮点棉花呢。 自然是怕丫崽子一个不高兴,当着自己的面不说啥,等到人后,再磋磨白吃饱。 那就莫不如自己让媳妇,给白吃饱偷偷往棉袄里头添点棉花得了。 这也是看孩子实在冻得可怜,不然,王二贵也不爱管这闲事。 等他抱着白吃饱回到自己家里,跟媳妇一说,王二贵媳妇也是个心善的。 当下二话不说,拿出旧棉花,就打算把白吃饱这棉袄拆开,把棉花添进去。 过去那棉袄棉裤,都是自己家做的,没有买现成的。 小孩子的棉袄棉裤,也小,王二贵媳妇觉得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把这棉袄棉裤里头再添上一层棉花。 结果好么,把白吃饱这棉袄一拆开,打眼一看。 王二贵媳妇那么刚强的人,当下就抱着白吃饱,心疼得哭了。 第805章 来客 白吃饱见王二贵媳妇哭了,还拿冻得红彤彤地小手,替王二贵媳妇擦擦眼泪,瘪着小嘴说道: “婶子你别哭,我给你擦擦啊。” 王二贵媳妇见孩子这么懂事,越发眼泪流得多了,哽咽着对王二贵说道: “孩子他爹,这事儿你得管管。 后娘虐待孩子的咱们知道得多了,可再没有像丫崽子这样恶毒的。 数九寒天的,给孩子棉袄里絮这烂草棍子,这不是要冻死孩子么! 咱们没发现也就罢了,既发现了,总得替孩子出去跟大家伙说道说道。 让大家伙都知道知道丫崽子这后娘是如何狠毒。 这事儿说小了,是后娘虐待继子;可要是往大了说,这可是带坏咱们村子里的风气呀。 这事儿如果传出去了,外头的人不明白真相的,人家不说是就丫崽子是这样的,还不得说咱们陈家磨坊全村都不是善良人呢。 你这大牌会的会头子做着,可得替这孩子寻个活路啊。” 王二贵看见白吃饱棉袄里头絮的这些乌拉草,心里也是气得慌。 再没有这样狠毒的妇人,竟然敢这么磋磨孩子。 当下顶风冒雪就出去寻了几个村老来。 村老那都是陈家磨坊里头德高望重的老人,他们过来以后,王二贵媳妇把白吃饱这棉袄棉裤给他们一看。 村老们也都气坏了。 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你给他个活路又碍着什么了,何至于做出这么缺德丧良心的事情来。 众人一商量,这事还是得把白吃饱亲娘舅给喊来。 他们这些人虽然管着村子里的大事小情,可真说起来,终究是外人,也不好插手白家的家务事。 白吃饱那亲娘舅,人家管起来这事儿来,那才是名正言顺的。 自古以来,娘亲舅大。 白吃饱舅舅真要是因为这事儿闹起来,白家啥招没有。 毕竟这事儿说白了,明摆着白家理亏,就没有这么虐待孩子的。 马上打发人去把白吃饱他舅舅给找来。 白吃饱他舅舅钱二,那就是个二混子,冰天雪地的也没啥干的,正在狐朋狗友家里头推牌九呢。 推得热火朝天的,不知道陈家磨坊的人找他有啥事儿,尤其这种天气,死冷死冷的,半点不想出门挨冻。 边跟人吆五喝六地推着牌九,边不耐烦地问来人: “找我啥事儿啊?这么大冷的天,如果没有十分要紧的事情,我是真不愿意出门子。” 来人也没隐瞒他,巴拉巴拉把白吃饱怎么冻得直哭,被王二贵给抱家去了,又是怎么想给他往棉袄棉裤里头添点棉花。 结果发现,他这棉袄棉裤里头絮的竟然都是乌拉草,连半丝棉花也无。 来人先讲的那些,钱二还没大在意,后头越听越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气得他一把就把面前的牌九给呼啦一地: “我可去他奶奶个腿的吧! 好啊,真好啊,白家这是当我这亲娘舅死了不成,竟然敢如此对待我大外甥! 兄弟们,哥哥求你们给我帮个忙,到陈家磨坊给我外甥讨个公道,回头我请你们喝酒吃肉!” 他那些狐朋狗友本来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更何况,这些人之间,勾搭连环的,今个你帮我,明个我帮你的,都愿意伸手帮忙。 当下就吆喝起来: “嗨,啥喝酒吃肉的,咱们哥们说这个不就外道了! 你大外甥不也是咱们哥几个的大外甥么! 大外甥被欺负了,咱们还能在旁边干瞅着不管,那还是个人了么。 走,抄家伙,去白家给大外甥讨个公道去! 姓白的敢这么纵容他后娶的那娘们虐待大外甥,看今个不把他打出屎来的!” “对,不把他打出屎来,咱们哥几个还怎么在外头混呢! 打他,给大外甥出气去!” “走走走,家伙什都带着,找姓白的说理去!” ······ 这帮人咋咋呼呼,呜嗷喊叫的,手里都拿着家伙什,什么镰刀啊,斧头呀,二股叉,铁锹,反正啥顺手拿啥,直奔陈家磨坊而去。 白得意这时候正抱着丫崽子后生的那胖小子,坐火炕上头跟丫崽子闲唠嗑呢。 就听见自己家大门,“咣当”一声,接着又听见“嘭”一声,好像大门倒了。 他吓得一激灵,心想着,莫不是下雪天,山里的野兽没啥吃的,进屯子来觅食来了? 一想到家里养的大肥猪,还在外头猪圈里头呢,这要是被野兽给叼走了可怎么是好。 赶紧把孩子递给丫崽子,着急忙慌地穿鞋下炕,到灶台寻摸着得拿个家伙什再出去。 真有野兽来了,也不好手里啥家伙什也没有吧。 啥家伙什也不拿,万一猪没被野兽给吃了,他自己再让野兽给吞吃入肚可惨了。 可不出去也不行,猪可是家里重要的资金来源,眼瞅着已经喂肥了,马上就可以卖钱。 让野兽叨走了,自己家损失可就大了。 于是一手拿起菜刀,一手拎着烧火棍,就跑出去了。 谁想到他刚一开房门,门就从外头让人一脚给踹开了。 抬头一看,脸上不由得一阵扭曲,这不是前头媳妇的亲哥哥钱二么。 前些日子刚因为让白吃饱给小儿子洗屎尿布,挨了大舅哥钱二一顿胖揍,一看钱二又来了,他能高兴得了么。 但他也知道这大舅哥不是个善茬子,不好惹乎。 只能勉强堆出个笑脸,不情不愿地说道: “那啥,大哥您来了,快屋里坐,炕上暖和。 我让丫崽子炒俩菜,咱们哥俩喝一盅。” 钱二长着一张大酱块子脸,蜂腰乍背,体格子特别健壮,眼珠子一瞪: “我呸,我外甥都要被你们这对丧尽天良的狗东西给虐待死了,你哪有那个脸面请我喝你们白家的酒啊! 今个,我是来让你再长长记性的! 别以为我妹子没了,你就可以随便虐待她儿子。 我这个舅舅可还没死呢,我让你虐待我外甥,我让你虐待我外甥! 老子打死你!” 乒乓就把白得意一顿胖揍。 可怜白得意虽然一手拿把菜刀,一手拎个烧火棍,但他也不敢跟这大舅哥对打呀。 没见这大舅哥身后跟着那老些狐朋狗友呢么,他要是敢还手,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能把他给打死喽。 只能把菜刀和烧火棍一丢,抱着脑瓜子喊救命。 丫崽子看男人出去了,她抱着孩子在屋里瑟瑟发抖,也以为可能是山上下来野兽,进屯子觅食,闯到她家来了。 结果,就听见外头有人说话,又听见白得意的惨叫声,她乍着胆子,把孩子往炕上一放,就想出来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她这一出来,好么,看见钱二把白得意打得都快不行了。 第806章 贱人 丫崽子听见白得意吱哇瞧叫唤喊救命,战战兢兢出得门来,却见是白得意前大舅哥钱二在打他,又见这钱二领了好些个帮手,先就胆怯了。 就想往屋子里头跑。 可转念一想,自己个最近对白吃饱那可是好得很,为了个好名声,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怕他个球。 原以为家里来的是山上的野兽,还怕一怕。 见到是钱二,又想到最近自己的绝世好后娘的名声,胆气突然又壮了起来。 毕竟野兽可不会跟你讲道理,大嘴马哈地把人给嚼吧了,也不会领你半分人情。 可这钱二,虽然是个二混子,但好歹是人,至少可以讲讲道理。 加之上次钱二来给白吃饱讨公道,也只是把白得意给胖揍一顿,虽也把她给痛骂了一场,到底身上不痛不痒的。 看着白得意鼻青脸肿的样子,又是气又是心疼,于是丫崽子双手叉腰,嗷嗷就吼上了: “干啥玩意?干啥玩意啊这是? 咋滴,上次来打一回还不过瘾?这还打上瘾了呗,还又来上门打人了! 你们欺负谁欺负惯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们这帮子缺了大德的,看把我男人给打的,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了! 我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大外甥,这还供出错来了,你们可太欺负人了,我跟你们拼了!” 上去就要抓挠钱二。 钱二这人虽然是个二混子,但有一样好,他从来不骚扰女人,更不打女人。 即便上次那么生气,也只是骂了丫崽子一顿,没动她半根汗毛。 可这次一看,好么,你们是不是就仗着我好脾气,我不打女人,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我大外甥。 这还得了。 这次不把你们俩口子给制住了,自己外甥下次可不一定再有那好运气,被人祸害的时候,还有人替他跟自己说啊。 抬起一脚“咣”把丫崽子踹出去多老远,丫崽子“啪叽”就摔地上了。 白得意一看自己媳妇丫崽子也被打了,他不乐意了。 他自己被前大舅哥打了也就打了,谁让自己命不好,娶了那么个短命媳妇,连带着有这么个大舅哥呢。 可自己后娶这媳妇丫崽子,她有啥错啊,大舅哥就敢这么对待她。 是,以前丫崽子生了孩子,是让白吃饱给洗屎尿布了,可谁家孩子不干活。 那不是后头大舅哥不愿意了,她也不指使白吃饱干活了,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白吃饱了么。 要白得意说,即便是白吃饱的亲妈还活着,也未见得能有丫崽子现在对白吃饱好啊。 所以他也喊上了,这回也不喊大哥了: “钱二,有啥不满你冲着我来,你打一个娘们算哪条好汉! 你个大老爷们打女人,也不嫌磕碜!” 钱二过来抬起白得意的下巴,冷笑一声: “是,我以前从来不打女人,认为打女人的男人,那都不是啥好饼。 可今天,我如果不打你这后娶的娘们,我对不起我死去的妹子和我那可怜的大外甥! 你想知道为啥不?” 冲跟在他身后的兄弟手一伸: “把东西拿来,让他看看,我把他和他后娶的这娘们一起给打了,到底冤不冤!” 钱二接过白吃饱的棉袄棉裤,递到白得意面前。 手一使劲,“刺啦”一声,把棉袄棉裤都给扯开了。 就见乌拉草从棉袄棉裤里头,呼呼啦啦掉一地。 白得意疑惑地抬起头看着钱二,还不知道这到底是啥意思。 丫崽子可吓坏了。 她虽然又蠢又毒,却没什么心机。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棉袄棉裤的秘密。 畏畏缩缩地向后退去。 她可不想像自己四姨讲的故事里头的后娘一样,被休回娘家去。 钱二的一个弟兄看她要跑,上前就踹了她一脚: “呦呵,你这娘们可是做贼心虚了吧,还想跑?” 丫崽子胆战心惊,带着哭腔说道: “没,没,我没想跑。 这不是,那啥,你们大冷天的远道而来,我寻思回屋去给你们倒点热乎水喝,暖暖身子么。” 钱二冲着她呲牙一乐: “这棉袄和棉裤你可认得? 呵呵,你当然能认得了。 你可真行啊,敢给我大外甥做的棉袄棉裤里头用乌拉草,半点不用棉花。 这要是没被人发现,怕不就得让你奸计得逞,把我大外甥给冻死了。 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也没人知道是你害的! 反而听说你最近在外头人面前表现的,如何如何对我大外甥好,我外甥死了,你还能得个好后娘的美名! 我呸,你可真毒啊,比那黄蜂尾后针都毒上千倍百倍。” 又阴阳怪气地对白得意说道: “你也是个有福的,放着外头那么多好女人你不娶,偏娶了这么个毒妇回家。 呵呵,俗话说有其母必有其子,你这后媳妇可是给你还生了个好大儿呢。 就是不知道,你跟这毒妇生的那好大儿,将来长大了,会不会随了他这恶毒的娘。 要我说,你的福气啊,且还在后头呢!” 白得意看看面前撕烂的棉袄棉裤,又看看棉袄棉裤里头塞的那些乌拉草。 这棉袄棉裤他当然认得,一个屋檐下住着,他能认不出这是白吃饱穿的东西么。 再看丫崽子那畏畏缩缩的样子。 瞳孔一缩,事情明摆着的,他还有啥不明白的。 别人也不可能冤枉丫崽子。 可他真是不敢相信,丫崽子竟然敢这么对白吃饱。 再是因为钱二打过他,他对钱二不满,迁怒于白吃饱,对白吃饱不待见。 可白吃饱毕竟也是他亲儿子呀。 那可不是外人呢。 当年白吃饱他娘生完他,自己也曾经欣喜若狂。 白吃饱小的时候,他也曾对他百般爱怜。 所以这场打,他挨得冤么,不冤。 是他疏忽大意,让白吃饱受了这么多委屈,吃了这么多苦。 这是已经发现的,那没被发现的,还不知道白吃饱受了多少委屈呢。 再联想到前些日子,白吃饱生病,差点就死了。 估计也是棉袄棉裤里头塞的乌拉草,不暖和,硬把孩子给冻病的。 但他知道,丫崽子这人是蠢是毒,但是她没啥心眼子,绝对想不出来往白吃饱棉袄棉裤里头塞乌拉草的主意。 于是他冷着一张脸问丫崽子: “谁给你出的主意,让你这么干的? 说!不说出来我打死你!” 丫崽子眼神躲躲闪闪地: “没,没人给我出主意。 我就是,就是我感觉吧,那乌拉里头放乌拉草都能保暖呢,想必棉袄棉裤里头放乌拉草也能暖和,说不定比放棉花还暖和呢。 所以,我就没放棉花,放的乌拉草。” 白得意面无表情,冷冷地笑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道: “呵,你要是真觉得棉袄棉裤里头放乌拉草比棉花还暖和,那从此以后,你的棉袄棉裤就放乌拉草,一丝一毫棉花也不准放。 我说到做到。 如果让我发现你往自己的棉袄棉裤里放了哪怕一丝棉花,我就休了你!” 丫崽子一听气得直蹦高: “那哪行呢,那还不把我冻出个好歹的! 不行,我才不要往我棉袄棉裤里头放乌拉草呢,我得放棉花!” 白得意上去就给了丫崽子一个大耳光: “原来,你也知道棉袄棉裤里头放乌拉草会冻个好歹的呀?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说,谁给你出的主意,让你往我儿子棉袄棉裤里头放乌拉草? 不说我打死你这狗娘养的贱人!” 第807章 背后 丫崽子其实不怕钱二,因为钱二再是个二混子,最多也就打她一顿,也就拉倒了。 反正又不敢真要了她的命。 可自己男人白得意不行,白得意真要是恼了,那可是能把她给休回家去的。 休回家去,她可再嫁给谁去呢。 她之所以跟白得意在婚前就不清不楚地勾搭在一起,还不是因为她长得差强人意么。 别的到没啥,主要是她是个斜楞眼。 就是那种你以为她在瞅张三,其实她看的是李四旁边王二的那种斜楞眼。 斜楞眼这玩意不跟别的一样,它遗传呢。 过去的人也讲究娶个媳妇,不能妨碍到下一代。 哪怕你丑点都没啥,可斜楞眼这么严重的,那不行。 好容易嫁到白家,真要是被休回娘家去。 到时候想再嫁,无非是找个丑陋不堪的老鳏夫,或者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男人,真找个那样的男人嫁过去,可有个什么好的。 哪有在白家自在。 所以,打心里头,丫崽子最怕的是白得意。 你看要是钱二让她说出来给她背后出主意的人,那她肯定不能说。 打死她都不能说。 四姨那可是个能耐人,得罪不起。 可白得意一问,丫崽子扛不住啊。 怕被休回娘家去,四姨也是可以出卖一下子的。 当下就鼻涕一把泪一把地,交代出来了: “孩子他爹,你也知道我惯来是个老实头子,肚子里从来没啥花花肠子。 指定靠我自己想不出来这损招。 这都是我娘家四姨给我出的点子,她让我往孩子棉袄棉裤里头塞芦花。 我就说那咋能行呢,那多不保暖呀! 真塞了芦花,可不是得把孩子给冻死么。 我寻思着不如塞点乌拉草,这玩意保暖,对脚丫子都好的东西,那指定对身体也能好。 所以我就塞了点乌拉草。 孩子他爹,你可别骂我,更别休了我呀,我可真没啥坏心眼子,这都是我那四姨指使我干的!” 她怕白得意把她给休了,直接就把屎盆子扣她四姨脑瓜子上去了。 可真要说起来,她这四姨其实也挺冤枉的,就给她讲了个故事,让她自己体会一下,学习学习怎么对待继子。 结果嘞,这货学完了,也给继子白吃饱苦头吃了,可把她四姨给卖了。 这可不是一口大黑锅从天而降,想躲都躲不开么。 谁让她没事瞎讲故事了。 白得意听完,咬牙切齿地骂道: “好啊,我就知道凭你这蠢样,想不出来这毒计。 可恨你都嫁到我们白家来了,你娘家手还伸得这么长,竟然敢毒害我白得意的儿子。 我必要去你娘家,找你那好四姨给我儿子讨个公道!” 钱二是个二混子,可他不是个傻子。 当下轻蔑地呲牙一笑: “呦,我说妹夫,你这还挺行呢哈! 把责任都推到你这后娶的娘们那娘家身上去了。 脏污事儿,你自己是半点不沾。 孩子被这样对待,你自己难道就没有半点责任了? 人家王二贵跟孩子非亲非故的,就见孩子一面,都能发现你这孩子出门冻得哇哇哭,准是棉袄棉裤里头棉花少了。 都知道让他媳妇,给孩子往棉袄棉裤里头絮点棉花。 可你呢,你个当爹的,天天跟孩子在一起,能不知道孩子冷? 就没说看看孩子明明穿着棉袄棉裤呢,为啥还冻得吱哇瞧叫唤? 你这爹当的,可真自在。 合着孩子那棉袄棉裤要是没人能发现里头的猫腻,到时候孩子被冻死了,你还能心安理得,大松一口气呗。 保不齐还得整两挂小鞭放一放,庆祝终于没了这累赘,可以跟你这后娶的娘们和孩子,一起过舒坦日子了。 反正弄死孩子的是你媳妇,不是你,你自然没啥心理负担,别人也说不出你啥不好来。 现在这是被人发现了,你怕名声不好听,跳出来又喊又叫,说些个狠话,全把责任推到后娶的娘们身上。 可要是没被发现,孩子是被冻死,还是病死,又与你白得意何干,是吧。 坏事儿都是你后娶的这娘们做的,而你呢,你就占那干岸上眼瞅着孩子被害死,你还是那个清清白白的大好人呢。 你可真是好算计啊! 说实在的,我长这么大,我谁都不服,就服你! 妹夫,你这人办事,真是整得明明白白,利利索索的,不服不行啊!” 白得意听了钱二这话,心里一梗,真要是让这帮二混子们把这番话给宣扬出去,自己还哪有脸面再出去见人呢。 说句良心话,他也就是不咋关心白吃饱,可真没想害死他呀。 赶紧赔笑道: “大哥,且莫说这样扎心窝子的话。 我是孩子的亲爹,哪有不疼自己孩子的道理。 可你也知道,我日常一到冬天,得走街串巷卖些秋天做的笊篱、扫帚、土篮子啥的,那都是起五更爬白夜地出门去卖。 白天哪有空余时间在家,自然更顾不上仔细看孩子穿得咋样。 说起来妹夫我也确实对不住孩子。 可咋办,一家人要吃饭,也只能辛苦点。 再没想到,丫崽子这毒妇,竟然听了她娘家挑唆,使出这样的毒计来祸害人。 可真不是我不上心待孩子,实在是有心无力,都是穷闹的呀。 但凡手里多有俩钱,我不至于出门卖东西,整天不着家。 我要是在家里看着,丫崽子总不敢在我眼目前弄鬼。 说起来,虽然这俩儿子不是一个娘生的,可无论是他们俩谁,都是我亲生的,我都一样疼。 大哥你信我,妹夫我绝对没有坏心肠对自己孩子。 不信,咱们一起去她四姨家,让她们给个说法。 说起来也是我白家是外来户,亲缘单薄,没有那些族人能替我张罗事儿。 想讨个公道,都找不到人跟我一起去。 还得麻烦大哥和众位兄弟们,看我可怜,帮衬我一把,我才有底气去这毒妇的四姨家里,给孩子讨个公道。 不然,她们家人多势众,我怕是自己去了,有去无回。 家里孩子还小,支应不起门户,可怎生是好!” 白得意把自己说得卑微至极,就怕万一因为这事儿,再把自己名声给搞臭了,将来出门做小买卖都做不成了。 试问,外头卖东西的小贩子那么多,谁愿意非得买个纵容继妻虐待亲生子的小贩子的东西啊。 买卖要是做不成了,光靠自己种那两亩地,一大家子人吃啥喝啥。 所以,只能先求得钱二的谅解,最好带着钱二等人一起去丫崽子四姨家说道一番。 让别人知道都是丫崽子娘家的错处,自己也是苦主,才好把自己洗白一番,将来出去做事,腰杆子也不塌。 第808章 上门 钱二看白得意的怂样子,心里“呸”了一声,欲待不管,可再一想,自己大外甥年纪还小,才五六岁大。 自己这样在外头混着,也不可能把他接到跟前照应,以后说不得还得跟白得意在一起过活。 今天自己真要是把白得意的面子里子都踩到脚丫子底下,怕是将来他们父子俩要因为自己起了隔阂,对白吃饱也不是啥好事儿。 罢了,就当为了大外甥的将来考虑,自己也不能狠跟白得意撕破脸皮子。 况且自己也是该到那毒妇的四姨家去一趟,好生给大外甥出一口气。 别以为大外甥的亲娘不在了,她们就可以算计他的性命。 也得让那毒妇娘家人有个忌讳,得把她们打怕了,让她们知道白吃饱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才行。 至于那毒妇,她好命给白得意生了个儿子,眼见得白得意为了那后生的小崽子,不会休了她。 哼,以为拿个替死鬼四姨当挡箭牌,自己就会放过丫崽子,想得美。 账不是一天能算明白的,且等着的。 以后这笔账,自己总是能讨回来的。 于是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成吧,既然妹夫你这么说,当哥哥的又怎能驳了你的面子。 来,咱们大家伙走着,押着这毒妇,去找这毒妇的四姨算账去!” 过来几个二混子,把丫崽子推着,就出了屋门。 白得意也是没法,又惦记炕上的小儿子,现在外头冰天雪地的,也不好把这么小的孩子带着一起去。 只能托出来看热闹的邻居大嫂替他带一带。 他安顿好小儿子,跟着钱二他们,顶风冒雪地,就去了丫崽子的四姨家。 到了四姨家,这帮子二混子本来就不是啥好人,也不说敲门,过去一脚就把四姨家大门给踹开了。 四姨她老婆婆刚从猫楼里头拉完屎,提着裤子走出来。 忽然见一群膀大腰圆的汉子,“咣当”一声,就把她们家大门给踹开了。 手里头还都拿着家伙什,气势汹汹地就进了当院子。 老太太吓得一个跟头跌坐在地上,大声喊道: “救命啊,来抢劫的了!快来人呢——” 四姨正好出门抱柴火,一听自己老婆婆喊救命,赶紧过来一瞅,妈吔,好多人,带着棍棒铁锤来自己家了。 把她也吓一跳。 还以为真像老婆婆喊的那样,家里来贼了呢。 可再仔细一瞅,不对啊,打头的这人,这不是她外甥姑爷白得意么。 她咧嘴一笑,家族遗传的斜楞眼一弯: “大外甥姑爷今天咋这么闲着呢,这么冷的天,来四姨家串门子来了。 快来,进屋进屋。” 说着,就去扶她老婆婆,边扶边说: “娘哎,这可不是贼,这人你不认识了? 这是丫崽子她男人,白得意呀。 他领人来咱家串门子来了。” 她婆婆站起来仔细一看,也笑了: “哎呦,我当是谁呢,小白来了呀,快屋里坐。 我这老眼昏花的,刚才冷不丁没认出你来。 你可莫怪呀。 快,进屋里,上炕头上暖和暖和。” 虽然不知道一下子这么老多人来家里,到底是有啥要紧事儿。 但既然里头有亲戚,想着那肯定就不是来打家劫舍的贼人了。 只要不是贼人,一切都好说。 于是乐乐呵呵地招呼这些人进屋。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俩老太太都这么说了,白得意和钱二,也不好当场就翻脸。 只能跟着俩老太太先进屋。 进屋以后再好好掰扯掰扯。 至于丫崽子,她早就猫到这些人身后头去了。 她也知道,自己把四姨给出卖了,这些人是来找四姨算账的。 四姨当初给自己讲故事,指导自己对付继子,那是给自己出谋划策,帮助自己。 现在自己就这么把四姨给出卖了,属实不地道。 她感觉没脸见四姨的面。 可这帮人押着她,还不敢不跟着来。 就只能尽量往后头躲了。 躲过一时是一时吧。 她是想躲着,躲一辈子才好呢。 可钱二能让她躲着么。 就算钱二能让她躲着,白得意也不能够。 白得意还想赶紧把事情掰扯清楚了,好给自己洗白呢。 所以刚一进到屋子里头,还没等坐稳当呢,白得意就把丫崽子拽到前头,对四姨说道: “四姨,今天我带人来,可不是单纯过来串门子走亲戚的。” 四姨家有个闺女,跟丫崽子差不多大年龄,也是个斜楞眼。 前头刚定下婚事不久,正在家做嫁衣呢。 看这么老多人进来,闹闹哄哄地,耽误自己做活,就不太高兴。 加上她跟丫崽子还有点不对付。 虎着一张脸就说: “既然不是串门子走亲戚的,那你们这老些人来我们干啥? 没事儿就赶紧走,我这还有活计等着做呢。 一屋子闹哄哄的,膈应死个人了!” 四姨是个场面人,一听自己闺女这样不给这些人面子,脸面上挂不住。 拿拳头给了闺女一杵子: “个死丫子,说啥呢?都是亲戚里道的,人家能来咱们家,是给咱们家面子。 哪有你这样往外头撵人的! 你姐和你姐夫知道你小孩子嘴快,没坏心眼子,听了你的话,不往心里去。 那不还有别人呢么。 快跟人家道歉! 你说说你这么大个孩子,咋这么没礼貌呢,也不知道你跟谁学的,你可真是给我丢脸!” 四姨家这闺女挨了一杵子,又让她娘当着众人的面一顿数落,心里气得慌,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你成天就知道对你大外甥女好,眼睛里哪有我这个闺女呀! 得,你那宝贝外甥女和外甥姑爷来了,我就得装哑巴呗,不能说话了呗! 行,我走还不行么! 我给她们腾地方,你跟她们亲香去吧。 我早就知道你得意你这大外甥女,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我。 我走!” 把自己没做完的嫁衣卷吧卷吧,夹咯吱窝哭着就跑出去了。 四姨嘟噜着一张脸,冲外头喊: “你这死孩子,我咋就养出来你这么没家教的玩意呢,有能耐你这辈子别回来!” 又冲白得意说道: “你们大家伙可别见怪,这死孩子让我给惯坏了。 一丁点事儿,就叫唤撒欢的,等她回来我收拾她。 对了,大外甥姑爷,你说不是来串门子走亲戚的,那是值为啥来的呀,你快跟我说道说道。 我这还挺好奇的。 你说说这大雪抛天的,别人都在家猫冬呢,你们这老些人还出来晃荡,准是有啥急事儿呗。 快跟四姨说说。” 白得意站起来,绷着一张脸说道: “四姨,刚丫崽子说,她虐待我儿子,都是你教她的损招。 我不知道我姓白的何德何能,竟然能让四姨这大忙人,忙里偷闲,帮忙算计我儿子的性命。 今天我带孩子他亲娘舅,来四姨这儿讨个公道!” “啥玩意?你说的是啥狗屁话?我啥时候出过损招,让丫崽子虐待你儿子了? 你给我说个明白! 不说明白了,今天你们甭想从我家里出去! 我告诉你们,我可不是那随随便便可以被人欺负的老婆子!你出去四处扫听扫听,我这人的好名声,四里八乡的人都知道。 可不是那么好污蔑的!” 四姨一个高儿窜起来,她可不乐意了。 第809章 理论 四姨不乐意,钱二还不乐意呢。 一使眼色,他那些狐朋狗友上前,一脚就把四姨给踹个跟头: “奶奶个熊的,还敢糊弄老子们! 你这大外甥女,早都把事情交代得明明白白的了,说就是你指使她残害继子的。 你可有啥冤枉的! 来,既然你说不是你指使的,那你在这儿当着大家伙的面前,跟你大外甥女好好对质一番。 看看咱们大家伙有没有冤枉了你!” 四姨看着面前眼神闪烁的大外甥女丫崽子,心里就是一沉。 丫崽子这明显的是心里头有鬼,目光闪躲,都不敢跟她对视。 可见这死孩子,自己个虐待继子,却把屎盆子扣自己脑瓜子上了。 把脸一拉耷,阴阳怪气地说道: “丫崽子,做人可得讲良心啊! 我啥时候指使你去虐待你那继子了? 我明明是给你讲了个故事,故事里头那妇人就是因为虐待继子,才被休回娘家的。 我讲故事的本意,也是让你时刻警醒着自己,别对继子做出啥不可挽回的事情,到时候要是被休回娘家,可就难看了。 我是让你对你那继子好,可不是让你对继子不好。 你当着大家伙的面,说说我当时是不是这么交代你的? 我可告诉你,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要是真敢昧着良心说话,小心天打雷劈!” 丫崽子不敢跟四姨对视,瘪瘪嘴,吭哧了半天,才说道: “四姨,那啥,我那个不是。不是,那啥,就那啥吧——” 她那舌头就好像不好使唤了一样,在嘴里咕噜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钱二在旁边看得着急,冲地上吐了口大浓痰,又“呸”了一声说道: “不是,你这舌头能不能捋直溜了再说话! 讲半天,咋还讲不出来个子午卯酉呢? 你要是不能说,那我可就替你说了!” 丫崽子缩了缩脖子,用小得几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嘟囔: “你替我说个屁老丫子! 你个遭大瘟的,敢这么挤兑我,早晚不得好死喽!” 别人未见得能听见她说的这话,可架不住钱二那耳朵天生比旁人灵光。 一听都到这时候了,丫崽子还敢骂他,上去“啪啪”就是俩耳光。 他本来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再打丫崽子,可架不住丫崽子嘴欠,主动惹乎他。 男人这手,那可比女人的手有劲儿多了,丫崽子被这俩耳光一打,脑瓜子嗡嗡直响,嘴巴子当时就被打出血了。 白得意看自己媳妇丫崽子被打,心里也忍不住有点怪钱二。 你说你个大老爷们,咋还打女人呢,忒没度量了。 可他就在丫崽子跟前,虽然耳朵没钱二那么灵光,也让他听见丫崽子骂钱二的话了。 当下嘴角一抽,心里寻思,这死娘们你说你打,打不过人家,骂肯定也骂不过人家。 明摆着让人家听见你骂人,肯定要挨收拾,你嘴欠个什么劲儿呢。 消停眯着不好么,就苟着呗。 你瞎窜腾个啥呢。 要说丫崽子岁数也不小了,孩子都生了,这岁数都活狗身上去了,看不出个眉眼高低来。 钱二他们势强,自己这边势弱,你服个软能咋滴呢。 偏上敢着找不自在,丫崽子这是自己个主动找抽呢。 嘴巴子不干净,嘴巴啷唧的骂人,人家不揍她,揍谁呀。 怕钱二他们这伙人一生气,连他一块揍,所以白得意假装没看见丫崽子被抽耳光子。 仰着头,假装撒摸房顶上,连房梁到底有几根,八成都要被他给数出来了。 但四姨一看大外甥女丫崽子被打了,不乐意了。 丫崽子在不好,再是拿她顶锅了,可毕竟在她跟前长大的,疼了那么多年。 自己个都没舍得动她一手指头,凭钱二个混子,竟然也敢当着自己的面,打丫崽子。 这可不行。 于是蹦着高叫唤: “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你们这欺负人,还欺负到家里来了! 咋还动不动就打人呢! 赵兰,你去,去把你公爹和你男人喊家来,再去把村头你张大爷他们那些村老都给我请家来,让他们好好给咱们评评理!” 赵兰是她的大儿媳妇,过门十来年,只生了一个女儿,惯常被四姨骂是生不出蛋的老母鸡。 处在四姨家的最底层,脏活累活都是她干,好吃的好喝的半点没她的份。 家里谁都可以欺负她,连带着她自己个的闺女小芝麻,在家里都不受待见。 赵兰听见婆婆命令她去找人,从灶房里躬着腰,驼着背出来,答应一声,领着躲在她身后的女儿小芝麻,出门而去。 钱二嘴一撇: “奶奶个腿的,咱们兄弟既然敢来给我大外甥讨个公道,还能怕你请人过来不成? 去,你们家尽管去叫人去,叫的人越多,越热闹。 也好让更多人知道知道,你这死老太婆,和你那瘪犊子大外甥女,到底是咋坏到头顶上长疮,脚底板流脓,虐待我外甥的!” 又招呼他带来的那些狐朋狗友们: “来,大家伙坐炕头上,咱就等着他们家喊人过来,跟咱们好好理论一回。 俗话都说,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理在咱们这头呢,她们家人都不怕,咱们怕啥呀。 大家伙坐,还是炕上暖和。” 这些二混子都是没脸没皮的,哪管四姨跟她老婆婆的冷脸,呜嗷喊叫的,鞋也没脱,直接都爬到炕头坐着去了。 其中有个人,在四姨她们家炕头上一撒摸,还让他看到一副牌九。 正好等人无聊,这些人就在四姨家炕头上,热火朝天的,又推上牌九了。 把个四姨跟她老婆婆气了个倒仰,可也惹不起这帮子二混子。 家里男人都没在家,农闲猫冬的时候,都喜欢出去玩儿两把,碰碰手气。 剩下这几个女人,老的老,小的小,还真就不敢得罪这些二混子们。 万一把他们给惹急眼了,不干别的,就往她们这些女人身上摸几把,这贞洁大过生命的年代,还不要了她们的命啊。 肚子气得跟个蛤蟆一样,也只能忍着。 且等家里爷们回来,村老们也来了以后,再跟这些二混子理论。 第810章 推脱 这些二混子就在四姨家里头玩儿上了。 这些人一玩起来,还不见外。 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抽烟,一会儿让给准备饭菜的。 不给,人家就眼睛一瞪,直接喊打喊杀的,四姨家里的人也不敢惹他们。 这个憋屈劲儿就甭提了。 四姨家的女人们,脖子伸多老长,就等赵兰把家里爷们和村老们给请回来,想个什么法子,好把这些人给送走。 脖子都快伸得跟王八脖子一样长了,眼瞅着要到吃晌午饭的时间。 可别说家里的男人们,和那些村老们半个人影不见。 连出去找人的大儿媳赵兰和孙女小芝麻,都没了影子。 把个四姨给急得,没多大会儿,嘴上就起了俩大燎泡。 恶狠狠地瞪着丫崽子骂道: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瞧瞧你招来的这些个驴马烂子,这都是些啥玩意,瞧把家里给造的都不像样了。 你说你咋就不嘎嘣一下瘟死了呢,留着你也是祸害!” 丫崽子这么半天没喂孩子了,奶涨得正难受着呢。 心里头也急,也不知道自己儿子,现在有没有人给口奶喝,又怕邻居大嫂带的不尽心,可别着了寒气,再病了。 被四姨这一数落,立时就抽抽搭搭哭上了: “四姨,这能怨我么! 要不是你给我讲的那鞭打芦花的故事,我何至于给前头那死崽子往棉袄棉裤里头塞乌拉草。 这些人又不是我领来的,是他们自己个摸来的。 你也知道我没啥心眼子,跟人家说是自己想的主意,人家根本不信,非让我领他们来找你,我有啥招啊! 四姨呀,要说你就是闲的蛋疼,给我讲故事干啥吔? 瞧听完你那故事,整的这些个糟心事儿。 我以后可再不听你给我讲故事了。 你没看,我就听了这么一个,现在造的就这么狼狈,还被人‘咵咵’打大耳刮子。 我这可亏大发了呀。 四姨,我这样,可都是让你给我害的! 你咋还腆着脸,好意思骂我呢? 我出来这么老半天,也不知道家里那胖小子,有没有人给他喂口奶喝,呜呜呜—— 四姨,你可真是把我给害惨了!” 四姨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跳起来就给了丫崽子一巴掌: “好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枉我这些年对你,那是比对我自己的亲闺女都好! 啥好吃的都可着你吃; 啥好穿的,我闺女没有的,我都给你。 你这白眼狼,吃我的,喝我的,拿我的,最后还埋怨着我。 我何苦来哉! 我这可真是一片好心被当了驴肝肺。 我那些好东西,还不如喂个狗。 喂狗,狗还知道朝我摇尾巴感谢我。 喂你,你这倒是就知道往我脑瓜子上扣屎盆子,反咬我一口。 算我瞎了眼,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个白眼狼。 以后,咱俩恩断义绝,你也再别来我家了! 我没你这样的外甥女!” 钱二看这娘俩干起来了,拍着巴掌哈哈大笑: “你俩这可真是狗咬狗一嘴毛,都不是啥好东西! 咬,你俩使劲咬,让爷爷我乐呵乐呵,哈哈哈——” 四姨她老婆婆一辈子最自豪的,就是娶了四姨这么个有能耐的儿媳妇。 每天走街串巷当说和人,给人家平事儿。 无论是婆媳矛盾,还是分家大战,都能让四姨给说和好了。 认识四姨的人,谁不说四姨是个再公正不过的老嫂子。 外头人也因此高看她一眼。 可现在,这算个啥事儿啊,竟然被人打上门来讨公道不说,四姨还跟自己的外甥女干起来了。 老太太气得直哆嗦。 又恨大孙媳妇赵兰,你说说让她出去找个人,找这么半天,一个人也没让她给找来不说,就连她自己,都一去影儿无踪了。 这赵兰怕不是蹲哪个猫楼里拉屎,掉猫楼里头出不来了吧? 又想着即便赵兰找不到人,可她还带着自己那重孙女小芝麻呢。 小芝麻从五六岁上,就跟着四姨走东街窜西巷的,见的世面广,跟个小人精似的。 现在八岁了,更是啥都能张罗起来。 照理赵兰找不来人,小芝麻该能把人都给找来呀。 可现在是咋回事呢,半个人影子都没有? 只能悄悄招呼二孙媳妇: “你来,你去找找你公爹和你大哥他们,让他们赶紧回家,见了面啥也别多说,免得让旁人看笑话。 你公爹他们要问起来,你就说家里有事儿,让他们赶紧回来。” 二孙媳妇抱着孩子,不高兴地说道: “奶,不是我不想去,实在是你这小重孙子二蛋离不得我。 离开我就哭,我没法子去呀。 再说,我大嫂和大侄女不是已经去找人去了么,我还去干啥。 外头死冷寒天的,我还得给孩子喂奶呢。 这要是出门整感冒了,二蛋没奶吃,饿坏了咋整!” 老太太平时讨厌大孙媳妇赵兰一脚踩不出个屁来,闷头闷脑不是个场面人。 喜欢二孙媳妇,嘴巧人精乖,是个伶俐懂事的。 可真家里出了事儿,这才发现,大孙媳妇虽然到现在还没找来人,但是至少听话,让干啥干啥。 可这二孙媳妇,懒得什么似的,让干点啥,都有她不能干的理由。 明显这就不是个好的。 可现在,也不是细思量这些的时候。 只能忍着气跟二孙媳妇小声说: “你不能去,让大蛋去。” 大蛋是二孙媳妇生的头一个男孩,也是他们家的长子嫡孙。 大孙媳妇赵兰就生了个丫头片子小芝麻,从此再没开怀生孩子。 二孙媳妇却头一胎就得了个男娃,家里人高兴之余,二孙媳妇和大蛋在家里的地位,那更是水涨船高。 即便是她,都高看二孙媳妇一眼。 可二孙媳妇一听奶奶婆让大蛋去找人。 那脸上明显得更不高兴了: “奶呀,大蛋才七岁,这么小的孩子,天寒地冻的,可不能让他出去,冻病了咋整。” 老太太气得鼓鼓的,要是平时,她肯定也知道天冷,心疼孩子出去受冻。 可现在家里这情况,不马上把家里的男人们找回来,明显不能善了。 要是让这些二混子等急眼了,谁知道他们能做出啥事儿来呀。 于是咬着牙说道: “大蛋可七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外头再冷,你给他多穿点不就行了么。 你可别忘了,小芝麻五岁就能陪着你婆婆出去办事了。 那可也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小芝麻还不是好好的。” 二孙媳妇把屁股一扭,眼皮子一撩: “大蛋是男孙,小芝麻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她能跟我家大蛋比么。 大蛋金贵着呢,不去!” 抱着孩子扭头就进屋里去了。 可把老太太给气坏了,嘴里骂着: “个小娼妇,没好心眼子。 家里万一让这些人给打砸了,你就能得着好了! 一个个都不是省心的,还得我老太婆亲自出去找人去。” 说完柱着拐杖,蹒跚着出门去找人了。 这老太太此时还不知道,她这次出门,可再回不来了。 第811章 冻死 四姨的老婆婆已经六十多岁的人了,在那个男女平均寿命三十多岁的年代,也算得是长寿之人。 年纪大了,她这腿脚早就没那么利索了。 尤其她还裹的小脚,裹小脚的人,走路肯定不如正常人稳当。 拄着拐杖,一步一挪地,蹒跚地走在村子里的小道上。 这外头不光冰天雪地的,还下着鹅毛大雪。 地面呲溜滑,她这裹过的小脚,本来走路也不稳当,走得老费劲了。 老太太顶风冒雪,边走边骂: “一个个吃饭没见少吃过一口,可让办点啥事儿,都左推右拦,笨笨卡卡的不着调。 这一个个小瘪羔子,完犊子呀,将来指定也没啥大出息! 指望他们这些人,还不如指望门口那大黄狗。 冰天雪地的,还得我这老太婆,老天拔地的跑出来给他们找人!” 结果,一个不留神,脚底下一滑,“啪叽”,一头就摔到旁边雪堆里头去了。 下大雪天,怕自己家当院子里雪满了,出门不方便,家家户户都把院子里的雪,给扫到院子外头,堆到那路两旁。 雪一直下,温度还低,雪堆就越来越大。 这老太太一头扎进去,整个人都陷进雪堆里去了,外头就剩俩小脚丫扎撒着,搁那嘎达直扑腾。 老太太口鼻里进的全是雪,想喊救命都喊不出来。 两只手紧着划拉,想从雪堆里头拱出来,可怜她年老体衰,没那力气。 加上刚才在家里气了一下子,心直突突,估摸着是心脏病犯了。 老太太在这雪堆里扎着,就期盼着能有个过路人,搭救她一把。 可东北那三九天多冷啊,大人小孩儿没事儿都在炕上猫冬。 一天基本上就能吃两顿饭,那饭稀得都快看不见米粒了。 猫冬不干活,吃啥三顿饭,吃啥干饭呢,有稀的喝都不错了。 有那更穷的,两天吃一顿饭的都有。 熬过去,春天野菜啥的下来,随便扯两把嚼吧嚼吧,咋也不至于饿死。 熬不过去这个冬天的,那可就再见不到明年春天了。 所以大家伙吃完饭,基本能不动弹就不动弹。 活动的时候体力消耗得快呀,老实躺炕上眯着,多少能饿得慢点。 过去老百姓太穷了,除了地主老财,能穿得暖和点。 普通老百姓都穿得破衣喽嗖的,棉袄棉裤里头没几两棉花,根本就不抗冻,没紧要事儿,谁出来瞎溜达啊。 即便是那些出来耍钱推牌九的人,那也是捂着耳朵跑得飞快,赶紧跑到地方,好上热炕头暖和着。 其实老太太躺的这雪堆,离她们自己家还真就不太远。 这不,她儿子推完牌九,赶着回家吃饭,正好路过这雪堆。 边走还边唱呢:“一呀更二里呀,啊小白菜地里黄啊——吃了多少盐呢,啊啊——” 大雪抛天的,他边唱边打眼四处撒摸,还真就让他看见老太太露在外头的小脚丫子了。 但天冷,他肚子里头没食,饿得咕咕叫唤,直眼晕,也没细看,只是嘴里嘟囔一句: “咦,这谁把鞋扔这儿了? 真是不当家不知菜米贵呀,忒不会过日子了。 这要是捡回去拆吧拆吧,没准还够给小孩子做一双鞋呢。” 有心想把鞋捡回去,再一想,天太冷,冻得手都伸不出来,这要是捡鞋,还得上雪堆里扒拉。 算了,等回家吃口热乎饭,让儿媳妇赵兰出来把鞋捡回去吧。 洗吧洗吧,拆了给大孙女小芝麻做鞋子穿。 说起来大孙女小芝麻可真没啥像样的衣裳鞋袜。 这大冷的天,还穿着单鞋片子,连双棉鞋都没有,脚丫子都冻烂了。 他根本就没认出来雪堆上这双鞋,是他亲娘脚上穿的。 实在是过去裹了小脚的老太太们,大都穿的这种灰不灰黑不黑的小布鞋,丁点大,瞅起来,真没啥区别。 所以这货打眼看完就直接就跑家去了。 老太太在雪堆里听见儿子嘟囔的话,心里头这个急呀。 但她嘴里说不出来话,只能在心里想着,你倒是赶紧过来拿鞋呀! 拿鞋你不就能知道你亲娘我在雪堆里扎着了么,也好救我出去呀! 她还在这儿拼命蹬腿,想引起注意。 结果她儿子着急回家吃饭,早跑没影子了。 可怜老太太等了好半天,也再没等到人来搭救她。 过去那东北多冷啊,零下二三十度,老太太年老体弱不说,因为穷,穿的那棉袄棉裤也就絮了一层薄薄的棉花,这能禁冻么。 没多大会儿,就这么活活被冻死了。 临死前老太太这个恨呢: 恨钱二等人,无理取闹,跑到自己家吆五喝六地耀武扬威,不行好事儿; 恨大孙媳妇赵兰,出去找人,结果影儿无踪; 恨二孙媳妇不听自己使唤,说啥也不肯出去找人去,不然自己不能够在这大雪天里出门,一头扎雪堆里出不来; 恨自己的那儿媳妇四姨,没事儿就知道帮衬娘家亲戚,结果帮衬出来丫崽子这么一个白眼狼,给家里惹来这么多讨公道的人; 还恨她那好大儿,眼睛不好使唤,但凡他能过来捡鞋,也就能发现自己扎雪堆里出不去了,把自己救出来,自己也就不至于在这儿冻得要死; 再恨家里那两个大孙子,大雪抛天的不在家里炕头上蹲着,非得出去瞎嘚瑟,耍钱不着家,不然自己能出来找人么; 再接下来恨重孙女小芝麻、重孙子大蛋、二蛋······ 反正家里的人都让这老太太恨了个遍。 恨完了,老太太又再一想,叹口气,唉,其实论起来,他们也是各有各的难处啊。 罢了罢了,自己这么大岁数了,重孙子都有的人了,早也活够本了。 死就死了吧,就是可惜,也不知道自己死了以后,藏在米缸里头的私房钱,儿子媳妇他们能不能发现得了。 要是发现不了,那可别便宜了耗子呀。 那可是自己的棺材本,正经能置办一套像样的装老衣裳呢。 又想到自己早晨吃饭,特意给重孙子大蛋,偷偷省下来一块苞米面大饼子。 也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自己找来吃,苞米面大饼子可别放坏了,白瞎粮食呀······ 老太太就这么东想西想的,想着想着,思绪也乱了,意识渐渐的随风飘散,朦朦胧胧间,仿佛看见她娘,微笑着对她喊: “三丫头,来娘这里,跟娘走吧,娘来接你来了!” 老太太嘴一咧,脸上带了甜甜地笑容,呲开没牙的嘴,无声地喊了一声: “娘,娘你来接我家去了,三丫头好想你呀,娘——” 人也随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唉,竟然就这么没了,活生生被冻死了。 第812章 查问 再说老太太的儿子回到家里,一看,喔嚯,咋自己家里来了这么老些人呢,乌泱泱一大群壮汉。 难不成自己媳妇又给人家做说和人了。 一想到媳妇每给一家做完说和人,就能得到点对方给的好处,或者是糕点,或者是酒水,再不济也能给两斤炒黄豆香香嘴儿。 他舔舔嘴唇,又摸摸干瘪地肚子,咧嘴笑了。 甭管别人给啥,他都高兴。 自己媳妇能往家搂好东西,这谁不高兴啊。 脸上带着笑,搓搓冻得发麻的手,冲钱二他们打招呼: “呦,小兄弟们来了。 要说外头这天可真冷。多少年没赶上这么冷的天了。” 钱二看四姨家男人回来了,没好气地回答: “可不是咋滴,这天可真是冻死个人。要说啊,这种鬼天气,真是宁可躺家里热炕头上眯着,也不愿意出门子。 可没办法呀,我那将将才五岁的大外甥他后娘,被人挑唆着,虐待孩子。 你说怎么着,他奶奶个腿的,这么大冷的天,她们狼心狗肺地给孩子穿的那棉袄棉裤里头,絮的都是乌拉草,没半点棉花! 好悬没把我大外甥给冻死喽! 还幸亏有那好心人给发现了,这才知道。 老叔你说,这后娘和挑唆那后娘办这等损事儿的人,是不是该被千刀万剐,下油锅炸上一炸? 再刨开她们的肚子,好生看看里头的心肠,是不是全都是黑的!” 四姨的男人不认识钱二到底是谁,更不知道他就是白吃饱的亲娘舅,一听这话,也是气愤无比。 乡下人厚道,他虽然有点游手好闲,但心肠还真不是个坏的。 再者说,哪个正常人听了这等惨事儿,能不气愤呢。 擤了一把冻出来的清鼻涕,往鞋底子上一抹。 抹完了,两手抱着膀子,义愤填膺地说道: “那这后娘,和挑唆后娘办坏事的人,可真他娘的该死! 哪有这么办事的人呢? 这不是缺德带冒烟,做损呢么!就不怕以后生个儿子没屁丫! 怪道你们顶风冒雪地来家里。 咋滴,这是想让我媳妇,出头帮你们找那缺了大德地后娘讨个公道? 很是,应该的,确实应该的。 别的忙咱们倒不一定非得帮不可。 但是这个忙,我做主了,孩子他娘,你帮这些小兄弟们一起,去跟那后娘好好说道说道。 做人哪能不讲良心,这么磋磨孩子呢。 咱们这些大人穿棉花做的棉袄棉裤,且都受不住呢,更何况那么小的孩子。 这大冷的天,那后娘丧心病狂地给孩子棉袄棉裤里头絮乌拉草,这做的要黑心烂肝的勾当。 要是没被发现喽,还不给孩子冻死了呀。 唉,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呀! 过去人虽然穷,但真没人坏到这份儿上。 现在,唉,唉,这世道真是让人没法说,人心都坏到啥程度了,啥妖魔鬼怪都跳出来了,真是,唉!” 说完了往屋角一撒摸,咦,他外甥女和外甥姑爷咋也在自己家呢。 他还当着她们是过来串门子走亲戚来的,马上热情地打招呼: “丫崽子,白小子,过来玩儿了,孩子带没带来? 哎呦,说起来,我可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们家那胖小子了。 才几个月大,胖乎乎地,那小胳膊小腿有劲儿啊,真招人稀罕,我这还真怪想他的!” 白得意和丫崽子还没说啥呢,钱二嘴巴子一歪,阴阳怪气地说道: “是呢,你这外甥女生的娃,那可真是金尊玉贵的,吃香的喝辣的,比皇帝老儿家的太子过得还如意。 不光有爹疼,有娘爱,还有你们这帮子亲戚稀罕想着他。 就是可怜我那大外甥呦,娘死了,这亲爹娶了后娘以后,跟那后爹也不差啥,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那孩子。 有爹跟没爹一样。 唉,可怜呢,被后娘磋磨就够可怜的了。 偏生你这媳妇孩嫌那孩子过得不够惨,也跟着在后头撺掇着,给你外甥女出谋划策,盘算着怎么把我大外甥给磋磨死。 好让家业都给你这大外甥女生的胖小子继承喽。 也不知道老天爷长没长眼睛,像你们这种恶人,祂老人家能不能降下一个神雷,一家伙把你们这些个缺德带冒烟的缺德兽们,都给‘嘎嘣’一下劈死喽!” 把四姨她男人听得一愣: “啥玩意?你刚才说的那给继子棉袄棉裤里头絮乌拉草的,是我这大外甥女? 我媳妇还是帮凶? 不能吧,兄弟你是不是搞错了?” “哦,那你问问你大外甥女和外甥姑爷,我说得是不是实情。到底有没有冤枉你大外甥女和你媳妇?” 钱二说着话,就从坑上跳下地来,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也把牌九一推,跳下地来,虎视眈眈地盯着四姨她男人。 四姨他男人,认识丫崽子可好多年了。 丫崽子从小到大,几乎是在他们家长大的,知道这丫头,就是个棒槌,没啥心眼子,还蠢还毒。 要说给继子棉袄棉裤里头絮乌拉草,兴许还真能干得出来这事儿。 可要说这是自己媳妇从后头给丫崽子出谋划策,让她干的。 他是不咋信的。 自己这媳妇那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说和人,大事小情,拿得起来放得下,处理得都明明白白的。 好些人家里出了啥事儿,都爱找媳妇过去帮忙料理一下。 因为处理事情公道,不光口碑好,人缘更好。 断然不可能做出这种撺掇外甥女,虐待继子的事情。 于是他把目光对准四姨,皱眉问道: “孩子他娘,这到底是咋回事?你也给我个准话。 要是他们冤枉了你,哪怕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帮你讨个公道,不能让人凭白地污蔑你。 毕竟,你这做着说和人,名声最是紧要。 名声要是臭了,以后谁还肯来找你,你自己也不痛快。 可要是真像人家这兄弟说的那样,这件事情里,有你动的手脚,你知道,我这人,最是讲究个正义公道,绝对饶不了你。 你最好给我说实话,你也知道,你如果敢说假话,除非永远不让我知道。 但凡有一天我知道了,我绝对要你好看,非打你个满脸花不可!” 四姨的男人,自来在家里不管事儿,见天游手好闲,仗着自己媳妇在四里八乡给人家当说和人,顺便保个媒拉个纤啥的,挣点好吃喝。 你看他不管事的时候,甚事不上心,你想干啥,他都不拦不挡。 可但凡他插手想管的时候,那却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主。 整治起人来,半点不含糊, 所以四姨见自家男人叫起真来,也是害怕得紧。 忙不迭地一连声跟男人保证: “孩子他爹,你信我! 我真的没有那坏心眼子,万万不可能指使丫崽子磋磨他继子呀! 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到底是个啥样人么!” 四姨她男人一想,可也是,自己这媳妇,处理起事情来,确实公道无比,这么多年,妥当得很。 谁见面不夸她个好。 可见这事儿确实冤枉了她。 既然自家媳妇没撺掇外甥女磋磨她那继子,那这些人来自己家里讨公道,可就不对了。 当下把脸一沉,说道: “我这媳妇旁的优点没有,但就有一样好,她从来不撒谎。 办啥事更是走得堂皇大道,最是正大光明。 不屑于行那鬼魅之道,更不干那损阴德的事情。 这事儿,怕是你们真误会她了。” 钱二一听,嗬,合着我们还冤枉你们了?正要开口驳斥两句。 就听见门口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不,这事儿确确实实就是我婆婆指使她外甥女做的。 我曾经亲耳听到她给丫崽子出谋划策,让她祸害继子。 只不过,她当时让丫崽子给那继子的棉袄棉裤里头塞的是芦花。 至于后头到底为啥从塞芦花,换成塞乌拉草了。 那就得问她们俩了,我就不知道了。” “你说什么?你放屁,我根本从来就没有指使过丫崽子磋磨继子!” 四姨听到门外传来的话,顿时惊怒交加—— 第813章 顺势 钱二正怕四姨抵赖不承认呢,一听门外这话,顿时一拍巴掌,正色说道: “可见这世间还是好人多。这不,还是有人肯为了个可怜的孩子,主持正义的! 瞧瞧,臭娘们,现在你自己想不承认也不行了吧,你再狡辩也没用了。 这可有现成的证人,能证明你办过错事儿。 果然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恶人自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看到没有,你这儿媳妇都看不过眼去,主动站出来指证你了! 你儿媳妇可真是个大好人呢,我得替我大外甥好好谢谢她!” 外头那说话的人,管四姨喊婆婆,那肯定是四姨的儿媳妇了。 只不过不知道是四姨的大儿媳妇,还是二儿媳妇。 四姨她男人听见这声音,也气愤不已。 哪怕真是四姨撺掇的,可自家儿媳妇胳膊肘往外拐,替别人打证言,他能高兴得了么。 钱二听不出来说话的是谁,他能听不出来么,说话的这就是大儿媳妇赵兰。 心里寻思着,这大儿媳妇平时一脚踩不出个屁来,就知道闷头干活。 不过是个胆小如鼠的妇人。 怎么今敢主动替外人打证言,说婆婆的不是呢,莫不是撞了邪吧。 或者说,是来家里讨公道的这些汉子们,给她啥好处了,她才跳出来乱咬。 所以他阴沉着脸,低声喝道: “赵兰,你给我滚进来。你说你亲耳听见你婆婆替丫崽子出谋划策了。 那当时可还有别的证人在旁边能证明你婆婆确实说了错话,办了错事儿了? 不然光凭你一面之词,谁知道是真是假。 你平时跟你婆婆就不对付,突然间窜出来说你婆婆坏话,由不得人不怀疑你的证言,到底真是不真!” 别看他刚才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得那是义正词严的。 可私底下在自己媳妇和儿媳妇之间,他肯定选择帮自己媳妇呀。 儿媳妇那是外人,只有媳妇那才是内人。 别管自己媳妇到底做没做过他们这伙子人指证的事情,他都对儿媳妇赵兰的行为感到不满。 这不是吃里扒外么,个狗东西,等这些人走了的,看他咋收拾赵兰。 当然,他作为公爹,肯定不可能亲自动手打赵兰,那样好说不好听。 但他可以让自己大儿子动手打呀。 不过由不得他多想,赵兰已经是进屋来了。 不光她进屋了,身后还领着一群德高望重的村老们,一起来的。 后头更还跟着好些看热闹的乡亲们,挤挤擦擦,交头接耳地也进屋了。 本来四姨家的屋子就没有多大,这么老些人一来,连下脚地方都快没有了。 四姨她男人往人堆里一瞅,正好看见他俩儿子挤进来了。 连忙招呼他大儿子到自己跟前,小声交代道: “你赶紧的把你媳妇领出去。 领哪里都行,别让她在这瞎咧咧,快去!” 他大儿子答应一声,就挤到赵兰跟前,一把薅住赵兰的脖领子: “跟我出去,我有事儿要和你说!” 赵兰被男人拽的一个趔趄,好悬摔倒了。 正好被钱二身边一个兄弟给看见了,这家伙家里穷,自己又是个二混子,家里人也没人管他。 这么大冷的天,穿个空壳棉袄棉裤,里头连个裤衩子都没有,出去外头,那小冷风一吹,真是屁屁凉。 他也没有裤腰带,腰间扎个麻绳子,这麻绳子估计也有念头了,都快扎不住了,眼瞅着棉裤直往下秃噜。 他俩手拽着棉裤腰,看见刚才当证人那女的,被一个男的硬拽着要往外头去。 这哪能行呢。 一个高窜过去,就把赵兰胳膊给拽住了,大眼珠子瞪着赵兰她男人: “干什么你?这是证人,你瞎拽啥?咋滴,你还想把这人给拽出去串供啊?” 赵兰她男人额角的青筋蹦了蹦,气得直咬牙,他刚才也听见自己媳妇说的话了,恨不得把赵兰拽出去痛打一顿。 听了这二混子的话,直接破口大骂: “这是我媳妇,我拽我媳妇说点私房话咋了!咋滴,还犯了哪条王法了? 你给我滚一边去! 不滚是吧? 不滚是不是你跟我媳妇有啥不清不楚的关系? 你是不是她奸夫? 不然,男女授受不亲的,你咋敢拽着我媳妇胳膊不撒手!” 这二混子被泼了一身脏水,也气得直跳脚: “我呸,就你媳妇这瘦得前胸后背都分不清的小瘟鸡样,爷爷我能看得上? 这也就你吧,娶个媳妇不知道好好疼,溜光水滑地大姑娘到你家,被磋磨成这个熊样。 你自己稀罕天天搂个搓衣板,我可不稀罕。 你再敢污蔑你爷爷我和你媳妇有一腿,看我不擂你一耳光!” 赵兰听了自己丈夫和二混子的话,羞得面红耳赤,几欲滴下泪来。 赵兰的男人也气得不得了: “你,你再给我说一遍!” “嘿,我才不说呢,我又不是你家的长工,干啥要听你的话呀。你让我说,我偏不说。气死你,气死你个王八蛋!” “那你把拽着我媳妇的手给我放开!” “不放!你媳妇待会还得打证言呢,不能跟你走!” “你再不放,我可揍你了!” “呦呵,小样的,来来来,你打,有种你照你爷爷我脸上打。你要是不敢打,你就是我孙子!” 俩人三言两语就骂上了。 赵兰她男人也不是个能忍的,骂到劲头上,一老拳就招呼到二混子头上。 二混子顺势往地上一躺,俩手抱着脑瓜子在地上咕噜,嘴里跟杀猪一样叫唤: “嗷嗷嗷,打死人了,哎呦我的脑瓜子被打开瓢了!打死人了呀,出人命了——” 这顿嚎啊,跟那村子里进野狼了一样,嗷嗷地叫唤。 屋子里头这么多人,人挤人,人挨人的,这二混子一躺下,就有人跌到他身上,连带着跟前那几个人,都霹雳扑通地躺一地。 好几个二混子发现了能讹钱的机会,也顺势往地上一躺,跟着“哎呦哎呦——”地一顿叫唤。 过去那乡下人不像城里人。 城里人可以关门过日子,不喜欢左右邻居,不打交道就是了。 反正外头还有同学同事啥的可以交往。有啥事儿,那些人也可以帮忙。 可乡下人不行,乡下人得敞开门过日子。 讲究个有来有往,你人缘得好,名声还得好。 不然在乡下那是寸步难行。 有个大事小情,红白喜事啥的,连个主动来帮衬的人都没有,磕碜。 而且别以为乡下人就都是淳朴善良的人。 过去那乡下生活也讲究弱肉强食。 你有钱了,旁人觊觎你,想抢夺的时候,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你根本就保不住。 你没钱,那让人欺负起来,更是便利,有可能咋死的都不知道。 还得说四姨这么多年当说和人,积攒了一些人脉,人缘正经不错。 好些个村民看二混子们这是要浑水摸鱼,讹四姨家钱。 都没干瞅着不管。 第814章 污蔑 首先是村老们看不过去了。 这些人本身德高望重,自身持正,自然看不得别人行那魑隗魍魉之事。 其中一个老头儿就说: “钱二啊,你快好好管管你带来的这些人,咱们有事说事,别整那些没用的。” 这老头儿跟钱二家有点亲戚关系,自觉自己说的话,钱二至少能听进去个一星半点的。 但钱二来四姨家,就是奔着要闹得个天翻地覆来的,不如此,不能让四姨和丫崽子真正害怕。 不如此,指不定啥时候,自己外甥白吃饱还得被这俩娘们给害死了。 加之这些跟他来的二混子们,这么大冷的天,顶风冒雪的来给自己壮腰杆子,帮衬自己来讨公道。 自己肯定得好酒好菜的招待他们一回。 东北这能把人下巴冻掉的三九天,那要是彼此间没有啥深厚的情谊,真没人跟你出来办事。 这些二混子能跟来,自然是因为有好处可拿,最不济也得有顿好吃的乐呵乐呵。 钱二兜里的钱不多。 买那些招待兄弟们好酒好菜用的钱,自然就得从四姨家下手。 弟兄们想趁机讹四姨家的钱,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在变相地减轻钱二的负担。 毕竟,无论能讹来多少,都能借此让大家吃口热乎的饭菜暖暖胃肠,也算是大家伙帮衬他一回,得到的好处。 还不用钱二花自己个半分钱。 这也算是混子们之间约定俗成的规矩。 可钱二一扭脸,看见赵兰脸上挂的泪珠子,欲掉不掉的,让人心里跟猫咬似地一揪。 这女人也是个可怜人,瘦得身上除了俩大眼珠子,估计都没二两肉。 何苦借着她的因由,讹四姨家的钱的。 待会真想弄钱,机会还不是多得是。 于是就说:“咳咳,那啥,弟兄们,快都起来吧,咱们说正经事儿。” 那几个想趁机讹点钱花花的二混子,欲待继续躺到地上不起来,讹几个是几个。 可再一想,钱二这人自来办事敞亮,自己听他的话,后头虽然讹不到四姨家的钱,钱二也必不会让他们哥几个吃亏。 于是悻悻然地爬了起来,拍打拍打身上沾的灰,乖乖站到钱二身后去了。 只有那腰上扎了麻绳子的二混子,躺地上咕噜的时候,把麻绳子也给弄断了。 此时露着半拉屁股,站在钱二身后。 跟那小泼猴儿似地,拍着露出来的半拉屁股,哇哇叫着又跳又蹦地,直冲赵兰她男人做鬼脸。 赵兰她男人气得直喘粗气,却再不敢动手,就怕真个被混子们讹上,不能善了。 钱二看看赵兰,心下想,待会得想个法子,敲打这娘们的婆家几句,或者拜托村老们护一护这娘们。 别这女人帮助自己外甥仗义执言一回,反害得她在婆家过得艰难。 更何况,看刚才这女人的丈夫对她的样子,可绝不像是恩爱夫妻。 心思一转,咳嗽一声,对几个村老说道: “你们想必也听见刚才那大妹子说的话了。 情况呢,就是这么个情况。 所以,那老娘们伙同她外甥女丫崽子磋磨我外甥的事情,肯定是真的。 我现在就想替我外甥讨个公道。 当然,你们老几位要是不来,那我肯定以我认为合适的方式来讨公道。 可既然你们老几位来了,我这人又最是尊老爱幼,就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你们觉得,这事儿该如何办才合适?” 这几个村老面面相觑,苦笑一声,摇摇头。 四姨一听,钱二这是给她盖棺定论,罪名定死了呀,这她能认么? 绝对不能认! 如果她就这么认下来这罪名,以后她还怎么在四里八乡当说和人呢。 最可气的,是她这大儿媳妇竟然敢伙同旁人污蔑她。 士可忍孰不可忍。 她瞪着眼珠子恶狠狠地望着赵兰: “赵兰,我自问打从你嫁到我们家里,我没亏待过你。 即便你嫁过来小十年,就生了个丫头片子,我也没说把你休回娘家去。 我待你和小芝麻可不薄啊,可以说是仁至义尽。 我就问你一句,你为啥要污蔑我? 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了!” 赵兰苦笑一声: “是啊,不光您老人家待我不薄,家里所有人,可以说从上到下,都待我不薄啊! 至于说,我为啥污蔑你? 娘啊,我可从来没污蔑过你呀,我说的,可都句句是大实话呀! 举头三尺有神明,如果我赵兰真污蔑了我婆婆,那就让天上降下一个大雷把我给劈死。 呵呵,如果老天爷没降下雷来,那就说明啊,我真的没冤枉婆婆你呀! 你是真的撺掇丫崽子做了损阴德的事情了! 不然,你敢用你孙子大蛋和二蛋发誓,你当初给丫崽子讲故事的时候,没有哪怕是一丁点想对人家外甥不利的想法么? 我就问你,你敢发誓么?” 四姨听得目眦欲裂,气得直哆嗦,眼珠子叽里咕噜在眼眶子里打转,但她可真不敢用大蛋和二蛋发誓啊。 因为当初她给丫崽子讲的那故事,虽然没说让丫崽子给继子棉袄棉裤里头絮乌拉草,可也真是没安啥好心眼子。 万一用大蛋和二蛋发誓,将来俩孩子真要是有个啥好歹的,别说是她自己,就是家里人也饶不了她。 只能气得吼道: “你,你好得很呢你!” 众村老们看着四姨的样子,叹口气。 原还以为四姨这人是个再公道不过的。 结果,唉,或许面对外人的时候,是个公道的,可一涉及到她自己个的亲人,这心眼子就偏了,坏了。 对人家那么小个孩子使那损招,丧良心啊。 其实在来的路上,赵兰就已经跟他们把事情的经过,都详细讲了一遍了。 当然,赵兰自己往里头夹带了好些私货。 反正把屎盆子都扣到四姨头上了。 人都有个先入为主的毛病,先听见啥了,印象就比较深刻。 除非后听到的,实在是证据确凿,不可反驳,不然,很难改变第一想法。 要说赵兰还真就听见四姨当初跟丫崽子的对话了。 但是她为啥添油加醋地在村老们面前抹黑四姨呢。 因为她恨呢,恨死自己的老婆婆四姨了,更恨四姨他们这一大家子人。 她为啥恨四姨和他们家里的人呢? 这还得从她生了小芝麻说起。 过去那人都重男轻女。 刚怀孕的时候,四姨一家子人,那对赵兰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赵兰还自觉自己这是找了个好婆家。 结果,等她一朝分娩,生下来个丫头,四姨那脸拉得,快赶上驴脸长了。 整天摔摔打打、指桑骂槐的,生完孩子第二天,就让赵兰下地里去薅草铲地。 这要是娘家厉害的,找娘家人来一说,断然不敢这么欺负人家闺女。 可偏偏赵兰娘家,一家子老实头。 都跟赵兰一样,一脚踹不出个屁来,就知道闷头闷脑干活,别人欺负他们,他们也不敢反抗。 当初四姨就希望娶个娘家事儿少的儿媳妇,才把赵兰给选上的。 赵家当时还欢天喜地,感觉赵兰这是嫁到福窝里去了。 谁不说四姨办事公道啊。 那必然不能苛待了他们家的闺女。 更何况,赵兰嫁的是四姨家的大儿子,大儿子将来可是要负责给爹娘养老送终的,到时候他跟弟弟一分家,家产肯定拿大头。 那赵兰的好日子,必然还在后头呢。 就算是知道赵兰生完闺女,连月子都没给做,就被赶出去干活了,他们也只是告诉赵兰,忍吧,忍到生了儿子,就出头了。 结果,好么,赵兰生完小芝麻以后,七八年,再未开怀生子。 连她自己都愧疚没给人家生个儿子。 认为婆家人对自己不好,那是自己该受的。 四姨从外头掏腾来的各种偏方,各种苦药汁子,她也不知道喝下肚多少。 结果,不光没用不说,到最后,竟然连月事都给喝没了。 这怕不是再也不能生育了吧。 自此,赵兰也绝了生儿子的念想。 就乞盼着四姨家能念着她勤劳肯干,任劳任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别休了自己。 别让小芝麻没了娘。 可她不知道,她越是不反抗,越是这样卑微地乞求着,四姨家里的人,越变本加厉地磋磨她。 他们也不说休妻,就让她没日没夜地劳作。 可为了女儿小芝麻,赵兰也只能忍了。 可磋磨她也就罢了,千不该,万不该,四姨她们还磋磨她的闺女小芝麻。 赵兰知道今天她把婆家人都得罪了个遍,等大家伙都走了以后,说不定婆家人怎么对付自己呢。 她咬紧牙关,眼睛里流下一滴泪来。 即便死,自己也要让大家伙都知道知道,四姨私底下是怎样的德行。 她走到小芝麻身边,一把就把小芝麻的裤腿子捋起来了,用尽平生最大的声音喊道: “我老婆婆既然说从来没亏待过我们娘俩,那我今天就请大家伙都来替我好生看看,我闺女这腿,到底是咋回事!” 第815章 转折 众人低头一看,就见小芝麻那腿上,一个疤瘌挨着一个疤瘌,层层叠叠的,都让人不忍心看。 这一瞅,就知道是旧伤没好利索,又添了新伤,如此反反复复,才会做下这样的疤瘌。 有离四姨家住得近的人家,免不了小声跟别人嘀咕: “我就说咋他们家隔三差五地就有孩子哭呢,估摸就是在虐待这小丫头呀! 真是没看出来,这家人心肠这么黑。对自己家的丫头都这么狠毒,下这样的狠手!” 她在这儿说得起劲呢,没留神四姨家闺女正好夹着她那没做完的嫁衣回来了。 她也是在别人家待半天了,人家要吃晌午饭,她在旁边即便说不吃不吃,可在旁边看着人家吃饭,也不好。 再加上她也着实是饿得狠了,这才回来。 半路上恰好又听见有人讲究她们家的事,急三火四地急着往家跑。 谁想到,一进门,没想到那些人还没从她们家走,屋子里反而还更是多了这么多看热闹的人。 她心里的火气就上来了。 本来她是四姨家里唯一的姑娘,照理说应该得宠。 可谁知道四姨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非把丫崽子接来养着。 打小时候起,好吃的好喝的,得先可着丫崽子来。 丫崽子吃剩下穿剩下,不要的,才轮到她。 这姑娘打小就觉得自己个活得憋屈。 她也不是没闹过,但是没用。 她娘该咋对她还是咋对她,半点不因为她不喜欢丫崽子在她们家,就对丫崽子不好。 反是她越闹腾,越在她娘跟前不得脸了。 时间长了,这孩子就左性了,心思孤拐,言语刻薄不说,她还歪。 一听有人说她们家人狠毒,她瞪着眼珠子,上手就把那说话的邻居大婶使劲推了一把: “你个臭娘们,你说谁家狠毒呢?成天自己家的事不管,就爱扯老婆舌。 信不信你再敢胡咧咧,我大嘴巴子抽你!” 那邻居大婶本来就不得意她,这丫头片子整天叽歪叽歪的,先头还瞧上她小儿子,想嫁到他们家。 呸,就冲着这丫头她娘那恶毒样,幸亏当时没答应。 这要是答应了,难保不会有其母必有其女,万一娶回去个心思恶毒地搅家精,还不得一家子都不得好啊。 再说自己刚才有说错么,瞧瞧她们家把赵兰她们母女磋磨成啥样了。 她们虐待人家母女俩的事情,干都干出来了,咋滴,还不让人说了。 邻居大婶也是个猛的,她男人是个杀猪匠,平时不缺油水,长得膘肥体壮,伸出蒲扇般的大胖手,“啪嚓”就给了四姨她闺女一巴掌: “你推谁推惯了,啊!咋滴,还敢打我? 你打我个试试,信不信我哪天得空,去你那未来婆家,替你好好宣扬宣扬你们家做的这些个糟烂事儿? 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谁家知道你们家做的这些损事儿,还能愿意娶你! 我呸!” 四姨她闺女听了就一愣,一想到即便这个邻居大婶不去未来婆家宣扬,可今天来了这么多看热闹的人,难保未来婆家会不会知道她娘伙同丫崽子做的事儿,她顿感生无可恋。 就知道丫崽子这臭娘们生来就妨她,小时候害得她不得宠,长大了还可能因为她做的那些缺德事儿,让自己被未来夫家退婚。 顿时没了跟邻居大婶理论的心思,跑到自己屋里,把门一关,呜呜哭上了。 她一撤退,邻居大婶就跟那斗胜的小母鸡一样,挺着大胸脯子,晃着肥硕地大屁股,高声跟看热闹的人讲道: “你们是不知道啊,我可知道小芝麻腿上的疤瘌是咋来的!” 有那好事者就问:“既然你知道,你就给咱们讲讲呗。” 大冷天的好容易有热闹看,有八卦听,这些人都高兴得很。 反正事不关己,丢人也是丢别人家的,不是自己丢人就行啊,乐得看热闹。 四姨不乐意了,她瞪着邻居大婶: “你个缺了大德地败家玩意,你特么的没事儿瞎叭叭啥?我们家的事儿,用不着你跟着瞎掺和,你赶紧该干啥干啥去!” “呦,你这是怕我给你讲出来,不光你们家磕碜,你也磕碜是不?那我还真得跟大家伙好好说道说道,让他们知道知道你们家有多损!” 本来别人家的事情,邻居大婶就是看个热闹,但是千不该,万不该,刚才谁让四姨她闺女推她了,她还非得说不可了。 这俩家做邻居本来就不咋对付,尤其当初她没同意自己家儿子娶四姨闺女,四姨出去好一顿臭屁她儿子。 说她儿子这不好,那不好,想让她儿子找不着媳妇,打光棍子。 呸,想得美。 当初不同意儿子娶四姨的闺女,就是看这家人办事不地道。 能对大儿媳妇赵兰和小芝麻那么苛待的人家,她可看不中。 四姨家人做人不厚道,迟早天打雷劈。 邻居大婶把手往袄袖子里一抄: “呵,你可哪里臭屁我儿子的时候,你咋不说别没事儿干了,跟着瞎掺和别人家的事儿呢? 今天临到你了,你也知道磕碜了,不好过了? 哼,我不让我讲,我今天还偏要讲不可!” 钱二跟他带来的那帮二混子在旁边看着,互相对视一眼。 不是,他这是给自己外甥白吃饱讨公道来了,现在这发展明显不对劲啊。 这咋还扯上四姨那老刁婆子孙女小芝麻的事情了呢? 钱二挠挠头,这是什么神转折呦,他还真是没整明白。 就听那邻居大婶扭着大屁股,一唱三叹地讲着: “哎呦,哎呦,你们大家伙是不知道啊。 小芝麻这孩子,打从四五岁上,就让她奶领着,可哪个村子乱窜。 你们知道吧,咱们这些人家,都是山民,那家里头为了弄点嚼裹,可都是要进山里头打猎的。 难免的家家都养的有猎狗。 这猎狗吃惯了山里头那些野兽的内脏啥的,见惯了血腥,就爱咬人。 但是像咱们这样的人家,为了培养猎狗那野性和凶性,猎狗都是散养着,就没有拴绳子的。 小芝麻她奶奶这老货,她自己个能说会道,想当说和人,可她怕狗。 你们说说,是不是她就是从小芝麻长到四五岁上,才开始正式当说话人,替人保媒拉纤的? 那是因为呀,她这黑心烂肝的,她用小芝麻替她挡狗呢!” 第816章 无人 “啥?她咋那么毒呢?小芝麻虽然是个丫头片子,可也没当奶奶的,这么狠心对亲孙女的呀!” “怪不得丫崽子能干出往继子棉袄棉裤里头塞乌拉草的事儿来。果然,谁养的像谁。丫崽子虽然有亲爹亲娘,可常年在她四姨家住,跟她四姨学的恶毒呗。” “这可也太缺德了,咱们那猎狗,那家伙地,见着生人就下口咬,根本不管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怪道这孩子腿上那疤瘌一个摞一个的,没个好皮肉呢。可怜见的呦!” “啧啧啧,托生在这样的人家,孩子还真是可怜!” “其实我老早就看出来了,那老婆子不对劲儿。哎,你们说那丫崽子会不会是四姨的私生女呀。不然,她咋带丫崽子那么实心实意的好呢?比对自己家闺女还好。丫崽子都结婚的人了,她还帮忙出谋划策的瞎鼓捣。” “娘哎,是么?没听说过呀,咋滴,你打哪知道的?哎呦,你还真别说,越寻思吧,还越像那么回事儿。哎,你们看,那丫崽子和她四姨长得还真就挺像的!说是俩母女,还真就有可能啊!” “是呢,是哎,仔细一瞅,那娘俩还真就是特别像!” ······ 这些看热闹的,交头接耳,七嘴八舌地就说上了。 跟那炸营的马蜂一样,嗡嗡嗡地议论开了。 四姨听了好悬没气吐血喽。 还真别说,那时候的乡下人,嘴是真个碎呀,想象力也是真的特别丰富。 其实说起来,丫崽子还真就不是四姨的私生女。 至于长得像,亲姨和亲外甥女,有点像不是很正常么。 可四姨她那男人听了以后,还真就盯着丫崽子猛瞅了老半天。 琢磨着,难道这丫崽子,真是自己媳妇跟别的男人生的私生女? 就说自己媳妇咋对丫崽子比对自己亲闺女还好呢。 原来根子在这儿呢。 他这时候也没细想想丫崽子的岁数。 如果丫崽子岁数大还行。 还可以理解为是四姨没嫁给他之前,偷偷跟别的男人生的。 可丫崽子比他俩儿子小,比他闺女也就大一岁。 四姨虽然过去也出去走村串巷的,可结婚以后,每天晚上都回家来住。 哪里有那机会在外头生出来这么大的孩子呀。 更何况,他跟四姨朝夕相处,四姨这中间怀没怀孕,他还能心里没点数么。 可坏就坏在,处在这种时候,人的脑瓜子特别纷乱,千头万绪的,根本没法子深想。 而且这怀疑的种子一扎根,四姨她男人,看四姨那眼神都不对劲了。 总感觉四姨有可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背着他,给他戴了顶大大的有色帽子。 所以,作为一家之主的他,对维护四姨和丫崽子,就没那么给力了。 就那种,你们娘俩都有可能是背叛我的产物,我管你们死活呢。 反而别人为难四姨和丫崽子的时候,他还在心里有点幸灾乐祸,认为报应不爽的感觉。 他这一不出头,不维护,他那俩儿子更是不管了。 本来就对四姨对丫崽子,比对他们几个亲生孩子好,有老大的意见了。 现在又因为丫崽子,才让人打上门来,他们不跟着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帮是不可能帮的。 没看自家老爹都不出头么。 袖手旁观吧。 这一下子好了,就剩四姨自己个孤军作战了。 家里就没一个肯跳出来维护她的人,更别提外人了。 放眼望去,周围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没一个向着她的。 现在四姨可知道墙倒众人推是啥滋味了。 想她在乡间风光了一辈子,没想到落到这个下场,凄凉啊。 她费心费力维护的丫崽子背叛了她,她的家人,也都在旁边袖手旁观,不愿意替她张目。 活着有啥意思,顿时感觉意兴阑珊。 可邻居大婶还没想放过她,跳着脚在旁边白话: “可怜小芝麻那么小的孩子,这臭娘们也忍心磋磨她。 我跟你们讲,每次到别人家里去,串门子走亲戚也好,还是办事也好,她先不进院子,都是打发小芝麻先进去。 你们说那大狗出来扑谁咬啊? 还不是头一个冲小芝麻这孩子咬么。 那狗咬孩子,这臭娘们不说救救孩子,好么,她嗷嗷就跑没影子了。 很怕跑慢一步,狗再咬她。 你们说说,这毒妇心得有多狠吧。 要咱们说,哪怕不是自己家的孩子,是别人家的孩子被狗咬,咱们都得上前去想法子搭救一把。 她可倒好,小芝麻那可是她亲孙女啊,就这样对待! 得说小芝麻这孩子福大命大造化大,不然,早让狗给咬死了。” 又翻了个白眼: “你们还真别觉得我危言耸听。我告诉你们,西杨庄就有个七八岁的孩子,跟着家里人,出门去走亲戚。 那家伙的,不就让亲戚家那猎狗,把那孩子的肠子都给掏出来,活活咬死了么。 就是小芝麻,我都知道好几次,这孩子被狗咬过以后,半夜发高烧,嘴里一直喊‘奶奶救我——’。 这臭娘们还不舍得给孩子看病抓药。还是赵兰回娘家求她兄弟,才送小芝麻去看的大夫。 不然,小芝麻哪里还有命在!” 有个大婶也跟着说: “嗯呢,可不咋滴,这娘们对孙女那可真是狠。 我就见过一次。 你们知道吧,咱们屯子到潘家桥那边,不是得过独木桥么。 那独木桥就一根木头在桥上头撑着,一般人不敢走。 可倒好,这娘们让小芝麻头前先从独木桥上过,试试安全不安全,她再过去。 那刚下过暴雨,桥底下的水黑咕隆咚的,得有好几个房子那么深。 就是大人都不敢从那木头上过,怕掉下去淹死喽。 小芝麻不敢反抗她那奶奶,哎呦,那么小个丫头,战战兢兢地从独木上头爬过去的。 爬过去以后,孩子腿都软了,都吓得站不起来了。 可小芝麻她奶奶那毒妇呦,竟然说,她又不过去了。 再让孩子自己个爬回来。 她这不是明摆着没安好心眼子么。 跟你们说啊,我都怀疑,要不是我们大家伙都在跟前看着,她还不得把小芝麻给扔河里淹死呀。 啧啧啧,从打那儿以后,谁再跟我说小芝麻她奶奶办事公道,我都一百二十个不相信。 就冲她对自己亲孙女都没有慈心,她对旁人能有好心眼子才怪呢!” “哎呦,听你们这么一说,阿弥陀佛,小芝麻她奶奶还真是做孽呦!” 这些乡邻们说的话,像一根根尖锐地针,直直刺入四姨的胸膛,她茫然四顾,竟无一人相帮。 辨无可辨。 竟然“咯”一声,昏倒在地。 第817章 买人 看四姨晕倒了,过来几个妇女,把她抬到炕上,掐人中抹后背的,一顿折腾,四姨也还是昏着没醒。 围观众人议论的风向又变了。 其中尤其以那些跟四姨年龄差不多的老太太们为主。 其中就有一个老太太,撇了赵兰一眼,眼皮子一嘛哒,阴阳怪气地说道: “这现在的年轻小媳妇啊,跟我们那时候可真是不一样啊。 我们那时候,啥事儿不都听婆婆调度安排呀。 让咱们干啥,咱们那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可从来没有因为自己个孩子受了点委屈,就把婆婆给告发的。 真要是那样,世道还不得乱呢! 现在的小媳妇啊,就是没我们那时候懂规矩。 动不动吱哇叫唤撒欢的。 自己个孩子受屁大点委屈,就埋怨上婆婆了。 呸,嫁过来这么多年,拢共就生了这么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咋滴,这还当个金嘎达惯着呢? 岂不知惯子如杀子。 有赵兰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护犊子的娘,小芝麻这丫头,也好不到哪里去!” 另一个老太太也撇着嘴跟着起哄: “可不咋滴,小芝麻给她奶挡狗,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有啥委屈的呀。 当小辈的,有了危险不挡在老辈人前头,那生她干啥呀! 再者说,小芝麻这活得都够好的了,最起码让她活这么大。 有那狠心人家,见生下来的是个丫头片子,早浸尿盆里浸死了,呸,痴心妄想! 还能容着你们娘俩活蹦乱跳叫抓的? 要我说,你们这就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照她们这些老太太看来,小芝麻让狗咬那样,咬了就咬了呗。 一个丫头片子,就是个不值钱的玩意,即便好模好样地长大了,嫁出去那也是别人家的人。 再者说,这不是没咬死么。 腿上做下来疤瘌能咋滴,不挡吃不挡喝的。 一个丫头片子,能让她活着就不错了,抱啥屈呀。 小芝麻受的这些,根本就没有白吃饱被丫崽子虐待更让她们感到气愤。 白吃饱可是男孩子,男孩子受虐待那可不行。 女孩子么,天生就是受气的命,人不能跟命争。 不认命,那就是以上犯下,该打打,该骂骂,绝不能惯着。 就连几个村老也没觉得小芝麻受啥委屈了。 这不活得好好的么,家里给吃的给穿的,叫啥屈呀,浪费时间。 他们过来可是解决白吃饱棉袄棉裤里头絮乌拉草的事情的,小芝麻这点事儿,他们根本就没看在眼里。 其中一个村老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说道: “小芝麻这事儿,你们待会自己家解决吧。咱们现在主要来讲的不是这个。” 赵兰原也没指望有人能替她们母女俩做主。 这些人呢,即便同样生为女人,可也还是看不起女人,生了丫头片子,没有生儿子,就认为这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罪行。 连女人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更何况是那些男人们了。 她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原来她和女儿小芝麻拼命忍耐的时候,在这家里就吃不饱,穿不暖。 她和女儿在这数九寒天,穿的是露着脚指头的单鞋,吃的是连米粒都没有的刷锅水。 如果不是自己娘家兄弟总是趁人不备,偷偷给她们娘俩送点苞米面饼子吃,说不定她们娘俩早就冻饿而死了。 不过,不怕。 这些人不管她们娘俩,总有人会管的。 赵兰的眼神热切地看向大门口。 就见从大门外头,远远地走过来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脑瓜后头简单挽了一个髻,上头插了一根银扁方。 穿着藏青色对襟羊皮大袄,下穿一条黑色镶金边灯笼棉裤,裤脚子系着银灰色绣花绑腿,脚登一双鹿皮半腰靴子。 鸭蛋脸,不过中人之姿,眼见得这老太太岁数是不小了,但脸上却也没多少皱纹。 只卧蚕眉下一双眼睛,眼露寒光,分外逼人。 显见得是个没缠过足的,大步流星就进了当院子。 院中众人看见这老太太,赶紧避让到两旁,把中间的路给清了出来,齐齐向这老太太躬身施礼,口呼: “给东家请安!” 方老太太只是微微颔首,算是跟众人打了招呼。 径直进了屋去。 赵兰见到方老太太,哽咽着喊了一声: “东家!” 方老太太打眼看见赵兰哭唧唧的样子,眉头一皱,心下不喜。 虽说女子本弱,可为母则刚。 有甚困难之处,解决了就是。 哭哭啼啼挡得了什么事儿,没得让旁人看轻了去。 方老太太眼波一转,扫视了屋里众人一眼,轻轻“哼”了一声,以做答应。 众村老本来都人五人六地端着架子,可一见到方老太太进来,齐齐低下头去,不敢与方老太太对视。 只七嘴八舌地问道:“您老人家这一向可好?” 有那机灵的,更是伸出袄袖子,把炕沿儿擦了又擦,对方老太太谄媚道: “坐,您老人家请上坐!” 方老太太咳嗽一声,却没落座。 只是对四姨她男人说道: “你这大儿媳妇和小孙女我买了,你开个价吧。” 赵兰心里涌起一阵喜悦之情。 但公爹没答应之前,她心里总还是惴惴不安。 就怕公爹万一不答应,自己去不了方老太太身边。 四姨她男人本来正惊惧猜疑于,方老太太为何会突然来到自己家来里,莫不是自己家里有甚不妥当之处,让方老太太不满了? 现在听了方老太太的话,心里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本来这大儿媳妇赵兰,进门十年就生了个丫头片子小芝麻,他早已经不满之极。 反是四姨说她当着四里八乡的说和人,不好这么突然间把赵兰给休回家去。 又加上二儿媳妇不断生孩子,家里没人操持家务,也就留了下来。 小芝麻又能陪着四姨走街串巷,也就先这么着了。 谁能想到,这娘俩竟然不知怎地,入了方老太太的眼。 既然方老太太过来要人,给了就是,钱不钱的,就算了。 毕竟能讨好方老太太的机会可不多。 用赵兰母女这两个赔钱货,交好方老太太,说不定以后租子都能比旁人低上一两成。 于是他赶紧挤出个笑脸: “东家,您能看上这娘俩,是我们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这我哪能要钱呢。 您只管把她们娘俩领走。” 方老太太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那哪里能成呢。该付多少,就付多少。 还是说,你觉得我方老太太是那样占别人便宜的人?” “不是不是,您当然不是那样的人。是我说错话了,我该打!” 四姨她男人拿手啪啪就给了自己俩嘴巴子,他倒是也真肯对自己下狠手,脸都给打红了。 方老太太看四姨男人这窝囊样儿,眼里闪过一丝轻蔑。 “二百斤谷子吧,待会我让人给你送来。人我就领走了。” 说完起身就出门而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砸吧砸吧嘴,这年头,人可没有粮食金贵。 就像赵兰和小芝麻这样的母女俩,二百斤谷子,只多不少。 方老太太给的价钱倒也还算公道。 赵兰也是心中暗喜,这回终于踏实了。 领着小芝麻,连屋子里头她们娘俩惯常穿的破衣烂衫都没进去拿,欢天喜地的,就跟着方老太太走了。 第818章 东家 方老太太来的时候,屋里这些人跟鹌鹑一样,都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方老太太领着赵兰母女这一走,屋子里就沸腾开了。 谁都知道方老太太家里有房子有地,是这儿的大地主。 村子里有百分之九十多的人家,租种的是方老太太家的地。 包括四姨家租种的也是人家的地。 这些村民能不怕么。 都羡慕赵兰这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入了方老太太的法眼,跟着去了方家,那可算是进了福窝了,以后怕不是要发达了吧。 要说这方老太太可是个能耐人。 她本来不是当地人,也不知道在外头遇到啥难处了,领着一个半大小子,就来到了这附近落户。 有那村民看人家孤儿寡母的,就想欺负她。 可谁想到,方老太太跟一般人可不一样。 她出身在武林世家,打小练的就是童子功,功夫厉害着呢。 方老太太年轻那会儿,嫁的人,自然也是门当户对的杏林世家。 结果,也不知道得罪了谁,被人家一朝灭门,就逃出来她们娘俩。 不知道敌人是谁,方老太太也不敢大剌剌地领着孩子回娘家,怕把麻烦引到娘家去,就逃到了这里。 图的是这里消息闭塞,人员成分混杂,不容易被敌人发现踪迹。 她逃出来的时候,带的钱财可不少。 光金条就背了一兜子。 但刚来此处,不知道深浅,她也没敢露财。 可有人欺上门来,她却不惧。 武功在那儿呢。 把人一顿收拾,脱光了挂到村口老柳树上示众。 自此大家伙都知道这娘们不是好惹的,再不敢打她们母子俩的主意。 过了些年,方老太太觉着事态差不多平稳了,这才开始买房子置地。 摇身一变,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地主。 方老太太这人当了地主以后,办起事来,那是丁是丁,卯是卯,眼里容不得沙子,特别讲究原则。 陈家老太爷活着的时候,遇到灾荒年,会主动给佃户减租子。 到方老太太这里,没那好事儿。 灾荒年租子照收不误,一分一厘都不能少。 方老太太说得好: “你们丰收年的时候,多打的粮食,也没说多给过我一粒。 凭啥灾荒年,我要施舍你们,给你们减免租子? 你们是我啥人呢,你们有多大脸要求我帮你们呢! 我的地,我说了算,爱租不租,不租滚蛋!” 就这么硬气。 但只要你租了方老太太的地,你按时交租子,方老太太别的一概不管。 不会说像别的大地主一样欺压你,更不会奴役你。 就是非常平等的关系。 更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平时跟佃户们的关系也淡淡的,不过分亲近,但也不特别疏远。 谁想讨好她,给自己谋求点好处,却也不能,她不吃那一套。 方老太太其实原本也不是这样的人。 她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对人报之以赤诚之心对待。 遇到灾荒年,实在是有人吃不上饭,穿不上衣服,到了卖儿卖女的地步,她都想方设法搭救一二。 结果,也就是她的这一番善心,才给婆家带来巨大的灾难。 那一年她刚生完孩子,正赶上灾年。 按理说像她婆家那样的杏林人物,虽有悲悯之心 ,但见惯了生死,也就麻木了。 结果,是她可怜外头那些受苦受难,食不果腹的灾民,提议施粥放药。 她丈夫及婆家人,怜她一片好心,也是觉得灾民可怜。 就让家里下人们,开始在镇子中央,施粥放药。 可灾民们吃饱了以后,觉得她们大户人家肯定粮食特别多。 如果不多,怎么可能在这么艰难的年景,还能往外头舍粮呢。 于是所有的灾民,被人鼓动着,一拥而上,过来他们家抢粮,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婆家是杏林世家,医术也还算好,武力值那是没有的。 虽然方老太太自身功夫了得,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 加上又有世仇趁乱夹杂在灾民里头,对他们出手。 最后婆家人拼尽全力,把她们母子护送出来。 婆家人,却全都死了。 所以,她再也不可怜别人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试问天下人,谁人又不可怜呢? 人人皆有为难之处,自渡尚且不及,更何况渡人乎。 从那以后,她与人打交道,再不讲人情,只讲究规则和道理。 今天之所以肯帮助赵兰,也是因为赵兰在去年,把她溺水的小孙子给救了上来。 救命之恩,她当时问赵兰: “你想要什么?但凡我有,只要你要,我都给你!” 赵兰畏畏缩缩地想了半天,才吭吭哧哧地说道: “东家,我能不能等以后再提要求?” 方老太太“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又对赵兰说道: “如果你自己个没什么想要的,你也可以把这个留给你下一代。 只要我活着,我就保证兑现给你。” 赵兰就这么回去了。 家里人也没谁关心她为啥出去一趟,却湿淋淋地回来了。 今天也是赶巧,四姨让她出去找人,她领着小芝麻出去以后,小芝麻问她: “娘,为啥家里人都可以吃干的,就咱俩只能喝稀的? 家里人都有棉鞋穿,为啥就咱们娘俩没有?” 赵兰顿时泪如雨下。 抹了一把脸,带着小芝麻去了方老太太家。 进去以后,拉着小芝麻,给方老太太磕了一个响头,恳求道: “东家,请您发发慈悲,求您买了小芝麻吧。 我不求别的,让她能有口干的吃,有棉衣服棉鞋穿,别的我不求!” 方老太太打从赵兰救了她小孙子那天起,就把赵兰调查了个底朝天。 她们娘俩在四姨家过的日子啥样的,方老太太一清二楚。 虽然她早就失去了对别人的恻隐之心,也还是忍不住对赵兰说道: “我买了小芝麻,那你呢?” 赵兰把头深深地埋下去,眼泪一滴一滴洇在地上,哽咽着说道: “我,我本来就是个没用的人,只要小芝麻好,我咋样都行。” 方老太太闭了闭眼: “罢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你是我小孙子的救命恩人,我既然打算报恩,又如何能只买了你女儿小芝麻,却狠心眼瞅着你们母女分离。 你家去吧,我待会收拾收拾,把你们母女俩一并买来就是。” 赵兰给方老太太狠狠磕了三个响头,领着小芝麻这才开始满村子找村老,领他们去家里。 她也留了个心眼,怕待会方老太太买她们母女,再让别人讲究方老太太是强买强卖,说道方老太太这不好,那不好的。 再一个,也怕不跟婆家闹翻了,到时候婆家不肯放人。 所以,抢先一步,把自己和女儿小芝麻在婆家过得是啥日子,先行当着众人的面,揭露出来。 顺势又泼了四姨一身脏水,亲自指证她伙同丫崽子虐待继子。 至于说以后村民们会怎样看待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方老太太的名誉问题,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反正她打定主意,如果真有一天,有人因为这个讲究刁难方老太太,她便是拼了自己这条贱命不要,也一定要替方老太太好好辩白一番! 第819章 指路 众人以为方老太太把赵兰母女买走了,必然是要带回方家的。 赵兰也是这么以为的。 她心里早都打算好了,等自己带着女儿小芝麻,到了方家以后,该怎么伺候方老太太,该怎么报答人家,救助她们母女俩,能从婆家全须全尾出来的恩情。 结果走了没多远,刚好离开四姨家那些围观者的眼目前,方老太太突然站定,对赵兰说道: “赵兰啊,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算是完成了。 但我这人,做事情总得有始有终,救人救到底,不能半途而废。 所以,我给你安排了一条路。 就看你愿不愿意走了。” 赵兰听了就一愣,方老太太把自己娘俩买回来,难不成,不是带回方家,而是另有安排? 说是给她安排了一条路,难不成是要安排她再嫁? 赵兰心里忽悠一下子,没底了。 她吃够了嫁人的苦,今后只愿意领着小芝麻,过点安安生生的日子。 哪怕苦点累点,只要不受气,比啥都强。 可如果方老太太一定要安排她再嫁,她能违抗得了吗? 指定不能啊。 她和闺女小芝麻,可是卖给人家了呀! 眼泪一下就从赵兰眼眶子里冒了出来,哽咽着问道: “东家,您买了我们娘俩,难不成,是不准备带我们去您家,让我们娘俩伺候您吗? 是不是您嫌弃我们娘俩粗手粗脚,不会伺候人呢? 东家,您别不要我们呢,我们离了您,可咋活呀! 您放心,我们娘俩一准好好学着怎么伺候人,保证学得透透的,保管伺候好了您! 求求您,可别撵我们娘俩走啊!” 方老太太看赵兰眼窝子这么浅,说掉眼泪就掉眼泪,这赵兰的眼泪属实也太不值钱了,就皱了皱眉头。 有心想呲哒她两句,让她把这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毛病,好好改一改。 但想着待会就把这人给答对走了,也就没再说什么。 只是嗤笑了一声,说道: “你是我小孙子的救命恩人,我如何能让你到我方家为奴为婢! 如果真要是把你买回家,让你们娘俩伺候我, 那可就不是替我小孙子报恩了,那是报仇吧。 但不让你们娘俩跟着我回方家,你们也不用担心。 我既然答应救你们母女俩,肯定救出来以后,得给你指一条明路,让你们娘俩能好好活下去。” 方老太太正说着呢,打前头过来一辆马爬犁。 就见赵兰她弟弟和弟媳妇,领着俩孩子,从马爬犁上爬下来了。 赵兰的弟弟见了方老太太,憨厚一笑,拘谨地叉手一礼,说道: “给东家请安!” 赵兰的兄弟媳妇领着俩孩子,也赶紧给方老太太施了一礼,嘴里喊着: “给东家请安!” 方老太太摆摆手: “不必多礼了,我让你们出来,你们不怪我就好。 再者说,你们以后再不做我的佃户,那也不用喊我东家了。” 赵兰一看自己弟弟一家子坐着马爬犁都来了,马爬犁上头还放的大包小裹的,这是要干啥呢,她心下惊异不定。 有心想问问弟弟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又怕当着方老太太的面前,弟弟不敢说话。 只能缩着脖子,抄手站着不吭声。 赵兰弟弟一家子在旁边也不敢讲话,也尴尬地缩着脖子,杵在一旁一动不动。 方老太太眉头一挑,心里寻思着,这一家子人倒是真老实。 可即便再老实,自己也不可能再收留外人来自己家里了。 当年那些灾民,之所以能够长驱直入,毫无阻碍地进入方老太太的婆家,就是因为他们家好心收留了一对落难的母子。 结果这对母子跟灾民内外勾结,给家里人下了药,最后才导致自己家破人亡,没奈何,带着幼子流落他乡。 有了前车之鉴,方老太太又如何敢再犯相同的错误。 加之赵兰又是自己小孙子的救命恩人,自己对待她们母女更是轻不得,重不得,不如一开始就拉开彼此之间的界限。 恩情一次还完了,也就免了以后的纠缠不休。 赵兰母女再是可怜,再是对她小孙子有恩,可自己哪怕现在多为赵兰母女筹谋一二,多给她们点钱,也不会再引狼入室,养虎为患。 赵兰母女现在看起来对自己那是感恩戴德。 可别忘了,人心这东西,是会变的。 当有一天,自己家里人吃肉,她们母女俩只能喝汤; 自己家里人享乐,她们母女俩却只能站在旁边,干着伺候人的活计。 到那时候,谁敢保证赵兰母女俩不会心生怨怼,做出什么错事儿来? 既然未来的事情不可预计,那就莫不如防患于未然,直接把联系掐断了,恩情还个够,免得另生波折。 见赵兰和她弟弟一家人都不吱声,方老太太咳嗽一声,对赵兰说道: “我把你弟弟一家人领过来,是想着,把你们母女俩送到平城那边去生活。 远远地离开你那婆家人,让他们想找你们母女俩的麻烦,也找不了。 可你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个小丫头,去了以后,平城那块的人,难免会欺生。 到时候即便给了你们娘俩足够生活的钱,你们也保不住。 所以,我派人把你弟弟一家子接过来了,也跟他们都谈妥了,让他们一家子跟你们娘俩一起去平城生活。 这样你们互相有个照应,我也好放心。 你看咋样?” 赵兰一听,顿时惊慌失措,连连摆手: “不不不,东家,求您发发慈悲,别把我们赶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您如果不愿意让我们住到您家里,那我们娘俩可以住到牛棚里头。 保管不给您老添麻烦! 只求您别撵我们一家子走啊!呜呜呜——” 转头又泪眼朦胧地望着她弟弟两口子哭道: “呜呜呜——都是姐姐不争气,连累你们了! 姐姐对不起你们两口子呀!呜呜呜——” 也不怪赵兰害怕,过去那乡下妇人,没啥见识,对于去陌生的地方生活,难免惊慌害怕。 方老太太“呸”了一声,真是没眼看赵兰这没出息的样子。 整得好像自己容不下她们母女,给她们一家子窟窿桥走,要害他们一样。 真是,跟这样的愚人说话是真费劲呢! 想当年自己还不是一个人,带个孩子,一路过来的。 更何况,自己就怕赵兰带着女儿不敢出远门,还特意劝说她弟弟一家子跟她一路去。 另外,又怕她们人生地不熟,去了陌生的地方,找不到营生,派了家里的管家,一起跟着他们去平城。 等把他们安顿好了,买卖也上了正轨,管家再回来。 可以说把饭都喂到赵兰她们嘴里了,也不知道赵兰怕的是啥。 可不说明白,赵兰哭起来还没头儿了,哭得人脑瓜仁儿生疼。 要么说方老太太说啥都不往自己家里头,招揽赵兰她们母女俩呢。 其实把她们娘俩往自己家那闲着的屋子一扔,好吃好喝的经管着,最是省心不过了。 可一个是怕将来赵兰母女俩在自己家待着,待来待去待成仇。 二也是怕了赵兰这动不动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屁大点事儿就哭个没完没了的劲儿。 就说这谁能受得了啊。 兴许赵兰要是再年轻个十岁八岁的,人都说十八无丑女,她掉点眼泪珠子,没准真还有人肯怜香惜玉。 可关键是现在赵兰糟践的这样,一瞅也就最多比那女鬼多口活泛气,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瘦得一把骨头,脸都冻得青白青白的,哭起来,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尤其她鼻涕眼泪一大把,蹭得满脸蛋子都是,让人看了,打心眼里还恶心得慌。 方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可即便当初逃难,在最危急的时候,虽然是为了安全,扮过丑,咋磕碜咋弄来着。 可也没像赵兰这么埋汰过。 罢了,赶紧说道说道,可把她给送得远远的吧。 再要是让她在自己跟前晃悠,哭哭啼啼的,方老太太都可能要忍不住开始骂人了。 第820章 好事 方老太太已经放弃跟赵兰沟通。 这人明摆着是个死脑筋,估计为了女儿小芝麻向自己求助,便用去了她所有的能量,拼尽了她所有的脑细胞。 所以方老太太示意赵兰的弟弟: “你跟你姐姐仔细讲讲是咋回事。” 赵兰弟弟只是过于老实,却不傻。 听出来方老太太话语里的不耐烦。 心里苦笑一声,自己姐姐原来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好姑娘,十里八村,就没有不说姐姐好的。 可爹娘当年为了给自己娶媳妇,收了姐姐婆家的高额聘礼,就把姐姐嫁了那么个人家。 嫁过去也是命苦,只生了个丫头,落得个男人不疼,公婆苛待,家里其他人更是不拿她当个人看,什么脏的累的活计,都让她一个人干,偏还不给她吃饱穿暖。 把好好个姐姐,硬是磋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精神都快不正常了。 自己爹娘死得早,自己又没什么能耐,除了偷偷给姐姐和外甥女送点苞米面饼子接济一下,让她们不至于冻饿而死以外,对姐姐的境况,半点帮衬不上。 自己便是想接姐姐归家,可姐姐担心婆家不放小芝麻,硬是只能咬牙苦熬着。 可熬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就怕熬着熬着,姐姐和小芝麻娘俩都被她那婆家人给磋磨死了。 自己想帮也有心无力。 现在可算是借着方老太太的手,让自己姐姐和外甥女从婆家脱离出来。 方老太太帮到这里,没说把姐姐和外甥女当做买来的奴隶,任打任骂,还肯放姐姐和外甥女一个自由身,已经可算是仁至义尽了。 更何况,人家还给了自己足够的银钱,让自己一家人和姐姐他们娘俩,可以到平城开始新的生活。 不光自己要感恩戴德,就是姐姐,也不该再给方老太太添麻烦了。 姐姐还是太天真了,莫不是以为她和外甥女被方老太太给买回去,她们娘俩就能安生了? 真是想得美呀。 姐姐的婆家怎么肯放过姐姐和外甥女呢。 姐姐和外甥女在方老太太家一天,姐姐那婆家人,就放不下利用她们接近方老太太谋求好处的心思。 只有姐姐娘俩和自己一家子人远走高飞,才是对所有人都好的做法。 于是,他对赵兰说: “姐呀,你咋没想想,你和小芝麻,即便是被卖到东家那里,可从血缘上来讲,小芝麻还是你婆家的人呢。 要是他们三天两头的,打着看孩子,看你的借口,到东家这里来不断骚扰,你说说,这不是给东家添麻烦么! 咱们走得远远的不好么? 到时候,你婆家就算是想找你麻烦,可找不到你的人,不也白扯么。 到时候就说你们娘俩,是我花钱从东家那里赎出来了,赎出来以后,我就领着你们搬家走了,谁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这不挺好点事儿么。 姐呀,东家给咱们拿了好些钱呢,都在我那儿呢,足够咱们在平城安家落户了。 而且东家还派大管家送咱们到平城去,帮咱们支起摊子来。 就卖点咱们自己包的干粮,像苞米面饼子,粘豆包啥的。 听说城里人,自己不爱做这些个干粮,人家都买着吃。 咱们赚个辛苦钱,安稳过日子,不比在乡下好过么。 再者说,如果你不愿意干小买卖,平城那地方尽有那些个大户人家,你想进去给人家当老妈子,那也行啊。 听说在大户人家当老妈子,风不吹雨不淋的,可好了! 姐,咱们赶紧走吧,别犹豫了。 万一待会你婆家人反过劲儿来,追来了,咱们可就走不了了!” 要说赵兰虽然不是个明白人,懦弱还胆小,可她胜在听娘家人的话。 不是因为这个,方老太太也不会想方设法把赵兰弟弟给劝动了,让他们一家人陪着赵兰一起去平城落户。 加上赵兰这人,她还有一个好处,是个纯奉献型人格的人。 一说她再待在这里,会给方老太太带来麻烦,只有她走了,大家才会都好。 立刻胸脯一挺,很有一点慷慨赴死的劲头儿,精气神都不一样了,拍着胸脯子保证: “东家你放心,我这就跟我弟弟一家子去平城。 到时候真有麻烦,让我婆家人只管去平城找我去。 万不能因为我们娘俩,给东家您带来麻烦!” 拽着小芝麻,趴到地上,“咣咣咣”给方老太太磕了仨响头,含泪说道: “东家,赵兰走了。 此一去,不知道啥时候还能再见东家您老的面了。 赵兰只能日日祈祷菩萨保佑您长命百岁,万事吉祥! 您的恩情,我赵兰这辈子报不了,下辈子我给您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 又按着小芝麻的脑袋,也让她“咣咣咣”给方老太太磕了仨响头。 对小芝麻厉声说道: “芝麻,你要永远记得东家帮助我们娘俩的恩情,永远不能忘,知道吗? 不光你不能忘,就是你的血脉后人,也不能忘! 真有那么一天,但凡能帮得上东家的忙,你们都得义不容辞地帮着。 你记着,没有大慈大悲的东家,就没有我们娘俩的活路。 说不上我们娘俩,哪一天就被你奶奶她们给卖了,或者给弄死了。 恩情永远得记着,万万不能忘记! 如果你敢忘了,你娘我死也闭不上眼!” 方老太太摇摇头:“赵兰呢,可别给孩子增加负担,更不需要她记恩。 我帮你呀,纯是为了还你救我小孙子的人情。 现在救完了,咱俩现在也等于扯平了。 你就不用惦记着这个那个的了。 你和孩子都好好的,就得了。” 赵兰瘪着嘴: “东家,您可以不把救我们娘俩的事情放在心里,施恩不望报。 但我不能不知道好歹。 我得让小芝麻的后人世世代代记着,是您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 没有您,我们也许都活不到明年春天。 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东家,您保重,我们走了!” 含泪最后看了方老太太一眼,站起来一扑拉膝盖上的雪,又帮小芝麻扑拉扑拉身上的雪,大义凛然地爬到马爬犁上去了。 又喊她弟弟一家子: “咱们快些走,莫耽误时间,再让我婆家那群不省心的人追来,给东家平添事端!” 方老太太看着赵兰视死如归的样子,简直哭笑不得。 把自己身上穿的藏青色对襟羊皮大袄解下来,扔到马爬犁上,对赵兰说道: “快给孩子裹上。” 赵兰手忙脚乱地抱起羊皮大袄,跳下马爬犁,一叠连声地说道: “东家,这哪儿成啊!不成不成,您快拿回去,您不穿大袄,冻着可怎生是好? 我们没事儿,穿身上这些衣裳都习惯了,不冷。 再说,这爬犁上还准备的有棉被,小芝麻披那个就冻不着。 东家您快把大袄穿上,这么金贵的东西,我们不能要啊!” 方老太太摆摆手: “给你你就给孩子披上,可快别墨迹了。 孩子要紧,还是衣裳要紧? 这么冷的天,你这当娘的心里咋就没个数呢! 真是的! 快些给孩子穿上,这东西我好几件呢,我们家不缺这个。 再我也冻不着,三两步我就到家了,不像你们道儿远,时间长,快给孩子披上,别把孩子冻出个好歹来。 快走吧,时候不早了,早点上路,好早点到平城。 不然天晚了,路上不安全。” 说完方老太太背着手,没了大袄,里头就穿个酱紫色缎子面小夹袄,溜溜达达地就走远了。 风雪里,赵兰站了好久好久,久到方老太太的身影淹没在风雪里,再也看不见了为止。 她才又跪下来,冲着方老太太离去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跟弟弟一家子上了马爬犁,走远了。 但从此,这件藏青色对襟羊皮大袄,就成了小芝麻家的传家之宝。 她们家每一个孩子小的时候,都是听着方老太太和羊皮大袄的故事长大的。 每一个孩子都被嘱咐了一遍又一遍,方老太太是她们家的救命恩人,没有方老太太,就没有她们。 让她们长大了以后,切记得要报恩。 若有谁敢忘恩负义,必逐出家门,永不相见。 等到方老太太去世以后,方家子孙真的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那时候小芝麻的儿孙权重一方,倒是真的帮到了方老太太的子孙后辈,使其免于困顿流离。 小芝麻那时候也早已是白发苍苍,老态龙钟。 她跟赵兰不一样,性格特别刚强,从不轻易落泪。 但这一刻,却禁不住热泪滚滚而下: “恩人呢,您的子孙,小芝麻给您护的好好的呢! 这么些年呢,我一直帮您不错眼珠地看着他们呢。 您若泉下有知,可放心吧!” 她一辈子都忘不了,此生最温暖的一刻,就是羊皮大袄披在她身上的那一刻。 因为从那一刻她知道,再不会有人用她挡狗,再不必每天战战兢兢,害怕冻饿而死。 生的希望,是如此温暖诱人。 永生难忘啊! 所以说,人呢,在这世间行走,只要无愧于心,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啊! 更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也许在你不曾抱有期待的什么时候,福报可就来了呢! 第821章 命格 咱们再转回来说钱二等人。 赵兰和小芝麻让方老太太用二百斤谷子给买走了,众人也只是羡慕,但这个没啥可模仿性。 实在是方老太太这人油盐不进,一般人她看不上眼,不是你想给人家为奴为婢,人家就要你的。 所以也没人跟出去看,也就不知道赵兰和小芝麻去了平城。 正好,屋里头四姨也醒过来了,听说赵兰和小芝麻都被方老太太给一起买走了。 顿时心如死灰。 本来她还想着用小芝麻拿住赵兰,好逼着赵兰把污蔑她的话给收回去。 可现在那母女俩到了方老太太家里,这就不是她再能够威胁的人了。 人大都是趋利避害的,赵兰到了他们惹不起的人家里做奴仆,哪怕是最向着四姨的那些老太太们,也不敢替四姨说话了。 就连刚才叫唤得最欢实的几个老太太,现在都跟锯嘴葫芦一样,不言语了。 四姨也再没往常的精气神了。 整个人都萎靡下来。 脸丧丧的,对钱二等人说道: “我说我没指使丫崽子苛待继子,估摸着你们也不肯相信。 我说我大儿媳妇刚才那是污蔑我的,估摸着你们更不相信了。 那就这么地吧,你们就说你们来我这里的目的,到底是啥就得了。 咱们也别扯那些个里格楞了。 扯那些没用的干啥呀,是吧! 你们说吧,想干啥?我听着,但凡我能做到的,我连个奔儿都不打,我就给你们办了。 我也看出来了,我不答对好你们,你们都得让我过不好这个年。 既然如此,我今儿就认怂了。 说吧,你们要干啥?怎么样才算把公道讨回去了? 要钱要粮食,开个价吧。” 四姨她男人却并不想就这样把罪名认下来,更不想给这些混子们拿好处。 这不纯讹人呢么。 正巧,大儿媳妇赵兰和孙女小芝麻,都被方老太太带家去了,那方老太太不就理所当然地,成了他们家的靠山了么。 还怕这些个二混子干啥。 于是他脸一拉耷,对四姨说道: “孩子他娘,你瞎说啥呢? 这你没做过那缺德事儿,咋能自己个给自己个扣屎盆子呢。 你这要是就这么认下来罪名了,你就没想想,咱们俩老的倒是没啥,大不了少出几次门,不听那些闲言碎语。 可大蛋二蛋以后在村子里,可不让人笑话么。 你没干过,咱们不能认这个罪!” 扭头又对钱二他们说道: “丫崽子犯了错,你去找她娘家人说道去。她爹她娘她哥哥都活着呢,都能给你做主。 即便你想要钱要粮食,你也得找他们要去。 你找不着我们。 你赶紧带着人走吧,我大儿媳妇赵兰领孩子去东家干活去了,我们待会还得把她衣裳鞋袜啥的,收拾收拾给送过去呢。 我可告诉你说,你在这打恋恋,没用。 赶紧的去丫崽子娘家是正理。 莫耽误我们去东家那里送东西。 耽搁了时间,东家怪罪下来,可不是你小子能受得起的!” 他还知道拿方老太太当挡箭牌了。 钱二“噗嗤”一乐: “哎呦,我钱二可不是从小被吓大的。 我又不给那方老太太当佃户,她更不是我东家,还能管得着我了! 再者说,我还就不相信了,方老太太家大业大的,买个人,还用让你们从家里给送破衣烂衫? 我说你这老小子,糊弄谁糊弄惯了! 我告诉你,我可不吃这一套。 甭想拿方老太太来吓唬我,我不怕! 我没得罪过她老人家,她老人家更是素来有仁义之名,根本就不会怪罪我。 你看看,你这么恐吓我,多没意思的。 咱们都是挺大个人了,有话说到明处。 我值为啥没去丫崽子的娘家,先来的你们家,还不是因为那损主意是你媳妇出的。 我不先来找你们,我找谁去呀! 再说了,打你们这里讨来公道以后,你当我就能放过丫崽子的娘家了? 呸,想得美! 待会咱们之间的事儿了了,我就带着兄弟们去她娘家,找她爹娘算账去。 哎,你说说你,替丫崽子的娘家人,这是着的哪门子急呢? 整的好像我要是不去丫崽子的娘家讨公道,就对不住你一样。 咋滴,你跟丫崽子的娘家有仇?非得逼着我去她们家弄俩钱花。 不去你还不高兴是吧? 呵呵呵,早说啊,早说我可不就先去丫崽子的娘家,后来你们家了么!” 四姨他男人一听这话,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你,我啥时候跟丫崽子的娘家有仇来着?啥时候说你不去他们家讹钱,我不高兴着急来着? 我才没有那么说呢! 我只是说,你不该来我们家,因为我们家真没给丫崽子出过馊主意。 你该去找丫崽子的爹娘,给你那外甥讨公道去!” 钱二还没等说话呢,他带来的那些小跟班们不干了,七嘴八舌地指责上四姨她男人: “你这老爷们不地道啊,这家伙地,咋还祸水东引呢!把我们整丫崽子那娘家去了,你们家好脱身是吧?嘿,还真别说,你这心眼子转的可真够快的嘞!” “啧啧啧,我就说这老爷们和他们家这老娘们都不仗义,一个敢做不敢当,一个出卖亲戚朋友,俩公母没一个好玩意!” “看出来了,这家里呀,还就那被买走的大儿媳妇和孙女算是个人,剩下的这些个,都不是什么好驴马烂子。” ······ 他们这些人说着话。 那村子里头过来看热闹的人,风向也变幻莫测的。 那家伙,有同情怜悯的四姨家的;有幸灾乐祸说风凉话的;有漠不关心高高挂起的;有浑水摸鱼想寻摸偷点啥的;更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里挑外撅搞串联的······ 反正就这么点子事儿,差不多都要能看到众生百态了。 四姨这脑瓜子嗡嗡嗡直响,终于后悔当年把丫崽子领自己家来养着了。 其实人家丫崽子有自己个的爹和娘。 她爹娘对她不算好,可也不算孬。 可四姨也不知道听哪个算命先生瞎白话的,说丫崽子这命格旺家,待谁家,谁家不说大富大贵,也能过得个小富即安。 四姨就动了心了。 但丫崽子这命格的事情,她谁都没告诉。 人家算命的瞎子说了,她要是把这事儿给透露出去,那可就不灵验了。 于是她趁着去丫崽子家看姐姐的功夫,对她姐姐说: “姐呀,你们家这么老多孩子,我呀,就看丫崽子对心思。 我这呢,过门就生了俩小子,也没生个闺女。 不然这样吧,我带丫崽子到我家养一段时间。 人家都说,这样能把闺女给引来,说不定啊,我下一胎就能生个丫头了。” 她姐姐家里孩子多,孩子一多,分到每个孩子身上的注意力就少。 加上有比丫崽子更年幼的孩子需要照顾,对自己妹子想把丫崽子带她们家住一段时间,那是乐见其成。 自己的亲妹子,那还能信不过么。 再者说,过去那时候,乡下人对待亲情都比较看重,小孩子上亲戚家住一段时间,也是常有的事情。 就这么地,丫崽子就去了四姨家里住下来了。 第822章 消失 还真别说,从丫崽子到了四姨家以后,果然她们家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四姨不光真的如愿生了个丫头,还跟人学着保媒拉纤。 更是当起了说和人。 不过,因为四姨怕狗,所以,刚开始都是在家附近干这些行当。 等到小芝麻长到五六岁上,能帮她挡狗探路了,她才把业务拓展到更远的村屯。 后头虽然丫崽子是出嫁了,但四姨也一直把她当成自己家的吉祥物一样看待,时不时地把她接家来住些日子,更是给她出谋划策。 为丫崽子的婚姻生活添砖加瓦。 结果,没好嘚瑟,这一来二去的,终于整出事儿来了。 四姨现在一想,自己这么辛苦,到底是为了谁呀,还不是为了自己这个家么。 因为不能往外说出丫崽子命格的事情来,家里几乎每个人都对她偏向丫崽子,心有怨言。 没少因为这个事儿气她。 隐忍多年,她容易么。 结果好么,出了事情以后,家里人都放弃她了,没一个帮她的不说,还都是白眼狼。 自己还挣扎个什么劲儿呢。 劲头一卸,就不管不顾了,心说爱咋咋滴去吧。 就想着赶紧把这些人打发走,自己好一个人眯一会儿。 静静心,养养神。 老实说,这么些年,她扑腾得也挺累。 可她男人不知道她的这些心路历程,心里就怪上她了。 她男人早就看四姨白养着娘家的外甥女,心里有气。 尤其四姨对丫崽子,比对他们家谁都要好。 但是因为四姨走街串巷地当说和人,当媒婆子,好歹能往家里划拉不少好东西,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那么计较了。 即便真就是四姨挑唆地丫崽子虐待继子,他其实也没咋放在心里。 人都有个亲疏远近,丫崽子是四姨的亲外甥女,尤其在四姨眼目前待了那么多年,娘俩有感情,替丫崽子出个主意咋了。 这不很正常么。 但是吧,你出主意就出主意了,可当着大家伙的面前,你咬死了不能认呢。 你认了,名声可就坏了。 但你要是咬死了不承认,即便有人明知道这主意就是你出的。可没证据,最后时间长了,也就那么地了,慢慢就淡了。 各家过各家的日子,谁成天抓着别人家的事儿说个没完没了啊。 过一段时间消停了,也就没人再讲究他们家的不是了。 可听四姨刚才那话,竟然是打算把罪名给认下来。 这咋能行呢。 四姨她男人恶狠狠地盯着丫崽子和白得意: “你们俩是开心了,啥事儿不用管,啥罪名不用担。 屎盆子都扣到你四姨身上了。 你们没良心呢! 你四姨出主意虐待那继子,她能得着啥好处? 本来那孩子,就不吃我们家的,不喝我们家的,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 我们才不至于主动出主意去祸害那孩子呢。 这事儿说破大天去,它也不是你四姨指使的。 你们俩别在旁边干看着了,赶紧领着这些人走吧,你们的事儿,属实跟我们说不着。 要是真不走,我可告诉你们,那我也豁出去了,我就跟你们拼了!” 说完了,他蹭蹭蹭跑外屋地把菜刀拿进来了。 哟呵,这是要杀人咋滴? 钱二等人虽然是混子,但是他们可也不想闹出人命啊。 这年头,砍了也就砍了,没人给你当家做主。 混子们手疾眼快,脚力更是了得,嗷嗷就往人堆里头扎。 反倒是把那些围着他们看热闹的人,都给推前头去了。 这看热闹的人也害怕呀。 别人打架,谁不怕泚自己一身血呀。 更何况,这菜刀瞧着好像刚磨过,寒光闪闪的,那家伙地,看起来老锋利了,真要是不小心挨上那么一下子,八成就好不了。 可吓死个人了呦! 呼啦啦,围观众人也一窝疯地往外头跑。 钱二没想到这家男人还有这血性,竟然敢拼命。 他是混子,但不是愣子,他也往外头跑。 出去正好碰见方老太太打发人,来送买赵兰母女的那二百斤谷子。 钱二招呼几个跟在他旁边的混子: “快,兄弟们,把这二百斤谷子给接过来,抬着走。” 几个混子应声而去。 接过谷子,抬着就跑没影子了。 钱二自己呲溜就钻四姨家那鸡窝里去了,也顾不上看哪只鸡更肥了,逮住两只,拽着鸡膀子就窜出来了。 跑到大门口,看见有一只大鹅,扭着屁股嘎嘎叫唤,也不管这鹅是不是四姨家的,招呼一个混子过来,把鹅逮着就跑。 等四姨她男人拎着菜刀,气喘吁吁地跑出来一看,人早都跑没影子了。 气得他没着没落的,可也不能拿钱二等人如何,关键是撵不上啊。 想回身去找白得意和丫崽子的别扭,一瞅,人家俩口子也趁乱跑没影子了。 可把他给气坏了。 缓过劲儿来,赶紧打发家里的大儿子,夹着赵兰和小芝麻几件破衣服,去方老太太家里送。 这关系都是越处越香,得赶紧就着热乎劲儿,跟方家把关系处好喽。 结果方家人出来告诉他大儿子: “不巧了,我们刚把你们家那大儿媳妇和小孙女买来,结果她那娘家兄弟哭唧尿嚎地,就是不让他姐姐和外甥女卖身。 咱们家老太太心慈,就把她们娘俩,让她娘家兄弟给赎家去了。 你在咱们家找不着她们母女俩,你去她娘家兄弟家找去吧。” 本来四姨她大儿子,还寻思着自己的媳妇和闺女,都卖身给方老太太了,是不是自己以后经常来着点,也能在方家弄个啥轻省活计干干。 结果好么,赵兰她这缺心眼的弟弟,竟然敢把她们母女俩赎回家里去了。 赵兰都已经是出嫁的姑娘了,她弟弟有啥权利往回赎她? 经过自己这个夫主同意了么! 更何况,小芝麻还是他亲闺女,谁让这小舅子擅自做主给赎走的。 四姨她大儿子气哼哼地抱着那几件破衣服,又去了赵兰她弟弟家。 一看,可不得了了,这屋子铁将军把门,锁着呢。 这么冷的天,房子顶上的烟筒都没冒烟,眼见得这是家里头没人。 四姨她大儿子跺了跺脚,天还怪冷的嘞,不如明天再过来找人吧。 结果,从这以后,等到赵兰弟弟房子都塌了的那一天,四姨她大儿子也没等来他要找的人。 赵兰和小芝麻,就这么从此,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第823章 罪名 等大家伙都跑没影子了,四姨她男人总感觉家里少点啥。 少点啥呢? 好像有什么在脑子里盘旋,模模糊糊地有个念头,到底是啥呢? 想来想去,就是一下子摸不到边儿。 等他大儿子回来一说,大儿媳妇和孙女都被娘家兄弟给赎回去了。 他脑海里冷不丁激灵一下,对了,他娘呢? 赶紧问四姨:“娘呢?咋半天没见她出来?” 四姨一想也对呀,平时婆婆最爱张罗事情了,咋这么半天没见她了呢。 就问抱着孩子,总算肯出屋来看看的二儿媳妇:“你看见你奶了吗?” 二儿媳妇一噘嘴: “我在屋里哄孩子睡觉呢,上哪儿有那闲心管老太太去哪里了呀!” 大蛋嗦着手指站在旁边,眼珠子叽里咕噜一转,说道: “奶,要是我知道我太奶去哪儿了,你能不能给我块糕糕吃?” 四姨整天走街串巷当说和人,给人家保媒拉纤的。 过去乡下干这个行当的,事情办成了,顶多就是给点好吃的,像糕点、酒水、果子、鸡蛋啥的。 谢媒礼一般都是给点布料子,很少有那讲究人,肯给钱的。 自然这也跟四姨干的这个说和人,也就是处理点乡里人家之间的鸡毛蒜皮的些许小事儿。 像花舌子那种在胡子和地主老财之间当说和人的,人家拿的那才是真金白银。 自然,当花舌子那样的说和人也危险,稍不留神,也许命就没了。 处理的事情不一样,承担的风险不一样,自然得到的回报也不一样。 要么怎么说,富贵险中求呢。 再说那些人家拿来礼物以后,四姨除了孝敬老婆婆一部分以外,剩下的都锁她自己柜子里。 这柜子里头的东西,除了她男人能吃,也就大蛋偶尔捞着点尝尝。 其他人,那是甭想跟着沾光。 当然,四姨也想给二蛋吃点,可二蛋这不是正吃奶呢么,给也得等二蛋大了以后,才给他吃。 过去的糕点,也就是槽子糕,牛舌头之类的,这玩意放久了,邦邦硬。 虽然里头水分比较少,但是时间久了也会坏。 四姨这人特别仔细,俗话说就是特别抠门。 她这槽子糕,那是男人不硬要,她绝对不会主动给。 就算是给大蛋吃,那也是挑着看哪块眼瞅着坏了,怕放久了,再糟践了不能吃,才给大蛋解解馋。 得说过去乡下那小孩子抵抗力是真强。 那时候孩子都是野生野长的,见天玩泥巴,躺地下打滚。 逮着啥吃啥。 反正吃饱了肚子不饿,药不死就拣着了。 搁现在这精心教养的孩子,那家伙的,恨不得吃片发黄的菜叶子,都得拉稀。 那要是吃了四姨这变了质的糕点,估计就够呛了。 但是过去那乡下,哪有啥零食给小孩子吃呀,能糊弄饱肚子,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像四姨能时不时给大蛋点变质糕点吃,不知道馋哭了多少老邻居家小孩子。 大蛋也是每天都在翘首以盼,啥时候还能有快要坏的糕点给我吃呀? 他最近这几天肚子里头的馋虫早就出来了,所以,跟四姨讲条件。 我告诉你我太奶奶干啥去了,你给我糕点吃。 啊,没毛病,一码换一码,明码标价。 四姨还没等答应大蛋的要求呢,四姨她男人急眼了,他是个真孝顺的。 看大蛋磨磨唧唧地,明知道自己老娘在哪,还得讲条件,才能告诉他们。 抬腿“咣”一脚,就给大蛋屁股上来了一下子。 “你个死孩崽子,有屁快放,有话快说! 跟自己家里人还敢讲条件才说,惯的你!” 大蛋在家里因为是长子嫡孙,家里人都宠着他。 一被自己爷爷给踹了,捂着屁股哭唧唧地说道: “先头那些人来咱们家闹腾,不是让我大娘和小芝麻去找你们了么。 谁想到,我大娘和小芝麻去了老长时间没回来。 我太奶就急了,让我娘去,我娘说得给二蛋喂奶,不去。 又说让我去,我娘说怕我冻着,也不让我去。 然后我太奶就自己拄着根棍子去找你们去了。 呜呜呜——再别的我可也不知道了。” 四姨她男人不知道怎么地,突然眼前浮现出一双小脚丫子。 他跟疯了一样,冲到门外头,在那雪堆里拼命地一扒拉。 定睛一瞅,当时就跪坐在地,嚎啕大哭。 老太太身上半点热乎气都没有了,那都梆硬的了。 眼见得已经冻死,再活不成了。 四姨俩儿子也跟出来了,一看,老太太在雪堆里那是倒栽葱,估摸着是不好了。 他们俩七手八脚把老太太抱出来,送到屋里热炕头上。 心里还存着万一的念想,说不得老太太在热炕头上躺躺,能唤醒过来了呢。 二儿媳妇吓了个半死。 劈手就扇了大蛋一个耳光子: “你这小兔崽子,枉你太奶平时那么疼你! 有点啥好吃的,好喝的,都舍不得自己个吃,都给你这兔崽子吃了。 你可倒好,眼瞅着这么大雪抛天的,你太奶一个人拄棍子出去了,你咋不说拦着,别让她出去呢! 我打死你这不孝顺的兔崽子,我打死你!” 二儿媳妇相当的机灵,她还懂得啥事儿都得讲究个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如果她不先把不孝的罪名按到儿子大蛋身上,那待会肯定就得按她自己身上了。 按大蛋身上,大蛋是家里头的长子嫡孙,家里人就算怨他,怪他,也不能把他咋滴。 可按她身上就不行了。 当人家儿媳妇的,再是嫁过来多年,那在婆家人眼里,也是外姓人。 这要是真追究起来,硬是说是她自己不愿意出去找人,还横扒拉、竖拦着也不许大蛋出去。 最后没招了,老太太只能自己出去的。 而老太太这还眼瞅着是冻死的。 她再是给婆家生了俩男丁,也不好使啊,婆家还不得休了她。 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所以,想明白了这些以后,她可就把罪名按自己个儿子大蛋身上了。 这人在极度悲痛和惊慌失措的时候,有的事情,来不及细想。 所以家里这些人,也都跟着骂大蛋。 大蛋委屈的呀,他从小长到大,可从来没受过这冤屈呀。 “哇”一声,放声大哭。 二儿媳妇也不管儿子嚎个没完,抱着孩子就喊自己丈夫: “快,去找大夫呀,还傻愣着干啥?没准大夫来得及时,奶奶还能救回来!” 她男人看着炕头上老太太脸上,挂着的那丝诡异地甜笑,心里也是害怕得不得了。 能出去找大夫,不用在家里面对老太太,那真是求之不得。 把狗皮帽子抓过来,嗷嗷就跑出去找大夫去了。 第824章 名声 等四姨的二儿子把村子里住的老大夫,半拖半抱给拽来以后。 老大夫到屋里一瞅老太太的情况,连药箱子都没落地,直接就摆摆手说道: “老太太没救了,赶紧穿装老衣裳,准备料理后事吧。” 咳嗽一声:“那啥,我就先走了。等会我让我儿子他们过来,给你们打打下手,帮帮忙。” 老大夫岁数可也不小了,人岁数一大,就忌讳看见这个。 况且这老太太已经死透透的了,他留这儿也帮不上啥忙。 四姨她们还得给老太太擦个身体,穿个装老衣裳啥的,他在旁边,人家也不好施展。 于是颤颤巍巍地就出去了。 边走边摇头: “唉,三九四九打骂不走啊! 这老姐姐可也真是,这么大冷的天,不说在家里热炕头上暖和地待着,可出去干啥呢? 你说说,这昨天还跟我唠嗑来着,今儿个就这么活刺啦地被冻死了。 造孽呦!” 老大夫行医多年,见多识广,打眼一瞅,就看出来四姨她婆婆是活生生被冻死的。 那冻死的人,跟正常死的人,肯定不一样。 四姨家的人傻眼了。 本来家里头就因为丫崽子虐待继子,说是四姨撺掇的,名声要不好了。 再落得个虐待老太太,把老太太活生生给冻死的名头。 以后他们一家子人,可在这四里八乡坏了咋待呀。 谁还敢跟他们家打交道啊。 这一家子人可就哭开了。 那能不哭么,再不哭得狠点,拉点同情分,更难说得清楚了。 但现在也不能光哭了,还得趁着老太太魂灵没走太远,赶紧把装老衣裳给穿上。 不能让老太太就这么走了。 幸好像老太太这年龄的人,基本上自己的装老衣裳和棺材啥的,早就备好了。 四姨一家子这边给老太太穿衣裳,那边开始派人通知亲朋好友。 像这种丧事,得找人来帮忙。 还得跟老太太娘家人商量商量,停灵几天,发丧是怎么个章程啥的。 需要忙的事儿,可正经不少呢。 他们这顿忙活就不用说了。 再说钱二等人,本来他们从四姨家跑了,还准备把这二百斤谷子和老母鸡、大白鹅啥的,吃完了以后,再跑来讹点啥吃吃呢。 结果一听说四姨家老太太冻死了,得,不能去了。 这回不是怕讹不到四姨家的东西,而是怕再去,被四姨家人给讹上。 毕竟,老太太之所以冻死了,可多少都有点他们的原因呢。 如果他们不去四姨家里闹腾,那人家老太太也不能出去找人,以至于冻死了。 所以钱二等人消停了。 不敢再冒头。 当然,他是不敢冒头了,可也没短了磕打白得意和丫崽子俩人。 反正就放出狠话,再敢被他发现白吃饱被虐待,他绝对不会让这俩人好过就是了。 白得意和丫崽子趁乱跑回家,听说四姨的婆婆被冻死了,也是心惊胆战。 就怕四姨家的人找他们俩麻烦。 也消停了,再不敢支棱毛儿。 但是他们以为消停就没事儿了。 那是不可能的。 四姨那婆婆的娘家人,可不是啥善茬子。 四姨她婆婆的亲兄弟还活着呢,带着一帮子侄,大闹灵堂。 把四姨家的人,统统揍了一遍。 这还不算完,又把钱二他们这些二混子,给揍了一遍。 包括白得意和丫崽子那也是被打得鼻青脸肿。 人家这才罢休,同意让老太太下葬。 但从此四姨家的二儿媳妇,那在婆家是夹着尾巴做人。 过去有赵兰和小芝麻在前头替她顶着,又加上她仗着自己生了俩小子,认为自己是有功之臣。 反正家里的活儿有赵兰母女俩干,四姨家的人,对二儿媳妇好吃懒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计较。 可现在赵兰和小芝麻找不着了,四姨又恨二儿媳妇当初袖手旁观,不肯出去找人。 导致自己婆婆被冻死,自己丈夫天天借酒浇愁,一喝醉酒就打她,说她把丫崽子这白眼狼引到自己家里。 让自己老娘,活生生被冻死了。 这一段时间,四姨可没少挨揍。 过去有一句话,叫多年媳妇熬成婆。 旧社会婆婆天生对儿媳妇有支配的权利。 婆婆想磋磨儿媳妇,不光外人不会说啥,说不定还得说,小媳妇么,就得这么好好教教规矩。 不然等将来她自己个当婆婆的时候,不知道咋教导儿媳妇。 家里头的家务活那么多,不光要洗衣服做饭,还得喂猪、喂鸡、喂大鹅,更得下地帮着男人们种庄稼。 过去这些活儿,基本都是赵兰和小芝麻娘俩干,四姨那二儿媳妇偷个懒也没人说。 可现在不行了,四姨不干,就得二儿媳妇干。 她不干,家里男人们也不愿意。 尤其是男人们也缓过劲儿来了,一想到是因为二儿媳妇,才导致老太太冻死的,也不那么纵容她了。 这回四姨二儿媳妇的苦日子可是来了。 没多长时间,就造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比赵兰当初还惨呢。 最起码赵兰当初干活的时候,有小芝麻帮衬着。 虽然小芝麻年纪小,可割个猪草,喂个鸡鸭啥的,都能帮衬着干了。 可二儿媳妇生的俩儿子,每天就知道憨吃憨玩儿,没一个肯体恤她,帮她干活的。 她可算是知道,生丫头的好了。 四姨家倒也还是真有个丫头,只不过疯了,啥也干不了了就是了。 这丫头就是四姨那闺女,她不是早前定妥了人家么。 可人家一听说,四姨家又是给外甥女助纣为虐,又是把老太太活呲溜冻死了的。 当下就委托媒人过来,把婚给退了。 任是四姨家的人怎么劝说,人家也是不肯同意婚事了。 谁家不愿意娶个心眼好的呀。 四姨家的人,都听说她们不是啥善良人了,这样的人,白给也不要。 没耐何,四姨家也只能同意对方退婚。 本打算着,等风声过去,再给闺女另说一家人家。 结果,这闺女气极攻心,竟然疯了。 也只能从此养在家里,成了老姑娘。 四姨那大儿子,后头见赵兰一家子人,总也找不到。 也就灰心丧气地不再找了。 后头四姨跟她男人没了以后,他跟弟弟一家子分了家,带着疯妹子,又找了个寡妇,俩人搭伙过日子。 跟寡妇在一起以后,也没有自己的儿女。 等到年纪大了,他经常去赵兰兄弟家那早已经坍塌的房子跟前站一站。 夜里有时候,偶尔也会梦见赵兰母女,他伸出手去,却再怎么也抓不到人。 一辈子穷困潦倒,最终死在了一个寒冷的冬日里。 第825章 供饭 一场关于丫崽子虐待继子,给继子白吃饱棉袄棉裤里头絮乌拉草的闹剧,就这么浮皮潦草地画上了句号。 但经此一事,不光四姨家的名声一落千丈,便是白得意的生意,都黄了一大半。 本来白家在乡间来说,日子过得还算宽裕。 这一下子,也是家计艰难,日子过得不免捉襟见肘。 丫崽子自不必说,她本来就膈应死了继子白吃饱。 就连白得意这亲爹,对白吃饱,也是愈发不待见起来。 想着如果不是他,自家又怎会弄点名声扫地。 白吃饱这孩子还小,但他也发现,只要他大舅钱二一来家里敲打过他爹和后娘,自己在家的日子就能好过一阵子。 看着大舅钱二整天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过得倒也挺滋润。 小孩子有样学样,就琢磨着等自己长大以后,也要做像他大舅钱二那样的人。 等他给钱二一说他这志向,没想到钱二反倒是把他给好好教训了一顿。 告诉他: “大外甥啊,你可也不小了,你那亲爹是个靠不住的。你那后娘更是个毒妇。 这俩人,你都指望不上,更别跟他俩学。 再说你大舅我呢,我呀,就是个二混子,这辈子就这样了,没啥大出息,能混口饱饭都不容易。 你看我现在是人五人六的,但是呢,这是我还年轻,能混得起。 等我老了,说不上啊,苦日子在后头呢。 所以,你也别学我。 我跟你说,你得学谁呢? 你学你们村里的教书先生王二贵。 要说,咱们肚子里那是一下子下水,人家王先生肚子里,那就是一下子学问。 你看看,四里八乡的人,哪一个敢不尊敬他? 他也不是大富大贵的地主老爷,乡亲们凭啥捧他的场,听他的话,抬举他呀。 因为人家第一有学问,第二,人品好。 你得学他那样的才能行,才算是出息了呢。 再有一个,你这条命啊,认真说起来,是人家王先生给你救回来的。 如果没有他把你后娘往你棉袄棉裤里头絮乌拉草的事情,给挑出来让大家伙都知道,说不定你早就不声不响地冻死了。 大外甥啊,你得记恩呢! 将来哪怕你不孝顺你爹,还有你大舅我。 哎,我都不带说你半句不是的。 但是你得把王先生当亲爹一样孝顺,尊敬着他。 要是让我发现你忘恩负义,我可就不认你这个大外甥了。 记住了吗?” 白吃饱连连点头: “记住了,记住了,我知道王先生对我好,他还让王家婶子偷偷给我鸡蛋吃呢。 还说,如果我后娘再对我有个啥不好的,就让我告诉他,他给我做主。” 钱二摸摸白吃饱的小脑袋瓜子: “记住就好。以后啊,你就向王先生学,别跟那些不三不四地人学些个乱七八糟的玩意。” 白吃饱小脑袋瓜跟那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其实真要是钱二能时不时地来照顾一下白吃饱,这孩子将来不说成不成才吧,最起码,也能做个踏实肯干的好孩子。 可坏就坏在,在白吃饱七八岁上,钱二有一次跟别人出门倒腾山货,就此影儿无踪。 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反正再没回来。 钱二去的时间短了,丫崽子还不敢对白吃饱太过分,怕钱二又来家找他们麻烦。 可等到钱二出去的时间长了,一直没回来。 丫崽子就不害怕了,心里寻思着,估计钱二那货肯定是死在外头了。 免不了又故态复萌,又虐待起白吃饱。 这回她觉得,反正白吃饱的最大依仗钱二也没影子了。 看谁还敢耽误她虐待继子。 这回她也不装啥好后娘了,明目张胆地就不给白吃饱饭吃,更不给他衣裳穿。 摆明了让大家伙看看,她就是这么恶毒的后娘。 反正她名声已经坏了,恶毒后娘的名声既然早就担上,甩不掉了,莫不如给做实诚算了。 白吃饱那苦日子就来了。 王二贵冷眼看着,这可不行啊,孩子还不到十岁,你说说这要是给磋磨死了,这可是一条人命。 现在想再找钱二给白吃饱撑腰,又找不到他人了。 既然如此,不如给白吃饱找个营生干吧。 不到十岁的小孩子,真也就干不了啥。 思来想去,王二贵跟几个村老就商量: “白吃饱这小孩儿也是可怜。不如让他过来私塾做工吧。 也不用他干别的,私塾冬天冷,让他负责烧炉子烧炕。家里有孩子在私塾上课的人家,各家轮着每天管他顿饭。 也不必特意给他准备,就各人家吃啥,他跟着吃点啥地了。” 东北的冬天,天气特别寒冷,怕孩子们上课的时候冻手冻脚,更怕孩子们感冒发烧啥的。 陈家私塾里头分南北大炕。 南边的大炕是男孩子们听课学习的地方。 炕上挨排放着小炕桌。 炕桌矮,小孩子一进屋,先得冲最前头墙上挂着的孔子画像鞠三个躬。 然后才能脱了鞋,上炕往那儿一坐,把书包文具往炕桌上一放,腿往炕桌底下一伸,这就可以听课了。 有些人家还给孩子带个小炕被,把小腿、小脚丫子往里头一放,更暖和。 大炕每天都得提前烧得热乎的,听课的时候,至少孩子们坐在炕上不冷。 北边大炕是女孩子们听课学习的地方。 配置跟南边大炕基本一样。 得说陈家私塾教育理念是挺先进的,那时候在一个小村子里,就可以男女同校了。 要知道那个时代的小山村里,封建保守落后思想还是很严重的。 讲究男女大防,男女授受不亲。 不过陈家私塾里能这样,也跟上学的孩子们年龄比较小有关系。 虽然刚开始有人对男女同校提出质疑,后头也就不了了之了。 陈家私塾只收八到十岁的幼童,太大的肯定不收。 而且只免费教育三年,这三年里提供免费的笔墨纸砚。 三年过后,孩子们是继续去别的地方求学,还是下乡务农,或者出外头谋个什么营生,那就不管了。 实在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没看陈家早就败落了么。 能够支撑到现在,那还是当年陈厚魁娶的老疯子八姑娘的嫁妆丰厚,拿八姑娘的嫁妆填了私塾,才能硬撑下来的。 教书先生的位置,是在正中间那火炉旁边。 这个地方有火墙,火炉一烧起来,火墙就热乎了。 教书先生即便不坐到炕上,也不至于很冷。 过去冬天烧炕、烧炉子这活,基本都是王二贵家里的人抽空过来干。 当然也都是义务的,没啥报酬。 可现在考虑到白吃饱,就想着,看看村子里的大牌会,能不能动员动员乡亲们,也不用出钱。 就家里有学生的,每家每户,轮着班的,每天供白吃饱吃一顿饭。 供一天肯定不行,过去的人家都不富裕。 供一顿,估计还能供得起。 反正白吃饱每天能吃上一顿饱饭,至少这孩子就饿不死。 那些村老们也是可怜白吃饱。 反正小孩子长得快,几年的功夫熬出来,长大了,他自己就能糊弄饱肚子,也就不用大家伙接济他了。 就这么地,白吃饱就去私塾里上工了。 第826章 单过 白吃饱去了私塾以后,倒也轻省。 反正烧火这活计,他在家里也是做惯了的,没啥不会的。 加上在私塾上课的孩子们,都是他的小伙伴,哪天他起来得晚了,来不及烧火,小伙伴们也能替他干。 加之王二贵怜惜他幼年丧母,亲爹不疼,舅舅失踪,后娘还磋磨他,小小年纪,命运多舛。 所以也特别照顾他。 偶尔见他衣裳鞋袜有短缺的,从家里拿来自己孩子穿小了的那些衣裳,给他穿。 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也给他带来吃点。 就这么地过了几年,白吃饱也是十四五岁的少年了,这就不能再在私塾里头做工了。 毕竟,私塾里不光有男学生,还有女学生。 像白吃饱这么大的,就得避嫌了。 就算白吃饱和女学生们中规中矩,没啥猫腻,也怕有心人借此生事,坏了那些女学生的名声。 那就不好了。 就这么地,白吃饱只能离开私塾,自己出去找食吃。 刚开始他也想学他爹一样,循规蹈矩地,编个扫帚、笊篱、土篮子啥的卖一卖,多少挣两个够花就行。 可他出去卖了几回,就让他碰到了当年跟他舅舅一起混的那些人。 那些老混子们二话不说,拉着白吃饱就出去胡吃海塞了一顿。 他们倒也没别的意思,就是钱二虽然失踪了,可大家伙过去的情谊还在呢。 照顾照顾兄弟的外甥,没毛病。 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地,不小心被丫崽子的一个熟人给看见了,过来就跟丫崽子说了。 丫崽子这些年欺负白吃饱,她最怕的就是白吃饱他舅舅钱二那帮子人。 虽然说钱二失踪了,可万一白吃饱跟那些混子们联系上,再冲她发难,她也搪不了啊。 就跟白得意下舌,吹枕边风呗: “孩子他爹,不是我说,人都说外甥似舅。 这话可真不假。 就刚才,那吴嫂子过来跟我说,你那好大儿,现在可厉害了。 说是出去做买卖,其实他是跟他舅舅钱二那些兄弟们鬼混去了! 我可告诉你说,你再不管管这小崽子,咱们家就得被他给整黄摊子了。 我就说,这小崽子是真邪性,他先把他亲娘给克死了,然后你说说,又把我四姨她老婆婆给克死了。 我四姨她那大儿媳妇和小孙女,八成也被他给克死了,听说到现在,那娘俩硬是影儿无踪。 咱们家这些年净走下坡路,过得一点都不顺当。 要我说,八成也是你那好大儿给克的。 哎,对了,那天,我请东头老;刘太太给掐算的,说你那好大儿啊,那是黑煞神转世,谁沾了谁倒霉。 嘿嘿嘿,他那亲娘舅对他好吧,平时那么维护他,还不是让他给克的失踪了。 哼,说是失踪,八成也是被他给克死了。 我说了你还别不信,你这亲爹呀,也悬得漏的,没准啥时候,也被他给克没了!” 白得意这几年跟丫崽子又生了好几个孩子,对大儿子白吃饱早就没那么在意了。 俗话说,有后娘就有后爹。 虽然也知道丫崽子说的这些话里,有很大一部分水分,八成大多数都是她瞎编的。 但是因为不在意白吃饱,所以也不愿意去深究。 加上几年前钱二来讨公道给他留下的阴影,他对钱二原来那些兄弟分外的不待见。 一听白吃饱现在还跟那些人混到一起去了,心里就膈应得慌。 于是他乜斜着眼睛问丫崽子: “那你说咋办?他再不好,也是我亲儿子。 我还能因为他有可能克到我,把他给弄死喽?” 丫崽子一撇嘴: “虎毒还不食子呢,谁说让你把他给弄死了。 再者说,就算我说让你给他弄死,你也得能听我的算呢! 不过,咱们可以把他分出去呀。 养他到这么大,咱们也算仁至义尽了。 他现在又能自己做买卖,又能跟那些二混子们喝酒吃肉。 既然这么能耐,那就让他自己讨生活去吧。 省得把咱们家克得过不起来日子。 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心软,咱家可不只他一个儿子。 咱们还有好几个小的呢,这儿子结婚,女儿出嫁,不都得用钱呢。 咱们不趁着现在年轻多攒几个,到时候拿啥置办呢。 真要是办得不像样,可让人笑话了。 赶紧把他分出去,咱们眼不见为净,没他克找你,也好多攒几个钱花。” 白得意本来有点不想答应,可看看还在丫崽子怀里吃奶的小儿子,睁着懵懂的大眼睛,软乎乎地望着他。 他叹了口气。 罢了,大儿子反正早就跟自己离心了,想必将来养老也指望不上他。 还得指望跟丫崽子生的这几个儿子。 再说,随着白吃饱越长越大,跟丫崽子的矛盾也越来越白热化。 与其到最后弄得不可开交,让人看笑话。 还不如就听了丫崽子的话,把白吃饱给彻底分出去算了。 虽然说父母在,不分家。 可这不是大家都在一个锅里搅马勺子,磕磕碰碰的,总也不是那么回事么。 分吧,趁现在情分还没都被嚯嚯光喽。 于是,等到白吃饱在外头吃饱喝足回到家里,晴天一个霹雳,他被分出来了。 他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跟那被人抛弃了的,在雨地里颤抖着无家可归的流浪狗般,出现在王二贵面前。 王二贵也属实没想到白得意两口子,能做出来这么绝情的事情。 这可太毁三观了。 再怎么说白吃饱还是个孩子呀,就这么容不得么。 哪怕等白吃饱娶上媳妇以后,你再把他分出来也行啊。 现在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把孩子给单分出来,不管是出于啥原因,只能说,白得意这父亲当得不称职。 分出来了,还不想让白吃饱这孩子好过了,丫崽子抱着孩子,整天走东街,窜西巷,宣扬白吃饱是黑煞神转世,谁跟他走得近,谁倒霉。 王二贵实在是看不下去,厉声呵斥了丫崽子,又把白得意叫到跟前,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 “你呀,这么对孩子,现在是没啥,将来等你老了,可千万别后悔呀。 这世界上,可没那后悔药可吃!” 看白得意听了以后不以为然,王二贵也只能叹一口气,再不多说。 但白吃饱被赶出来,地没分到一拢,屋没分到一间,住到哪里,吃喝在哪里,也是个问题。 王二贵也是可怜这孩子,就跟村老们一商量,把村子里头那无人居住的破屋子,找几个人修理修理,让白吃饱住下了。 暂时这孩子也没个来钱道。 原来他还能卖个笊篱、扫帚、土篮子啥的,可打从分家的时候,丫崽子就放话不准他卖了。 说是他出去卖了,那他爹白得意就没法卖了。 王二贵看孩子可怜,就让他先在自己家里对付一阵子,以后再寻个什么路子,或者给地主家当长工,或者出去谋个活计,只要勤快点,赖好也能挣口饭吃。 结果,钱二那些狐朋狗友们来了。 他们消息多灵通啊,一听说因为白吃饱跟他们兄弟吃了一顿饭,弄得人家孩子因为这个被单分出来。 这不是打他们的脸呢么。 跑到白得意家,以钱二临走的时候,托他们照顾白吃饱为由,很是讹了白家一笔钱。 他们倒也没要这个钱,而是把钱转交给白吃饱,让他自己个买点粮食啥的吃。 白吃饱一看,自己个的亲爹,还不如这些人对自己好呢。 加上他小时候就觉得舅舅当个混子,没啥不好的。 反正现在自己也这样了,与其去给人当一辈子长工,吃苦受累的。 莫不如跟这些混子们在一起,别管是干什么,最起码不受欺负,还能混个肚儿圆。 于是,他就跟着混子们跑了。 等王二贵发现这孩子没来自己家吃饭,再找白吃饱,找不着了。 第827章 悔恨 白吃饱跑了,王二贵知道以后,郁郁寡欢了很久。 但也没法子,这世道就这样,他已经算尽力了,可他能耐到底有限,给不了孩子好的生活环境。 顶大天,也就帮到这么多。 孩子估计是不想在他们家吃白饭,自己跑了,自谋生路去了。 手里拿着白吃饱怕他担心,留在暂住那屋子里头的告别信,看了又看,心中怅然若失。 但他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白吃饱,出去以后能有奔出来个好前程。 且说白吃饱出去跟那些混子们在一起之后,那可真是啥活都干过。 为了混顿好酒好菜,给人家当过孝子贤孙哭灵; 手里没钱,假扮过道士,替人家做法驱邪; 替赌坊充当过临时打手,去赌徒家里讨债; 当过盗墓贼,去大户人家的墓子里头刨坟掘墓拿陪葬品; 偷过鸡、逮过狗、撵过鸭······ 反正五花八门、多么令人瞠目结舌、不可思议的事情,他都跟着那些混子们干过。 有钱了就花,没钱了就再出去寻摸个啥营生干。 过的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 他这样的,到了二十啷当岁,也没个媳妇。 一个是没人给他张罗娶媳妇这事儿。 再一个,他这样的混子,手里头没钱不说,还没个正经营生,也没人愿意嫁他。 不过他也不在乎就是了,仗着年轻,混一天是一天吧。 有时候在外头混久了,他也会到陈家私塾里偷偷待一晚上。 他长这么大,也就在私塾里的那些日子,才最让他怀念,也最快乐。 每次回去,他都提前去给人家扛个大包,或者帮人家打个短工啥的,弄点干净钱。 甭管多少,他都拿这些钱,买上点东西,偷偷放王二贵家里去。 他永远都记得舅舅钱二跟他说的话,王二贵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永远不能忘恩负义。 虽然这点东西不算什么,但已经是他能拿得出来的最好最干净的东西了。 但他回村从来不见王二贵的面,他觉得自己没脸见王先生。 王先生在私塾里上课,教他们的那些为人处世的大道理,他白吃饱一个都没做到,他不配见先生。 再等到后来,世道更乱了,天宝镇周围起了胡子。 外来人口越来越多,越来越乱。 外头也不好混了。 他跟着那些混子们,就从外头回到了陈家磨坊。 但他这人游手好闲惯了的,跟那些混子们刚开始是吃大户。 谁家有个婚丧嫁娶,杀猪宰羊啥的事情,只要被他们提前给知道了,那指定一早跑过去替主人家忙前忙后,就为了混口好吃喝。 再后头,不光大户人家,就是小门小户有个啥大事小情的,他们这些人也不请自去。 反正去了以后,甭管主人家对他们啥态度,吃饱肚子就行。 王二贵听说白吃饱变成这样了,痛心疾首之下,就把白吃饱给堵在道上,好一顿教训: “这人呢,还是得走正道。 你说说你,这整天游手好闲的,啥时候能成家立业呀。 你这么大的人了,再这么吊儿郎当下去,谁家闺女愿意嫁给你呀! 你呀,还是好好正经的干点啥,别这么整天跟那些人混在一起。 该干点正事儿了,整天浑浑噩噩地,像个什么样子! 老的时候,你可咋办呢? 我都替你愁得慌! 不然这么地,我豁出去我这张老脸,去张大地主家替你好好说一说,让他租给你几亩地,你老老实实种上二年。 攒点家底,起个房子,也好娶上一房媳妇,生个孩子,安个家。 将来,你也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让你好生待着。 就算你不想种地了,哪怕你去再干点啥小买卖也行,但可真不能再继续这么混下去了。 你都二十来岁的人了,混到啥时候是个头啊! 说实在的,我都替你着急呀!” 白吃饱挠挠头,面红耳赤、吭吭哧哧地说道: “先生,那个,那个吧,我这人,您也知道,我不能吃苦,我种不了地,也不想做小买卖。 我连自己都养活不活,咋还能那么心大,还想娶媳妇这事儿呢。 嘿嘿,先生,我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挺好,这样就挺好的! 嘿嘿,嘿嘿,那啥,先生您要是没别的事儿,我还有点事儿,我就走了哈!” 王二贵一看,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劝呢,赶紧喊: “我还没说完呢,你别走啊!你看看你,着的什么急呀!别走,快回来!” “我还有事儿,真的,先生我先走了,以后再唠!”白吃饱撒丫子嗷嗷就跑没影子了。 再以后,一见王二贵的影子,他不是提前躲起来,就是绕道走。 就怕王二贵再逮到机会教训他。 人的好习惯,要想养成喽,得费很大的劲,非年深日久不能成。 可人的坏习惯,要想养成,不用半拉月,最多十天就成了。 白吃饱早就习惯了这种混子生活,整天一大帮子人,呼呼哈嘿的,多么逍遥快活。 根本就不肯再老老实实地种地,更不可能去做啥小买卖。 但他也不傻,知道王二贵说的那些掏心窝子的话,都是实心实意真心为了他好的。 所以,虽然他不愿意见王二贵的面,再听他唠叨个没完,可他心里也感恩。 所以见到王二贵也被日本鬼子,给抓到了村西头的空地上来了。 他心里又痛又悔。 就说他干啥把心思动到四妞她娘那疯子身上啊,如果不是为了挑动四妞她娘引起骚乱,好趁机逃出去,他如何能说出四妞早就死于日本鬼子之手的话来。 他倒也真见到一个小丫头,被日本鬼子给残忍杀害了,那小丫头属实也跟四妞长得很像。 但到底是不是四妞,其实他也不敢确定。 可现在后悔也晚了,恨只恨,自己刚才没有勇气像王老叔一样跟日本鬼子拼命。 最起码不跟日本鬼子拼命,也应该把四妞她娘给想办法弄死。 如果早把四妞她娘给弄死了,是不是就不至于让四妞她娘把王先生给出卖,导致现在王先生也被日本鬼子给抓来的局面。 此刻,白吃饱像被侵犯了领地,炸了毛的小动物一样,过去就把王二贵给搀扶住了,警惕地盯着日本鬼子的一举一动。 这是先生啊,对他好的先生,他便是拼了自己这条命,也得护好他。 第828章 底线 陈家磨坊西头空地这边的日本鬼子头目叫伊藤堪三,他听了抓捕王二贵回来的日本鬼子汇报,说王二贵是私塾的教书先生。 他眯了眯眼,拄着东洋刀,打了个哈哈。 然后非常有礼貌地对王二贵鞠了一躬: “啊,你是教书先生,大大地好。” 他会说中文,只是没那么流利。 他这个样子,如果不知道刚才就是他下令把一个无辜地孩子给虐杀死的,恐怕真得以为这是个多么有礼貌的人呢。 看他这谦卑有礼的样子,一定以为教养很好。 但王二贵可不会被日本鬼子的表象所迷惑。 他早就听陈秀秀和韩二当家的讲过。 说这些日本鬼子呀,无大义而知小礼。 他们心中没有仁义道德礼义廉耻这些大义,但非常注重日常生活中的小节。 日本鬼子见到人,无论是他们熟悉的人,还是陌生人,见面就鞠躬问你好。 但问候了以后,仿佛就把他们身上披的那层人皮彻底刨开了,马上露出他们饿狼般残忍血腥的一面。 就跟那小说里写的两面国人一样,那些两面国人,人人头顶都戴着个头巾子。 两面国人人人长着两张脸,前面这张脸,和颜悦色,满面谦卑光景,那家伙的,一说起来话来,更是让人如沐春风。 给人的感觉,这人肯定是个知书达理的君子呀。 可等你把他头上戴的那头巾子一揭开,有幸看到他藏于脑后的另外一张脸。 哦豁,鼠眼鹰鼻,满面横肉,见有人敢偷看他的另一张脸,扫帚眉一皱,血盆大口一张,伸出舌头直喷毒气。 这就要择人而噬了。 小说中写两个人去跟两面国人问路,一个穿得光鲜,两面国人待之亲切无比。 一个穿得破旧,两面国人待答不理。 等问路的两个人交换了衣服再去问路,两面国人对换成光鲜衣服的人,热情洋溢。 对换成破旧衣服的人,冷淡疏离。 同样一个人,只因为衣服不同,两面国人对待起来,前倨而后恭。 小日本鬼子跟那两面国之人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最是人前人后两张皮。 从汉朝的时候,就蹦哒到中国,学这个学那个,汉朝可没少帮他们。 到唐朝那时候更是,中国强盛吧,日本鬼子那时候还狗屁不是呢。 谄媚得很,拼命打着我们是大大地好人,是友邦,我们要跟你们学习先进文化知识,活脱脱一副奴颜婢膝地样子。 从中国更是没少学好东西回去。 后头就开始不消停了,尤其明朝的时候,日本鬼子在我国沿海地区骚扰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倭寇说的就是他们。 等到清朝末期,国家积弱,日本鬼子可再不说是友邦了,那家伙地,就没啥坏事儿,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祸害中国最厉害的就是他们。 1923年关东大地震的时候,那时候中国老百姓多苦啊,吃不饱穿不暖的。 就这样,清政府还给日本鬼子捐款捐物呢,白银、药品、生活物资等等,那是应有尽有,帮助他们灾后重建家园。 结果呢,日本鬼子不光不知道感恩,反而恩将仇报。 日本鬼子看你清政府不是有钱么,那我们就过来抢吧。 掉过腚来,就来侵略中国了。 可见,拳头没那么硬的时候,别乱发啥没用的滥好心。 有那钱多搞点武器装备,枪支弹药啥的,把自己武装起来他不香嘛! 有敌来犯,就往死里揍他! 也由此可见,这些小日本鬼子,那就纯粹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甭管对他们怎么好,喂不熟,根本喂不熟! 他们的狼子野心,那也是藏都藏不住。 时刻都在蠢蠢欲动。 别看他们一天天喊着我们是无辜的,无辜为什么始终不承认南京大屠杀! 日本鬼子,他们从根子上,就是坏的。 最是狡猾无耻,诡计多端。 就跟那恶狼似的,看见猎人拿着猎枪,它痛哭流涕地表示,我以后吃草,再不吃人了。 那家伙老乖顺了,蛰伏得老隐秘了。 谁看了谁都夸它,多么温顺的一条狗狗啊。 等到猎人放松对它的警惕之心,但凡有个打盹或者把猎枪放下的时候,它瞅准机会就会暴起伤人。 所以现在才说,勿忘国耻警钟长鸣。 抗日战争之所以能胜利,那是抗日英雄们用鲜血换来的。 是先烈们用血肉筑起的长城,才把日本鬼子驱逐出中国,也才有了我们现在安定和平的日子。 日本鬼子,是没有人性可言的! 不然,他们怎能如此肆无忌惮地掠夺中国的资源,侵占中国的土地,肆意杀害手无寸铁无辜的中国老百姓呢。 因为他们生性如此。 暴戾无耻,残忍嗜杀,就是他们的本性啊。 所以,虽然伊藤堪三装得很有礼貌,看起来更是谦卑有礼,和颜悦色的,王二贵也不觉得这日本鬼子能有啥好心眼子。 指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说不定想算计自己点啥呢。 所以,王二贵站那儿没动,没接伊藤堪三的话茬儿。 伊藤堪三也不恼,只是非常和气地说道: “我们地要求不高,只要你肯在学堂里,给学生们只教授日文,让他们学日语,给他们传授我们指定的内容,我就放了你。 你觉得,怎么样? 你要是同意,我们就是,大大地好朋友。” 王二贵本来担心日本鬼子再杀人,他听王家银说过,三荒子他们会想办法来陈家磨坊救人。 但是因为日本鬼子的大部队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他们还得提防着日本鬼子偷袭,所以不会那么快来到。 所以,王二贵被抓来以后,就尽可量地想拖延点时间,与日本鬼子虚与委蛇,好给三荒子他们争取营救百姓的时间。 可他没想到,日本鬼子说的话,一下子就踩到了他做为一个教书先生的底线,更是踩到了他作为一个中国人的底线。 王二贵可以答应任何一件事,唯独有一样,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 那就是让他接受日本鬼子对中国孩子的奴化教育。 所以他挺起胸膛,义正词严地对伊藤堪三说道: “请恕老朽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我是中国人,教授孩子们学中国话,中国文字,教他们懂得家国大义,是我做为先生的责任。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背叛我的祖国,教孩子们学习你们的语言和文字。 请你不要强人所难!” 伊藤堪三嘴角挂着一抹残忍地微笑: “你们中国人有句古话说得好,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如此礼遇你,是想让你为我们所用,你不要不识抬举。 如果你不识抬举,哼哼——” 拿着东洋刀,指了指躺在血泊里的羊倌王老叔: “瞧瞧,那就是不识时务的下场。” 王二贵刚被抓来,又加上私塾前头日本鬼子杀了几个孩子,让他悲愤交加。 过来以后,又专心应对日本鬼子,想给三荒子他们争取时间。 一时还没有注意到王老叔被日本鬼子给杀害了。 伊藤堪三这一指,王二贵看见了。 当时眼睛就红了,眼泪就淌下来了。 他这老叔,一辈子无儿无女,对他那是当自己个亲儿子一般的疼爱。 有一口好吃的,宁可自己不吃,也要颠颠给自己送来。 知道自己家里孩子多,负担重,王老叔那么大岁数了,还在外头给地主放羊。 挣到的工钱,他自己舍不得多花一个,全都给他送来,让他贴补家用。 王老叔一辈子老实巴交,与人为善,跟人连脸都没红过一次半次的,更别提做过什么恶事了。 一辈子积德行善,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做人,结果落得个这般凄惨的下场。 能为了陈家磨坊的孩子们,不当睁眼瞎,肯义务给孩子们当先生的人,得说王二贵是个非常温和善良的人。 待人接物也是从来不发恶声。 他是个把温良恭俭让,刻到了骨子里的人。 可目睹王老叔的惨状,让王二贵如何不恨,如何不悲,如何不怒,又如何能忍得住! 第829章 断刀 王二贵扑到王老叔身上,放声大哭: “老叔啊,老叔啊,侄儿来晚了,侄儿不孝啊!你怎么就死了呢! 咱俩不是都说好了么,你再干半年,就回家里,侄儿给您养老,再不用去当羊倌,吃苦受罪了。 您这么就这么没了呢! 老叔啊,你死得冤呢! 您一辈子连只蚂蚁都不忍心伤害,结果就被这帮子畜生,在咱们家门口给杀了! 老叔,侄儿今天拼了我这条命不要,我也定要给你讨个公道!” 王二贵披头散发地站了起来,怒指伊藤堪三骂道: “你们这帮子畜生,一帮子毫无人性的狗杂种! 这里是我们的国家,你们脚下踩着的是我们的土地! 你们这群丧心病狂地强盗,怎么敢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在我们的国家疯狂掠夺杀戮! 在我们的土地上做下如此罄竹难书的罪恶行径! 苍天有眼,终有一天,你们会得到报应的! 我们中国老百姓的血不会白流,我们中国的资源不会白白被你们掠夺! 虽然我就是个手无寸铁的普通老百姓,可今天,我要替我老叔杀了你们这些畜生,给他报仇雪恨! 即便我可能力有不逮,可就算是最终被你们这些畜生给杀了,我也要抗争到底,誓死不做亡国奴! 我王二贵今天指天发誓,宁愿我死后永世不得超生,我也要用我的生命,用我的灵魂诅咒你们: 你们今天所杀戮的、所掠夺的、所侵略的所有,将来全都会报应到你们的子孙后代身上! 我诅咒你们将来会永失故土,让火山喷发,让你们的国家永沉海底! 让流着你们罪血的那些子孙后代,全都不得好死! 让他们活着受火焰焚身之苦,死后受海水腌渍之刑。 让他们世世代代为你们在中国所犯下的累累罪行赎罪! 苍天有眼,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你们必将有一天,子孙断绝,世间再无倭寇! 你们且等着! 你们这帮子丧尽天良的衣冠禽兽,我要你们替所有无辜死去的老百姓们偿命!” 说完他就扑向伊藤堪三。 伊藤堪三会中文,虽然不是很流利,但王二贵说的这些,他大半都能听得懂。 他也不介意王二贵说的话,一个手无寸铁的中国老百姓,对他根本构不成啥威胁。 只当个乐子看。 旁边那些日本鬼子也是这样的想法。 王二贵朝他扑过去,伊藤堪三小罗圈腿一劈,两手把东洋刀一举,嘎嘎怪笑道: “八嘎,天堂有路你不走,我要你死了死了滴呦!” 这一刀就劈下来了。 白吃饱在旁边一看,眼疾手快,一手就把王二贵拖到自己身后,另外一只手一抬。 只听见“咔嚓”一声。 怎么地呢? 伊藤堪三的那东洋刀断了,被齐刷刷从中间给削断了,那刀头“嗙啷”就掉地上了。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 别说伊藤堪三了,就是旁边那些日本鬼子和翻译官艾士东都惊呆了。 他们这些日本鬼子用的东洋刀,那可是特制的。 啥时候这么轻易就能被削断了呀。 伊藤堪三看着白吃饱手里那崭新锃亮的匕首,眼冒绿光: “呦西,你地,匕首,拿给我!” 这是白吃饱的防身家伙,尤其现在这形式,他还得用这匕首保护王二贵呢,傻子才会主动把匕首拿给伊藤堪三。 “不听话,你地,良心大大地坏了,死了死了滴!” 伊藤堪三看白吃饱半点没有把匕首交给他的意思。 反而更加警惕地盯着他,护在王二贵身前,一步不动。 狗翻译官艾士东还在旁边添油加醋: “太君太君,既然他不听话,直接一枪打死得了。 他死了,那匕首不就到您手里头了。 您说是吧!” 要么说汉奸都该死呢,同样都是中国人,非得投靠日本鬼子。 还伙同日本鬼子残害中国老百姓。 他不该死谁该死呀。 王二贵自己死了也就死了,可白吃饱才二十来岁,他不希望自己带累到他。 于是轻轻拍拍白吃饱的肩膀: “孩子,你别管我了,顾好自己就行。” 又用极小极小,小到近乎都快听不见的声音,对白吃饱说道: “待会也许那些胡子会来救你们,你快躲开。” 可白吃饱虽然怕得要死,这种时候,又怎么能只顾自己逃生,不顾王二贵呢。 白吃饱这人,打小就爱听人讲岳飞的故事,敬佩岳飞的高风亮节。 更向往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成为像岳飞一样的民族英雄。 所以他宁肯出去当个混子,在江湖上飘,也不希望老老实实在家种地,过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日子。 要说白吃饱跳出来,刚开始是出于保护王二贵的心思。 现在则是听了王二贵说的那句:誓死不做亡国奴。 这句话让他热血沸腾,血脉喷张,触动了他的爱国情怀。 是啊,国破山河碎,当此危难之际,有人选择苟且偷生,有人选择慷慨就义。 虽然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可小老百姓也有为了保卫这片生他养他的热土,保卫家国,抛头颅,洒热血的觉悟! 白吃饱瑟缩的腰身挺了起来,不再颤抖,不再害怕。 他,白吃饱,一个最最普通的东北汉子,今天,就让他做个真爷们! 让他无愧于养育他的这一方黑土地,他要为保卫家园而战,誓死不当亡国奴! 白吃饱心里主意一定,好像世界上再没有能让他害怕的东西了。 伊藤堪三就看刚才还衣衫褴褛,神情惶恐不安的汉子,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就见白吃饱回头冲王二贵露齿一笑,憨厚地脸上带着奇异地神采,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先生,待会趁乱领着乡亲们逃!” 又伸长脖子,看了看弯腰驼背躲在人群里的父亲白得意。 见白得意皱紧眉头恶狠狠地盯着他。 他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在心里默念着谁也听不到的话,算是跟亲爹的无声告别: “爹,我走了,您保重! 如果我能替您争取到逃跑的机会,也算不负您的生养之恩了! 保重!” 再看看挤在一起惊恐万状的乡亲们,默默地对那些人说了声抱歉: “抱歉,平时多有叨扰。 如果我的死,能让你们逃出去。 就算是我白吃饱,报答你们平时对我的热情款待了。 吃了你们那么多好吃的好喝的,现在是我还你们人情的时候了! 永别了,乡亲们!” 然后他毅然决然回转头,模仿艾士东的样子,对伊藤堪三点头哈腰、谄媚地说道: “太君,太君,我听话,听话。 我是大大地好人呢,你们可千万千万别开枪啊。 我这就把匕首给您送过去!” 这些日本鬼子抓到中国老百姓,时常以虐杀为乐。 最喜欢看这些手无寸铁地老百姓们,在他们的屠刀下,绝望无助的样子。 听到白吃饱说的话,再看到他的动作,以为白吃饱这是被他们给吓坏了。 所以才主动臣服于他们。 虽然白吃饱对他们的态度,前据而后恭,转变多少有点突兀。 但这些日本鬼子手里有枪,也不怕白吃饱跟他们耍什么手段。 于是都嘎嘎怪笑起来。 其中属伊藤堪三笑得最欢实: “呵呵哈哈哈,你要把东西送给我,爬过来,像狗一样,爬过来。 不听话,死了死了滴!” 第830章 刺杀 白吃饱听了一愣,但也只是一愣,随后他憨厚一笑,点点头: “是,太君,都听您的,您说啥是啥。 我保证比那狗爬得快,还好看。 嘿嘿,我这人从小没啥本事,就是爬得最耐看,谁看了谁高兴。” 既然白吃饱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那无论前方有什么危险和磨难,他都一往无前。 不就是让他爬么,那他就爬好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都曾经受过胯下之辱。 他也能。 只是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想,等到老子爬过去以后,一定要你这狗杂种好看! 他这边“噗通”一声,就趴地上了,四肢着地,开始往前爬。 边爬他还边呵呵憨笑。 还真别说,白吃饱长得这样,一瞅还挺有迷惑性的。 尤其他这俩大眼珠子,有一种天然呆的蠢萌感。 边爬边笑,给人的感觉更是滑稽无比。 白得意就是嫌弃白吃饱遗传了先头那个媳妇的眼睛,一瞅人,直布愣腾,跟傻子一样直勾勾盯着人不错眼珠子,显得奇蠢无比。 想他白得意这么聪明个人,有个这样的孩子,磕碜。 才宁愿娶个斜楞眼的丫崽子,生好些个斜楞眼的小崽子,也不稀罕白吃饱。 白吃饱这顿表演,这家伙把日本鬼子们给乐的呀,那可真是前仰后合,好悬没把他们给乐得嘎过去了。 日本鬼子们是高兴了,可陈家磨坊这些被抓来的乡亲们,可看不过眼了。 陈家磨坊靠山吃山,好多人家除了种地以外,主要以打猎为生。 猎户们那脾气都比较直接火爆,而且特别好打不平。 就有人看不下眼去了。 你好好个中国人,你不当人,你给日本鬼子当狗,什么玩意! 其中有个猎户叫张三,平时这时候,他应该早就上地干活了,没准躲地垄沟里,日本鬼子还发现不了他。 可他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地,早晨吃了点灰灰菜团子。 许是这时候的灰灰菜老了,本身这东西就有小毒,老了以后,肯定更毒了,这东西不能多吃。 加上张三可能也没咋做熟,又吃的多了点。 吃完了就开始跑肚拉稀的。 俗话说好汉架不住三泼稀,拉得他都快走不动道儿了,腿跟那面条一样软,站起来直打晃,就在家里躺着,没出门。 他一个光棍,也没人伺候他。 门也是大敞四开的,没锁门。 就这么躺着躺着,睡着了。 日本鬼子过来就把他给逮着了。 要搁平时,他指定得跟日本鬼子比划比划,干一架。 可他拉肚子拉得全身都没劲儿。 没招,站起来都难,更别提跟人打架了,就被日本鬼子连拖带拽滴,也给押到西头空地这边来了。 张三看白吃饱这没骨气的样子,就小声骂: “麻蛋的,白吃饱这孩子真他么的不是个东西,咋还给小鬼子当上狗了呢! 你说说你瞅着挺精明个人呢,咋教育的这孩子呀! 真给咱们陈家磨坊丢脸!” 张三站的位置,紧挨着白得意,他这话也是跟白得意说的。 白得意也是气得脸蛋子瞧青,他就说白吃饱这小瘪犊子玩意不是个好饼。 小时候自己是咋跟他讲的,说做人要有骨气,有志气,要学岳飞,不能学秦桧那些卖国贼。 看来是白讲了。 白吃饱听的那岳飞的故事,都是白得意给他讲的。 那时候爷俩关系正经不错,丫崽子也没进门。 白得意听张三挤兑他,关键他还没法子反驳。 白吃饱确实办的不是人事儿啊,这是汉奸行径,连他自己都瞧不起。 拳头攥得生疼,恨不得把白吃饱这丢人现眼的玩意一把扯过来,劈手给他俩大耳光子,让他清醒清醒,再问问他,到底知不知道他自己个是个中国人! 王二贵倒是没像白得意一样,觉得白吃饱会是真心地讨好日本鬼子,宁可给他们当狗。 现在他也冷静下来了,没刚才那么冲动了。 开始担心白吃饱。 要么说王二贵这教书先生,那是比白得意这父亲,还相信和了解白吃饱。 王二贵知道白吃饱这孩子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绝对不是个坏人,做不出来给日本鬼子当汉奸的事情。 就说白得意这父亲,连自己的孩子都不了解,当得也算是挺失败的。 再说白吃饱,他在外头混得时间可也算挺长的了,啥样人都见过,啥样事儿也都经历过。 存心想表演给日本鬼子看,那当然是怎么能逗日本鬼子乐呵,他怎么来。 他动手之前,必须得让日本鬼子放松警惕才行。 不然,就凭他手里这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根本快不过人家的枪。 所以他学那舞狮子的动作,边爬还边左右摇摆。 加上他那俩蠢萌蠢萌的大眼珠子,让人看了,甚是可乐。 别说日本鬼子们笑得嘎嘎的,就是在这么危险的境地中,有些被日本鬼子抓来的小孩子们,都抿着嘴看乐了。 等白吃饱爬到伊藤堪三跟前,伸出舌头,摇头晃脑的,眼珠子还叽里咕噜乱转着。 伊藤堪三都快笑岔气了,好久没这么乐呵过了。 心里已经在琢磨着,不行待会就把这活宝给带回去,让他也表演给自己的好朋友看看。 好朋友最近思乡,日记本上写的都是些悲观厌世的话。 也让好朋友高兴一下。 好朋友高兴完了,再杀这人也不迟。 他单方面就把白吃饱给安排好了。 看白吃饱卖力讨好他的样子,把靴子往白吃饱面前一伸: “哈哈哈,看在你听话的份上,我准许你亲吻我地靴子!啊哈哈哈哈——” 白吃饱偷眼一瞧,面前这日本鬼子正仰头大笑,注意力没在自己身上。 旁边的日本鬼子倒是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看,但是也都放松了警惕。 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他跟那最凶猛的猎豹一样,突然直立而起,暴起一刀,快如闪电般刺入伊藤堪三的腹部。 刺入以后还怕伊藤堪三不死,他手腕用力一拧,把匕首在伊藤堪三肚子里转了个儿。 随后抽出匕首,一刀捅进伊藤堪三身边的另一个日本鬼子胸口,直没入柄。 这匕首可锋利啊,这是陈厚魁手艺精湛以后,打制出来的成品。 吹毛可断,削铁如泥。 眼见得这俩日本鬼子都活不了了。 白吃饱放声大笑:“杀了俩鬼子,老子我还赚一个,即便死了我也不亏,哈哈哈哈哈——” 回头冲王二贵等人高喊一声:“快跑!” 日本鬼子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死俩。 白吃饱欲待把匕首重新抽出来,再刺另外一个日本鬼子。 可来不及了。 日本鬼子反应也够快的,“啪啪啪——”一阵乱枪扫射,把白吃饱身上打得跟那筛子一样,说不清有多少个枪眼了。 白吃饱踉跄几步,“噗通”躺倒在地,鲜血瞬时染红了地面,呆萌地大眼睛睁着: 誓死不做亡国奴! 第831章 逃生 白吃饱竟然把日本鬼子给杀了,陈家磨坊的乡亲们,都惊呆了。 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 张三也惊呆了,“噗通”一声,跪下朝白吃饱的方向,“咣咣咣”磕了三响头: “兄弟,老哥哥我误会你了,我给你磕头赔罪! 你是条汉子,有血性! 哥们服你!” 看大家伙呆呵地,还搁这儿傻站着呢,也不说赶紧跑。 给张三急得,嘶吼一声: “白兄弟给你们争取来机会,还不快跑!” 王二贵这时候也缓过神来,跌跌撞撞地使劲推站他跟前的几个小孩儿: “快,快往庄稼地里跑,跑得远远地,趴地垄沟里,躲起来别出声!” 这时候正是夏季,庄稼都长起来了,绿油油一大片。 西头空地旁边地里种的都是苞米。 那苞米长挺老高的,大人进去,有可能会被发现。 可如果孩子们跑进去,趴地垄沟里,还真就轻易找不着。 小孩子个子矮,身量小,加上过去孩子穿的大都是家织布,那老粗布,基本都以灰色调为主,跟泥土的颜色极像。 再有茂密的苞米棵子做掩护,躲进去,至少比别的地方安全。 不大面积搜索,应该没事儿。 但是就算有事儿,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先跑了再说吧。 小孩子就这样,他有可能不听家长的话,但对老师跟他讲的话,特别听从。 因为大多数家长基本都这样,打从孩子一进校门,就嘱咐孩子: 你得听老师的话啊!不听老师的话,等你回来看我咋收拾你! 所以陈家磨坊被抓到西头空地上的几个孩子,一听王二贵让他们往庄稼地里跑,连跟父母打招呼的功夫都没有,嗷嗷就往苞米地里头冲。 这些大人看孩子们带头跑了,也撒丫子往苞米地里冲。 西头空地实际上没多大,估计还没现在普通小学那操场大呢。 而且说是空地,其实里头也长了好些一人多高的野蒿子。 陈家磨坊这土地肥沃呀,抓一把,那都快能攥出油来了,野蒿子长得可哪里都是。 空地上虽然沙土比较多,但长的植物不少,尤其这野蒿子,生命力极旺盛的植物,啥也不挑,有个地方能让它扎根,就嗷嗷疯长。 只不过这空地虽然肥沃,但因为以前这里住着一户人家。 家里的儿媳妇跟老婆婆吵架,老婆婆想不开,一气之下,上吊没了。 老公公一气自己儿子不孝顺,不替他娘做主,纵容儿媳妇忤逆公婆。 二气儿媳妇不知道好歹,自己老伴那么善良个人,帮他们哄孩子做饭,喂鸡喂狗,整天忙得滴溜转,没个闲时候。 结果到老,竟然被她给欺负得悬梁自尽了。 这老公公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一把火,把家里的房子给点了。 一家子五六口人,连大带小,全都给烧死了,一个都没跑出来。 过去陈家磨坊那房屋都是木结构的,也就房顶盖点草,这一烧,根本啥也不剩,当时就烧成空地了。 不像现在砖瓦结构的,多少还能剩几块烧得黑了吧觑的砖头子啥的。 烧成空地以后,别人也不愿意到这儿来盖房子种地,心里头犯忌讳,嫌弃这地方晦气。 所以,就成了空地,也没人过来争,没人过来抢的。 但空地周围种的庄稼可不少。 基本都是苞米。 苞米地连成一大片,虽然大人高点,苞米现在还稍微矮点,但只要能进去,说不定也还有一线生机。 有那年富力强,跑得快的,眼瞅着就要钻进去了。 本来离他们被关押的地方也不远,几步路的事情。 可这边被抓来的,大多都是年龄大的村民,根本就跑不快。 有那好心的村民,还得顾着这些跑不动的人。 整个队伍,就被带累得行动缓慢。 日本鬼子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了,一看,好么,这些老百姓要跑。 端起枪“啪啪啪——” 就开始射击。 陈家磨坊这些被抓来的老百姓,那都是手无寸铁的血肉之躯,能抵挡得了子弹么。 当时就躺倒一大片,鲜血染红了大地。 包括王二贵,大腿都被打了好几枪,顿时鲜血淋漓。 “噗通”一声,栽倒在地,起不来了。 张三就在他旁边,嘘嘘带喘地,想过来扶他一把。 日本鬼子“啪”一枪,正打在张三的脑瓜子上,顿时脑浆迸裂,死了。 又有村民过来想扶王二贵,王二贵大吼一声: “快跑,别管我!” 正在这紧急关头,就见一个人,从苞米地里探出头,高喊: “你们快往这边跑,我掩护你们!” 跳出来,“啪啪啪——” 开枪对日本鬼子还击。 这人谁呢? 王家银。 他本来已经要回山上,找陈厚魁他们汇合去了。 可心里头也不知道怎么地,放不下王二贵。 他对王二贵舍己为人的做派,虽然不以为然。 可又在心底深处,认同了王二贵这人的人品贵重。 按照王家银平素的想法,他都已经救过王二贵一次了,已经算了全了陈厚魁的嘱托。 他也给王二贵分析过利害关系了,是王二贵自己非得等四妞她娘那女疯子一起走。 王二贵非得上套,他有啥办法呀。 大家都是成年人,那成年人做出的决定,就应该由他们自己负责。 如论王二贵再出现啥危险,就不能怪他了。 毕竟,他对王二贵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可左思右想,还是担心王二贵那执拗的书呆子,放心不下。 他就又偷偷跑进村子里来了,寻思着,如果能帮一把,到时候也不介意再帮衬王二贵一回。 结果,正好看见这些村民们往出逃,日本鬼子对他们开枪射击。 这么多无辜百姓都被日本鬼子给打死了,他再如何能忍下去。 其实当王家银跳出来之前,他也曾经犹豫过,日本鬼子这么多人,自己只有一个人,一支枪,即便跳出去掩护乡亲们撤离,也注定是死路一条。 可看见那些村民们,面对日本鬼子的子弹,你扶我,我扶你,没有一个人肯先逃的。 他闭了闭眼。 这么许多年,他之所以能活下来,就是因为,他的心,并不软弱,也吝啬于施舍自己为数不多的善良。 可今天,看见陈家磨坊这些乡亲们,明知道前方再跑几步,就可以进入苞米地,获得活下来的机会。 可还是没有放弃身边的那些老人,他们搀着扶着,宁可死,也没有放弃帮助乡亲们。 第832章 爷俩 王家银感觉自己的心,热了起来,也柔软了起来。 如果这世界没有温度,那么不付出也罢。 如果这世界还有温度,那么为了这些有温度的人,死又何妨! 所以他掏出自己的枪,跳了出来,要掩护村民们撤退。 他也想明白了,即便努力到了最后,一个村民也没能救得出来,他也无怨无悔。 至少他为了这些可亲可爱的乡亲们,做了他认为自己该做的事情,于愿足矣。 可日本鬼子这么多,他就一个人,一支枪,能挡啥用啊。 简直就是螳臂当车,杯水车薪。 王二贵趴在地上也看见王家银了,眼里流下一滴热泪,不管这人是不是为救自己而来,他都感激他。 可自己已经这样了,指定是活不成了。 孩子们却还小,他们还有着无尽的未来。 就冲王家银高声喊道: “别管我们这些大人,救孩子!” 小孩子们这时候都被这阵仗给吓懵了,愣头愣脑的,跟那无助的小鸟般,就想回到自己父母亲人身边去,根本不往苞米地方向跑了。 王家银看着这些小豆丁,个个短手短脚,根本就跑不快。 可现在让他领着这些小孩子往苞米地里跑,也来不及了。 罢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尽人事听天命吧。 于是他冲村民们喊道: “把孩子扔到苞米地里去!” 说完他抓起一个孩子,一扔,就扔到了苞米地旁边堆放的那些干透的苞米杆子上。 这些苞米杆子,都是去年留下来,今年用来引火的东西。 孩子扔到上面,能避免不被摔伤,起来跑两步,就能冲到苞米地里。 但估计是摔疼了,或者也是害怕,那被王家银扔到苞米杆子上的孩子,“哇——”一声,就大哭起来。 孩子的爷爷躺在血泊里,无神地眼睛,望着孩子的方向,手直直地伸着,嘴里喃喃道: “跑,快跑——啊——” 可惜孩子听不见,他只知道自己好委屈,被摔得好疼好疼,他也好累,好难过,不想跑,只想躺在这里哭一会儿。 这边王家银把孩子扔出去的一瞬间,日本鬼子的子弹也射进了他的后心,立时中弹,倒地身亡。 剩下的乡亲们,还没来不及扔孩子呢,也纷纷中弹,躺倒在血泊里。 他们这边枪声一响,在村子里头四处搜索的日本鬼子就都跑回来了。 不知道这边发生啥事儿了,怎么枪声这么密集呢,是不是来人打他们了? 所以,西边空地这儿的日本鬼子那是越聚越多。 刚回来的日本鬼子不知道这边啥情况,就跟西边空地这边的日本鬼子打听。 西头空地上的这些日本鬼子心里也很郁闷,他们根本就没想到,不过是抓了一些手无寸铁的普通老百姓。 结果,伊藤堪三这么厉害的人,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一个无名小卒给杀了。 所以不愿意搭理后回来的这些日本鬼子。 因为他们不属于同一个人领导。 现在伊藤堪三死了,他们就得听从后回来的细川领导了。 细川这人就是个魔鬼,比伊藤堪三还要变态得多。 这就是个杀人狂魔,连日本鬼子见到他,皮肤上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头发根都往上直竖,谁都怕他。 细川这家伙最喜欢生吃人耳朵,他那兜里的零食,就是割下来的新鲜的人耳朵。 没事儿他就拿出来嚼一个,咬得咯嘣咯嘣的。 即便是这些日本鬼子看着,晚上也吓得做噩梦。 细川的胳膊,刚在搜索村子的时候,被陈家磨坊的猎户,给来了一枪。 虽然猎户们的枪不比日本鬼子的先进,可这子弹既然能把黑瞎子野猪都给干死了。 挨上一下子,也不是那么好受的就是了。 疼得细川心里头火烧火燎的。 他捂着自己的胳膊,穿着靴子“咔哒咔哒”就走到了死伤一地的陈家磨坊乡亲们的跟前。 首先拿脚往一个睁着眼睛,死死瞪着他的老大娘头上使劲碾了碾。 轻描淡写地吩咐跟在他身后的日本鬼子: “眼睛大,把她的眼珠子剜出来!” 那日本鬼子答应一声,拿刺刀一挑,老大娘惨叫一声,疼晕了过去。 “嗯,耳朵老了。” 细川看了看老大娘的耳朵,皱了皱眉头,不太满意,天老,估计不好吃。 随手从他自己兜里取出人耳朵,咯嘣咯嘣嚼了起来。 跟在他身后的日本鬼子咽了咽唾沫,有点忍不住想呕吐。 可又使劲伸着脖子,把呕吐的欲望给咽了回去。 吐了以后是舒服了,可跟着的,肯定是细川硬塞给他耳朵吃,不吃,军法处置。 所以,无论如何,绝不能吐出来。 随着靴子发出的“咯噔咯噔”声音,细川走到了白得意面前。 他看看白得意的耳朵: “嗯,完美,这个,好吃,割下来。” 白得意半边身子都是血,他被打中了腹部,也就剩下一口气没咽下去了,已然是进气多,出气少,眼见得马上就要死了。 白得意冷静地看了细川一眼,捂着腹部的两只手,用尽了他平生最后的一点力气,拉动了隐藏在暗袋里的手榴弹。 “轰——” 爆炸声响起,离得最近的细川,顿时被炸得血肉横飞,不成人样了。 当然,白得意也被炸得死无全尸。 不过白得意是含笑而终的,他心里最后想的是: “不怪人都说,儿是英雄爹好汉,我儿,你杀一个赚一个走的。 可你爹我啊,嘿嘿,比你可厉害多了! 我杀的日本鬼子呢,我自己都没数儿,不过一定比你杀的多多了。 咱们老白家爷俩就是厉害,哈哈哈哈!” 跟在细川身后的那几个日本鬼子,也被炸得够呛,死了好几个,没死的日本鬼子,也都身受重伤。 艾士东看了,眼皮子狂跳不止。 心里话,陈家磨坊这地方可太特么的邪乎了! 这么会儿功夫,就连着让他们给弄死了两个日本军曹。 这回去了,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有一瞬间,一想到因为日本小头目死亡,波及到跟随他们的那些翻译官们最后的下场。 艾士东都想马上拔腿就跑。 那些翻译官,可都被喂大狼狗了。 当时他看见以后,吓得大病一场,就怕自己啥时候,也步了那些翻译官们的后尘。 别看他在这儿跟这些老百姓耀武扬威的,可在日本鬼子眼里,他根本就狗屁不是。 人家说弄死他,那就跟玩儿似的。 艾士东越想越害怕,这时候他得戴罪立功啊,不赶紧弄点功劳撑撑门面,回去准没好。 倒是陈家磨坊的这些村民们,到底都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可坑死个人了。 艾士东眼珠子转了转,如果他能知道他们那些东西的渠道来源。 说不定,能立个功,也未可知。 第833章 残忍 艾士东总感觉不管是白吃饱拿的那削铁如泥的匕首,还是白得意拉响的手榴弹,都不应该是陈家磨坊普通村民应该拥有的东西。 白家父子俩一定有大秘密。 这里头深挖一下,没准会有什么惊喜等着他。 如果能借此立功,以后在日本鬼子心里,他的地位,指定就高了。 也不会跟那些翻译官们一样,说被喂狼狗,就被轻易的喂了。 人只有表现出自己有不可替代的价值来,才能得到重用。 于是看着满地的断肢残骸,他忍着害怕,还有一阵阵涌上喉咙的想呕吐的欲望,挨着个,扒拉那些躺倒在血泊里的陈家磨坊的村民。 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能让他审问一下,看他们知不知道白家父子俩的秘密。 还真别说,艾士东扒拉来扒拉去,真让他给扒拉出来个活人。 谁呢? 王二贵。 不过满地上也就王二贵这么一个活人了,很多乡亲们都是背心中枪,而且是中了很多枪,这样的,指定都活不成了。 王二贵好在哪里呢,好在他是腿部中枪。 流血,不能走路,但是至少还活着呢。 艾士东一扒拉他,他抬起头来,“呸”就吐了艾士东一脸唾沫。 王二贵一辈子奉行温良恭俭让,从来与人为善,不发恶声。 这辈子做得最出格,最不礼貌的行为,估计就是这个了。 吐完艾士东一脸唾沫以后,王二贵怒瞪艾士东骂道: “你这汉奸,卖国贼! 你助纣为虐,帮助日本鬼子杀害了这么多无辜的老百姓,你不得好死!” 这么多乡亲都无辜死去了,王二贵恨呢,恨不能把这些日本鬼子和翻译官,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挫骨扬灰。 就是这样都不能解其恨。 要搁平时,王二贵这么干,艾士东早一枪打死他了。 可现在他有求于王二贵,还打算把王二贵笼络住,许他点好处,好让他给自己透露白家父子的秘密。 要么说艾士东能给日本鬼子当汉奸,那也真是能屈能伸,既能当人,也能当狗。 至少唾面自干的本事,那是练得纯熟无比。 他呵呵一笑,努力把自己伪装成很和善的样子,对王二贵说道: “老乡,唉,跟你说,我这也是实属没有办法。 我也不想让乡亲们有事儿,可谁让这些人都不识抬举呢。 如果不是他们主动攻击太君,人家能下令开枪么。 其实,本来太君过来也是好意,没啥恶意。 人家就是寻思着,大家伙在一堆好好唠扯唠扯。 结果,被这俩混人给搅和了。 把太君还给弄死了。 唉,我当你是老乡,这才跟你说,这要是回去以后,太君们追究起来,你们这村子指定保不住了。 别看有些人逃了,可你记住,跑了和尚那还能跑得了庙么? 除非他们以后一辈子都不再回来。 但凡他们再回来,让太君们给知道了,那保证过来就把他们给全都灭了,一个不留。 你是不是想说,你们可以派人盯着,一听说有人来了,就赶紧跑? 可你细琢磨琢磨,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么? 能防得住么? 我呢,念着咱们都是老乡,乡里乡亲的,所以就想帮帮你们。 就怕老乡们最后都闹得无家可归,怪可怜的。 但我要是就这么直布愣腾地跑太君跟前,替你们讲情,人家肯定也不答应。 毕竟,刚才人家可是死了不少人呢。 啊,这么地吧,只要你肯告诉我袭击太君的那俩人,用的那匕首和手榴弹,是从什么渠道整来的,我就替你们跟太君说说情,饶过你们这村子里的人。 你看咋样? 我可跟你说,我这善心也不是常发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今天是我心情好,想帮衬你们一把。 你要是不肯说出秘密,我心情一旦不好了,我能做出啥事儿来,我可不敢保证。 没准,做出的事情来,呵呵,连我自己个都怕。 你快说,那俩人的武器从哪弄来的?” 艾士东边说,边一直注意着王二贵脸上的表情。 就发现王二贵看他的那表情,说不出来的讥诮和愤怒。 眼睛里更是跟要喷火一样,恶狠狠地盯着他。 他有点毛骨悚然,所以说着说着,就有点色厉内荏起来。 王二贵这是动不了了,但凡他还能动弹,他都得爬起来咬死艾士东。 现在他站起不来,只能骂艾士东: “你这汉奸,说自己是老乡,你也配! 我们羞与你为伍! 你身上流的血,早就是一股子恶臭的汉奸味儿,在我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滚!” 现在王二贵就恨自己不会骂人,一辈子修身养性,不出恶声。 结果,现在想痛骂艾士东,没词。 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 骂得不过瘾。 艾士东眼睛一眯,神色一冷: “果然呢,我那好朋友高老杆说得对,你们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些不识时务的家伙。 就不能指望你们会听话。 呵呵,既然给脸你不要脸,那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颠颠跑到一个日本鬼子跟前: “太君,这个教书先生知道很多秘密,您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让他说出来?” 这个日本鬼子叫小野贤二,伊藤堪三和细川死了以后,这支日本鬼子的队伍,就由小野贤二负责领导。 小野贤二听艾士东说王二贵知道很多秘密。 他刚上位,正好也想立个威,表示自己不比伊藤堪三和细川差。 所以两条腿一叉,手拄着东洋刀,脸上露出一抹狞笑: “这有何难,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十指连心。 不肯说,那就割一根手指头,手指头割没了,还有脚趾头,脚趾头割没了,哈哈,还有耳朵、鼻子·····割到他说了为止。” 艾士东一听,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他本来是来讨好小野贤二的,没想到听到这么凶残的话。 不由得头皮发麻,脚底板冰凉。 虽然这刑罚不是针对他的,可也把他吓得魂不附体。 小野贤二看艾士东的怂样,嘴里发出轻蔑地嘲笑声,示意站在他身边的一个日本鬼子: “你去。” 那日本鬼子听令而去。 过去一把拽起王二贵,又喊来几个日本鬼子帮忙,把王二贵用绳子吊到了空地旁边的一棵树上。 艾士东一看,小野贤二派日本鬼子过去审问王二贵了,那到时候即便真审问出来啥秘密,也没他啥功劳了。 顾不得害怕,赶紧跑到树下,问王二贵: “我问你,你到底说不说那俩人武器的秘密? 你不说,太君可命令割你手指头了!” 第834章 咬舌 王二贵听到艾士东的话,破口大骂: “你这狗汉奸,卖国贼! 我生是中国人,死是中国鬼! 别说我不知道啥秘密,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们!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要想从我嘴里知道秘密,没门!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艾士东被骂得心头火起,心想着,你骂吧骂吧,反正你骂我,我也不痛不痒的。 待会真等割你手指头的时候,我看你会不会哭爹喊娘跟我讨饶。 他一点头,旁边那日本鬼子上去就把王二贵右手大拇指给切下来了。 给王二贵疼得“嗷”一声。 十指连心,那是真不假啊,那是真疼啊,痛彻心扉! 可王二贵咬紧牙关,半个字都不吐,不说,就是不说,打死我也不说! 艾士东阴阴一笑: “好好好,先生我佩服你是硬骨头,不说是吧,给我继续割他手指头!” 日本鬼子“刷”一刀,又把王二贵左手大拇指给割下来了。 王二贵都快疼昏过去了,这是真疼啊。 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农民,虽然在陈家私塾里当着教书先生,可也没上过战场,打过仗啥的,就是个普通小老百姓。 啥时候受过这个罪呀。 王二贵心说,割两根手指头,我都已经受不了了,就怕再让他们继续割下去,我自己要扛不住啊。 万一真把白家父子武器的秘密给说出去,我如何配做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 罢了,既然这秘密我不能说,但看这架势,日本鬼子也不会放过我。 那不如我就给自己来个痛快吧! 他做下决定以后,高呼一声: “我诅咒你们,你们绝对不得好死! 总有一天,你们这些狗杂种都会得到报应的! 我王二贵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誓死不做亡国奴,日本鬼子滚出我们中国去!” 一狠心,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咔嚓”就把他自己舌头给咬断了。 王二贵这也真是下了狠茬子了,舌头当时就断了,顺着嘴丫子就掉地上了。 嘴里哇哇往外喷血。 艾士东早在王二贵喊话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可能要不好。 刚要上前掰王二贵的嘴,寻思着把他下巴给卸下来。 结果,没成想,王二贵一旦下了决心,那是快地不能再快了,早已经把自己舌头给咬断了。 舌头没了,那还审问啥呀。 但也可见,白吃饱父子俩的武器里,一定有惊天大秘密。 不然,王二贵不会冒着死的危险,也要让自己说不出话来,这么快就把他自己的舌头给咬断了。 这更让艾士东觉得,必须把这秘密给挖出来。 挖出来以后,自己说不得就能得到天大的好处。 既然王二贵不成了,那就再找活着的村民去。 他就不相信,所有人,都能跟王二贵一样硬气。 所以他跑到小野贤二跟前,谄媚地说道: “太君,那个人不行了,舌头让他自己个给咬断了。 要想知道武器的秘密,咱们可能还得进村搜索看,还有没有活着的村民。 再从他们嘴里问问,看能不能问出来。” 小野贤二抬起手:“啪啪——” 左右开弓,就给了艾士东俩大嘴巴子,打得艾士东嘴丫子哗哗淌血。 可艾士东也不敢反抗啊,做了人家的狗,人家打他,他敢叫唤么,绝对不敢呢。 他赶紧“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一个劲儿求饶: “太君,太君,我错了,我错了,求求您饶了我吧! 我进村一准把人都给找出来,保证能让他们交代出秘密来。” 小野贤二冲旁边的日本鬼子一努嘴: “带人跟着他一起去,找不出来,就让他死了死了滴!” 艾士东吓得差点就尿了裤子。 赶紧爬起来,跟后头有狗撵他一样,带着日本鬼子,嗷嗷就往村子里跑。 恨怕跑慢一步,小野贤二再改了主意,要立时把他弄死。 再说树上吊着的王二贵。 他虽然舌头咬断了,但也还没死呢。 胸口微微起伏,不过也就剩下最后一口气在了。 王二贵疼得神志已经不清醒了,恍惚间听见艾士东,又带着日本鬼子往村子里祸害老百姓去了,只能在心里祈祷,三荒子能早点带领人马过来陈家磨坊,把日本鬼子全都打死,好救出乡亲们。 不然,万一真让他们发现武器的秘密,怕是会给陈秀秀他们山寨,带来巨大的损失。 白吃饱那匕首其实倒是没啥,就是陈厚魁用了特殊锻造法,打造而成的神兵利器。 陈秀秀他们队伍里,好些人也有陈厚魁打造的这样锋利的匕首。 更有的人,不光有匕首,还有长刀。 日本鬼子知道也就知道了。 可白得意那手榴弹的秘密,可万万不能让日本鬼子给知道了。 因为白得意的手榴弹,是陈秀秀他们山寨自己造的。 现在造手榴弹和手枪的设备,还在陈家磨坊附近藏着呢。 这些制造手枪和手榴弹的机械设备,都是仙姑临离开之前,托人一点一点带过来的。 放到别的地方不放心,只能放到陈家磨坊来。 当时放到陈家磨坊的什么地方,陈秀秀等人也是考察了很长时间。 最后才定下来,放到牤牛岭。 陈家的祖坟就在牤牛岭,正好当年南方蛮子煽牤牛的时候,挖出来俩大土球子的地方,往下一挖,里头竟然是中空的。 陈秀秀另外又使了人,打着开荒的名义,往牤牛岭山腹里又挖了将近二里地。 把里头打造成一个军工小作坊。 这制造手枪和手榴弹等物的机械设备,就像那机床,没有电是不能运转的。 仙姑又让人给他们送来了从日本鬼子的汽车上拆下来的发动机发电。 陈秀秀她们自己也抢来不少。 汽油也是从日本鬼子手里抢来的。 仙姑送来的无情等人,本来在国外留洋的时候,学习的就是这一方面,所以上手很快。 还真就做出来成品了。 要说白得意咋有这里制造出来的手榴弹呢,那是因为,白得意也是这军工小作坊里的一员。 而且还是小作坊里头的得力干将。 你看白得意没咋上过学,更没留过洋,可他天生心灵手巧。 无论什么东西,只要让他看上一眼,拿到手里摆楞摆楞,他就能大差不差地,模仿着做出来。 就说过去的乡下人,手里头都没有钱,净穷净穷的。 自己家里用的笊篱、笤帚、筛子、土篮子啥的,基本上都是自己家里人,弄点东西做一下。 管它好看不好看的,能用就行。 可白得意就能把这些最最普通的家常用具,做得让你没钱也琢磨着,要从他手里买上那么一件两件的东西来用用。 可见白得意手艺之精湛,得到了什么程度吧。 陈秀秀的军工小作坊一建立,陈厚魁就向她推荐了白得意。 “白得意这人呢,可是个神人呢。 他呀,没啥文化,也没出过远门,见过啥世面,但是,他手巧啊。 只要他看过的东西,他就能做出来。 不信,你让他试试。 反正你那军工小作坊里头也缺人,用谁不是用呢。 加上白得意是咱们一个村子里的人,乡里乡亲的,用着牢靠。 你放心,只要你给他开够养家糊口的钱,这人就能跟着你干。 而且他这人更有一样好,不是个多嘴多舌的,嘴严实着呢。 你用他,还不怕走漏风声。” 就这么的,白得意从此就进了牤牛岭的小作坊,在里头帮忙。 第835章 嫁娶 像白得意这样的人,自己本身在某一方面特别聪明,就尤其受不了身边的人,是个蠢笨无比的。 可偏偏白得意的娘,年少守寡,就白得意这么一个儿子,把白得意抓在手里,那是抓得死死的。 她不喜欢聪明人。 她认为聪明人,小心思多,大都会依仗聪明,不受管教。 将来很可能会挑唆白得意不跟她一条心。 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 她得挑那不太聪明,温顺的儿媳妇捏在手里头,让她不能作妖,挑拨她跟白得意的母子关系。 所以,给白得意挑媳妇的时候,就挑中了白吃饱的亲娘,钱氏。 也就是钱二的亲妹子。 钱氏长得搁乡下这地方来说,其实还真就算挺好看,虽然只是中等个头,容长脸。 但架不住她皮肤白。 俗话说一白遮百丑。 在乡下,像钱氏长得这么白净的姑娘真就不多。 因为不管怎么着,都得干活吧。 那干活一晒太阳,脸色不是红就是黑。 可钱氏皮肤特别,怎么晒,人家都晒不黑,总是白白嫩嫩,水水灵灵的。 这就好看呢。 但有一样,钱氏眼睛特别大,那家伙,双眼爆皮的,大双眼皮儿贼大。 眼珠子也比平常人大,还往外凸着,大概就属于俗称的金鱼眼。 眼大而无神。 整天都跟那正在梦游似的,眼珠子晃晃荡荡的,不聚焦。 谁也不知道她那大眼珠子看啥呢,她心里想的是啥,更没人能猜得出来。 人也木讷,还特别不爱说话。 手脚做啥活计也慢。 总感觉就好像她的脑子,根本指使不动手脚,反正就怎么瞅她干活,怎么别扭,动作极其不协调。 就这个缺点也还罢了。 钱氏更大的缺点是她没脖子。 就说人咋会没脖子呢? 这得从钱氏小时候说起。 听说钱氏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她哥哥钱二哄她玩儿,结果一个没留神,把钱氏倒栽葱给摔到了地上。 当时就把钱氏那脖子给戳脖腔子里去了。 钱氏命大,人没死,但自此没了脖子,脑瓜子直接架在肩膀上,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得慌。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脖子的原因,钱氏还是个鸡胸。 啥叫鸡胸呢,就是她那胸脯子比一般人的高,长得就跟小鸡那胸脯子似的,往外不正常地凸着。 别的小孩儿给钱氏取的外号,叫钱窝脖子。 钱氏自己也自卑,从来不出去玩儿。 长到该出嫁的年龄了,钱家人就急了。 尤其她哥哥钱二,因为钱氏的脖子,是他给造成的,愧疚心理作用下,就发誓一定要给妹子多陪嫁点东西。 他后来当了混子,也是因为混子可以给妹子多攒点嫁妆。 不然在家里种地,那地垄沟里头能刨出来几个钱呢。 所以一当钱氏到了待嫁之龄,他就四处重金托媒人,给钱氏张罗找人家。 说实在的,像钱氏这样的姑娘,一般在乡下很难嫁出去。 便是有人肯娶,也多半都是那残疾的,或者娶不起媳妇的老鳏夫啥的,才肯要她。 一般的人家,谁娶她呀。 人家娶个健康的不好么。 像钱氏这样,太老实木讷还有残疾的人,在乡下都是被欺负的对象。 再一个,也怕万一娶回去以后,将来生的孩子也跟她似的,那可糟心了。 但白母就相中了钱氏的这些个缺点。 没脖子怕啥呀,也不耽误吃,不耽误喝的。 尤其性子温顺,老实木讷没自己的主意,这样的小木偶,指定将来不能跟她对着干,还好拿捏。 再说了,钱二给的嫁妆也丰厚,到哪儿寻这样可心的儿媳妇呀。 儿子不喜欢这样的媳妇才好呢,不喜欢,就不能娶了媳妇忘了娘了。 所以虽然白得意对自己娶这样一个媳妇,那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 他不喜欢这样蠢,长得又这样奇怪的女人。 一瞅钱氏那俩无神地大眼珠子,在那儿游移不定地直逛荡。 他就有一种邪恶地冲动,想把那俩大眼珠子一脚给踩爆喽。 就这么膈应得慌。 但过去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反抗根本不好使。 当不得不听从母命,把钱氏给娶回家里以后,他能喜欢得了么。 那指定不待见钱氏啊。 可这也正好对了白母的心思。 儿子不喜欢儿媳妇,那就指定还得跟以前一样依恋着母亲,还跟母亲一条心。 但白得意虽然不喜欢钱氏,可娶都娶回来了,他也做不出打骂之事。 不过是冷着钱氏。 当然这样的冷暴力,也许比直接打骂一顿,还让人心寒。 钱氏只是因为自己没脖子,跟别人不一样,心里自卑,不愿意说话而已,并不是傻。 自然能感觉出来白得意不喜欢自己,甚至膈应自己。 她是个老实的,也不回娘家说。 再说了,回娘家说啥呀,人家白得意既没有打她,也没有骂她。 该给她吃,给她吃;该给她喝,也给她喝。 只是不理她而已。 在过去那盲婚哑嫁的年代,其实像她和白得意这样的夫妻多了去了。 她这样的遭遇,要搁那一般人,倒也过得。 可偏偏钱氏这样的人,本来因为长得异于常人,心思就特别敏感,思虑得也多。 所以自从嫁到白家以后,就一直郁郁寡欢。 生完白吃饱,更是得了产后抑郁症,没多久就憋屈死了。 等钱氏死了没多久,白母跟着也没了。 白得意这才觉得透过一口长气来。 不然,他感觉自己都快要被压抑死了。 丫崽子这人,是个有点虎了吧唧的姑娘,每次见到白得意过来卖土篮子、笊篱啥的,她都跑过来含羞带怯地打招呼。 有话没话,她也站在旁边陪着白得意,属狗皮膏药的,撵也不走那种。 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有姑娘主动对自己投怀送抱,白得意也不推拒就是了。 他也不是黄花大小伙子了,死了媳妇,还带个孩子,也很难再找到合适的。 丫崽子再怎么说,还是个黄花大姑娘。 钱氏那样的他都娶过了,丫崽子咋说也比钱氏要看起来正常点。 虽然又狠又蠢又毒,不过只要不是对着自己,那就无所谓吧。 所以俩人一拍即合,就这么过上日子了。 反正夫妻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再不如意,俩人也有了好几个孩子。 忙时种个地,闲时挑个担子,四里八乡卖个他自己编织的土篮子、笊篱啥的。 一晃人到中年。 白得意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八成也就这样了,一眼望到头,很难再有啥改变。 可谁能想到,还有峰回路转这一天呢。 第836章 那人 那一天,当陈秀秀找到白得意,对他说道: “白大叔,我呢,准备建立一个小作坊,做手枪和手榴弹啥的。 我爹极力向我推荐您,说您心灵手巧,无论啥玩意,只要您见过一面,就差不多能做出来。 您看您有没有兴趣来小作坊试试手?” 白得意惊讶地问道: “可我就会编个土篮子、笊篱啥的,没做过枪炮哇,这我能行吗? 可别我去了以后,再耽误你的事儿啊! 那可就不好了。” 白得意一听说要做手枪和手榴弹,心里有点意动。 但是一想到陈秀秀在外头那凶残的名头,又怕万一自己去了以后,没有做到她们希望的那么厉害,再有啥说道,可就不美了。 自己要是孤身一人,倒是啥也不怕,去也就去了。 可自己这不是还有一家子老小靠自己养活呢么,就不能这么轻易地去了。 于是假意推辞了一下。 陈秀秀笑笑说道: “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怕啥。 去试试不就知道能不能行了。 如果您到时候真的不感兴趣,就冲咱们都是一个村,住了这么多年的老交情了,我还能绑着您,不让您回来么。 走吧,先带您看看小作坊里头具体咋样,您再决定去留。 您真要是看了以后实在不喜欢,就再回来,也不耽误啥事儿。 但有一样,您要是不想在里头干,您回来以后,可别对人说里头的事情。 里头您所看见的一切,您都得替我们保密。 这您要是做不到,那我可不能带您过去看了哈。” 白得意当然知道这道理,人家信得着自己,那自己也得对得起人家这份信任。 于是马上拍着胸脯子说道: “这你放心,我知道分寸,啥该说,啥不该说,我心里有杆秤,准成着呢。 我出去准保不带瞎咧咧的。 去了以后,我看能行,我就跟着你们一起干。 不能行,那我出来以后,绝对半个字都不带跟任何人透露的。 我这人,别的没啥优点,但有一样,我嘴特别严实,还说到做到。 绝不是那种说了不算数的人。” 陈秀秀也愿意用陈家磨坊的人。 乡里乡亲的,这些人即便不想跟着她干,也很少有人会出卖她。 别的那些不知根知底的人,她现在还不大敢用。 如果白得意去了以后,真能干,那也不妨再招几个陈家磨坊的可靠乡亲,也过来打个零工啥的。 反正他们干别的也是干,到自己的小作坊里干,自己也不是就白用他们,也会给他们开工钱。 于是就带着白得意去了牤牛岭的小作坊。 白得意没进小作坊的时候,那还可以算是个正常人。 等到进了小作坊,那家伙的,直接跟疯了一样,摸着那些个机械设备,两眼冒光,腿都挪不动道儿了,乐得嘴都快瓢了。 这些个东西,可真是可爱啊,摸哪样,都让他爱不释手。 他打小就喜欢摆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动手能力尤其强。 但他的能力范围内,也就是折腾些柳条子秸秆啥的,编个土篮子、笊篱、笤帚过过瘾。 这些个铁的铜的,他一个普通乡下老农民,去哪能弄到啊。 当下见猎心喜,当天就留在小作坊里,开始跟着无情等人,研究怎么做手枪。 无情等人会的是理论知识,而白得意是动手能力极强。 无情他们只要提出思路来,他就能做出来。 你别看白得意没啥文化,也没特意学过机械啥的,但是,他就能做成功。 不得不说,多少有点天才的成分在里面。 无情他们这些理论派,跟白得意这实干家,两厢结合,简直如鱼得水。 很快就生产出了第一批手枪。 当然这手枪肯定跟日本鬼子的枪没法比。 但是现在陈秀秀的山寨里头,枪太少,只要能用,就比拿着菜刀铁锹跟日本鬼子打仗,要好用得多。 所以一生产出来,就给山寨里的弟兄们配备上了。 那些山寨里的弟兄们使用了以后,也是赞不绝口。 自己生产的枪,自己人当然得捧场。 至少比没有枪的时候要好多了。 别看枪粗糙简陋,但无论咋样,能打死日本鬼子就是好枪。 枪的成功,不光给了无情等人极大的成就感。 也让白得意找到了人生的价值所在。 如果说编土篮子、笊篱等物,可以让白得意养家糊口,那制造枪支弹药,就是让白得意找到了人生方向。 人活着,原来还可以活得这么快活。 每天沉浸在制造枪支弹药的事情里,白得意快活得废寝忘食,忘我地工作着。 当然,陈秀秀看白得意这么得用,也是给了非常丰厚的工钱。 得保证他家里没有后顾之忧,他才能尽心尽力地在小作坊里做工。 这次日本鬼子突袭陈家磨坊,白得意正好做了一批手榴弹。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鬼使神差般,随手揣了一个在自己裤兜里,准备回家看看。 他已经好多天没回家了。 这次也是陈家磨坊的一个跟他同样在小作坊做工的邻居,跟他说,丫崽子又怀孕了,让他回家看看。 他就回来了。 谁想到一进村子,就被日本鬼子给抓住了。 估计日本鬼子也没想到,随便抓到的老百姓,裤兜里藏了一颗手榴弹,也没给白得意搜身啥的,就把他给直接押到西头空地上了。 白得意一辈子不喜欢继承了前妻金鱼眼的儿子白吃饱。 但他其实也并不是只不喜欢白吃饱这一个儿子,而是非常平均地不喜欢任何人。 包括他认识的所有人,甚至他的母亲,妻子,和每一个儿女,他都不喜欢。 他喜欢的,都是他自己创造出来的,哪怕一个螺丝钉,一个柳条筐,都比人更让他稀罕。 他对物的喜欢,远远超过了对人。 可到生命的最后,白得意还是为自己的儿子白吃饱,当了一次好父亲: “我的儿,我再不喜欢你,再嫌弃你,但日本鬼子也不能动你。 日本鬼子杀了我儿,即便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杀了他们,为我儿报仇雪恨!” 只是可惜,白吃饱永远也不可能知道,白得意在他死后,还曾经对他有过这一番慈爱之心。 但也许就算知道了,也不在乎了吧。 毕竟,在他最需要父亲关爱的时候,在他成长之路上,白得意是一直缺席的。 白得意这个普通农民的一生,说起来乏善可陈。 甚至于他对白吃饱被后娘虐待视而不见,一直都在为乡邻们所诟病。 但是,最后白得意拼死一击,炸死炸伤那么多日本鬼子,也算是死得轰轰烈烈,不枉来人间一回。 大概这就是小人物的一生吧,没有那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有的只是日常琐碎的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甚至他们的一生,都只能用一句乏善可陈来形容。 当别人提起他们来,那长长的一生: “说起来那人啊——” 也只是一两句话,就概括掉了他们的生平。 也或者最后连一两句话的概括也没有,只有一句长长的叹息: “唉——” 随风消逝在苍茫的夜色里—— 第837章 斧子 狗翻译官艾士东领着日本鬼子,噌噌就又跑回村子里去了。 他急于在小野贤二面前立功,找起人来,是相当的卖力。 还真就让他给找到一个。 这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叫马兰花。 这老太太腿脚有毛病,有风湿病,走路不利索。 一听胡子们敲锣打鼓地喊说日本鬼子要进村了,她就躲菜窖里头去了。 儿子儿媳妇都在地里干活,没回来。 小孙子小孙女去他们姥姥家玩儿去了,也没在家。 她认为就她这么一个老婆子,想来躲进菜窖里,即便真被日本鬼子给发现了,估计也不能把她给咋地。 过去那女人五十岁往上的,老得就已经跟现在七八十岁的人差不多了。 吃不好穿不暖,日子过得穷苦,再日夜操劳着,人老得就快。 马兰花的牙都掉光了。 过去那乡下,也没那镶牙技术,当然即便有,也不是马兰花这样的人,能够有钱去镶得起的。 本来有牙撑着,虽然也还是满脸皱纹,但至少耐看点。 可这人的牙一掉没了,腮帮子凹陷进去,下巴往回一缩,这脸就怎么看怎么不受看了。 艾士东让几个日本鬼子,把马兰花从菜窖里头逼出来,就问: “老太太,我问你个事儿,你答对了呢,我就放了你。 如果你答错了,或者回答不上来,说你不知道。 那,我就得弄死你了! 看见没,太君们可都在旁边看着呢,我即便看在咱们乡里乡亲的份上,想徇私也不可能。 听懂了没有?” 马兰花吧嗒吧嗒嘴,小脚在地上颠了颠,说道: “那行,你问吧。我知道的,我就告诉你,我不知道的,那我就没法子了。” 老太太这时候还不知道害怕呢,光听人说日本鬼子怎么残暴无耻,怎么杀人如麻。 但也只是听说过,没亲眼见过,她也没当真。 觉得世界上哪可能有那样的人呢? 大家都是人,杀人就杀人,又不是畜生,怎么可能想出那么多丧心病狂的招数,来对付老百姓呢! 她不相信。 所以她这会儿也不太害怕就是了。 认为哪怕自己没回答上来,这些人顶多骂她一顿,或者打她两下子,也就拉倒了。 不可能要她的命。 也根本就没想到过,不能以常理来揣测这些日本鬼子的心思,因为这些日本鬼子就根本不算人了。 不在人的范畴之内了。 艾士东看老太太这样,心里嗤笑一声,想着你现在这么淡定,有恃无恐的样子,待会可有你怕的。 嘴里就问: “我问你,你们村子里那手榴弹是从哪里弄来的?” 马兰花被问得非常茫然: “啥?啥玩意?手榴弹?手榴弹是啥玩意?” 她腿脚不好,尤其风湿病犯起来疼得要命,平时就在家里盖着大被,往炕上一躺,根本就不出门。 连陈秀秀派人到陈家磨坊演的话剧,她都没出去看过,哪里知道啥是手榴弹呢。 这就是个特别宅的家里蹲老太太。 一个日本鬼子看老太太这表情,把枪一端: “不说,死了死了滴!” 马兰花不知道手榴弹是啥,但枪她可太知道了。 她死去的丈夫,过去就是猎户,家里本来也有猎枪。 一看日本鬼子拿枪比量她,她不干了。 “嗷”一声就喊起来了: “你们这是要干啥?啊,你们想干啥?我都说了,我知道的,我肯定告诉你们。 可你们说的那个啥弹,我根本不知道是啥玩意,你们让我回答啥?” 马兰花打年轻的时候就脾气火爆,到老了儿女孝顺,啥事儿都依从她,她这脾气水涨船高,也就愈发地火爆,在家里更是说一不二。 一看日本鬼子跟她动刀动枪的,就炸庙了。 打年轻那会儿,马兰花的嗓门就大,属于那种在万人大礼堂讲话,不用马克风,嗷唠一嗓子嚷出去,大家伙全都能听见的主儿。 现在她牙没了,年纪也大了,可嗓子依然是那么响亮。 不光响亮,还特别尖锐,具有极强的穿透力。 震得拿枪对着她的那日本鬼子和艾士东,耳朵嗡嗡地,好悬没给震聋了。 可见马兰花这大嗓门的杀伤力,真不是一般地惊人呢。 日本鬼子一枪托子就把马兰花给抽了个跟头,要不是还要问话,说不定就一枪把马兰花给打死了。 马兰花被抽到了脸蛋子,那血哗哗往下流,估计连脸上的骨头,可能都给打碎了,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了。 艾士东心头恼火,在村子里搜寻了这么久,好容易看见一个活人,结果没等问几句呢,日本鬼子一枪托子,打的老太太说不了话了。 “呸”了一声,嘴里喊声:“晦气!” 就走了。 几个日本鬼子看着马兰花在地上艰难地爬着。 邪念上头了。 哈哈笑着,过去撕扯马兰花的衣服。 要么说这些日本鬼子根本就不是人呢,甭管多大岁数的女人,是女人就行。 马兰花何曾想到她这么大岁数了,还要受此侮辱。 本来她就脾气火爆,是个烈性的。 正好她家菜窖旁边,就放了一个平时劈柴火用的小斧子。 她咬咬牙,把这斧子悄悄勾过来,攥到手里。 使出吃奶的力气,劈手一斧子,就把趴在她身上撕扯她衣服的日本鬼子,后脑勺给砸碎了。 就说这得使了多大力气吧。 马兰花砸死了日本鬼子,反手就给了自己太阳穴一下子。 她知道就她这体力,实在使不出第二下斧子了。 因为风湿病,她的手脚早就已经变形了,能抓住斧子打出这么一下子,已经算是竭尽全力。 再想拿斧子都费力,更别说用它杀日本鬼子了。 与其受辱,不如自尽。 反正她已经杀死一个日本鬼子了,算是够本了。 黄泉路上不亏,这就行了。 马兰花就这么死了。 几个围观的日本鬼子气得吱哇瞧叫唤。 一眼没看到,这又死了一个。 他们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无往而不利,可万万没想到,在这么小小的一个村子里,竟然接连死了这么多人。 咋回事,这村子绝对有毒,怎么村民一个个的骨头都这么硬呢。 不好啃。 几个日本鬼子在这儿一叫唤,艾士东在前头听见了,过来一瞅,心里也是一惊。 背后就一凉。 总感觉有一股阴云笼罩在自己头上,说不上什么时候,自己也会像这几个日本鬼子一样,死在陈家磨坊。 他这一揣了心思。 就有点心不在焉、神情恍惚起来。 连搜索村子也敷衍起来。 就想赶紧早点离开这诡异的村落。 第838章 牢记 艾士东一揣了心思,不正经找人了,这些日本鬼子就察觉出来了。 正想好好教教艾士东该怎么听话呢,就听见村子外头,响起一阵爆豆般地枪声。 三荒子带人打过来了。 本来日本鬼子带的人马,很能跟三荒子打一阵子。 可问题是,一部分日本鬼子被四妞她娘给坑杀在了鬼见愁的烂泥地里; 白吃饱杀了俩日本鬼子; 白得意给炸死炸伤一部分日本鬼子; 马兰花杀了一个日本鬼子; 更有好些猎户和那些拼死抵抗的村民,在村子里杀了好些日本鬼子。 所以现在,日本鬼子的兵力,就没那么足了。 加上伊藤堪三和细川的死,更是给了日本鬼子以重击。 他们内部也多少有点惶惶不安。 打起仗来,就没那么高的积极性了。 加上三荒子这次带的人可不少,几乎全是山寨里的精锐力量。 日本鬼子根本就不是对手。 被打得哭爹喊娘、瞧叫拉喊、屁滚尿流的。 就是小野贤二都挂了彩了。 但他们想撤退,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杀了陈家磨坊的乡亲们,这就想走,没门儿。 三荒子领人一顿好打,把剩下的日本鬼子全都一举歼灭。 就连狗翻译官艾士东都没得好死,被山寨里的兄弟们,一枪就打烂了他的狗头,死得不能再死了。 仗打完了,三荒子带人来到西头空地上,一看,这么多老百姓,躺在血泊里,都被日本鬼子给打死了。 饶是三荒子这么个硬汉,也忍不住潸然泪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乡亲们,我们来晚了呀!” 这时候有山寨兄弟把吊在树上的王二贵给解救下来。 看到王二贵的惨样,当场就没有一个人,不伤心落泪的。 实在是太惨了。 王二贵勉强睁开眼睛,看着三荒子等人。 他已经不能说话了,舌头没了。 三荒子抱着王二贵,哭道: “王大叔,您有什么话要交代给家人的,您告诉我,我转告给他们。” 王二贵这样的,明显已经活不成了。 三荒子唯一能为他做的,也就是把他的遗言告诉给他的家人。 王二贵眼里流下一行眼泪来。 把嘴张开给三荒子看,自己没舌头了,说不了话了。 三荒子看完,忍不住嚎啕大哭。 太惨了,简直太惨了! 王二贵示意三荒子把自己放到地上去。 三荒子轻轻把他放下。 就见王二贵用残缺的手指,在地上慢慢慢慢地写字。 三荒子等人不知道他要写什么,但知道这估计就是他最后的遗言了。 都认真地不错眼珠地盯着看。 就见王二贵用了好长好长的时间,在地上费力地写下一行字来: 誓死不做亡国奴! 写这几个字,已经消耗掉了王二贵所有的精气神。 他望着三荒子,仿佛在看他,又仿佛没有在看他。 只喉咙里发出粗重地喘息声。 这时候突然从苞米地里冲出一个小孩子来。 这小孩儿叫花枝,就是王家银扔到苞米杆子上的那个孩子。 他运气比较好,被扔到了苞米杆子上以后,本来日本鬼子要开枪打死他的。 可在这时候,白得意引爆了手榴弹,他也趁机跑到了苞米地里藏了起来。 现在看日本鬼子被打死了。 又看自己的先生被人给救了下来,他才敢跑出来。 一跑过来,就趴到王二贵跟前大喊: “王先生,王先生你怎么样了?” 王二贵已经进气多,出气少,马上就要不行了。 可听见这声清脆的童音喊着“王先生”,他惨白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抬起手来,似乎想要摸一摸花枝的头,可惜抬了半天,也没有抬起来。 颓然地放下手。 嘴里“嗬嗬”有声,示意花枝看他在地上写的字。 花枝已经在陈家私塾上了三年学了,字也已经认得差不多了。 花枝看着地上的字,眼含热泪,一个字一个字大声地念道: “誓死不做亡国奴!” 三荒子等人把眼泪逼回眼底,用尽全身地力气,高声念道: “誓死不做亡国奴! 誓死不做亡国奴! 誓死不做亡国奴! ······” 王二贵听着耳边响亮地声音,眼望苍穹,嘴里发不出声音,却在心里默念道: “誓死不做亡国奴! 孩子们,你们一定要记住这句话呀! 这是先生,给你们上的最后一课: 我们是中国人,我们誓死不做亡国奴! 你们一定一定要记住啊!” 然后他闭上眼,整个人沉入到黑暗之中。 他仿佛看见自己当年,小小的一个人,背着母亲给他用旧布缝制的书包,第一次走进了陈家私塾,第一次珍爱地拿起了散发着墨香地书本,朗读起来; 他仿佛看见年轻的自己,满怀着憧憬和喜悦,第一次执起教鞭,给孩子们上课; 他仿佛看见一个又一个孩子,来到了陈家私塾学习,又离开陈家私塾出外闯荡; 那一个个孩子们啊,他都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陈直、范明意、王栓柱、张力虎······ 一个个孩子的面容,在他眼前一用浮现,他不舍地看了一眼又一眼—— 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个普普通通,一辈子醉心于乡村教育事业的教书先生,就此溘然长逝! 走完了他普通而又不平凡的一生。 “王先生,王先生啊!您别死啊,我们还等着您教我们呢,王先生,王先生啊——” 任是他的学生如何撕心裂肺地呼喊,都再也唤不回他远去的英魂。 只有山风带来他的告别:孩子们,永别了,永别了啊! 花枝哭得抽搐不止,他爷爷被日本鬼子给杀害了,先生也被日本鬼子给杀害了。 这个孩子哭得撕心裂肺,不能自己。 可他牢牢地记住了王二贵用生命为代价,写在地上的话: 誓死不做亡国奴! 后来花枝十五岁参加了抗日游击队,奋勇杀敌,击杀日本鬼子无数。 十七岁,因为叛徒的无耻出卖,死在了日本鬼子的屠刀下。 走完了他短暂、英勇、不屈地一生。 花枝终其一生,都在践行着王二贵给他上的最后一课: 誓死不做亡国奴! 第839章 局面 三荒子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盖在王二贵的身上。 站起身来,他嘶吼道: “誓死不做亡国奴!打死他们这群狗日的!” “对,誓死不做亡国奴,打死他们群狗日的!” 山寨里的兄弟们,都是血性汉子。 目睹了陈家磨坊乡亲们的惨状,没一个人不恨日本鬼子的。 这时候大家同仇敌忾,就想跟日本鬼子拼个你死我活! 陈家磨坊的日本鬼子都消灭了,可别的村子里,八成也去了日本鬼子,他们不能多在这里停留,还得去别的地方解救乡亲们。 三荒子留下一队人马,处理陈家磨坊的善后工作,自己则带领剩下的大部分人马,又出发去别的村子打日本鬼子去了。 但他也非常担心自己的侄子温和平。 因为他在西头空地上,看到了王家银的尸体。 王家银可是他派去重点保护温和平的山寨小头目, 怎么会死在这里呢? 可是西头空地上死得只剩花枝一个小孩子,问他,他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 王二贵还不能讲话,在地上写完最后的遗言,人就没了。 这三荒子在这里见到王家银的尸体,能不担心着急么。 不光是担心惦记着温和平的安全,还痛心于王家银的死。 如果不是信得过的兄弟,他能派王家银到陈家磨坊来保护他侄子么。 正因为王家银是他的好兄弟,人没了,三荒子才感觉到痛彻心扉。 可现在,情况紧急,乡亲们还都等着他们去解救,根本来不及悲伤。 只能拨出一队人马,让他们上山,看看能不能找到陈家人,保护温和平的安全。 另外他又派出人马去平城,争取通知到陈秀秀: “家里出大事儿了,日本鬼子打上门来了,赶紧回来吧。” 三荒子自己带着人马,确实要坚持不下去了。 这也主要是因为山寨里的武器装备太落后,而且太少。 跟日本鬼子打起来,太吃亏。 也是迫切希望,看陈秀秀这次能不能从平城带回来点武器装备。 现在日本鬼子通过高老杆,知道了进出天宝镇的通路。 那以后,八成整个天宝镇的安宁祥和,就要被打破了。 跟日本鬼子打仗的日子在后头呢。 三荒子跟山寨的弟兄们,不免忧心忡忡。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再说当陈秀秀听到山寨的弟兄们来报,说陈家磨坊被袭击了,乡亲们死伤惨重,包括王二贵都被日本鬼子给残忍杀害了。 当时她就泣不成声,恨日本鬼子恨得眼睛都红了。 她打小就在陈家磨坊长大的,过去乡下人家,人情味重。 邻里邻居的,大家伙感情都好得很。 那么多乡亲们都被日本鬼子给杀害了。 尤其是王二贵,陈秀秀可真是把他当自己个亲叔叔看待的。 就这么被日本鬼子给害死了,想也知道心里有多难过。 陈秀秀这边的事情现在也告一段落,该买的被服厂设备和原材料,也都买完了。 还又从姜芍药手里,拿到一大批武器装备。 有些在此次老鸹岭战斗中受伤比较严重的,就托付给‘在家里’的那老太太等人,帮忙照料一下。 剩下的人,拉着采买的东西,都跟着陈秀秀回了陈家磨坊。 因为心里着急,本来一天半的路程,陈秀秀她们大半天就赶回来了。 一进陈家磨坊,离老远,就看见整个村子,满村缟素,入目全是一片刺眼地白色。 几乎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白。 可见是家家都有被日本鬼子给杀害了的亲人。 整个陈家磨坊,就没有几家是全家人都好模好样,全全科科的。 日本鬼子来之前,虽然有三荒子派弟兄们敲锣打鼓过来通知日本鬼子要进村了。 可这时候正是农忙季节,好些人都在田里忙活着,根本就听不见喊声。 尤其陈家磨坊这边的地,大都距离村子有些距离,地与地之间,还特别分散。 等他们从地里劳作回来的路上,正好碰上日本鬼子,就被杀害了。 真正逃出去上山的,其实只是一小部分村民。 都这样惨烈了,还得说天宝镇下辖的各个村子,也就陈家磨坊受的损失最小,死的人最少。 有的村子,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死绝了。 被日本鬼子把整个村子的人都给杀害了。 村子里的房子,更是被日本鬼子给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啥也不剩。 三荒子虽然也带领人马过去救助他们,但是他那点人马,杯水车薪,能救的人实在是有限。 这一次,天宝镇下辖的所有村子,全部都死伤惨重。 日本鬼子在村子里扫荡完了,又龟缩回天宝镇上,作威作福去了。 陈秀秀最先回的陈家。 她儿子还让曹寡妇看着呢,出了这么危险的事情,当娘的,能不惦记孩子的安全么。 结果一进门,就见陈厚魁躺在炕上,奄奄一息。 打从陈厚魁一从山上回来,就知道了王二贵的死讯,当时就疼昏过去了。 他跟王二贵俩人感情好啊。 俩人打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玩儿在一起。 加上这么多年的交情,王二贵被日本鬼子给残忍地杀害了,陈厚魁能受得了么。 他悔呀,悔得肠子都青了。 就说自己当时看见王二贵非要下山到私塾救学生的时候,咋就没硬把他给拽住呢? 是不是当初要是把他给硬拽住喽,他也就不至于最后被日本鬼子给杀害了。 再一个也是对王家银愧疚。 自己为了救王二贵,撺掇王家银回村。 结果王二贵没救出来不说,还搭上了王家银一条性命。 连累得王家银也被日本鬼子给残忍杀害了。 王家银那小伙子多年轻啊,自己这是缺了大德了,把人家给拖累死了,人家爹娘知道死讯了,得多疼啊。 自己就是个害人精! 陈厚魁呜呜哭着,绝食了。 不活了,对不起人,活不起了! 本来搁平时,曹寡妇还能劝劝陈厚魁,让他吃点饭,喝点水啥的。 可现在,曹寡妇也是有心无力,她也有死的心了。 为啥呢? 曹寡妇唯一的闺女,被日本鬼子给祸害死了。 她躺炕上也不吃不喝的,不活了,唯一的闺女没了,活着还有啥意思! 他俩一这样,可苦了温和平了,本来他就小,脆弱得很。 精心照顾着,都有可能病了。 这俩人一躺下,指望着孟三丫和高凤莲照顾温和平,那是不用想了。 俩人谁也不是那好心人。 瞎老太太姑奶奶赶紧招呼一个胡子,让他快把三荒子给找来。 不找来不行啊,万一温和平这孩子在他们家真要是有个啥好歹的,对不起陈秀秀。 三荒子也没啥带孩子的经验,但这孩子现在搁谁那儿他都不放心。 只能把温和平背在他自己背上,走到哪里,背到哪里。 男人带孩子就是比较粗糙。 也不说给孩子围个衣裳啥的遮一遮。 这夏天那苍蝇、蚊子、瞎蒙多了去了。 这些东西还就愿意咬小孩儿。 小孩儿肉皮子嫩,还自带一股子奶香味,香喷喷的,特别好咬。 把温和平咬得直哭,身上被咬了好多包,又痒又疼的。 可怜他那小胖爪子还不咋听使唤,只能不断抠嗤抠呲地揪那些让蚊子咬出来的小红包。 加上三荒子只知道给孩子喂羊奶,也不说给孩子时不时喂点水喝喝。 温和平感觉哪哪儿都不舒服,扯着脖子就嚎上了。 陈秀秀进来陈家,面临的就是这局面。 第840章 请战 一进屋,陈秀秀就把温和平从三荒子背上给抱下来了。 温和平还记得这是他娘,俩小胖爪子抱着陈秀秀,哭得更大声了。 委屈呀。 陈秀秀轻轻拍着孩子,过去坐到陈厚魁身边: “爹呀,村子里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啥也别说了,我回来让大家伙赶紧休整两天。 我就亲自带人去天宝镇,把那些日本鬼子全杀了,以祭奠咱们村里这么多无辜死去的乡亲们!” 陈厚魁一听,扑棱就坐起来了,脸蛋子通红通红的,嘴唇还带着不正常的紫色。 估计这就是心脏不太好了。 他喘息了半天咬着牙问道: “秀啊,你说的话,可当真? 你可别是为了安慰你老爹我,随便糊弄我呢! 你真带人去杀日本鬼子去?” “爹,您还信不过我说的话吗? 您该知道我,我从来不说瞎话、大话、胡话。 就冲那些无辜死去的乡亲们,和我那些为了救助乡亲们而壮烈牺牲的兄弟们,我也不能放过这些日本鬼子! 我必杀了他们,提着他们的脑袋,祭奠所有因为他们而死去的人!” “好好好,你真是我的好闺女!咱们爷俩想到一块去了。我这就去打制长刀。我也要去杀日本鬼子,给乡亲们报仇雪恨!” 陈厚魁眼睛发出奇异地光芒,翻身就下炕了。 他这么大岁数,本来身体就有病,这一不吃饭不喝水,加上心情激荡之下,一个趔趄,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陈秀秀赶紧把陈厚魁扶到炕沿儿边坐下。 苦口婆心地劝他: “爹,您老身体不好,就别跟着我们去了。 我们到那儿是杀日本鬼子的,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您跟着去,我们倒还得分心照顾着您,这不耽误事儿么。 您就在家里,老老实实等着我们带日本鬼子的人头回来吧!” 没想到曹寡妇也从炕上挣扎着爬起来了: “别拦着,让他去,我也跟着一起去。 哪怕我们是老了,不像你们年轻人灵便了,但我们可以给你们在后头递个弹药啥的。 有伤员我们也可以帮忙抬抬搬搬,抢救啥的。 只要能帮到你们打日本鬼子,让我们干啥都行! 真要是我们跑不动了,也保证不拖累你们。 到时候我们自己自行了断,保证绝对不会让日本鬼子占便宜!” 村子里的人都从马兰花的身上,大致猜出来她的遭遇了。 现在全村子的女人,无论大人小孩儿,兜里都揣着从陈厚魁那里买来的锋利的剪刀。 大家同时约定好,真要是碰到日本鬼子,眼瞅着逃不掉了,那先杀日本鬼子再自杀。 绝对不让日本鬼子好过喽。 还有的妇女把脑袋上戴的铜簪子,磨得特别锋利,就等着趁日本鬼子不备,好捅他们一家伙。 更有的家里有匕首,或者剜野菜的小刀,也都揣身上了。 反正咋武装都不过分,武装到牙齿才好呢。 不光女人这样,男人们更是。 无论年纪大小,身上不光背着猎枪,还都揣着各种家伙什。 日本鬼子再敢来,绝对让他们有来无回。 陈厚魁看着曹寡妇这憔悴的样子,心里也难受得慌。 俩人虽然是半路夫妻,可过了这几年,没咋红过脸。 俩人的感情一直都不错。 所以曹寡妇她闺女没了,陈厚魁也觉得痛心不已。 那闺女他见过,是个孝顺的。 可没想到,就这么让日本鬼子给祸害死了。 看曹寡妇不吃不喝的样子,他也心疼。 现在曹寡妇能挣扎起来,想要为抗日做点事儿,陈厚魁反倒觉得这是好事儿。 人心里有了必须做的事儿,才能有想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不然,他也真怕曹寡妇就这么一病不起,再没了。 所以他对曹寡妇说的这话,持支持态度: “对,你曹婶说的对。我们这些老家伙,虽然不如你们年轻人能干。 可我们绝对不会给你们拖后腿。 我现在就去下屋,给你们打几把好刀去。 好让你们拿着这刀,让日本鬼子尝尝砍头地厉害!” 这时候从屋子外头进来一大群人。 这些人腰间都系着白布条,打头之人,就是王二贵的大儿子王松山。 他面容黧黑,满脸哀凄之色,到了陈厚魁的面前,跪倒在地: “陈大爷,您打刀的时候,能不能给我带出一把来,我也跟着你们一起去杀日本鬼子,给我爹和乡亲们报仇雪恨!” 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乡亲们,也纷纷开口请求道: “老陈呢,你也给我们老哥几个带出来一把,我们也跟着大侄女,一起去杀日本鬼子!” 这是几个跟陈厚魁同龄的老头儿,他们家里都有人被日本鬼子给杀害了。 “陈大叔,您也给我带出来一把,我也跟着去杀日本鬼子,我要给我娘报仇雪恨!” 这男人是马兰花的儿子,他娘死的惨,但也死得壮烈,他不能坠了他娘的名声。 他得去杀日本鬼子,给他娘报仇! 这时候又颤巍巍从人群里走出来一个妇人,吊梢眉,斜楞眼,谁呢? 丫崽子。 她走出来以后,一个头磕到地上,对着陈秀秀说道: “陈大当家的,您带我去打日本鬼子吧。 我当家的让日本鬼子给害了,他前头生的那大儿子白吃饱也让日本鬼子给害了。 我们家想给他们爷俩报仇,可我儿子还小,不当用。 那就由我这个当媳妇,当后娘的,来替他们爷俩报仇吧! 我有枪,我那枪法也好着呢。 我保证不给你们大家伙拖后腿! 求您给我个机会,带我去吧!” 日本鬼子进村的时候,她带着几个孩子,躲在白得意编的柳条筐后头,才躲过一劫。 没想到,出来就知道了白得意和白吃饱父子俩的死讯。 白得意是家里的顶梁柱,顶梁柱没了,她和孩子们可指望谁活着呀。 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崽儿。 既然日本鬼子不给人活路,那她就不活了。 可她哪怕是不想活了,也要像自己男人白得意和继子白吃饱一样,多杀几个日本鬼子再去死。 这时候从丫崽子身后又站出来几十个人来。 这些人都是王二贵教过的学生,他们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人人腰间扎着一根白布条。 打头的是个二十左右岁的青年,叫葛宏,他对陈秀秀一抱拳: “陈大当家的,也带我们去杀日本鬼子吧。 王先生的仇,我们替他报! 定让日本鬼子血债血偿!” 他身后跟着的村民,也跟着喊: “让日本鬼子血债血偿!” 葛宏又对陈厚魁一抱拳: “陈大爷,外头我们拉来了一些粮食,想跟您换刀一用!” 过去那铁器可不易得,尤其长刀,不是家家都能置办得起的。 像元朝时候,汉民连菜刀都要十户才能共用一把,这菜刀如果不小心丢了,十户人家连坐获罪。 明朝时候,虽然对民间铁器放宽了不少,可也不许民间私藏武器、弓箭啥的。 清朝虽然对一些铁制的打猎耕作工具不限制,可好些人也买不起。 说起来都是穷闹的。 所以这些村民拿来粮食交换陈厚魁打制的长刀,那也是出了血本的。 粮食是生存之根本,可见这些要跟着陈秀秀去打日本鬼子的村民们,估计都有去了以后,可能就永远都再回不来的觉悟。 这些人后头又挤进来许多妇女,齐齐喊着: “我们也去打鬼子,带我们一个!” 几乎整个陈家磨坊的村民,只要能走能动的,包括那些蹒跚学步还不晓事的婴儿,都来了。 向陈秀秀请战: 带我们一起去杀日本鬼子吧—— 第841章 铸刀 陈秀秀看着眼前这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乡亲们。 这些人,每日求的不是大富大贵,不是飞黄腾达,甚至不是三餐温饱。 求的只不过是,只要能够活下去,就行了。 可就连活着这么卑微的愿望,日本鬼子都残忍地剥夺掉。 那便一起去争、一起去战,一起去死上一死吧! 哪怕粉身碎骨,哪怕鱼死网破,哪怕从此再也回不来陈家磨坊,也誓要跟日本鬼子斗他个天翻地覆! 陈秀秀抱着孩子站起身来,对乡亲们说道: “好,我带你们去! 就让小鬼子们好好看看咱们陈家磨坊的骨气和血性! 敢犯我陈家磨坊者,杀无赦!” “敢犯我陈家磨坊者,杀无赦,杀无赦!” 所有的陈家磨坊村民,从老到幼,没一个退缩不前的。 甚至有的人,把自己家里的锅都给拔出来,带来让陈厚魁铸刀用。 陈厚魁也站了起来,豪迈地把手一挥: “走,跟我去铸刀!” “走,跟陈大爷一起去铸刀!” 陈家磨坊的村民们,前呼后拥,跟着陈厚魁进了他的铁匠房。 顿时铁匠房里一片喧腾,烧火的、拉风箱的、递材料的····· 陈秀秀担心陈厚魁的身体受不住,过去想拦着陈厚魁不让他干,都拦不住。 这老头儿跟那倔驴一样,认准了啥事儿,八匹马都拉不回头。 除了陈厚魁领着几个人,组成一个铸刀组以外,另外又有好几个铸刀组。 陈厚魁这人心眼好,老好人一个。 他这铁匠手艺附近十里八村没人能比得上,所以来学艺的人也多。 他呢,还特别好说话,来了就教,没啥别的要求。 不像有的师傅,有人来跟着学手艺,除了得交学费以外,还得免费给师傅家干活。 学艺的学徒工,得干够多少年以后,师傅才肯教真本事。 还有的师傅敝帚自珍,深信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一说,学徒工在他那儿学多少年,也甭想学到啥真本事。 有那机灵的学徒工,多少还能偷学点。 那老实的学徒工,根本就啥也学不着。 白给师傅家当牛做马多少年,年纪大了出去以后,也挺不起来这一摊。 因为师傅让他干的都是没啥技术含量的活,真本事他啥也没学着呀。 就相当于白给人家干了那么多年。 因为陈厚魁不像那些师傅一样,所以跟他学习打铁的人还真不少。 光陈家磨坊就有好几个学得不错的小伙子。 都能领起来一摊人马铸刀。 反正陈家原材料不缺,都是陈秀秀当了胡子以后,给陈厚魁可哪里寻摸来的。 陈厚魁就这么点爱好,陈秀秀多孝顺个闺女呀,当然有了能力以后,尽量满足他。 所以库房里堆了一下子铸刀材料。 陈家这铁匠房也大,几个摊子支起来也不显狭窄逼仄。 这边帮不上忙的女人们,就开始杀鸡宰羊。 幸好日本鬼子进村时间短,鸡呀猪啊,还没来得及祸害。 正好,也别管你家的还我家的了,该杀的杀,该炒的炒,大家把这些鸡鸭鹅狗都吃了吧。 尤其铸刀可是个体力活,不吃点肉和干粮,可扛不住。 加上他们铸完刀,还得一起去杀日本鬼子呢,不吃好了,能有力气么。 过去家里有丧事儿,那家里人都得吃素。 可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要给无辜死去的亲人们报仇雪恨,想必九泉之下的亲人们没有走远,他们临去报仇前,能饱餐几顿战饭,定然不会怪罪他们。 即便怪罪他们,他们可也不怕,等他们杀完日本鬼子,再跟这些无辜死去的亲人们告罪吧。 这些村民乒乒乓乓,敲敲打打,饿了吃口馒头,渴了喝口水,困了直接躺在铁匠房里和衣而眠。 整整三天三夜,共铸刀七十二把。 里面加入了天外陨铁,又用陈厚魁得到的特殊铸刀技法精铸而成。 长刀嚯嚯,端得是锋利无比,吹毛可断。 加上陈厚魁铁匠房里还有些库存,整整凑够了一百八十六把长刀。 铸完刀,陈厚魁就“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昏迷不醒。 他本来身体就不好,加上王二贵和王家银的死,对他也是致命打击。 尤其他在激愤之下,不眠不休铸刀。 心神损耗过大,现在已经是油尽灯枯,眼瞅着就不行了。 陈秀秀赶紧派人把钟先生给请来了。 钟先生来了一看,啥也没说,药箱子都没往地上放,只是摇摇头。 陈秀秀一看钟先生这样,心里就一凉,“噗通”就给钟先生跪下了,哭着说道: “钟先生,求您千万救救我爹!无论需要什么药,您跟我说,我保证能掏腾来,求您救救我爹吧!” 钟先生弯腰搀起陈秀秀,苦笑着说道: “大侄女,我是人,不是神呢。你爹这情况,我也是无力回天。 唉,你们还是尽快准备后事吧!” 即便他对陈厚魁的某些作法看不上眼,俩人互相不对付。 可此时此刻,看着陈厚魁这样无知无觉地躺着,他心里也忍不住怆然。 当年他无家可归的时候,还是陈厚魁收留的他。 如果不是陈厚魁收留他,他也遇不到徐艾蒿这么好的干闺女。 也过不上现在这么可心的日子。 所以说起来,陈厚魁也算是他的恩人呢。 可是人力有时尽,他也没法子呀。 陈秀秀刚才就没阻止得了陈厚魁去铸刀,现在听了钟先生的话,禁不住肝肠寸断,五内俱焚。 爹就要死了呀! 可是自己还没有给爹好好地尽孝呢,爹怎么能就这么去了呢! 忍不住含泪再次跪拜,恳求钟先生: “我爹真的就没法子救一救了么?您能不能再给想想办法! 种先生,算我求您了!” 钟先生叹口气,从药箱子里拿出一包药来: “把这药兑水给你爹服下去,能保他最多两天寿命。 多了,就没法子了。 你看看你爹还有啥未了心愿,能帮他实现了,也算是尽到孝心了。 唉,孩子,看开点吧,生老病死,谁也不能避免。 这世道,唉,活遭罪活遭罪的,生不如死啊。 先去的人,没准比活人享福啊!” 说完,蹒跚着就走了。 他手里还有好多活儿没干完呢,得多配点特效金疮药,好给打日本鬼子的乡亲们带着应急。 陈秀秀颤抖着手,把药包接过去,眼泪就掉下来了。 曹寡妇在旁边也听见钟先生说的话了。 眼泪也跟那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止不住地往下流。 人这一要没了,身边的人,记起来的都是这人平时的各种好。 越想越难过,越难过,越忍不住想,根本就控制不住。 旁边的乡亲们也都听见钟先生说的话了,大家也都忍不住落下泪来。 第842章 誓杀 陈厚魁平时就是个老好人,他最见不得别人受苦,但凡他兜里有两个钱,他都得拿出来给比他更困难的人家用。 宁可自己老婆孩子跟着他挨饿受冻,也毫无怨言。 像他这种人,自己家里的人埋怨他,但是外人,尤其是外头那些受过他好处的人,肯定对他打心眼里是感激的。 尤其陈家打从关外到了陈家磨坊安家以后,几代陈家人,除了陈厚魁那几个败家哥哥不像样子以外。 其余的陈家人,那是逢山修路,遇水架桥,谁家有个为难遭灾的,他们都愿意伸出援手帮衬一二。 尤其陈家还建了个陈家私塾,义务教育,更是造福一方百姓。 因此大家伙一知道陈厚魁这么好个人,马上就要不行了,大家都哭了。 陈秀秀和曹寡妇流着眼泪,强把钟先生留下的这包药,兑水给陈厚魁灌下去。 得说钟先生这药确实厉害。 没多大会儿,陈厚魁就醒过来了。 陈秀秀赶紧趴到陈厚魁的旁边,问他: “爹你感觉咋样啊?有没有感觉好点?” 曹寡妇哭得更厉害,她唯一的亲闺女刚死,这半路好容易找个老伴儿,也要没了,她将来可指靠谁呀。 呜呜就哭着说: “老头儿啊,你可别有个啥好歹的呀!你要是有个好歹,可让我咋活吔! 你要是走了,也把我领去吧!呜呜呜——” 曹寡妇心中是真绝望,也是真悲伤啊。 几天功夫,人就憔悴得不成样子了。 陈厚魁摸摸陈秀秀的脑袋,又拍拍曹寡妇的手: “唉,你们可别哭了,我没啥事儿。 刚才就是累了,眯这么一觉,别怕啊。 快把眼泪擦擦,你们这么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让人家瞅着笑话。” 陈厚魁吃了钟先生的药以后,就跟那回光返照似的,感觉身上哪儿哪儿都说不出来的那么舒服,飘飘欲仙的。 陈秀秀听着陈厚魁说的话,忍不住眼泪又下来了。 老爹要是真的好了,那可该多好啊! 可惜钟先生说了,这药效最多能维持两天,老爹的寿命,眼见着就到尽头了。 刚才她就打发手底下的兄弟,出去找陈勤陈俭两兄弟去了。 可现在交通不便利,陈勤陈俭还跟着耍猴的老孙头,在外头倒腾粮食呢。 也不知道他俩能不能赶得及送自己老爹最后一程。 想到钟先生说的老爹有没有啥未了的心愿,就问陈厚魁: “爹,您老有没有啥特别想办成的事儿啊? 您跟我说,我给您去办喽。” 其实陈厚魁刚才虽然昏迷了,但是意识还是清醒的。 迷迷糊糊地也听见了陈秀秀和钟先生的对话。 他知道虽然现在自己这身体感觉倍儿棒,但其实自己最多还能活两天。 可他没把自己已经知道死期的事情说出来。 说出来干啥呢,啥用不当,还让活着的人平添悲伤。 但他也确实有未了心愿。 就跟陈秀秀说道: “爹这一辈子,自问从来没做过啥亏心事。 可临了临了,爹做了一件天大的亏心事啊! 爹为了救你二贵叔,让王家银那小伙子进村来。 结果,小伙子因此被日本鬼子给杀了。 这事儿,你爹我办得亏心呢! 秀啊,爹求你打听打听王家银还有没有啥亲人。 如果他还有亲人,你能力所及,就帮帮他们。 算是替你爹我赎罪了!” 又看了看曹寡妇: “你爹我呀,唉,对不起你曹婶啊。 她跟了我以后,没享过一天福,尽跟着我吃苦受累了。 你将来啊,替我多照顾照顾她,别让她老无所依。 唉,说起来——唉,如果人呢,真能有个下辈子。 下辈子我再好好补偿你曹婶吧。 再有一样,我早就跟你那俩弟弟把家分了。 我死以后,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归你曹婶。 可再没你俩兄弟的份儿了。 你帮我看着点,别让他们跟你曹婶争房子争地的。 说起来,我之所以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你曹婶,也有我自己个的私心。 你曹婶心好,瞎眼姑奶奶我不放心交给别人照顾,也能放心交给她养着。 可她寡妇失业地,养个瞎眼老太太不得需要钱么。 所以我才把那点东西全给她。 也算是给瞎眼姑奶奶和她留个活路。 你告诉你俩弟弟,他们要是敢来欺负你曹婶,那就是对我不孝。 我即便到了地下,也绝对饶不了他们俩!” 曹寡妇看陈厚魁这都要死了,还惦记着她跟瞎眼姑奶奶呢。 抓住陈厚魁的手,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哽咽着只喊了一声: “老头子啊——” 就再也说不下去话了,好悬哭昏厥过去。 陈厚魁又对陈秀秀说道: “爹还有个心愿,你呀,待会跟你王婶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你二贵叔葬到陈家私塾来。 陈家私塾前头那大松树,是我跟你二贵叔打小就愿意玩儿的地方。 就把他葬到那儿吧。 那地方紧挨着陈家私塾,视野开阔,看得也远。 无论孩子们是在私塾里读书,还是玩耍,他在松树旁边都能看见。 我琢磨着,你二贵叔一辈子最喜欢教书育人,想必他能喜欢我给他安排的这地方。 再一个,等我没了以后,你就把我也葬到你二贵叔旁边去,我们俩做个伴儿。 没事儿唠唠嗑啥的,也不孤单。 要是咱们陈家磨坊的乡亲们,还有谁得意那地方,那就让他们跟我们俩做个伴儿,都葬到那块去吧。 说起来大家伙都是乡里乡亲的,想必我们这些爷爷奶奶,叔叔大爷们,待在大松树那儿,孩子们在私塾里读书,也不会害怕。 唉,人老了,就爱凑个热闹。 还有我那装老衣裳早都做好了,都是现成的,直接穿就行。 料子片也早就备好了,棺材现做也来得及。 秀啊,以后啊,照顾好自己。 爹不能再陪着你了。 你那俩兄弟,就劳烦你多费心照顾一二。 他们要是不听话,你该打打,该骂骂。 要是他们实在不听话,那你也别管了。 各人有各人的福分。 强求不得。 他们自己的路,就让他们自己闯去吧。 至于能闯成啥样。 唉,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惦记也没用。 秀啊,爹三个孩子里,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呀。 打小你就听话,没少帮家里干活。 唉,可——唉,爹没给你选个好人家呀! 选了石进祥那么个傻子给你当女婿,害了你一辈子呀! 秀啊,爹心疼你呀! 我走了以后,你可得好好的呀,爹再也帮不上你了! 爹这一辈子,没啥大能耐,也没说给你们攒下啥家底。 临要去了,爹给你们留下一句话,就是你二贵叔用命写的那句话: 誓死不做亡国奴! 只是可惜啊,你爹我可能看不见你们打日本鬼子,为你二贵叔和乡亲们报仇雪恨的那一天了!” 陈秀秀“腾”就站起身来,抹了一把眼泪: “爹,您等着! 我现在就带领人马过去杀了那帮日本鬼子! 给无辜死去的二贵叔和乡亲们,还有山寨的那些弟兄们报仇雪恨! 爹,您一定要等着我! 我会亲自带着日本鬼子的人头,回来祭奠乡亲们的亡魂!” 第843章 归来 陈家磨坊的乡亲们在旁边攥紧拳头也跟着七嘴八舌地喊: “对,老陈你挺住,我们这就去杀了那些王八羔子,拎着那群瘪犊子们的脑瓜子来让你看看!” “陈大爷,您可挺住啊,咱们这就打日本鬼子去!” “对,大兄弟,就冲你打的那些快刀,咱们就不能让你失望!” “走走走,现在咱们就去打日本鬼子去!” ······ 陈厚魁眼含留恋地看着这些熟悉的乡亲们,微微一笑说道: “乡亲们呢,你们的心意我领了。 可打日本鬼子不能意气用事,得好好谋划谋划再去。 咱们是去打日本鬼子的,可不是去闹着玩儿的。 怎么也得准备周全了再去。 别因为顾着考虑我,就这么仓促的去打仗。 真要是有人伤了啥的,我这心里可更愧疚了!” 最前天站着的陈家磨坊的猎户周九,嘴里叼根草,抱着膀子: “嘿,这可不全是冲着您,我们心里也是着急,就怕日本鬼子那群畜生,再跑别的地方祸害乡亲们去。 咱们早点把他们灭了,也好让他们少祸害点人呢!” 其他乡亲们也跟着说: “对,老陈,你别有啥心理负担,不全是为了你,才想今天出发打日本鬼子的。 而是咱们自己个等不及跟日本鬼子讨债去了。 血债血偿,没毛病!” “血债血偿,没毛病!干死那帮狗日的!” ······· 陈秀秀想现在去打日本鬼子,也不是脑瓜子一热,就打算今天去的。 而是让韩二当家的夜观天象,算出来今天晚上,没雨,而且今儿晚上是阴历十五,月圆之夜。 过去那时候的老百姓吃的不好,大多有夜盲症。 一到晚上,跟瞎子差不多,啥也看不见。 但人家日本鬼子吃的好,有这毛病的人极少。 如果选在月黑风高的晚上去偷袭日本鬼子,那日本鬼子能看见东西,陈秀秀带的这些乡亲们和山寨的弟兄们,看不清楚东西。 打起来这不吃老亏了么。 可要是选在个月圆之夜,大家差不多都能看见点,从看东西清不清楚方面,半斤对八两。 即便可能还是多少得吃点亏,但也不多就是了。 加上考虑到长刀已经铸完了,下午让大家好好睡一觉,睡醒了起来吃得饱饱的,就可以夜袭天宝镇的日本鬼子营地了。 而且陈秀秀派出去的探子回报,说姜芍药等人,下午也能到。 陈秀秀当时接到三荒子派人送去的消息,说陈家磨坊进日本鬼子了。 她着急,当时就轻装上阵,顶多带了点轻便好拿的原材料和机械设备。 像迫击炮和一些分量重的物资,都没有带回来。 而是让王老虎和四荒子押车,领着姜芍药他们这些留谷和三不留派的人,在后头走。 等到刘胜利和曾峻岭,则是派他们留在平成“在家里”的那老太太那里,负责帮忙照顾老鸹岭负伤的那些伤员们。 不可能单独把那些伤员,全部留给“在家里”那老太太他们照顾。 山寨这边必须也得留人跟着。 不然,真有个啥事儿,人家‘在家里’也不好安排,再者说,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刘胜利当时还不太想留在平城,一个劲儿地闹着要跟回来。 还是陈秀秀跟他说: “师父啊,您不留在这儿帮我看着伤员,放别人我也不放心呢。” 刘胜利不高兴地问道: “不就是照顾伤员吗?放谁还不是放,为啥非得把我留下?” 陈秀秀就跟他分析: “我留您在这儿坐镇呀,一个是您跟‘在家里’的人有交情,人家最起码得卖您一个面子。 真要是有啥不妥当的地方,您出面跟他们好沟通。 再一个,平城这边,需要像您这样老成持重的人来主持大局。 您别忘了,空玄大师领着狼群还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呢。 他到时候要是找过来,可只有您能压服住他。 别人都白扯,无论谁说的话,他都不听。 您可得看好他呀,我看呢,用好了,他是个大杀器。 可要是用不好,那就是个大麻烦。 师父,让您留下来,属实是让您老跟着受累了,可这实在是没人能帮忙呀,也只能委屈您暂时待在平城了。” 刘胜利才不情不愿地带着曾峻岭,和一些山寨里的弟兄们,留在平城照顾伤员。 这可不是个轻省活儿。 一方面得给伤员们请大夫看病,张罗吃喝。 另一方面,更得时刻防备着,就怕有人利欲熏心,再把他们给出卖了。 真要是那样,带着伤员可不好转移呀。 所以,这任务也是艰巨着呢。 陈秀秀她们说话这功夫,就听见院子外头人喊马嘶,人还没进屋呢,就有人大嗓门高喊着: “怎么着,奶奶个腿的,这日本鬼子还真是欺负到家了啊! 麻蛋的,都打到家门口来了! 咱们要是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那可就是窝囊废了! 弟兄们,快出来瞧瞧啊,我把迫击炮给拉来了,跟我去打日本小鬼子去呀!” 随着踢踢踏踏一阵脚步声响,人就进屋来了。 来的是谁呢? 王老虎是也。 这家伙进来对着陈秀秀就是一顿自吹自擂: “大当家的,瞧见没,只要有我王老虎在,别说运个迫击炮了,就是那飞机大炮,我都能想法子给运回来! 嘿嘿,我厉害着吧!” “呸,瞧你这嘚瑟劲儿,整的好像是你一个人的功劳似的。 我告诉你,没咱们大家伙帮忙,就你一个人,我就不信,你能把迫击炮给运回来,瞎显摆什么呀!” 四荒子随后跟进来了,他就最听不得王老虎这自吹自擂的劲儿。 “嗨,你看看你,我这也没说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啊。啊对对对,都是大家伙的功劳。我王老虎就是顺带帮了帮忙,嘿嘿。” 王老虎感觉屋里的氛围好像不太对劲儿,尤其陈秀秀脸上还挂着泪珠子。 他小鹿眼一闪,也不敢瞎说八道了。 四荒子也感觉不太对劲。 大家都围在炕边上,陈厚魁躺在炕上,虽然脸色红润,但是这红润得特别诡异,就不像正常健康人的脸色。 所以他也不敢继续再跟王老虎抬杠了。 闪开身,姜芍药和余藏剑跟着也进了屋里。 他们这一路上,经过的那些村子,十室九空,家家门口挂白。 就知道日本鬼子屠村了。 一进陈家磨坊,看到跟他们路过的那些村子一样的惨状。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感觉到愤慨和难过。 第844章 得意 一进来,姜芍药就问陈秀秀: “陈大当家的,你这具体有没有啥章程? 接下来想咋办?能不能给我们说道说道,也好让我们这些人心里都有个底。” 余藏剑也说: “陈大当家的,咱们都不是啥外人,你也别跟我们这些人外道了。 你把计划说出来,咱们集思广益,但凡我们能帮得上忙的,肯定尽量帮衬着你们。 再怎么说,咱们都是中国人,打日本鬼子这事儿,大家伙都义不容辞。 该怎么办,咱们就协助你们怎么办。 你放心,这次咱们绝对不带给你们拖后腿,掉链子的。” 既然他们跟着陈秀秀回来了,那就等于是一家人。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陈家磨坊有难,姜芍药等人肯定得尽点心力,能帮则帮,反正不可能在旁边干瞅着看热闹就是了。 陈秀秀就把她的打算跟姜芍药和余藏剑说了: “我寻思着,这几天大家铸刀挺累的,就放他们回去,都好好睡上一觉,养养精神,该安排家里的事儿,都安排好喽。 等到天擦黑,咱们大家伙再好好吃上一顿,然后就奔天宝镇方向去。 我这几天一直让咱们的人,到天宝镇日本鬼子的驻地打探。 知道他们在夜里十来点钟的时候,就睡觉了。 咱们就等到月上中天,他们睡得最熟的时候,去把他们给一窝端了。 我的意思呢,先远程攻击,用迫击炮先轰他们一家伙。 能炸死多少算多少,当然,要是能一下子全把他们给炸死喽,那咱们就省了后续浪费子弹啥的了。 等到炸完一拨,就马上安排山寨里的弟兄们打头阵,对那些被炮轰出来的日本鬼子,乱枪给那么扫射一阵子。 能多打死几个算几个。 这一轮过去,要是还有那没死的日本鬼子,估计咱们就得跟他们近战了。 日本鬼子有刺刀,哎,咱们有我爹打制的长刀啊。 这长刀里加入了我爹从外头重金买回来的天外陨铁,另外还用那特殊铸刀法,给铸造出来的,跟日本鬼子用的那刺刀也有一拼之力。 长刀出鞘,咱们就要让日本鬼子有来无回。 这次,我一定要让所有敢来犯我陈家磨坊,敢来犯我天宝镇的日本鬼子,一个不留,争取把他们一举歼灭喽! 但是呢,这中间就怕有想趁乱逃跑的日本鬼子,那就得拜托您二位带来的三不留派和留谷里的那些高手们,给咱们找补一二了。 您们带来的人,大都会功夫,到时候只要看见有那落单的日本鬼子,就替我把他们给杀了。 我这边再派几个会功夫的弟兄协助你们。 您们二位看,我这样安排可行不可行? 如果您们还有啥需要补充的地方,说出来大家伙再好好合计合计。 人多力量大,咱们不怕主意多,就怕有些地方没思量到。” 姜芍药摸着下巴上的几根稀疏地胡子,沉吟了半晌,说道: “我这一路行来,发现你们住的这房子,基本上都是木结构的,房顶上缮的还都是草。 我看莫不如咱们大家伙趁天黑,给日本鬼子来个火攻如何? 把他们住的那房子给点了。 到时候把他们给烤得糊了八缺的,岂不是能省不少子弹!” 王老虎眼珠子一瞪,摇头晃脑叹息地叹息道: “我说姜长老,你这招呢,是够阴的。 可惜,就是不能用啊!” “哦,为啥不能用?愿闻其详。”姜芍药知道王老虎这人爱拔尖。 啥都想跟着掺和掺和。 但王老虎对他的想法提出了异议,姜芍药倒也没生气。 战前讨论,讨论得越周密越详尽才越好呢。 只有计划得周翔了,到时候打起来,才更容易取得胜利。 还没等王老虎回答呢,四荒子就说开了: “姜长老既然看见咱们这房子都是木结构的,放火特别容易。 那你咋就没想想,咱们火烧日本鬼子驻扎的地方,可他们万一跟老百姓的房子挨得近。 那咱们烧日本鬼子的时候,岂不是也把老百姓的房子都给一起烧了。 你要知道,水火不留情,咱们没十足的把握能控制火势之前,就不能冒险烧日本鬼子的驻地。 免得把老百姓的房子给点着了。 再有一点,天宝镇距离山林太近,也怕火烧日本鬼子驻地的时候,再把山林给点着了,引起山火,那可就糟糕了。” “这夏天,树木都绿了,不能够吧?” 姜芍药觉得四荒子和王老虎这是多虑了,哪儿就那么好引起山火呢。 王老虎一呲牙,说道: “唉,那是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火大无湿材。 火势真要是大到一定程度,啥都能给你点着了呀。 夏天也不是着不起来山火的。 森林大火不是好玩儿的,咱们不能不防啊。 唉,你这主意是好主意,就是可惜不能施行啊!” 姜芍药听了,倒也不可惜。 他可是带来了不少枪支弹药,实在不行,就用火力压制呗。 日本鬼子也不是钢筋水泥,都是血肉之躯,他还就不信了,不计代价的拼火力,还能拼不过日本鬼子。 余藏剑一听姜芍药的提议被否决了,心里都快乐开花了。 姜芍药仗着自己是军火贩子,一路上没少挤兑他。 那家伙嘚瑟得都快不知道他自己个姓啥叫啥了。 现在吃瘪了吧。 余藏剑在心里偷笑完,也提出来一条建议: “陈大当家的,夜里虽然有月亮地儿,但是到底是黑天。 咱们不可能面面俱到地,把日本鬼子全都杀干净了。 我看呢,我们过来的时候,不是从外界有条专门通往天宝镇的小道么。 我估摸着日本鬼子要是想逃,极有可能也是从那个地方往外头跑。 莫不如再派一小队人马,专门在那小道出口,堵着日本鬼子。 只要有逃到那边的去的日本鬼子,就地格杀勿论。 再一个,我看别的村子也都被日本鬼子祸害够呛。 你们不如派些人马,过去通知那些村子里的住家,告诉他们,如果落单的日本鬼子跑到他们的村子里,能杀就杀,不能杀,赶紧派人过来通知咱们。 到时候咱们可以派人过去杀。 你看如何?” 陈秀秀一拍手: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还真就是我疏忽了,没考虑到这儿,幸亏有您提醒。 我这就安排下去,保证把来犯的这些日本鬼子一网打尽,绝对不让他们跑出去。” 余藏剑一看自己的建议被陈秀秀采纳了,心里好一阵高兴。 不由得把胸脯一挺,强忍着得意,挑衅地看了姜芍药好几眼。 第845章 捐物 姜芍药跟余藏剑俩人斗了这么多年,虽然余藏剑一字未说,可姜芍药就是从余藏剑那神情里,看出来这货的小心思。 这把姜芍药给气得,那可真是七窍生烟。 当下就脸红脖子粗地嚷嚷道: “那什么,陈大当家的呀,你这不是缺少枪支弹药么,我再派人通知我儿子,想办法给你送过来点。 你看咋样? 我姓姜的办事敞亮不敞亮? 是不是比那些光耍嘴皮子的某人强百套?” 陈秀秀也看出来了,姜芍药跟余藏剑俩人这是别苗头呢。 不过他俩别苗头,对自己有好处,所以也就不跟着瞎掺和了,赶紧一抱拳: “那我可替山寨的弟兄们,还有乡亲们多谢您的慷慨援助了!” 姜芍药得意地一笑:“嘿嘿,好说好说。” 余藏剑一看姜芍药又仗着他自己是军火贩子,拿枪支弹药来这儿讨巧卖乖了。 他也生气了。 一拍大腿: “哎,我说陈大当家的呀,我估摸着打完这拨日本鬼子,许是你们呢,往后的处境就更难了。 这么地,我呢,也不像某些人,是啥军火贩子。 咱也没别人那么大本事。 啊,说给枪支弹药,随手就能拿出来。 但是呢,我也有心为抗日大业做点贡献。 这么地吧,我待会派人出去给你们弄点粮食来。 唉,可怜见的,你瞧瞧你们都瘦成啥样了,这样单薄的身体,偏偏干着为国为民的大事儿,让人心里怎能落忍呢。 我虽然能力有限,但是供你们吃几顿饱饭,还是能做到的!” 要不是乡亲们被日本鬼子杀害了这么多,加上陈厚魁现在生死难料,陈秀秀心里实在不好受。 搁平时听见这话,都得高兴得蹦起来。 她们最难的就是缺少枪支弹药和粮食了。 过去还有天仙教能时不时地接济她们一下子。 可现在仙姑把天仙教给解散了以后,这待遇就没有了。 虽然仙姑是给了陈秀秀好几个能制造手枪、土地雷、手榴弹的人才。 可制造这些的原材料和机械设备,也不那么好淘腾啊。 粮食自然也是个大问题,她们这么一两千人马,每天节省着吃,那也得消耗不老少粮食。 日本鬼子真要是把外头的路给控制住,她们不能从外头购买粮食,只靠自给自足的话,还真不行。 所以说,甭管姜芍药跟余藏剑俩人因为啥原因,互相别苗头才给她们提供这些东西。 陈秀秀都是打心眼里感激这俩人。 她们缺啥人家送啥,这不就是雪中送炭的救命恩人么。 把这俩人打板供起来当祖宗都不为过。 王老虎和四荒子等人在旁边听着,一个个也都高兴得见牙不见眼。 吴东也跟着回来了,一听自己新拜的师父余藏剑要给她们捐粮食,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跟三荒子在旁边嘀嘀咕咕地炫耀: “嘿,你瞅瞅我,去外头一趟,回来就能认一个厉害师父,你看着帮咱们多大忙。 你再瞅瞅你,在家领着这么老多人,让日本鬼子把乡亲们给祸害成这样。 唉,你不如我呀! 不如咱家以后啥事儿都听我的吧!” 三荒子挫挫牙花子,心里话,这老娘们出去一趟,回来就瞎嘚瑟上了,就认这么一个师父,就把她给嘚瑟上天了。 家里有老爷们,哪里轮得到她这老娘们当家做主呀。 可他自己个也不敢反驳吴东说的话就是了。 真个把媳妇给惹毛了,万一不给吃肉咋整。 于是点点头,心不再肝上地夸奖道: “是是是,这满天下人全都算上,就愣是没一个比你更厉害的人。 怪道别人都说我娶你,这是娶到宝了呢! 你是这个,头子!” 说完大拇指一翘,表示吴东是第一。 吴东被夸得特别开心,但也知道现在这情形,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她高兴。 咳嗽一声,装模作样地板着脸对三荒子说道: “咳咳,那啥,你咋这么能捧你媳妇我呢。 我呀,嘿嘿,其实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了!” 三荒子忙说道: “是是是,媳妇,咱们时刻都得记着,谦虚,谦虚使人进步,是吧。” 要是吴东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憋笑憋到快内伤的程度,那脸蛋子都憋得直抽搐,三荒子说不定就信了她的鬼话了。 媳妇是好媳妇,就是容易稍微有点啥好事儿,就开始翘尾巴。 真是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荤腥。 尤其还得时刻让人哄着,咳咳,这可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陈秀秀又跟山寨的大小头目,还有村里的乡亲们,沟通了好一会儿,把自己个想不到的地方,又补充了一下。 剩下的就是安排这些人找地方睡觉去。 晚上还得去打日本鬼子呢,且得休息好了,养足精神才有力气呢。 约定好了等太阳落山,让这些人过来吃饭,又安排好了做饭的人手。 这才把人都给打发走了。 陈秀秀自己也是又累又困。 这些天铸刀的人没休息,她其实也没咋休息。 也是一大摊子事儿需要忙活呢。 陈厚魁看人差不多都走光了。 就对陈秀秀慈爱地说道: “秀啊,爹没事儿了,你快去眯一会儿吧。 待会你还得领着他们去打日本鬼子呢,不休息好咋能行呢。 你别惦记我,我好了!” 陈秀秀心里苦,可面上还是强颜欢笑地对陈厚魁说道: “爹,我不累,我这些天都歇着了,也没干啥。 我就在你这炕边趴一会儿就行,咱们爷俩好好唠唠嗑。” 陈厚魁把涌到眼里的泪水死死地逼回去,笑着对陈秀秀说道: “可别介,你搭着炕沿边上睡,万一掉地上摔着可咋整。 爹还指着你给你二贵叔和乡亲们报仇呢。 我没事儿了,真的。 正好这会儿我也来困劲儿了,你去那屋躺炕上睡一觉,我也睡一觉。 等你醒了,咱爷俩再唠。 快去,听话啊!” 陈厚魁现在还真就是强打精神说话。 钟先生给的那药,估计药劲儿也就顶那么一小会儿。 过了药劲儿,浑身哪儿哪儿都疼得厉害。 陈厚魁也是强忍着,怕喊疼再让闺女担心。 不然,他肯定早就“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了。 是真的疼啊,五脏六腑都热辣辣地,眼睛跟冒火了一样,身上每一个地方的细胞都在叫着: “疼疼疼!” 可他不敢吭声,更不能吭声。 闺女就要带人去打日本鬼子了,他不能让闺女分神惦记他,万一因为惦记他分神了,有个啥好歹的,那他还不得后悔一辈子。 所以只能咬牙强忍着。 陈秀秀又如何不知道陈厚魁的疼痛。 钟先生临走之前都把陈厚魁吃完药以后,会有的所有反应都告诉给她了。 陈厚魁装得再像没事人一样,陈秀秀也能知道他爹现在是啥情况。 因此她眼泪“吧嗒”就掉下来了,禁不住痛哭失声: “爹,您要是感觉身上疼,您就喊出来吧! 喊出来,估摸着能稍微好受点。 您别强忍着了,啊!” 陈厚魁疼得额头上都是汗,咬牙说道: “爹没事儿,秀啊,你去睡吧,让爹也眯一会儿。 好孩子,别担心爹,爹稍微眯一会儿就好了。” 陈秀秀紧紧攥住陈厚魁枯瘦的手,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 “爹——” 曹寡妇在旁边也哭成了个泪人,但也还劝着继女: “秀啊,你回去睡一觉吧,你爹这儿有我,我看着他,真有啥事儿,我再叫你。” 曹寡妇也是一夜白头,唯一的亲生女儿让日本鬼子给祸害死了,她其实早就不想活了。 只不过,没看见那些日本鬼子死之前,曹寡妇不能死。 她得看着那些日本鬼子都死干净了,才能随她闺女去。 也好到阴曹地府给闺女说一声,告诉她,祸害她的那些畜生们都死干净了,让闺女心里也痛快痛快。 再告诉闺女一声,让她等等再投胎。 最好等到一个没有战争,没有侵略,没有饥荒的和平年代再投胎。 到那时候,哪怕只是做个小蚁民,也能过上安稳日子。 所以对准备带领人马去打日本鬼子的继女陈秀秀,曹寡妇心里是满怀感激之情的。 她不能去杀日本鬼子给闺女报仇雪恨,那就替能给她闺女报仇雪恨的陈秀秀她们,做好后勤工作吧。 要让他们轻装上阵,狠狠地打日本鬼子。 于是曹寡妇从陈秀秀手里,轻轻地把睡着了的温和平抱到怀里。 对陈秀秀说道: “去吧,去睡一会儿吧。 有啥事儿我再喊你。” 第846章 分派 陈秀秀也知道,自己现在这状态绝对算不得好。 头重脚轻,感觉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晚上还要带领人马过去打日本鬼子,但凡到时候有一点指挥上的失误,都可能给山寨的弟兄们和乡亲们,带来巨大的损失。 所以自己必须去睡一觉。 哪怕睡不着,眯一会儿也行。 于是也不再逞强,冲曹寡妇点了点头,又轻轻帮陈厚魁掖了掖被子: “那曹婶我去眯一会儿,我爹和孩子,就拜托您了。 要是有啥事儿,您就过来喊我。” 又对陈厚魁说道: “爹,您要是疼了别忍着,喊出声能让您多少舒服点,您就喊。 我稍微眯一会儿去,待会再过来看您。” 钟先生临走的时候,就告诉陈秀秀,像陈厚魁疼得这样,根本就没啥特效止疼药可用了。 疼是避免不了的。 虽然是知道,可陈秀秀看见陈厚魁疼得这样,还是心如刀绞。 看着陈厚魁痛苦的样子,甚至都生出一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如果当时不给爹喂药,是不是爹直接没了,也不用遭这罪了。 如果爹早点没了,是不是就能早点解脱,也不用承受这么多的痛苦了。 陈秀秀仿佛突然间就有了一种明悟,大概一个人能够无疾而终,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实在是现在看着陈厚魁疼痛得生不如死的样子,陈秀秀心疼得真是恨不得以身相代,可却无能为力。 其实不光陈秀秀有这样的想法,甚至陈厚魁自己疼得受不了的时候,一瞬间也想着与其这样遭罪,莫不如自我了断得了。 可却不能。 如果陈厚魁真是疼得受不了自杀了,几个孩子肯定会从此背上不孝的罪名,终生让世人耻笑。 即便为了孩子们的名声,陈厚魁也只能硬熬着。 熬到啥时候阎王爷肯领他走了,才算彻底解脱了。 所以他忍着疼痛,笑着对陈秀秀说道: “你快去睡吧,多睡会儿。我很好,没事儿,别惦记着。” 陈秀秀含着眼泪点点头,转身进屋一头栽到炕上,昏睡过去。 等到了天擦黑,大家伙都来了陈家。 陈家大门前头搭起一溜灶台,锅里煮着鸡鸭鱼肉,和各种蔬菜饭食。 众人坐到一起,吃了平生最奢侈也是最丰盛的饭菜。 东头酿酒的老吴头儿,更是一狠心,把家里地窖里藏的酒,全都给搬了出来。 这些酒,他本来是想留着给儿子娶媳妇时候待客用的。 可是儿子在抵抗日本鬼子的时候,被残忍杀害了。 酒留着,对他已经再无用处。 不如给这些去杀日本鬼子的勇士们喝了,以壮形色,以壮胆气。 所以他亲自抱着酒坛子,给每个人都倒了一大碗酒。 陈秀秀站起来,把酒碗一端,对大家说道: “今儿个,我就要领着诸位,过去杀了那帮丧尽天良地小日本鬼子。 多余地话,我啥也不说了。 所有的话,都在这碗酒里。 大家伙今晚上都敞开了吃,吃好喝好。 然后,随我去杀敌! 来,干了!” 所有的人都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这些人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他们知道,今晚这一去,很有可能以后就再也不能活着回到陈家磨坊了。 再也见不到亲人们了。 可生有何欢,死又何惧! 为了那些无辜枉死的亲人们,他们愿意抛头颅洒热血,替那些无辜死难者跟日本鬼子去讨个公道。 他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每天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平凡生活。 每天奔波劳碌,蝇营狗苟,求的不过是家人平安,三餐温饱而已。 可就连这样的生活,日本鬼子也不让他们过。 那就跟他们拼了吧! 陈秀秀含泪看了看在曹寡妇怀里无忧无虑,尚不知愁的儿子温和平。 又扭头看了看屋里昏睡着的老爹陈厚魁。 再看了看跟随自己多年的山寨弟兄们,还有这些熟悉的乡亲们。 这些人呢,不知道打完日本鬼子,还能有几个人回来。 想到悲伤处,不由得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可她是大当家的,即便悲伤软弱,也只有这一时。 擦干眼泪,还得打起精神,对大家说道: “吃,吃完了咱们就出发,干他狗日的!” “对,干他狗日的!” “对,打死他们,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 ······ 年老的母亲,亲自给将要上战场的儿子夹了一口菜; 年轻的小媳妇,红着眼睛,帮丈夫整理了一下破旧地衣裳; 年幼的婴孩儿,吮着手指,不知道父亲也许将要一去不还,发出咯咯的娇笑; 羞涩地姑娘,偷偷给情郎塞了一张精心绣制的帕子,暗暗祈祷着对方平安; ······ 所有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自己对亲人的依恋和不舍。 送你们去战场啊,记得安全回来呀! 所有要跟随去打日本鬼子的人,他们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不舍地望着亲人,一边使劲吞咽着饭菜。 多吃点,多吃点,多吃点好有力气打鬼子! 让我再多看你一眼,也许,也许这一去,以后我将再也不能陪在你身边,且让我牢牢记住此刻你的模样。 所有人的眼泪,汇聚成最强大的力量,支撑着这些普普通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老百姓,扛起枪,拿起刀,去打死那些侵略者! 这一顿饭,大家都有意放慢了速度。 真想长长久久地,跟亲人们在一起呀。 可是,不行啊! 国破山河在,没有国,哪有家,我们要去打日本鬼子,给你们拼出一个璀璨的明天。 他们的眼眸满含热泪仿佛在说,对不起,我们就要出发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呀! 心里即便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化做一句:祝你平安! 这时候,陈秀秀看时间也差不多了,高喊一声: “来,大家都把酒满上!” 几个妇人过来把所有人的酒都给满上了。 陈秀秀把酒一端,喊道: “来,最后干了这杯,祝咱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干死日本鬼子!” “干死日本鬼子!” “干死日本鬼子!” “干死日本鬼子!” ······ 陈秀秀大喊一声:“好,所有人听令,准备出发!” “姜芍药何在?” “到!” “你带领一队人马,带上迫击炮,先行出发,到时候听我号令再行开炮!” “是!” 姜芍药招呼他那一帮子手下,拉着迫击炮直奔天宝镇方向,呼啸而去。 陈秀秀又喊了一声: “三荒子何在?” “在!” “你带领一部分人马,埋伏到天宝镇和外界的必经之路上,如有可疑人员通过,格杀勿论!” “是!” 三荒子带领一队人马,也出发了。 陈秀秀又喊道: “四荒子何在?” “到!” “你带领一队人马,带着咱们的机关枪,埋伏到日本鬼子驻地周围。 等到咱们炮火覆盖日本鬼子营地以后,你听从我的号令,乱枪打死那些逃出来的日本鬼子。” “是!” 四荒子也带领人马走了。 王老虎看这么多人都走了,他急得直蹦高高: “我呢,那我呢,我干点啥呀?倒是快点安排我呀!” 这落下谁,也不能落下王老虎啊。 陈秀秀看他这迫不及待地样子,虽然在这样紧张的时刻,也不由得想会心一笑。 于是高喊道: “你带领一队青壮年人马,上佩刀,组成长刀队。 四荒子乱枪扫射之下还活着的那些日本鬼子,跟他们近战就归你了。但是——” 又高喊道: “余藏剑何在?” 余藏剑也早就等急了,赶紧跨出一步,抱拳应道: “在!” “你带领一队中老年人马,上佩刀,组成预备长刀队。 王老虎带的青壮年长刀队在前与日本鬼子交锋,你带的人,负责给他们在后头见缝插针补刀!” 又喊道:“王老虎,余藏剑,你们二位能不能做到通力合作,共同杀敌?” 王老虎和余藏剑对视一眼,眼里都闪过一抹战意。 这是谁也不服谁呀。 不过,为了杀日本鬼子,干了! 于是俩人扯着脖子喊道: “能 !” 陈秀秀又喊道:“柯龙柯虎,武今夏何在?” 仨人抱拳出列:“在!” “你们三人,带领乡亲们组建成一支急救队。 抬着担架,带着急救药品,随时准备营救受伤人员。” 三人齐声应道:“是!” 陈秀秀又喊道:“吴东何在?” 吴东出列:“在!” “你带领一队人马,组建成后勤部队,负责运送枪支弹药,和协调各方事务。” 吴东抱拳应道:“是!” “韩二当家何在?” 韩二当家上前一步:“在!” “你带领一队人马坐镇陈家磨坊,以防日本鬼子狗急跳墙,来祸害这里。” “是!” 陈秀秀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陈家磨坊的一草一木。 把这里的所有一切深深刻印进自己的记忆里。 翻身上马,手一挥: “出发!” 所有去打日本鬼子的人,一批一批地走出了陈家磨坊。 剩下的这些不能上战场的老弱病残们,在韩二当家的带领下,互相扶掖着,站在苍茫的暮色里,目送着这些抗日勇士们离开的背影。 乡亲们送别的手扬得很高很高,久久不愿放下: 盼你们此去能杀光所有来犯的日本鬼子,给无辜死去的乡亲们报仇雪恨! 盼你们此去能用最快的时间,最小的伤亡情况,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更盼你们此去,所有人都能够平安归来! 保重! 第847章 胜利 陈秀秀她们走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不黑透不敢出发。 他们这是去突袭日本鬼子驻地,绝对不能让日本鬼子提前发现。 好在陈家磨坊距离天宝镇并不算太远,此时去,正好月上中天的时候能到指定地点发动攻击。 东北的冬天贼拉冷,特别难熬。 可东北的夏天,其实也不咋好过。 尤其是晚上在路上走,那蚊虫特别多,扑头扑脸的咬人,特别让人难熬。 这次因为面对的日本鬼子更凶残,所以陈秀秀把家底都搬出来了,精锐力量人手一把三八大盖。 那时候三八大盖是很难搞到的,这还是仙姑当年给陈秀秀她们提供了一部分,姜芍药这次,又给他们提供了一部分才凑齐的。 三八大盖不够,剩下的人,配的就是金钩疙瘩搂,就是金钩步枪。 像陈秀秀的精锐力量,除此之外还各配一把匣子枪。 剩下的普通胡子们,用的枪那就五花八门了,有用老套筒的,有用麟春造的,还有用水连珠的,反正甭管怎么地,这些带出来的胡子们,都人手一把枪,背后有长刀。 陈家磨坊的乡亲们,背后都背着陈厚魁新铸造出来的长刀,手里也都拿着猎枪,腰上别着短枪。 这长刀当然陈秀秀山寨里的弟兄们也有,不过不是新铸造的,而是以前陈厚魁给打制的。 斥候先放出去了,由吴有光带领。 然后就是姜芍药领人带的迫击炮,紧随其后。 接下来就是四荒子、王老虎、余藏剑等人带领的主力队伍。 陈秀秀带领她的精锐力量,居中策应。 后头跟着柯龙、柯虎、武今夏,和吴东等人带领的急救队和后勤成员。 浩浩荡荡就直奔天宝镇而去。 驻扎在天宝镇上的日本鬼子这时候很多人还没睡着呢。 他们也害怕。 派出去那么多人都没回来,那准定是死了呗。 即便这些日本鬼子杀人如麻,轮到他们自己感觉到死亡威胁了,也是恐惧的。 虽然外头有人站岗放哨,里头也有好些日本鬼子辗转反侧睡不踏实。 这时候就听外头“轰轰轰——” 驻地上爆炸声不断,这是姜芍药接到指令,给日本鬼子把迫击炮伺候上了。 没被炸死的日本鬼子顾不上穿衣裳,拎着枪,光着脚丫子,叽哩哇啦叫喊着就跑出来了。 “轰轰轰——” 又来一轮迫击炮。 日本鬼子又被炸死一部分。 当然日本鬼子也不是吃素的,当下就卧倒开始还击。 还有一部分日本鬼子准备突围出去。 可再想用迫击炮轰,没炮弹了。 毕竟这东西日本鬼子查得贼严,不太好从外地运过来。 这一轮炮轰过后,由四荒子带领人马集中机枪火力,进行火力压制。 王老虎和余藏剑带领人马两翼迂回包抄。 出其不意,发起白刃战。 这回陈厚魁铸造的长刀显威了。 陈秀秀带领的这些山寨弟兄们和乡亲们,基本都是东北汉子,高大威猛。 日本鬼子先天就矮,搁东北话说,就是基本个个都是小挫把子。 这一白刃战,日本鬼子丝毫没占着便宜。 这家伙让陈秀秀领人给杀的,几乎一个不剩。 有几个想逃跑的,也被三荒子等人给截杀了。 还有几个逃得快的,跑到乡下村子里。 老百姓本来就恨死他们了。 一看有日本鬼子落单了,那当然要群起而攻之,抓住就把日本鬼子给弄死了。 这一战,可以说大获全胜。 可每一个人,打扫战场的时候,都没有笑脸,更没有感觉到有啥可高兴的。 因为日本鬼子是被消灭了,可同时,陈秀秀她们这边也死了不少人。 有山寨的弟兄,更有陈家磨坊的乡亲们,伤亡极其惨重。 最后一清点人数,日本鬼子死了一百八十二人,陈秀秀她们这边,死了九十七人。 所有的人,都心情沉重。 众人默默流着眼泪,把牺牲的战友,抬到了马车上,要带回陈家磨坊安葬。 剩下的人,割下日本鬼子的头颅,这也得带回陈家磨坊,好祭奠那些无辜死去的亡魂。 再把战利品归拢到一起带着,众人就打算回陈家磨坊了。 天宝镇的老百姓们,打昨晚起就听见外头枪声不断,众人关门闭户,没一个敢出来瞅的。 那家伙万一刚冒头,有子弹打偏了,把他们给来一家伙,得多冤呢。所以高低不能露头,猫着吧。 现在天也亮了,枪声也不响了,才有人偷偷从门缝里往外头看。 这一看,好么,血呲糊啦一大片,外头这也不知道是死了多少人呢。 也看见陈秀秀她们往镇外头走了,但也没人敢上前去打听昨晚到底是咋回事儿。 陈秀秀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头。 她担心陈厚魁,不知道自己老爹现在到底咋样了,心急如焚,走得快。 可一到陈家磨坊村口,就看见那些在此等候的乡亲们。 这些人马上就把她给围起来了。 七嘴八舌,焦急地问道: “秀啊,我们家孩子他爹咋样?回来了吧?” “看见我儿子了吗?他是不是在你后头呢?他啥时候能回来呀?” “呜呜呜,我爹呢?他咋还没回来呢?呜呜呜——” 陈秀秀看着乡亲们期盼地眼神,忍不住“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哭着说道: “乡亲们,我对不住你们呢!大家信得着我,跟着我去杀日本鬼子。 可我没把他们全部给带回来,我有愧啊!” 在此等候的王二贵媳妇上前一步,强忍悲痛,抹着眼泪把陈秀秀给扶起来了: “秀啊,咱们大家伙都不会怪你的。 打从这些孩子们要去杀日本鬼子那天,无论是他们自己个,还是我们这些家属们,已经早就做好他们有可能再也回不来的准备了。 你可千万别自责,你已经尽到心了! 呜呜呜,我们大家伙都不会怪你的。 他们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给乡亲们报仇雪恨才没的,咱们都明白,呜呜呜——” 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她丈夫王二贵被日本鬼子给害死了,大儿子跟着陈秀秀去杀日本鬼子,给他爹报仇,难道也没了吗? 心痛得不能呼吸,好疼好疼啊! 旁边的乡亲们一听陈秀秀的话,心里立马也是凉了半截,好几个人踉跄后退,跌倒在地。 抱头痛哭起来。 虽然大家早就做好了亲人此去杀日本鬼子,有可能再也回不来的准备。 可真是听到噩耗,却也还是承受不了。 这时候好几辆马车远远地过来了。 马车两旁还跟着好些幸存的小伙子们。 众乡亲泪眼朦胧地使劲擦着眼睛,就想看看自己家的亲人,有没有安全归来。 有那性子急的,更是飞奔着前去迎接车队,想早一点知道自己家的亲人,还在不在。 陈秀秀心情沉重,压抑得像要炸裂开来一样。 想哭,可是胸腔憋得根本就哭不出来。 这时候就见陈俭从村子里跑出来了,到了陈秀秀面前,拽着她衣袖就要往家跑,边拽着她,还边喊: “姐,你可回来了,快,爹要不行了!快跟我回家!” 按理说陈秀秀还得在这儿主持大局。 毕竟她带出去那么多乡亲,可好多人都牺牲了,她得留在这里,给他们处理后事。 可一听她爹陈厚魁马上就要不行了,这边她就顾不上了。 韩二当家的在旁边劝她: “你快回家看看吧,这还有我呢!唉,快去吧,别留下啥遗憾!” 年纪大的人,就听不得谁要不行了的话。 陈秀秀这才跟着陈俭,快步跑回家中。 第848章 心愿 陈勤陈俭倒也是赶巧这时候回家来的。 他俩在外头跟着老孙头学做生意。 其实认真说起来,老孙头也不光贩粮食卖,别的东北特产他也卖。 过去东北管他这样的叫车老板儿。 这车老板儿可不是谁都能当得了的。 得有人教你,训练好了,才能上岗。 过去那时候,可没现在交通这么发达。 民间运输,用的都是大挂车。 但是这大挂车不是汽车,而是马车。 大多数都是木结构的胶轮大挂车,车长四米左右。 载重能达数千斤,一般得四五匹马才能拉动。 当个成手的车老板儿讲究可就多了。 比方说,怎么调配各匹马的马力。 平稳行驶的时候,必须得有的马出力,有的马休息,遇到不同的路况,还得动态调整。 包括一车多马的套包、马鞍子、肚带啥的咋系,都不能有半点差错。 赶车更是个技术活,最起码长杆的马鞭子你得会使唤。 马鞭子得有七米左右长,抡起来,得确保只抽到马耳朵根部两寸处。 打不对劲儿了,马就有可能不明白你的指令,不往正道走。 再一个,车老板儿还得认道,过去也没有啥导航,只能靠车老板儿自己个硬记该怎么走。 尤其当车老板儿还得胆气壮,枪法还得好,更得有师父带着熟悉江湖规矩。 不然,那时候盗匪横行,胡子遍地都是。 车老板儿遇上了,人家要是只图财,给点就给点了,就当破财免灾了。 可遇上那心黑的,不光要钱,还要命,那就遭了。 所以车老板儿还得会黑话,或者找一些口碑比较好,熟悉的胡子,帮忙护送一下子。 真要是遇到硬茬子,还得敢打。 不打,也不能擎等着死吧。 这大挂车上,一般都挂着枪。 所以说想当个像样的车老板儿,真学起来,这里头道道多着呢。 不过干车老板儿这行当虽然危险,可挣的钱也多。 风险越高,回报越大。 当然,运气不好,人财两失的肯定也有。 不过富贵险中求,多少人想干还没门路呢。 也就是老孙头肯卖刘胜利和陈秀秀一个面子,这才肯带着陈勤陈俭在身边学习。 不然,一般这好事儿,人家只会教给自己的亲朋好友,不会传给外人的。 老孙头当了这么多年的耍猴人和车老板儿,跟好些江湖人物关系匪浅,消息灵通着呢。 他一听说天宝镇进日本鬼子了。 就赶紧通知陈勤陈俭: “你俩快回家看看吧,听说天宝镇进日本鬼子了,也不知道他们去没去陈家磨坊,也不知道你们家现在是啥情况。 你姐不在家,你们家现在老的老,小的小,都不顶事儿。 你们赶紧回去帮忙,看是要领着家里人躲起来,还是怎么办好。 等家里都安排妥当了,你俩再回来。” 陈勤陈俭俩人一听可吓毛了。 赶紧辞别老孙头儿,跑家里来了。 半路正好跟陈秀秀派去找他们俩的人,走了个头碰头。 因此这就一起回来了。 结果到家一看,老爹陈厚魁疼得满炕打滚,就要不行了。 赶紧请大夫吧。 结果一去请,人家钟先生摆摆手,根本就不来了。 明告诉他俩: “你爹打昨天开始就不行了,油尽灯枯,无力回天呢。 我这也是硬用药给他顶了一天。 可也就强给他争取来这么一两天的寿命。 你们来请我过去也没用,我救不了他。 你俩还是赶紧回家商量商量怎么准备给你爹准备后事吧。 到时候有啥需要帮忙的,吱一声,唉——” 陈厚魁活着的时候,陈勤陈俭俩人净气他了,半点不听话。 可这一听钟先生说老爹不行了,就这一两天的寿命。 俩人咧着大嘴都哭上了。 想起来平日里陈厚魁对他俩的好来了。 越想越难过,哭得越凶。 可有啥用呢。 人都要死了,再伤心也弥补不了啥了。 活着的时候不孝顺,人都要死了,再想孝顺也晚了。 俩人也不敢回家哭,怕再刺激到陈厚魁。 只能擦擦眼泪,回家了。 还得守在陈厚魁跟前,不能尽孝,得送终吧。 陈厚魁也是眼瞅着就不行了。 近气多,出气少。 刚开始还有力气一遍又一遍地问陈秀秀啥时候能回来。 到后来,就说不出话来了。 可他嗓子里呼噜呼噜地,这口气,就是怎么也不肯咽下去。 曹寡妇知道陈厚魁的心愿,哭着说: “你爹这是不甘心现在走呀! 他这是惦记着等你姐回来,想听完日本鬼子的死讯再去呢!呜呜呜——” 又哭着跟陈俭说道: “你快去村口等着你姐,只要看见你姐回来了,就赶紧把她喊家来。 就说你爹等着见她最后一面呢!” 陈俭刚到村口,正好看见陈秀秀回来了。 就拽着她跑回家来。 到了家里,陈秀秀就扑到陈厚魁的跟前,哭着说道: “爹,这次所有来犯的日本鬼子,都让咱们给杀干净了,一个不留! 他们的脑袋,也都被我们给割下来,带出村子了。 等下就放到乡亲们的墓前,祭奠他们的英魂! 爹,爹呀,您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爹——” 陈厚魁嗓子里发出“咔咔咔”的声音,眼睛恢复了往日神采,伸出两只枯瘦地手,向空中使劲抓着: “好好好!哈哈哈——” 连说三个“好”字,大笑三声: 二贵啊,诸位乡亲们呢,你们的仇,孩子们都替你们报了。 心愿已了,含笑而逝。 陈秀秀和陈勤陈俭三人,嚎啕大哭。 曹寡妇把早就准备好的手绢盖在了陈厚魁的脸上。 哭着对陈勤陈俭说道: “赶紧给你爹梳洗打扮,换上装老衣裳,别让他就这么光着走。” 又哭哭啼啼地说道: “记住,给你爹擦身子,换衣裳的时候,可千万别把眼泪滴到你爹的身上,他该舍不得走了,呜呜呜——” 高凤莲和孟三丫赶紧出去拿脸盆打水,找干净毛巾。 瞎眼姑奶奶也摸索着自己走了过来,哭道: “好人不长命啊,你这么好的人,老天咋忍心就这么把你给带走哇! 老天爷呀,你把我老婆子带走吧,我早就活够了,把他还回来吧! 我拿我的命,换他活呀,呜呜呜——” 陈家屋里哭声一起,外头人就知道,陈厚魁这是去了。 陈家磨坊的好多人,大都受过陈家的恩。 大家自发过去把陈家早就准备好的料子片拿出来,会木匠活儿的,加急给做成棺材。 仓促间,也没办法往棺材上头上漆啥的,只能先这么将就着用了。 这如果要是平时,还能跟谁家老人借一口棺材先用着。 可现在陈家磨坊死的人太多了,谁家也没有多余的棺材可借。 也只能先这么凑合着。 等以后,啥时候要迁坟了,再看能不能换口好棺材吧。 第849章 英魂 这时候的陈家磨坊,几乎家家门口挂着白布。 现在这时候,正值盛夏,天热,人没的又多。 故此也不讲究停灵几天了,就都选在第二天早晨下葬。 这些家属也都选择把自家死去的亲人,跟王二贵和陈厚魁一起葬在陈家私塾的老松树下。 包括那些山寨里此次牺牲的兄弟们,也都把他们安葬于此。 早晨,薄雾初起,整个陈家磨坊都笼罩在一片悲伤之中。 王二贵埋在了第一位,墓碑上没有名字,只写了四个字: “先生之墓”。 这个地方后来,就是有名的先生坟。 陈家磨坊的后人们,每到清明,都会来此祭奠。 挨着王二贵的是陈厚魁,两人的坟紧紧相连。 按陈厚魁的说法就是,俩人做鬼以后也还要做好兄弟,没事儿在一起说说话啥的。 再往后就是王家银的坟墓。 没人知道他家住哪里,他就像是一颗蒲公英种子,轻飘飘地落在这里。 没有来处,只有归途。 更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往都有些什么故事,也同样没人知道,他过去曾经爱过谁,恨过谁,依恋过谁。 王家银后头埋着的,是山寨的兄弟们。 再后头埋的,是此次战役牺牲的乡亲们。 最后是这次被日本鬼子无辜杀害的乡亲们。 一个个鲜活地生命,从此消逝在人世间。 只有这小小的坟茔,默默讲述着他们曾经有过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 陈秀秀带着人,把所有日本鬼子的头颅,整齐地摆放在墓前。 斩杀下敌人的头颅,以祭奠所有逝去的亡魂。 这是对逝去之人最好的祭品。 有人低泣起来,这压抑地哭声一起,更多的人跟着哭了起来。 更有人大放悲声: “呜呜呜,本来吴三可以活下来的,他是为了救我,才被日本鬼子给杀害的!” “蔡志田刀都快砍卷刃了,连杀三个日本鬼子,最后抱着第四个日本鬼子,跟他同归于尽。 咦呜呜呜——你是咱们陈家磨坊的大英雄啊,虽死犹生!” “天杀地日本鬼子,你们杀了我儿,我发誓,此生不杀光你们,我崔老疙瘩誓不为人!” “王先生啊,您放心,我们记住您教的最后一课了,誓死不做亡国奴!我们几个这就准备参加抗联打日本鬼子去,您就放心地去吧!” “孩子他爹,咱大儿也要去打日本鬼子去了,你在地下可一定要保佑他平安归来呀! 孩子他爹啊,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豆面卷子,你快吃两口吧,好好保佑咱大儿,呜呜呜—— 孩子他爹,你快吃吧!听说阴曹地府可冷了,你多吃点,别冷着了呀,呜呜呜——” “娘啊,我给您送钱来了,您快接着吧,到那边别心疼钱,想吃啥就买点啥,别舍不得啊! 娘啊,我给您送钱来了,您快接着吧——” “兄弟啊,当年咱仨一起当的胡子,现在你俩都走了,就剩我老哥一个了。 你俩英魂不散,就等等老哥哥我,真要是我也牺牲了,到时候也埋在这儿,咱仨做伴儿。 没准过了十八年以后,咱仨又能是一条好汉了,咱们再一起打鬼子呀! 老哥哥我呀,想你们哥俩呀!呜呜呜——” “哥们,你放心,以后我打小鬼子,指定多打几个,把你那份也带出来。来,咱哥俩再干一杯,哥们敬你,你就放心地走吧!” ······ 陈勤也走到陈厚魁的墓前,跪了下来: “爹,二贵叔,您们就放心去吧,陈家私塾以后由我守着。 陈家磨坊也由我守着!” 山风呜咽,地上的纸钱打着旋,飞扬而起,仿佛是陈厚魁和王二贵在欣慰地笑。 陈勤从这一刻,担起了属于他的担子。 腿被刘贤打折以后那些所有的负面情绪,这一刻,全部深深埋藏到心底。 他仿佛又回到了年幼之时,勇毅果敢,有担当。 陈俭也跪到了陈厚魁的墓前: “爹,陈家磨坊和陈家私塾由我哥守护,我去参加抗联打日本鬼子,保家卫国。 爹,此一别,不知道儿子还再有没有机会来看您了。 爹,我就要走了,我给您再磕几个头吧! 您在那边,一定要好好的!” 这一刻,陈俭也终于长大了,懂事了。 只可惜,陈厚魁再也看不到了。 陈秀秀过来搂住陈勤、陈俭,哭着说道: “你们知道吗? 咱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拼命铸刀,我怎么也拦不住! 他说虽然自己快死了,但他的刀还可以一直杀鬼子。 咱爹也是大英雄,咱们给爹磕头,送爹最后一程! 不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誓死不休!” 陈勤和陈俭一听,瞬间泪崩! “不把鬼子赶出中国,誓死不休!” “誓死不休!” 其他老邻旧居,回想陈厚魁一生的点点滴滴,再看到眼前的情景,都偷偷抹眼泪,悲伤不已! 陈厚魁走了,只剩下他们姐仨,这一刻,好像所有的旧日恩怨,都不再重要了。 只剩下对彼此的珍视和祝福。 血脉相连的三个人,心又重新贴到了一起。 日本鬼子的头颅,祭奠完乡亲们,陈秀秀命令手下,浇上灯油,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 此时正值盛夏,就怕引发瘟疫。 包括天宝镇上那些被消灭的日本鬼子尸体,陈秀秀也命令手下的人,过去给烧了。 逝去的人永远逝去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下去。 这个受到日本鬼子重创的乡村,又慢慢地恢复了一点生机。 陈勤现在做了大牌会的会头子。 也是日本鬼子来的时机比较凑巧,他们选在了陈家磨坊大部分青壮年去地里干活的时候。 不然,以陈家磨坊的防御力量,加上王二贵指挥大牌会的成员们拼死反抗,估计能支撑到三荒子的救援人马到来。 不至于死那么多人。 为啥这么说呢? 因为陈家磨坊这屯子周围,可是垒的有土墙的。 土墙都是用草辫子裹黄泥垒起来的,至少得有一丈来高,特别结实。 还有砖围子,上面有成排的枪眼,有敌来犯,躲在枪眼之后,用快枪就是一顿打。 土墙四角都修得有炮台,有台枪,有洋炮。 土墙里头还埋伏的有地枪,这地枪有拉线,一碰就响,可以起到示警作用。 如果有人钻空子进来了,只要碰到地抢的暗线,这玩意一响,就知道进来敌人了,可以快速反应作战。 附近几个村子的大牌会,如果有敌来犯,还可以联合作战。 就是你支援我,我支援你,大家共同抗敌。 第850章 脏药 过去各个村屯建立大牌会,是为了防胡子。 可天宝镇周围的胡子,基本都被陈秀秀给整编了,不祸害老百姓了以后。 大家伙就有点松懈了。 以前有专人负责在村口站岗放哨。 可后头一看,陈秀秀治下,还挺太平的。这站岗放哨的人就基本都撤了。 没想到,日本鬼子在高老杆的带领下,来了个突然袭击。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吃了大亏,死了这么多人。 这回陈秀秀虽然带领大家把来犯的日本鬼子都给杀干净了。 可谁知道日本鬼子啥时候还会再来呀。 所以,各村屯的大牌会,又开始紧锣密鼓地,张罗着让各家各户齐钱,好去买枪支弹药。 装备得上来,不然日本鬼子再来拿啥打呀。 当然,买枪支弹药的钱,大头都是大地主、富户出的。 剩下小部分,才是普通村民出。 有那有钱的大地主人家,除了支援大牌会购买枪支弹药,保村护屯。 另外人家自己也买大量的枪支弹药,在自己家里筑围墙,搭炮台子。 高价请炮手和厉害的枪手们来家里坐镇。 等于上了双重保险。 有钱人可比普通小老百姓怕多了。 普通小老百姓怕丢命,有钱人家不光怕丢命,还怕失财。 估计这就是所谓的越有钱越怕死。 所以整个天宝镇各个村屯,各家各户,都动起来了。 各个大牌会的会头子,私下里又碰了个头,一商量,就找陈秀秀要了好些山寨的弟兄,回去帮他们训练村民。 不练不行,不练日本鬼子要是啥时候再来了,他们打不过,不还得被屠村么。 包括天宝镇上都为了抵抗日本鬼子,由几个大财主领头,自发建立了民团。 民团也是整日练兵,就怕日本鬼子再来祸害人。 相比外头热火朝天地准备抗日,保家卫国。 陈家的气氛却分外地悲凉。 继陈厚魁之后,曹寡妇和高凤莲也要不行了。 曹寡妇是根本就打从心里头没有了生的欲望。 她唯一的亲闺女被日本鬼子给祸害没了,就等于她在这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也没了。 加上二嫁的陈厚魁也没了。 她就觉得自己活着多余。 不如死了算了。 所以即便是一病不起,她也拒绝吃药。 之所以没自杀,而是拒绝吃药等死。 是因为曹寡妇听人说,自然死亡的人,和自杀的人,死了以后去的地方不一样。 她想死,是为了到地下见亲闺女的,她得亲口告诉闺女,那些祸害她的日本鬼子,全都被杀光了。 可要是自杀以后死了,跟自己闺女不在一个地方,见不到闺女,那她肯定受不了。 所以,就硬挺着,不吃药,也很少吃饭,就打算着活到哪天算哪天。 高凤莲是本来就难产,身体大亏了一回。 结果陈勤又受了孟三丫的蒙骗,弄了虎狼之药给她吃了。 挺到现在,高凤莲的身体早已经是千疮百孔,跟破布娃娃似的,想缝都缝不起来了。 整个人就跟那失去了水分的花朵般,干瘪、枯萎,了无生气。 高凤莲过去有多漂亮,现在就有多恐怖。 让人看了,就感觉到触目惊心,不忍直视。 陈勤也把钟先生给请来看过了,钟先生一搭手,就知道高凤莲这是没救了。 大罗金仙来了,也白扯。 出来背着高凤莲,偷偷跟陈勤说: “她这本来身子就因为生孩子大亏过,如果好好将养着,虽然不能再生孩子了,但未尝没有可能活得久一点。 可我怎么看着,好像她还服过啥脏药呢? 这脏药可是虎狼之药啊,你看她过去是不是水灵灵地,一瞅就特别漂亮。 可她那漂亮,是以寿元为代价,燃烧生命换来的。 现在把她的命烧没了,身子也彻底破败了,油尽灯枯,已经没救了。” 陈勤听了是又惊又怒,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除了孟三丫给自己的那药方,自己抓了药给高凤莲吃了以外,高凤莲好像真没吃过别的药。 再一个,也是吃了孟三丫的药以后,高凤莲才越来越漂亮的。 孟三丫给他的药方,他倒是还记得。 当下就给钟先生背出来了。 钟先生一听,破案了,就是这个药,把高凤莲弄成这样的。 他原来被陈勤威胁过,所以本来不咋待见陈勤。 也早就打定主意,以后但凡陈勤来请他看病,他都不答应。 可陈厚魁死了以后,钟先生就记起陈厚魁当年的收留之恩了。 也因此,对陈勤也没那么记恨了。 也愿意实话实说。 于是就说道: “我不知道是什么缺了大德地人给你的这药方。 我实话跟你说吧,这药啊,一般都是给那烟火女子吃的。 老鸨子看那烟火女子,眼瞅着要死了,她为了多挣俩钱。 就昧着良心,抓一副这个药,给那可怜的女人喝了。 喝了以后,那烟花女子,以生命为代价,会变得特别漂亮,特别多情。 从此离不开男人。 但是这药效可是有时间限制的,过了这个时间。 这个可怜的女子,会死得很惨。 死的时候,身体干瘪,跟那干尸一般。 唉,你,你有个心理准备吧。 我在这儿也帮不上啥忙,我先走了。” 说完,钟先生背着药箱子,在老烧肉的搀扶下,走了。 陈勤气得一拳砸在墙上。 他就说么,高凤莲那么稀罕他,怎么可能趁他不在家,跟胡子偷情呢。 老爹当时把自己叫回家来,自己也是左思右想不对劲。 但是因为对高凤莲放不开手,可也没因此休了她。 只是冷着她,从此不搭理她。 可现在听钟先生一说,估摸高凤莲跟别的男人偷情,是情非得已。 是那药的作用,根本就不是她自己心甘情愿背叛自己。 而高凤莲之所以遭此一劫,说白了,还是因为自己轻信了孟三丫的鬼话。 给高凤莲喝了虎狼之药,才让高凤莲生不如死。 陈勤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失去高凤莲,简直心如刀割,五内俱焚。 一想到这所有的一切,全都是拜孟三丫所赐。 陈勤就恨得牙根直痒痒。 恨不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挫骨扬灰。 他攥紧拳头,冲进屋里,一把掐住孟三丫的脖子: “我要你死!” 第851章 恶行 孟三丫吓得两手拼命抓挠陈勤的胳膊,试图挣扎出来。 她心里也苦啊,自己个最近好像没做啥冒犯高凤莲的事儿啊,对陈勤这大伯哥更是恭敬地不得了。 咋突然间毫无征兆地,陈勤就要掐死自己呢? 她可没想到是因为当初哄骗陈勤给高凤莲吃虎狼之药的事情败露了,陈勤才要掐死她的。 实在是过去的时间太久了,而且孟三丫也以为就凭陈家磨坊附近的这些草头大夫,估计也没人能认出来她的这药方到底是干啥的。 陈勤含恨下手,那手底下用的力道,自然不会轻了。 眼瞅着孟三丫就要命丧他手。 这时候陈秀秀抱着孩子进屋来了。 陈厚魁和那些乡亲们虽然都已经下葬了,看起来陈家磨坊已经平静下来。 可这平静下隐藏的危险,却不可不防。 本来陈秀秀早就跟手下的弟兄们商量好了,这次以后要全体加入抗联。 因为她也看出来了,只凭她自己护不住乡亲们。 有国才有家,必须集中所有的力量抗日,才能把日本鬼子彻底赶出中国去。 可现在,她也不敢带着兄弟们就这么离开陈家磨坊。 日本鬼子派来的那些人马,都已经被他们给消灭干净了。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日本鬼子发现跟这些鬼子们联系不上了,再一打听,知道都被他们给一窝端了。 日本鬼子能善罢甘休么。 虽然他们自己是觉得保密工作已经做到家了,可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日本鬼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些日本鬼子是被谁弄死的。 那小鬼子们还不得派更多的人马,过来打他们呢。 陈秀秀现在如果带兵走了,后脚日本鬼子来了,乡亲们拿啥抵抗啊。 日本鬼子报复起来,那肯定阵仗小不了。 所以,暂时陈秀秀还不能带人离开。 至少得等这阵风声过去再走。 包括陈家磨坊的那些想直接参加抗联的青壮年们,也都没走。 都留在家里随时待命,就怕日本鬼子突然来袭。 出去种地,也都是大家轮换着去。 不再像以前那样,几乎所有的青壮年都到田里干活去了,家里留的都是老弱病残。 这几天对陈秀秀来说,也算是极其难得的清闲时光。 每天就哄哄孩子,照顾照顾瞎眼姑奶奶和曹寡妇。 而且跟俩弟弟的感情,自打陈厚魁没了以后,顾念到世上就剩他们三个血肉相连的亲人了,感情也是与日俱增。 可再没想到,这才消停几天,陈勤又闹上妖了,把孟三丫脖子一掐,这是要弄死她还是咋滴。 陈秀秀可是练过功夫的人,虽然半道练的,可这么多年坚持练下来,手劲儿自然也不小。 过去就掰陈勤的手: “陈勤,你快给我住手! 你这是发的啥邪乎气,干啥呢这是?快松手,大家有话好好说!” 陈秀秀也知道无风不起浪,如果不是有啥特别的事情,估摸着陈勤也不会上来就想掐死孟三丫。 陈秀秀这么考虑,这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无论咋样,陈勤都是陈秀秀的亲弟弟。 更何况,陈厚魁临死之前,还拜托陈秀秀照管俩弟弟。 所以,遇到事情了,甭管谁对谁错,肯定第一选择是相信陈勤是对的。 这也主要是孟三丫过往的表现,实在是太差劲。 让人半点不觉得陈勤掐她脖子,她是无辜的。 加上对于陈秀秀来说,兄弟媳妇跟亲弟弟比起来,那肯定作为兄弟媳妇的孟三丫是外人。 她指定得向着自己的亲弟弟陈勤。 陈勤没松开手不说,反而红着眼睛,对着陈秀秀吼道: “你少管闲事! 这是我跟孟三丫之间的事情,你啥也不知道,你就别插手我们之间的事儿! 管好你自己得了!” 陈秀秀一听,来气了: “嘿,我说你这小样的,我是你亲姐,爹没了,长姐如母,我不管你管谁! 快松开她,再不松开,她可就要被你给掐死了! 真要是她犯了啥非死不可的错,你也得让她死得心服口服。 更是得让大家伙都知道知道她到底犯了啥错。 不然,就这么把她给掐死了,你以后跟陈俭咋交代?” 陈勤刚才也是一时激愤之下,毫无理智可言。 现在听了陈秀秀的话,慢慢冷静下来。 也是,反正现在放了孟三丫,待会她也是要死的。 那就把她办的恶事说明白了,让大家伙都知道知道。 这样,即便弄死孟三丫,也不至于跟陈俭结仇。 毕竟爹没了以后,就剩这么一个姐姐和弟弟在了,自己还是很珍惜彼此情分的。 不能因为孟三丫这么个邪恶的女人,把兄弟情分给坏了。 于是把掐着孟三丫的手给放下来了。 他这手一放,孟三丫当时就身子一软,秃噜到地上去了。 吓懵了。 同时孟三丫也在心里大骂:“陈勤你个乌龟王八蛋,活该高凤莲给你戴那有色的帽子。 以后你千万祈祷别落到我手里。 但凡今日老娘我不死,以后有机会我就祸害你!你给我等着!” 当然孟三丫也不敢骂出声来就是了。 陈秀秀看陈勤把孟三丫给放了,皱着眉头问道: “到底咋回事儿,你也跟我详细说道说道。 我也听听看,到底孟三丫犯了啥错。” 陈勤话没出口,眼泪就下来了。 拿袖子抹了抹眼泪,哽咽着说道: “凤莲先前生孩子的时候,不是因为难产,好悬就没了命么。 孟三丫就给我一个药方,说是吃了那上头的药以后,人保证就没事儿了。 还叮嘱我说,这药方是她们家祖传的东西,怕外人知道偷学去。 所以告诉我,最好是别在一个药房抓药,分开抓。 我就信了她的话,寻思着她也是一片好心,那我更不能糟践了她的这一番心意。 为了救凤莲,再把她们家祖传秘方给泄露了。 所以,我当时抓药的时候,就分开抓的。 我就说孟三丫咋能有这么好心呢。 原来,她这药方,根本就不是啥祖传的救人秘方。 而是那窑子里,有那窑姐,眼瞅着要不行了。 老鸨子还想多赚俩钱,所以给吃上这个药,窑姐就能重新焕发活力,日日离不得男人,继续给老鸨子挣钱。 但是这药效期一过,吃了药的窑姐,就会形如干尸,再无生机。 孟三丫给我的,就是这脏药啊! 可恨我不光听信了她的鬼话,竟然还怕泄露药方,分开抓药。 不然,要是在一家药店,把药方拿出来,估摸着药店的坐堂大夫都能看出来这药方不妥。 也就不会害了凤莲了! 包括凤莲前一段时间偷汉子,那也是药效导致的。 可恨我还为了这个,疏远于她。 还不知道凤莲心里有多苦呢! 姐,现在凤莲已经没救了啊! 我悔啊,我恨呢,我怨啊! 我为啥狗屎蒙了心,竟然信了孟三丫这毒妇的话,害了凤莲啊! 姐啊,我不掐死孟三丫给凤莲报仇雪恨,我枉为男人呢!” 第852章 干呕 陈秀秀平生最恨做这种害人勾当的人。 一听孟三丫竟然还做过这样的恶事,顿时面若寒霜。 问瘫倒在地的孟三丫: “你有什么可说的?你这害人精!悔不该当初把你娶进我陈家门。” 孟三丫听完陈勤的话,早就吓屁了。 她早把害高凤莲的事儿给忘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被翻出来了。 一想到陈勤那爱妻如命的样子,孟三丫就头皮发麻,脚底板冰凉。 当初知道高凤莲偷汉子以后,陈勤都没舍得说高凤莲半句难听的话,甚至还因此对高凤莲更好了。 别以为陈勤说从那以后不搭理高凤莲,冷落了高凤莲,就真信了他的鬼话。 其实,陈勤打从那以后,害怕高凤莲再因为空虚寂寞冷,而跑外头打野食。 反而更多的给高凤莲往家买好东西。 啥银镯子、银耳环、金戒指的,买了正经不老少。 连陈俭挣的那些钱,都被陈勤借去讨好高凤莲了。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自己媳妇偷汉子都能忍下来,那肯定是真爱了。 所以说,这要是确定了是自己害的高凤莲,那自己哪里还能有活路啊。 孟三丫差点就吓尿了。 翻身起来,趴到地上“咣咣咣”,一个劲儿地给陈勤和陈秀秀磕头: “大姐、大哥呀,这可真是冤枉死我了呀! 我孟三丫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害大嫂的心呢! 大嫂平时对我那么好,我对她好都还来不及,我咋会那么没有人性害她呢! 大哥啊,你可千万要信我呀,我真的没有害大嫂啊,呜呜呜—— 你们一定要信我呀! 我好好的日子不过,咋会有那心思害大嫂啊! 你们一定要信我呀!” 孟三丫吓得语无伦次,都不知道再说点啥能让陈勤和陈秀秀她们放过自己了。 她这跪下又是磕头,又是哭嚎的,把家里人都给招来了。 那过去住的房子可都不隔音,孟三丫呜嗷喊叫的,又是磕头,又是哭嚎,陈俭就先听见了。 他就进屋了。 瞅见孟三丫这样,心里就膈应得慌。 过去他没啥见识,娶了也就娶了。 反正只要娶的不是刘玉兰,娶谁对他都一样,不过是将就着过日子而已。 可现在他跟着老孙头学习倒卖粮食,当上了车老板儿。 那出去以后见的世面可多了。 虽然他和陈勤都是跟着老孙头学习的,但是老孙头这人敞亮,又碍于刘胜利和大荒子的面子,也没少给他们哥俩开钱。 车老板儿这活儿,挣得多,可危险性也大。 估摸着就跟现在那些跑长途货运的司机差不多。 不过现代是法治社会,跑长途的累是累点,但危险性指定没过去那么大。 过去旧社会那车老板儿,面临的危险性可大多了。 天灾人祸,说不上啥时候人就直接嘎了。 所以他们赚钱多,来钱快,可花出去的钱也多也快。 尤其到了大车店里一住,暖和和地炕上一躺,就有那店家派店小二来招呼: 来,哥们耍两把,碰碰运气吧。 不耍钱也好办。 招来几个唱二人转的,唱的那词,都是能在底下划红线,限制级别的。 年轻小伙子一听,都得脸红脖子粗的。 店小二瞅了会心一笑,马上把姑娘们往炕上一送—— 嘿,大车店又能赚一笔钱了。 所以陈俭这世面见得多了,对孟三丫那点炕上的功夫,就没那么稀罕了。 尤其孟三丫这埋汰劲儿,有时候陈俭都觉得很不可以思议。 自己到底是为啥要娶这么个丑了吧唧、磕了吧碜,还埋了吧汰的老女人的。 真心怀疑他自己那时候,到底是不是中了孟三丫的邪术或者蛊术啥的。 不然不能够啊。 陈俭是越来越看不上孟三丫了,每天都是捏着鼻子吃孟三丫做的饭菜。 跟孟三丫睡一铺炕上。 所以孟三丫一看陈俭进屋了,她不是欣喜若狂,觉得自己有救了的感觉。 反而如坠冰窟。 因为她也早就感觉出来,陈俭讨厌自己,恨不得把自己赶出去。 所以就认为,陈俭进来以后,指定是要休了自己,或者同意陈勤杀了自己的。 可怜自己娘家也不在跟前,也没个亲人能替她出头,帮衬她一把的。 说起来孟三丫嫁人的目的,其一是为了有口饭吃,别饿死喽。 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她自己能生个一儿半女的,将来也好能给自己那死去的丈夫和可怜的孩子们,烧点纸钱。 不至于让他们将来少了供奉,只能在地下当个穷鬼。 可惜了,自己可能就要死了。 孟三丫越想越难过,又觉得自己辩无可辩,这回指定是死定了。 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 她这一哭,整的倒好像她才是那个被害的人一样,哭得这个惨劲儿就甭提了。 陈秀秀等人想问她话,都让她这哭声给整的问不下去了。 哭着哭着,孟三丫还“呕呕”地干呕上了。 陈秀秀看着孟三丫的样子,神情不由得凝重起来。 也不知道是孟三丫哭得狠了,才干呕的。 还是这干呕,另有原因。 一想到孟三丫能骗陈勤给高凤莲服那脏药,陈秀秀就一阵恶寒。 对孟三丫这人半点好感也无。 对于陈秀秀这样见惯生死的人来说,弄死孟三丫这样罪大恶极的女人,就跟弄死只蚂蚁差不多。 可如果孟三丫干呕是因为怀孕了,那这事儿还真就不好办了。 陈俭已经决定要去参加抗联,打日本鬼子去。 他这一去,那可就生死难料了。 如果能活着,那倒是以后还有机会有自己的孩子。 可万一他要是不幸牺牲了,那可就连个子嗣都没有了。 如果孟三丫现在怀孕了,肯定咋说都不能把她给弄死了。 不光不能弄死她,且还得保护好她,好让她把陈俭的孩子给生出来。 等孩子生出来以后,那就更不能弄死孟三丫了。 在这乱世之中,估计也就只有亲娘才能对自己的孩子好。 给别人,那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到时候为了陈俭的孩子能平安长大,还得保护孟三丫。 所以,只要确定了孟三丫真的怀孕了,有这个当她的挡箭牌,护身符,还真就不好弄死她。 也别怪陈秀秀这么想,实在是在过去那年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子嗣的事情大过天。 即便有天大的错处,跟繁衍子嗣比起来,都是小事。 一想到可能出现的这种情况,自己还得出面护着这么个恶毒地女人,陈秀秀就跟嘴里吞了只苍蝇那么恶心得慌。 可她是长姐。 爹没了以后,家里这些事儿,可不就得她多费点心思了么。 能不让陈俭绝嗣,陈秀秀可不就得出头说服陈勤么。 但首先当然是得先确定孟三丫到底是怀孕了,还是纯粹因为哭得太投入了而干呕。 所以陈秀秀赶紧跟陈俭说: “你去把钟先生给请过来。” 第853章 惊雷 过去乡下的孩子都早熟,更何况陈俭可也二十来岁了,啥事都知道了。 看孟三丫这样干呕,心里涌出来的却不是喜悦,而是膈应得慌。 一想到万一孟三丫真的怀孕了,生出来的孩子像自己还好。 如果随了孟三丫的恶毒和埋汰劲儿,还不如不生的好。 但陈秀秀让他去请钟先生,他倒也没拒绝。 是不是的,且还不知道呢。 待发现真的怀上了,那又再说。 所以他答应一声就跑出去请钟先生去了。 陈勤看着陈俭跑远的背影,紧紧抿着嘴唇,狠狠地攥着自己的手。 甚至因为太过用力,指甲盖都刺进皮肉里,一阵阵剜心地疼痛。 只有这疼痛时刻提醒着他,高凤莲陈俭的媳妇孟三丫,才会马上就要死了的。 可这孟三丫真要是说起来,还是他帮助设计给陈俭当媳妇的。 他恨呢,恨不得把当初帮助孟三丫的那个自己,一把掐死。 更恨不得一下子就把孟三丫给碎尸万段,方能消他心中恨意。 可想到刚没了的老爹陈厚魁。 他又把这冲动给压下去了。 陈俭马上就要参加抗联走了。 如果孟三丫真的怀上了孩子,自己不但不能动她,甚至还得格外地保护她。 想起来真是可笑可叹可悲又可恨。 这么个仇人,自己反倒不能杀她,还得护着她。 可老爹生前最遗憾的事情,就是陈家至今无后。 自己这辈子是没指望了,高凤莲没了以后,自己也没那心思再另娶她人,就打算带着高凤莲生的小闺女这么凑合着过。 自然也就不可能再有别的孩子,来给陈家承继香火。 那想给陈家留后,唯一的指望就是陈俭了。 如果陈俭不去参加抗联打鬼子。 或许孟三丫肚子的那块肉,自己家不要也没啥。一个没成形的胎儿,也就一副药的事。 大不了再给陈俭另娶一房好生养地媳妇就是了。 可现在陈俭马上就要去参加抗联打鬼子,到时候能不能再平安归来都是个问题。 这可真是打老鼠怕伤了玉瓶。 说不得,为了子嗣考虑,也只能留孟三丫一命。 可陈勤心里怎么想,都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孟三丫。 孟三丫这时候听陈秀秀让喊钟先生来,她细一琢磨。 对呀,自己可是有快俩月葵水都没来了。 指不定现在肚子里已经揣上崽子了。 这崽子可是她的护身符,且不能有半点损伤。 她抹抹眼泪,也不哭了。 万一情绪激动之下,把小崽子给哭没了,那可悔之晚矣。 孟三丫这边消停了,高凤莲却扶着墙,颤巍巍地进屋了。 陈家虽然早就分家了,可现在还是一大家子在一起住着。 这还是陈勤、陈俭兄弟俩,跟老孙头儿去学贩卖粮食的时候,陈厚魁定的。 陈勤、陈俭哥俩不在家,扔俩小媳妇各自撑着门户,万一哪个狗胆包天的二流子趁虚而入,把俩儿媳妇给祸害了,那可真是没地方哭去。 加上陈家本来屋子就多,地方也大,俩儿媳妇回家住,完全住得开。 倒也没另外让她们拿粮食回来。 陈秀秀当上大当家的以后,没少往家里掏腾东西,粮食还真就不缺,不差俩儿媳妇吃的份儿。 钟先生刚走,高凤莲精气神就差个劲儿,也不过迷瞪了一下,就听见这边屋里头,呜嗷喊叫的。 里面还夹杂着陈勤地怒吼声、骂声,还有孟三丫的哭声。 高凤莲身上没力气,只能扶着墙过来看看。 过来以后,她也没直接进屋,在外屋听了半天。 才听明白这到底是咋回事。 高凤莲原来多水灵个小媳妇啊,现在造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枯瘦如柴、鸡皮鹤发、面如老妪。 说她现在有八十,估摸都得有人相信。 就造得特别凄惨。 高凤莲听清楚了来龙去脉,心里也是恨呢。 合着自己现在这样,全都是孟三丫给害的,自己这可真是引狼入室啊。 又想到如果不是自己当年把陈俭那第一个媳妇贾秀云给欺负走了,咋可能最后弄进陈家这么一个包藏祸心的毒娘们呢。 老辈人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自己这怕不是遭了报应了吧。 人之将死,多少迷信了一些。 想得也多了些。 要说孟三丫把高凤莲给害成这样,高凤莲不想孟三丫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对于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高凤莲来说,弄死孟三丫,对她意义不大。 弄死了孟三丫,高凤莲自己也好不了了。 她是报仇了,可万一孟三丫肚子里真的怀了孩子,她非得把人家给弄死了,那也相当于把陈家的孩子给弄死了。 陈家人不得恨她呀。 到时候她已经死了,倒也不怕。 可别忘了,她还有个女儿呢。 万一陈家人把仇恨报复到她女儿身上可怎么办? 这女儿是高老杆的,可跟人家陈家毫无关系。 即便陈勤对她真心实意的好,她也不敢就相信,陈勤就一定能对她的孩子,也真心实意地好。 尤其她的孩子可是个姑娘,怕就怕万一将来闺女长大了,再跟她一样,被人给祸害了。 尤其现在就能看出来,她闺女跟她长得特别像。 谁能保证她闺女长大了以后,陈勤就一定不会人面兽心。 那她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息呀。 所以,她得利用孟三丫的事情,给自己的女儿筹谋一番,留条活路。 但还不能等到陈俭请了钟先生回来,确定孟三丫怀孕以后再筹谋。 万一到那时候,发现孟三丫没怀孕,陈家人把孟三丫一弄死,还哪有她可以讨价还价的机会呀。 必须趁现在谁也不知道孟三丫肚子里揣没揣孩子之前就把事情给敲定了。 于是高凤莲颤巍巍地进来以后,先冲孟三丫吐了口唾沫: “你这贱人,你没良心呀! 想当初如果不是我,你怎么可能嫁进陈家。 当时如果你嫁不进来陈家,你现在是死是活都说不定呢。 我咋说都算得你的救命恩人。 可你这白眼狼,恩将仇报啊! 你怎么就敢这么算计我? 孟三丫,记着,将来有一天,你绝对不得好死!” 孟三丫爬到高凤莲的脚下,把高凤莲腿给抱住了,呜呜哭着说道: “大嫂,呜呜呜——我没有,我真没有想害你的心思。 那药方我承认确实是我给的,可我真的不知道那是害人的呀! 大嫂,你信我,我真没害你的心思啊!呜呜呜—— 你对我好,我能不知道么,我咋能那么没良心害你呢! 大嫂,我敢对天发誓,如果我真的害了你,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轰隆——”天上突然响起一个炸雷,窜下来一个火球子,直接劈到外头的柴火堆上,着起火来了。 然后就见外头响晴的天,竟然下起了雨。 小孩子们仰头望天,小手高举,接着雨滴,踢踢踏踏地边跑,边嘴里唱着: “晴天下雨浇王八喽—— 晴天下雨浇王八喽——” 第854章 震慑 过去那乡下可很少有无神论者。 无论男女老少,都有点封建迷信思想,尤其对雷,保持着绝对地敬畏心理。 孟三丫刚用天打雷劈发完毒誓,结果突然晴天老日地一声惊雷,即便她没做啥,别人都得怀疑她做了。 更何况,她做的恶事,那可是已经板上钉钉被陈家人给默认了的。 连孟三丫自己都惊到了,捂着肚子,吓得嗷嗷直叫唤,就爬桌子底下猫着去了。 都把她给吓尿了,一股子尿骚味,直冲人的鼻子。 陈秀秀嫌恶地瞅了孟三丫一眼。 就这样芝麻大的胆子,也不知道咋有能耐敢算计别人的性命。 再瞅瞅形销骨立地高凤莲,心里也不由得可怜她几分。 高凤莲再是不好,最起码没在自己家里害人。 她前一段时间偷人偷到山寨的胡子身上,也有了出处。 是因为孟三丫给她服了脏药,她本人控制不住自己,才耐不住偷的汉子。 再一想高凤莲短暂的一生,属实是个可怜人。 打小就父母双亡,本来以为让高老杆给收养了以后,能过上好日子。 谁想到高老杆是那么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没等长大呢,就让高老杆把她给糟蹋了。 好容易脱离了高家,嫁给了田瘪谷,还以为终于苦尽甘来了。 结果田瘪谷是个不能人道的不说,还把高凤莲险些弄死活埋了。 二嫁陈家,陈勤倒是对她百依百顺,可生孩子难产,九死一生,好容易活下来了。 竟然又被孟三丫趁机哄骗着陈勤,给她吃了脏药。 年纪轻轻的,这就要没命了。 所有人听说高凤莲的遭遇都得叹一声,说上一句: 这就不是个有福的人呢。 高凤莲看陈秀秀瞅着自己那怜悯地目光,心里不由一晒。 可怜自己好啊,可怜自己,自己才能趁机多给女儿争取点好处。 天可怜见的,女儿还那么小,就要没了亲娘了。 她那亲爹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自己更没个娘家人可以依靠。 女儿以后,也只能靠陈家人施舍善心活着了。 陈勤看高凤莲现在的样子,心如刀绞,过来搀扶着高凤莲坐下。 高凤莲轻轻拍了拍陈勤的手,尽量用柔和地语调对陈勤说道: “我刚才在外头都听见了。 陈勤呢,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照顾和宠爱。 我呀,这一辈子过得实在是苦。 是遇到你以后,才知道好日子到底是啥样的。 跟你在一起,才知道啥叫真正地开心快活。 我呀,知足了。 这一辈子能遇见你,死而无憾。” 陈勤听得泣不成声,挺大个老爷们,哭得直抽抽。 高凤莲又轻轻地笑了一下: “你看你,还男子汉大丈夫呢,咋哭成这样了呢。 快别哭了。 这世界上啊,有生就有死,谁还没有个死的时候呢。 你要是真舍不得我,那我在底下等着你,我下去了以后,也先不去投胎,等你啥时候下来跟我一起了,咱俩一起走,争取下辈子还做夫妻。 不过啊,陈勤呢,我临死还想拜托你一件事儿。 孩子还小,能不能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好歹帮我把她带大。 将来等她长到十五六岁,你把她打发出门子,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陈勤呢,我这辈子对不起你,下辈子还吧!” 又对陈秀秀说道: “大姐,自打我嫁进陈家以来,做的很多事情,多有冒犯之处,我在这儿给您赔礼了! 我自觉没给陈家生个一儿半女,对不住陈家。 孟三丫虽然害我,可顾忌到她有可能怀了陈家的孩子。 我呀,作为陈家的长媳,虽然不原谅她,可也不能因为我,让陈家断了香火。 但有一样,我虽然不要孟三丫的命,可如果这次她好命怀上了孩子,生的又是个小子的话,我要她生的儿子,过继到我名下。 等我百年以后,这儿子,得敬我为母,得给我上坟烧纸。 如果她生的是个姑娘,那我就不要了,留着她自己养活吧。 就是可怜我的闺女,小小年纪就没了娘。 大姐,求您看在她可怜的份上,将来如果有人欺负她,求您帮她说句话。 我也不求她富贵,但求她平安。 大姐,算我求您了!” 陈秀秀看高凤莲这都要死了,还为了她女儿低声下气的求自己。 心里也很难受。 点点头,表示答应下来了。 高凤莲见陈秀秀答应了,心中欢喜。 便又厉声对孟三丫说道: “我是好心为了陈家香火传承饶你一命。 但如果你因为这个,就欺负我好性子,或者将来敢欺负我闺女。 我哪怕到了阴曹地府,也要变成厉鬼回来找你算账! 我告诉你,我既然能请动一个雷下来震慑你,就能请动两个雷、三个雷,甚至更多雷! 俗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 但凡让我发现你再有不轨行为,胆敢再祸害人,我拼得神魂俱灭,也必让神雷劈死你!” 孟三丫听了高凤莲放的狠话,吓得瑟瑟发抖。 躲在桌子底下,一叠连声地保证: “大嫂,我的亲大嫂哎,您就饶了我吧,我今后再也不敢害人了,求您放过我吧! 求求您了,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高凤莲也知道靠这天上偶然打的这么一个雷,不可能震慑住孟三丫一辈子。 可只要能震慑住她一段时间,能容她的女儿长大,也是好的。 因此她又转头凄然地对陈秀秀跪下说道: “大姐,我知道我那闺女不是陈家的种。 可我这个做娘的,已经是不能陪她长大了。 就怕以后有人总拿她的身世做文章,挤兑谩骂于她。 大姐,我作为一个母亲,为了孩子好,我也只能腆着脸,求大姐答应让我女儿姓陈。 我也不敢奢求她能上陈家的族谱。 就想让她姓了陈以后,最起码别人想欺负她的时候,多少能有个顾忌,不至于逼死我那可怜的女儿。 大姐,但凡她是个小子,我都不会开这个口。 毕竟男人活在这世界上,总是比女人要容易得多。 可一个没有好名声的姑娘,这世道能把她逼死呀。 大姐,求您看在我马上就要死了,一片爱女之心的份上,能答应我的请求! 今生我是报答不了您了,如果有来生,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求您了!” 陈秀秀听得心里酸涩不已,一个将死之人的请求,自己如何忍心不答应。 于是她对高凤莲说道: “我一个出嫁的闺女,就不掺和你们陈家的事情了。 爹没了,陈勤现在就等于陈家的家主,陈家的事情,就由他说了算吧。 你的孩子姓不姓陈,就由你们俩口子商量着决定吧,我没意见。” 这就等于陈秀秀已经变相同意了高凤莲的请求。 因为陈勤根本不可能拒绝高凤莲的任何要求,肯定能同意孩子姓陈就是了。 高凤莲不由得喜极而泣。 颤颤巍巍站起来,高兴地对陈勤说道: “陈勤,闺女还没个名字呢,不如就叫她陈珍宝吧。” 歇了一歇,喘了半天,又说道: “等她长大了,你告诉她,无论外人因为什么原因,如何看她,如何说她,甚至如何辱她。 可在她的亲娘心里,她永远都如珍似宝。 她比我的命还重要。 让她一定要记得,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要自轻自贱。 要好好地努力活下去。 就是可惜了,我再也看不见她长大以后的模样了!” 第855章 记仇 陈勤听高凤莲说的这话,都快哭死过去了。 心里疼得都受不了了。 这怎么能不答应高凤莲的请求呢,只是一再重复着说: “凤莲,凤莲,你说啥我都答应你,只要你能活着,我啥都答应你!呜呜呜——” 高凤莲看陈勤哭成这样,心里也难过。 可庆幸多过难过。 庆幸她选了陈勤这样的一个人过日子。 如果选了别人,她还真有可能不放心把女儿交给他抚养长大。 诚然她选择跟陈勤在一起生活,是因为她实在是没地方可去,才不得不这么做的。 可这么多年过下来,也不可能对陈勤就半点真感情都没有。 虽然陈勤没给她大富大贵的日子,可至少没让她吃过苦受过累。 这也就行了。 加上以后还指望着陈勤能替自己养闺女呢。 所以,她对陈勤更添了些感激之情。 心里对于自己死后,女儿的处境会怎样,多少没那么担心惦记了。 可转头看到孟三丫,虽然她在自己面前装得老老实实,畏畏缩缩地,完全是一副诚心悔过的样子。 可高凤莲知道,孟三丫现在是怕死,所以不得不伪装成一副可怜相。 可实则孟三丫此人,就跟那蛰伏起来的恶狼一样,正在等待时机,择人而噬。 高凤莲又如何肯给孟三丫翻身的机会。 就算是为了她闺女陈珍宝的安全,她也得在今天把孟三丫给彻底踩进泥里,让她即便最后能爬起来,也再脱不了脏身。 于是高凤莲对陈秀秀说道: “大姐,虽然我为了陈家子嗣传承,可以对孟三丫害我一事网开一面,我不要她的命。 可她对我下脏药的事情,我觉得必须让乡亲们都知道知道。 要说我跟孟三丫也做了这么久的妯娌了,她是啥样人,我可是最清楚不过了。 她现在是为了活命,才又是认错,又是示弱地,表现得温良无害。 可她这人呢,本质上就不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就怕过了这个坎儿,回头我死了,大姐你们走了,孟三丫再闹幺蛾子。 不怕别的,就说万一日本鬼子来了,我死了她是奈何不着我,就怕她现在把陈勤也给恨上了,逮着机会跟日本鬼子出卖陈勤可坏了。 孟三丫这人心底里可没啥道德观可言呢。 那是谁能给她吃的,谁就是她亲娘。 实话说,一想到有个这样的人,时刻在暗中惦记着要报复陈勤和我闺女,我就不寒而栗。 我连死都死得不安心。 所以,我觉得吧,最好是把乡亲们都给召集到一块来,当众宣扬一下她给我下脏药的事情。 再说道说道她那药方的危害性。 她手里头有这药方可不是啥好事儿啊。 我也是怕万一啥时候她又丧心病狂地哄骗别的人吃了。 她现在可还是咱们陈家的媳妇呢,真要是害了人命,人家可未见得有我这么好说话,说不追究就不追究的。 那她到时候不是给陈家引祸吗? 大姐,您可别以为我说的这话是危言耸听。 我是她大嫂,平时待她不薄,她孟三丫都能琢磨着给我下药,把我给害死喽。 那如果给外人下药,能让她拿到好处,她肯定也不会含糊就是了。 人命在她眼里,还不如她手里的一块野菜团子值钱。 再者咱们乡下地方,女人们见识短,孟三丫那嘴还贼会说的,骗起人来,一个来一个来的。 乡下女人不知道厉害,她一骗,那还不是一骗一个准么。 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不要她孟三丫替我偿命。 但是,我要把她的罪行宣扬出去,让大家伙从此能对她提高警惕,时刻堤防着她点。 一,别让她再拿那药方祸害人; 二,万一来了日本鬼子,大家伙得把她给看住喽,磕千万别让她逮到机会出卖乡亲们,再做出点啥丧尽天良的恶事来。 大姐,您说我这是出于私心也好,或者就纯粹是怕孟三丫把咱们陈家的家风给带坏了,怕她打着陈家的名头出去害人也好。 反正我觉得,像她这种恶毒没有底线的毒妇,一刻都不能对她放松警惕。 不然,指不定啥时候,她就要窜出来咬人! 而且她生的孩子,也最好别让她亲自带着。 尤其是男孩子,更不能让她带。 不然,将来要是跟孟三丫学的一样,又馋又懒又蠢又毒,那生的就不是子嗣,反倒是祸害了。” 孟三丫听完这一席话,眼神怨毒地望着高凤莲,恨不得一口把高凤莲咬死喽。 在心里暗暗咒骂: “高凤莲你个死娘们,都马上要死的人了,还叽叽歪歪搞这么多名堂来祸害我。 就算我本来没想冲你闺女下黑手,现在你惹毛我了,你等着的,等到你死了以后,我非把你闺女和陈勤,找机会一起弄死不可。” 陈秀秀在旁边看见孟三丫这邪恶地眼神了。 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一声: “麻蛋的,果然这俩兄弟媳妇,各有各的讨厌,自己一个也喜欢不起来。 这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都特么够让人糟心的。 也不知道陈家到底祖上造了什么虐,高凤莲和孟三丫这么俩缺德玩意,都让陈勤他们哥俩碰上了。 偏偏这俩还都是他们哥俩自己找的媳妇。 就说这哥俩一对瞎的,没一个眼睛好使的,这媳妇找的都是些啥玩意。 陈勤也就罢了,他是个瘸子,找高凤莲这么个货,俩人半斤对八两,将就了。 可陈俭先头那媳妇贾秀云多好个姑娘,偏陈俭不知道珍惜,把人家给气走了。 领回家孟三丫这么个毒妇。 真是不知道说他们俩啥好了。 真是越想越替他们哥俩上火,越想越糟心。” 所以陈秀秀也懒得接话,只是点点头,握着儿子温和平的小胖爪子,在旁边逗孩子玩儿。 但陈秀秀心里也是给孟三丫是脑瓜子上头打了个叉。 已经在心里琢磨,如果待会确诊孟三丫没孩子,就马上把她弄死了。 如果有孩子了,那就等她生完孩子,一遭弄死算了。 至于孩子,大不了到时候买只羊喂点羊奶吃。 能不能活的,就看那孩子的命大不大了。 实在是高凤莲说的这话,吓到陈秀秀了。 一想起来,将来孟三丫生的孩子,极有可能跟孟三丫一样糟心。 陈秀秀就感觉对那孩子期盼不起来。 所以,孟三丫的命,这是让陈秀秀给惦记上了。 早早晚晚把她给料理了。 第856章 知恩 要说早先陈秀秀还会顾虑挺多,再咋地是条人命,轻易不愿意动真格的杀人。 可经过了好心救助日本小姑娘,结果日本小姑娘恩将仇报,反过来刺杀仙姑的事情。 还有陈厚魁心慈手软放过高老杆,才有高老杆带领日本鬼子进村祸害老百姓。 再有四妞她娘反噬王二贵,让王二贵被日本鬼子给害死了。 见过了这么多恩将仇报的白眼狼,陈秀秀可再不会心慈手软了。 尤其对待像孟三丫这样的小人,那更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因为这样的人,今天好心放了她,明天她逮到机会就有可能反咬你一口。 要么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宁可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呢。 整天被孟三丫这么个小人惦记着,陈秀秀自然是不愿意的。 所以陈秀秀的脸色就极阴沉。 高凤莲嘴角讥诮一笑,果然,不涉及到自己的亲人,这人就不会上心。 自己一说有可能让孟三丫害了陈勤,陈秀秀就动了杀心了。 不过这样也好,无论将来孟三丫是因为什么被陈秀秀干掉的,总之自己闺女能安全长大才最重要。 不然一想到闺女身边有孟三丫这样一条吐着毒芯子的蛇在觊觎,她就不寒而栗。 孟三丫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也在想办法。 她听出来高凤莲话里的恶意,也知道万一陈秀秀信了高凤莲的话,自己绝对有死无生。 陈秀秀看孟三丫这不安分的样子,也终于忍不住说道: “很是应该这样。 不然乡下人淳朴厚道,是极容易被人所骗的。 没准被人骗了,还得感激着对方。 孟三丫那药方,如果真拿去害人,也实在是歹毒得很。 待会我就把大家伙召集过来说道说道。 让他们也好知道,不是谁给的药方都能信的。 身体有毛病,还是应该让正经大夫瞧过以后,再抓药吃才安全。” 高凤莲挑挑眉毛,自己这大姑姐说起来也是个神人,以女子之身,就能领导那么多胡子。 可惜,自己就没那机会。 如果自己也能有陈秀秀这样的能耐,又怎么至于被个孟三丫这样的臭虫给害了。 时也命也,只能说造化弄人。 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陈勤看高凤莲面有郁色,以为她身体难受了,不由得劝道: “凤莲,不如你回屋躺躺吧,这儿有我看着,我肯定不能让孟三丫这毒妇好过了。” 高凤莲苦笑一声: “躺了这么多天,实在也是躺乏了。 骨头都软了,走路都是飘的。 就让我再坐一会儿吧。 等以后,我睡的时间且多着呢,不差这一会儿半会儿的了。” 陈勤自然知道高凤莲所说的以后睡的时间且长着,到底是什么意思。 人死了,可不就长眠不起了么。 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又落了下来。 这时候就听外头门“咣当”一响,进来人了。 屋里几个人还以为是陈俭把钟先生给请来了呢。 几个人齐齐探头往外头瞅。 结果,进来的是一男一女,领着一个小孩儿。 这小孩儿陈秀秀她们都认识,就是王家银拼死救下来的花枝。 花枝一进来,就给陈秀秀施了个礼。 他也就七八岁大,过去日子穷,吃得差,身量看起来就跟五六岁的小孩子差不多少。 这孩子施完礼,就叭叭跟陈秀秀说上了: “大当家的,是这么回事儿。 我这命啊,是王大叔舍命救出来的。 要是没有人家,我也跟我爷一起被日本鬼子给杀了。” 说到这里,花枝想起了被日本鬼子杀害的爷爷,还有舍命救自己的王家银,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 接着说道: “我爹还有我娘就寻思着,不能让王大叔白死。 就让我拜王大叔当干爹,逢年过节,给王大叔上坟烧纸。 将来我要是有俩儿子,其中一个得随王大叔姓王。 将来承继王大叔的香火。 这不,我们带了点祭品,去王大叔坟头拜一拜,把这事儿跟王大叔念叨念叨,也好让他安心。 我爹我娘寻思着王大叔不是您山寨的人么,就想让您陪着过去当个见证人。 您看成么?” 过去家里穷,父母把孩子生出来,为了生存就已经拼尽全力,所以孩子基本都是放养大的。 像花枝这样,不过七八岁,能把事情说明白的很少。 所以陈秀秀对花枝印象还挺好。 王家银是为了救这孩子被日本鬼子杀害的,孩子和他父母能懂得感恩,陈秀秀也觉得非常欣慰。 花枝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嘴笨得很,不太爱说话。 站在旁边,搓着手,赔着笑,只会一个劲儿地说: “嗯呢,这孩子非得来麻烦大当家的一趟。 大当家的,您要是忙,我们自己去也行。” 他们两口子也是拗不过花枝的恳求,才同意让花枝认王家银当干爹。 将来花枝如果有两个儿子,还要过继一个给王家银当孙子,承继王家银的香火。 实在是他们花家七代单传,两口子就花枝这么一个儿子,他们又是宠儿子的,儿子有个啥要求,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基本就没拒绝过。 况且儿子的命是王家银救的,别说做这些事本来就应当应分的。 就是再做得多点,也应该。 陈秀秀看看缩在桌子底下,眼睛恶狠狠瞪着的孟三丫,又瞅瞅虎视眈眈地高凤莲。 再对比知道感恩的花家三口人。 恨不得仰天长叹,咋糟心的玩意,都到自己家里来了呢。 花家三口人有多好,就衬托出来自己俩兄弟媳妇有多膈应人。 说起来,知道了花枝认王家银当干爹的事情,那肯定得去捧个场啊。 本来山寨里就有兄弟说王家银死的不值个。 说本来派给王家银的任务就是保护温和平。 结果陈厚魁非得让王家银进村救王二贵。 王家银进村以后,又为了救花枝死了。 很是有人趁机煽动山寨里的弟兄们,让他们别跟着陈秀秀混了。 混来混去,容易被陈家人给害死。 就为了堵住那些人的嘴,陈秀秀也得跟花家三口人走这一趟。 也好叫那些居心不良的人看看,老百姓是记恩的,他们并没有忘记大家的牺牲。 此时国难当头,你不管,我不管,到最后大家还不得一起完蛋呢。 这时候正应该众志成城抗日的时候,可不兴搞那些歪门邪道。 所以陈秀秀抱着孩子站了起来: “这是正经事,便是再忙,我也得去。 这样,我派人再多招呼些兄弟一起过去。 王兄弟有后了,也给王兄弟多送点好酒喝喝,让他在九泉之下快活快活。 你们一家子是知道感恩的,也算王兄弟没白搭救花枝一场。” 第857章 脑补 花枝和他父母听陈秀秀愿意跟他们一起去,高兴得不得了。 当下就表示,要去再请几个村老过来主持跟王家银的认亲仪式。 等请到村老以后,再过来请陈秀秀等人一起去。 约定好了,他们一家三口就走了。 他们一走,陈俭领着大夫也回来了。 但这大夫可不是钟先生。 陈俭倒也去请了,可人家钟先生一听,是让他去陈家确定孟三丫怀没怀孕的事儿。 直接一摆手: “不去,这种小事儿别来找我,你找别人去吧。” 钟先生年纪大了,平时就不爱动弹。 尤其他又自恃医术高明,更爱瞧的是疑难杂症。 像这种给妇人诊脉看看怀没怀孕的事情,对于他来说,那真是半点兴趣也无。 要是有人让他给看个不孕不育,估计他还能多少提起来点精神头。 诊断孟三丫怀没怀孕这事儿,坚决不去。 钟先生不去,陈俭也不能硬绑着他去。 没看老烧肉在旁边虎视眈眈地,大有他想硬拽钟先生走,就跟他拼命的架势。 行吧,钟先生不去,那就再找别人呗。 就去村头请郎大夫去了。 所以,回来的就有点晚。 要说郎大夫医术也还行,当然跟钟先生那是比不了。 不过一般的头疼脑热,尤其像诊断个妇人怀没怀孕,他还是正经有两把刷子的。 所以,陈俭过去跟他一说,想看看孟三丫怀没怀上孩子,他就提着药箱子跟着来了。 路上本来还想打趣一下陈俭的。 这真要是能确诊孟三丫怀孕了,陈俭可就当爹了。 这可是大喜事,怎么着,孩子做满月的时候,也得过来讨杯水酒喝。 可看陈俭阴沉着一张脸,那脸拉耷得比驴脸都长。 郎大夫这些年见的病人家属多了去了,五花八门,啥样人都遇上过。 看陈俭对于他媳妇有可能怀孕一事,半点没有喜悦之情。 甚至反而还透露出一种肃杀之意。 郎大夫心里不由得就“咯噔”一声。 搁心里头就嘀咕上了: “莫不是陈俭不在家,孟三丫这胎是偷汉子来的野孩子?不然如果这孩子是陈俭的,那这么满脸杀气的紧绷着个脸,不能够啊!” 过去那可不是啥法治社会,尤其像郎大夫这样的草头医生,真有医闹,可没人替他做主。 真碰上那蛮不讲理地硬茬子,被打死了也找不到地方说理去。 所以,他们自有一套自己的保命的法子。 那就是但凡涉及到阴私之事,能躲尽量躲着。 实在躲不过去了,能不掺和,尽量别掺和。 真没法子,已经掺和进去了,那就赶紧想办法跑路。 可在过去,跑路也不是那么好跑的。 人离乡贱,在自己家跟前尚且都不好混呢,跑到外地,人生地不熟的,那更不好混。 甚至有那运气不好的,都容易刚跑出去,在半路就让人给弄死的。 总之,遇到这种涉及到阴私的事情,只能拼运气了。 运气好,平安度过;运气不好,那就是个死啊。 草头大夫,没人权。 郎大夫边跟着陈俭往陈家走,边悄悄叹口气,心里不由得就有点后悔,暗道: 这一趟不该来呀。 陈家那闺女可是远近闻名的胡子头儿,听说杀人不眨眼。 万一真是被自己发现了点啥不可说地秘密,急眼了,不能把自己给灭口了吧? 郎大夫越琢磨越害怕。 但来都来了,再说不去,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见机行事了。 他这一路上战战兢兢,神思不属,进了陈家也没个笑模样。 缩着肩膀头子,往边上一站,等着陈家吩咐。 反正你们家里人不吱声,我就不动弹。 陈秀秀看了看陈俭,心里寻思,让他请的是钟先生,这咋还换人了呢? 换人了不说,这跟来的郎大夫,往那儿跟个木头桩子一样杵着,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又是咋回事儿? 难不成陈俭得罪这郎大夫了? 心思一转,这时候当着郎大夫的面,也不是问陈俭原因的时候。 不过是诊断个怀孕,对于乡下大夫来说,不过小事一桩,郎大夫可也行吧。 于是笑眯眯地对郎大夫说道: “郎大夫,请您过来,是想让您帮我们瞧瞧我这弟媳妇孟三丫,到底有没有怀孕。 说起来我这弟弟结婚可也有一阵子了,我们家也都盼着家里能添丁进口。 所以得麻烦您给好生瞧瞧。” 郎大夫心里装着事儿,不知道这次来陈家到底是吉是凶。 陈秀秀对他态度越亲切,他反而越害怕。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陈秀秀好歹是个胡子头儿,对自己这么亲切,这是不是就代表着,孟三丫怀孕这事儿,真涉及到了啥阴私之事啊。 他可早就听闻,说陈家有个儿媳妇跟来开荒的一个胡子有染。 那胡子让陈厚魁发现当天,就被陈秀秀把那人给杀了。 难不成跟胡子偷情的陈家儿媳妇,就是孟三丫? 他偷眼瞄了瞄已经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坐在炕沿上的孟三丫。 心里不由得感叹: “啧啧啧,就说这胡子得是多不挑食的人呢! 竟然就为了跟这么个埋了吧汰,砢拉八碜的孟三丫偷情,把自己的命都给丧了。 这可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要么说王八找绿豆,八成是看对眼了。 不然,一般男人光是冲孟三丫这埋汰劲儿,都下不去嘴。” 过去那乡下的屯子里可没啥秘密可言。 尽管陈秀秀当时处理的已经够隐秘的了。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大家伙也还是多少猜到点。 只是不能确定那个偷情的陈家儿媳妇,到底是高凤莲还是孟三丫。 众人背着陈家人,议论纷纷,郎大夫多少也听到点。 此时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参与到一桩偷情案里,继而因为诊断出孟三丫怀了私孩子,从而被陈家灭口,身上鸡皮疙瘩就惊起来了。 他脑补了一路,到现在终于把他自己个吓得手脚冰凉,天灵盖发麻。 如果不是陈家这么多人死死地盯着他,他甚至都想夺门而逃。 可真实的情况是,郎大夫根本不敢有半点多余地动作,就怕刺激到陈家人,再给他来一枪。 于是只能乍着胆子,战战兢兢地提着药箱子挪到孟三丫跟前。 脸上似哭似笑,颤声说道: “把——把手伸出来,我那啥,我给你号号脉——瞅瞅你有没有那个,那个啥——” 陈秀秀看郎大夫从进屋开始,神情就不对劲儿。 现在竟然连说话都磕磕绊绊的。 看了眼陈俭。 陈俭倒是脸上没啥多余地表情。 仍旧是一脸阴沉地盯着孟三丫,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想的是啥。 第858章 贪财 其实不光是郎大夫害怕,孟三丫也吓得不轻。 这要是诊断出来她没怀孕,那说不得明年的今天,就是她的祭日。 人死如灯灭,那从今往后,可啥好吃的也吃不成了。 只能说孟三丫不愧是个吃货,到这时候心心念念想的还是如果今天自己个死了,就吃不到好吃的了。 所以郎大夫过来给她诊脉的手哆嗦,孟三丫那伸过来让郎大夫诊脉的手,也哆嗦。 俩人凑一块去了。 就抖抖抖——抖个没完没了,跟过了电似的。 郎大夫虽然心里害怕,可他医术在那儿呢。 这一诊脉,就诊断出来,孟三丫根本就没怀孕。 他心里这个高兴劲儿就甭提了,感觉自己好似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又闯回来了。 孟三丫偷没偷汉子他不知道,但是没有私孩子是一定的了,自己这小命应该是保住了。 一高兴,郎大夫嘴一咧,就想说出来。 孟三丫是谁呀,她那心眼子可多了去了。 要是别人看到郎大夫诊完脉这高兴劲儿,说不上就得以为自己真怀孕了。 可孟三丫可不这么认为。 毕竟郎大夫可是陈俭请回来的。 陈俭现在有多膈应她,她可太知道了。 自己要是没怀孕,陈家人肯定会弄死自己。 但是哪怕自己真怀孕了,以陈俭对自己的膈应劲儿,他愿不愿意让孩子从自己肚子里出来都是两回事儿,根本不确定。 万一呢,万一刚才请郎大夫回来的路上,陈俭为了不要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非得让郎大夫做假诊断,就说自己没怀孕。 那自己不就死定了么。 孟三丫可不敢赌陈俭的人品,更不敢赌自己的运气。 自己能嫁给陈俭,那都是自己费尽心力筹谋来的。 陈俭心里还喜欢着刘玉蓝,她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刘玉蓝现在跟陈秀秀她们走得近,万一陈俭想借此机会杀了自己,跟刘玉蓝再续前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所以,她偷偷从裤兜子里掏出来一条小黄鱼。 这可以说是她攒的全部了。 她拢共在陈家就攒下这么多钱。 再让她多拿她也再没有了。 她坐的这地方也巧,正好靠着墙角。 郎大夫诊脉,把陈家人的视角挡得严严实实的。 她就趁郎大夫还没下诊断之前,偷偷把小黄鱼塞到郎大夫手里。 眼泪叭嚓地望着郎大夫说道: “我没想到,我竟然真的怀孕了? 我就说咋有俩月葵水没来了呢,刚才还呕吐不止的,原来是有孩子了? 哎呀我滴娘哎,老天保佑啊,我可算是怀上了! 陈家有后,想必公爹他老人家在地下有知,也会感到非常地高兴啊!” 她还怕郎大夫听不懂她的话,用手使劲捏了捏郎大夫的手。 “是不是啊郎大夫?我怀的孩子肯定特别健康吧,是不是? 要不要吃点柳树芽啥的保个胎?” 郎大夫手里死死攥着小黄鱼,愕然地望着孟三丫。 孟三丫这到底是啥意思? 这是威胁自己,非得让自己说她怀孕了? 她怀没怀孕,自己诊过脉以后,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孟三丫之所以没来葵水,是因为她月经不调。 她所谓的呕吐不止,那也是因为她吃得太多了,肚子里胀气。 说白了,就是肚子里有气,这气要是放到体外,那就是屁呗。 屁多拱得她肚子难受。 可自己还真就不敢不听孟三丫的话,来帮她骗人,说她怀孕了。 要说郎大夫刚才吓得半死,他不应该听孟三丫的话,帮她撒谎骗人。 本来他刚才来的这一路上,乞求的就是个自己个今天能从陈家这里安全脱身,平平安安回家去。 可郎大夫这人啥都好,胆子小,医术也还行。 但是他唯独有一样不好,他贪财,特别贪财。 每次只要有人请他瞧病,哪怕这病他根本就治不好,他也明着跟病人说: “这病啊,我治不了,你得另请高明。” 他说这话,是不是让人感觉他这人对病人特别负责。 既不为了赚钱拖延病人的病情,还主动告知具体找谁能治。 可他下一句话说出来,你就会大跌眼镜: “但是吧,你找别的大夫瞧病之前,你最好先吃上我的药丸子。 你们别看这药丸子不起眼,可里头都用的好药啊。 固本培元,最主要的,还能暂缓你病情的发展。 当然,你要是不吃也行,但是等到你找到别的大夫的时候,就怕病情已经恶化了,再没得治。” 关键他这药卖的还真就不算太贵,基本上咬一咬牙,狠一狠劲儿,惜命的人家还都能买得起。 病人有哪个不怕死的。 更何况,他都明说了,吃了他这药可以延缓病情的发展。 当然就买了。 可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其实郎大夫卖的这所谓能延缓病情的神药,其实就是春天柳树刚发的嫩芽。 他把柳树芽摘回来洗吧干净了,放那筛子上晒干,磨成粉末,用点米粉蜂蜜啥的,搓成大药丸子。 反正给病人吃了以后,吃不好,也指定吃不坏就是了。 至于说吃过的人,都说好。 那纯粹是因为这药丸子虽然没有治病功效,但是最起码能起到个精神安慰的作用。 主打的就是精神胜利法可以打败一切病魔。 就靠着这副神药,郎大夫一年都多赚不老少钱。 偏偏呢,他这药方子,让孟三丫给知道了。 孟三丫那是但凡有啥东西能吃,她都不带放过的人。 她也去摘柳树芽,回来拌点苞米面,搁锅里大火一蒸,上头淋点芝麻油、酱油、米醋、蒜末啥的,贼拉好吃。 就跟郎大夫碰一起去了。 郎大夫带个小孙子,四五岁大,也来摘柳树芽。 那小孙子奶唧唧地问孟三丫: “大娘,你摘柳树芽,也是要磨碎了给病人喝吗? 我爷说,这玩意喝完了病就基本能好一大半,可神的了!” 孟三丫多奸的人呢,一听,就大约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估摸着郎大夫是用这柳树芽冒充神药骗钱呢。 眼睛一闪,假笑着对郎大夫说道: “郎大夫,那上次你给家珍奶奶喝的神药就是柳树芽? 哎呦,早知道这么好,我可得多摘点回家。” 郎大夫把多嘴多舌地小孙子往旁边一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小孩子不懂事,瞎说的话,大侄女你可别信呢! 我行医这么多年,口碑那可是杠杠好。 可以说救人无数。 可不敢用柳树芽糊弄人。 那啥,大侄女,你在这儿继续摘吧,我领小孙子家去吃饭了。” 郎大夫牵着小孙子忙不迭地往回走。 孟三丫又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在后头高声喊道: “郎大夫,没事儿,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您说是不是呀,呵呵呵——” 第859章 假孕 郎大夫听见孟三丫的话,一个趔趄好悬摔个大跟头。 乡下那草头大夫行医,靠的就是个口碑。 口碑好,甭管医术咋样,至少左邻右舍谁家有病人,一提起来,就会有人热情推荐你,推荐的人多,自然治疗的病人就多,赚的钱也会多。 乡下就是这样的人情社会。 可如果你口碑坏了,或者医德医风让人有半点质疑之处,口口相传,再没人愿意来治病了。 那生计可就毁了。 所以孟三丫这话一说,郎大夫就感受到了威胁。 孟三丫真要是大嘴叉子一歪歪,四处宣扬他治病救人用的神药是用柳树芽做的。 甭管最后有没有人相信,他的口碑会受到影响,那是板上钉钉肯定的了。 就算是他再一口否认,也无济于事。 毕竟他这神药在这四里八乡是蝎子粑粑独一份,赚的钱多,早就让同行们眼红不已。 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说不定不用那些乡人们四处传扬,同行就先得借机把他名声给搞臭了。 那他以后还怎么行医呀。 郎大夫能不害怕么。 所以他赶紧又牵着这多嘴多舌地小孙子折回来。 望着孟三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侄媳妇啊,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 女子还是以贞静娴德为要,不可学人多嘴多舌。 我跟你说呀,多嘴多舌的那些娘们呀,死了以后,那可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孟三丫眼珠子一转,心里说: “嘿,你个黑心肝的老货,还吓唬上老娘我了! 也不出去扫听扫听,老娘我可是玩儿心眼子的那高手、高高手。 没看见凭耍心眼子,连陈家都让我给玩弄于股掌之间么。 我还能怕了你去!” 顿时嘴一歪,摩拳擦掌地说道: “郎大夫,我敬您岁数比我大,可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这儿吓唬我。 你是不是当我是那三岁的还在吃奶的孩子,啥也不懂呢? 就凭我大姑姐是胡子头儿,我就不吃你这一套! 你可别吓唬我,把我吓唬急眼了,给你们爷俩来两下子,你们也得干受着!” 只能说狐假虎威这一套,孟三丫玩儿得还挺溜的。 郎大夫刚才也就是吓唬吓唬孟三丫,吓唬完了,让孟三丫保证不出去瞎咧咧,也就拉倒了。 结果,孟三丫仗着陈秀秀是远近闻名的胡子头,头铁得很,跟他硬杠。 但郎大夫听了,也多少有点害怕。 胡子头儿谁不怕呀。 孟三丫再怎么地,那也是陈秀秀那女胡子头儿的兄弟媳妇,真要是她回头跑到陈秀秀跟前下舌,说自己吓唬她了。 陈秀秀追究起来,自己可没啥好果子吃。 过去那能混得好的草头大夫,基本都是有眼力见的。 利弊关系,拿捏得都挺到位。 于是郎大夫赶忙堆出个笑脸来: “侄媳妇,咱们都一个村子里住着,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我跟你公爹那关系特别铁,是靠得住地铁哥们。 我这么大人咋能吓唬你呢。 看你这话说的,这不是见外了么。 侄媳妇,唉,我看你额头冒虚汗,八成是身体有点虚呀,这么地吧,待会我让我孙子给你送点大枣补补身体。 我这枣啊,可不是一般的枣,是蜜枣,吃过的人都说好。 你看咋样?” 其实孟三丫本来也就是想从郎大夫手里讹点啥东西吃,别的她还真没打算干啥。 至于说出去宣扬郎大夫那神药是柳树芽做的,她根本就没那心思。 宣扬出去对她又没半点好处,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她可没兴趣做。 还不如讹郎大夫点吃的更实惠呢。 所以孟三丫看郎大夫这么上道,抓了抓下巴颏子,嘿嘿一笑: “好说好说。” 又贼眉鼠眼地四处看了看: “那啥,郎大夫我听说你家那糜子面的花糕做得最地道了。 唉,也不知道我有没有那口福,能不能尝尝?” 郎大夫脸蛋子一阵抽搐,合着这娘们就知道要吃的是吧。 算了,也还行吧,贪吃的人总比贪钱的人好打发。 自己今天也是倒霉催的,本来怕被人发现自己摘柳树芽,想着去更远更隐蔽的地方。 结果自己这倒霉的小孙子,偏偏闹着要上这儿来。 说这边的柳树芽更大更好。 结果,又倒霉催地遇到孟三丫这臭娘们了。 自己小孙子嘴巴还不严,让孟三丫抓到了他的把柄。 看来今天回去以后,是时候用鸡毛掸子上个家法,好好教教小孙子,啥话能说,啥话不能说了。 跟孟三丫达成一致意见以后,郎大夫也不敢在此多加停留。 虽然他带着小孙子,不算跟孟三丫孤男寡女单独相处。 但要是有那有心人抓住了,散播点啥谣言也是不好。 适当地避讳一些,还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郎大夫领着小孙子就回家了。 后头倒也还真是挺守信的,派小孙子给孟三丫送过大枣和花糕。 再多的交集可就没有了。 现在被孟三丫点出来他那神药柳树芽,郎大夫虽然也害怕。 但是跟让他帮忙撒谎说孟三丫怀孕的事情,那又是小巫见大巫了。 毕竟,即便真揭露出来他拿柳树芽当神药骗人,大不了以后口碑坏了,吃不了草头大夫这一行当的饭而已。 可要是敢撒谎骗陈家人,说孟三丫怀孕。 被发现了,可极有可能直接把他给弄死啊。 两害权其轻,当然是直接告诉陈家人,孟三丫没怀孕为好。 可捏了捏手里的小黄鱼,郎大夫的脸扭曲了一下,这可是黄金啊。 自己得卖多少神药才能挣来这么一条小黄鱼呀。 如果不顺着孟三丫的意,说她怀孕了。 十有八九,这小黄鱼就到不了自己手里头了。 一想到小黄鱼在自己手里还没拿热乎就要交出去。 郎大夫那心都在滴血,比死了亲娘老子还难过一万倍。 他贪财,特别贪财。 贪财的人,明明只要说一句谎话,就能拿到金子。 可又因为怕死,不敢那么干。 拿不到唾口可得的金子,是何等的难受啊。 简直跟百爪挠心,万箭穿心般那么难受。 孟三丫看出来郎大夫的纠结心思了。 她咬咬牙,为了活命,也是拼了。 一狠心把自己手上那银戒指给拔下来,塞到郎大夫手里,这可是她最后的依仗了。 孟三丫也是破釜沉舟了。 直视着郎大夫的眼睛说道: “这一胎要是个儿子就好了,我可给他攒了好多好玩意呢。” 意思是说,你今天帮我,我过后还有好东西给你。 郎大夫本来心思就在左右摇摆中。 手里又被塞了一个银戒指。 顿时财迷属性爆表,心里话: 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大不了到时候孟三丫被发现是假怀孕,自己就说当时诊断错了呗。 跟陈家人讨个饶,告个罪,姿态谦卑点,大家伙乡里乡亲的,陈家兴许也不会太计较。 毕竟当大夫的,也不是万能的。 尤其诊脉这玩意,有个一次半次不准确的时候,应该也在可原谅范围之内吧。 第860章 偷钱 郎大夫心里主意一定,飞快把小黄鱼和银戒指往袖子里一卷。 转过身来陪着笑脸对陈家人说道: “恭喜恭喜呀,侄媳妇确实是怀孕了。呵呵,胎象还挺稳,你们呢,就等着家里添丁进口吧。 到时候孩子满月了,可别忘了让老朽我过来讨一杯水酒喝呀!” 说完这番话,就看见陈家人的脸色仍然阴沉着,没一个高兴的。 他刚战战兢兢拿了孟三丫的东西,陈家气氛又这么古怪,半点不敢多待,把药箱子往身上一背,连连拱手,说道: “那啥,没啥事儿我这就回去了。呵呵,你们忙,你们先忙,告辞。” 陈俭赶紧上前一步,把诊金付了。 郎先生拿到钱,就跟屁股后头有狗追着撵他一样,撒丫子就跑没影子了。 诊断出来孟三丫有孕,既在陈家人意料之外,也在陈家人意料之中。 孟三丫这条小命这算是暂时保住了。 再怎么说,她肚子里怀着陈家的子嗣。 就不能把她给杀了。 但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就是了。 不过孟三丫也不敢挑剔众人的对她的态度。 她脑瓜子转得都快烧起来了。 正琢磨咋能安全地跑路呢。 她可不认为陈家如果知道她是假孕,到时候还能放她一马。 既然花费了大价钱买得暂时的平安,那就得赶在真相被揭露之前逃跑,反正她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 所以被诊断出有孕在身,她也还是低垂着脑瓜子,做一副诚心悔过地忏悔样。 高凤莲的眼睛就跟淬了毒一般看着孟三丫,在心里“呸”了一声,就孟三丫这样假模假式地悔过样,做出来没得让人恶心得慌。 情知孟三丫怀了孩子,就相当于有了保命金牌,她的命再不能轻易算计。 高凤莲就也懒得在这里跟这些人虚与委蛇扯皮子了。 于是对陈勤说道: “我有点乏了,想回去躺躺。” 陈勤眼睛都哭肿了,一听高凤莲想躺一会儿,赶紧站起身来,恶狠狠地看了孟三丫一眼,心里发着狠: 你这贱人,你且给我等着。等你生完孩子我就要你的狗命,来给凤莲偿命。 然后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高凤莲回屋了。 孟三丫也赶紧站起来,她可不敢在这多待,万一让陈秀秀觉得她碍眼,一生气把她给杀了咋办呢。 于是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啥,大姐,嘿嘿,我也回屋躺一会儿去。这会儿吧,我腰还怪酸地。” 她可不敢说自己肚子疼。 万一她说自己肚子疼,陈秀秀再把钟先生请来那可坏菜了。 她是能拿捏住郎大夫,钟先生可不是她能操纵算计的人。 孟三丫觉得自己之所以平平安安活了这么多年,就是她知道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 也就是前一段时间太恨高凤莲了,才失策做下来哄骗陈勤给高凤莲喝脏药的恶事。 结果,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但凡做了恶事的人,就没有好下场。 这不,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仍然让人家给发现了端倪。 如果不是因为陈家太过注重子嗣,她可能现在已经被杀死了。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得赶紧想辙跑啊,有多远跑多远。 陈秀秀“嗯”了一声,她是不得意孟三丫,更恨孟三丫为人处世阴损歹毒。 可她再膈应孟三丫,再想孟三丫死,且也得等孟三丫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再说。 别人家孩子多,可能不在意这个。 可一想到陈家现在子嗣单薄,不能不在乎啊。 所以一听孟三丫说自己腰疼,也就让她回屋去了。 并且示意陈俭也跟着回去看看。 陈俭哪里愿意回屋对着孟三丫那张埋拉巴汰的脸呢,借故有事儿,出去溜达去了。 这边花枝一家人也找好了村老们,带着酒菜等祭品过来请陈秀秀来了。 陈秀秀也就抱着温和平,跟着这些人一起到墓地,主持花枝跟王家银的认亲仪式去了。 这边曹寡妇躺在炕上,人家也没参与陈家的这些糟烂事儿。 不说她是后娘,就说她早就不想活了,就不可能再来趟这淌浑水。 陈秀秀走之前虽然也交代门口站岗放哨的胡子们,注意着别让孟三丫跑了。 但那些胡子毕竟都是大男人,男女大防还是要注意的,也不好进陈家看着孟三丫。 只是在大门口两边一站,堤防着不让孟三丫溜出去就是了。 孟三丫在屋里听见外头的人,该走的都走了。 偷偷把门拉开一条缝,像一条泥鳅鱼一般,“呲溜”就钻出来了。 她想逃跑,但是一没钱,二没干粮,跑出去指啥活着呀。 所以,她首先得搞钱,有钱出去了以后啥买不着啊。 她就瞄上家里住着的瞎眼姑奶奶了。 姑奶奶眼睛瞎,啥也看不见。 但她打从自己家来陈家的时候,不是带过来一些养老钱么,这是老本,一直没往出拿。 分好几个地方藏在她住那屋里。 孟三丫都惦记好长时间了。 毕竟姑奶奶眼睛瞎,她以为自己藏东西的时候没人看见,可孟三丫早就偷偷躲在门口望着,瞎眼姑奶奶耳朵再好使也没用啊。 就这么地,藏钱的地方,基本都被孟三丫给掌握了。 但孟三丫即便知道藏钱的地方,她平时也不敢拿。 她可知道瞎眼姑奶奶对她自己个那养老钱,看得有多严。 几乎每天都要摸摸看还在不在原来的地方。 孟三丫要是真给拿走了,瞎眼姑奶奶嚷嚷出来。 家里头这么多人,大家说不定头一个就得怀疑上她。 因为啥? 因为家里这么多人里头,就属她没钱。 不光没钱,还贪吃。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孟三丫根本就不敢动瞎眼姑奶奶的钱。 可现在这不是已经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了么。 没奈何,她得借瞎眼姑奶奶的钱一用了。 当然这个“借”,那就是有借无还的“借”了。 反正偷完钱她就跑路,即便别人知道了是她拿的钱,又能拿她怎么地。 到时候她跑得远远的,让这些人永远找不到她就得了。 她悄咪咪地把瞎眼姑奶奶那屋门打开个小缝,怕把门开大了发出声音被瞎眼姑奶奶听见。 一点一点,非常非常小心地把门全推开喽。 就见瞎眼姑奶奶倒背着脸坐在炕头儿,手里拿着嘎拉哈,挨着个摸索着扒拉着玩儿呢。 老太太见天的没啥事儿,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吃。 中间剩下的哪点时间,没啥打发的,就弄了点羊嘎拉哈,这东西就是羊骨头关节那块。 把上头的肉都给剔干净了,整点红漆啥的往上头一涂。 小孩子用这个玩意玩游戏。 玩得时间长了,总这么一个劲地用手摩挲,羊嘎拉哈被盘得极其润泽,手感特别好。 瞎眼姑奶奶平时没事就扒拉这个玩儿。 孟三丫本来以为这个时间瞎眼姑奶奶应该正睡着觉呢。 现在看瞎眼姑奶奶这还玩儿着呢。 就有点打退堂鼓,不太敢进屋里偷钱。 可现在这机会极其难得,家里人恰好都没在跟前。 再一个她也怕夜长梦多。 万一陈秀秀他们突然改变主意,孩子也不要了,就想把她弄死,那可毁了。 所以她咬了咬牙,一狠心豁出去了。 悄悄就摸到瞎眼姑奶奶其中一个藏钱的地方。 这地方就在炕席底下。 她把手轻轻往里一伸,感觉摸到了好几块现大洋。 心里一喜,呼吸就有点急促上了。 瞎眼姑奶奶眼睛瞎了,听力却强化了。 就感觉背后一凉,好像有点动静,反正就是被人盯着,毛骨悚然的那种感觉。 瞎眼姑奶奶一惊,突然转身喝道: “谁?谁在那儿呢?” 第861章 逃跑 瞎眼姑奶奶这一喊,可把孟三丫给吓坏了。 第一时间就想着得赶紧跑,千万别让人看见她,再进来把她给抓住。 可她又实在舍不得炕席底下那几块现大洋。 没钱她跑出去没法活呀。 一时僵在当地,眼珠子转了又转,到了一咬牙,罢了,富贵险中求,为了钱,豁出去了。 于是屏住呼吸,矮下身子躲到炕沿底下一蹲,一动不敢动。 瞎眼姑奶奶喊了一嗓子,没听见有人回应。 把自己放在手边的大拄棍拿起来,往四周左一圈右一圈地瞎划拉。 孟三丫矮身藏到炕沿底下了,自然瞎眼姑奶奶就没划拉出来啥东西。 瞎眼姑奶奶侧着耳朵又听了好半天,再没听出来啥动静。 她就以为自己或许是出现幻听了。 虽然心里还是多少有点不踏实,但是也没再喊叫了。 摸索着羊嘎拉哈,叹了口气,这陈家自打陈厚魁没了以后,也是越来越不好待了。 常常饭菜不应时不说,对她的态度也是眼见得愈发冷淡了。 不过寄人篱下就是这般。 如果不是心里还存着念想,想着或许有一天失踪的儿子会来找她,她其实也早就活得够够的了。 住在一个院子里的陈勤倒是听见瞎眼姑奶奶的喊声了。 但是现在高凤莲眼瞅着就要不行了,陈勤别的事情根本就顾不上。 更不愿意为了不相干的人浪费哪怕是一秒钟的时间。 有那时间,他且得陪在高凤莲身边照顾着呢。 再者说,这瞎眼姑奶奶就是他爹陈厚魁带回来的一个累赘。 说是跟他们家有亲,其实八成早就出了五服,八竿子打不着的这么个孤老太太。 老爹陈厚魁没了,他们陈家还能容这老太太在家里住,管她吃喝,就已经算是厚道人家了。 再多的照顾,也不能够了。 所以陈勤也就没出来看。 孟三丫看瞎眼姑奶奶消停了,她悄咪咪地把自己个的鞋给脱下来。 光着脚丫子走路这不是没声音么。 把塞在炕席底下的手抽出来,手里赫然攥着五块现大洋。 然后她就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倒退着出了屋门,转身把屋门轻轻合上。 把鞋一穿,她跟只狸猫一样,又窜进厨房。 因为陈秀秀在家里住着,加上门口还有站岗放哨的胡子也在陈家吃饭。 所以厨房里蒸的杂粮饽饽就比较多。 杂粮饽饽吃着虽然刺嗓子,但是这是干粮,方便携带不说,还扛饿。 孟三丫贼眉鼠眼地从灶台旁边拽出来一个土篮子,三下两下把所有的杂粮饽饽都装进去。 又从咸菜坛子里捞出来几个芥菜疙瘩,塞到土篮子里。 上头放了点苞米叶子一盖。 回身又脚步轻盈地跑她自己那屋,胡乱拽了几件衣裳,打了个小包袱背到身上。 胳膊上挎着土篮子,从后窗户就跳出去了。 陈家磨坊的住户,基本上都是独门独院的。 房子周围大都有个小菜园子,种些日常吃的小菜。 用木棍夹的杖子把菜园子一围,免得有家禽或者野兽跑进来。 但这木头棍子夹的杖子肯定不那么结实。 孟三丫跑到屋后头,把杖子掰断几根,就钻出去了。 陈秀秀是吩咐守门的胡子们看着点孟三丫,但胡子们注意的也就是大门口。 没提防孟三丫从屋后头跑了。 这也是陈秀秀他们以为孟三丫既然已经怀了陈俭的孩子,他们也没说要弄死她,以为孟三丫指定不会逃跑。 所以,虽然交代胡子们看着点她,但说得也没那么严重。 胡子也就没那么太当回事儿。 这就让孟三丫钻了空子。 孟三丫从杖子跳出来以后,就琢磨着可往哪儿逃呢? 要是跑到天宝镇附近这些地方,陈秀秀她们想找她,八成很容易就能把她给找到了。 可要是想去其他地方,三荒子可还带人驻扎在出天宝镇的必经之路上。 孟三丫可不敢赌三荒子现在到底知道不知道有关于她的事情。 要是不知道也还好,她倒是可以跑到天宝镇以外生活。 可万一知道呢,那她一去可就相当于羊入虎口,自己个把自己个给送过去了。 到时候人家不费吹灰之力把她给逮住,自己可没好果子吃。 出不去天宝镇,附近还不能待,天大地大,可又该去哪里呢? 哪里又是她孟三丫的容身之处呢? 孟三丫拧着眉头想了又想。 还真让她想到一个地方。 当初她刚来陈家磨坊的时候,就想着寻摸个男人嫁了,好歹糊弄口吃喝。 原先打的是陈厚魁的主意,结果后头让她扒上了陈俭。 但在这之前,其实她还琢磨过一个地方。 就是天宝镇的深山里头。 那地方也有人家。 只不过因为住的人少,没有形成村屯,都是散户,彼此之间住的距离都挺远。 这些散户主要以打猎为生,还不像陈家磨坊,虽然村民也打猎,但是空余时间也种地。 想也知道,光以打猎为生,不光挣得少,还危险。 遇到个大雪封山啥的,不能出来采买粮食和生活用品,断粮是常事。 生个病啥的,更是没处请大夫买药,只能硬挺。 生活极不便利,日子过得也特别艰难。 所以这些散户人家娶媳妇就是个老大难。 没人愿意嫁过来过这种苦日子。 但孟三丫那时候也只是为了有口饭吃,所以若实在嫁不出去,也不得不勉强自己嫁到这些散户家里来。 好在后头她勾当上陈俭,过得也还行。 自然也就把嫁到这地方来的想法给放弃了。 可现在又到了孟三丫走投无路的时候了。 所以,孟三丫不得不再次把目光投到那些深山里的散户人家去。 嫁到散户人家,至少陈秀秀她们想抓她,很难。 一个是散户基本不咋跟山外头联系。 再一个也是散户能娶上媳妇那等于是祖上积了大德了,即便有一天真的被陈秀秀等人给发现了,散户自己就会护着她,跟陈秀秀她们拼命。 深山里的散户因为不常跟山外头的人打交道,他们本身是特别排外的。 如果真有山外头的人敢进山里抓人,他们会非常团结一致地一起对抗外来者。 所以这地方虽然穷,但胜在安全。 但进到深山里也不是就那么好进的。 孟三丫啥也没有,就带了点干粮咸菜和五块现大洋,连把枪都没有。 进山如果不能很快地找到合适的人家收留她,或者运气不好,也许就让野兽给吃了。 大山里可是有无数吃人的野兽的。 但孟三丫现在也是实在没法子了。 为了活命,她一咬牙,也只能趁着现在陈家人还没发现她逃跑的空挡,一头扎进树林子里,往大山深处跑。 第862章 深山 也得说孟三丫多少是有点运道在身上的。 就她这么肩上背个小包袱,胳膊上挎个土篮子。 走了两天,硬是真让她找到深山里那些散户聚居之地了。 两天时间,土篮子里头的杂粮饽饽让她给吃没了,芥菜疙瘩齁咸的,她饿坏了,拿着也都给啃吧了。 这会儿口渴得厉害。 见到前头有炊烟袅袅升起,她高兴得连跑带颠地就过去了。 过去乡下地方,上谁家没敲门这一说,基本上都是站大门口喊一声: “家里有人吗?” 家里如果有人,自然人家就应声出来了。 家里没人的话,有那居心不良的,恐怕就想进去寻摸点啥。 有那礼貌的,自然就转身走了,等人家有人的时候再过来。 孟三丫渴得感觉自己个都能喝得下一条河,嗓子都渴冒烟了。 站在人家屋外头,哑吧倒嗓地喊了一声: “家里有人没呀?” 就听见里头一个清脆地女声答应一声: “谁呀,来了!” 一个脑瓜子上包着红头巾子的年轻妇人,抱着个孩子走了出来。 两人一照面,当下就齐齐一惊。 就见这妇人慌忙把孩子的小包被,往孩子脸上一盖,警惕地问道: “你来干啥?” 孟三丫心里苦,跟她说话的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陈俭那前妻贾秀云。 孟三丫就想找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好歹混口饭吃。 可谁知道,她都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了,居然还会碰到熟人。 而且这熟人,还是被她坑过的贾秀云。 她转身就想跑。 想着贾秀云抱着个孩子,指定追不上她。 她可不敢再在这儿待了,谁知道贾秀云跟山底下的人有没有联系啊。 万一他们彼此之间有联系,把她在这儿出现过的事情告诉给陈家,那她还不得被逮回去呀。 可还没等她转身跑呢。 就见打院子外头过来一个人。 这人足有一米九往上,一脸络腮胡子,瞪着俩大眼珠子,长得是肩宽背厚,膀大腰圆。 拿着枪,肩膀上扛着一只狍子。 大步流星地就过来了。 一瞅这人就不是个善茬儿。 走近了,就听那人瓮声瓮气地问道: “孩子她娘,这人谁呀?” 贾秀云一见这人的面,明显地脸上戒备地神情放松下来。 瞅着孟三丫嫌恶地说道: “这是我前头嫁的那家后找的媳妇,也不知道咋摸到咱家里来了。” 那汉子把肩上扛的狍子扔到地上,上下打量了孟三丫几眼,饶有兴趣地说道: “哦,这娘们莫不是上门来给你赔罪来了? 也是,八成做了亏心事以后,夜夜睡不安稳,可不得过来给你磕头道歉么!” 又对孟三丫说道: “远来是客,不管你有啥目的,先进屋里来说吧。 站在门外头跟个要饭的叫花子似的,没得让人瞧见了说我们招待不周。” 贾秀云一皱眉头,也招呼孟三丫: “不管你有啥目的,都给我老实点。 不然,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孟三丫在心里直呼:“吾命休矣!” 自己当初诓骗贾秀云回了娘家,回头就跟陈俭搞在一起。 做的那事儿确实不地道。 现在这深山老林的,落到贾秀云手里头,估摸着是凶多吉少了。 早就听说大山深处是没有法纪的地方,这地方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 杀人就跟踩死只蚂蚁一样容易。 自己这也算是自投罗网了。 可看那汉子凶煞的样子,孟三丫也不敢跑。 只能蔫头耷脑地跟在贾秀云的身后进了屋。 屋里头倒是布置得挺温馨,窗帘被褥都是浅粉色的,墙角放着个淡蓝色的小摇篮,桌子板凳都是原木做的,但也能看出来主人家用了心的,边边角角拿砂纸打磨得特别光滑。 虽然简陋,但是屋里收拾的特别干净利索,灶台都擦得锃光瓦亮。 一瞅就是居家过日子人家。 甚至在桌子上,还放着个酒坛子,酒坛子里斜斜插着几把野趣盎然地花束,底下放着两个手牵手地小泥娃娃。 又有木雕地袖珍小马车、小猴子等物摆放在一旁。 可见主人家也比较有生活情趣。 汉子进了屋,拿起桌上的茶壶,到了半碗水,一饮而尽。 擦了擦嘴,才问孟三丫: “说吧,你来有啥事儿? 好好说呢,没准我一高兴就放了你。 如果你不好好说,胆敢糊弄我们俩口子——” 汉子抽出匕首,“嘡啷”一声,插进桌子里,顿时入木三分。 就听那汉子呵呵一笑: “看到没,不好好说,就让你有来无回!” 孟三丫看着匕首,使劲咽了咽唾沫,吓得两股战战。 嗓子干得不得了。 对抱着孩子站在一旁的贾秀云哀求道: “那个,妹子,能不能求求你,先赏我口水喝。 我实在是渴得不行了!” 贾秀云看看丈夫,见丈夫没说不让。 轻轻把孩子放到摇篮里拍了拍。 起身另拿了一个碗,从茶壶里倒了半碗水递给孟三丫。 孟三丫端起来一口喝了个干净。 可把她给渴坏了。 这一路,走到最后只剩芥菜疙瘩了,孟三丫耐不住饥,抱着就给啃吧了。 可这毕竟是咸菜,齁咸齁咸的。 要搁那山里人,渴了想找点水喝,那当然是不在话下。 即便真在附近找不到水,在桦树上划个口子,也能喝点桦树汁啥的。 再不济,摘点野果子也能解解渴。 可孟三丫她不是本地人,更没进过山,虽然贪吃。 可山里这些她不认识的野果子,她也不敢乱吃,怕药死喽。 更不懂怎么取水。 也就只能渴着了。 可算是喝了半碗水,孟三丫缓过点劲儿来。 她嗓子沙哑地对贾秀云说道: “妹子,你是不知道哇,姐姐我苦哇!陈家不是人呢!” 她觉得再怎么地,贾秀云是个女的,心肠肯定比男人软。 对着贾秀云哭诉,总比对着旁边那汉子更能取得对方的同情。 贾秀云单知道自己之所以离开陈家,全是拜眼前这女人所赐。 听了孟三丫诉苦的话,半点不动心。 只是极其冷淡地讥诮一笑: “哦,你可有什么苦的! 把我诓骗回了娘家,甚至在我还是陈家媳妇的时候,就跟陈俭苟且在一起。 我可看不出来你到底有哪里苦了! 我原以为我早就不在意过去的那些事情了。 现在我过得也很幸福。 男人待我如珠似宝,把我捧在手心里疼爱。 孩子也健康,活泼可爱。 可再见了你,我才知道,原来过去你们对我的那些伤害,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 虽然今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来到了我家门口。 那么来了,也就别走了。 你欠我的帐,咱们也该好生算一算了!” 第863章 歧视 听了贾秀云夫妻俩的话,孟三丫吓得当场就跪到地上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口中连连高呼: “饶命,饶命啊!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让我当牛做马都使得,只求你们大人大量,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孟三丫现在就是个惊弓之鸟。 半点不怀疑贾秀云他们说的是虚张声势的狠话。 自来就有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现在贾秀云真来个夺夫之恨不共戴天,也不是不可能。 搁现在谁要是说,因为小三把自己男人抢走了,就要小三的命,会感到很不可思议。 不就是个男人么,没了再找一个呗。 可过去那旧社会跟现在可不一样。 至少社会风气不像现在这么开明。 现代社会,女人离婚了以后,虽然也挡不住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收到一些人的歧视。 但只要不理会这些个闲言碎语,自己个不钻了牛角尖。 选择再嫁或者往后就自己一个人过,也能把日子过得好好的。 可过去那年代,甭管女人是因为什么原因跟夫家闹掰了,回娘家的。 哪怕明明是夫家理亏,最后被人讲究嘲笑的也必定是女方。 男方屁事没有,过后照样找个女人好好过日子。 可女方就不一样了,因为打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三从四德那一套。 不用别人说,自己个就觉得矮人一头,见人说话气势上都低三分。 更别提那苛刻的人家,女人回了娘家,觉得丢了人,直接给女人一根绳子让她吊死,免得带累了家里的门风。 即便是疼女儿的人家,女儿回了娘家,为了不连累家里其他的女孩子们将来嫁个好人家,也会把这女儿远远地发嫁到别的地方去。 嫁到远处去以后,基本跟娘家那就算断了来往了。 关键是娘家人也会不自觉地感觉到这女人给自家丢人了。 为啥别人嫁出去了啥事没有,就你跟婆家闹到这个地步呢。 不光是女人的娘家觉得磕碜。 连这二嫁的女人自己个也觉得给娘家丢了面子,没脸再回来。 所以封建礼教说起来着实害人不浅,尤其是对女性,那是真的特别残忍。 现在这新社会,两口子过不到一起去,大不了离婚,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可在过去真要是被夫家厌弃了,给休回娘家,那是真容易把命给丢了的。 就像贾秀云这样的,虽然她站在道理上,可别人说起来,却并不全都会同情她。 反倒是好些人会认为她自己个没能耐,没把男人给笼络住。 更没把夫家给拿捏了。 再一个,因为给大伯哥洗裤衩子跟婆家闹翻,好多人也认为贾秀云太过矫情。 尤其是那些老太太们,嘴一撇,呦呵一声: “怎么就不能洗了,别说大伯哥的裤衩子。 我们年轻那会儿,可没那么多讲究,还给老公公洗过裤衩子呢。 我们也没说啥呀,还不是好好地过了这么一辈子了。 也没说闹成这样呀。 只能说贾家那孩子矫情。 怪道人家陈家不要她了呢!” 所以甭管有理没理,但凡结婚以后,在婆家没待下去,又回了娘家的女人。 不光男人们嫌弃她,连女人们说起来,也大半没个好话。 说是夺夫,实则差不多就是夺命。 造成贾秀云悲剧的罪魁祸首孟三丫能不害怕么。 现代社会离婚了也还能活。 可在过去,离婚了甚至就等于没了活路。 孟三丫差点断了贾秀云的活路,真要是现在想把她弄死,孟三丫自然也会深信不疑,都不带怀疑这事情的真实性的。 所以孟三丫是真害怕了。 尤其在这荒山野岭,贾秀云两口子真对她咋样,她喊破喉咙都没人来救她。 因为这附近除了贾秀云家,再就没有住户了。 看孟三丫吓得体如筛糠,面若土色,贾秀云心里的郁气总算是消了一点儿。 看看担忧地望着自己的丈夫李义宝,心里不由得甜丝丝的。 贾秀云当初知道陈俭竟然背着她跟孟三丫成亲了,那也是心如刀绞,甚至萌生了死志。 她是跟陈俭结婚的时间不长,感情是不深。 可过去那时代,女人嫁到男人家里,那是一辈子的事儿。 虽然明知道陈俭心里另外有人,但贾秀云也没想着不跟陈俭过了,另外再找个人再嫁。 还幸亏贾家不光门风清正,族里确实也心疼孩子。 自己族里的闺女没错,没得让人这么欺负的道理。 所以最后连族长都出动了,带领族人大闹陈俭和孟三丫的婚礼,给贾秀云讨来了公道。 但谁想到,贾秀云这时候才发现,她怀了陈家的孩子。 可这时候再想回陈家,那是不可能了,毕竟陈俭都已经跟孟三丫搅合到一起去了。 这孩子欲待不要吧,贾家父母又怕真个打胎,再伤了闺女的身体。 过去的时候医疗手段有限,打胎药可没那么保准。 说不定运气不好,喝下去就一尸两命。 可不把孩子给打下去,随着肚子里的孩子月份越来越大,那肚子大了,肯定别人就知道了。 到时候陈家再来纠缠,也不是那么个理。 又想不如把贾秀云送到亲戚家里,等生完孩子,把孩子偷偷送给那愿意要的人家。 坐完月子,再让贾秀云回来可也行。 但问题是,过去那时候一般的亲戚都忌讳这个。 谁家也不愿意招揽旁人来自己家生孩子。 让别人在自己生孩子,自己家岂不是得走霉运么。 所以这人家其实也还真就不好找。 欲待多花点钱在外地租个房子生孩子。 可又怕不把握,万一人生地不熟的,有个啥意外都没法子办,还是不妥当。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还是贾家的门风不允许他们做这样的事情。 又不是家里实在困难,养活不起孩子。 把孩子送人,让他们母子分离,多少有点对不起良心,不道德。 最后贾家人思来想去,得了,赶紧托嫁到偏远地方的贾家姑奶奶们帮忙想辙,给贾秀云介绍个靠谱的男人,赶紧嫁出去吧。 当然,肯定得提前跟男方告知贾秀云的实际情况。 这是肚子里带着个崽子嫁人的。 搁现在这说法就是买大送小,买一赠一。 贾家那些出嫁的姑奶奶们也是怜惜贾秀云的遭遇。 也都尽心尽力地替贾秀云寻摸人家。 别说,这还真寻摸到一个合适的男人。 这人就是贾秀云现在的男人李义宝。 第864章 私逃 说起来李义宝这人也是苦命人。 他们家原来也不是这地方的人。 是打从外头逃荒过来的。 李义宝还记得他小的时候,家乡发生饥荒和战乱,爹娘带着他逃到了京城。 结果,好么,才安定下来,做起了小买卖,京城也乱起来了。 他爹娘吓得小买卖也不敢做了,领着他一路往东北跑。 他们也是听说东北这嘎达地广人稀,随便干点啥都能活命。 很多人都往东北这嘎达来,他们也随大流跟着跑来了。 到了以后,不由分说,一头就扎这深山老林里了。 不图别的,最起码这地方安全。 虽然深山老林里头也有吃人的野兽,可野兽哪有人心险恶啊。 就此扎了根,落了脚。 可这深山好是好,就是除了打猎,干不了别的。 当然,山里头吃的是不缺,野兽、木耳、蘑菇、松子、山野菜、各种野果子那是应有尽有。 偶尔运气好,还能采到人参。 无非是冬天难熬点,但冬天野兽的皮毛也好,打了可以卖个大价钱。 就也还算行吧。 毕竟条件是艰苦点,可没有战乱和饥荒,不用再每天都提心吊胆地担心着,第二天自己还能不能活着,所以也算是个好地方,能将就着过。 但也有一样烦心事儿,就是儿媳妇难找。 没人愿意嫁进这深山老林里来。 把李义宝的爹娘给愁得是夜不能寐。 后头好容易花重金给李义宝娶进来一个媳妇,先头这媳妇也算是好好跟李义宝过日子。 可好日子没过多长时间,也就三四年吧,李义宝这媳妇总也不怀孕。 这就愁煞人了。 他们李家娶媳妇是为了传宗接代,承继香火。 儿媳妇不生孩子,娶到儿媳妇的喜悦都得打对折。 李义宝爹娘只能带着儿媳妇下山,找个老大夫给儿媳妇瞧瞧吧,看看到底是啥原因不生养啊。 至少得知道不孕不育地原因吧。 有病治病,没病也图个心安。 也好让儿子和儿媳妇有个努力的方向,争取咋着也生个崽子出来。 可老大夫看来看去,儿媳妇啥毛病没有。 这就奇了怪了。 没毛病咋就不生孩子呢。 不过这样的人老大夫见得多了,捋捋胡子说道: “估摸着还是小夫妻俩儿女缘分没到,且再等等看吧。 给你们开上两副药养养身子,没准今年就怀上了呢。” 过去那时候基本上夫妻俩不生孩子,那都得是女人背锅。 看病吃药的基本也都是女人。 这就相当于社会上约定俗成的习惯,男人统一没毛病。 有毛病就是女人的。 所以李义宝是没来的,他忙着打猎给媳妇赚药钱呢。 就这么地,李家老两口领着儿媳妇拿着两副药,回家了。 仔细给儿媳妇吃完药,李家老两口就开始眼巴眼望地等着儿媳妇怀孕。 他们老两口倒是个厚道人,也没说因为儿媳妇这么久没生孩子,就给儿媳妇脸色看。 反倒是怕给儿媳妇压力,对儿媳妇更好了。 家里有点什么好吃的,他俩宁可自己不吃,也尽可着给儿媳妇吃。 反正养好身子,更有利于怀孕不是。 就这么等着等着,李家人是等得,可谁想到儿媳妇不想等了。 有一天趁李家人都不在家,她拿了家里所有的钱,跑了。 刚开始李家人回来,见儿媳妇没在家,还吓了一大跳。 以为儿媳妇这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比方说家里进来野兽,把她给拖走吃了。 再有就是,山里这些散户们住得距离都比较远。 处于一种彼此依存,却又彼此堤防的关系中。 同为人类,真要是遇到困难了,基本上都愿意搭把手,帮个忙啥的。 可人心叵测,家里男人进山打猎,一去就得好几天。 家里就剩下老弱病残的,如果真有那穷凶极恶之徒,趁虚而入干点啥,也不是没可能的。 所以李家老两口,包括李义宝都吓坏了。 儿媳妇嫁进来也四五个年头了,多多少少彼此之间都有感情了。 这一找,明白了。 儿媳妇跑路的时候正好是个下雪天,从他们家屋门前,就儿媳妇自己个的脚印往山下走,说明不是有别人拐带的她。 更何况,家里头的钱和些贵重点的东西,都没了。 明摆着,是儿媳妇自己个耐不住携款潜逃了。 李家人气不过,去儿媳妇娘家讨个公道。 谁知道儿媳妇娘家都是一群无赖汉,他们反而是倒打一耙,说准是李家人把他们家的闺女给卖了,或者给弄死了。 不然好好个闺女嫁到他们家,如何就不见了。 还是李家自己的问题。 反而还要李家赔他们家个闺女。 不然赔一大笔钱也行。 可给李家老两口给气坏了。 当场就跟儿媳妇的娘家人骂起来。 反倒是李义宝观这家人,好几个人虽然嘴上骂得欢,但脸上却全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怪模样。 更奇怪的是,好像各个都得了啥好处,憋着笑呢。 心里就有了数。 当下制住其中一人。 拿出匕首,砍断了那人的一节指骨。 问道: “说,那娘们到底去了哪里? 不说实话,可就不是砍断你一节指骨的事情了,而是要你的命!” 这人也是个怂包,又疼又怕之下,哭唧唧地回答道: “嫁,嫁到王老财主家做小老婆去了。 都去了好几天了,八成已经圆过房,不清白了。” 李义宝一听,能这么快就找到下家,尤其还是嫁到了老财主家,这绝对不是自己那媳妇一个人就能够办得成的事情。 肯定是她娘家也没少参与。 更有可能,是媳妇娘家人先跟王老财主勾搭好了以后,主动跑到自己家里撺掇媳妇跑路的。 当下冷笑一声说道: “这样不守妇道的娘们,我自然是不稀罕要的。 但她千不该万不该,临走的时候,偷拿了我家那么多银钱和贵重物品。 这些银钱和贵重物品你们加倍还给我,还则罢了。 但凡你们敢不还给我,我叫你们家这些人,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你们别打量我平时好说话。 平时我给你们笑脸,是因为我们两家是亲戚。 可现在,我们两家是仇人。 对待仇人,我可一惯不会心慈手软。 你们自己个掂量着办。 我数十个数,你们把钱和贵重物品翻倍给我,我就放了你们。 但凡慢了一星半点,我这匕首,今日必要见血!” 本来这家人就不是啥好饼,更没有啥武力值和操守。 自来也知道李义宝心狠手辣,不是个善茬子。 马上屁滚尿流地哭丧着脸,把银钱和贵重物品翻了几倍,赔给了李义宝。 这儿媳妇的娘家人心里也是哭唧唧。 王老财主今年都六十大多了,就是因为给他们的钱多,他们才把李义宝的媳妇哄骗下山,做了王老财主的小老婆。 可这些钱拿在手里还没等捂热乎呢,可又全都赔给李义宝了。 不光钱财全都赔给了李义宝,还得时刻提防着李义宝对他们可能有的报复。 李义宝媳妇的那些娘家人现在简直是悔不当初。 心里直在哀嚎: 苍天呢,大地啊,真个是造孽呦! 就说他们忙活了这一场,啥也没捞着,他们这到底图的是个啥呢! 第865章 说和 李家三口人,从前儿媳妇娘家出来,虽然拿回来钱财,可心里也都不痛快。 李义宝爹娘更是怕儿子自此有了心结,郁郁寡欢,再把身体造坏了。 马上就开始张罗给儿子再寻摸一桩婚事。 他们吸取了前儿媳妇就是因为娘家人心眼子不好使,才撺掇得儿媳妇私逃。 索性这次高价从外头聘来个无父无母的孤女。 这孤女爹娘没了以后,跟着爷奶过活。 刚开始日子还算好过。 可爷奶相继没了以后,她在叔伯家里就待得不自在起来。 不光是她待得不自在,就是她那叔叔大爷,也想着赶紧把她嫁出去。 像这样一出生就克死爹娘的姑娘,如果不是家里老人不舍得,非得养着。 早便被他们给赶出家门了。 可喜这闺女倒也正好是出嫁的年龄了,嫁出去,他们还能得一份彩礼钱。 也不算亏得很了。 李家也是图这闺女娘家人心狠手辣,想必这样的女人娶进来,再不能跟她那叔叔大爷们亲近。 可谁想到,这女人虽是处处合心意,但有一桩,身子骨不大好。 想也知道,这样的女孩子,没爹没娘,光靠着爷奶施舍一口饭吃,日常饥一顿饱一顿的。 叔叔大爷家里更是把她当个奴才使唤,轻重活都让她下死力气干。 能活下来就已经不容易了。 想她能有什么好身体,那是别指望了。 所以这女人嫁过来以后,李家药钱没少花,但也没生养个一儿半女,才没到二年,人就没了。 偏偏这时候前儿媳嫁给六十多岁的王老财主,竟然生了个儿子。 王老财主一高兴,把个小老婆给扶正,自此做了大房。 这下子前儿媳妇的娘家人可抖起来了。 不忿当初被李家三口逼上门来讨公道。 开始四处宣扬李义宝是个天阉,不能人道。 不然为啥连娶两个媳妇,屁都没生出来一个。 他们家的闺女也是受不住守活寡,才离开李家,跟了王老财主。 这一下,可把李义宝的名声给搞臭了。 山上山下,都看起了李家的笑话。 把李义宝爹娘愁得,吃不好睡不香的。 正这时候,贾秀云的一个远房姑姑,别人都喊她马婶子的老太太,听说了这事儿。 别人当听个乐子。 她可上心了。 自家侄女肚子里揣了一个,现在孩子月份也小,还没显怀。 对别人来说,这孩子可能是个累赘。 可对李家来说,这孩子无疑是救命稻草一样的存在。 试问哪个男人喜欢被别人讲究自己个不能人道啊。 哪怕真个不能人道,估摸着也会想法子遮掩一二。 侄女肚子里的孩子月份还小,嫁过去以后,生出来的孩子,到时候正可以名正言顺地对别人说,这就是李家的种。 即便真有人怀疑这孩子到底是不是李家的孩子。 嘿,只要李家自己个一口咬死了,孩子就是李义宝的,谁敢再瞎叭叭。 再者说,孩子生出来以后,就在李家长大,谁养的还不是与谁亲。 这样李家不至于断了香火。 自己那苦命的侄女也有了容身之处,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一桩。 只不过还得问问双方的意见。 她自己个在这儿觉得好,那不是好; 得人家双方觉得好了,那才真个是好呢。 马婶子是个热心人,颠颠就跑到李家,把自己个侄女这事巴拉巴拉跟李家人一说。 李义宝爹娘喜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老两口现在也想开了,娶俩儿媳妇都没生下孩子来,说不定就是孩子跟他们家的缘分不够。 莫不如娶了这个肚子里带孩子的姑娘。 在他们的故乡,有一种说法,自己个生不出来孩子,就要抱养别人家的孩子来家。 孩子来家以后,反而说不定能给他们家引来子嗣。 况且,他们也是担心,万一真个是自己个儿子不能生,再娶一个,岂不是也生不出孩子来。 那儿子将来可咋办呦。 可要是这再娶进来的媳妇肚子里就已经揣了一个,甭管是男是女,他们家好好待这孩子,将来儿子到老了,不是也能有个依靠么。 李家老两口给马婶子拿了好多野味,让她回娘家替自己儿子跟人家闺女好好说和说和。 并且拍着胸脯子一再保证,将来贾秀云生了孩子,他们李家,必好好待那孩子。 哪怕将来再生了他们李家的孩子,他们家也保证一视同仁。 不会因为那孩子不是李家的种,就区别对待。 于是马婶子就回娘家去问贾秀云的意见。 过去讲的都是初嫁从父母,再嫁由个人。 尤其像贾家这样的人家,自来疼孩子。 别说是再嫁了,初嫁都要问过孩子同意与否。 不同意都不会硬压着孩子嫁过去。 实在是过去女人嫁汉子,就好比二次投胎般,运气不好了,很容易成为怨偶。 疼孩子的人家,自然希望自己的闺女嫁出去,能幸福圆满。 因此马婶子问的就是贾秀云本人。 当然贾秀云她爹娘带着一大家子,也都在旁边听着。 等马婶子把李义宝的情况这么巴拉巴拉一讲,贾秀云本人到没还说啥,贾秀云她娘就先不乐意了。 如果男人只是不能生也就罢了,闺女带着肚子嫁过去,男方家人八成还乐不得的。 可男人如果不光是不能生,还是个天阉不能人道的,那闺女嫁过去岂不是要守活寡。 再者这身体有缺陷的人,往往比较孤拐难伺候。 自己个闺女嫁到陈家这种不讲道理的人家,已经够委屈的了。 可不能才出虎穴,又进狼窝。 所以贾秀云的娘当下就跟马婶子说道: “孩子她姑,你这番好意,咱们心领了。 可你也知道,你这侄女,唉,也怪我和她爹,就给她寻摸了那么一家子缺德的人家。 行事半点不讲礼法,把我好好个闺女给害成这样。 我们呢,实在不舍得闺女再嫁出去让人磋磨。 这不,这几天我就跟她爹商量了,往后啊,就我们老两口子领着闺女搬到别的地方住去。 到时候就跟别人说,我这闺女是个寡妇,肚子里那孩子是遗腹子。 等孩子稍微大点了,再想法子寻摸个好人家嫁了。 总归我和她爹还活着呢,不能委屈了闺女。” 贾秀云她爹在旁边沉默地抽着旱烟袋,吧嗒吧嗒嘴,闷声说道: “她姑,我也是这想法。 那家人好是好。 可就一样,虽然说传言不可信,可就怕,万一嫁过去,男人确实不能人道。 那怕是闺女以后的日子,如意不了。 我这闺女日子过得苦哇,我们当爹娘的虽然没本事,可也想闺女将来还是过个正常女人的日子为好。 唉,说起来,无论到啥时候,孩子多大了,都牵着父母的一根肠子,实在放心不下呀! 不过她姑,你为了我们这闺女也是费心了,我们领你的情。 她现在这情况,说起来,想再找个十全十美的,也属实是不大容易。 唉,也是愁人呢!” 第866章 二嫁 贾秀云的爹娘拒绝了这桩婚事,马婶子倒也没说生气啥的。 本来她也就是看娘家侄女往后的日子,估摸着不太好过。 才想着看看能不能给侄女帮个忙。 但贾家父母的顾虑,其实也有道理。 哪个当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婚姻美满幸福呢。 在不确定李义宝是不是真的不能人道的前提下,人家不愿意闺女嫁过去守活寡,这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马婶子拿着贾家给的一些谢礼,回去就告诉李义宝爹娘,说这事儿不成了。 李家二老一听,是挺遗憾的,可遗憾也没法子,人家不同意,他们也干不出来抢亲的事情来。 只能作罢。 可没过两天,李家老两口提了重礼,又找到马婶子家里。 恳求道: “他婶子,你看能不能再跟贾家那闺女好好商量商量。 我这儿子,真就是一点毛病没有。 都是那些个没事儿闲嘎达牙的缺德兽们乱传瞎话,说些个不三不四的话。 实则,我儿子身体好着呢。 你们可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的。 我这儿子,说实在的,就是倒霉。 你瞅瞅,啥倒霉事儿都碰上了,要说我们家义宝,那对媳妇是十个头儿的好。 就是吧,娶了俩媳妇,一个嫌贫爱富跑去给地主做小老婆去了; 一个身体不好,我们家请医问药地尽心伺候着,她自己个病没了。 他婶子,你说这可不是倒霉到家了么。 那啥,他婶子,求你行行好,再跟贾家那闺女好好说说,彩礼不是问题。 只要她肯嫁过来咱们家,咱们家指定不能亏待了她跟孩子。 哪怕让我们老两口每天打板供着她都行。 他婶子,求你帮帮忙吧!” 马婶子这老两口为啥这么着急呀。 这到底是发生啥事儿了,能让这俩人这么迫切地想娶自己那侄女。 就问李义宝她娘: “大妹子,你跟我说道说道,你这咋突然间就这么急着想娶儿媳妇了? 有啥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呀?” 李义宝他娘瘪着嘴,拽着马婶子的手就哭了: “他婶子,你是不知道哇! 自从儿媳妇都没了以后,我们家义宝啊,就整天心不在焉的,人都没个活泛气,整天死气沉沉的。 总说没孩子,八成是因为他整天打猎,杀生多,造了杀孽。 上天看不过眼去,才不肯赐给他孩子。 我们家义宝本来心思就重,这可不就钻了牛角尖了么。 你说偏他又是个打猎的。 你也知道,咱们这山里头,那猛兽多了去了。 好模好样上山打猎,那都是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不知道啥时候就没了命的。 更何况我们家义宝这个状态,那还有个好么! 这不,昨天他一个不留神,就让野猪那獠牙,把他那大腿给攮那么大一个口子,那血啊,一啦啦的淌! 俗话说,伤在儿身,疼在娘心。 我咋忍心我儿子这么小的年纪,就跟那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半点活泛气都没有呢。 万一他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不是要了我和他爹的命了么! 我就琢磨着,大妹子,你行行好,权当救救我们一家子。 跟贾家那闺女多给我们说点子好话。 她嫁过来,我愿意把她当王母娘娘一样伺候着。 就想着,她生个孩子,我那苦命的儿,好歹能跟着欢喜欢喜。 你放心,那孩子生下来,我们家保证把孩子当心肝肉一样疼爱,绝对错待不了!” 李义宝他爹也眼巴巴地望着马婶子说道: “大妹子,咱们李家人厚道,说不亏待她们娘俩,那指定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到做到。 你就替我们再跑一趟腿儿。 这事儿真要是成了,咱们李家记你的情,必有重谢!” 马婶子倒也不图李家的重谢,只是看这李家老两口也不容易。 瞧着怪可怜的。 而且说实在的,这李家虽然住在山上,不常与人打交道。 但是还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家。 李义宝人高马大的,打的猎物也多,家底子厚实。 更从来没听说过他们家对儿媳妇不好的。 贾秀云真要是能嫁到李家来,其实也是真的不错。 罢了,自己说不得再替他们跑一趟。 至于成不成的,就不是她说了算的了。 于是马婶子颠颠又跑到贾家。 本以为这次肯定得再费一番口舌,才能说动贾家同意。 可她一进屋,贾秀云就拽着她的手,红着脸问道: “姑姑,上次你说的那李家,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跟他们商量商量。 我同意嫁到他们家,彩礼啥的也不求多的。 只要他们能保证,将来对我肚子里的这孩子好就行了。” 马婶子一拍大腿: “哎呦喂,我就说千里姻缘一线牵,你们两个孩子有缘呢! 我今儿个来,可不就是老李家又求我过来跟你好好商量商量,看看这桩婚事还有没有可能么! 哎,既然你这边也同意了,也不枉姑姑我为了你们俩的事儿,把我这老腿都跑细了半圈! 那这,你爹娘也是吐口同意了吧?” 虽然说二嫁由自己,可也不能光贾秀云自己个同意了,不经过人家爹娘。 没那个道理不是。 贾秀云抿抿嘴,苦笑着说道: “我爹娘是还不大同意。 可我这样的,能有人家肯要就已经不容易了。 再挑三拣四的,就是不知好歹了。 我也不求别的,就求好好把孩子养大,混口饭吃就行了。 再咋说,我一个出嫁的闺女,总这么在家住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尤其我回娘家这也不是啥光彩事儿,早点离开,也好不连累家里头总让人指指点点的。 姑姑你看李家如果同意了,能不能尽快娶我过门。 毕竟,唉,我这肚子也不等人。 万一显怀了,被那些碎嘴子的人告诉给陈家,也是麻烦!” 贾秀云她娘在屋里听见闺女说的话,简直肝肠寸断。 他们老两口本来已经决定带着贾秀云到外地住一段时间,等孩子生出来,就地挑个人家把闺女嫁过去就得了。 老两口也算是尽到心意了。 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本来家里地多人手,平时老两口也得跟着种地、哄孩子、做家务。 可他们带着闺女一走,把家里这一大摊子事儿全扔给几个儿子。 他们岂能乐意。 更何况,老两口到了外地买房,岂不是还要花家里一大笔钱。 别说儿媳妇,连几个儿子都不同意这事儿。 老两口也是为难。 贾秀云原也没想因为自己拖累爹娘在家受气。 更不可能让爹娘真个陪她到外地居住。 只不过没有找好落脚的地方,才一直待在家里。 现在一看,家里竟然因为爹娘的决议闹起来了。 贾秀云一想爹娘偌大年纪,还要被几个哥哥嫂子挤兑,就心如刀绞。 为人子女,不能报父母之恩也就罢了,反而连累父母至此。 她又如何能安心再在娘家住着。 但贾秀云也不是那没良心的人,哥哥嫂子能在她被陈家欺负的时候替她讨公道,又收留了她这么久,已经算是对她仁至义尽了。 也没啥可怨怼的。 她想离开娘家,正巧马婶子来了。 她就自作主张,同意了李家的婚事。 不管前头等待她的到底是好是孬,都是时候离开了。 贾秀云的爹娘虽则还是不同意闺女的决定。 可他们早已经老了。 人老了,就成了那没牙的老虎。 管你年轻的时候再如何厉害,老了也要受儿子儿媳妇的管制。 在家也说了不算了。 况且再闹下去,说不得家就得散了。 没奈何,也只能听从贾秀云自己的意愿。 就这么地,没两天的功夫,贾秀云就草草嫁到了李家。 第867章 拖延 李义宝和贾秀云两个同样受过感情创伤的人,在一起过日子,先也还只是出于无奈,也就是凑合着过。 贾秀云刚开始也曾经因为李义宝的长相,害怕了一阵子。 可相处的时间长了,就知道李义宝这人,面硬心软,是个好男人。 渐渐的,也起了好好过日子的打算。 李义宝本来对生活失去了希望,如果不是爹娘尚在,他甚至都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念头。 整天只是浑浑噩噩,过一天算一天混日子而已。 可讨了新的媳妇,加上马婶子当初给他介绍贾秀云的时候,也把贾秀云的遭遇都跟他讲了。 他本来就是个心肠极软,非常善良的好人。 由不得打心眼里怜惜对方的遭遇,日常相处之中,处处照顾着贾秀云。 毕竟一个孕妇,生活中不方便的事情多了去了。 就这么照顾着照顾着,俩人由生疏渐渐变得熟悉。 本来他们也都不是坏人,只不过人生际遇草草,才沦落至此。 便慢慢的由彼此同情对方的遭遇,到最后互相交心。 只要两个人有心好好过日子,那日子肯定能蒸蒸日上。 再加上李家老两口也不是那多事的人,对儿子儿媳妇彼此要好,当然是喜闻乐见得很。 等到贾秀云把儿子生出来以后,这一家子,虽然每天都能听见孩子的哭声,屋子里也充斥着屎尿布的味道。 但也多了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尤其李义宝简直跟换了个人般,也不消极了,更不颓唐了。 整个人每天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有了儿子,自然得给儿子多攒点钱,将来也好娶媳妇。 那家伙的,简直浑身都充满了无穷地力量。 真个是上山能捉虎,下海能擒龙。 人的精神面貌一改变,整个家都洋溢着一种欢乐的气氛。 跟贾秀云的感情,更是一日千里,小夫妻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周围的邻居不知情,以为这孩子是李义宝的种呢。 毕竟过去孩子七个月早产的也是有的。 谁也不知道这孩子是贾秀云从肚子里带来的。 毕竟这地方无论是距离贾秀云的娘家,还是陈家磨坊都远着呢。 没人知道贾秀云的底细。 更何况媒婆马婶子就是贾秀云的姑姑,她当然也不会对外人讲自己的侄女,是肚子里带着孩子嫁过来的。 这时候贾秀云才知道嫁对人的好处。 也才知道什么叫夫妻恩爱,家庭和睦。 在陈家所遭受过的一切,已如过眼云烟。 她也更知道该怎样珍惜眼前所拥有的一切。 也无数次庆幸自己离开陈家。 不然,真个一辈子待在陈家生活,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丈夫,有一双明理可亲地公婆,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但也有一样让贾秀云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她生的这儿子,越长大,越像陈俭。 简直就是陈俭的缩小版。 但凡有认识陈俭又不瞎的人,看见这小孩儿,肯定马上就能认出来,这是他的种。 不过幸好贾秀云嫁得足够远,也足够偏僻。 来往的人家很少,轻易不容易被发现。 可今天偏偏孟三丫跑到她们家大门口了。 贾秀云能不如临大敌么。 就是李义宝都汗毛倒竖,全身每一个细胞都不由得霎时警惕起来。 贾秀云生的这儿子,李义宝给他起名叫石头。 希望孩子跟石头一样硬实。 石头现在可是李义宝的命根子,甚至就连贾秀云在李义宝心里的重要程度,那都得排在石头后头。 陈家后娶的媳妇孟三丫来他们家了,李义宝能不草木皆兵么。 就怕孟三丫听到什么信儿了,代表陈家人,来跟他们抢夺石头。 李义宝握着匕首,心里暗自发狠,谁敢抢他儿子,他就跟谁拼命。 石头是他的命根子,谁也别想把他从自己手里夺走! 孟三丫看着李义宝夫妻这凶神恶煞地样子,吓得浑身发抖,眼珠子乱转想主意。 好死不如赖活着。 她可还没活够呢。 不管咋样,她都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死在陈家,赖好陈家都得给她一口棺材埋了。 可要是死在这里,八成直接就把她给拖到哪个深山老林里头喂狼了。 人死以后,都讲究入土为安。 她可不想做个孤魂野鬼,从此断了轮回路。 想到此处,孟三丫涕泪横流地说道: “大兄弟,大妹子呀,陈家那就是个狼窝呀。 我当初也是瞎了眼,以为陈家是个好去处,才拼命削尖了脑袋嫁过去。 谁想到,嫁过去以后,才是苦日子的开始。 大妹子,你也知道,在老陈家,那高凤莲就跟太上皇差不多。 整天给她洗衣服做饭不说,连尿盆子都是我给她倒。 我跟你们说,在他们家,那是啥活都得我干,啥好处我都捞不着啊。 我也是在他们家待得够够的了。 可你也知道我,我苦哇,我前头那汉子和孩子都死干净了,娘家也离得远,指望不上。 你们说我离开陈家,上哪儿去呀? 我就寻思着,唉,忍吧,说不得忍着忍着,一辈子眨眼功夫也就这么熬过去了。 可陈家,唉,实在让人忍不下去呀!呜呜呜—— 大妹子呀,大兄弟,我苦哇,可苦透了!” 贾秀云和李义宝互相对视一眼,这孟三丫啰嗦半天,也没一句正经话,也不说她来这儿具体有啥目的。 俩人顿时面沉似水。 李义宝开口说道: “你苦不苦的,不也是你自找的么! 我告诉你,别再跟我们两口子叽叽歪歪地讲些废话。 再不肯老老实实说出你来这儿的目的,我也不稀得听了。 直接把你拉出去一枪毙了省事!” “别别别,我说我说!” 孟三丫还没想好对策,所以含糊其辞的,就想拖延点时间,好能让她把要编的谎话,想得周全点。 结果贾秀云两口子听得不耐烦了,马上就要毙了她,这可哪儿能行呢。 即便还没想得那么周全,可也得把编的瞎话说出来。 再不说可就要死了。 孟三丫搓搓手,抽搭了一下,委屈巴巴地讲道: “那啥,我跟你们说实话,你们可千万要放了我呀! 我得藏起来。 陈家现在满世界找我呢,找到我,我就死定了!” 贾秀云眼皮子一撩: “那指定是你做了啥缺德事儿,陈家终于忍不了你了。可见恶人自有恶人磨,你这是活该! 不过,听说你跟陈家人狗咬狗,我就打心眼里高兴。 你放心,不管你编啥瞎话,我知道了陈家人想要你的命,指定会把你交给他们的。” 第868章 决断 孟三丫听贾秀云这么说,她眼珠子叽里咕噜一顿乱转。 心里琢磨着,估计贾秀云也就是吓唬吓唬她,不一定真会这么做。 首先贾家已经跟陈家撕破脸了,属于彻底绝交那种。 那逮住自己交给陈家算怎么回事儿啊。 再一个,贾秀云恐怕还巴不得自己逃了,好给陈家添点堵呢。 绝对不会再费那个劲把自己交到陈家手里。 如果真要是贾秀云想自己死,那肯定会亲自动手。 但只要他们不把自己交到陈家去,孟三丫觉得就凭她的这三寸不烂之舌,指定能忽悠得贾秀云放了她。 于是她可怜兮兮地对贾秀云说道: “我说我说,我都说还不行么! 本来我嫌磕碜不想讲出来的。 可是,为了活命,由不得我不讲了。 那啥,我之所以逃出陈家,是因为我发现,高凤莲手里头有给青楼女子用的脏药。 她当初肯让我进陈家门,就是为了伺候她坐月子。 现在她月子也坐完了,可不就用不着我了么。 加上陈俭现在跟人家学当车老板儿,也不知道怎么的,跟他千思万想的刘玉蓝又勾搭上了。 这不,就想伙同高凤莲给我灌那脏药,好把我卖到楼子里当妓女去。 我虽然长得丑,年纪大,可我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子。 怎么肯进那龌龊的地方。 所以我一偷听到他们的计划,就赶忙收拾了几件破衣裳,揣了点干粮咸菜逃出来了。 大妹子,大兄弟,求求你们行行好,就当为子孙积德了,放过我吧! 求求你们了,你们发发慈悲吧!” 说完就一个劲儿地趴地上磕头。 贾秀云皱了皱眉头,心下不由得掂量起孟三丫这话的真假。 李义宝在旁边没吭声。 他自来什么事情都跟贾秀云有商有量的。 贾秀云没说处理意见之前,他也就没打算先开口。 这时候就听见“吧嗒”一声,里屋那门帘子一撩,从里头走出来一个老头儿。 这老头儿谁呢? 李义宝的老爹李来顺。 李来顺在屋里歇晌,躺炕上睡得迷迷糊糊的。 孟三丫一来,他就醒了。 躺炕上听着孟三丫说的这些话。 他憋不住了。 穿鞋下炕,背着手走出来,咳嗽一声说道: “你们俩可别听这妇人瞎叭叭了,你瞅瞅她尖头臊脑的,眼珠子还滴溜溜直转。 一看就不是个老实人。 她这套瞎话也就骗你们这俩年轻人。 想骗别人,谁信她的呀! 你们俩也不想想,那陈家是个什么人家! 就陈家能出个声名远扬地女胡子,他们家就不会往楼子里卖儿媳妇。 因为啥? 因为人家丢不起那磕碜! 即便儿媳妇真个犯了必死之罪,也是自家打死拉倒。 没得糟践女人的道理。 这妇人也不知道来咱们家到底是啥目的。 但是不管有啥目的,咱们也要让她有来无回。 自古以来,无毒不丈夫。 义宝啊,你可别忘了,咱们家可是刚开始过上好日子,切不能因为这妇人,把咱们的好日子给搅和了。 你们也别听她在这儿信口开河、胡言乱语了,直接拉出去,杀了吧!” 说完李来顺拿眼睛示意李义宝,让他看看摇篮里的孩子。 为了孩子,也得下这狠手。 放过孟三丫容易,可万一孟三丫出去到处宣扬孩子是陈家的,他们家这日子还咋过。 孟三丫吓得浑身直哆嗦,在心里痛骂李来顺: 你这老不死的,你是魔鬼吗? 合着就你长了张嘴是吧! 本来好好哀求一番,贾秀云他们俩人说不定能放过她一马。 可现在,老头子这么一说,不止让孟三丫前功尽弃,还面临着马上被打死的下场。 就说孟三丫能不恨么。 可现在她为鱼肉,人为刀俎,想骂李来顺也不敢呢。 只能继续跪地不断求饶: “你们就放了我吧,我这么一个可怜人,求求你们大慈大悲,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求求你们了!呜呜呜——” 李来顺冲儿子李义宝喝道: “男子汉大丈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别让这妇人继续叫唤了。 看再把我大孙子给吓哭了。 赶紧处理了吧!” 可巧李来顺刚说完,估计嗓门是大了点,躺在摇篮里睡得正香的石头醒来了,“哇——”就哭上了。 这把李义宝给心疼的。 当下二话不说,把孟三丫拎起来就出去了。 贾秀云现在可再不是过去那没见识的女人了。 做猎户的妻子,那都是要学会打猎的。 至少枪是会用的,也是见过血的。 不然猎户上山好几天,家里万一来个啥居心不良的人,娇弱的女子可抵挡不了。 所以贾秀云对于夫家要杀了孟三丫,虽然稍微有点于心不忍。 可一想到万一儿子的身世被孟三丫给暴露出去,将引来无穷的麻烦。 陈俭倒是不足为惧。 可别忘了,陈俭的姐姐陈秀秀可不是个善茬。 万一被陈秀秀给知道了,贾秀云还生了个陈家的孩子,她要来带石头回陈家。 李家人可挡不住。 因此,但凡有一点点有可能泄露石头身世的可能,贾秀云都能狠心下手给堵住了。 没多大会儿,就听见外头“砰——”一声枪响。 想必是李义宝把孟三丫给解决掉了。 贾秀云这才把石头从摇篮里抱起来,紧紧贴了贴石头的小胖脸。 喃喃道: “放心我的儿,谁也别想从我跟你爹手里把你给夺走喽! 乖,娘的乖宝宝,快别哭了。 你爹已经把坏人打死了,再也没人能来抢石头了!” 李来顺看石头哭得可怜。 赶紧从贾秀云手里把石头接过去,笑呵呵地说道: “儿媳妇你放心,谁敢打咱们石头的主意,我老头子头一个不能让。 这是我大乖孙,谁敢动,我打死谁!” 又把石头在怀里颠了颠: “是不是啊石头,谁也别打我大孙子的主意。 谁敢来抢我大孙子,爷爷我豁出这条老命,也要把他爪子给打折了不可!” 等了好大一会儿,李义宝才从外头回来。 把石头接过去亲了亲,才说道: “没事儿,处理干净了。” 可李义宝却不知道,本该在山林里被野兽分食的孟三丫,这命是真大呀。 李义宝当时一枪就打在孟三丫的心口窝上。 孟三丫当时也昏死过去了。 李义宝就单方面觉得孟三丫指定是死了。 他惦记家里的孩子,也没再等等看孟三丫是不是死透了,就跑家去了。 结果好么,孟三丫这心脏它长歪了。 这一枪虽然打在心口,可没打到正地方。 她还有口气。 要么说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呢。 本来虽然没打到正地方,光伤口不断流血,孟三丫也活不了。 但也是孟三丫命不该绝。 这山里有一个老猎户,叫崔老能。 他打猎回来,哼着小曲走着走着,就闻到一股子血腥味。 崔老能把枪端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到孟三丫身旁。 一看,地上竟然躺着个女人。 再一探鼻息,倒是还有口气在。 崔老能这猎户,枪法不咋好不说,运气还不咋好,最主要的是,这货傻了吧唧的,有点缺心眼。 不比旁的猎户能赚钱。 所以年过三十了,还是个老光棍。 一看孟三丫虽然长得磕碜点,穿得埋汰点。 但赖好是个女的。 虽然不知道是谁把她给打这样,但是捡回家去,万一能活过来,也能将就着用不是。 于是往孟三丫那伤口上胡乱撒了点金疮药,又包扎了一下。 孟三丫往肩头一扛,带回家了。 陈家这时候也已经知道孟三丫跑了。 可他们现在谁也顾不上派人来追捕孟三丫。 因为,日本鬼子的报复来了。 第869章 跑山 孟三丫的出逃,被日本鬼子将要对陈家磨坊可能有的报复,给淡化了。 现在陈秀秀根本就没那闲功夫理会孟三丫的死活。 从花枝的认亲会上回来以后。 韩二当家的就过来找陈秀秀。 他默默地掏出一张纸给陈秀秀看。 陈秀秀仔细一瞅,顿时大吃一惊。 急问韩二当家的: “韩叔,这都都是真的?” 韩二当家的苦笑一声: “大侄女,这上头写的数据,其真实性,基本上八九不离十。 别看日本鬼子死了一百八十二人,咱们的人牺牲了九十七个人。 看起来是咱们差不多比日本鬼子少死一半。 可能大家伙都会下意识地认为,咱们比日本鬼子厉害多了。 可大当家的你看看这数据对比就知道了。 这次之所以能这么快取得胜利,其实都是咱们的迫击炮占决定作用。 大概三分之二的日本鬼子,是被迫击炮轰死的。 剩下那三分之一的日本鬼子,才是咱们跟他们近战打死的。 这算起来,基本相当于日本鬼子死一个,咱们差不多就得死上四五个。 相差实在悬殊啊。 我过来把这数据给你看,可不是长日本鬼子志气,灭咱们自己的威风。 而是,咱们这几天,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更得赶紧行动起来。 我问过参加那天战斗的兄弟们,根据他们所描述的,日本鬼子跟咱们白刃战的情况。 知道日本鬼子在跟咱们的人拼刺刀的时候,他们的刺刀,基本都保持在枪、肘、肩膀子,脑袋连成一线。 挡咱们大刀的时候,也只是手腕子轻轻一翻,幅度非常小地就把咱们的大刀给压下去了。 压下去以后,接着日本鬼子就能来个突刺。 咱们的人,就抵挡不住了。 他们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花架子。 实用性极强。 而咱们兄弟们用的那大刀,虽然锋利无比,可大家使用大刀的时候,基本都是野路子。 甚至有的根本就是没路子,只知道抡起来乱砍一气。 毫无章法可言。 就是花架子,根本就不实用。 往往三四个人,不敌日本鬼子一个。 所以白刃战的时候,咱们只能以大多数兄弟们的牺牲,才能压制住日本鬼子,才能换来胜利。 可是大当家的,咱们这些弟兄,那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就这么让日本鬼子给杀害了,我心疼啊! 尤其日本鬼子那枪法更是了得,他们训练有素,三百米以内,基本百发百中。 可咱们呢,连枪都是拼凑出来的,虽然也训练过枪法,可哪有他们训练的时间长啊。 加上咱们子弹也不充裕。 弟兄们害怕浪费,都是瞄准又瞄准才打一枪。 可咱们这一瞄准,就容易让日本鬼子开枪给打上。 咱们这次把日本鬼子都给杀干净了,他们是百分百的得来报复咱们。 我就怕再来的日本鬼子,他们这次是有备而来,咱们如果偷袭不了他们,正面对敌,恐怕就要吃大亏。 还是得早做准备。 把大家伙都动员起来,也让那些有好的战斗经验的弟兄,好好给下头的人,传授传授对战日本鬼子的一些有效经验。 最好是能搞一个战阵,三人成队,白刃战的时候,一个人正面挡刺刀,两个人从侧面下手。 再一个,最好是这几天,加紧多生产点手榴弹。 弟兄们枪法不准,咱们就用手榴弹凑。 对日本鬼子实施远程轰炸。 轰炸完了扭头就跑,不跟他们正面交锋。 打击日本鬼子的同时,或许能减少点伤亡。” 陈秀秀手指无意识地轻轻叩击着桌子,也是苦笑一声: “我这两天也在琢磨这个事儿。 可咱们现在,一穷二白,啥也没有。 唯一有的枪支弹药,不是当年仙姑给咱们的,就是缴获日本鬼子的战利品。 再有就是这次姜芍药他们也给咱们提供了一部分。 咱们自己虽然也买了点枪支弹药。 可子弹手榴弹这些东西,光进不出,现在实在也不剩多少了。 我也知道兄弟们枪法没那么准,可有啥法子,咱们没有那条件让他们练习枪法。 再说咱们那军火小作坊,原来还没咋觉出来白得意的重要性。 可他这一被日子鬼子给杀害了,缺了他这么一个人,现在生产进度都被极大地拉低。 况且,就算现在能尽最大可能地生产手榴弹,可咱们原材料也没多少了。 根本就生产不出来多少手榴弹。 加上咱们子弹也不剩多少了。 现在这情况,实在是,难呢!” 两人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陈秀秀才又说道: “现在看来,就像您说的那样,恐怕跟日本鬼子正面交锋,是不太明智的选择。 咱们还是得发挥咱们坐地户地优势,领着他们在大山里打转转。 咱们跟他们打游击战。 比忘了,弟兄们可基本都是跑山人,山路跑起来,小鬼子不一定能比得过咱们。 在山里打起来,咱们也多少能占点便宜。 到时候,咱们也可以利用跑山人的优势,给日本鬼子设下埋伏,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 天宝镇因为三面环山,周边的这些村子,基本大家伙无论男女老幼,都是跑山人。 啥是跑山人呢? 天宝镇的跑山人,指的就是行走在深山老林里,靠采些山珍药材,或者打猎为生的人。 像春天,山野菜出来了,这些跑山人就背上麻袋,跨着土篮子,进山摘些刺老芽、蕨菜、野鸡膀子、老山芹、柳蒿芽······ 东北的山野菜,那是多得数不胜数。 采摘这些回来,一部分好的可以卖钱。 另外一些可以腌制,或者晒干,冬天没有新鲜菜的时候吃。 夏天的时候,河流里的鱼和蛤蟆多了起来,跑山人就开始下河捞鱼、捞蛤蟆出来卖钱。 等到秋天,那大山里值钱的东西可就更多了。 松子、木耳、蘑菇、榛子、五味子、野葡萄、野山参······ 这一拨采摘完了,卖了钱。 到了冬天,跑山人挎上猎枪,骑上小矮马,领上猎狗,又钻进深山老林里头狩猎去了。 狍子、野猪、鹿、狐狸、野兔······ 肉或吃或卖,皮子更可以换钱。 所以跑山人对于山林的情况,再没有比他们更熟悉的人了。 陈秀秀的山寨里,这些本地的弟兄们,过去干什么行当的都有。 但大多数,都做过跑山人。 第870章 暗杀 韩二当家的对陈秀秀说的话,也表示赞同。 他掏出旱烟袋,慢慢往烟袋锅里装满烟丝,凑到灶坑底下,扒拉出来一个火炭,点燃了烟袋锅里的烟丝。 抽了一口烟,咳嗽了几声说道: “咱们要想跟日本鬼子打游击战。 那咱们就得提前派人在深山里找好几个秘密据点。 在据点里藏好粮食和一些必需品。 虽然深山老林里头吃的东西是不少,更有好些个野兽可以打牙祭。 可咱们只要开枪,就会把日本鬼子给引过来。 所以,秘密据点里吃的东西绝对不能少。 不然,恐怕咱们没被日本鬼子给打死,就要先饿死了。 秘密据点里还要放一些必需品,比方说药品、衣服、一些枪支弹药等等,凡是能想到的,最好都放点。 因为咱们不知道这些东西,哪一时就能用到喽。” 陈秀秀点点头: “韩叔您说的对,是这么个理儿。 这样,待会咱们把大家伙都召集过来开个会,好好商量商量对策。 具体哪里作为咱们的秘密据点,也得好好斟酌斟酌。 真跟日本鬼子周旋起来,秘密据点的粮食和必需品就是咱们的命根子。 所以,去秘密据点放粮食和一些必需品,也得挑咱们真正能信得过的人去。 万万不能挑那些不知道底细的人参与进来。 毕竟,如果这里头有日本间谍,万一让他们把秘密据点都设在哪里给泄露出去,那咱们可就死定了。” 韩二当家的吧嗒吧嗒旱烟袋,脸隐在烟雾之后说到: “我建议设立秘密据点的事儿,最好别在开会的时候说起。 参加会议的大小头目,咱们可不保准他们就一定可靠。 万一泄露出去丁点消息,让他们码着须子,跟踪了去设立秘密据点的人,可就遭了。 这事儿啊,还是单独交给几个切实可靠的人去安排就行了。 咱们开会就讨论讨论战术安排,和接下来的计划,再鼓动鼓动士气,也就差不多了。 大当家的你说呢?” 陈秀秀微微颔首: “韩叔,要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您考虑的很对,我听您的。 这样,我把这任务交给四荒子和精英小队怎么样? 我觉得这些人还是可靠的。 四荒子那是没说的,我亲小叔子。 精英小队的人,当初招他们进来的时候,就综合考察过他们的人品,又加上并肩战斗这么多年,看着也都可信。 这秘密据点的设立,咱们说不得也得分步来。 不为别的,就因为咱们物资方面奇缺,想多设立几个也不能够啊。 说白了,咱们还是穷啊!” 韩二当家叹口气: “我估摸着,现在咱们是上了日本鬼子的黑名单了,以后日本鬼子对咱们的打击会越来越厉害。 咱们或许得过上好一段苦日子。 大当家的,待会你开会的时候,也好跟大家伙交个底,让他们都有个心理准备。 不然,落差太大,我就怕队伍人心不稳。 万一有那吃不了苦,受不了罪的,再想方设法投降了日本鬼子。 他们对咱们的情况最是熟悉,如果出卖咱们,那对咱们可是致命打击呀!” 说到这里,俩人都心情沉重。 这样的情况,极有可能会发生。 山寨里的弟兄们说白了,都是胡子。 日子好过的时候,大家怎么着都行。 真要是面临生死危机,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坚持下去。 又有多少人会临阵倒戈,为了活命,投降日本鬼子。 但这种情况只能提前预防,还真没有效的办法阻止。 所以韩二当家的提议设立秘密据点,不能让山寨的人都知道,陈秀秀表示赞同。 他们两个此时都心情沉重,不想开口说话。 只听见韩二当家吧嗒吧嗒抽旱烟袋的声音。 正这时候,就听见外头有人高声喊道: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你在屋里吗?你瞅我给你带谁来了!” 话音刚落,门帘子一撩,王老虎进来了。 陈秀秀眉头一挑问道: “瞧你大呼小叫的,说说你带谁来了?” 王老虎一闪身,露出隐藏在他身后的人来,哈哈一笑说道: “嘿嘿,瞧瞧瞧瞧,咱们董掌柜的从大城市回来了! 就说大当家的你看见董掌柜的高兴不高兴,意外不意外?” 陈秀秀定睛观瞧,可不是董翠花么。 可董翠花这是怎么的了。 怎么面黄肌瘦,一副病恹恹地样子呢? 董翠花上前一步,对着陈秀秀抱拳行礼。 心下凄然,但脸上还得强笑着对陈秀秀说道: “大当家的,我是实在没活路,来投奔你来了!” 陈秀秀一惊,忙问道: “你不是在奉城好好开着赌场么? 有沙大人做靠山,怎么还会没了活路,说要过来投靠于我呢? 你不会是跟我开玩笑呢吧?” 董翠花低下头,忍着眼里的热泪说道: “沙大人前不久被日本鬼子给暗杀了。 他被暗杀之前,估计心里就有数,感觉自己可能要不好了。 就提前吩咐我,赶紧带着孩子和人手撤离奉城。 赌场也别开了,甚至好些没收上来的账也别要了。 只要人安全就行。 我当时也曾经劝他,不如跟我一起离开奉城。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可他说,如果他离开奉城,那么他的家小,指定会被日本鬼子给杀害了。 只有他死了,家小才能安全。 我说我可以帮他把家小偷偷带出来。 可他说我太天真了,日本鬼子盯得这么严,如果我敢想法子偷偷带他家小走。 恐怕连我都得陷里头出不来。 沙大人说,能走一个算一个,不让我白白跟着他再丢了性命。 而且,他还有一些重要的急救药品,要交到抗联手里,现在还不能离开。 我这人呢,也许对别人都没啥真心。 可沙大人,甭管别人怎么看他,可他既是我儿子的爹,又是我的恩人呢。 我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所以,我带着人手,偷偷暗中保护他。 可,我没想到,日本鬼子这么丧心病狂。 就为了暗杀沙大人,当街炸了沙大人的车。 甚至不顾当时街上还有那么多人,就动了手。 沙大人,包括我的好些负责暗中保护他的手下,还有街上好多平民,都被日本鬼子给炸死了。 沙大人死后,我怕日本鬼子追查到我这里。 如果只我一个人,我当然不怕,大不了跟日本鬼子拼了。 可我还有个儿子在呢,我怎么敢拿我儿子冒险。 所以,我再也不敢在奉城滞留下去,这才托了黑道上的朋友,把我和儿子,还有那些伙计们,给送了出来。 现在,我八成也上了日本鬼子的黑名单了。 因为我临回来之前,把日子鬼子的一个小军火库给炸了。 毕竟,沙大人不能白死,我的那些手下也不能白死,我临回来之前,肯定得先替他们收点利息。 我现在等于是无家可归的人了,陈大当家的,你能不能收留我? 我过来不为别的,就想跟着你们一起打日本鬼子,给沙大人和我那些死去的伙计们报仇雪恨!” 第871章 接纳 陈秀秀还真是不知道,远在奉城的沙大人,已经被日本鬼子给暗杀了。 她最近忙得脚打后脑勺,奉城那边安插的人手,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最近也没有传回来消息。 她看了看董翠花。 觉得八成董翠花说的那些派去暗中保护沙大人的手下,有可能绝大部分,都是从当初她派在董家赌坊里的那些兄弟们里头选的。 跟沙大人一起被炸死的那些人,恐怕也都是自己山寨里的兄弟。 对于沙大人,她接触得虽然不多,但是临离开奉城的时候,沙大人对他们山寨的支持,陈秀秀也是铭记于心,感恩不已。 对于沙大人被日本鬼子给暗杀了,也表示沉痛的哀悼。 毕竟,沙大人暗中可是倾向于抗日的。 而且为抗联支援过许多战备物资。 不管沙大人别的地方做得怎么样,至少他是个爱国人士。 自己山寨里安插在董家赌坊的那些兄弟,如果真是为了保护沙大人而死,自己虽然也悲痛于他们的牺牲,但不会太过于埋怨责怪董翠花。 随着日本鬼子的步步紧逼,其实陈秀秀自己都有一种随时会牺牲的准备。 但如果这是董翠花为了除去她安插在董家赌坊的人手,借由日本鬼子的手,故意安排的陷阱,以达到除去山寨的兄弟们的目的。 陈秀秀眼睛一立。 那可就别怪她对董翠花不客气了。 当然,现在具体奉城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陈秀秀在一概不知的前提下,肯定是不能上来就责难斥责董翠花。 俩人虽然过去有一阵时间撕破了脸,可后来经由沙大人从中间说和,毕竟也还维持着一种表面上的和平。 董翠花现在这么狼狈地逃回来,自己肯定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对她落井下石。 山寨的胡子们之所以聚到一起,说白了,都是为了活命。 再一个,多少也是因为彼此间义气相投。 今天董翠花被日本鬼子追杀,落魄了。 陈秀秀把她推到门外去,不肯接纳她来山寨。 那么明天,也许山寨的兄弟们,或许就会被有心人挑唆着,说她陈秀秀不仗义。 董家赌坊在天宝镇经营多年,也还是多少有点人脉的。 至于说董翠花冷不丁回来,有没有被日本鬼子发展成间谍,还有待观察。 这个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就从两家在奉城合伙开设董家赌坊那一桩事情来看,董翠花这人绝对属于有奶就是娘那伙的。 刚开始她在奉城脚跟不稳,需要山寨帮忙的时候,那是千好万好。 一旦她自己在奉城有了可依靠的人脉,找到靠山以后,那可真是说翻脸就翻脸,毫无道义可言。但董翠花这人,脸皮厚,拿得起来放得下,能屈能伸。 甭管过去跟陈秀秀有多少不愉快,她都能拉下脸来过去求加入。 这样憨脸皮厚的人,因为她不要脸面,为达目的啥事都能做得出来,因此也最是不好打发。 陈秀秀和韩二当家的对视一眼,俩人都知道,董翠花加入山寨这事儿,还真就不好拒绝。 毕竟,现在山寨为了更多的吸纳抗日力量,宣传的就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抗日救国。 今天如果他们不接纳董翠花和她带来的那些伙计,别人就会认为山寨的口号是瞎喊的。 会对他们失去信心。 但王老虎可不知道陈秀秀和韩二当家心里的种种考量。 他在奉城的董家赌场很是待过一阵子,虽然跟董翠花俩人各怀鬼胎,但面子情还是有几分的。 王老虎看陈秀秀和韩二当家的半天不吭声。 既不说同意董翠花加入山寨,也不说不同意董翠花加入山寨。 一时僵到这里。 王老虎感觉气氛挺尴尬的,挠了挠头,打了个哈哈。 他打从心里觉得董翠花挺难的,长得跟个猪精似的,好容易搭上个沙大人,结果还让日本鬼子给暗杀了。 一个妇道人家带个孩子,在这乱世里生存实在是不容易。 过去他好歹跟董翠花一起共过事,人家已经这么困难了,自己也不能眼瞅着不帮忙啊。 能帮就帮点吧。 于是王老虎大大咧咧地嚷嚷道: “大当家的,我说你咋不吱声呢? 你可真是的,人家董掌柜的一个妇道人家,带个孩子多不容易呀。 现在遭了难了,咱们大家伙都是乡里乡亲的,帮衬一把不为过吧! 而且我跟你说,董掌柜可不白来咱们这儿,人家还带了好些个枪支弹药过来的。 嘿,这可不就是古人所说的那个啥,对,雪中送炭么! 咱们现在马上就面临着日本鬼子的报复行动。 正好就缺这个呢,这不,想啥来啥。 董掌柜的急咱们所急,咱们不光得让她加入山寨,还得好好感谢感谢人家呢。 大当家的,我说得对吧! 那啥,咱们山寨,那可是“义”字当头,办事不能让人说道出别的来。 你说是吧?” 陈秀秀既然心里已经决定接纳董翠花这些人进入山寨,那面上就不能露出来不愉快来。 当下说道: “唉,不是我不吱声。 而是,唉,一听说沙大人那么好的一个人,还风华正茂呢,年岁又那么小。 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竟然就这么让日本鬼子给暗杀了。 实在是让人感到痛心呢! 我这心里悲痛欲绝的,实在是难过得说不出来话。 仿佛沙大人昨日音容笑貌还在,现在竟然跟咱们就已经天人永隔。 一想起来,实在是不好受啊!” 转头对董翠花说道: “董掌柜的,我代表山寨的所有弟兄们,欢迎你们的加入。 咱们的抗日队伍又添了新生力量,我很高兴。 以后,望咱们都能为了抗日大业,贡献出自己的力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陈秀秀说的倒也不是假话。 沙大人一被暗杀,想必抗联那边以后再想弄物资就没那么容易了。 过去沙大人是商会会长,借着他的名头,买枪买药都有个方便条件。 现在他一死,再上来的商会会长,八成就会是亲日派。 沙大人这条线一断,恐怕短时间之内想再找到这么一个运输渠道就不容易了。 对抗联方面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呀。 第872章 争宠 董翠花听陈秀秀说接纳她们一行人加入山寨,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吐出一口长气,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对陈秀秀一抱拳,说道: “谢谢大当家的能够接受我们这些人加入山寨。 没说的,我们进了山寨以后,保证听从安排,积极抗日。” 陈秀秀呵呵一笑: “我相信董掌柜和你带来的那些人,必不会让我失望。 对了,董掌柜家的小公子可也跟着一起来山寨了?” 董翠花听陈秀秀提起自己的儿子,心内不由一紧。 只面上做哀伤状,说道: “我过来山寨是为了打鬼子,给沙大人报仇的。 带个孩子,到时候是顾着保护他,还是顾着杀日本鬼子呀? 太不方便了。 所以,我就把他托付给一个可靠的伙计,让孩子在那儿待着吧。 啥时候抗日胜利了,把日本鬼子赶出了中国,天下太平的时候,我再去接他回来我身边。” 陈秀秀听了,若有所思,目光一闪,说道: “很是,带着孩子确实不大方便。 我也有孩子,最知道这个道理。 可你说吧,咱们当娘的,总感觉把孩子无论托付给谁,心里都放心不下。 唉,可没法子。 咱们抗日,也是为了孩子们将来可以不像咱们这些人这样,再被日本鬼子所奴役压迫。 为了千千万万个像他们一样的孩子,将来都能有个和平光明的未来,只能暂时让孩子们受点委屈。 咱们不在他们身边,也只好等抗日胜利以后,再好好补偿他们了。” 董翠花听了点头不已: “是,是这个理儿。 同样都是当娘的,心都是一样一样的。 我也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孩子。 可是不把日本鬼子打出去,孩子将来会再跟咱们一样被日本鬼子所奴役压迫。 我绝对不允许那样的情况发生。 咱们苦一点,能幸福下一代,这就足够了!” 韩二当家的抚掌大笑道: “你们两个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好好好,都是英雄母亲。” 王老虎也在旁边凑趣道: “嗨,要不咋有那句话呢,叫巾帼不让须眉。” 陈秀秀谦虚地笑笑: “我们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啊。” 说完站起身来,亲热地挽着董翠花地胳膊说道: “走,我给你安排住的地方去。 至于你那些伙计们的住处,就让王哥给安排下去吧。 你放心,王哥这人特别热情好客,准能给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王哥是吧?” 王老虎连连点头: “对对对,我这人呢,最是好客。 我一准把董掌柜带来的那些人给安排好喽。 董掌柜啊,待会我安排好他们以后,再过去知会你一声,也好让你放心哈。” 董翠花咯咯一笑: “行,王哥我可就指望你关照我那些伙计们了。 拜托了哈。 回头我请你喝酒,感谢感谢你!” 王老虎哈哈大笑: “成,那我可就等着大妹子的这顿酒了。” 等陈秀秀和董翠花走出去以后,王老虎“蹭”就窜到门口,伸长脖子往外头瞅了半天,看到外头没人。 他才转过身来,神神秘秘地对韩二当家的说道: “老头儿,嘿嘿,我呀,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韩二当家的吧嗒着旱烟袋: “你呀,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 无论知道点啥,都叭叭地喊出来。 你啥都好,坏就坏在,你还长了一张嘴。 叭叭得人脑瓜子疼!” “不是,老头儿我跟你说,唉,你到底听不听啊?” 王老虎看韩二当家的根本对他所说的秘密没兴趣,他着急了。 这秘密憋在他心里,抓心挠肝地,可难受死他了。 韩二当家的知道王老虎的脾性,你越不想听,越拦着不让他说,他越顶烟上,非告诉你不可。 反之,你越表现得兴趣盎然,这货反而拿乔,为了让人着急,吊人胃口,不讲了。 王老虎这人就属毛驴的,赶着不走,打着倒退。 所以甭管王老虎知道的是啥秘密,韩二当家的即便想知道,也会装出不感兴趣的模样。 果然王老虎一看韩二当家的摆明了不想听。 他气得一蹦三尺高,小声嚷嚷道: “老头儿,我知道这秘密,你可不能不上心呢!” 他又贼眉鼠眼地四下望了望,贴韩二当家的耳朵旁边小声嘀咕道: “我跟你说,董翠花那娘们,你可得多堤防着点她。 她呀,当了小日本鬼子的间谍了! 不过,我看她那样,好像倒也不像是她自愿当的,倒像是有啥把柄握在日本鬼子手里头,被逼无奈当的。 就说她带回来的几个伙计,好像就是日本鬼子派来监视协助她当间谍的。 那些人说话都趾高气扬的,董翠花憋屈吧啦还不得不听话的样子。” “哎,我说你小子办事不地道啊,你既然明知道董翠花是间谍,你往回领不说,咋还一门劝大当家的收留他们呢? 这事儿让你办的,你说你缺德不缺德? 大当家的平时待你不薄,你把这么危险的人领家来,你亏心不亏心?” 王老虎大眼睛瞪着: “哎,我说老头儿,我就发现哈,你现在对陈秀秀比对我好了。 原来吧,你给我当二当家的,对我那是多么的忠心耿耿。 可现在你瞅瞅,你给陈秀秀那死丫头当二当家的,你现在心里偏向的都是她。 你可真是,你让我咋说你好呢? 老头啊,你忘恩负义呀,你是不是都忘了我原先对你多好了! 你你你,你可真是,唉!” 韩二当家的一拍桌子,斜楞着眼睛瞪着王老虎: “我要是不顾念着过去你待我的情分,你当我愿意听你在这瞎叭叭呢。 咋,看我对陈秀秀好,你这还争上宠了,吃了醋了?” 王老虎噗嗤一乐: “嘿嘿,老头儿别生气么,咱爷俩这不是闹着玩儿呢么。 我这么大个老爷们,争的哪门子宠,吃的哪门子醋哎。 你老可别磕碜我了。 嘿嘿,这不是我和余藏剑那老家伙,一起碰到的董翠花么。 后头发现她是日本鬼子派来的间谍,要按我的想法来,当时就想把她一枪给干掉得了。 结果那个叫余藏剑的老家伙跟我说呀,他说咱们既然已经知道董翠花是间谍了,那就该想想怎么物尽其用。 没想好之前,最好暂时先别把她给打死喽。 毕竟,如果董翠花被咱们给打死了,说不定日本鬼子还会派别人来。 与其派来个咱们不知道的间谍,莫不如先留着这个咱们知道的董翠花。 你放心,董翠花进来之前,余藏剑说她身份未明,直接黑着脸,就把董翠花带来的那一行人的枪给缴了。 他们想对陈秀秀做点啥,也不能够。 再者说,待会等陈秀秀回来,我就把这秘密告诉给她知道。 不过,咱俩不是交情好么,当然得先告诉你知道了。” 韩二当家的阴恻恻一笑: “你又怎知道我不是日本间谍? 哼哼,你把这秘密告诉我,你就能拿准我不会为了保护董翠花他们,杀人灭口吗?” 第873章 私密 谁想到王老虎看到韩二当家这凶相,笑得直打跌: “哈哈哈,老头儿,你可别吓唬我了。 咱们山寨谁都能是日本鬼子的间谍,就你不能。 嗨,我还不知道你么,你恨日本鬼子恨得牙根直痒痒。 但是,哈哈哈,老头儿,我知道你是好心,怕我没个深浅,随便逮个人就敢瞎叭叭,再被人给算计了去。 但是老头儿啊,我可不是当年的王老虎了,我这出去一遭,可没少见世面,早就历练出来了。 知道什么话该跟什么人讲,什么话不能跟什么人讲。 嘿嘿,我现在呀,简直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模子,厉害着呢。 再者说,我不相信谁,也得相信你。 咱俩可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 不过你担心我,我知道好歹。 这不,我打外头特意给你掏腾了点好烟丝,人人抽了都说好。” 本来韩二当家的也是吓唬王老虎的,怕他嘴风不严,给他自己招灾。 见王老虎知道轻重,没出去胡咧咧,心也就放下大半。 又见王老虎还知道出门给他带点好烟丝,也算上道。 心里高兴,但他面上不显,还嗔怪王老虎: “你说说你呀,都这么大岁数了,多攒点钱吧。 别有点钱就抛费了。 我这有烟丝抽就行了,你还特意花钱买什么呢。 趁年轻,你可赶紧攒点钱,好讨个媳妇,要是能生个儿子岂不是更好?” 王老虎往炕上一坐,嘴一咧: “老头儿啊,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地过点安稳日子呀。 可日本鬼子他么的不让咱们老百姓好好过呀。 咱们呢,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打鬼子是正经。 至于娶媳妇啥的,等以后吧。 哎,对了,你不是给我讲过,说有一个古人就说过,胡虏未灭何以家为! 我呀,嘿嘿,我王老虎虽然不是个啥了不起的人物,可也想跟古人好好学学。 等啥时候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我啥时候讨媳妇生孩子。” 韩二当家的叹口气,吧嗒吧嗒旱烟袋: “可也是。 不然,现在就算是娶了媳妇生了孩子,也不安生。 这小日本鬼子,说不定啥时候就进村祸害咱老百姓。 唉,但愿能早点把他们给赶出去吧。 对了,说实在的,我就纳闷,沙大人不是董翠花相好的么,而且听说俩人还生了个儿子。 怎么日本鬼子前脚把沙大人给暗杀了,董翠花不说为沙大人报仇雪恨,反而后脚就投靠了日本鬼子做了汉奸呢。 真是整不明白董翠花那娘们到底是咋想的。” 说起来这事儿,王老虎也纳闷呢: “嗨,这咱咋能知道啊。 咱又不能把董翠花那脑瓜盖儿给掀起了看看,里头到底装的是啥玩意。 谁知道那虎娘们咋想的呦。” 此时韩二当家的和王老虎正议论着的董翠花,正跟陈秀秀并肩往村子里那空房子走呢。 日本鬼子杀害了好多陈家磨坊的乡亲们。 有些人家都绝户了,一个人都没剩下。 因此,陈家磨坊就有了好多无主的空房子。 这些空房子陈秀秀山寨里的胡子们住了一部分,剩下几间破得厉害的,正好还没人住。 陈秀秀就打算把董翠花安排到这里来。 董翠花跟陈秀秀走出了一段路以后,四下看了看没人。 这才小声跟陈秀秀说道: “陈大当家的,我有点私密事儿要跟你说。 你听了以后,脸上可别露了痕迹,让有心人看见,可就该起疑心了。” 陈秀秀好奇董翠花到底有啥私密事儿,要单独跟她讲。 因此点一点头,也小声说道: “你说吧,我听着呢。 待会你说的时候,我会表现出咱俩正在说家常话的样子。 脸上会笑,也会表示惊讶啥的。 不然,你讲话的时候,我真要是面无表情,那才会引人怀疑呢。” 董翠花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 因此也点了点头。 揉了揉自己的脸,尽量让自己待会讲话的时候,也表现得面部表情丰富点。 不过好在董翠花本来长得就丑,她表情再丰富,一般人也不太爱看就是了。 俩人沟通好了,董翠花这才低声说道: “我现在明面上是自愿加入你们山寨共同来抗日的。 但实际上,是日本鬼子抓了我儿子,胁迫我加入你们这里做他们的间谍,替他们办事。 如果不听他们的指挥,他们就要杀了我儿子。 我带来的那些原来赌坊的伙计们,里头就有日本鬼子派来协助我办事的间谍。” 饶是陈秀秀早有心理准备,董翠花说出来的私密事儿,有可能不是啥好事儿。 听了这话,也不由得一愣。 董翠花会因为儿子被日本鬼子给抓走,听从日本鬼子的指挥过来当间谍,陈秀秀半点不意外。 毕竟,从在奉城合伙开办董家赌坊那一桩事情里,就可以看出来,董翠花这人,多少有点唯利是图。 并不是个纯粹的好人。 为了她自己的利益,啥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尤其她们俩中间隔着一个死去的崔玉和,就注定了她们不可能彼此真正交心,成为好朋友。 可现在来看,董翠花这人虽然不是个纯粹的好人,但是能够主动对陈秀秀坦白她来此的目的。 就证明这人,还有那么点爱国心。 没有因为她儿子在日本鬼子手里,就彻底投靠过去。因此陈秀秀看着董翠花那张丑脸,都感觉没那么丑了。 瞧起来顺眼多了。 陈秀秀打心眼里也同情董翠花母子的遭遇。 董翠花的儿子,算这次,可已经是两次被日本鬼子给抓走了。 这孩子也真是命运多舛。 也不知道现在孩子在日本鬼子手里怎么样。 甚至这孩子现在还活没活着都不好说。 陈秀秀也是一个母亲,自然对董翠花的遭遇,很能感同身受。 自然也是怜惜那个孩子。 对董翠花的敌意也没那么大了。 咬牙切齿地问董翠花: “别的都是次要的,孩子的下落你有没有点谱儿? 咱们得先想法子把孩子给救回来是正经。 那么小个孩子,落到日本鬼子手里,他得多害怕呀。 日本鬼子可真他么的不是人呢,冲这么小的孩子下手,真是一群畜生!” 第874章 鬼祟 董翠花看陈秀秀也是真心实意想帮忙,她也就说了实话了: “被日本鬼子抓走那孩子,说实在的,不是我亲生的。 沙大人当时觉得有危险了,就让我偷偷把孩子托付给了信得过的人,带离了东三省。 孩子一被带走以后,我怕引起别人怀疑。 就从外头破庙里抱养了一个病恹恹地小乞丐。 这小乞丐先天胎里带的,有不足之症。 他家里人估摸着也是觉得他活不到成年,才把他给扔到街上不管的。 这小乞丐我不带他回来,估摸着也就是个死。 我把他带回来,好吃好喝的供着他,虽然刚开始,确实打着用他给我儿子做替身的目的。 可这人呢,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天长日久,我和那小乞丐也有了那些点母子感情。 他被日本鬼子给抓走了,我心里也着急。 可我知道,估摸着现在,那小乞丐早就让日本鬼子给害死了。 咱们就笨想吧,日本鬼子咋可能单纯为了发展我当间谍,还专门派人替我养儿子。 想也不能够。 只能是,那孩子从被抓的那时起,就注定死亡的下场了。 所以,没法子救。 一不知道孩子被关押在哪里,二咱们搁啥去救啊。 就凭咱们这些人,去了就是送死。” 陈秀秀刚才听说董翠花的儿子被日本鬼子给抓走了,却还能够深明大义,跟自己坦白被日本鬼子要挟的间谍身份。 心里着实敬她三分。 又同情她失子之痛。 对她态度好了不老少。 可现在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果然董翠花这娘们就不是个善类。 怕自己儿子被日本鬼子祸害了,就从街上抱养个小乞丐回家当替身。 就算是那小乞丐有病,还是个穷要饭的。 但是至少人家不到董翠花那里,仍然在破庙里待着,不至于就这么被日本鬼子给抓走。 现在董翠花自认为好吃好喝供了小乞丐一阵子,就买了小乞丐一条命。 这啥玩意啊! 陈秀秀第一个就看不起她。 利用别人当替身,还说的那么好听,真是脸皮厚得可以。 但是现在陈秀秀还有用到董翠花的地方,所以也没跟董翠花撕破脸。 只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你再怎么对小乞丐恩深义重,可最后他也是替你儿子被日本鬼子给抓走的。 你也有责任有义务,想尽一切办法,营救他出来。 努力以后没救出来是一回事儿。 连努力去营救一下都不愿意,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这是涉及到人品的问题。 董掌柜的,你明白吧?” 董翠花翻了个白眼,就说姓陈的这女人不是个东西。 是她不想法子救那小乞丐么? 根本就不是。 当时她自己个都差点逃不出来,她搁啥去救那小乞丐呀。 于是阴阳怪气地回道: “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的人,到现在还被日本鬼子派来的间谍给监视着呢。 我不是不想去救小乞丐,而是我没那能力,更没那本事去救。 陈大当家的,你明白了吧?” 好么,俩人说着说着,火药味儿就浓了。 偏她俩说着阴阳怪气地话,为了不让外人看出来破绽,脸上还都带着笑。 连陈秀秀自己个都觉得瘆得慌。 陈秀秀也听出来董翠花不高兴了,也知道那小乞丐八成早已经凶多吉少。 况且真个想从日本鬼子手里头救人,也确实不那么容易。 只能另起个话题: “日本鬼子发展你成为他们的间谍,有没有说让你来干啥? 还有,你知道前几天我们跟日本鬼子打了一架吧? 日本鬼子八成很快会过来报复我们。 你知道不知道他们的计划?” 董翠花见陈秀秀不再执着于小乞丐的事情,也是松了一口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陈秀秀的地盘上,她也不想跟陈秀秀闹翻了。 毕竟,还得靠陈秀秀保命呢。 于是扭了扭脖子,往四周看了看。 才小声说道: “日本鬼子给我派来的人手,一部分在我带来的伙计中间隐藏着。 这是他们明面上让我知道的人手。 暗地里,应该还有一部分间谍,隐藏在你们山寨里头。 但具体是谁,我可就不知道了。 日本鬼子派我过来,是听说你得了好大一批宝藏,想让我探听出来宝藏让你给藏到哪里去了。 再有,也有让我见机行事,等他们打过来的时候,让我跟他们里应外合,好把你们山寨的弟兄们一网打尽的意思。 我暂时就知道这么多。 再多的,我可就不知道了。 不过我上头有个联系人,由他给我发号施令。 这个人叫王振,现在的身份是我的一个伙计。 我跟你说,这小鬼子是个中国通,诡计多端,非常难对付。 你要小心。” 陈秀秀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董翠花见陈秀秀神情缓和多了,不像刚才那么剑拔弩张,对自己横眉立目的,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董翠花当时答应日本鬼子过来陈秀秀的山寨做卧底,她也是考虑到,甭管她跟陈秀秀有啥个人恩怨,但在日本鬼子和她之间,陈秀秀指定是先对付日本鬼子。 董翠花为了给沙大人报仇,也是要跟日本鬼子战斗到底的。 既然她们都有共同的目的,那不妨联起手来,共同对敌。 日本鬼子还以为把董翠花的儿子抓走了,董翠花为了儿子的安全,会对他们死心塌地的呢。 结果,他们抓走的这儿子根本就是个替身。 董翠花虽然也同情被日本鬼子抓走的小乞丐,但是肯定没有对她自己儿子那么在意就是了。 如果真是董翠花的亲生儿子被日本鬼子抓走了,说不定董翠花真个会照着日本鬼子的安排来。 她虽然也支持抗日,但肯定没陈秀秀他们坚定就是了。 为了她自己个的利益,说不定啥时候就会反水。 陈秀秀也是知道她这一点,所以虽然董翠花把这些事情和盘托出,但也没说就完全信了她的话。 心里头也还是决定,待会安顿好董翠花,还要找几个人,盯紧了她。 陈秀秀和董翠花俩人,在外人眼里,是说说笑笑地到了空屋子里。 没多大会儿,陈秀秀就独自离开了。 一看她走远了。 牛鬼蛇神可出来活动了。 就见一个鬼鬼祟祟地人影,进了董翠花那屋了。 第875章 蚂蚱 进屋的正是董翠花跟陈秀秀提起的那个王振。 许多人都以为王振是日本鬼子,只不过中国话说得比较顺溜。 其实,王振也不是纯粹的日本鬼子,他是个混血。 他爹是个中国人,到日本经商期间,认识了王振他舅舅。 王振他舅舅是个奸妄之徒,本来是个黑道给大佬打杂的小弟,惯会看人下菜碟。 一看王振的爹这么有钱,跟他服侍的黑道大佬都有几分香火情。 就动了心思。 把他亲妹妹献给了王振的爹。 过去男人三妻四妾是很常见的事情,尤其有钱人,更好这一口。 异国女子,又是别人献给自己的,王振的爹很是受用了一番。 王振他娘倒也好命。 不过几次,就怀了孩子。 王振的爹倒是不大在意这个。 他在家乡有好几房小老婆,孩子更是多得很。 但看在王振的娘伺候得不错的份上,也很是给了她们不少钱财花用。 对王振他舅舅,更是着意提拔。 甚至把他自己在日本经营的买卖,也大半交给王振的舅舅负责打理。 王振的舅舅刚开始那是谨小慎微。 让干什么干什么,听话得很。 干得也很卖力,任谁也挑不出他的错来。 而且随着他的加入,王振的爹,在日本的买卖也是越做越大。 毕竟王振的舅舅是本土人,又有黑道背景,办事儿要比王振的爹好办多了。 王振的爹也是对他越来越倚重。 加之王振这时候也出生了,乖巧懂事,整天爹长爹短的,身在温柔乡里,娇妻幼子。 王振他爹也渐渐失了该有的警惕之心。 终于有一天,王振他舅舅觉得自己个把买卖的门道和路数都摸得差不多了。 王振他爹也就碍眼了。 于是招呼几个黑道上的人,把王振的爹给弄死了。 王振他爹一死,他原来手下那些人身在异国他乡,明知道主家死得冤枉,也不敢吭声。 买卖一扔,赶紧溜之大吉,跑回国内了。 这买卖当然就便宜王振的舅舅了,由他全盘接管。 没多久就发展成为一个大财团。 王振从小跟着舅舅生活,性子跟他舅舅一样,奸诈狡猾,无耻至极。 因为他打小跟着他爹学过中国话,所以一来到中国,就开始利用他的优势,帮助日本鬼子残害老百姓。 这人手上染满了无辜百姓的鲜血,是个十足的刽子手。 再说他一进董翠花的屋子,就阴沉着脸问道: “刚才你跟陈秀秀谈得怎么样? 打没打探出来宝藏的具体下落? 我可告诉你,你儿子可还攥在我们手心里呢。 你要是敢不好好给太君干活,就让你儿子好看!” 董翠花没好气地一翻白眼: “催催催,催你麻痹! 老娘儿子还在你们手里,老娘难道不比你们着急! 可陈秀秀也不是省油的灯。 我刚加入进来,你就指望着她会推心置腹跟我说宝藏的下落。 你他么的是不是想屁吃呢!” 王振一听董翠花竟然敢骂他,顿时咬牙骂道: “八嘎——压路——” 抬手就想给董翠花一嘴巴子。 可董翠花是谁呀,她那性子,就算是真儿子落到日本鬼子手里,她都不带忍着受日本鬼子的气的。 更何况不过一个假儿子被抓走了。 别看董翠花长得丑还矮趴趴的,但着实有把子力气。 抓住王振的手一扭,一耸肩膀,就把王振给推倒在地。 把王振摔得“哽”一声。 董翠花一脚把王振踩住,想把枪摸出来,给他一枪托子。 可一摸,摸了个空。 才想起来,他们这些人一进来,枪就被陈秀秀山寨里的人给收走了。 四外一寻摸,这空屋子里连个趁手的家伙什也没有。 悻悻地把脚从王振身上拿开,啐了一口唾沫: “奶奶个熊的,再他么的不好好说人话,信不信老娘豁出去儿子不要了,也要把你们这些人都扒了皮,点了天灯。 记着,以后对老娘我客气点。 有事儿说事儿。 再敢跟我俩动手动脚的,信不信我把你爪子给剁下去! 我告诉你,别以为这还是在奉城,你们人多,我势弱,只能啥都听你们安排。 现在我可是在陈秀秀的山寨里,随便吆喝一声,能出来十个八个的胡子。 惹急眼了,我要是把你真实身份抖落出来,他们想整死你,就跟玩儿似的。 你给我放机灵点。 别他么的给脸不要脸!” 王振这人最是狡猾,跟着他舅舅很是学了些不要脸的招数。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跟董翠花来硬的。 真要是把董翠花逼急眼了,这娘们啥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毕竟开赌场的,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儿。 真要是董翠花不顾忌儿子在他们手里了,放开了跟他干,他绝对没好果子吃。 也只能先服个软。 说点软和话,稳住董翠花。 等圆满完成任务以后,再想怎么折磨董翠花还不是他说了算么。 他跟董翠花相处,不是东风压到西风,就是西风压到东风。 罢了,暂时先让董翠花占个上风。 所以董翠花把脚丫子一从他身上拿开,王振跟那没事人一样,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扑拉扑拉身上的灰。 对董翠花呲牙一笑: “你不是犯愁不能取得陈秀秀的信任么。 我这儿有条消息,如果你利用好了,陈秀秀绝对会对你信任有加的。” 董翠花这人也是个能屈能伸的,听了王振的话,表现出特别惊喜的样子: “哦,那可真特么地太好了。 如果我能取得陈秀秀的信任,帮助到太君。 等立了功,把我儿子接回来以后,我可得好好感谢感谢你。 说说吧,现在咱俩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都是为了太君办事。 你好我好大家才能好。 我可告诉你,我要是不好了,你也别想好。 现在赶紧说吧,对咱们的任务有帮助的事儿,就别藏着掖着了。 趁早办完事儿,我好接我儿子回家,你也好跟太君请功不是。” 王振看董翠花这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 也不由得感叹董翠花还真是个戏精本精。 这老娘们是个人物。 那就更不能对她掉以轻心。 得再使唤两个暗子,盯紧了董翠花。 以防这娘们出啥幺蛾子。 可别三十年老娘倒绷孩儿,被董翠花给算计了去。 于是他和颜悦色地对董翠花小声说道: “我刚收到一条最新消息,你们这边一个叫刘玉蓝的被我们太君给抓住了。 这几天就要斩首示众。 我可听说,陈秀秀跟这个叫刘玉蓝的娘们关系铁着呢。 你说你要是把这条消息告诉给她知道,啧啧,陈秀秀是不是得感激你,是不是就能信任你多点了?” 第876章 遇害 董翠花一听,瞳孔一缩。 刘玉蓝她可也打过交道。 那也是一个可怜人,但同时也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 怎么会让日本鬼子给抓走了呢,而且过几天日本鬼子还要斩首示众。 她紧皱着眉头问王振: “你这消息可靠吗? 如果消息不准确,就为了博取陈秀秀对我的信任,你让我跟陈秀秀瞎咧咧。 我告诉你说,咱们不光不能取得陈秀秀的信任,反而有可能弄巧成拙。 到时候连累我吃瓜落,我告诉你,我可饶不了你!” 王振得意洋洋地瞟了董翠花一眼: “哼,我这消息来源绝对可靠。 消息也绝对准确。 我还告诉你说,这次太君让我通过你,把消息泄露给陈秀秀知道,也是预谋好的。 你说当陈秀秀知道这消息以后,她会怎么办? 嘿嘿,如果她敢带人去救刘玉蓝,那么天宝镇周围肯定兵力就少了。 到时候我们来攻打的时候,指定会事半功倍。 不过你别以为她陈秀秀敢带人去救刘玉蓝,就真能把人给救出来了。 哼哼,太君们早就提前布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陈秀秀带人往里头钻呢。 她要是带人去了,准让她有来无回。 可要是她对此无动于衷,根本就不想带人去救刘玉蓝。 那我们也有相应地对策。 她不是整天跳着脚喊什么,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抗日么。 可跟着她抗日的刘玉蓝被抓了,马上就要被枭首示众。 结果嘞,她连救都不肯救一下。 那么你说,以后还有谁肯跟她一起抗日啊。 恐怕连她现在带领的这些胡子们,都会感到心寒。 嘿嘿,到时候正好方便我们的人,煽动他们发动叛乱。 从内里瓦解陈秀秀的抗日武装力量。 所以,无论陈秀秀去不去救刘玉蓝,她都别想好就是了。 我们太君算无遗策,可不是陈秀秀她们这些乌合之众能比的了的。” 董翠花恶狠狠地盯着王振喋喋不休的嘴巴,恨不得把他这张臭嘴给缝上。 但她还想多替陈秀秀她们打听点情况。 只能忍着恨意问王振: “那你知不知道刘玉蓝为啥被你们给抓走的。 我要跟陈秀秀说这消息,总得知道消息的前因后果才好说得周全,也好取得陈秀秀的信任。” 王振摸着下巴颏子,眼珠子咕噜噜直转,嘴一撇: “我只知道刘玉蓝被抓,但是怎么抓的,我可不清楚。 不过,你知道太多也不好。 到时候陈秀秀问你咋知道得这么详细,你不好回答。 你总不能说是我告诉你的吧?” 董翠花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那有啥不能的。 我如果说这消息是你告诉我的,不正好把你引荐给陈秀秀么。 到时候凭你的本事,用你那三寸不烂之舌游说一番,说不得还能在陈秀秀身边混得如鱼得水呢。 到时候不是更能方便咱们行事么。” 王振想了想还真是,没想到董翠花还有这见识。 如果他真能混到陈秀秀跟前,得到陈秀秀的信任和重用,那要完成任务,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可比现在指挥董翠花办事方便多了。 于是矜持地对董翠花说道: “那好吧,你可以替我引荐一下。如果到时候任务完成得好,我会在太君面前替你请功的。 你儿子也能快点回到你身边来。” 董翠花“呵”了一声,对王振的话嗤之以鼻。 假儿子说不上早就让日本鬼子给害死了,王振这货竟然还敢拿这个来诱导自己就范。 呸,小鬼子想得美。 唉,也不知道自己那亲儿子现在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她这个亲娘。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就因为日本鬼子步步紧逼,才被迫和自己母子分离,董翠花就恨得牙根直痒痒。 顿时也没了跟王振说话的心思。 跟赶苍蝇一样挥挥手: “知道了知道了,待会我就把消息告诉陈秀秀,再推荐推荐你,你赶紧滚吧!” 王振看董翠花这不耐烦的样子,气哼哼地摔门出去了。 此时的刘玉蓝果然身陷囹圄,被日本鬼子已经折磨得不成人样。 这还得从那天在鬼见愁目睹四妞她娘坑杀日本鬼子说起。 刘玉蓝一看四妞她娘陷入烂泥地里,他们是救不了了。 就赶紧带领人马快马加鞭往陈家磨坊赶。 她爹她娘还有小侄女可还在陈家磨坊呢。 虽然三荒子提前派了一小队胡子,过去帮助她爹娘撤离,她也派‘在家里’的人,过去协助进山。 可在没确认爹娘和小侄女安全之前,她心里也是着急的。 但又一想,这么多人都去帮助他爹娘撤离了,只要撤离到山里,应该就没事儿了。 可也不知道怎么地,越接近家里,没来由地,就开始心慌。 当她到了家里一看,家里空无一人,她拍拍胸口,想着爹娘和小侄女肯定是逃到山里去了。 能够逃进山里,只要运气不太差的,不遇上日本鬼子搜山扫荡,基本没事儿。 可偏偏刘玉蓝他爹刘道云一家子,就是那运气差的。 且说三荒子派来三队人马,一队负责通知乡亲们撤离。 一队专门护送陈家人进山。 一队护送刘家人撤离。 通知乡亲们撤离的胡子们,通知完以后,协助部分行走困难的乡亲们上山; 护送陈家人的王家银小队,走得就比较早,走得也快,进山非常顺利; 护送刘家人的小队长叫樊四,这也是个爽快人。 见了刘玉蓝她爹刘道云,哈哈一笑,先就表明身份: “叔,我是陈大当家的山寨里派来护送你们进山的人,我叫樊四。 后头都是我领来帮忙的弟兄们。” 又一指在另一边站着的十来个人: “那是‘在家里’的几位弟兄,估摸着是刘姑娘派来协助你们家人撤离的人手。” 刘道云背着手,点点头,他不咋爱说话。 进屋招呼老妻,又领出来小孙女四妞。 跟着这些人就一路往山里走。 结果就这么倒霉的,跟日本鬼子的先头部队遭遇上了。 两下就打起来了。 日本鬼子人多,武器还精良,一看有村民模样的人还敢还击,这下子就认真起来。 他们一认真,樊四等人的压力骤增。 一边要掩护刘道云一家三口撤到山里去,一边还得还击。 他们本来人就少,加上武器也不顶硬。 就都被日本鬼子给残忍杀害了。 甚至连四妞这么点大的小女孩儿,日本鬼子都没放过,把四妞挑在刺刀上,几个日本鬼子扔着玩儿。 白吃饱趴在柴火垛后头,看到的其实真还就是四妞被害的经过。 只不过他跟四妞不太熟悉,不能确定而已。 刘玉蓝没见到她爹娘和小侄女,当然放心不下。 她就顺着山路,带领人马追她爹娘去了。 结果就见到了路上躺着几十具横七竖八的尸体。 刘玉蓝一看他爹娘血淋淋地倒卧在地,当时就疼晕过去了。 第877章 弦断 刘玉蓝这一昏过去,可把她带来的那些‘在家里’的人给吓坏了。 众人赶紧过去拍前胸扑后背,掐人中,好容易把刘玉蓝给唤醒过来。 刘玉蓝醒过来以后就跟傻了一样,半天一句话不说。 她真希望自己现在是在梦中,面前所发生的一切,等到梦醒了以后,爹娘和小侄女仍然跟往常一样还好好活着。 只要自己回家,他们还会跟以前一样乐呵呵地等在大门口。 娘也仍跟往常一样念叨着自己又瘦了,给自己拼命往碗里夹菜。 担心自己将来老无所依,想让自己找个人再嫁,可又怕勾起自己的那些个伤心事儿,每次都小心翼翼地点到为止。 爹也担心自己在外头吃不好穿不暖,很怕自己受啥委屈。 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每次自己离家,爹都拼命往自己包袱里装好吃的。 很怕自己在外头短缺了什么东西为难。 小侄女四妞胆子小小的,可每次自己回家,她都会抿着小嘴,小手里攥着瓜子糖块,羞涩地往自己手里塞。 塞完了,小脸蛋红扑扑地偷偷看自己。 跟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回忆起来越清晰,越让刘玉蓝心痛得恨不得永远迷失在回忆里。 她站起身来,懵懵懂懂地认准家的方向跪坐下去,嘴里呢喃着: “爹,娘,我回家看你们来了—— 你们又给我做啥好吃的了? 爹呀,你腿上有风湿,我给你买了好几贴膏药,你贴上试试好不好使。 娘,我知道你爱穿蓝布大褂,我都买好了,就等着这次见面拿给你。 四妞,姑姑又给你买了你爱吃的糖块,你吃着甜甜嘴,姑姑可稀罕你了——” 众人听得忍不住泪目。 知道刘玉蓝这是冷不丁见到爹娘被日本鬼子给杀害,受了刺激了。 赶紧过去安慰她。 刘玉蓝被众人七嘴八舌地安慰着,突然“哇——”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边哭边说: “爹呀,娘啊,你们还没享过我一天福,就这么去了! 爹呀,娘啊,你们咋狠心抛下我就这么去了呀! 爹,娘,我以后都听你们的,好好找个人嫁了,生个孩子,让他姓刘,将来给咱们刘家承继香火。 爹娘,我都听你们的还不行吗? 只要你们能活过来,只要你们能活过来,我愿意啥都听你们的呀! 爹娘——我以后再不出去了,就陪在你们二老的身边,再也不离开你们了,你们回来好不好—— 爹,娘啊——你们回来好不好,好不好啊! 我离不开你们,离不开你们呀—— 呜呜呜—— 爹娘,我以后保证听你们的话,再也不跟你们耍脾气了。 爹娘,只要你们能回来,我啥都听你们的,你们回来呀,回来呀—— 呜——” 刘玉蓝根本就不敢相信,就这么跟爹娘从此天人永隔。 她本来就是个爱憎分明的性子,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加上本来是家中独女,刘道云和他媳妇,对刘玉蓝那更是宠爱得要星星不给月亮。 尤其刘玉蓝的婆家人都被日本鬼子给祸害死以后,刘道云夫妻对刘玉蓝更是疼宠得厉害。 刘玉蓝婆家人的死亡,后来经由仙姑指点,让她知道了,是日本鬼子免费发放的小铜秤内有乾坤,染有鼠疫,才会导致她婆家人和全村人死亡。 知道了这个死亡真相以后,因为当初是刘玉蓝稀罕小铜秤,婆家人才拿回家。 结果导致全家人死于鼠疫。 所以刘玉蓝长久以来。都在自责和愧疚之中度过。 总想着,如果当年自己不稀罕那小铜秤,婆家人没把小铜秤拿回家去,是不是婆家人就不会死。 这种负罪感,长期挤压下来,让刘玉蓝喘不过气来。 虽然仙姑等人都开解她,即便她婆家人不拿小铜秤,但只要日本鬼子存了心想祸害乡亲们,总有法子偷偷让乡亲们感染上鼠疫病毒。 有心算无心,防不胜防。 也劝解她不要过于自苦。 刘玉蓝当初为了替婆家人和乡亲们报仇,从一个农村家庭娇养的小姑娘,到杀日本鬼子如切瓜砍菜,这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即便她真的有错。 想必她的婆家人和那些乡亲们,也不会责怪于她。 要怪,要恨的,是那些祸害中国老百姓的日本鬼子,而不是无辜的刘玉蓝。 但别人再劝,刘玉蓝本人钻了牛角尖,也只能靠时间慢慢地治愈淡化种种伤害。 可以说,刘玉蓝经历过婆家所在村庄全村人都被日本鬼子投放的鼠疫灭村的事情,还没有疯掉的精神支柱,就是刘道云夫妻。 有爹娘在,刘玉蓝精神上就有依靠。 爹娘在,家就在。 家在,无论在外头有多难,有多苦,刘玉蓝总还有个温馨的港湾,能让她疲惫的灵魂,得到些许慰藉。 不至于从此疯魔。 可现在刘道云夫妻让日本鬼子给残忍地杀害了。 这根弦就断了,刘玉蓝的灵魂没了安放之地。 她就彻底疯了。 她哭完了,血红着眼睛,跟众人一起,给爹娘和小侄女整理仪容。 刘道云夫妻和四妞的尸体根本就不成样子了。 尤其是刘道云媳妇,连脑袋都被日本鬼子给切下来了。 要说刘道云的媳妇,那可是比刘道云还厉害的存在。 别人面前,大家看到的刘道云媳妇,是个细声细气,说话慢声拉语地乡下普通老妇人。 可谁也不知道,刘道云媳妇,年轻那会,可是双手使快枪,刘家出去劫道,她都是主力军。 手底下正经沾染得有好多条人命。 也是杀人不眨眼的人。 只不过后来刘家劫了了不得的人物,最后全家问斩。 刘道云夫妻俩好容易花了大价钱脱身而出,自此低调行事,不敢张扬过去的事情。 刘道云媳妇也由过去那个凶煞的小娘子,伪装成了现在老实本分的模样。 可她的凶性不改。 这些年过继的便宜儿子刘贤和刘玉蓝,没少往家里掏腾各种枪支弹药。 刘家本来住的地方就离陈家磨坊有一段距离。 在村子边上的好处就是,他们家里只要不闹出大动静来,陈家磨坊的乡亲们,不会知道他们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些枪支弹药到了家里,刘道云媳妇见猎心喜。 没事儿就跟刘道云一起去山里练习枪法。 俩人不像陈秀秀她们那山寨里的胡子们,子弹有限。 他俩子弹充裕,也知道身处乱世之中,武力值的重要性。 这一勤加练习,刘道云媳妇的枪法那是进步神速。 即便她年纪大了,眼睛稍微有点花。 可真论起枪法来,一般人还是比不了她。 当他们跟日本鬼子发生遭遇战的时候。 刘道云媳妇双枪在手,一枪一个日本兵。 弹无虚发。 所以得承认,有些人确实是有天赋在身上的,不服不行。 如果不是敌众我寡,最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日本鬼子对这样的一个老太太,那肯定是恨死了。 所以当战斗结束以后,日本鬼子为了泄愤,把刘道云媳妇的头颅给割下来了。 第878章 炼狱 陈家磨坊这地方有个风俗,安葬亲人,讲究的是身体得全科。 啥叫全科,就是不能缺了身体的任何一部分。 都说下葬的时候如果缺了身体的哪一部分。 等到下一辈子,再出生的时候,身体的那一部分还会缺失。 就是身体原来缺哪里,下辈子还缺哪里。 残疾人的日子可不好过。 尤其过去人都穷,全科的孩子都未见得家家能养活得起,有的孩子甚至刚一出生就被爹娘给扔了。 更何况残疾的孩子了,那说不得更是一扔一个准。 过去日子苦啊,老百姓今生求不得平安富贵,总寄希望于下辈子能托生到富贵人家,做个全科人。 所谓的全科人,说白了,就是身体健康没残疾,日子富贵荣华,子孙满堂。 像刘道云媳妇这人,头颅被日本鬼子给砍下去,按陈家磨坊的说法,都托生不了,没下辈子。 别人缺胳膊少腿的最起码能托生成个残疾。 没脑瓜子咋托生啊,那生下来还不吓死几个,岂不是连残疾都当不成。 但这样的在陈家磨坊来说,也有办法弥补。 主打就是让人人对下辈子都能有个盼头。 就是缺了哪个部位,如果这个部位还能找到,就把它给缝到身体上再下葬。 如果找不到这个部位了,那就弄个纸扎的,给按到身体上。 这也就是糊弄鬼差的。 把身体给伪装成全科人,鬼差来了,兴许不仔细看,就给弄成个全科人呢。那不就赚了么。 起到的也就是一个心理安慰作用。 过去人讲究死后哀荣。 刘玉蓝这样的人,爱憎分明不说,还比较容易走极端。 她现在这状态就有点半疯。 但也知道,人死了,都讲究个入土为安。 生前刘道云两口子没享到福,死后,刘玉蓝绝不允许他们就这么去了。 连下辈子都有可能因为身体残缺,被连累到托生问题。 所以刘道云两口子,包括小侄女四妞,刘玉蓝都给好好的整理了一遍仪容。 身体哪嘎达残缺了,刘玉蓝亲自拿着针线全给缝合上了。 即便‘在家里’跟来的人,都是久经沙场,杀过人见过血的,可见到刘玉蓝亲手缝合尸体,也不由得感觉瘆得慌。 背后总是凉飕飕的,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掉一地那种瘆得慌。 但也知道,刘玉蓝这孝心难得,倒也不会多说什么。 他们不敢仔细看这场面,就帮忙把三荒子派来保护刘家人的胡子们,还有他们‘在家里’派来保护刘家人的那些死难兄弟,都给草草地掩埋了。 曝尸荒野,这可不行。 这地方野兽多得很,现在他们如果不把尸体给埋了,回头就得让野兽给啃了。 那可真就是死无全尸了。 埋完了,每个坟头都用木头简单地刻了字,标明这是谁谁谁。 这还幸亏他们跟这些人都熟悉,不然,估摸着只能写‘无名’了。 日本鬼子还在这附近扫荡,他们没那时间好好整口棺材啥的埋葬这些人。 只能等缓过这个劲儿,等有机会有能力的时候,再准备好棺材,重新安葬这些死难的弟兄们。 虽然说人死如灯灭。 可大略即便是这些活着的人,也想着今天我能帮这些死难的兄弟们一把,把他们给埋了。 说不定明天,也有别人来帮自己一把,等自己有这一天的时候,也能有个好心人,把他们给埋了,别让自己曝尸荒野。 只能说日本鬼子的屠刀下,老百姓们命如草芥。 人人自危。 都是活一天算一天。 老百姓都不敢保证他们自己个啥时候死了,能有好心人帮他们入土为安。 乱世人,不如太平犬呢。 再说刘玉蓝给刘道云夫妻和四妞缝合好身体,又呆呆地坐了一会儿。 才站起身来,抽出背后的长刀,在泥地上挖出两大一小,三个深坑。 ‘在家里’的兄弟们想帮忙挖,刘玉蓝挥挥手制止了。 这或许是她今生唯一能为自己爹娘和小侄女四妞做的事情了。 她慢慢地把“在家里”兄弟们准备的树枝垫在坑内,先轻轻抱起自己老爹刘道云的尸体,安放进深坑里。 接着是刘道云媳妇,最后是四妞。 放好了以后,缓缓解下身上的墨绿色披风,轻轻掸了掸上头沾染的灰尘,盖在了刘道云的身上。 又从马鞍子上解下包袱,从里头拿出几贴膏药,放到了刘道云身旁。 拿出给刘道云媳妇买的蓝布大褂,盖到了刘道云媳妇的身上。 最后把包袱皮轻轻抖了抖,盖到了四妞的身上。 刘玉蓝最后留恋地看了又看。 在他们的身上盖上了树枝。 洒下了第一捧土。 身后跟着的“在家里”的汉子们,纷纷帮忙往坑里填土—— 最后,刘玉蓝望着眼前两大一小,三个新耸立地坟包,泪如雨下。 跪倒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哽咽着说道: “爹,娘,女儿要给你们报仇雪恨去了。 如果我不死,我必回来,重新厚葬爹娘。 若不孝女就这么死了,那咱们一家子,只能在九泉之下团聚了。 爹、娘,四妞,你们如果没有走远,还能听见我说话,那就再等我一等。 爹,娘,女儿这就去了! 如果你们在天有灵,请务必指引我找到杀害你们的那些日本鬼子,让我能手刃仇人,替你们报仇雪恨!” “咣咣咣——” 跪地上又磕了三个响头。 刘玉蓝才站起身来,攥紧手里的长刀,喝道: “今我欲与杀害我爹娘和兄弟们的日本鬼子决一死战,不死不休! 替所有死难者报仇雪恨! 愿意跟随我去者,请上前一步! 不愿者,请自行离去!” “我愿!” “我愿!” “我愿!” “我愿!” ······ 所有人异口同声,喊着两个字:“我愿!” 刘玉蓝看着这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地弟兄们,眼含热泪,高呼道: “好,就知道弟兄们没一个是孬种!都是好样的! 走,跟我去杀日本鬼子去!” “走!” “走,杀日本鬼子去!” “跟日本鬼子不死不休!” 所有人翻身上马。 “在家里”最擅长追踪的马二,循着日本鬼子留下的踪迹,策马头一个冲了出去。 刘玉蓝等人随后紧紧跟上。 杀害刘道云他们的那一队日本鬼子,还真不是奔陈家磨坊来的。 他们是去附近的苏家粉坊方向。 这时候正把苏家粉坊里头的粉匠和那些打杂的小伙计们,都集合到一起,耀武扬威地训话呢。 不光训话,他们为了训练新来参战的日本鬼子的胆量,拽出来几个粉坊打杂的小伙计,让那些日本鬼子用刺刀刺,放狼狗咬。 这些新参战的日本鬼子兵,纷纷以此为乐。 他们还感觉只有几个小伙计不过瘾,索性把苏家粉坊所有的人,都给放出来,让他们在前头使劲跑。 有那跑得慢的小伙计,被狼狗追上,就让狼狗给分食了。 跑得快的也没个好,直接让日本鬼子给练准头,开枪打死了。 整个苏家粉坊里,就跟那人间炼狱般。 充斥着惨嚎声、呼救声,狼狗的嗷呜吞咽声。 更夹杂着日本鬼子阵阵恶魔般的残忍笑声。 第879章 粉坊 刘玉蓝带领人马一路追踪而来,在苏家粉坊外头就听见里头小伙计们发出来的惨嚎声。 就知道这些日本鬼子准没干好事儿。 刘玉蓝一挥手,离苏家磨坊还有一段距离,让众人赶紧先停下来,原地待命。 又命令手底下一个叫郑三的汉子,过去打探看看粉坊里头具体是什么情况。 郑三过去是个演杂耍的,身段极其柔软,跑动起来悄无声息。 蛇形鬼步绕过粉坊门口放哨的日本鬼子兵,就贴到了苏家粉坊的后窗户跟前。 凑近了往里头这么一瞧,简直就没法子看,是个人都看不下去。 里头满地血腥,全是断臂残肢,好些粉坊小伙计的肚子都被狼狗给掏空了,内脏让狼狗给甩了一地,血呲呼啦的,根本就看不下去。 偏那些日本鬼子还站在旁边哈哈大笑,更有些日本鬼子把那些粉坊小伙计当枪把子练习射击。 还有些拿刺刀捅着玩儿,捅得小伙计身上体无完肤,惨不忍睹。 郑三实在看不下去了。 恨不得此时进去一枪崩了这些日本鬼子。 他强忍着悲痛和恨意,仔细数了数里头日本鬼子的人数,又详细看了看他们的装备情况。 包括大狼狗有几条他都记在心里。 又看了看那些被日本鬼子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粉坊伙计们,这些人已经是不成了。 才悄悄撤回到刘玉蓝等人身边。 对刘玉蓝汇报: “把头,日本鬼子控制住了苏家粉坊的人,他们拿那些小伙计当枪把子练习射击,还以用刺刀捅人为乐。 那些没被射击和刺刀捅的人,他们被大狼狗给咬得也是肠穿肚破。 里头老血腥了,真是看不下眼去。 这些畜生们,咋就不嘎嘣一下全都瘟死了呢! 忒能祸害老百姓了! 那里头我数了数,大约得有四十左右日本鬼子兵,狼狗有七八条。 他们的枪支弹药特别充足,腰上鼓囊囊的,估计都是手榴弹。 咱们这些人,真要是硬攻进去,恐怕得吃大亏。 正面对敌估摸着没啥胜算。” 刘玉蓝身份特殊,她是那老太太代师兄收的徒弟。 而那老太太的师兄是‘在家里’的创始人。 所以如果没啥意外,相当于刘玉蓝是妥妥地‘在家里’名正言顺地接班人。 不过‘在家里’是个民间互助互帮的帮派组织,当家人既不叫‘大当家的’,也不叫‘掌柜的’,而是叫‘把头’。 现在虽然‘在家里’还是那老太太和几个老辈人当家做主说了算,不过他们已经在慢慢地,逐渐把一些事务交到刘玉蓝手里。 所以跟随在刘玉蓝身边的这些汉子们,基本都是‘在家里’的精英力量。 负责保护刘玉蓝的安全。 这里头有好些人也知道刘玉蓝就是让日本鬼子谈之色变的‘单闯’。 单闯杀的日本鬼子可不算少。 他们这些汉子们也是打心眼里佩服刘玉蓝。 所以刘玉蓝吩咐什么事情,这些汉子们基本上都会听从她的安排。 当然,里头也有一些人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总体来说,这些人都算是刘玉蓝的死忠粉。 刘玉蓝本来寻思着他们追踪到这个地方,既然已经发现日本鬼子们都在苏家粉坊里头待着。 莫不如骑着快马,飞速过去往苏家粉坊里头扔手榴弹,把他们都炸死得了。 反正他们的马跑得快,扔完就跑。 可郑三回来这么一说,里头还有好些苏家粉坊的小伙计被日本鬼子迫害。 有小伙计,那粉匠啥的,估计也都被日本鬼子给抓住了。 如果苏家粉坊里的人都让日本鬼子给杀害了,他们确实可以扔手榴弹进去轰炸一番。 就怕苏家粉坊里的小伙计还有好些活的,那就难办了。 他们杀日本鬼子,不可能连粉坊的小伙计也一起杀。 刘玉蓝就问郑三: “你看里头那些苏家粉坊的人,还有多少活着的?” 郑三苦笑一声,神色凄然地说道: “把头,即便有活着的,救出来也活不了了。 肠穿肚烂的;缺胳膊少腿的;硬撑着不肯咽气的····· 哪一个救出来也活不了。 不说咱们现在缺医少药。 就算是现在有大夫,有好药,也救不了他们。 伤得太重了,实在是太重了,救不了了。 把头,就甭费那劲了,让他们少遭点罪,少受点痛苦,反而是助他们解脱了。 尤其那些被剥皮的小伙计们,让他们痛快点死,才是救他们。 唉,太惨了,简直太惨了! 日本鬼子可真特么的是畜生! 咱们一家伙把那些畜生给炸死喽,说不定阎王爷还得记咱们的功德呢! 他们就该下十八层地狱,放到油锅里炸一炸,看看他们的心肝是不是石头做的,是不是黑的!” 刘玉蓝眯着眼睛看了看苏家粉坊的方向,听着粉坊里头乡亲们的惨叫声,当机立断地说道: “弟兄们,把手榴弹都准备好了。 咱们骑马快跑,都给我投准成了,争取一家伙把日本鬼子全都给我炸死! 炸完了,听我号令,再回来看看能不能救出来几个乡亲。” 这些汉子们齐齐答应一声,刘玉蓝一挥手,喊道: “弟兄们,跟我走着!” 十几匹马,策马狂奔,就冲到了苏家粉坊跟前。 到了粉坊跟前,刘玉蓝他们的手榴弹跟雨点一样往苏家粉坊里头扔。 扔完毫不停留,骑马就跑。 在门口负责站岗放哨的日本鬼子,以为他们带着大狼狗,外头有动静,大狼狗肯定早就汪汪汪狂叫着示警了。 所以站岗的时候,就有点松散。 但他没想到,里头把大狼狗放出来咬粉坊的小伙计们,大狼狗吃人吃的正欢实,加上日本鬼子们的爆笑声,还有小伙计们的惨嚎声,呼救声,大狼狗对刘玉蓝他们的马蹄声,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狗这玩意就这样,吃饱了,它也懒怠干活。 等站岗的日本鬼子反应过来了,刘玉蓝等人的手榴弹也扔出来了。 他再想开枪还击,人都被炸飞了,只能上阴曹地府去琢磨咋开枪去了。 苏家粉坊是天宝镇一带非常有名的粉坊。 一般人家都愿意买苏家粉坊生产的粉条子。 人家这粉条子劲道,久煮不糊锅。 生意好得不得了。 所以里头帮工的小伙计们也多,地方也大。 第880章 苏家 说起来夏天不是做粉条子的时候,因为这时候土豆子还没下来呢。 但是因为苏家粉坊除了做粉条子以外,人家地也多。 所以小伙计们夏天过来帮着种地。 反正也不白帮忙种,也是给钱的。 苏家是仁义人家,也不会亏待他们。 给别人家种地的时候,最多给吃点干的。 苏家种地的时候,可是给吃红烧肉的。 好些本来不是在苏家粉坊干活的小伙计,知道帮苏家种地给吃红烧肉,也都跟着来了。 苏家是厚道人家,他们家是从山西逃难过来的,在天宝镇根基浅。 虽然因为开粉坊每年都能挣一注好钱。 可也不愿意得罪人。 基本上只要过来帮忙种地的人,能用的都会用。 就当结个善缘。 结了这善缘,哪怕别人不帮着他们,只要平时不害他们,他们就知足。 所以这边粉坊里住的人就挺多。 但真正的苏家人,还真就没在这儿住。 他们都住在距离粉坊大约有三四里地的苏家大院。 苏家大院建得可比粉坊这边牢固多了。 里头有墙围子,有炮楼,有抬枪,甚至还有机关枪。 有钱人家,害怕有人来打劫啥的,都宁可多花点钱,弄些个枪炮护持家业。 日本鬼子也乖觉,他们路过苏家大院,还真就没进去,而是直奔苏家粉坊来的。 苏家人听见粉坊这边枪一哇哇地响,又有手榴弹的爆炸声不断响起。 心里发慌。 可他们虽然雇得有枪手,可也就十来个人。 根本就不敢出来到粉坊这边看。 只能紧守着苏家大院。 暗暗祈祷,粉坊那边千万别有事儿。 因为那边住的都是过来打短工的乡亲。 真要是出了啥事儿,他们苏家在这地方也不好待了。 苏家老太爷苦着一张脸,望着苏家粉坊的方向,跟自己的大儿子苏城说道: “粉坊那边八成是出大事儿了。 那些给咱们干活的乡亲们估计也凶多吉少。 等到待会消停点儿了,你派几个人过去瞅瞅。 真要是咱们雇的那些乡亲们都出事儿了,那咱们这粉坊也就干到头儿了。 咱们得赶紧把家业都处理掉。 唉,这地方待得别说,真就还挺自在的。 就是,唉,可惜了的,待不下去了! 那些给咱们干活的乡亲们都出了事儿,咱们,唉,也没脸继续在这儿待。” 苏老太爷唉声叹气地可惜着他的粉坊,筹谋着处理完家业以后,赶紧挪个地方待待。 苏城却不然,他跟苏老太爷想的不一样。 他手紧紧攥着一杆枪,咬牙切齿地对苏老太爷说道: “爹,经过这一遭,我也看明白了。 只要日本鬼子在咱们中国待一天,咱们老百姓就没有好日子过。 无论咱们挪到哪里,也都好不了。 莫不如咱们把家业卖了钱,换成枪支弹药,全家参加抗日。 把狗日的小鬼子打出中国去!” 苏老太爷浑浊地眼睛瞪着苏城: “儿啊,你知不知道咱们这一大片家业是咋来的呀! 那是你爹我,和你爷爷两个人,起五更爬半夜,口挪肚攒硬攒出来的呀! 你轻飘飘一句话,就想把这偌大家业卖了钱,换枪支弹药去抗日。 我呸! 这这这是我的家业,可不是你小子的呀! 儿啊,你别是发烧给你小子烧糊涂了吧! 你咋好意思卖你老子我的家业呀!” 手里的大柱棍在地上顿了顿,又翻着白眼嘀咕道: “真是崽卖爷田不知道心疼啊! 哎呦,我这命啊,可真特么地苦哇! 咋就生出来这么个大冤种呢。 不知道守财,专知道败家! 这也不知道随了那个鳖孙王八羔子啦! 麻蛋的,这糟心的玩意儿呦! 也不知道现在说他不是我儿子,别人信不信。” 没想到更让苏老太爷气的在后头呢。 就听见站在他旁边的大孙子苏信重说道: “爷爷,没有国哪有家! 咱们不能光顾着小家,还得顾着国家呀。 现在国难当头,若人人像你一样惜财,不肯拿出来抗日。 那日本鬼子打不出去,咱们中国老百姓就会永远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以后像日本鬼子下乡来扫荡的事情,会越来越多。 今天咱们不反抗,明天就有可能日本鬼子欺上门来。 爷爷,你在我心里可是最最明理,最最爱国的人呢。 我记得您最喜欢的诗,不就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么。 爷爷,咱们家如果散尽家财,全家抗日。 以后没准也会青史留名的。” 苏老太爷一噎: “呸,我说你小子你咋跟你爹一个样,你们俩都不是个好的。 有能耐拿你们自己个的家业,随便你们咋花用,我都不管。 可你们敢动弹我的家业,我不许! 今天我还就把话放在这儿了,谁敢动弹我的家业,我跟谁玩儿命!” 苏城跟儿子苏信重对视一眼,一撇嘴,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们俩哪有家业呀! 家业不都攥在您老的手里呢么。” 苏老太爷一翻白眼: “所以你们俩穷鬼,吃我的喝我的,还算计着把我的家业卖钱换枪支弹药,磕碜不磕碜! 你们俩呀,纯属居心不良,哼!” 苏城和儿子苏信重也一翻白眼: “爹,你儿子和你孙子是穷鬼,你自己个是富翁,就问您老人家磕碜不磕碜,寒酸不寒酸?” 不提苏家人在这儿打着嘴仗,再说刘玉蓝他们炸完苏家粉坊。 过了半天以后,才又拨马回转来看炸的具体情况。 过来一看,日本鬼子倒是没有全炸死,还有活的。 趴在砖石瓦块之间,叽哩哇啦地喊话呢。 估计是招呼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日本鬼子同伙啥的。 更有的日本鬼子听见他们的马蹄声,已经开始冲他们开枪射击。 刘玉蓝本来心里就有一团火,自己的爹娘和小侄女都被日本鬼子给打死了,一见还有活着的日本鬼子,那岂能饶过他们。 当下就躲到一棵大树后头,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开始还击。 这边苏家派来粉坊看情况的几个人,刚好也过来了。 一瞅,好么,打起来了。 也不敢看了,都吓麻爪了,撒丫子又跑回苏家大院,对苏老太爷说道: “老太爷,可不好了! 咱们家那粉坊都被炸塌了。 里头那些伙计们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我们去了,就见日本鬼子和另一伙人,在粉坊那嘎达打起来了! 哎呀妈呀,打得老激烈了,血呲呼啦的,脑浆子都干出来了。 红的白得流得可哪里都是啊!” 第881章 劳力 苏老太爷听了回来报信人讲的话,眼中精光一闪: “你是说,咱们粉坊那边,有人跟日本鬼子干起来了?” “对,老太爷,那边打得老激烈了,哎呦妈呀,我从来没看见过那场面,可吓死个人了!” 报信的人使劲吞了口唾沫。 他能说,到现在他腿还吓得不听自己个使唤,软着呢么。 苏城一拍巴掌: “爹,这是有贵人来助咱们苏家了呀! 那些伙计们都是替咱们家扛活计的,在咱们地界上让日本鬼子祸害,咱们没那武力值过去救他们也就罢了。 只能干瞅着揪心巴拉的。 可现在既然已经有贵人来打日本鬼子了,那咱们苏家合该也出点力。 甭管咋样,不能在这儿干看着吧!” 苏老太爷捻着胡子,抿着嘴,望着苏家粉坊的方向,半天没言语。 苏城知道,他这老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现在不知道日本鬼子和那帮子人谁胜谁负之前,他不敢随便下注。 他们家人面广,可知道天宝镇外头的大地主人家,好多为了保住家业,有许多投靠了日本鬼子的。 当然也有那誓死抗日到底,不肯屈服于日本鬼子的人家,也有许多就是了。 老太爷这份家当置办起来不容易。 想当年他们家不过是逃难过来的盲流子,当初费了多大劲才攒下的这些个东西,现在就有多不舍得失去。 催老太爷下决心变卖家财买枪举家抗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们小辈的说得再多,老太爷脑瓜子里的想法转变不过来,也是白扯。 眼瞅着粉坊那头枪声越来越激烈,打得都要冒烟了。 苏老太爷到底是心中的爱国情怀占了上风。 他使劲一捋胡子,不由得“哎呦”一声,劲儿使得大发了,一下子扯下来好几根。 人老了,连胡子都稀了,拢共就这么几根胡子,这还扯下来好几根,可把苏老太爷给心疼坏了。 苏老太爷稳了稳心神,运了运气才又说道: “去,去把老五给我喊过来!” 苏老太爷当年跟老爹跑到天宝镇苏家屯定居以后,就开了苏家粉坊。 只不过当初只有小小的一间破茅草屋。 那时候爷俩也没钱,一应事物都是爷俩拼命干,掂对出来的。 好在他们家有祖传手艺,同样的粉条子,就是比别家做得好吃劲道。 慢慢攒了点钱,苏老太爷就娶了一房媳妇。 这媳妇一娶进家门,就一个人当俩人用。 什么也得跟着干。 甚至媳妇怀了孕,生孩子的前一刻,都还在粉坊忙活着,孩子都生在粉坊里。 等后头家里越发有了点钱,苏老太爷又纳了房小老婆。 小老婆是穷苦人家出身,进家门以后也得跟着干活,半刻不得闲。 多了人手,自己做出来的粉条子也更多了,苏家赚的钱也就越多。 苏老太爷尝到了娶媳妇的好处。 反正甭管娶回家的是大老婆还是小老婆,一律都得干活,没有干待着享福的道理。 这些娶回家来的大老婆小老婆,不光能干活,还能生孩子。 最重要的一点是,不用另外花雇人的工钱。 实在是一举多得。 他尝到了甜头,自然就往家又纳了好几房小老婆。 当然,他纳的这些小老婆,都是穷苦人家出身。 而且专门选的都是没有裹过小脚的姑娘,这样的姑娘是天足,下盘稳,在粉坊里干活也自在。 选的姑娘也个个都是身强力壮,一瞅就身大力不亏的。 纳小老婆的钱他也不少给,反正相当于一次性买断的苦力。 算来算去,还是比雇人在粉坊干活划算。 他那大老婆倒也不是个拈酸吃醋的主儿。 主要是苏老太爷这人找小老婆,就是为了能有个一次性买断的壮劳力。 也不会就对谁偏宠着。 大家都是要干活。 不干活就是没饭吃。 粉坊的活计可不轻松,整日间累得哪有那个心思和精力勾心斗角。 甚至于对夫妻间的那档子事儿,都累得没了心思。 有时候累得,回家躺到炕上,连饭都吃不下去,就想眯一会儿。 大老婆是个明白人,对于苏家的家财也早有区处。 自己一进门,早早就生了儿子,算是有了依靠。 这些小老婆再是多,也不过是粉坊里的免费劳动力。 她们生的儿女跟自己的儿子比,在苏老太爷眼里怎么着也还差个劲儿。 妾生子如何能比得过原配生的嫡子。 大老婆更是为了表示自己宽和待人,索性跟这些小老婆们姐妹相称。 小老婆们自然也不敢作妖。 她们敢作妖不好好干活,苏老太爷头一个就得惩治她们。 她们被买来当小老婆,就是来干活生孩子的,可不是让她们来这儿作威作福的。 她们生的子女,自然也都敬着大老婆生的儿子苏城大少爷。 苏城也是个精明的,明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道理,对这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那也是乐得亲近。 如此妻妾相得,子孙和乐,在苏家众人齐心合力之下,苏家粉坊的生意自然也是越发的好了。 苏老太爷的儿子也都各自娶了大小老婆,甚至连女儿们,也都是招赘在家。 家大才能业大的道理,苏老太爷可太知道了。 他们家的孩子们,打小也没有娇惯的,从一会走路,就要在大一些的孩子指挥招呼下,摇摇摆摆地帮忙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哪怕是帮忙拿根柴火,捡几个土豆子,也都得劳动。 就没有偷懒的可能。 按照苏老太爷的说法就是,干活干活,不干人怎么能活。 只要活着,就得好生干活。 自来穷人乍富,家里容易出败家子的事情,在苏家是万万不可能发生的。 一个是苏家的孩子们打小就得干活,跟家里的长工没啥区别。 再一个也是他们手里头没钱出去浪。 钱都在苏老太爷一个人手里头攥着,苏家的孩子每个人按月是有点子份例。 可这点子份例钱,恐怕攒一辈子也未见得起够出去喝一顿花酒的。 但在家里吃的也还不错。 因为干的都是体力活,不吃肉没力气。 所以苏家子弟除了兜里没钱,跟附近的地主家里的伙食比起来,也就算很可以了。 当然穿的虽然不是绫罗绸缎,倒也还算可以。 衣服上也有补丁,不过不多就是了。 既然吃穿不愁,苏老太爷觉得家里这些崽子们,那跟他小时候比,简直就相当于是生活在福窝里头了。 第882章 火力 至于苏老太爷让喊的老五,是苏家的五姑娘苏娟。 苏娟是苏老太爷的一个小老婆生的,长相半点不像苏家人,随了她自己个的亲娘。 长得那是膀大腰圆,一脸的横肉,蒜头鼻子,小三角眼。 她招赘的男人是山里的猎户,姓纪,叫纪长发。 这纪长发也是个高壮汉子,大眼珠子愣登愣登的,一身的腱子肉,打眼一瞅就凶得很。 这一对夫妻,就是苏家粉坊的武力值担当,枪法好,敢打敢杀。 苏娟两口子带着仨儿子,专门负责苏家大院的安保工作。 听到苏老太爷喊她们过去,不光两口子过来了,连她们家那仨儿子也跟过来了。 苏老太爷自己个长得没那么高大魁梧,可他就喜欢看五丫头一家子这壮实劲儿。 苏娟生的这仨儿子,也跟他们两口子一样,都长得凶相毕露,一脸的我很不好惹的架势。 苏老太爷一看这一家子,就一乐,心里头都安稳了不老少。 看着面前这五个凶神恶煞般的家伙,这安全感就杠杠地。 开口就说: “五啊,咱们家粉坊那头有人跟日本鬼子干起来了。 你怎么看? 你觉着咱们应该不应该过去帮忙打日本鬼子?” 苏娟早就听外头那几个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说过情况了。 拧着眉头回答: “爹,不如我们一家子带领几个人过去看看具体情况如何,再见机行事。 说起来,粉坊那地方咋说也是咱们家的地盘,有人替咱们打日本鬼子,咱们不能站干岸上,就这么无动于衷地眼睁睁瞅着日本鬼子祸害人,半点不动弹。 那些粉坊的小伙计们,人家可是给咱们家扛活计的。 不管咋滴,咱们都应该过去看看粉坊那边到底是个啥情况。 咱们再怕日本鬼子,也不能真个不动一刀一枪。 咱们如果不保护小伙计,以后还有谁再敢来咱们苏家粉坊干活呀。 再者说,咱们现在出去帮助那帮子人打日本鬼子,未尝不是保护咱们自己个。 爹你想想,真个那帮子人没打过日本鬼子跑路了,那些日本鬼子还不得往咱们苏家大院这边来呀。 日本鬼子进来,咱们就算好吃好喝招待着,他们也还是要杀人放火的。 到时候咱们不想打,也得打了。 单靠咱们这大院里的兵力,可打不过日本鬼子。 莫不如趁现在外头正好有人正面牵制着日本鬼子,咱们从旁边协助,把这些日本鬼子给一网打尽得了。 也省得他们倒出来时间,过来苏家大院这边。” 纪长发也说: “我也赞成现在咱们主动出击打日本鬼子。 不然,万一他们把那伙人给打跑了,日本鬼子转过身来对付咱们,恐怕咱们抵抗不住哇!” 苏老太爷手紧紧地攥着大柱棍。 咬了咬牙,这要是现在出去打日本鬼子,那就相当于站在日本鬼子的对立面了。 以后万一日本鬼子卷土重来,自家恐怕要永无宁日。 说不得,真就得跟儿子建议的那样,卖了家业换钱买枪,举家抗日了。 看一看四周自己创下来的这番家业,苏老太爷深深地长叹一声,闭了闭眼,眼角流下一滴浊泪。 罢了,这恐怕就是说书人嘴里形容的“国破家亡”吧。 没有国,哪有家。 置办再多的家业,若挡不住日本鬼子铁蹄的蹂躏,也是白搭。 举家抗日就举家抗日吧! 苏家人是中国人,应该有中国人的骨气和志气,更要有作为一个中国人的担当。 苏老太爷沙哑着嗓音说道: “好,老五,你们两口子领上人马,带上机关枪,去帮那些贵人们打日本鬼子去吧! 记得,一定要注意安全。 爹等你们平安归来!” 苏娟哈哈一笑: “好,爹等我们凯旋而归吧。 红烧肉和烧刀子都给我们备上,回来我们两口子陪爹喝上几盅解解乏。” 苏老太爷“嗤”了一声: “就知道惦记你老爹我这点子烧刀子,行,爹给你备上。 你们两口子带人去,他们仨小的留家里看家吧。” 苏娟和纪长发对视一眼,都知道估摸着是爹怕他们这一去凶险,怕自己的三个儿子跟着再有个啥好歹的。 知道苏老太爷这是好意,于是摆摆手说道: “确实,我们出去了,大院这边的防御力量就弱了,让他们哥仨留家里也好。” 又对自己三个儿子嘱咐道: “我和你爹待会带一半兵勇到粉坊那边去,给你们留下一半人马保护大院。 你们哥仨领着他们好好待家里,多防备着着点,勤巡逻。 别让外头有心人摸进来,提醒大家都警醒着点哈!” 哥仨齐声答应。 苏娟这才跟在丈夫纪长发身后召集人马,直奔苏家粉坊方向而去。 纪长发骑了一匹枣红马,苏娟骑了一头大青骡子,跟在他身后。 后头四个枪手,抬着机关枪紧随其后。 再后头就是苏家自己个养的二十个兵勇,这些兵勇都是一手拿着三八大盖,一手拎一个小铁锨。 苏老太爷在旁的地方是抠门,但唯独在武器装备和吃食上却从来不抠门。 过去五十块现大洋才能买一把三八大盖,可这五十块现大洋,那得卖多少粉条子才能攒出来呀。 但在这乱世之中,有钱,没枪,心里头就没底。 所以苏老太爷咬咬牙,托人买来了这些枪。 不过不都是新枪,其中好大一部分都是二手枪。 当然也还能用就是了。 这不现在就用上了。 苏家招来的这些兵勇,过去大都是山里的猎户。 不说能飞檐走壁。 但跑惯了山道的人,在这乡间小路上头跑,那是嗖嗖的,跑得老快了。 三四里路,几乎是眨么眼功夫就到了。 到了以后,苏娟和纪长发没忙着加入战团。 先就近观察。 就发现,日本鬼子这方的火力,集中在粉坊倒塌的梁柱那边。 说明这地方日本鬼子最多。 旁的地方稀稀拉拉也有日本鬼子在向对面射击,但是比较分散。 苏娟就知道该咋办了。 她命令手下的兵勇迅速用携带的小铁锨,在地垄沟里挖出一道深沟做掩体。 一挺歪把子机枪就开始“突突突——”,朝粉坊梁柱方向射击。 加上旁边二十八三八大盖,火力齐发,顿时把日本鬼子打得吱哇瞧叫唤。 他们这一打,刘玉蓝他们那边压力骤减。 虽然不知道帮他们的是谁。 可在他们心里,只要是帮他们打日本鬼子的,甭管是啥人,那都是好人。 趁着日本鬼子被苏娟带领的人马火力压制住的空挡,刘玉蓝带领人马,奔着日本鬼子就杀过去了。 第883章 爱美 刘玉蓝等人冲过去就往苏家粉坊里头扔手榴弹。 本来日本鬼子刚才就被他们给炸得够呛,这几个没死的日本鬼子,也多亏了在粉坊梁柱跟前。 粉坊被炸塌的时候,好歹有梁柱撑着,没把他们给炸死,更没因为粉坊被炸塌了,给房顶上落下来的东西砸着。 当然,也多亏那时候的粉坊不是现在的砖瓦结构,全都是木刻楞的,房顶缮的也都是草。 即便粉坊被炸塌了,死的也基本都是被炸死的,没几个是被砸死的。 这几个侥幸活下来的可都是老鬼子,他们打十五六岁上,就接受了良好的军事训练,那军事素质是杠杠的。 跟后来那些滥竽充数的日本鬼子可不是一路货。 所以活下来以后,那是玩命抵抗。 可架不住他们现在不光在人数上不占优势,连地形也不占优势。 虽然粉坊被炸塌了,好像趴在里头往外射击是有了掩体,外头人不容易打到他们。 可这些日本鬼子虽然还活着,也不是就全都没有伤的。 那家伙有的被房顶掉下来的横梁给压断腿的,有的肋条骨断了的,崴脚脖子的,还有胳膊骨折的。 反正没几个好模好样的。 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被卡在粉坊的断壁残垣间,如果没人把那些压在上头的木头搬开救他们,靠自己个一时半会拱出不来。 也只能勉强从粉坊废墟地空隙里头往外头射击。 这就极大地降低了他们的战斗力。 加上外头不光有苏娟等人机关枪突突他们,还有三八大盖火力全面覆盖。 又有刘玉蓝他们投掷的手榴弹炸他们。 再是战斗力过硬的老鬼子也扛不住这个。 没一会儿就死的死,伤的伤,失去了战斗力。 不过还得说大狼狗比人的生命力顽强多了。 这些老鬼子们不行了,倒是很有几条大狼狗还活蹦乱跳的。 打苏家粉坊的废墟里钻出来,冲着苏娟和刘玉蓝等人狂吠不止。 见着人就要往身上扑。 刘玉蓝可最知道日本鬼子养的这些大狼狗的尿性了,那基本就纯靠生吃中国老百姓活着。 这些狗比那地狱恶犬还特么的恶心恐怖。 直接抬起手来,照准这些大狼狗的狗脑瓜子,一枪一个,当下就打得它们脑浆迸裂,死得不能再死了,送它们去地狱报到去了。 眼瞅着日本鬼子也熄火了,大狼狗也全都被打死了。 跟前没啥危险的情况下,苏娟这才派人来请刘玉蓝过去。 当然两方也是绕开苏家粉坊碰面。 日本鬼子虽然不从粉坊废墟里往出射击了,可这些鬼子们狡诈得很。 谁知道还有没有老鬼子命大,仍然还活着,躲在粉坊废墟里头伺机而动呢。 所以现在先不急着过去粉坊那边看情况。 毕竟粉坊那边炸得稀巴烂,想清理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事儿的。 清理不了,就看不到粉坊废墟里头的具体情况如何。 只能先暂且派人远远盯着。 只要发现里头有人露头,就赶紧过来喊人过去。 辨认一下具体是敌是友,再做区处。 刘玉蓝见到有人过来叫她过去。 倒是也想看看究竟是谁在帮她们打日本鬼子。 就跟着过来了。 苏娟打眼一瞅刘玉蓝,眼前就一亮,喔嚯,这竟然也是个女的。 长得漂亮啊! 刘玉蓝身材纤细,虽然面容憔悴,但也能看出来,这女人极美。 是那种张扬且明媚大气的美。 只是穿着简单的蓝布碎花小褂,就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苏娟不由得对刘玉蓝心生好感。 别看苏娟自己个长得比较糙,可她还就喜欢看美人。 倒也不是她就有啥不好的嗜好,而是她就纯粹喜欢欣赏一切美的人,美的事物。 她自己个总盼望着能生个可人的小姑娘,最好再身姿纤巧,容貌秀丽。 到时候自己肯定好好把闺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每天光看着,心情就好。 别像她似的,生得这么肩宽背厚,膀大腰圆的,浑然没个女人样儿。 可偏偏只生了三个魁梧健壮地臭小子。 心里总是有那么点子遗憾。 想在苏家的小辈里,找几个好看的小姑娘过过眼瘾吧。 偏生苏家的小姑娘们,也不知道受了啥魔咒,就没一个长得漂亮的。 一个个的俱是膀大腰圆,跟那憨大姑似的,愣是没一个苗条的。 干活打架倒都是一把好手,就是不够有女人味儿。 看着就辣眼睛。 估摸着这也跟苏老太爷的择偶观有关系。 他光想着找能干活的女人往家使劲划拉。 那过去能干活的女人,基本就没有几个不是身强力壮、膀大腰圆的。 所以生出来的后代,自然多少得随了点她们的亲娘,没几个漂亮苗条的。 所以看到刘玉蓝这么漂亮个姑娘,苏娟打心眼里高兴。 漂亮,养眼。 当下嘴一咧,过去拉住刘玉蓝的手: “妹子,我爹在家里还说呢,这能帮助我们苏家打日本鬼子的都是贵人呢。 让我们且得过来好歹得帮衬一把。 只是没想到,贵人长得这么漂亮! 好看,好看,嘿嘿嘿!” 眼里是纯然地欣赏。 刘玉蓝经过刚才激烈地战斗,对于父母和小侄女四妞的死去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也稍微缓解了那么一点点。 也能好好跟人讲话了。 听了苏娟这话说道: “嗨,实在不敢当一句‘贵人’的称呼呀。 只不过是日本鬼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四处祸害乡亲们,凡我国人,自然应该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对他们那些畜生们,人人得而诛之。 唉,就是当时我派人悄悄地看过里头的情况。 里头那些乡亲们,都让日本鬼子给祸害得是惨不忍睹。 即便救下来,也活不了了。 我这才命令手下往里头投掷手榴弹的。 把粉坊给炸塌了。 你们苏家不怨怪我就已经很好了。 实在不用说我是啥‘贵人’。” 说到苏家粉坊里头的那些小伙计们,苏娟的心情都跟着沉重起来。 还幸好现在算是农闲季节,第一遍地刚铲完,第二遍地还没开始铲。 中间这段时间,好多小伙计们,都回家了。 只有十多个小伙计家离得比较远,加上回家也没什么事儿,在这儿还能吃的好一点。 所以留在了苏家粉坊这边。 估计,这次也都凶多吉少了。 一想到那么多鲜活的生命,就这么被日本鬼子给杀害了,众人都沉默了。 第884章 把头 苏娟虽然对于自己家经营多年的粉坊被炸塌了,心里多少有点心疼得慌。 对粉坊里头遇难的小伙计们,也是悲痛不已。 可对于帮助他们打日本鬼子的刘玉蓝,也是抱有极大地好感。 赶紧对刘玉蓝说道: “嗨,你们帮我们苏家粉坊打日本鬼子,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 哪里能够因为你们打鬼子,把粉坊给炸塌了,就怨怪你们的道理呢。 我们知道你们尽力了。 虽然没有救出来里头的那些小伙计们,可也算是替他们报了仇了。 不然,光靠我们苏家,恐怕没有那个本事,打死这么多日本鬼子。 我替那些无辜被日子鬼子打死的小伙计们,跟们说声谢谢! 谢谢你们路见不平,肯为陌生人拔刀相助! 咱们家没别的,只要苏家粉坊不倒,将来你们要吃粉条子,尽管过来拿就是了。 咱们苏家保证分文不取。 就是不知道几位可否赏个脸,到我们苏家大院一聚? 我爹也希望见见各位英雄好汉们。” 刘玉蓝杀这些日本鬼子,是为了给她爹娘和那些死难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但是对于苏家的明事理和感谢,心里也是高兴。 过去她杀日本鬼子的时候,很是有些人,怨怪她给他们招惹了麻烦。 毕竟,在他们的地盘上杀死日本鬼子,肯定过后会迎来日本鬼子疯狂地报复。 可如果就因为怕日本鬼子会报复,就任凭日本鬼子在中国的国土上为所欲为,刘玉蓝第一个不愿意。 所以,听了苏娟的邀请,刘玉蓝也是欣然同意。 她也知道苏家粉坊的名声极好。 更是吃过不少苏家生产的粉条子。 知道这家人,也都是实在人。 正巧她现在也想着带领兄弟们歇歇脚,吃点东西啥的。 就对苏娟说道: “成,正好我也想见见苏老太爷。 打我小的时候,就听说苏老太爷这人是个厉害人物。 短短几十年,就挣下偌大家业。 这般传奇人物相邀,是我的荣幸。 我自然愿意登门拜访。 如果有幸能够跟苏老太爷学上几招,说不定将来我也能富甲一方。” 苏娟听了哈哈一笑: “听妹子说话敞亮,等我安排一下,带你们去苏家大院一聚。” 虽然粉坊废墟里的日本鬼子哑火了,已经没啥动静了。 可万一他们悄悄眯在里头,想趁人们不注意偷逃出来呢。 所以还是得派人把这边严防死守着,免得有漏网之鱼逃出去。 苏娟跟日本鬼子打是打了。 可现在苏老太爷还没真个变卖家财,换枪举家抗日之前。 他们还不想跟日本鬼子发生正面冲突。 更不想让日本鬼子知道,苏家打死了这么多他们的人。 就怕万一走漏了消息,日本鬼子再过来报复。 所以苏娟一听刘玉蓝肯跟她一起去苏家大院。 马上转头吩咐留下十个认识粉坊小伙计们的兵勇,负责看守苏家粉坊废墟。 告诉他们,但凡有人冒头,不认识的一律打死。 不用看穿着的是不是日本鬼子的衣裳。 日本鬼子惯来狡诈多端,没准为了活命,会扒下小伙计们的衣裳穿在他们自己身上做伪装。 所以看衣裳识别人,不可取。 正好苏娟带着个望远镜,把这个留给其中一个兵勇拿着。 时刻监视粉坊废墟,只要发现里头钻出来不认识的人,就立刻打死。 再一个,也要防备有过来支援的日本鬼子,又给兵勇们留下一个唢呐。 告诉他们,如果发现有日本鬼子的踪迹,别跟他们正面交锋,赶紧边撒丫子往苏家大院跑,边吹响唢呐。 苏家大院离粉坊这头,也就三四里地远的距离。 唢呐这玩意声音极其尖锐,声音传得比较远。 苏家大院那头听见唢呐声,就知道日本鬼子来了,就能赶紧准备起来应敌。 交代完了这十个苏家兵勇。 苏娟这才领着刘玉蓝等人,往苏家大院走。 早有人把这边的情况报给苏老太爷等人知道。 苏老太爷既然已经决定举家抗日,自然对刘玉蓝等人的到来表示极大地欢迎。 所以刘玉蓝等人一进苏家大院。 苏老太爷早已经等在大门口,哈哈一笑: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都说闻名不如见面,贤侄女一表人才,小小年纪,实在是巾帼不让须眉! 欢迎,欢迎把头大驾光临,令寒舍生辉啊!” 苏娟不知道刘玉蓝的身份,可苏老太爷人面那么广,尤其他也是‘在家里’的成员之一。 一听手下人来报刘玉蓝的长相,和她领的那些人马的具体情况。 大致就猜出来,这估计就是他们‘在家里’的把头刘玉蓝了。 更知道刘玉蓝就是令日本鬼子闻风丧胆的单闯。 对刘玉蓝也是极佩服的。 刘玉蓝目光一闪,她也知道苏老太爷是他们‘在家里’的元老之一。 跟那老太太他们都是一辈的。 只不过苏老太爷的粉坊开在乡野之间,加之这人爱财多过重权。 所以虽然他也是‘在家里’元老之一,可跟‘在家里’的关系没那么紧密。 毕竟,说白了,‘在家里’主要帮助的是穷苦大众。 像苏老太爷早年间穷的时候,‘在家里’对他还多少有点帮助。 等他富得流油了,‘在家里’对他的帮助就不大了。 反正‘在家里’就是个非常松散的穷苦大众互帮互助组织,倒也没对成员有非常多的约束作用。 你参加进来以后,只要不是对‘在家里’组织做了啥罪大恶极的事情,基本上人家也不管你。 加上苏老太爷这人也非常会做人。 他是‘在家里’的元老之一,很是雇佣了一些穷苦地‘在家里’成员给他干活。 他也厚道,虽然是富裕了,但一惯秉持的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不会无缘无故克扣伙计们工钱。 伙计们吃得也好,干的活计也不是特别累。 苏家也从来不做缺德事儿。 所以,苏家的名声自然也很好。 刘玉蓝对这样的老前辈,自然也愿意敬着。 连忙对苏老太爷一拱手: “老太爷,咱们都是自家人。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啥英雄不英雄的,您老就别磕碜侄女我了。” 苏老太爷打个哈哈,一招手: “来,快进屋,屋里头酒肉都准备好了,想必你们也是乏得很。 该吃吃该喝喝,甭跟我客气。 吃好喝好,睡上一觉缓缓乏。 我派人盯着外头,有个风吹草动的,我让人叫你们。” 之所以叫‘在家里’组织,就是只要是‘在家里’的成员们,到了同样是‘在家里’成员的家里,那就跟到了自己个家里一样。 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半点不用客气。 因为同样的,有别的‘在家里’成员到了你家,你也得一样招待他们就是了。 当然,大家也是都量力而行,不要求必须好酒好肉的招待。 跟自己家人吃的差不多就可以了。 主要图的是出门在外行走,能有个落脚地,有组织的人帮衬着点,至少吃住安全。 第885章 说明 但刘玉蓝也不会因为苏老太爷是‘在家里’的元老之一,就对他全盘信任。 身处乱世之中,没有警惕心的人,死得最快,刘玉蓝可太知道这个道理了。 所以入口的东西,刘玉蓝是不会随便吃的。 再是山珍海味,也比不得自己性命重要。 她领人来的时候,身上也都带的有干粮,因此只是对苏老太爷说: “老太爷,现在年成不好,咱们出门在外,能不麻烦人就不麻烦人。 我们随身带的有干粮,就是得麻烦您指使个人,带着我的人过去烧个开水喝。 就是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苏老太爷在心里暗赞一声,别看刘玉蓝这把头岁数不大,警惕性还挺高的。 没因为自己是‘在家里’的元老之一,就放松警惕,大吃大喝。 苏老太爷自然也不会因为刘玉蓝不吃他们家安排好的饭菜,连烧开水都不信任他们苏家人而着恼。 出门在外,小心无大错,他还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于是点点头,招呼一个家丁: “你去,帮忙烧火,好生伺候着。” 家丁答应一声,领着刘玉蓝的人去厨房烧水暂且不提。 这边苏老太爷就问起粉坊那边的情况。 刘玉蓝也没藏着掖着,包括自己的爹娘和小侄女,还有派过去保护他们撤离的兄弟们,都被日本鬼子给杀害了。 自己又是如何追踪到了苏家粉坊,如何派人看过里头的小伙计们,救出来也不行了,才命令炸的粉坊,都一一跟苏老太爷说了一遍。 这也没啥好瞒着的,只要是‘在家里’组织的人,早晚都能知道这些情况。 与其瞒着,还不如明打明的说出来。 免得让苏家人误会。 不然,她带着人马,专门打苏家粉坊这里的日本鬼子,还把人家粉坊给炸了,总得有个出处吧。 就算是粉坊炸了,是为了炸死日本鬼子,可里头还有人家的伙计啥的呢。 如果她不交代一声,她是派人已经提前确认过,苏家那些伙计早让日本鬼子给祸害得活不成了以后,才下令炸粉坊的。 到时候一个为了为父母报仇,不顾乡亲们死活的帽子,就得盖她头上。 那些伙计里,未尝就没有‘在家里’成员家里的孩子。 如果不说明白,她当这个把头又如何能服众。 她把所有的一切都讲出来,让众人知道,她这么干,一,已经确认过里头苏家的伙计们属实救不了了。 二,是为父母和兄弟们报仇雪恨。 即便别人知道她把苏老太爷家的粉坊炸塌了,大家也会说上一声,她这么办确实是事出有因,有心可原。 当然,炸了苏家粉坊,刘玉蓝也提出赔偿苏老太爷。 反正这些年,仗着刘玉蓝是‘在家里’的把头,很是跟别人合伙倒腾了不少好东西,赚了些钱。 赔偿太多,她可能拿不出来。 但是如果仅仅是赔偿个房子钱,也还差不许多。 刘玉蓝原来赚钱是为了让爹娘能好过一点,现在爹娘和小侄女都没了,她攒钱已经没了实际意义。 所以她对苏老太爷说道: “虽然我是为了打日本鬼子,可毕竟是我命令手下的兄弟们,把你们苏家粉坊那房子给炸得房倒屋塌的,这属实是我的不是。 这么地,这粉坊是我给炸塌的,我出钱赔偿你们损失。 当然,多了我也没有,但我保证能拿出来的钱,是我的全部。 你们要是觉得这钱不够赔偿的,那你们说个数,回头我有了,一定再给你们送来。” 苏老太爷哪能要刘玉蓝的钱呢。 苏家粉坊之所以被炸,是因为日本鬼子不干好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刘玉蓝往小了说,是替父母报仇雪恨。 往大了说,那可就是在为民除害。 最重要的是,如果不是刘玉蓝带人把粉坊那头的日本鬼子给打死了。 谁知道那帮子畜生祸害完粉坊,会不会再来祸害苏家大院这边。 如果日本鬼子真过来苏家大院,他们自家人,还真不确定一定就能抵挡得住日本鬼子的攻击。 所以刘玉蓝这是变相地保护了苏家大院。 这是帮助他们苏家。 苏老太爷感激还来不及呢,如何能让刘玉蓝赔偿。 赶紧连连摆手: “使不得,可使不得啊! 把头,你这么说,可是要折煞老朽我了。 你打日本鬼子是救了我们苏家,我们又如何能够让救命恩人反过来给我们苏家钱呢。 认真说起来,该我们苏家给你们钱呢! 说起来,幸亏把头带人把日本鬼子都给打死了,不然,粉坊被他们给占了,还不知道他们得干出啥坏事儿呢。” 转头吩咐苏娟: “五啊,你多带点人马,再跑一趟粉坊。 虽然说粉坊那边的小伙计们,估计都已经遇难身亡了。 可人家父母相信咱们苏家,才把孩子们托付到咱们手上。 咱们没有那能力保护好孩子们,让他们都被日本鬼子给害了。 咱们苏家有愧啊。 你赶紧带着人,把粉坊那头清理出来。 对了,你把咱们大院里的大夫带一个去。 看看还有没有幸存的小伙计,能不能抢救一下。 如果真没有活着的了,也好把孩子们的尸体敛一敛,到时候好通知人家的爹娘过来领孩子们回家。 唉,这世道啊,这世道,不让人好过啊! 你多带点人手过去吧,就是切记,时刻注意着,小心粉坊废墟里还有没死透的日本鬼子偷袭你们。 唉,去吧,去吧。 咱们为那些遇难的孩子们能做的不多。 唉,只能到时候多照顾照顾孩子们家里了。” 苏老太爷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十岁,腰身都佝偻下去。 拄着大拄棍在地上顿了顿,叹口长气。 才又招呼刘玉蓝进屋。 刘玉蓝心里也沉甸甸的,像苏家这么处理已经算是极厚道了。 别的大地主人家,遇到这样的事情,未见得会比苏家处理得更好。 只是心里还是不得劲就是了。 乱世人命如草芥,好好的人,那真是说没就没呀。 像她爹娘和小侄女,还有那些弟兄们,他们又犯什么错了。 只是想活着而已,可日本鬼子就连这么简单的愿望也给扼杀掉了。 刘玉蓝握紧了拳头。 还是自己不够厉害,杀的日本鬼子不够多。 如果自己够厉害,把日本鬼子都杀干净了。 是不是自己的爹娘和小侄女,还有那么多无辜被日本鬼子杀害的人,都不用去死了。 第886章 路过 刘玉蓝跟着苏老太爷进了屋里,落座没多大会儿,派去烧开水的手下端着一大盆汤进来了。 苏家当然不能光看着刘玉蓝手下的弟兄烧开水喝。 但人家也没再说动手替他们做饭炒菜的话。 既然你们不信任我们,我们也不讨嫌就是了。 只是提供了不老少白面青菜鸡蛋鱼肉之类的,意思就是你们想吃啥自己做吧。 刘玉蓝派去烧水的几个人,也不是那不知道变通的人,当下就用那些青菜鸡蛋做了一锅汤,端过来了。 苏老太爷自然也不好陪在旁边看他们吃饭,只说让刘玉蓝他们自便。 有啥事儿就出去找站在门口候着的大管家,他会安排。 苏老太爷自己个回屋了。 躺炕上一想到自己这家业马上就要变卖掉,成为别人的。 自己这一大家子,都要抗日去,以后居无定所不说,还很有可能一家子都死无葬身之地。 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大老婆看见了,就笑话他: “哎,我说你这老头子,谁招你惹你了咋地? 咋好模好样地,还擦眼抹泪地呢。 你说说你都这么大人了,让孩子们看见你躺在炕头上吧嗒吧嗒掉眼泪,你磕碜不磕碜!” 苏老太爷“呸”了一声: “磕碜啥呀,我这么大家业马上就要没了,还不行我哭两声,掉几嘎达眼泪水了? 你这老婆子,是不是嫌弃我老了,不中用了,还笑话上我了。” 苏老太爷大老婆一听家业马上要没了,当即顾不上笑话丈夫,赶紧坐到炕沿边上问道: “啥?家业咋就要没了呢?咱们搁外头欠钱还不上了? 不然不能够啊。 说吧老头子,你是不是搁外头赌了,要么就是让人家给骗了? 不然就你这么精明的人,咋能家业不保呢!” 至于为啥不说苏老太爷是出去找女人把家业败坏了。实在是家里的大小老婆已经够多的了,再要出去找女人,那可真要天理不容了。 苏老太爷正想给大老婆解释原因呢。 就听见外头传来唢呐声,声音嘹亮,又惊心。 忍不住骂道: “听见没,唢呐声响,就代表着日本鬼子又他么的来了。 就这么三天两头的来祸害咱们,咱们家业保得住才怪呢!” 说完一出溜就下了地,趿拉着鞋,拿着大拄棍出了屋。 大老婆在屋里也是心惊胆战。 谁不怕日本鬼子呀。 虽然苏家大院守卫森严,有枪有炮的。 可日本鬼子凶残着呢,人家武器精良,人数众多。 真个要成心攻打他们苏家大院,苏家也未见得抵挡得住。 苏老太爷的那些小老婆们也都出得屋来。 个个手里头拎着打人的家什: 有铁锤、铡刀、撬棍、扎枪头子······ 里头还有几个会使枪的,个个手里拎着三八大盖。 这些老太太们长得都膀大腰圆,虽然上了年纪,可也身强力壮的。 都跟着走到了墙围子跟前待命。 苏家打仗,那可是男女老幼齐上阵。 里屋几个小的帮不上啥忙,正撅着屁股蛋子拼命往灶坑架柴火烧开水。 准备待会日本鬼子敢上墙围子,他们就拎开水浇他们个好歹的。 更有几个小的,把墙围子底下的大石头都搬到高处,如果日本鬼子敢爬墙围子,就砸死他个狗日的。 苏老太爷这会也派人把刘玉蓝他们给喊来了。 不喊不行,大多数人都被苏老太爷派去了粉坊那头,帮忙清理粉坊了。 家里剩下的兵勇,估摸着抵挡不住日本鬼子。 刘玉蓝出来站在了望台上,拿望远镜往远处一瞅,远远地就见苏娟领着人马正往苏家大院方向狂奔。 他们撤退呈梯形撤退。 本来苏娟和她丈夫骑着马和骡子,应该比兵勇们跑得快。 可偏偏苏娟跟她丈夫留在最后头,拼命给兵勇们争取撤退的时间。 刘玉蓝大略数了数,追击苏娟他们的日本鬼子大约有十几个。 可因为对方武器精良,而且人家枪法准,苏娟他们这边眼瞅就要抵抗不住了。 刘玉蓝命令手下把马都牵过来。 对苏老太爷说道: “开门,我去接应他们一程。 待会记得开枪掩护我们撤回大院。” 苏老太爷点头: “多谢,我亲自看着,只要你们到了大院附近,我会命令兵勇们掩护你们回来。” 剩下的那些兵勇和苏家人,把枪都伸到墙围子上预留出来的枪眼里。 就等着掩护刘玉蓝他们撤退呢。 这边苏家大院的大门刚一打开,刘玉蓝一马当先,领着人马就窜出了。 直奔苏娟他们的方向而去。 也幸好刚才刘玉蓝他们吃过饭了,不然,现在又饥又渴,还真没力气出去打仗。 说起来,苏娟他们也是倒霉,刚刚清理完粉坊一角。 偏巧这地方有个日本鬼子没死透。 他怀里抱着枪,一看压在自己身上的木头被掀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 “啪啪——”照着外头就开了两枪。 虽然没打到人,马上就被苏家兵勇给结果了性命。 可也惊动了恰巧路过的日本鬼子。 本来那十几个日本鬼子不是往这边来的。 他们是奉命到另一个村子去扫荡。 可一听到这边有枪响,就跟那饿狼一般,扑过来了。 幸亏苏娟骑在大青骡子上,时刻用望远镜四处观察着。她就怕万一有日本鬼子再来,他们不知道,那岂不是被人家打个正着。 所以一看见有十几个日本鬼子往这个方向来,她赶紧大喊一声: “快,日本鬼子来了,快跑!” 这些负责清理粉坊的都是苏家兵勇,这些人大都是山里的猎户,腿脚灵便得很。 负责吹唢呐向苏家大院示警的兵勇,第一时间吹响了唢呐。 剩下的兵勇,马上把枪端起来,往苏家大院撤退。 可他们跑得快,日本鬼子来得也快。 还没到射程之内呢,那些日本鬼子就叽哩哇啦叫唤开了: “前面地人给我站住,不站住,死了死啦滴!” “八嘎——压路——” 看苏娟等人越跑越快,没一个听他们的话停下的。 日本鬼子气得哇啦哇啦瞧叫唤。 开始开枪射击。 他们一开枪射击,苏娟等人也不是吃素的,也开枪还击。 就打起来了。 刘玉蓝来的时候,两边打得正欢实呢。 本来苏娟他们处于下风,刘玉蓝带领人马这一加入,日本鬼子不敌,气得停下来,叽哩哇啦喊了一大通话,跑了。 其实他们要是真追过来,刘玉蓝还真就不害怕。 大不了打呗。 还就怕这些日本鬼子不追。 不追就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他们知难而退,就此跑了,不来了。 再一种,就是他们知道不敌,回去找援兵去了,还要再来。 第一种还好说,就怕是第二种可能。 那苏家大院可就危险了。 第887章 为饵 苏娟夫妻大概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日本鬼子跑了,他们脸上也毫无喜色。 所幸日本鬼子追来以后没多大会儿,刘玉蓝就带人过来接应他们了。 他们这边暂时没有人员伤亡,暂且算是好事儿。 如果有人员伤亡,那可真要呕死了。 俗话说穷寇勿追,既然日本鬼子已经跑了,刘玉蓝和苏娟一商量,就决定赶紧带领人马尽快返回苏家大院,也好跟苏老太爷商量一下。 以防日本鬼子带领援兵过来报复。 至于是赶紧带着苏家大院里的人,去附近山林里躲一躲,还是怎么着。 最好尽量快点拿出个章程来。 毕竟,无论做下何种决定,都有可能从此改变苏家大院里人的命运走向。 现在这种情况下,上山未见得就一定安全。 待在苏家大院,自然也同样难以保证安全。 端看苏老太爷怎么决定了。 果然他们带领着手下的这些人,飞快跑进苏家大院以后。 跟苏老太爷把情况一分析。 苏老太爷捻着他那几根稀疏地胡子,犯了难了。 这一片家业,可不是那么好创下来的。 当初能从一个外地逃荒来的盲流子,置办出这么一片让人眼红的家业。 其中苏家人付出了多少血和泪,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大概也就只有苏家人自己知道了。 他们如果选择全部进山,日本鬼子来了一看,苏家大院空了,还不知道怎么祸害呢。 毕竟苏家人逃进山里,总不可能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带走。 不说别的,就说家里那些粮食,那可是苏家人的命根子。 没有了粮食,以后再置办,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银钱才能买到。 更主要的是他们家经营了三四代的苏家大院,这可是下了血本建造的土堡垒。 一旦被日本鬼子给破坏了,将来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和精力,才能再修得这么牢靠。 都说破家值万贯,更何况苏家可不是破家,这家里哪一处瞧着,算起来都是钱呢。 更何况,家里为了往外头运输粉条子方便,置办了好些个骡马大车。 真要往山里逃跑,骡子跟马倒是可以牵走,可这大车,山路崎岖,甚至他们要逃进去的山里还没有路,那可弄不走啊。 光这些个大车就值不老少钱。 算一算,苏家大院里简直是每一寸地方,都舍不得放弃。 可不逃能行么。 也不行。 刚才要不是有刘玉蓝等人前去接应,光苏家的兵勇,就得被那十几个日本鬼子给打死喽。 更何况,万一待会那十几个日本鬼子,再带更多的日本鬼子来苏家大院,他们可是更抵挡不住了。 钱财自然是重要,可跟人命比起来,却也不那么重要了。 苏老太爷的腰身,更是往下佝偻了。 一想到自己个舍命置办的这些个家业,马上就要被日本鬼子全给败坏了,疼啊,真心疼。 可为了保住儿孙们的性命,苏老太爷说不出让他们继续留在苏家大院的话。 只能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都给我听着,立刻马上,给我进屋带好金银细软。 尽量带些个轻省不影响跑路的东西,重的一律别拿。 再多带点干粮,都给我进山老实眯着。 啥时候这帮子日本鬼子走了,咱们再回家来。 都听好了没有? 赶紧给我行动起来! 谁敢哭哭啼啼,耽误工夫扯后腿的,瞧我不大嘴巴抽他! 要紧关头,赶紧着!” 苏老太爷一向在家里说一不二。 苏家的人,无论男女老幼,一窝疯地跑进各自的屋里收拾东西去了。 刘玉蓝看苏老太爷已经有了决断,也安排好了撤离。 才凑到苏老太爷跟前说道: “老太爷,晚辈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老太爷能不能赏个脸听上一听。” 苏老太爷眯着眼看了看刘玉蓝,打个“唉”声: “把头,都这时候了,还有啥话是不能说的呦! 你说,我听着。” 刘玉蓝抱拳对苏老太爷拱了拱手: “老太爷,既然你们苏家已经决定撤到山里去。 那这苏家大院,可否借晚辈一用?” 苏老太爷眼里精光一闪: “哦,继续说,我听着呢。” 刘玉蓝这才又接着往下说道: “我是这么想的,日本鬼子被我带人杀了那么一拨,又赶跑一拨。 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必然会带领更多的人马,过来攻打苏家大院。 你们苏家如果不撤离,估计也得不着好。 可你们即便撤离了,苏家大院进了日本鬼子,他们看里头没人,也必然恼羞成怒。 这大院,估计也要不保。 老太爷你看我说的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苏老太爷闭了闭眼,长叹一声,悲愤地说道: “唉,我愧对我们苏家的列祖列宗啊! 好容易苏家在这苏家屯落了脚,多少也创出点名堂来。 谁能想到,日本鬼子这帮子缺了大德的畜生呦,咋不让他们喝凉水呛死,吃饭噎死呢! 我们苏家本本分分地过日子,没招他们没惹他们,结果,这帮遭瘟的缺德兽就知道祸害人呢! 咋就不天上打个雷,劈死他们呢! 唉,我们苏家往后的日子,难过喽! 苏家大院,估摸着也彻底保不住了!” 刘玉蓝也能理解苏老太爷的心情。 任是谁家平白无故遭了这么大的难,心里也好受不了。 她也帮不上啥忙,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充分利用苏家大院,重创日本鬼子一回。 你们日本鬼子不让我们中国老百姓好过,我们中国老百姓,也不让你们日本鬼子好过就是了! 所以她对苏老太爷说道: “老太爷,我待会想留在苏家大院不走。 如果日本鬼子不来,苏家大院能够得以保存,我啥也不说了。 只当我替你们苏家看院子了。 如果日本鬼子敢来,那么我想提前在苏家大院里埋上炸药。 利用我自己是他们早就想除之而后快的“单闯”的名头为诱饵,引诱他们进入苏家大院里来。 等他们进来以后,我会引燃引信,炸死他们这帮狗日的!” 苏老太爷一惊: “把头,此事万万不可呀!” 第888章 共赴 刘玉蓝一听苏老太爷的话,脸色不由得一沉,眼里像燃烧着一团火: “怎么,苏老太爷可是还对日本鬼子抱有啥幻想不成? 仍然幻想着日本鬼子进了你们苏家大院,会好生替你们保护大院的一切,不会搞任何破坏? 呵,真是痴心妄想!” 苏老太爷一听刘玉蓝误会了他的意思,顿时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连忙跟刘玉蓝解释道: “把头,不是老朽我舍不得苏家大院这片基业,更不是我对日本鬼子存在啥幻想。 而是,把头啊,你以己身为诱饵,引诱日本鬼子进入大院。 但你别忘了,炸药爆炸以后,可不分敌我呀! 你在炸死日本鬼子的同时,你也会炸死自己的。 咱们抗日是个持久战,不争这一时。 不能为了杀那些个畜生,把你自己个搭进去呀。 你还这么年轻,将来还大有可为。 可千万别一时想不开,做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啊! 把头啊,你听我说,咱们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还需从长计议,不可鲁莽行事啊!” 真要是‘在家里’的把头在他们家这里跟日本鬼子同归于尽了,以后苏老太爷跟‘在家里’那些人也不好交代。 再者说,日本鬼子狡猾得很,万一他们不上套,刘玉蓝留下岂不是把她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这孩子还是年轻啊,太冲动太鲁莽了。 作为‘在家里’的元老之一,苏老太爷也不能让她这么干呢。 可刘玉蓝经过她爹娘和小侄女的死亡刺激以后,早就有点精神不正常了。 她这些年唯一的执念,就是替婆家人和乡亲们,找到当年给他们村子投放鼠疫病毒的那些日本鬼子。 到目前为止,也找了个七七八八,杀得差不多了。 本来刘道云夫妻如果仍然活着,刘玉蓝还有个念想。 现在刘道云夫妻和小侄女四妞都被日本鬼子给残忍杀害了。 那些杀害他们的日本鬼子,刘玉蓝也已经给杀了。 刘玉蓝在这世间,感觉再无留恋。 但要她就这么死了,她也不愿意。 不过如果死的时候,能多拉几个日本鬼子给她陪葬,她倒是心甘情愿安然赴死。 所以任凭苏老太爷把嘴巴都说干了,刘玉蓝就一句话: “我与日本鬼子有不共戴天之仇,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亡。 你如果不让我利用这苏家大院炸死日本鬼子,那我就出去找旁的地方去。” 苏老太爷实在没法子了,赶紧把刘玉蓝带来的那些‘在家里’的精锐力量给找来了。 “你们赶紧劝劝把头吧,可不能为了日本鬼子,把自己的命给搭上啊。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咱们想打日本鬼子,啥时候咱抽冷子坑他们可以。 但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咱们最好还是别总想着啥同归于尽呢。 能活着,才能杀更多日本鬼子。 那死了,也就只杀这么几个,不值当的呀!” 这帮‘在家里’的精锐力量,也劝不动刘玉蓝。 只能对苏老太爷表示抱歉: “老太爷呀,不是我们不劝把头,实在是劝不听啊! 不然这么办吧,你们呢,也别耽搁了,耽搁得太久,万一日本鬼子来了,你们也走不了了。 莫不如你们就先走吧。我们留在这里陪着把头。 抗日救国,人人有责。 我们愿意跟着把头打日本鬼子。 说不定有我们在这里帮忙,把头也不用跟日本鬼子同归于尽,就能把日本鬼子全给打死呢。” 刘玉蓝一听不干了,她自己个可以跟日本鬼子同归于尽。 可自己这些个手下,家里都有父母妻儿,自己可不能坑人家呀。 于是一翻白眼对这些手下说道: “我不用你们留在这里帮我。 再者说,你们留下的意义不大。 咱们刚才跟日本鬼子交火,子弹和手榴弹根本没剩多少。 你们留下来,又能打几枪,扔几个手榴弹? 莫不如你们负责护送苏家人进山。 把子弹和手榴弹给我留下一部分。 这样日本鬼子来的时候,我也能多打死几个。 另外,我还得拜托你们一件事,你们要是留在这里,我还咋拜托你们呢!” “啥事儿,把头你说。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只要兄弟们能办得到的,就没有不给办好的道理!” 这些精锐力量跟了刘玉蓝好长时间,彼此也都有了深厚的感情。 自然也不希望刘玉蓝就这样死去。 他们早就想,如果刘玉蓝执意如此,那说不得他们也得跟着刘玉蓝疯上一疯了。 留下几个家里有实际困难的兄弟,让他们活着完成刘玉蓝拜托的事情。 剩下的兄弟们,就跟随刘玉蓝一起杀日本鬼子。 男子汉大丈夫,生是中国人,死是中国魂。 为了脚下的这片热土,为了死难的乡亲们,他们情愿马革裹尸,抗日救国! 刘玉蓝神温柔,眼里带着满满地思念和愧疚: “我想拜托弟兄们帮我多照顾照顾我师姑那老太太她老人家。 我啊,恐怕以后再也不能报答她老人家的恩情了。 更不能给她老人家养老送终了。 希望你们能念在咱们多年的情分上,帮我多照顾她一下。 如果有来生,我定报答诸位恩情。 也请告诉我师姑,别太想念我。 我是为抗日救国而死,虽死无憾! 诸位,拜托了!” 刘玉蓝带出来的这些弟兄们,既然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跟随刘玉蓝出生入死,对抗日本鬼子。 自然此时对于刘玉蓝拜托的事情,无有不应。 当下众人齐声应道: “把头,你拜托的事情,放心地交给兄弟们吧。 你的师姑,那就是我们大家伙的师姑,再没有对她不好的道理。” 刘玉蓝朗声一笑,心中此时再无挂碍,对众人一抱拳说道: “今生有缘做兄弟,谢谢你们对我的包容和爱护! 有缘,咱们来生还做兄弟!” “好,有缘咱们来生还做兄弟!” 这些汉子们纷纷红了眼睛。 何其有幸,我们大家同为中国人! 又何其有幸,我们大家今日能聚在一起,为了心中共同的理想与抱负,抛头颅洒热血,抗日救国,共赴国难! 有缘来生还做好兄弟! 第889章 管家 苏老太爷擦擦眼泪,既然咋劝也不听,也就只能随刘玉蓝的意思办了。 只是心中暗悔,自己就不该嘴巴子不严,一秃噜把家里藏有大量炸药的消息告诉给刘玉蓝知道。 如果她不知道自己家里有炸药,是不是就不会起这个念头了。 可现在不说也已经说出来了,后悔无用。 再扣着炸药不给,那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只是,唉,就是犯愁得慌,自己到时候可怎么跟‘在家里’那边交代呢。 把头好好的来家一趟,结果,在这儿跟日本鬼子同归于尽了。 这可像话么。 可刘玉蓝主意不光正得很,而且瞧着好像精神还多少有点不大正常,咋劝都不住,自己也是没法子。 苏家很是有几个孩子,想留下跟随刘玉蓝一起打日本鬼子。 刘玉蓝都婉言谢绝了。 这不是别的时候,这是她刘玉蓝个人,跟日本鬼子不死不休的战斗。 这些孩子们,应该有更光明的未来,而不是在这里,跟日本鬼子同归于尽。 苏老太爷到最后,也只能叹息一声,招呼苏家人准备集体撤离。 此时从苏老太爷身后闪出一人。 此人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四方大脸,浓眉大眼,一瞅就是个忠厚老实人。 这人谁呢? 正是苏家的大管家刘四。 刘四拱着腰对苏老太爷行了一个大礼: “老太爷,我伺候了您一辈子。 但这一次,请恕刘四往后不能继续伺候您了。 我想留在大院这边打日本鬼子,好为我那无辜死去的儿子报仇雪恨! 还请老太爷能开恩成全啊!” 苏老太爷扶额,这一个个的到底都是咋回事儿呦,怎么都想着跟日本鬼子同归于尽呢。 就不能偷偷想个法子,趁日本鬼子不注意抽冷子杀他们么。 一个个的本点不惜命。 非得杀个日本鬼子,还要把自己个的命给搭上。 刘四是苏老太爷某一次出去卖粉条子,寒冬腊月的,就发现雪地里躺着一个人。 躺着的这人就是刘四。 那时候刘四还是个孩子,逃难来这边的时候,家里人都死光了,就剩他一个人。 虽然说东北物产丰富,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 但到了这地界,也不是说就准能活得下去的。 尤其冬天难熬,乡下人家,自己个家里都吃不饱穿不暖呢。 冷不丁来这么个半点孩子要饭,也不是谁家都能舍得给碗稀粥吃的。 加上刘四是江南人,自身不适应北方气候是一个原因; 再一个,他也没有护体的棉衣服。 又冻又饿,就倒卧在这荒山野岭了。 如果苏老太爷没发现他,或者发现了他,不选择救他的话,估摸着早晚是被野兽吐嚼入肚的下场。 但好在苏老太爷这人厚道,这么个半大小子,冻得脸蛋子乌青,身上都快硬了。 怎么瞅心里都不落忍。 把自己的老羊皮袄脱下来,给刘四裹上。 又让手下几个伙计,把刘四抬到装粉条子的大车里,给带回家了。 带回家以后,又给刘四请了个大夫,开了几副汤药喝。 也是刘四命不该绝,硬撑着活过来了。 他也没别的去处,苏老太爷又看他可怜。 就这么地,刘四就留在苏家粉坊干活。 他这人遭过难,讨过饭,很是体味了一把世态炎凉。 知道现在能在苏家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分外地不容易。 因此干活不惜力气,人又机灵。 没多久,苏老太爷就把他带在身边,当了个跑腿小厮。 等到苏老太爷发家了以后,更是提升他当了大管家。 又替他张罗着娶妻生子。 就此在苏家算是扎下根了。 刘四一辈子就这么一个独儿子。 早年间媳妇生儿子难产没了。 这儿子是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感情自己格外深厚。 很怕将来自己再娶,后老婆会给儿子气受。 因此,也就绝了再婚的可能。 一直以来,家里就父子俩相依为命,互相扶持着过活。 可见父子感情得多么深厚吧。 也是巧了,本来他儿子不应该今天去粉坊那边干活。 可粉坊里头有个他儿子要好的小伙伴,准备过几天结婚,要借他儿子的衣裳当喜服穿一穿。 过去人家都穷。 结婚的时候很少有舍得做新衣服的。 一般也就是找个补丁少的衣服对付一下。 当然,也有那好面子的人家,如果有条件的话,还是愿意给儿子借一身好衣裳穿,图个结婚那天体面喜庆。 大不了结完婚以后,给肯借衣服的人家拿点谢礼,再好模好样地把衣裳还给别人也就是了。 说白了,跟现在结婚租婚纱礼服啥的是差不多的意思。 这样做的人家还不少,所以也不算啥稀奇事儿。 想也知道刘四在苏家当大管家,他挣得肯定比粉坊伙计挣得多,尤其他宠儿子。 所以他儿子穿的也不错就是了。 小伙伴要借衣裳结婚,他儿子乐颠颠地就拿着自己个最好的衣裳,去粉坊给小伙伴送去了。 结果,就摊上这么一桩祸事,赶上日本鬼子突袭粉坊,被日本鬼子给害死了。 苏老太爷跟那孩子也熟,一想到活蹦乱跳的孩子,就这么被日本鬼子给害死了,心里头也难受。 杀子之仇,苏老太爷也不可能硬逼着刘四不让他给儿子报仇。 非得压着让他跟他们苏家人一起逃走。 只能劝说道: “刘四啊,现在这苏家大院不是我说了算了。 现在是把头说了算。 她同意你留下,你才能留下。 她要是不同意,我也没辙呀。 唉,不然你再考虑考虑。 给儿子报仇,也不一定专门赶在今天。 你要知道,把头是要用炸药炸日本鬼子的,那炸药一炸,唉,不分人的。 说不得到时候不光是日本鬼子被炸死,你们这些留在苏家大院的人,也得被炸着。 以后咱们还有得是机会打日本鬼子呢,不然,你还是跟我们一起撤离吧。” 刘四摇摇头,眼含热泪,噗通跪了下去: “老太爷啊,我实在是等不得了,我儿子没了,我活着还有个什么劲儿呢! 我没盼头了,这辈子没指望了呀! 即便活着也是行尸走肉,还不如跟日本鬼子同归于尽,替我儿子报仇雪恨呢! 老太爷,求您念在我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您就成全了我吧!” 苏老太爷掉了眼泪了,挥挥手: “罢了,你去吧。” 刘四听了,站起身来又给苏老太爷行了个大礼,转身找刘玉蓝去了。 苏老太爷在后头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在刘四身后喊道: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要活着啊!” 第890章 歪理 刘四埋着头,一门心思往前走,跟没听见苏老太爷喊话一样。 其实他眼睛里此时闪着仇恨地光芒,活着,他刘四当然要活着! 他儿子死了,如果说这世间谁能替他儿子报仇,也只有他刘四一人而已。 他怎么敢就这么轻易地去死呢! 他得活着,好好活着替他儿子报仇雪恨! 苏家和刘玉蓝那些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想他刘四在苏家当了这么多年的差,可他儿子有危险。 他那么卑躬屈膝地苦苦哀求苏老太爷去粉坊救救他儿子。 可苏老太爷说什么,说里头的人都让日本鬼子祸害得肠穿肚烂,即便救了,也是活不成了。 可没救怎么就知道活不成了! 还不是苏老太爷怕死,不肯救么。 最可恨的是刘玉蓝那臭娘们,知道里头还有活着的苏家小伙计,还让往粉坊里头扔手榴弹。 本来说不定他儿子还有活命的机会,可生生被这臭娘们给炸死了。 所有这些害死他儿子的人,他刘四一个也不会放过。 呵,大家都以为他刘四不过是苏家养的一条狗,他说的话,还不赶狗放屁好使,没一个人在乎。 可狗急眼了,是要咬人的! 苏老太爷是不知道刘四的想法,如果知道刘四此时的想法,八成得气得吐血。 他是不肯去救粉坊里头的小伙计们么,他也想救。 可他有那本事么。 苏家拢共就那么三十几个兵勇,别说从四十几个日本鬼子手底下救人了,八成真去了那就是上赶着给日本鬼子送菜呢。 如果没有刘玉蓝他们打头阵,他们苏家后派的那些人,都得让日本鬼子给打死。 再者说,自家人都保护不周全的情况下,别说是他,换别人,也未见得肯为了小伙计,而置自家人于危险之中。 即便当时在粉坊里的不光是小伙计们,还有苏家人,处于安全考虑,苏老太爷都不可能派人过去救人去。 更何况个大管家刘四的儿子了。 苏老太爷肩上担的是整个苏家,不可能为了某一个人,或者某几个人,而放弃整个苏家。 过去那可是乱世,只能说苏老太爷这样的想法,放在现在也许不合时宜,可在过去,那真是无可厚非。 至少,后来发现有刘玉蓝的援兵,苏老太爷还愿意派人过去支援。 要搁别的大地主人家,根本就不能做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要么说小恩养贵人,大恩养仇人呢。 苏老太爷以为他对刘四有救命之恩,更还有知遇之恩。 救了他的命不说,还安排他当苏家的大管家,更是替他张罗娶妻生子。 算是大恩了吧。 可就因为苏家没有救刘四的儿子,刘四就彻底恨毒了苏家。 刘四的想法就是,你既然当初都救了我了,为啥你现在不肯救我儿子? 你不救我儿子,你苏家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过去那乱世,救是人情,不救是本分。 就连苏家自己都快要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人家苏老太爷选择保存力量保护自己,这又有什么错呢。 可在刘四眼里,这就是大错特错。 他甚至都不怎么恨害死他儿子的始作俑者日本鬼子,认为他自己跟日本鬼子不认不识的,人家要杀他儿子,自然不会有啥顾虑。 可苏家是他尽心尽力服侍的主家,不救他儿子,那就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人。 包括扔手榴弹炸日本鬼子的刘玉蓝等人,他都给恨上了。 只能说这世界上,最难懂的东西,最最诡异莫测地东西就是人心。 就跟家里进了强盗,不怨恨强盗来家抢劫,反而怨恨邻居见死不救是一样的道理。 强盗太强大,恨人家,但是自己报复不了,觉得恨也没用。 但邻居是自己的熟人,合该救自己却选择袖手旁观,那就该死,因为这是自己可以对抗得了的存在。 刘四就是在这种逻辑的支配下,誓要让苏家和刘玉蓝等人为他儿子的死,付出应有的代价。 得说人的脑回路是很神奇的存在。 有时候认准了他自己个总结出来的歪理邪说,那对于他本人来讲,这就是颠扑不破的真理,誓要执行到底。 这种偏执的人,是很可怕的。 简直是谁碰到谁倒霉。 但就是这么倒霉,偏巧让苏老太爷和刘玉蓝给碰上了。 他们都同情刘四的遭遇。 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是人人都能受得了的。 尤其被日本鬼子杀害的还是刘四唯一的孩子。 所以刘四想跟日本鬼子拼个你死我活,甚至同归于尽,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么。 因此当刘四跟刘玉蓝一说自己也想留在苏家大院打日本鬼子,刘玉蓝就同意了。 甚至跟刘四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同样都是亲人被日本鬼子给杀害了; 同样有不惜己身,迫切想给亲人报仇雪恨的心思。 俩人都是苦大仇深的人。 当然可以留下来共同打日本鬼子。 甚至于刘玉蓝出于同仇敌忾的心思,还把待会日本鬼子进了苏家大院以后,引燃炸药的重任,都托付给了刘四。 刘四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表情都跟着扭曲了一下。 他还真没想到过来找刘玉蓝,还会有这意外的惊喜。 阴沉沉地脸上,终于有了别样的色彩。 当下拍着胸脯子,悲壮地表示: “把头,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我指定按照你说的,只要日本鬼子进了咱们苏家大院,立马引燃炸药,炸死他们这些狗日的! 反正我儿子没了,我在世界上也没啥念想了。 能在临死之前多拉几个日本鬼子当垫背的,我死也心甘情愿。 这事儿交到我手里,你就放心吧!” 按理说刘玉蓝是不应该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托给刘四的。 毕竟,刘四对于她来说可是纯粹地陌生人。 刘玉蓝在外头行走多年,一直牢记要对陌生人保持必要的警惕性。 可现在这不是没办法么。 刘玉蓝想跟日本鬼子同归于尽,拉着日本鬼子给她陪葬。 可又不愿意拖累那些跟着她一起来的‘在家里’的兄弟们。 苏家的人,势必也要全员撤进大山深处,躲避日本鬼子的追踪。 剩她自己个,一边得守着墙围子打日本鬼子,一边还得利用言语引诱日本鬼子进入苏家大院。 这引燃炸药的事情,就有点腾不开手了。 她这边还庆幸呢,多亏有刘四这么个跟她同病相怜的帮手,俩人能够同心协力对付日本鬼子,跟日本鬼子同归于尽。 再加上也是出于对苏老太爷的信任,毕竟这是‘在家里’的元老之一。 他老人家身边的大管家刘四,能是什么坏人呢,对吧。 所以刘玉蓝就放松警惕了。 关键也是按照常理来说,正常人也不会想到刘四是这么个奇葩。 不恨害死他儿子的日本鬼子,反倒是恨上苏老太爷和刘玉蓝了。 刘四这种超出常理的认知方式,谁能想得到呀! 第891章 托付 苏老太爷看准备的差不多了,带着家小和佃户们,在苏家兵勇的护卫下,就要撤离到大山深处去。 苏家居安思危,他们家早就在山里建造了好几个避难点。 里头多多少少都放着点应急之物。 虽然这次进山避难的人是多了点,但也不至于就会没吃没喝,受太多委屈。 加之前些年,打从一开始闹胡子起,他们家就把好些金银细软给埋起来了,现在撤离,随身带的东西有限,跑得也快。 当然,也幸亏那时候苏老太爷带人埋金银细软的时候没让刘四跟着,只是让他的大儿子和大孙子跟着一起埋的。 不然,以现在刘四对苏家的仇恨程度,以后真还说不好会怎么地呢。 临走的时候,苏老太爷一半出于对刘玉蓝帮助他们苏家的感激之情,另一半就是出于一个中国人,对日本鬼子的仇恨心理。 把他们家的子弹和手榴弹,都给刘玉蓝留下来一部分。 寻思着不管怎么地吧,至少刘玉蓝手头的家伙什多点,也能增加点她的活命机会。 别说,这玩意刘玉蓝还真就不多了。 前头攻打苏家粉坊的时候,手榴弹跟不要钱似地狂轰乱炸一气,早就没剩多少了。 子弹更是稀缺。 临来的时候就没带多少。 局势不稳,日本鬼子查得厉害,随身携带不便。 虽然过去没有监控安检啥的,但是过关卡的时候带着子弹也容易被日本鬼子发现。 现在苏老太爷肯给留下这么多子弹和手榴弹,可算是意外之喜。 但真要说起来,其实数量也不多就是了。 因为苏家本来也没买多少。 那时候想买子弹和手榴弹这些东西,可不是说有钱就能买到的。 还得有渠道。 苏老太爷就一个本本分分的卖粉条子的,他能有啥渠道啊。 本来背靠‘在家里’多少还好点,虽然‘在家里’的成员基本上都是穷苦人,可架不住人多。 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别的不行,消息至少比较灵通。 真要想买个子弹啥的,只要有钱,也还是多少能帮忙买到。 但苏老太爷这些年岁数大了,加上他有钱了以后,跟‘在家里’的关系就没过去那么紧密了。 自然有事儿也不好总麻烦‘在家里’。 所以这些东西虽然有,但买来的也有限。 但刘玉蓝也领了苏老太爷的人情了。 当然就对苏老太爷说了许多感激的话出来。 苏老太爷摇摇头,即便此时腹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多叮嘱刘玉蓝几句。 最后也只是深深地叹息一声,汇成两个字: “保重!” 转身上了马,带领苏家人向大山深处走去。 等他们这一走,整个苏家大院基本就空了。 刘玉蓝看着她手底下的弟兄们,跟他们抱拳一笑,说道: “诸位,咱们也就此别过吧!” 这些弟兄们对视一眼,对刘玉蓝也抱拳一笑,说道: “把头,就此别过,好生保重!” 他们转身就准备在苏家大院附近找个地方藏好喽,啥时候日本鬼子敢来,他们就豁出去跟他们玩命干。 打死几个算几个,总之不能让刘玉蓝一个人孤零零留这儿就是了。 刘玉蓝也跟这些弟兄们共事多少年了,他们这么痛快地答应走,反倒让刘玉蓝看出不妥来了。 猜出来这些兄弟们八成是要自作主张,陪她留在这儿打鬼子。 可这哪能行呢! 不说这些弟兄们都拖家带口的,就说炸死日本鬼子,也不用这么多人呢,那不是纯属浪费么。 日本鬼子那些畜生们,哪里就值得用这么老些好汉陪他们一起死了。 所以刘玉蓝脸色一沉,喊住要走的“在家里”兄弟们: “你们呢,咱们都在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了,你们这些家伙,一翘尾巴我就知道你们要拉啥屎。 我告诉你们说啊,你们任何人都别想留在这儿陪我打日本鬼子。 不值当的! 日本鬼子那帮子畜生,我一个人陪着他们死都便宜他们了,值不得你们也跟着一起死。 我跟你们说,你们的命金贵着呢,得留着有用之身,等以后更需要的时候用。 而不是现在跟日本鬼子那些渣滓们一起同归于尽。 你们要是敢悄悄留下来,我刘玉蓝可就不认你们这些弟兄了! 我告诉你们,你们留下来陪我一起,那不是对我好,那是犯傻,是让日本鬼子占便宜。 俗话说杀鸡焉用牛刀哇。 杀他们我一个人就够了,你们谁都别跟我唱反调,都不许留啊! 赶紧走,‘在家里’的以后,还要靠你们撑着呢。 记住,‘在家里’是你们的责任,打日本鬼子是我的责任。 咱们大家分工明确,谁也别抢谁的活儿干。 赶紧走吧,听话! 谁敢不听话,就是想让我刘玉蓝死不瞑目啊!” ‘在家里’的弟兄们一看刘玉蓝气成这样,都蔫了。 再者说,刘玉蓝说得也有道理。 最最主要的是,他们这些人无论是手榴弹还是子弹几乎都没剩啥了。 即便留下来,那也是给日本鬼子送菜。 到时候帮不上忙不说,有可能反倒让刘玉蓝分心照顾他们。 因此最后商量了半天,这些兄弟们最后还是选择离开。 他们倒也不是就此不管刘玉蓝了,而是琢磨着到哪里能掏腾点子弹手榴弹啥的,也好能回来支援刘玉蓝。 所以走得特别着急。 他们这一走,苏家大院可更空旷了。 就剩刘玉蓝和刘四两个人。 苏家大院里的这炸药,就存放在堂屋正中间的地窖里头。 这地窖冬天的时候储存些土豆子、白菜、萝卜啥的。 夏天里头就是空的。 苏家那时候买这些炸药,就是准备如果有人攻进苏家大院,如果只求财,那也就罢了。 大不了舍财保命呗。 可如果有人不光求财,还想要他们苏家的人命,那对不起了,大家伙就同归于尽吧。 所以炸药爆炸前的一切准备都做好了。 就等着有人点燃引信了。 自然平时苏家是派专人把守着这里的,地窖盖子都上着锁头呢。 一般人打不开,不会发生啥有坏人偷偷把苏家大院炸了的事情。 现在刘玉蓝就安排刘四进了地窖。 详详细细教了刘四好几遍怎么点燃炸药引信。 又跟刘四约定: “刘大管家,待会你如果听见我吹响了唢呐,那就证明日本鬼子进院子了。 你就赶紧把引信点着喽,咱们好送日本鬼子上天。 我可就把这最重要的事情托付到你手里头了,能办到不?” 刘四眼睛里好像喷火般,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事儿你交到我手里,你就擎好吧! 我刘四,嘿嘿,保证给你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妥妥当当的!” 第892章 有招 刘玉蓝看刘四这个样子,也放下一大半心来。 但也还是又劝了几句: “你要是感觉到害怕,或者不想把自己个搭进去的话,你也可以走。 我自己个也能行。” 过去的人,生的孩子都比较多,孩子一多,生活再艰难点,有许多父母,有时候对孩子也不是那么看重。 要么咋有人把刚出生的孩子,直接浸尿盆子里头浸死的呢。 因为生活太过艰难困苦,见不到半点希望和光亮,人的戾气就特别重。 好多人就觉得,孩子跟着自己也受罪,莫不如浸死了,让他重新投个好胎。 孩子多,反正即便生下来,八成也养不活。 莫不如刚开始就把孩子弄死得了。 省得孩子大人都遭罪。 自然对男婴还好一点,浸死的也少,养儿防老么。 只是对女婴,那是真的特别不友好的。 所以刘玉蓝也并没有单纯地就觉得刘四的儿子死了,他就会舍得豁出来一条命,跟着自己发疯要跟日本鬼子同归于尽。 主要是怕他待会万一后悔了,不点燃炸药的引信,再给刘玉蓝拖后腿。 该炸的时候不炸,刘玉蓝岂不是白忙活半天。 刘玉蓝这么一劝,刘四心里就咯噔一下,还以为是不是他自己无意间露出啥马脚来了。 赶紧哭哭啼啼表决心: “那啥,我可是抱着必死地决心来办这件事儿的。 你可别再劝我了。 谁劝我也不好使,这件事我干定了! 你是不知道啊,我就那么一个独儿子,那可真是顶在脑瓜顶上怕冷着,团在手掌心里怕热着。 从小到大,舍不得我儿子受半点委屈。 结果,就这么让日本鬼子活生生给害死了。 我不甘心呢! 我这一辈子啊,就纯是为了我儿子活的。 我儿子没了,我活着还有啥意思! 不如跟那些害死我儿子的畜生们,同归于尽呢! 你可千万把这点燃炸药的活儿交给我办。 我非得给我儿子报仇雪恨不可。 不然我死都不闭眼呢!” 刘玉蓝看刘四哭得可怜,一想也是,自己个亲人没了,自己都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更何况刘四年近半百,就那么一个独儿子,还被日本鬼子给杀害了,确实也是活受罪,不如给儿子报仇,跟日本鬼子同归于尽得了。 罢了吧,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更何况,日本鬼子要是来了,自己还得担负起引诱他们进苏家大院的重任呢。 也属实需要有这么个人来点炸药的。 于是刘玉蓝豪迈一笑,说道: “行吧,既然你不后悔,那咱们爷俩今天就炸死那帮狗日的!” 说完她就到了望台上,拿着望远镜四处观瞧。 如果日本鬼子敢来,她准叫他们不好过就是了。 远远地清风徐来,苏家大院外头的野花野草,被风吹得随风摇曳,送来阵阵草木地香气。 苏家没来得及带走的老黄牛,在草地上悠闲地吃着草,尾巴一甩一甩地,小牛犊子在母牛身边撒着欢。 远处的河流上波光粼粼,鸭子在河面上成群结队地游着。 如果没有日本鬼子,这一切是多么静谧美好的一副田园图。 可刘玉蓝也就能看这么一小会儿而已。 日本鬼子来了。 就见远处乌泱泱地来了一大群。 这次可不是十几二十个,目测至少得有五六十个日本鬼子,直奔苏家大院而来。 刘玉蓝确定完日本鬼子的人数,淡定地从了望台上下来。 把枪顺着墙围子上预留出来的枪眼,就伸了出去。 她手边放的都是手榴弹。 就等着日本鬼子进入射程以后,好好的打一仗。 日本鬼子也够贼的,看苏家大院里头鸦雀无声地,远远地就停了下来。 派个小鬼子过来喊话,也不知道那小鬼子叽哩哇啦喊的都是些啥。 隔着没多大会儿,又从日本鬼子队伍里出来一个家伙。 这是日本鬼子带来的翻译官。 就见这人鬼鬼祟祟地猫着腰往大院方向跑了几步,开始喊话: “哎,我说里头的人都给我听好了喽! 我们太君说了,只要你们肯老老实实地归顺太君,就饶你们不死! 如果你们敢不听话,那就一律死了死了滴。 看见没,你们要是敢把我们太君给惹生气了,保准待会杀得你们屁滚尿流,寸草不留。 识趣的赶紧好好把我们太君迎进去。 如果敢反抗,统统打死,一个不留!” 翻译官扯着嗓子喊了老半天,苏家大院里也没半点动静。 为了讨好日本鬼子,他乍着胆子,又往苏家大院靠近了几步,接着喊道: “哎,我说你们里头的人都特么是哑巴咋滴? 还是都死干净了? 再不吱声,太君可让人往院子里头扔手榴弹炸你们了!” 大院里还是悄无声息。 翻译官挠挠脖子,嘀嘀咕咕自言自语道: “嘿,麻蛋的,邪了门了这是。 难不成这大院里的人都跑干净了?一个活人没有了? 不然怎么半天没人言语呢。 要不然,是跟诸葛亮一样,摆的空城计不成?” 回头点头哈腰地问日本鬼子: “太君,里头没人吱声,咱还喊吗?” 日本鬼子拉耷着一张老驴脸: “你去,进去看看情况地干活!” 翻译官一听都要吓尿了,斗鸡眼都快怼到一块去了: “啥?让我进去看情况? 不行不行啊太君,您瞅我这眼神,真的啥也看不出来呀。 太君呢,您要非得让我进去看情况,那您就再给我配几个人一块儿进去吧。 如果有啥情况,也好处理不是。 不然我一个人,真是不行啊!” 日本鬼子脸一沉: “嗯?讲条件的一律良心大大地坏了!” 翻译官一看日本鬼子急眼了,腿都吓软了,再不敢推脱说不去。 只能强打起精神,哆哆嗦嗦地,跟个软脚虾一样,往苏家大院走。 他边走边四外撒摸,就盼着大院里头赶紧响起枪声。 快打他呀,只要开枪射击了,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躲到日本鬼子身后去了。 不然,一想到待会自己进到大院里,他这心里就直突突,总感觉要有啥不好的事情发生。 可刘玉蓝趴在墙围子后头,紧紧攥着枪,半点没有要开枪射击的意思。 就这么一个人,即便他进来了,自己也有招儿料理了他。 根本不值得为了这么一个人浪费子弹。 刘玉蓝等的是全部日本鬼子,可不是某一个。 可惜日本鬼子是相当狡猾地,就站在射程之外老远的地方,看着翻译官往苏家大院里头进。 翻译官再是害怕,再是拖延时间,路也总有走完的时候。 他走到大院门口,连呼了好几口长气,才鼓足勇气,伸出手推大门。 这一推好么,就听见翻译官“哎呦”惨叫一声,躺倒在地。 第893章 摆烂 看到翻译官一推苏家大院的门,立马跌倒在地。 别人还没怎么样,倒是把这一队日本鬼子的小头目山田凉介给吓蒙圈了。 他举着个望远镜,伸长脖子使劲看。 终于让他看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原来苏家大院大门上,也不知道做的到底是个什么机关。 只要外头有人推门,推开的那可就不单纯是苏家大院的门了,而是地狱之门。 咋这么说呢? 因为人家那大门上头悬着好大一把铡刀。 只要有人推门,这大铡刀“咣当”砍下来,那推门的人还能有好才怪了呢。 所以这翻译官就是这么躺地下的。 脑瓜子都被铡刀削下去一大半,指定是活不成了。 地上血糊啦一大片,山田凉介看完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说今天早晨自己个总是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儿么。 原来倒霉催的应在这里了。 要说山田凉介在过去好歹也算是个善良人。 不善良不行啊,他们一家子依靠祖传的寺庙活着。 日本的寺庙,是可以世代相传的,而且在里头当和尚也可以结婚生子。 山田凉介是家里的长子,按理他是可以继承寺庙的。 奈何那时候为了侵略中国,日本鬼子洗脑功夫下的足。 偏生年少的山田凉介是个中二热血小青年,就这么地,听人家忽悠完以后,脑瓜子一热,跟着大部队就跑到中国来了。 来到中国以后,他可就后悔了。 那家伙地,后老悔了。 每天除了杀人就是杀人。 要是天生恶魔,心里没有半点善念也还挺享受这样的生活的。 可山田凉介还稍微的有那么一丢丢作为一个人类的良知。 所以,他就痛苦啊。 不想干了,想撂挑子回国。 家里还有个小青梅美佳子等着他呢。 继承寺庙,把小青梅一娶,小日子毫无压力,美滋滋它不香么。 可来时容易,想回去,没门! 后头杀人杀得麻木了,寻思着不如摆烂吧。 心里憋得慌,每天写日记,都是些什么: “妈妈,同来的人今天又死了一个,我很害怕,我想回家。” “啊,那个睡在我旁边的人,昨天晚上没有回来,听说是拉屎的时候,被中国老百姓给勒死了。” “我好害怕,我不想死在这里,我想回家!” “亲爱的美佳子,你还好吗?你一定要等我回去呀。” ······ 反正就每天写这些。 不光写,他还又撺掇一个跟他关系比较好的同乡,俩人一起摆烂。 但凡打起来了,他俩就出工不出力,磨磨蹭蹭地在后头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这俩人产生厌战情绪了。 可他俩上头的小头目也不是省油灯。 一看这俩货胆敢磨洋工,不老老实实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这还了得。 就趁山田凉介和小伙伴摆烂特别明显的一次,一枪就把山田凉介那小伙伴给打死了。 杀鸡儆猴。 完了还警告了一番山田凉介,意思就是你再摆烂,也跟小伙伴一起去吧。 山田凉介吓屁了。 再也不敢抽空摸鱼了。 正经老实了一阵子。 他害怕呀,总觉得他们这些人跟过去都不一样了,都变成魔鬼了。 万一上头的小头目哪一时杀人杀红眼了,也给他来一枪,那可遭了。 但在一次战斗中,他那上级小头目,被打死了。 山田凉介才又缓过来点。 不过每天也是一副厌世脸,反正看啥都不顺眼,啥也不愿意干就是了。 后头又补充进来不少日本鬼子,他在里头虽然不大出众,但架不住资历老,而且他在上头也有人罩着。 当然,真没人罩着,他早就跟他同样摆烂的小伙伴一起见阎王去了。 当初小头目就是知道他上头有人,才没把他一起打死的。 所以那小伙伴死的属实也冤枉。 他不知道山田凉介上头有人,才敢明目张胆摆烂不害怕被追究。 结果,他跟着人家一起,山田凉介屁事没有,现在还升官了,他死了。 山田凉介当了小头目以后,他觉得自己咋说手底下也有人马了,有事儿让底下的小兵干,他在后头摆烂应该没人再想打死他了吧。 也幸好,他带的那一小队日本鬼子,也没那掐尖要强的。 反正要摆烂大家一起摆吧。 所以这次把他们一派到这地方来,他们就找个了小山包子,往这儿一蹲吃罐头。 吃完了再去哪个村子里祸害一番,烧杀抢掠,就准备收工。 结果,就被从苏家大院这边逃跑的那十几个日本鬼子给看见了。 呜嗷就窜过去,请求他们支援。 山田凉介第一怕死,第二怕麻烦。 可没招,不去不行。 只能跟着一起来了。 来了以后,他也不想领着人攻打苏家大院。 谁知道里头都是些什么人呢,万一攻打的过程中,里头有厉害的,再把他给打死了咋整。 他可还没活够呢。 但也不能一动不动,就这么远远地干看着。 所以他对那招呼他来支援的十几个日本鬼子说道: “不如你们先上去试探试探里头的虚实吧。 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们在后头随时支援你们。” 那十几个日本鬼子老大瞧不起他了。 就从来没见过像他这么怂的。 端着枪就冲上去了。 边跑边往苏家大院方向投掷手榴弹。 趁着烟雾,跑得更快了。 刘玉蓝在墙围子看日本鬼子已经进入射程了。 扣动扳机,“啪啪啪——” 就打上了。 前头好几个日本鬼子中弹倒地身亡。 后头的日本鬼子顿时匍匐在地,叽哩哇啦喊山田凉介赶紧过来支援他们。 山田凉介都恨死这帮日本鬼子了,他好好地带人吃着罐头,没招谁没惹谁的,非得把他拖到这里来打仗。 可又不能不上去支援。 如果这些日本鬼子都被打死了还好,但凡有活着的回去告状,自己绝对没好果子吃。 只能硬着头皮带领手下的人往苏家大院冲。 刘玉蓝在苏家大院的墙围子后头看得真真的。 她咧嘴一笑: “来吧,快点来吧,来的越多越好! 姑奶奶正等着你们呢!” 第894章 被抓 刘玉蓝早已经下定决心要跟日本鬼子同归于尽,所以,那是可着劲儿地朝日本鬼子射击。 把日本鬼子打得趴在地上都抬不起头来。 气得唧啦哇啦瞧叫唤。 但刘玉蓝一个人,子弹也有限。 没多大会儿,就跟不上溜了。 日本鬼子一听枪声停了,高兴了。 一个个猫着腰,端着枪,就往苏家大院里冲。 刘玉蓝嘴角一弯,“轰轰轰——” 她可还有手榴弹呢。 把日本鬼子炸得是人仰马翻。 山田凉介就打了退堂鼓了,想带人撤走。 可那十几个日本鬼子里头剩下的几个,根本就不愿意撤离。 他们从枪声判断出来,大院里头估计就一两个人,根本不足为惧。 更何况,他们死了好几个人,绝对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撤走。 所以坚持要继续加紧攻打苏家大院。 山田凉介皮笑肉不笑地对那几个日本鬼子说道: “那还是你们在前头打头阵,我们在后头支援你们。” 把那几个日本鬼子好悬给气吐血喽。 刚才就是他们打的头阵,死了好几个人。 现在还让他们打头阵,这安的是什么坏心眼子呀。 可谁让继续攻打苏家大院是他们坚持的呢,只能不情不愿地继续在前头冲。 心里把山田凉介骂了个痛快,可也不能真把人家怎么着,只能自己个憋屈着。 但也决定这次回去,一定告山田凉介一状。 不然气不顺。 山田凉介是这样,他手底下带的那些日本鬼子也差不多,反正就集体摸鱼。 在那几个日本鬼子后头磨磨蹭蹭地跟着往前冲。 他们这一磨蹭,可把刘玉蓝给气坏了,心说你们这帮子畜生倒是快点进来呀。 进来我好吹响唢呐,把你们炸上天。 这磨磨蹭蹭,慢慢吞吞跟乌龟爬差不多的速度,是要急死谁呢咋地。 本来刘玉蓝还给自己留了好几颗手榴弹,预备万一炸药不好使,自己个可以把这几颗手榴弹一起拉响了,跟日本鬼子同归于尽。 现在气得也不留了,把手榴弹照准了日本鬼子就撇过去了。 “轰轰轰——” 又炸死好几个日本鬼子。 日本鬼子也急眼了,再这么下去可不行。 他们也开始投掷手榴弹炸苏家大院地墙围子。 很快,墙围子就被炸开一个缺口。 日本鬼子端着枪就冲进来了。 刘玉蓝看日本鬼子进来得也差不多了,外头还有几个没进来的,估计等待会苏家大院一爆炸,他们必然也好不了。 于是拿起了唢呐,就吹起来了。 “呜哇淌、呜哇淌,呜哇呜哇呜哇淌——” 地窖里头的刘四听见唢呐声,歪嘴一笑,一把就把炸药的引信给掐断了,咯咯笑道: “刘玉蓝啊刘玉蓝,你想让我帮你点燃炸药,跟日本鬼子同归于尽? 我呸,你想得可美! 炸死你,那是便宜了你。 我要让你也尝尝被日本鬼子开膛破肚,肠穿肚烂的滋味。 所有我儿子受过的苦,我要让你一一尝尽。 呵呵,我是不会让你轻易去死的!” 又恶狠狠地咬牙切齿说道: “还有苏家! 苏老太爷呀,你说我待会要是把你们可能躲藏的避难点,全部告诉给日本鬼子知道。 哈哈哈,你说日本鬼子把你们抓住以后,会不会也让你们尝尝开膛破肚,肠穿肚烂的滋味! 我绝对不会放过炸死我儿子的人,更不会放过对我儿子的遭遇袖手旁观的人。 刘玉蓝,苏家人,我刘四一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让你们全部都不得好死!” 他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往头发上一抹,想让头发更顺溜一点。 又把自己的衣裳扯了扯,感觉身上没有不妥当的地方了。 这才抓住靠在地窖口的梯子,顺着梯子爬到地面上来。 再说刘玉蓝吹完唢呐,半天没听见爆炸声音。 心里也是一惊,不知道刘四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但她可万万想不到刘四是因为对她往苏家粉坊里扔手榴弹,有可能把他儿子给炸死了,从而对她怀恨在心,才没点燃炸药。 而是以为是不是这炸药的引信出问题了,或者炸药本身出问题,才没爆炸的。 半点没往刘四身上有问题那方面去想。 毕竟,日本鬼子是刘四的杀子仇人,谁能想到刘四不恨日本鬼子,反倒恨上刘玉蓝和苏家人了。 她这一惊愕的当口,日本鬼子已经全部进入大院了。 刘玉蓝对这个也早有准备。 也考虑到万一炸药没有如期爆炸,她要怎么应对。 所以半点不害怕。 但是当刘四从地窖里钻出来以后,她还是忍不住看了看刘四。 但也没问炸药咋就没炸的问题。 日本鬼子一进来,看见大院里只有刘玉蓝一个女人,还有一个从地窖里钻出来的老头儿。 就开始叽哩哇啦喊上了。 反正刘玉蓝是没听明白这些日本鬼子喊得到底是啥。 不过当几个日本鬼子眼冒邪光,过来拉扯她的时候。 她从腰里拽出一把尖刀,一刀就把其中一个日本鬼子手指头给削掉了。 拽出一颗手榴弹,喊着: “狗日的,去死吧!” 日本鬼子一瞅,妈耶,手榴弹,噗通全趴下了。 可等了老半天,没动静。 要么说人倒霉了,连喝口凉水都塞牙。 手榴弹愣是没响。 这炸药没炸,手榴弹也没响。 刘玉蓝想跟日本鬼子同归于尽也不可能了。 山田凉介刚才好悬就被炸死了,气得他马上让手下的日本鬼子,赶紧把刘玉蓝和刘四给抓起来。 刘玉蓝当然也得反抗,但她一没子弹,二没手榴弹,虽然还有把尖刀。 可双拳难敌四手,日本鬼子可是有枪的,看刘玉蓝反抗,把她胳膊打断了,两条腿也给打折了。 最后到底是被日本鬼子给抓住了。 刘四在旁边倒是半点没反抗,日本鬼子抓他,他就老老实实地受着。 只是哈哈大笑: “刘玉蓝你这臭娘们,你炸死了我儿子,我哪里可能让你就这么痛快地死呦! 我得让你也被日本鬼子给抓去,也让你好好尝尝我儿子临死前所受的种种折磨。 这是你应得的报应,报应啊,哈哈哈——” 刘玉蓝听了刘四的话,不由得一愣,反应过来以后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骂道: “刘四,你这糊涂蛋,你儿子是日本鬼子杀害的,跟我有啥关系! 我往粉坊里扔手榴弹的时候,苏家那些小伙计们,就没一个完好无缺的。 知道他们救都救不回来我才扔的手榴弹。 我那是替你儿子报仇,你现在反倒是向着真正杀害你儿子的日本鬼子,恨上我了。 你还是个人吗? 你特么的就是个糊涂蛋,狗杂种!” 刘四看刘玉蓝跳着脚骂他,半点不生气,还心平气和地说道: “你生气骂我,我不生气。 反正待会你会体验到我儿子临死前的种种折磨。 这就够了。 还有苏家人,他们一家子也别想就这么逃了。 我也得让他们尝尝我儿子所受的那些罪。” 转头他就对山田凉介说道: “太君,我知道苏家人躲在哪里,我可以替你们带路过去抓他们。” 第895章 抬走 山田凉介一听刘四的话,就头皮发麻。 他这人最怕的就是麻烦,可这刘四还偏要把麻烦事儿讲出来,让他进山抓人去,这就讨厌了啊。 但旁边还有除了他的手下以外的另外几个日本鬼子盯着,他也不能说不去。 主要也是怕摆烂太明显,再被这几个日本鬼子给举报了。 所以他装模作样地问刘四: “苏家人进山什么地干活?” 刘四一看日本鬼子对苏家人感兴趣,顿时热血沸腾。 刘玉蓝被日本鬼子给抓住了,如果苏家人再能被日本鬼子抓住好好折磨一顿,那他此生就算圆满了,恐怕做梦都会笑醒了。 当下就热切地告诉山田凉介: “太君,你们抓住的这女人,就是单闯。 单闯太君您知道吧,她可偷着摸地暗杀过你们不老少人。 我说的那逃进山里的苏家人,就是单闯的同伙。 你们赶紧去抓他们吧。 我给你们带路,保证一抓一个准,不带差的。” 刘玉蓝在旁边听得是目眦欲裂。 破口大骂: “刘四你个王八羔子,狗杂种,你特么的不得好死! 苏家让你当了他们家的大管家,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你不是个人! 更不配当个中国人! 你投靠日本鬼子,你就不怕你们家的列祖列宗把棺材板掀起来骂你这不孝子孙! 你这汉奸,你这卖国贼,刘四你不得好死!” 刘玉蓝想把刘四骂个狗血喷头。 可奈何她骂人的词汇量有限,还不如乡下的泼妇骂大街的词汇量多呢。 骂到这程度,已经是刘玉蓝的极限了。 这时候刘玉蓝也想明白了,炸药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刘四。 山田凉介本来还犯愁刘四说的那苏家人,他怎么推辞不去抓呢。 正好听见刘四指认刘玉蓝是单闯。 他立刻就想出来借口了。 当下就喝问刘四: “你地,说地可是真地? 她真地是单闯地干活?” 刘四恨不得让日本鬼子现在就把刘玉蓝给折磨个体无完肤,肠穿肚烂。 因此斩钉截铁地回道: “太君,这女人真的是单闯。 您可别因为她是个女人就小看她。 我跟你们说,这女人老厉害了。 她是‘在家里’的把头。 ‘在家里’您知道吧? 那里头三教九流可老些人了,都归这女人统领。 我估摸着,她能那么轻易地暗杀你们的人,肯定有‘在家里’帮忙。 不然,她一个女人怎么能杀得了那么多人,还毫发无伤呢。 对了,尤其是我刚才说的那些苏家人。 他们帮助这女人最多,估摸着也杀过你们好些人。 说起来,他们这些人呢,估摸着都跟抗联是一伙的。 太君,赶紧带人去抓苏家人吧! 待会他们跑远了,可就不好抓了!” 那几个好战的日本鬼子在旁边听了个大概,也纷纷鼓动山田凉介: “走吧,快走吧,咱们赶紧进山抓人去!” 山田凉介才不去呢。 山里啥情况一概不知,两眼一抹黑地冷不丁跑进去,万一中了埋伏咋整。 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来了主意。 手摸着下巴颏子,嘴丫子往两边一耷拉,说道: “不行!我带的人不能进山。 山里的那些人都是小喽啰,单闯才是重要人物。 咱们通缉了她多少年都没抓到。 现在抓到了,得赶紧把她押回去审问。 这么重要的人物,万一对方来人救她,就凭我们这些人,未见得留下她。 我的建议是,我带领我的人,马上押着单闯回大本营。 至于山里的那些苏家人么——” 他嘿嘿一声冷笑,一指那几个好战的日本鬼子说道: “你们几个,押着这个人一起进山抓人!” 那几个日本鬼子一听,肺都要气炸了。 谁不知道单闯是重要的通缉犯呢。 抓住她,那肯定升官发财,奖赏一定不会少了。 至于刘四所说的藏进山里的苏家人,想也知道都是无名之辈,即便抓住了,也没啥奖赏。 纯属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这谁愿意干呢。 可刚才他们刚要求万山田凉介进山抓人。 现在山田凉介以怕有人来搭救刘玉蓝为理由,人家要马上押送刘玉蓝回大本营。 命令他们几个押着刘四进山抓苏家人。 他们还没法子拒绝。 气得一个个跟青蛙一样瞪着眼珠子,鼓着肚子。 没奈何,反抗不了,只能没好气地押着刘四进山去了。 他们一走,山田凉介总算感觉到放松了。 终于可以为所欲为,想干啥干啥了。 小队里都是酷爱摸鱼摆烂的自己人,也就不怕有人打小报告了。 当下就命令手底下这些日本鬼子,把苏家大门板给卸下来一扇。 把刘玉蓝往上头一捆,嘴一堵,抬起来就跑。 他们这摸鱼小队,别的不行,逃跑是真的快。 所以等刘玉蓝带的那些‘在家里’兄弟们,找到三荒子手底下的人,借来子弹和手榴弹,赶到苏家大院一看。 早已经人走屋空了。 只余大院外头的几具日本鬼子尸体,大门口被铡刀切掉半拉脑瓜子的翻译官。 还有大院里头,刘玉蓝负伤流到地上的一滩血。 别的啥也没有了。 这些人一看苏家大院没爆炸,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喜的是大院没爆炸,说明刘玉蓝极有可能没跟日本鬼子同归于尽。 忧的是,看情况肯定是发生过枪战。 就不知道刘玉蓝现在是死是活。 但既然没见到刘玉蓝的尸体,也就还有她仍然活着的可能。 所以这些人,骑着马,在苏家大院附近溜达,看看能不能找到刘玉蓝。 这一溜达,好巧不巧就碰到了刘四和那几个日本鬼子。 两厢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就交上火了。 ‘在家里’的精锐力量们,仗着人多,子弹和手榴弹也补上来了。 这一下子,把几个日本鬼子和刘四都给打死了。 苏家也是好运,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逃过一劫。 不然真让刘四带着日本鬼子找到他们,以苏家人的战斗力,恐怕凶多吉少。 但刘四被打死以后,‘在家里’的这些精锐力量,也同时失去了知道刘玉蓝下落的机会。 不过,如果刘四还活着。 指不定还得闹出啥幺蛾子呢。 死了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但他们这些人不知道啊,还有好几个人对刘四的死,表示悲痛和惋惜。 他们都知道刘四是留在苏家大院,要帮刘玉蓝引燃炸药,炸死日本鬼子的重要帮手。 刘四被日本鬼子给抓到了这里。 刘玉蓝此时又在哪里呢?这是失踪了还是咋地了? ‘在家里’的这些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心里都在想着,估摸刘玉蓝也是凶多吉少了。 第896章 崩塌 刘玉蓝带来的这队‘在家里’的兄弟们,把几个日本鬼子和刘四杀了以后。 队伍里就有人说: “既然刘四是活着被日本鬼子押到这里来的。 那咱们把头会不会也落到日本鬼子手里,被那帮狗日的给押走了?” 这些人这么半天找不到刘玉蓝的踪迹也是着急。 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愿意想一下。 就有人接话说: “那啥,不行咱们再回到苏家大院那边,好好看看能不能追踪到日本鬼子的行踪吧。 虽然也不一定十分准,但只要有个谱,咱们骑着马,肯定也比日本鬼子两条腿跑得快。 看完了把头有没有被抓走,咱们也好心安。 再去琢磨别的路子找人。” 大家伙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死马当活马医吧,既然想到这儿了,不试试总是不甘心。 大家伙就又回到了苏家大院。 到了大院门口,有那擅长追踪的兄弟,趴到地上一瞧: “是看出来至少有两拨人马出去的痕迹。 一拨往大山深处去了。 另一拨往南边去了。” 有人就想起来了: “哎,往南边是不是出天宝镇的方向啊?” 里头有个机灵的小伙子就说: “往大山方向去的,我觉得八成是苏家人。 他们避难才会往大山深处走。 往南边出天宝镇方向去的,我感觉是日本鬼子。 如果咱们把头真的让日本鬼子给抓去了,那咱们就应该往南边追。 你们觉得呢?” 大家伙一想,是这么个理儿。 当下快马加鞭,就奔南方出天宝镇的方向追下去了。 本来以他们骑马的速度,肯定是能追上山田凉介的。 可山田凉介这家伙特别鸡贼。 他之所以摸鱼摆烂这么多年,还没被日本鬼子给处置了,一个是他上头有人罩着。 二就是他这人虽然爱摸鱼摆烂,但他爱思考。 常常在队伍里能提出一些重要的建议。 这些建议,好几次把日本鬼子们从濒临死亡地险境里给挽救了出来。 所以,基于他虽然爱摆烂,但是至少有点功劳在那儿抵着。 而且这家伙,对于上头的命令倒也不抗拒,让杀人就杀人,让干啥干啥。 也还算好用。 因此也就捏着鼻子容忍他偶尔的摸鱼摆烂了。 刘玉蓝的那些‘在家里’兄弟们,反过劲来一开始追他们。 山田凉介就感觉自己个哪儿哪儿都不好了。 当下就命令他手底下的日本鬼子们,抬着刘玉蓝就跑到前头的山里去了。 眯到树林子里头,一起吃上次没吃完的罐头。 吃完了还派了日本鬼子放哨,山田凉介自己睡了一大觉。 所以当‘在家里’的那些兄弟们追过来的时候,正好跟他们错过去了。 山田凉介醒了以后,晃晃脑瓜子,捶捶肩膀子,命令底下的日本鬼子们: “咱们不回大本营平城,去春城。” 小鬼子不明白为啥不去平城,反而去春城。 他们平时跟山田凉介关系都还处得挺好。 不懂就问: “回平城多好啊,距离这边还近。 春城咱们不熟悉,距离又远。 为啥要去春城啊?您跟我们说说呗。” 山田凉介嘴丫子一耷拉,挠挠脸蛋子说道: “我兄长宗介在春城。 带着重要人犯刘玉蓝去春城,咱们的功劳才不会被上头都给吞吃干净了。 如果回平城,哼,还不知道回去会怎么样呢!” 底下那些小鬼子一听,纷纷表示愿意跟着去春城。 山田凉介又交代了一下他们,到时候就说他们抓到单闯以后受到追击,走迷路了。 没奈何为了摆脱追兵才到了春城。 这些小鬼子纷纷表示受教了。 山田凉介的功劳不会被抹杀,他们的功劳才能稳。 所以对去春城也是乐见其成。 就这么地,山田凉介跟底下的小鬼子们,抬着刘玉蓝就跑春城去了。 到了春城,直接找上了他的兄长山田宗介。 山田宗介跟他这弟弟山田凉介可不一样。 他是山田凉介大爷家的孩子。 自小就是个狂热地好战分子。 到了中国以后,那是杀人如麻,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犯下了累累罪行。 所以他官升得也快。 加之他还有好几个叔叔大爷的,也都是高官。 因此算是根基深厚。 山田凉介一来,他就派人把他给迎到自己的会客厅里。 他也没想到,俩人已经好久没见了,这一见面,山田凉介就给他送了这么大个礼,把悬赏捉弄好久的单闯给押来了。 这可是个大功劳啊。 虽然到时候功劳肯定会分给山田凉介一些。 但是他得的功劳肯定更大。 因为他是这里的主官,由他负责派人审问。 如果能审问出来有价值的东西,那功劳想必会更大些。 所以对山田凉介也不像过去那么嫌弃了。 哈哈大笑着抱了抱山田凉介: “好久不见,凉介。” 其实山田凉介不喜欢他这个堂兄。 总觉得山田宗介身上有一股子洗不干净的血腥味道。 奈何形势比人强,他还得靠着山田宗介才能活得自在。 于是强打起精神,歪嘴痞里痞气地一笑,对山田宗介好歹露出个笑模样: “给兄长添麻烦了!” 山田宗介最看不惯山田凉介的颓废样,于是狠狠拍了一下山田凉介的后背,冷声说道: “凉介,你要打起精神来。 不要总是做那些不切实际的美梦。 你知道么,我刚刚听说,美佳子已经做了慰安妇。 你看看,一个女孩子都比你知道上进。 你怎么还能这么一直颓废下去呢! 你要振作起来!” 山田凉介听完,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半晌才哑着嗓子,呼吸急促地问道: “你说美佳子怎么了?我刚才没听清,麻烦你再重复一遍!” 山田宗介知道美佳子做了慰安妇,对山田凉介来说,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 可山田凉介如果总是这么不切实际地天真颓废下去,总有一天,自己也会保不住他。 毕竟,厌战是会受到很严酷地惩罚的。 现在用美佳子的事情,如果能让兄弟凉介警醒一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因此又残酷地加了一句: “听说美佳子是自愿的。” 慰安妇山田凉介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像日本本土来的慰安妇,伺候的都是高官。 美佳子那样的人,是不可能自愿去当的。 他们两个早就已经说好了。 美佳子在国内安心等他。 等他回国就会娶她,他们两个人甚至连将来孩子的名字都起好了。 山田凉介一想到温柔善良地美佳子,将会面对何等残酷现实。 心里就像破开一个巨大地孔洞,有无穷无尽的冷风吹进来,挡也挡不住。 可他对美佳子将要面临的遭遇,却又根本就无力阻止,甚至连说声抱怨的话都不能说出口。 山田凉介想,他到底是为什么而活,又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 可笑他竟然连自己最心爱的姑娘都保护不了啊! 此时此刻,山田凉介觉得整个世界都好好笑。 甚至于整个世界,连同他那被日本鬼子洗脑以后,坚不可摧地信念,在他面前都完完全全地崩塌了。 他那布满红血丝地眼睛向外凸着,两只手拼命抓着自己的胸口,大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哈,哈,哈,好好笑! 这世界真是,好好笑啊,可真是要笑死我了!” 转身踉踉跄跄地跑出去。 满脸是泪。 第897章 疼痛 山田凉介跑出去以后,四顾茫然,不知道此时该到哪里去。 天下这么大,却好像哪里都安放不下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心口上破了的那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刮进来,冷得他即使抱紧了自己,也暖和不过来。 此时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刘玉蓝的眼睛。 虽然面孔污秽不堪,浑身血淋淋的,可这个女人的眼睛,永远闪现着愤怒不屈的光芒。 山田凉介鬼使神差般走去关押刘玉蓝的牢房里头。 看守也知道他是长官山田宗介的弟弟,于是问他: “您来这儿,可有长官的批准?” 毕竟刘玉蓝对于他们来说,属于重犯要犯。 不是一般人可以随便见的。 还指望着能从刘玉蓝嘴里挖出点秘密来呢。 山田凉介此时虽然脑子里浑浑噩噩地,但该有的理智还在。 这一刻,他有点退缩,又不太想去见刘玉蓝了。 毕竟,刘玉蓝虽然是他带领人马抓回来的。 可两个人分属敌对双方,彼此间并不熟悉。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从山田宗介嘴里听到美佳子的遭遇,会第一时间想来看刘玉蓝。 可能连山田凉介自己都不知道。 他下意识地想着,如果美佳子也能像刘玉蓝这么厉害,这么具有不屈不挠的反抗精神。 是不是也可以拼死反抗做慰安妇。 他过来见刘玉蓝,也许是寻个心理安慰,也或者是想找到某种答案。 只不过连他自己也整不明白这番心思而已。 所以当他下意识地在看守的问询下,缩回前进的脚步的时候。 又为自己的退缩而感到了某种不可名状地羞耻。 羞耻于自己的懦弱,更羞耻于自己对现状的无能为力。 他不由得挺一挺腰身,手指蜷缩起来,放在自己的嘴边咳嗽了一声。 仰起头,脸上笑得灿烂,手放下来扶住腰间的枪对看守说道: “里头的女犯人还有部分同伙没有抓住。 我欲待进去拷问一番,好继续带领人马过去把那些人都抓回来。” 看守有点为难地说道: “里头,嗯,里头大概此时有点不太方便。” 若是别人可能会听不懂看守含糊其辞的话是什么意思。 可作为一个老鬼子,山田凉介却是懂的。 不光是懂,而且他也曾经不止一次参与过。 那就是凌辱虐待被抓来的中国女人。 最开始他因为心中有美佳子,而且个人也对这种行为感到羞耻。 所以拒绝参与。 可这种事情,不参与就代表着不合群,代表着被孤立。 这种孤立在平时不会体现出来其真正的致命之处。 到一旦到了战斗的时候,就要了命了。 因为不合群,别的日本鬼子孤立他,把他当做异类。 几次没人跟他打配合,差点让他命丧当场。 几次以后,山田凉介就学乖了。 也开始跟那些日本鬼子一起同流合污。 祸害中国老百姓。 别的日本鬼子干啥,他也跟着嘻嘻哈哈地干啥。 渐渐地,连人所应该拥有的最起码的良知也荡然无存,泯灭掉了。 觉得这样也不错,并且乐在其中。 如果今天不是美佳子成为慰安妇的事情刺激到山田凉介。 估计他还是不会对这种事情有罪恶感。 毕竟,他来中国可已经好多年了,这样的事情,也同样的做了好多年。 过去对中国老百姓做的事情,他没有感觉到是在犯罪。 只有现在一想到美佳子将要面临的被凌辱和被虐待。 山田凉介才觉得心里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悔恨和怨责。 果然是刀不落到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有多疼。 只有刀落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如何痛彻心扉,不能自已。 美佳子是山田凉介的精神支柱,支撑着他麻木机械地活下去。 一旦这个精神支柱毁掉了,山田凉介也就算毁了。 山田凉介只要一想到刘玉蓝现在所遭遇地一切,也可能美佳子也正在遭遇着。 他就心如刀绞般地难受。 于是怒视着看守: “八嘎压路!正事要紧,还是他们寻欢作乐要紧! 去,赶紧把他们赶出来,我现在就要提审女犯人!” 看守翻了个白眼,这人要不是长官的弟弟,他如何也不会进去坏了那些人的兴致。 没奈何,现在提到有正事,只能进去把那几个日本鬼子给喊了出来。 几个日本鬼子明显得刚进去没多大会儿,还没占到啥便宜,嘴里骂骂咧咧地出来。 斜楞着眼睛瞪了山田凉介一眼,假装不注意,故意撞了山田凉介一下,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这是这几个日本鬼子作为看守的特殊待遇之一,就这么让山田凉介给破坏了,自然心里不痛快。 山田凉介也不管那么多,一进到关押刘玉蓝的牢房。 就见她衣衫不整,身上的衣服都被撕碎了,扔得满地都是。 但好在,应该那几个日本鬼子还没有得手。 他不知道怎么地,看明白这点以后,心里居然不由自主地长舒了一口气。 心有余悸地想着: “好在我来得及时,没让这女人受到侵犯。” 刘玉蓝的嘴还被堵着,刚才的几个日本鬼子过来要侵犯她。 她胳膊腿都被打折了,而且手铐脚镣都戴着,根本没办法反抗。 心里恨得要死,看着抓自己进来的这个罪魁祸首山田凉介,眼睛里跟要喷出火来一样,怒瞪着他。 山田凉介面对刘玉蓝,多少有点不自在。 把脸扭到一旁。 想了想又扭了过来,小心地把刘玉蓝嘴里塞的破布拿了出来。 刘玉蓝被押到这里以来,一路上水米没打牙。 这时候又累又饿又渴。 嗓子里跟要冒烟了一样。 但也还是哑着嗓子,咬牙切齿地骂道: “你们这帮没半点人性地畜生,你们统统不得好死! 你们会得到报应的,一定会得到报应的!” 山田凉介本来就会中文,加上来到中国的年头也比较长,中国话是听得懂的。 听见刘玉蓝说他们这些人,将来一定会得到报应的。 他想,不用将来,他现在就已经得到报应了。 但不是报应到他的身上,而是报应到了他最心爱的姑娘美佳子身上。 可这样才更让他痛彻心扉。 他一想到美佳子,腰身都弯了下来。 感觉身上哪哪都疼得厉害。 甚至疼得他感到无法呼吸。 他看着刘玉蓝眼里那仇恨的目光。 似乎想在那目光里,找到点美佳子的影子。 刘玉蓝还在哑着嗓子骂他: “你这个狗杂种,畜生! 有种你们来打死我呀! 姑奶奶半点不带怕的! 我告诉你们,即便你们杀死了我,可在我身后,还会有无数的仁人志士加入到抗日大军中来。 我们中国人民是不可战胜的! 总有一天,会把你们这些畜生全部赶出中国去!” 第898章 抢功 山田凉介深深地弯下腰,对刘玉蓝说道: “对不起!” 当他心爱的姑娘美佳子也面临跟刘玉蓝同样的命运的时候。 他才终于明白了,刘玉蓝的痛恨。 也终于知道了他们所犯下的一切罪行是多么令人发指,深恶痛绝。 刘玉蓝听了这话,却半点没被感动到。 她冷冷一笑,冲山田凉介吐出一口唾沫,骂道: “呸,可去你娘蛋的吧! 你们这些畜生在中国做了这么多恶事,想不痛不痒地说声‘对不起’,就想让我们轻易地原谅你们! 你们是在想屁吃呢! 这声对不起,你有能耐去对那些被你们无辜杀害的中国老百姓说对不起呀! 如果他们能重新活过来,同意原谅你们,那才算数! 可是,他们都被你们这些恶魔,被你们这些畜生们,给残忍地杀害了呀! 他们再也活不过来了! 所以我们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对你们说原谅! 你们的对不起,跟狗屎一样,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别在我面前假惺惺地装好人了! 恶狼即便披上了羊皮,也还是恶狼,也还是要吃人的! 你给我滚,滚得远远地,我看着你们这惺惺作态地样子就感到恶心! 你们给我记着,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们会报这血海深仇的! 到时候国仇家恨一起跟你们算个总账! 你们这一辈子还不了,那你们的下辈子,下下辈子,子子孙孙都得把欠了我们中国人的血债,给我们还回来! 我们跟你们不死不休,一定要你们这些畜生们血债血偿!” 看着这样的刘玉蓝,山田凉介默然了。 他抬起自己的双手,细细地看着手掌上的纹路。 仿佛每一个纹路里,都有一个冤死的中国老百姓,在哀嚎着要找他复仇。 他茫然地攥了攥拳头,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壕无人性,只知道杀戮地机器的呢。 又是从什么时候,变得对他们自己所犯下地累累罪行,如此麻木不仁。 他们这些人啊,每一天每一秒都在犯下滔滔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所以,美佳子才会最终变成那无数个不幸地女人中地一员么! 大概,这就是面前的女人所说的‘报应’吧。 “美佳子啊!” 山田凉介嘴里呢喃着心爱的姑娘的名字。 可是这名字,他是不是早就已经不配呼唤了呢。 拔出手枪,对刘玉蓝苦笑一声说道: “我的手枪里还剩下两颗子弹。 你一颗,我一颗。” 刘玉蓝听了,狠狠地骂道: “呸,狗杂种,要杀就杀,别特么的那么多废话!” 山田凉介却没有动手杀刘玉蓝。 他之所以给刘玉蓝剩下一颗子弹的目的,就是希望在那些鬼子再凌辱虐待刘玉蓝之前,刘玉蓝最起码可以选择开枪自杀。 这大概是他因为美佳子,也将要有可能面临和刘玉蓝一样的遭遇,而升起来的为数不多地善念。 但如果刘玉蓝不愿意,他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因为,他就要死了呀。 他最后只是低低地,仿佛耳语般地说了一句: “我这罪恶地一生啊,就这样吧,是时候落幕了!” 此时地山田凉介想起了幼时在田野间跟美佳子一起追逐的萤火虫。 萤火虫飞呀飞,他跟美佳子追呀追······ 想起了那个凉爽地夏夜,母亲拿给他的一块甘甜美味地西瓜。 吃着西瓜的他,露出甜甜地笑容······ 那个夏夜啊,父亲在修理着破损地风铃,弟弟妹妹在院子里嬉戏打闹,他们喊着,哥哥,你要一起来玩儿吗····· 一切一切都那么那么地美好而祥和。 如果没有战争,该多好! 他长大以后大概会继承家里的寺庙,跟美佳子生几个可爱地孩子。 家庭聚餐的时候,会和父母弟弟妹妹他们一起,分享许多有趣地事情。 当他和美佳子老了,会手挽着手,再次去追逐那田野间自由自在飞舞着的萤火虫。 过完幸福而又平凡地一生。 可惜,没有如果。 在生命地最后一刻,山田凉介仿佛又感受到那个夏夜凉爽地风,沁凉沁凉地,带着故乡独有地草木氤氲地香气,吹拂过心间。 还有他亲爱地家人,心爱地姑娘啊,永别了! 眼前永远只是看不见一丝光亮的人生。 原谅他不想继续走下去了。 是了,他晦暗罪恶地一生,是时候该结束了。 于是,山田凉介扣响了扳机。 “砰——”地一声枪响。 躺倒在血泊里。 刘玉蓝万万没想到,山田凉介竟然会当着她的面自杀。 但她反应极快。 胳膊和腿都被打折了。 用肩膀硬撑着,蹭到手枪跟前。 极快速地把手枪弄到自己的腿底下。 又快速地拖着枪蹭回到墙角,蜷缩起来。 此时刘玉蓝的心砰砰乱跳着。 她记得山田凉介临死之前对她说过,手枪里有两颗子弹。 那么一颗被山田凉介用了,手枪里应该还剩下一颗子弹才对。 虽然刘玉蓝不明白山田凉介所说的子弹他一颗,给自己一颗,到底是啥意思。 可刘玉蓝拿到手枪以后,却没有选择用这颗子弹自杀。 无论处于何种境地之下,刘玉蓝首先想到的都是更多地杀死日本鬼子。 杀一个少一个。 即便当初她选择在苏家大院,用炸药跟日本鬼子同归于尽。 也是因为那样,会杀死更多的日本鬼子。 并不是因为她活够了,才选择跟日本鬼子同归于尽。 现在有了这把枪,更绝的是枪里还剩有一颗子弹。 刘玉蓝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等一下第一个进来查看情况的日本鬼子,就是她的目标。 她必须保证这一颗子弹,一击命中。 如果不能,那么,她会失去最后杀死日本鬼子给自己垫背的机会。 刘玉蓝警惕地盯着牢房门口。 她知道,山田凉介开枪自杀,日本鬼子进来首要的当然会找枪在哪里。 这枪她根本留不住。 也没必要留。 所以只能把枪和子弹做到价值最大化。 那就是杀死第一个进来的日本鬼子。 本来从牢房里传出枪声,最先进来查看的应该是门口的看守们。 偏巧今天上头的人来视察。 这人叫大豆田路二,是个大佐。 他刚来到这里,就听说已经把他们悬赏了好久的单闯给抓住了。 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莫名。 他是个典型地刽子手。 自来以折磨中国老百姓为乐。 因此一听说监牢里抓来了单闯,这么硬的骨头,他还没啃过呢。 必须去。 他比山田宗介官大,官大一级压死人。 本来山田宗介想着自己提审刘玉蓝,如果能从刘玉蓝嘴里多挖出点东西来,自己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谁知道,半路杀出个大豆田路二,这分明就是来跟他抢功的。 把他鼻子都快气歪了。 这要是让大豆田路二审完了,估计刘玉蓝人也得废了,再想审问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毕竟,还从来没有哪个人,能从大豆田路二手里活着出来的。 因此他这个不乐意劲儿就甭提了。 可还违抗不了大豆田路二的命令。 只能跟个大冤种一样,怨气冲天地耷拉着脑瓜子,跟在大豆田路二身后往监狱去。 结果,听见监狱里发出一声枪响来。 可把他给吓了好大一跳。 寻思着是不是里头的看守们枪走火了。 不然,也没啥情况能开枪的呀。 心里不由得暗恨这些看守们不靠谱。 偏赶在大豆田路二来的时候让他丢面子。 因此大豆田路二兴奋地往监牢里去,他在后头就没跟那么紧。 跟蜗牛一样,慢吞吞地在后头挪。 结果,他这一磨蹭可倒好。 就听见监狱里,又发出一声枪响: “砰——” 第899章 厌战 山田宗介一听见监狱里又传出来枪声,脑瓜子就嗡嗡地跟要炸了似地疼,哎,就头疼。 感觉真是流年不利,不光审问单闯地功劳,有可能被大豆田路二抢走。 因为监狱里头莫名其妙地枪声,自己还很有可能被大豆田路二抓住小辫子,给处分了。 看来这帮子看守们,是瞧着自己好长时间没收拾他们,皮子痒痒了。 一个个地没个正事儿。 一想到将要被不靠谱的看守们拖累,山田宗介顾不得在后头拖拖拉拉地磨洋工。 咬牙切齿地就要跑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结果,他这边刚一迈步准备来个百米冲刺。 就听见监狱里头“啪啪啪——” 响起一阵爆豆般地枪声。 山田宗介一听见这阵枪声,就知道事情小不了。 这就不是单纯的看守们有可能枪走火可以解释的了。 顿时脸色阴沉得都快能拧出水来了。 那可真就一个面沉似水呀。 “蹬蹬蹬”几步就窜监狱里头去了。 咱们再说监狱里到底是发生啥事儿了呢。 这不是大豆田路二一听说日本鬼子们通缉良久的单闯给抓来了。 就见猎心喜了。 他脸上带着嗜血地笑容,兴冲冲地领着跟随他的几个日本鬼子,进了监狱里头。 直奔刘玉蓝待的那牢房而去。 刘玉蓝这边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她的胳膊和腿是被日本鬼子给打折了。 但好在,左胳膊受伤比较轻。 左手还勉强可以扣动扳机开枪射击。 但她被上着手铐子呢,活动也不方便就是了。 而且她也不能明晃晃地举着枪在这儿瞄准,就等着外头的日本鬼子进来好射击呀。 只能提前计算好开枪的角度。 争取第一个日本鬼子进来的时候,能一击命中。 大豆田路二自然没想到刘玉蓝都被他们给抓进牢房了,还能弄到一把有子弹的枪。 刚才牢房里是发出一声枪响。 但他对于日本鬼子的监狱,有种迷之自信。 认为里头保证出不了啥大问题。 肯定不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啥劫狱事件。 因此也跟山田宗介一样,认为刚才的枪声,八成是哪个日本鬼子的枪走火了。 也该他倒霉,或许也是他残害中国老百姓太多了,报应的时间终于到了。 当他弯下腰,一进入刘玉蓝的牢房的时候,刘玉蓝的枪,响了。 只听“砰——”地一声。 残杀过无数中国老百姓的恶魔大豆田路二,“咣当”一声,躺倒在地,脑浆迸裂,死翘翘了。 跟随在他身后的日本鬼子们都懵了,这怎么在他们的监狱里,还能发生大佐被害案呢。 尤其这事儿还就发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待会问责的时候,他们谁也别想好过了呀。 又看刘玉蓝开枪打死大豆田路二以后,手里仍然举着枪,这些日本鬼子可吓屁了。 就怕刘玉蓝再一枪把他们给打死喽。 于是不约而同地对刘玉蓝就是一阵射击。 把刘玉蓝的身上打得跟筛子似的,都是枪眼子。 那血当时就喷溅而出,刘玉蓝整个人就跟个血葫芦似的,全身都没有个好地方了。 但刘玉蓝感到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甚至临死之前还在想: “哈哈哈,姑奶奶临死又拉了个日本鬼子当垫背的,不亏!” 刘玉蓝就这样静静地靠坐在墙角,头高高地仰着,身上汩汩地往外流淌着殷红地鲜血。 那血,好像怎么也流不完的样子。 就此永远地停止了呼吸。 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如花朵般凋零,死时年仅二十一岁。 等山田宗介跑过来以后,面临的就是大豆田路二,在他的地盘上被刚抓住的单闯刘玉蓝给打死了。 而他指望着审问的时候,能挖出重要消息,好借此升官发财的刘玉蓝,也被大豆田路二带来的随从人员给打死了。 对了,还有一个重要人物,他的弟弟山田凉介也死了。 死因不明。 因为这些人进来的时候,山田凉介就已经死了。 估计只有刘玉蓝能说清楚山田凉介的死因。 而调查又发现,刘玉蓝用来打死大豆田路二所用的枪,是山田凉介持有的。 就说这乱得,都不知道该咋捋顺其中的关系了。 谁都能看出来山田凉介死因蹊跷。 但山田宗介一口咬定,是他让山田凉介进来审问刘玉蓝,好能尽快知道刘玉蓝同伙的消息,从而好能达到尽快去抓捕刘玉蓝那些同伙的目的。 结果,单闯刘玉蓝无比凶狠狡诈,竟然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先是把自己弟弟山田凉介给打死了。 随后又用山田凉介的枪,把大豆田路二给打死了。 大豆田路二带来的那些人,虽然心里也不大同意这个说法,但是谁让他们追随的长官已经嘎了呢。 他们还得好好琢磨琢磨再追随在谁的身后。 当然也就不好过于得罪山田宗介了。 毕竟山田宗介的好几个叔叔大爷,可也是高官。 人死如灯灭,大豆田路二到底是因为啥死的。 就此草草结案。 但不管咋样,山田宗介一个驭下不严,管理不善,出现重大纰漏,导致监狱里,出现重大恶性杀人案件的惩罚是少不了的。 为了弥补这次的过失,山田宗介表示可以利用刘玉蓝被抓,现在外界还没人真正知道她已经死了的事情,设一拨圈套。 只要有刘玉蓝的同伙想来救她,那他们就可以提前布好了埋伏,好把那些人全部杀死。 上头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儿。 将功补过吧。 这事儿就全权交给山田宗介负责了。 山田宗介接到任务以后,才长舒一口气。 给他任务好啊,有任务总还有翻身的机会。 就怕光惩罚,没有任务,那才意味着被彻底放弃,永无翻身之日了。 他这才有时间探究山田凉介的死因。 这事儿根本就禁不住细琢磨。 他越想越觉得,估摸山田凉介还真是他给害死的。 如果他不说出美佳子的事情,山田凉介不会自作主张去牢房里找刘玉蓝。 不找刘玉蓝,山田凉介就不会死。 后头他又把跟随山田凉介的那些日本鬼子招来,细问了问山田凉介平时的思想动态。 他有一个不妙的想法。 山田凉介也许不是她杀,而是自杀。 因为从那些日本鬼子那里知道山田凉介不光厌战,还有点厌世。 谁想到他刚得出这个结论没多久,山田凉介带来的那些日本鬼子,竟然有三个人,集体自杀了。 不光他们三个人自杀了。 山田凉介队伍里的其他人,也表现出自杀倾向。 甚至听说美佳子不堪受辱,也自杀了。 山田宗介感觉自己脑瓜子又开始嗡嗡地疼上了。 第900章 圈套 不提山田宗介这边的焦头烂额。 再转回头来说陈秀秀这边的情况。 孟三丫跑了,陈秀秀跟陈俭一商量,就寻思着是不是孟三丫怀孕这事儿,有点啥说道啊。 不然,以孟三丫那样的性子,真要是她怀了孕了,只会叫唤撒欢地要好吃的好喝的。 绝对不会想着挎着小土篮子带着干粮撒丫子跑路。 就把郎大夫给喊过来问话。 这么一问,先郎大夫还不说。 他也听说孟三丫逃跑的事情了。 就怕万一自己说了真话,陈秀秀等人看他跟孟三丫合伙撒谎骗人,再把他给怎么地了。 胡子杀人不眨眼,可不是玩笑话。 那是真杀人啊。 郎大夫能不害怕么。 还是后头陈秀秀看郎大夫拿乔,不动真章的估摸着不会说实话,动了真格的了。 把郎大夫小孙子给逮过去了。 好一顿吓唬。 郎大夫才说了实话: “那啥,这不是我觉着吧,怀孕是喜事儿。 咱们屯子里这阵子丧事办得可忒多了。 我就寻思着让大家伙都乐一乐,把那丧气冲一冲么。 真没想到这帮孟三丫撒完谎,她能偷着逃跑了呀! 我都想着你们是一家人,有啥事儿不好往开了说呀。 她可怜巴巴地,我也是想着帮她一把。 她一个外乡人嫁过来不容易。 这,没想到她跑了呀! 这么地吧,我把她贿赂我的那些钱都给你们家拿过来。 另外我再补贴几个。 你看,这乡里乡亲的,就把我这小孙子给放了吧。 他小孩子家家的,啥事也不懂,啥也不知道啊! 错的是我,我愿意接受惩罚。 你们想怎么罚我,那都行。 就是能不能先把我小孙子给放喽!” 郎大夫先前还怕得要死。 就怕陈秀秀他们知道真相以后,会杀了他。 可现在人家把他小孙子先给逮过来了。 郎大夫就觉着,怕也没用。 人家真想杀他,估计比杀只鸡还容易呢。 所以说话也就没那么战战兢兢了。 心也放开了,爱咋滴咋滴吧。 反抗无用,躺平了已经。 陈秀秀倒也不贪郎大夫从孟三丫手里弄来的那俩钱。 只是生气郎大夫作为一个大夫,没有医风医德。 甭看过去那乡下的土郎中,没有个具体组织管理着。 可就因为没有组织管理,才更为看中医风医德。 因为大家伙瞧病,靠的是口口相传。 一个大夫医德医风坏了,那就等于在乡民心里头被判了死刑了。 再没人肯来瞧病。 所以陈秀秀也没想着真跟郎大夫喊打喊杀的。 只要让外头的乡亲们知道郎大夫这人爱撒谎糊弄人,就可以断了郎大夫以后行医的路。 犯不着跟他讲那么多废话。 挥挥手就让人把郎大夫的小孙子给带出来,送他们俩回家了。 还幸亏陈秀秀逼着郎大夫说出了孟三丫假孕的真相。 不然,等后头孟三丫又抱着跟别人生的孩子跑来,还真有可能被她给借机讹上。 当然现在这么一闹腾,等于整个陈家磨坊都知道孟三丫假孕的真相了。 说什么的也都有。 反正无外乎是孟三丫这娘们欠抽,郎大夫不讲医德,为人差劲。 这俩人的名声算是在陈家磨坊臭大街了。 这时候又有好些天宝镇别的村子的乡亲们,拖家带口地过来,想加入陈家磨坊。 因为谁也不知道日本鬼子啥时候还会过来扫荡。 谁也不敢保证下次日本鬼子过来扫荡的时候,还能有山寨胡子,能这么好心通知让他们提前进山逃命。 所以一听说陈家磨坊现在修的那墙围子老结实了。 又有兵,又有马,还有武器弹药。 大家伙宁愿背井离乡,跑到陈家磨坊来落户,图的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当然他们也不就想白占便宜,白享受陈家磨坊人的庇护。 这些人家也愿意为了抗击日本鬼子出钱出力。 陈秀秀自然对这种情况也乐见其成。 她知道日本鬼子再来,很可能就不是小打小闹了。 说不上会来多少人呢。 光凭他们山寨里的这些胡子和乡亲们,还真不一定能抵挡得住。 多来人,至少能多点抗日力量。 当然也得多方寻求援助。 因此也是派了人,过去找抗联方面,看看能不能支援他们一下。 这边还想着联系联系‘在家里’,看看能不能多少抽出点人手,过来帮帮他们。 董翠花却阴着一张脸找过来了。 进门就对陈秀秀说: “陈大当家的,我给你带来一个坏消息。 我要是说了,你可得挺住啊!” 陈秀秀看她这脸色,心里就咯噔一声。 忙问: “啥消息,你说吧,我挺得住。” 她心里现在跟乱麻一样,一会儿想着是不是大荒子出啥意外了,一会儿又想着是不是二荒子那边有不好的事情了。 要么就是师父刘胜利和曾峻岭那边出啥茬头了。 就是没想到是刘玉蓝那边出了问题了。 实在是因为刘玉蓝她们‘在家里’人员分布范围特别广泛。 真有啥事儿,随便在身边划拉个人,说不定就能帮忙。 轻易间就可以像一尾鱼游进大海般,让日本鬼子无从抓起。 隐蔽性特别强。 加上这么多年以来,刘玉蓝单枪匹马杀了不少的日本鬼子都没出事儿。 就认为她这次领着那么多‘在家里’的精锐力量,肯定更不会出事儿了。 没想到董翠花接下来说的话,让陈秀秀后悔莫及。 早知道刘玉蓝会被抓,她当初绝不会拜托刘玉蓝帮他们看顾山寨。 就听见董翠花说道: “日本鬼子安插在我身边的间谍跟我说,刘玉蓝被日本鬼子给抓住,关押起来了。 他说日本鬼子早就给咱们准备好了圈套。 咱们只要一去救人,指定有去无回。 可咱们如果选择袖手旁观不去救人,那日本鬼子就会派人散播咱们的谣言。 让那些准备加入抗日组织的人,对咱们失望。 所以,你看该咋办吧。” 陈秀秀根本就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抓着董翠花的胳膊一个劲地问: “不可能啊! 咋可能被抓住了呢! 刘玉蓝她可不是一个人行动的。 不是还有‘在家里’那么多小伙子跟她一起行动么。 再者说,如果她真被日本鬼子抓去了,‘在家里’的人早就应该通知我了。 不能等到现在,还得从安插在你身边的间谍嘴里知道消息啊! 那间谍说的是不是骗你的呀? 不行,你赶紧回去再好好探听探听具体情况。 探听完了,赶紧过来告诉我!” 陈秀秀嘴里不相信,心里却已经信了大半了。 怪不得从她回来以后,就没见过刘玉蓝露面。 原她还以为刘玉蓝是回到‘在家里’去了。 结果,竟然是被日子鬼子给抓走了。 陈秀秀一想到是自己拜托刘玉蓝帮自己照看山寨,才导致刘玉蓝被日本鬼子抓走的。 就心如刀割,五内俱焚。 正这时候,忽然有人来报: “大当家的,‘在家里’来人求见,说是有关他们把头刘玉蓝的消息!” 第901章 转告 董翠花一听‘在家里’来人了,下意识就觉得,估计‘在家里’也得到刘玉蓝被日本鬼子抓走的消息,这是来陈秀秀这里求援来了。 所以就问陈秀秀: “‘在家里’这八成是也知道刘玉蓝被日本鬼子给抓走了,这是来向你求援来了吧。 那你是准备救还是不救呀?” 陈秀秀脸一沉,斩钉截铁地说道: “救,当然得救。这次我决定亲自带领人马过去救刘玉蓝。 我倒是要看看日本鬼子耍的什么花招。 敢给我设圈套! 哼,姑奶奶也让他们尝尝我的厉害!” 董翠花一皱眉头,劝道: “我说你可别意气用事啊。 日本鬼子说不定现在已经开始组织兵力,要攻打咱们这边了。 这种非常时刻,要我说,你派人去救刘玉蓝可以, 但最好别亲自去。 你别忘了,你可也是日本鬼子通缉的重犯要犯呢。 过去了一旦被日本鬼子抓住,可够你喝一壶的。 再加上,来投靠的那些帮助抗日的人,可都是冲着你的面子来的。 你要是不在这儿主持大局,那些人八成就得走。 而且,说实在的,你们这山寨,只有你指挥战斗还行,别的人,八成都还差着点劲儿。 你要是一离开,万一这边被日本鬼子给攻破喽,那死的可不是一个半个的。 那边被日本鬼子抓走的只有刘玉蓝一个人,可这边指望你保护的老百姓,总得有好几千吧。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以大局为重,千万别因小失大呀!” 陈秀秀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总觉得如果自己不拜托刘玉蓝帮她照顾着山寨,以刘玉蓝的本事,绝不至于这么轻易被日本鬼子给抓走了。 所以她总感觉到心里有愧。 如果她不带人亲自去救刘玉蓝,那么,别说别人,恐怕就连她自己,此生都不得安宁,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儿。 于是陈秀秀摇摇头说道: “你别劝我了。 道理我都懂,可我如果不去救刘玉蓝,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刘玉蓝身陷囹圄,选择束手旁观,我做不到。 你不知道,刘玉蓝这次被抓,也是因为我拜托她帮我照看山寨,才惹出来的祸事。 如果我当初不让她留在山寨,估计她还好好地在平城待着呢。 自然也不会让日本鬼子给抓走。 不过你放心,即便我不在这儿坐镇指挥打仗,我也会把防守安排好的。 日本鬼子敢来,绝不让他们好过了。” 董翠花一听,也不再劝了。 如果刘玉蓝真的是因为帮助陈秀秀照看山寨,才被日本鬼子给抓走的。 那陈秀秀亲自去救她,确实是责无旁贷,应当应分的。 她如果不去,那才真是让人寒心呢。 但陈秀秀此去,说不得,就极有可能再回不来了。 日本鬼子那圈套是那么好钻的呢。 人家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再加上陈秀秀要去的地方,还是被日本鬼子彻底占领的春城。 想也知道,陈秀秀这基本就是怀着必死的决心去救人呢。 虽然董翠花和陈秀秀因为崔玉和早有嫌隙。 这一刻,也不由得佩服陈秀秀属实是个有担当的人。 于是一挑大拇指,赞叹道: “陈大当家的,够义气!” 陈秀秀微微一笑: “人生于世,总得有所为有所不为,才不枉这一生啊!” 招呼门口过来报信的胡子: “去,把‘在家里’的兄弟请进来吧!” 没多大会儿,就见一个精壮地汉子大步流星地进来了。 一进来,抱拳施礼,对陈秀秀说道: “陈大当家的,我是‘在家里’的黄全,奉那老太太的命令,过来跟您说点紧要的事儿。 还请您屏退其他不相干人等,听我细细跟你道来。” 董翠花在旁边站着一翻白眼。 “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 “陈大当家的,我这‘不相干人等’就先行告退了。 你们慢慢聊!” 一扭搭转身就走了。 走到院子里估摸着是心里头有气,咣当一声,把喂鸡的那鸡食槽子给踢翻了。 董翠花心里气呀,凭啥不让她听,还说她是不相干人等。 明明她也给了山寨好些帮助的。 咋就不让她听呢! 呸,等她干出点名堂来,到时候闪瞎他们这些瞧不起她的人的狗眼。 屋里头的黄全,可没管董翠花生不生气的事情。 实在是他将要讲的话,不适合让外人知道。 尤其来的时候,那老太太也一再叮嘱他要保密。 看董翠花出门走远了,屋内再无别人。 黄全才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沉痛地对陈秀秀说道: “那老太太让我过来告诉陈大当家的知道,我们已经得到确切地消息,把头刘玉蓝已经遇害。 人已经没了。 那老太太让我转告您,可千万别上了日本鬼子的圈套,过去春城救把头。 日本鬼子早就在春城设下了天罗地网,过去就是个死。” 陈秀秀“腾”就站起身来: “你说什么?刘玉蓝人已经遇难了?怎么可能!” 黄全也是‘在家里’有名有号的一个人物。 他四十多岁,功夫相当的好,没儿没女,平时也把刘玉蓝当个晚辈看。 小丫头嘴甜,又会来事儿,整天围着他们叔叔大爷地叫着,有啥好吃的好喝的,都惦记着他们这些人。 人心都是肉长的,长期相处下来,自然也就处出感情来了。 感觉刘玉蓝跟他们自己个的亲闺女没啥两样。 所以刘玉蓝这一没了,‘在家里’上上下下就没有不难过的。 黄全也难过。 恨不得现在就跟日本鬼子拼了,给刘玉蓝报仇雪恨。 当下眼含热泪说道: “我们得到确切情报,把头刘玉蓝确实没了。 据可靠消息,刘玉蓝被日本鬼子关押到春城的监狱里,还想办法弄到了枪,把一个叫大豆田路二的大佐给打死了。 但她也因此被日本鬼子给乱抢打死了。” 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 又接着说道: “知道这消息以后,我们那老太太就一病不起。 但是怕你们冒险去春城救刘玉蓝,再入了日本鬼子的圈套。 所以让我连夜赶过来给您报个信儿。 好叫您知道,千万别去冒险。” 陈秀秀“噗通”一声坐到凳子上,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玉蓝妹子,我对不起你呀! 如果我不拜托你帮忙看顾山寨,你就不会被日本鬼子给抓走。 是我害了你呀!” 第902章 聋哑 要说那老太太远在平城,咋知道的刘玉蓝的确切消息呢。 这还得从那老太太的亲侄子张意飞说起。 张意飞因为小时候舌头被坏人给割下去半截,因此他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当然,其实也还能含含糊糊冒出来点话,只不过说得肯定不如正常人讲的顺溜。 亲近地人仔细听,连蒙带猜倒也能听懂一二。 只不过小孩子们总笑话他,他也就不讲了。 权当自己是个真正地哑巴。 一般人的认知里,都会下意识地认为哑巴必然也是个聋子。 所以别人也就以为张意飞是个聋哑人。 也因此,他就被日本鬼子给招到情报处做饭去了。 又聋又哑,自然不容易往外头泄露他们的秘密。 所以有啥事儿也不背着张意飞。 但日本鬼子不知道的是,张意飞这人特别聪明。 他不光认识中文,还认识日文。 甚至懂日语。 这次就是春城给平城的情报处发来消息,告知单闯刘玉蓝的事情。 碰巧张意飞看见了那份文件。 一个日本鬼子看张意飞盯着文件看,还笑话他: “嘿,这哑巴今天还对文件感上兴趣了,愣是盯着瞅了半天,稀罕哎!” 旁边一个日本鬼子听了,嗤笑一声: “嗨,他一个目不识丁地哑巴,看也是白看。 再者说,他认得日文么,他就盯着瞅。 再瞅就把他眼珠子给挖出来!” 有那日本鬼子听他俩在这儿说闲话,也跟着插话: “他不光是个哑巴,还是个聋子,你吓唬他,他也听不见,哈哈哈——” 日本鬼子一想可也是,伸出手就把张意飞给推一边去了,嘴里还嚷嚷着: “滚滚滚,死哑巴,滚一边去!” 张意飞耷拉着脑瓜子转身就走了。 他已经把这文件给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因为是那老太太的亲侄子,跟刘玉蓝自然也认识。 不过俩人打的交道不多就是了。 那老太太知道她自己是个江湖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自然也得罪过不少人。 就怕自己个的一些个恩怨,牵扯到自己侄子身上。 如果这个侄子身体健康,武功高强还则罢了。 可就这么个残疾孩子,那老太太可不忍心有一天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侄子有个啥闪失。 所以不是‘在家里’信得过的心腹之人,一般都不知道张意飞跟那老太太是姑侄关系。 这当然也变相地保护了张意飞在日本鬼子情报处的安全。 不然,日本鬼子如果发现他是‘在家里’当家人那老太太的亲侄子,即便他是个哑巴,估计也不会放过他。 尤其是现在他们还发现单闯刘玉蓝出身‘在家里’,估计以后对‘在家里’的监控会更为严格。 说不定啥时候,他们就会围剿‘在家里’。 再说张意飞知道了刘玉蓝的情况以后,尤其是看见文件里还写得有,日本鬼子会针对那些救刘玉蓝的人,布下天罗地网。 他一琢磨,会救刘玉蓝的人,那不就是‘在家里’的人么。 自己的亲姑姑可是刘玉蓝的师姑。 刘玉蓝被日本鬼子抓住,如果日本鬼子真放出风声来,说刘玉蓝关押的地点在哪里,自己师姑肯定会带着人手前去组织营救。 到时候自己的姑姑岂不是就危险了。 于是他逮着机会,寻了个空档,就跑到那老太太那里,把这事情给说了。 那老太太听完,当时就泪流满面。 其实她早就有预感,早晚有一天,刘玉蓝很有可能会被日本鬼子给盯上。 甚至死在日本鬼子的手里。 还是那句老话,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 刘玉蓝暗杀了这么多日本鬼子,以前暗杀的那些,可以说都是没啥防备的。 可随着刘玉蓝暗杀的日本鬼子越来越多,现在的日本鬼子再出来,那都警惕多了。 再想悄无声息地暗杀他们,非常难。 可即便是这样,刘玉蓝也没有收手,无论多难,她也还在做着暗杀日本鬼子的事情。 那老太太成天提心吊胆的,就怕有一天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 可又实在开不了口,说让刘玉蓝不杀日本鬼子的话。 日本鬼子侵略中国,残杀手无寸铁地老百姓,实在是罪大恶极,都把他们杀了也是应该的。 又咋能就因为怕刘玉蓝会有危险,就不让她动手呢。 肯定不能够。 因为那老太太也是坚定地抗日爱国人士。 如果让她再年轻个十岁八岁的,说不定连她都得加入到暗杀日本鬼子的队伍中来。 既然不能劝刘玉蓝放弃暗杀日本鬼子。 也只能在平时可着劲儿地多教刘玉蓝点防身功夫。 吩咐人多给刘玉蓝做点好吃的,至少把她身体养的棒棒的。 跟日本鬼子交手的时候,有可能就是眨目眼地功夫,就能决定胜负。 身体不结实可不行。 可虽然那老太太早就已经做好了刘玉蓝很可能会牺牲的准备。 当真听到刘玉蓝死讯的时候,心里也不好受。 那是活生生地一条人命啊。 前几天还活蹦乱跳地吵吵着要给她带猪肉炖粉条吃呢。 今天就接到了死讯。 让那老太太怎能不伤心落泪。 可现在最紧要的反而不是伤心,而是赶紧通知那些有可能听到刘玉蓝被日本鬼子抓住,前去营救她的人。 刘玉蓝已经没了,可不能再让那些准备营救她的人,也被日本鬼子给抓去。 于是派出去好几队人马,通知这些人。 陈秀秀这边更是重点通知对象。 都知道陈秀秀跟刘玉蓝是一个村子里的小姐妹。 俩人感情不错。 而且陈秀秀现在也是日本鬼子通缉的重犯要犯。 谁知道日本鬼子会不会派人去蛊惑陈秀秀前去搭救刘玉蓝。 毕竟,如果陈秀秀真的带领人马过去了,日本鬼子可算是又抓了一条大鱼。 还真别说,那老太太派的来黄全,但凡晚来一天半天的,估摸着陈秀秀就已经带领人马,前去搭救刘玉蓝了。 这头黄全刚把事情说完,就听见门外头有人嗷唠一嗓子喊道: “咋回事儿?咋我听说刘玉蓝妹子被日本鬼子给抓去了! 大当家的,咱们可赶紧派人去营救吧!” 第903章 催促 说着话,王老虎打外头进来了。 他跟刘玉蓝关系处得正经不错。 本来一个小丫头片子,他起先也没大看在眼里。 但后头听人讲,刘玉蓝她们家跟陈家有世仇,王老虎就来了劲了。 有世仇好哇,把这小丫头给笼络住喽,没准啥时候他想夺陈秀秀权的时候,还能用得上呢。 但他跟刘玉蓝打了几次交道以后,可就不是完全出于利用的心理跟刘玉蓝交好了。 而是彻底地被刘玉蓝的人格魅力给征服了。 别看刘玉蓝年纪不大,可她这人有个特质,永远像一个小太阳一样,热情明朗。 虽然行事多少有点鲁莽, 可瑕不掩瑜。 跟谁交往都能让人打心眼里感觉到真诚和快乐。 王老虎就彻底把刘玉蓝当成自己的小妹妹,归拢到自己人的那个范畴里去了。 王老虎这人虽然有点彪,虎了吧唧的,但他护短,而且谁要是真心对他好,他也会还以真心。 所以一听说刘玉蓝被日本鬼子给抓走了,急得跟火上房一样。 蹭蹭就跑来找陈秀秀,让她赶紧派兵过去救刘玉蓝。 陈秀秀此时心里头就跟压了块大石头一样,沉甸甸地难受。 如果刘玉蓝只是单纯被日本鬼子给抓走了,豁出她这条命来,管他什么日本鬼子布下的啥狗屁天罗地网的,她也得闯上一闯。 可现在刘玉蓝已经确定没了。 她即便想豁出命去救都救不了了。 心里那个难受劲儿就甭提了。 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王老虎看陈秀秀光哭不吱声,眼珠子一瞪,急得嗷嗷喊上了: “我说大当家的,这当口你哭个啥呀! 救人如救火,你光哭哭啼啼地有啥用! 有你这哭的时间,莫不如赶紧安排人去救我玉蓝妹子要紧。 嘿,我就说娘们家家的不能当家做主么。 你瞅瞅,这一有要紧事儿了,你娘们唧唧地光顾得哭天抹泪了,半点忙帮不上不说,还光耽误时间。 大当家的,不然你赶紧退位让贤,把这山寨第一把交椅给我来坐吧。 我来安排咋救玉蓝妹子去!” 旁边黄全听了王老虎这话,心里对王老虎的印象那是嗷嗷好。 刘玉蓝是‘在家里’的把头,王老虎这么着急去救她,那代表着人家俩人肯定关系不错。 觉得没白瞎了刘玉蓝总帮衬陈秀秀她们山寨的情分。 但也不能眼瞅着王老虎误会陈秀秀。 只能站出来说: “兄弟啊,我代表把头刘玉蓝谢谢你这一番好意了。 可是呀,不是你们陈大当家的不想去救我们把头,而是,唉,而是把头已经让日本鬼子给杀害了! 救也救不回来了!” 说完,他眼泪也下来了。 王老虎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你说啥?不可能?我不信?” 可好模好样的,怎么可能会有人这么咒别人已经死了呢。 必然是刘玉蓝真的遇害了。 王老虎眼泪也下来了。 “妈的,我玉蓝妹子那么好个人,咋就让日本鬼子该害了呢! 此生不把日本鬼子杀光杀净,我王老虎誓不为人!” 一屁股坐到炕沿上,捂着脸也呜呜哭上了。 黄全心里也难受得很,可话还得继续说: “那老太太还托我转告你们,就怕日本鬼子放出来刘玉蓝被他们抓走的消息,看没人上钩。 很有可能狗急跳墙,利用咱们中国老百姓讲究死后入土为安的风俗习惯,把刘玉蓝的尸体挂出来,诱引咱们的人,过去偷刘玉蓝的尸体。 从而达到把咱们一网打尽的目的。 那老太太让我转告你们,人死如灯灭,不要纠结那些身后事。 活人永远比死人重要。 千万不要冒险过去偷刘玉蓝的尸体。 不然,万一有个啥好歹的,真中了日本鬼子的奸计。 刘玉蓝泉下有知,也定然不会愿意。 那老太太已经派人给刘玉蓝立了一个衣冠冢。 刘玉蓝为保家卫国抗日而死,她是英雄,她的英魂自有‘在家里’的先辈们保佑,英烈自有去处。 大家伙保全自身,多杀日本鬼子才是对她最好的追思和怀念。 让大家伙别太执着一些旁枝末节。 没必要。 若大家因为这个有啥意外闪失,这可不是刘玉蓝和我们‘在家里’人希望看到的。” 黄全要是不说,陈秀秀还真想去春城想法子把刘玉蓝的尸体给带回来。 甚至王老虎也这么想过。 要么说那老太太人老成精呢,经历的事情多了,考虑事情的时候就周全了,人家几乎被所有的事情,都提前给预料到了。 但不可否认,那老太太说的也对。 对刘玉蓝最好的怀念,理应是多杀日本鬼子,早日把日本鬼子从中国的土地上赶出去。 而不是为了偷取她的尸体还乡,从而让她们这些人陷入日本鬼子的圈套里。 那才是仇者快,亲者恨呢。 陈秀秀想明白了以后,心里泛起细细密密地疼痛。 刘玉蓝才这么点大岁数,就被日本鬼子给杀害了。 实在是太可惜了。 也实在是太令人悲痛的事情。 可那老太太说得对,活人永远比死人更重要。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她更关心的是王老虎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刘玉蓝被日本鬼子抓走的。 于是就问: “王哥,你听谁说的玉蓝妹子被日本鬼子给抓去的?” 王老虎擦擦眼泪,说道: “你这大当家的到底是咋当的呀? 咋啥也不知道呢。 山寨里一哄声地都传遍了,说刘玉蓝被日本鬼子给抓走了,咱们还在这儿无动于衷,不去救援呢。 我才着急过来找的你。 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 不然,赶紧换我当大当家的得了。” 陈秀秀没管王老虎说的话,反正王老虎一天二十四小时,至少得有二十三个小时在惦记夺权的事儿。 可他惦记归惦记,倒也从来没耽误过山寨的事情。 陈秀秀也就不管他了。 只是心里暗自琢磨着,本来黄全说出刘玉蓝的死讯,最好是保密。 因为山寨里隐藏有日本鬼子的间谍。 日本鬼子把刘玉蓝的死讯藏得那么严实,这边却突然间就知道了。 那日本鬼子肯定得追查她们消息的来源。 虽然说黄全没明着说消息的来源。 但也能想到,这消息定然是他们‘在家里’隐藏在日本鬼子里的人传回来的。 如果一旦泄露出去他们提前知道了刘玉蓝的死讯。 很可能会让隐藏在日本鬼子里的“在家里”人,受到日本鬼子方面的怀疑。 从而给他们带来危险和麻烦。 既然王老虎说山寨里都传遍了刘玉蓝被抓的消息,那估摸着就是日本鬼子安插在山寨里的间谍已经开始发力了。 他们害怕自己不带领人马去搭救刘玉蓝,浪费了日本鬼子们布下的天罗地网。 所以,不止派董翠花来撺掇她赶紧去救人,还这么快就把刘玉蓝被抓的消息散播出来,让山寨里的人都知道了。 这是逼着她赶紧去春城呢。 第904章 惨白 陈秀秀眼珠子转了转。 王老虎暂时应该还是可信的,他对日本鬼子的仇恨不似作假。 黄全么,既然那老太太能派他来给自己送信儿,那就证明这个人至少现在也是可靠的。 于是叮嘱王老虎: “王哥,‘在家里’是通过特殊渠道知道玉蓝妹子遇难的。 咱们为了保护特殊渠道那边的人,可千万别表现出已经知道玉蓝妹子遇害的事情来。 不然,就怕引起日本鬼子的怀疑,让那边的人有危险。 咱们还得假装要去救玉蓝妹子。 好放松日本鬼子对咱们的警惕。 再想法子把那些日本鬼子的间谍,从咱们山寨里彻底拔除。 王哥,所以你待会得配合我演一出戏。 好让日本鬼子对咱们出兵救玉蓝妹子深信不疑。 你看行不?” 王老虎瞪着大眼珠子: “那家伙地,我王老虎别的不行,演戏可是第一名。 你说吧,让我演个啥? 我可告诉你,让我演那猫啊狗的,我可演不来。 演个大老虎,嘿嘿,你王哥我可是最拿手不过的了!” 陈秀秀深深看了王老虎一眼。 这家伙粗咧咧地性格可真是好,哭也就那一下子,转头就能乐颠颠地继续耍宝。 不像自己这样的人,心理负担重,很难从一件事情里走出来。 但羡慕也没用。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说不定别人还羡慕自己呢。 抛开脑海里杂七杂八地念头,对王老虎说道: “并不用王哥你扮啥猫啊狗的,而是待会你从这屋里出去的时候,记得表现得义愤填膺,就好像咱们马上就要出兵去救刘玉蓝一样。 路上碰到人,你也挨个跟他们说,咱们马上就要出发去救人了。 一定要给所有人都造成一种假象,就是咱们会派出去至少三分之二的兵力去春城救人。 然后私下里,你派人悄悄的盯着点,看谁偷偷出村子。 再看看村子外头有没有人过来跟他们接头。 只要发现有可疑人物,不管是谁,一律给我抓起来,带回来审问。 这些人八成不是日本鬼子派来的间谍,也是别有居心的家伙。 不用对他们客气。 我说的这些,王哥你能做到不?” 王老虎一拍胸脯子: “我王老虎办事你放心,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你就瞧好吧! 没啥事儿我这就走了哈。 那帮瘪犊子敢潜伏在咱们山寨,瞧我不弄死他们的。” 说完胡乱把脸上的泪痕抹了抹,推开门,大摇大摆地就走出去了。 边走边扯着脖子喊: “妈的,到了春城,老子打不死那些狗日的日本鬼子! 我一定把玉蓝妹子好好给带回来! 小鬼子敢拦我,看我不把他们打出屎来的! 敢动我玉蓝妹子,我必不让他们好过喽!” 摩拳擦掌地,好像马上就要出发去春城救人一般。 山寨里的胡子听见了,也过来嗷嗷跟着喊: “对,妈的,玉蓝妹子多好个人呢,咱们必须去把她给救出来!” “把春城的日本鬼子给打废他,谁让特么的敢抓咱们玉蓝妹子的!” “走,召集人马,咱们多带上点人手去春城救人!” 他们在这儿喊着,就见从从南边急吼吼跑过来一个人。 谁呢? 陈俭。 他听说郎大夫替孟三丫撒谎骗自己,心里头气不过。 他姐姐陈秀秀是好模好样地把郎大夫给放走了。 还跟他讲,现在日本鬼子要过来下乡扫荡。 大家伙正该齐心合力一起打日本鬼子。 郎大夫虽然贪财,还替孟三丫骗了他们陈家。 可他是个大夫,真跟日本鬼子打起来,必然免不了会有人员伤亡。 救治起来的话,陈家磨坊本来大夫就少,钟先生年纪大了,行动不方便。 徐艾蒿还是个小媳妇,体力不如男人。 郎大夫呢,虽然年纪也大了,但是他体格子好。 所以就准备留着他,到时候日本鬼子打来的时候,万一有人伤亡,也好让他救治一下。 至于他跟孟三丫合伙假孕骗陈家的事儿,现在就先这么地,不准备追究了。 毕竟抗日救国重要,自己家的事情,不能影响到打鬼子。 可陈俭怎么想怎么憋屈。 总感觉就这么轻易地饶过郎大夫,他气不顺。 就琢磨着得找郎大夫再说道说道去。 可别以为帮助孟三丫假孕糊弄陈家是小事儿。 过去这可是足以混淆血脉的大罪。 万一孟三丫有一天从哪里弄来个孩子,非得说是他们陈家的种,那到时候陈家养还是不养。 那时候又没有啥亲子鉴定的办法,养了那就是替别人养孩子的大冤种。 不养孩子,别人还不得说陈家薄情寡义,连自家血脉都弃之不顾。 还幸亏陈秀秀撬开郎大夫的嘴,知道了真相。 不然,过后有的扯皮。 毕竟孟三丫是逃跑了,不是死了,这种事情谁说得准会不会发生。 但他刚从家里出来,就听见王老虎他们几个人呜嗷喊叫的瞎嚷嚷。 陈俭一听,脸刷就白了。 快跑几步追上王老虎他们几个,颤抖着问道: “王大哥,不知道你们刚才说要救的玉蓝妹子,到底是谁? 能不能也跟我讲讲。” 王老虎一看陈俭惨白着脸,面无人色地问他话。 心里不由得也是一声叹息。 他们这些胡子,当然都知道陈俭对刘玉蓝求而不得地那点心思。 别的胡子不知道刘玉蓝已经被日本鬼子给杀害了。 所以一见到陈俭,就七嘴八舌地跟他说: “兄弟,原来你还不知道呢? 我们说的玉蓝妹子就是刘玉蓝呀。 她被日本鬼子给抓到春城去了。 咱们现在正打算前去营救她呢。 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呀? 要是想一起去,那你可得早点跟大当家的知会一声。 不然去的人多了,再不带你一起去可咋整。” “对对对,你赶紧找大当家的去吧,问问她到底打算啥时候去春城救人。 兄弟们也急着救玉蓝妹子呢。” 陈俭脑瓜子嗡地一声。 脑海里一片空白。 断片了。 只知道浑浑噩噩地往陈秀秀那儿跑。 心里就一个念头,找姐姐去,姐姐这么厉害,一定可以把小蓝子给救出来。 他边跑,眼泪边跟断了线地珍珠一样,吧嗒吧嗒地顺着脸颊流下来。 眼前都是跟刘玉蓝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第905章 方案 陈俭一口气跑到陈秀秀门口,掀开门帘子就闯进去了。 这时候黄全已经被陈秀秀安排休息去了。 毕竟人家老远地连夜赶来报信,属实也是个辛苦活儿。 至少得安排人家吃顿饱饭,睡上一觉,让人家好好休息休息。 所以此时屋里就陈秀秀一个人,她伏在桌子上,正拿着笔在写作战方案。 陈秀秀是个野路子出身,没受过什么正规的军事化训练。 所有的关于打仗的知识,全部都来自于韩二当家给她的一本《孙子兵法》残篇,还有仙姑给她的一些零零散散地不知道哪一个军校的教材。 其余地都靠她自己在战斗中摸索前行。 如果没有刘玉蓝遇害事件,陈秀秀其实应对日本鬼子有可能进行的这次报复性大规模扫荡,是准备采取保守的防御措施的。 也就是把大部分人马集中到陈家磨坊,把陈家磨坊打造得坚固牢实,准备好充足地武器弹药和粮食,跟日本鬼子打一个持久战。 毕竟日本鬼子是外来的,比不得他们坐地户能熬。 只要把日本鬼子给熬走了,度过这一拨难关,也就算是胜利了。 加上她也充分考虑到日本鬼子万一要跟他们硬扛,那她派出去寻求抗联方面帮助的人,满可以把抗联的人引来,里外夹击打击日本鬼子的扫荡计划。 可现在刘玉蓝被日本鬼子害死了。 陈秀秀心里憋了一团火,悲愤化做烈焰,以至于她就不满足于现下订制的保守地作战计划了。 她要化被动为主动,跟日本鬼子玩儿个大的。 当然,这也不是陈秀秀就只是为了替刘玉蓝报仇,才如此冲动行事。 而是依托天宝镇的地理位置,制定出来的切实有效的作战方案。 之所以过去没打算这么做,实在是因为,她们山寨的兵力不足。 可现在,因为‘在家里’的把头刘玉蓝的死亡,激起了‘在家里’组织成员的愤怒,和对日本鬼子的仇恨。 当然过去‘在家里’成员也没少被日本鬼子杀害。 但因为‘在家里’是针对贫苦大众的松散组织。 也就是说,大家伙都为了一口吃的,为了一点穿的就已经拼尽全力,至于说抗日啥的,他们根本打心眼里不想干。 反正只要能卑微地活着就行。 心也没那么齐。 很难组织起有效的对日本鬼子的打击行动。 但现在被日本鬼子杀害的可不是一般成员,而是他们的把头。 把头可是名正言顺地未来‘在家里’的当家人。 如果当家人都被日本鬼子给杀害了,他们还能无动于衷。 那么‘在家里’不光内部人心要散,就是在江湖上,也将没有立足之地。 所以,这次‘在家里’豁出去血本,也要配合陈秀秀给日本鬼子一个深刻地教训。 让他们血债血偿。 因此黄全来此,可不仅仅是为了报信,还为了联合抗日。 甚至‘在家里’把他们将要派来的全部精锐力量的指挥权,都全权交给了陈秀秀。 ‘在家里’将要来参战的人,那能少得了么。 最少也得有个几千人马。 而且这些人都是从‘在家里’各处抽调出来的精锐,可不是一般老百姓可以比的。 这就让陈秀秀在考虑作战计划的时候,有了更多的可选择性。 陈秀秀现在就在手绘天宝镇周围地图。 外界进入天宝镇,第一个可以做文章的关隘就是一线天。 这地方特别狭窄,甚至盘山路上只能容许一人通过。 一不小心,踩错一步,就有可能跌入路旁的悬崖,粉身碎骨。 如果在这个地方设伏,都不用浪费枪支弹药,只要在山顶多准备点巨石。 等到日本鬼子大部队通过的时候,把巨石推下去,就可以把日本鬼子砸到悬崖下去,摔他个好歹的。 至于第二个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就是一线天之后的桦皮沟。 这个地方也是进入天宝镇的必经之地。 因为此处长满桦树,因此得名。 他们可以在桦皮沟设下埋伏,让在一线天经历过一次打击的日本鬼子残余力量,从此处往天宝镇方向过去一半人马。 剩下的一半日本鬼子,直接从中间拦腰斩断,以火力封锁,拦截在桦皮沟外头。 从桦皮沟进入到天宝镇方向的一半日本鬼子,陈秀秀会命令人马,倾尽全力尽快全部消灭掉。 这时候再把剩下的另外一部分日本鬼子从桦皮沟放进来,来个关门打狗。 如果还有没有消灭掉的日本鬼子,会由‘在家里’的精锐力量负责铲除。 从而达到把全部来犯的日本鬼子歼灭在天宝镇的目的。 当然,这个作战计划也还有待商榷。 只是一个初步的计划而已。 还得经过开会讨论,才能最后确定下来。 陈秀秀歪着头,在想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地方。 陈俭闯进来了。 一进来就带着哭腔对陈秀秀说道: “姐,你跟我说真话,小蓝子真的被日本鬼子给抓走了吗?” 陈俭是多么希望这消息是假的呀。 他年纪要说也不大。 可是见过的女人还真不少。 不说别的,就是媳妇都娶回家两个了。 更别提他当车老板儿的路上,住的大车店里找的女人,正经也有好几个。 可所有的女人加到一起,都比不过刘玉蓝在他心里的份量重。 刘玉蓝在他心里的位置,永远无人可以取代。 陈俭当然也明白,他与刘玉蓝的缘分,早就已经尽了。 无论自己怎么努力,也永远没有在一起的机会。 可只要知道刘玉蓝在这世界上的某一处地方好好地活着呢,就会让陈俭感觉到无与伦比地快活。 哪怕眼前地生活有多么寂寥无趣,他也能安心地挣扎着活下去。 可一想到刘玉蓝被日本鬼子给抓去了,在监狱里可能会受到的摧残。 陈俭的心就像被带着铁手套的手使劲揉搓着一般,痛不欲生。 陈秀秀看着自己满面泪痕地弟弟,无奈而悲伤地叹了口气。 她其实原本因为陈俭,特别不待见刘玉蓝。 陈秀秀也不可避免地是个俗人。 陈俭是她一手带大的小弟弟,感情是非常深厚的。 自然也是觉得自己的弟弟陈俭,无一处不好。 配得上天下间最好的姑娘。 陈俭喜欢一个跟自己家有世仇的刘玉蓝,在陈秀秀眼里,也只有自己家不同意,对方配不上自己弟弟的道理。 可谁想到,刘玉蓝打从开始根本就看不上陈俭。 她只是把陈俭当成一个幼年的玩伴,从来没想过要嫁给陈俭。 甚至最后刘玉蓝嫁人了,陈俭还为了她要死要活的。 这让疼爱陈俭的陈秀秀,如何能喜欢刘玉蓝。 可后头跟刘玉蓝接触多了,再加上陈俭的一番不争气地作为。 也让陈秀秀终于明白,不是人家刘玉蓝配不上陈俭,而是陈俭配不上刘玉蓝。 自此,也就不再戴着有色眼镜看待刘玉蓝,而是真的把刘玉蓝当做亲妹子一样喜欢关心着。 第906章 鄙视 现在看到弟弟陈俭跑过来问自己刘玉蓝的事情,陈秀秀觉得心中一片苦涩。 自己该怎么告诉这个对刘玉蓝一往情深地弟弟真相。 弟弟如果知道刘玉蓝不是光被日本鬼子给抓走了,而是已经被日本鬼子给杀害了。 如何能承受得住。 可还不能不说真话。 就怕她不说真话,陈俭这傻小子会自己跑去春城救人。 到时候万一被日本鬼子给抓住,自己怎么对得起死去的老爹。 一想到老爹临死之前还拜托自己照顾好两个弟弟,陈秀秀只能尽量选择平和地语气对陈俭说道: “陈俭呢,姐可以跟你说真话,但说完了,你得保证不能把消息泄露出去。 咱们山寨里有日本间谍。 消息一旦泄露出去,会给传给咱们消息的自己人带去危险。 你如果能保证不把我要说的话,跟别人说出去,我就告诉你。 如果你不能保证,那我还真不敢告诉你实情。” 都到这个时候了,陈俭着急知道刘玉蓝的消息,还有什么是他保证不了的。 于是点头: “姐你说吧,我保证不往外传就是了。” 陈秀秀这才跟陈俭说道: “刘玉蓝不光被日本鬼子给抓走了,而是已经被日本鬼子给残忍地杀害了。” 陈俭鼻孔翕张,眼睛瞪的溜圆,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然后突然间,仰起头:“啊啊啊哇——” 嚎啕大哭。 嘴张得老大老大的,哭得都能看见他喉咙里的小舌头。 眼泪一串一串地砸下来。 陈秀秀都有多久没看到过陈俭这样无所顾忌地嚎哭了。 好像从陈俭四五岁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这哭声听得外头站岗的胡子都心酸不已。 哭得这么令人感到绝望,哭得这么生无可恋,哭得这么悲凉仓惶。 似一匹孤狼陷入绝境,被整个世界所遗忘,所有的心酸血泪,都在这哭声里一览无余。 陈秀秀想像小的时候一样,摸摸陈俭的脑袋安慰安慰他。 可陈俭再也不是个孩子了,他早已经长大成人,现在甚至比陈秀秀还要高上一个半头。 于是陈秀秀只能扶着陈俭坐到炕沿上,拍了拍陈俭的肩膀,低低地劝着他: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人死不能复生,咱们能为刘玉蓝做的,就是多杀几个日本鬼子给她报仇雪恨。 唉——” 陈俭哭了好久好久,哭得声音喑哑,眼泪都快哭干了。 才停了下来。 红肿着眼睛问陈秀秀: “姐,那小蓝子的尸身呢?是不是还在小鬼子手里?” 陈秀秀苦涩地说道: “估计是还在小鬼子手里。 现在的情况是,日本鬼子早已经枪杀了刘玉蓝,可现在他们放出风声来,说玉蓝还在他们监狱里关押着。 并且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咱们钻进去。 本来我听见消息,已经准备亲自带领人马过去救她。 可刚才‘在家里’的人连夜赶来通知,说他们得到确切地消息,刘玉蓝已经被日本鬼子给枪杀了。 让咱们不要中了日本鬼子的圈套。 更提醒咱们注意,恐怕咱们这次不去救人,那么日本鬼子很可能把刘玉蓝的尸体挂出来,再次引诱咱们上钩。 ‘在家里’那头已经给刘玉蓝立了衣冠冢了。 说刘玉蓝的英魂自有‘在家里’的前辈们接引。 尸身对于她来说,并不重要。 让咱们别因小失大,去偷刘玉蓝的尸体。 而且也认为,刘玉蓝九泉之下有知,肯定也不希望咱们因为她,被日本鬼子抓住。 刘玉蓝那么恨日本鬼子,咱们多杀几个,才是对她最好的安慰。 而不是明知道日本鬼子布下了圈套,还要上赶着去钻。 陈俭呢,你可不要上日本鬼子的当啊。 千万不要冒险进春城。 咱们多打死几个日本鬼子才是正经。 记住了么! 再一个,我今天对你说的刘玉蓝的死讯,一定要瞒住,千万不能让旁人知道。 我不想因为咱们,让那些帮咱们拿到情报的人受到伤害。 知道了么?” 陈俭哭了一场,虽然仍然是心痛难当,到底还是听陈秀秀的话,点点头: “姐你放心吧,我知道分寸,不会往外头乱说的。 我也不会鲁莽行事进春城的,你别担心我。” 他也知道陈秀秀现在压力有多大,更知道日本鬼子有可能这几天会过来报复他们。 陈秀秀现在肩上担子是很重的,这么多乡亲需要她保护,这么多人员需要她安排。 自己帮不上姐姐的忙,也就别跟她添乱了。 陈秀秀看弟弟虽然哭得伤心,但也还算听话,领会了自己的意思。 欣慰地拍拍陈俭的肩膀: “你长大了,姐姐对你也放心了。 回去睡一觉吧,好好休息休息,别瞎寻思。 过几天咱们可能还有一场硬战要打。 到时候多打死几个日本鬼子,以祭奠刘玉蓝的亡魂! 这才是对刘玉蓝最好的怀念方式。 你说是不是?” 陈俭低低的答应了一声: “嗯,姐我知道了。 那我先回家去了,姐你忙着吧。” 擦着眼泪出门而去。 他也没心情去找郎大夫再说道说道了,闷着头一路往家走去。 走到家门口,就见自家门口站着一个男人,手里领着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怀里还抱着一个两三岁的。 于是就问: “你找谁?” 男人穿着一双露着脚指头的黑布鞋,听见陈俭问话,瑟缩了一下,半天才回答道: “请问,这可是陈家?我,我找曹寡妇有点事儿。” 这种非常时期,能进入陈家磨坊的都是经过层层排查,基本上没有大问题的人。 陈俭看了看男人带的两个小丫头,细一琢磨,大约知道这人是谁了。 估摸着是曹寡妇前头生的那个闺女的丈夫,两个小丫头,是曹寡妇的外孙女。 前些天听说曹寡妇的闺女,被婆家强留在家里看家,被日本鬼子给祸害死了。 曹寡妇见天的躺炕上骂闺女婆家的人不做人,家里那么多人都跑山上避难去了。 偏强留她闺女在家里看家。 这是明摆着要害了她闺女的命。 陈俭虽然对这后娘不咋待见,可都在一个屋檐底下住着,多少也听到那么点前因后果。 对曹寡妇她闺女的遭遇,也深表同情。 他们陈家磨坊那么多小媳妇,也没说日本鬼子进村的时候,把她们都给扔到家里等死。 只要能跑的,基本都把小媳妇们给带上一起跑。 可惜曹寡妇的闺女,都给这男人生了俩孩子了,仍然被无情地放弃了。 于是鄙视地狠狠瞪了男人一眼。 才推开门说了声: “进来吧。” 第907章 追打 正好曹寡妇出来上厕所,本来她对陈俭招呼进家的人半点不好奇。 连搭理都不想搭理。 原先碍于陈厚魁的面子,跟继子之间虽然不对付,可也不好闹得太僵。 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多少有个面子情。 现在陈厚魁一死,加上曹寡妇唯一的闺女也没了,双重打击下,曹寡妇整天浑浑噩噩地,活得跟行尸走肉一般。 加上她跟陈厚魁搭伙过日子的时间不长,俩人之间也没个孩子。 陈厚魁虽然把房子和地都留给她了,可她总觉得再在这儿住着不仗义。 如果不是她原来的房子早已经破败不堪,年久失修住不了人了。 她都想搬回自己原来的家,一个人待着。 混一天是一天,啥时候死啥时候算。 倒是陈厚魁在感觉到自己要不行了之前,怕曹寡妇离了他,没个依靠,不光告诉陈秀秀,让她帮衬着她。 还嘱咐两个继子,不许跟她争财产。 又怕她失了活下去的心气,好言好语地把瞎眼姑奶奶托付给她照顾。 为的就是让她知道自己还是被别人需要着,至少可以和瞎眼姑奶奶做个伴,好歹硬撑着活下去。 但女儿的死,对曹寡妇的打击,可比陈厚魁的死,对她大多了。 曹寡妇一辈子就生了这么一个孩子,那简直是疼在心口窝上。 当初嫁闺女的时候,几乎把家底全部都陪送给闺女了。 就希望闺女这一辈子能活得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 对闺女的婆家也是有求必应,好得不得了。 就怕娘家不得力,没个兄弟啥的给闺女撑腰,婆家再给她闺女气受。 结果,日本鬼子一进村,好么,婆家人全都跑了。 就把她闺女一个人扔家里看家,让日本鬼子给祸害死了。 曹寡妇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即便要死,死之前也得好好问道问道闺女那丧尽天良的婆家人,问问他们那一大家子人,现在夜里能不能睡个安稳觉,怕不怕她死去的闺女来跟他们索命。 所以曹寡妇硬撑着一口气,就想等自己缓过来点,好去她闺女婆家替闺女讨个公道。 甚至她都想好了,自己替陈秀秀尽心尽力哄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去闺女那无良的婆家的时候,好生求陈秀秀派几个彪悍地胡子跟她一起去,震慑一番闺女的婆家人。 即便为了外孙女,不能真个把闺女的婆家给怎么地,可也要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哪怕将来姑爷另娶新妇,阵个想虐待外孙女的时候,也多少有点顾忌。 闺女拢共就留下这么两滴血脉,自己且得为她们多打算打算。 可还没等她去找闺女的婆家人算账呢。 她那缺了大德的姑爷倒领着外孙女来找自己了。 气得她厕所也不上了,抄起墙边立着的大扫帚,劈头盖脸地就冲她姑爷去了。 怕打着姑爷怀里抱着的外孙女,她专门拿大扫帚打她姑爷的屁股。 边打边骂: “我打死你这丧尽天良的狗东西! 我好好的闺女嫁到你们家,伺候公婆,友爱兄弟姐妹,疼爱小辈,是哪一点做的不好,让你们这么狠心把她一个人扔家里,让日本鬼子给祸害死了! 呜呜呜—— 你们计家缺了大德呀,你们将来一定会有报应的,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 我今天豁出去不要我这条老命,我也要跟你拼了! 可怜我好好的闺女,嫁到你们家,就这么年纪轻轻地丧了命啊! 她一个人在家,那些日本鬼子祸害她,她得多害怕,多绝望啊! 她可是你媳妇啊,即便她有千般不好,可她给你生了俩闺女,你怎么就这么心狠,把她给害了呀!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曹寡妇的姑爷叫计忠实,一看丈母娘这是要跟自己拼命啊。 他本来就心虚,当时自己爹娘非要留自己媳妇在家看家不可。 媳妇本来不愿意,还是他哄着说,自己先把家里人送到山里藏起来,回过身就下山陪她看家。 媳妇才松口同意留在家里。 结果,他们一家人才走了不大会儿,就听见村子里那枪声一哇哇的,打得跟爆豆一样。 自己吓得腿软,加上家里人拽着自己,不让自己进村救媳妇。 自己也就随大流进了山了。 可没想到,等日本鬼子走了以后,他们家人回到家里一看,自己媳妇遍体鳞伤,早就被日本鬼子给祸害死了。 死后眼睛大大地睁着,这是死不瞑目啊。 吓得他们一家人晚上都做噩梦。 后头还是自己大嫂,找了村子里的神婆过来跳了好一阵子,又喝了好几道符水,这一家老小才放下心来。 但自己媳妇死的太不体面。 又听神婆说,他媳妇是怨鬼,心里有怨气,很有可能死后会回来找他们家人报仇。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媳妇尸身上绑块大石头,在额头上划个镇压符箓,扔到臭水沟里,才能镇住她,省得她出来闹妖。 本来家里人是背着他俩闺女办的这事儿。 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地,被他大女儿给知道了。 他大女儿小小的人,站在地当央,咬牙切齿地当着大家伙的面说,等她长大了,一定要为她娘报仇雪恨,把他们一家子全都给杀了,给她娘陪葬。 这还了得。 当下他娘就要把这俩闺女扔到山里喂狼去。 媳妇的死,是他们一家子算计的结果,死了也就死了。 可这俩闺女,好歹是他的骨血,他也狠不下心来,真个把俩闺女都喂了狼。 可他娘说得对,闺女现在已经对他们家恨之入骨。 就算是养大了,估计也是白眼狼,半点借不上力不说,还得时刻防备着不知道啥时候,会报复他们一家子。 如果俩闺女大点,还能卖出去换点钱花。 可现在这世道,俩闺女这么点子大,谁家也不愿意花钱买。 如果真个不舍得,不如把这俩孩子扔给曹寡妇养着。 如果养死了,他们自然可以借此讹诈曹寡妇一把。 如果运气好养大了,他们也可以把俩闺女再接回来,找个肯出大价钱娶她们的,好好收一笔彩礼给自家花用。 全家人商量了半天,都觉得这主意好。 当初曹寡妇的闺女嫁过来的时候,就是带了大笔嫁妆过来的。 他们家用这笔钱,很是松快了一阵子。 曹寡妇没准现在手里还有钱,不如把俩孩子送给她,到时候说不定又能得到一笔钱花。 第908章 掐尖 因此计忠实过来就是给曹寡妇送孩子的。 他这俩孩子,一个叫金花,一个叫银枝。 都是曹寡妇的闺女小铁子生的。 小铁子嫁到计家以后,因为嫁妆丰厚,先头过得倒也还好。 计家人对这儿媳妇也是满意的。 虽然儿媳妇娘家就一个寡妇娘,也没个兄弟啥的能给她帮衬一二。 可两口子过日子,本来靠的也不是这些。 只要他们自己知道努力,总能把日子过起来。 况且小铁子性情软糯,对家里人也都好得不得了,又生了两个可爱的闺女。 虽然还没生儿子,但又不是不能生,先开花后结果也是有的。 因此一家人过得也很是和美。 坏就坏在计忠实的大嫂身上。 计忠实的大嫂是个惯会掐尖要强的主儿。 她娘家闺女多,每个闺女出嫁,都是一身破衣裳。 不单单嫁妆半点都无,连彩礼也都全部扣下了。 嫁过来以后,计家人倒也没说什么。 他们家本来图的本就是计家大嫂干活麻利,能撑起门户来。 再者说,过去乡下人家,不是十分疼闺女的,基本都这样。 反倒是像曹寡妇这么疼闺女,不光把彩礼全部返还给婆家,另外还陪送丰厚嫁妆的极其少见。 本来如果没有小铁子的对比,计家大嫂还不会心理失衡。 嫁过来能吃饱饭了,她心里每天都很满足。 可乡下总有那爱挑唆,多嘴多舌的人,就总跟她说: “哎呦,不是我说你,你这弟媳妇小铁子一嫁进来,哎呦我地娘哎,那老些嫁妆,可了不得。 这可是压了你一大头啊! 你嫁进计家,就穿那一身破衣喽嗖的,差不多相当于光身来的。 你说说你那弟媳妇暗中还不知道怎么笑话你呢! 早晚有一天,你这大嫂得让位给她。 你们家呀,以后说不得你得处处听她指挥。 不过要只是凡事听她指挥也还好,就怕将来你们家分家的时候,她那一房拿大头。 你这一房啥也没有。” 计家大嫂本来心眼儿就比针鼻儿还小,这又有人在旁边挑唆她。 她心里就恼了。 从此恨上了小铁子。 但她这人是个心计深的,平常跟小铁子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好一个友爱妯娌的模范大嫂典范,任谁都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小铁子虽然性情软糯,但她也不是全无成算。 自小她爹就没了,全靠她跟曹寡妇娘俩相依为命。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如果真是个傻白甜,那也不可能。 虽然大嫂平时对她特别好。 相处的时候,她也是留着心眼子呢。 不全然相信她。 所以几次计家大嫂想算计小铁子,都没得逞,反倒是让小铁子觉出不对来了。 自此对计家大嫂防备起来。 计家大嫂一看这可不行啊。 她可不想每天面对这么一个对照组,让她天天在自己个面前膈应自己。 既然小铁子这里算计不了。 她转头把目光对准了小叔子计忠实。 计忠实这人表面看起来特别忠厚老实,体格子也杠杠地好。 不然曹寡妇不能同意把闺女嫁给他。 但计忠实这人有个毛病,特别爱面子。 结婚七八年了,就生了俩闺女,是他的心病。 总觉着外人会笑话他没儿子。 因此常爱出去喝个闷酒啥的。 连他娘都劝他: “你可别成天拉耷个脸,好像谁欠了你八百万似的。 你说说你今年还不到二十五,你可愁啥呢! 真要是小铁子过门以后,从来没生育过,这你犯愁也行。 可小铁子过门都生俩闺女,说明她不是不能生的人。 只要能生,总能生出儿子来。 自来都有先开花后结果的说法。 你可别犯愁了。 有那出去喝闷酒的功夫,不如晚上怒怒力,说不上儿子就来了!” 计忠实还挺孝顺的,听他娘这么开导他,真个就不出去喝闷酒了。 在家刹下心来干活。 晚上辛苦耕耘。 跟小铁子的夫妻关系,也是一日千里,蜜里调油,好得不得了。 只是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 计家大嫂看得饭都吃不下去了。 恨得眼珠子都红了。 一想到小铁子不光嫁妆压她一大头,连男人都比她的男人好。 计家大哥就是个木头人。 木头木脑,全无半点情趣可言。 不然,计家也不可能给大儿子讨了计大嫂这么个掐尖要强的媳妇。 实在是怕万一娶个老实的,将来他们老两口子腿一瞪,计家大哥撑不起门户来。 计家大嫂因为小铁子夫妻恩爱,气得肚子鼓鼓的,天天憋得放臭屁。 把计大哥那么木讷的人,都给熏得忍不住吼她: “你是饿死鬼托生的呀? 能不能少吃点! 整天撑得咣咣放臭屁,是想熏死谁呢!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再放臭屁滚外头睡去!” 把计大嫂都快气疯了。 她咬牙切齿地琢磨来琢磨去。 小叔子计忠实不是犯愁没儿子么。 那自己就给他找个能生儿子的娘们,膈应死小铁子。 她记得婆婆有个娘家侄女叫桂荣的,刚被赶回娘家。 这桂荣原来是给地主当小老婆的。 没别的本事,就是特别会伺候男人。 长得那样儿,别说男人看见了走不动路,就是女人看见了,都面红耳赤,就是个妖精样儿。 因为日日缠着老地主狂欢,把个老地主整瘫吧了。 被地主的大老婆给赶回娘家来。 估计桂荣这会儿,正烦恼着以后该怎么办呢。 计家大嫂琢磨着,如果桂荣做了自己的弟媳妇,她一个给地主做过小老婆的,必然压不到自己头上。 就打着替婆婆慰问娘家侄女的名头,跑去找桂荣。 见了桂荣,她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大妹子,你想不想找个好人嫁了做正房啊?” 桂荣如何不想啊。 她原来倒是喜欢荣华富贵,可经过老地主那一遭,好悬被地主大老婆给打死。 她再不敢做那不切实际的美梦了。 娘家人也都劝她务实点,好好找个踏实本分的男人嫁了是正经。 桂荣想着,八成这计家大嫂是来给她保媒拉纤的。 正好她总这么在娘家住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整天被人指指点点的,也是难看。 于是顺势回道: “唉,我也不瞒大嫂子,我给人做小老婆,这次好悬把命给丧了。 以后再不敢奢望啥荣华富贵了。 只求能找个妥当人,踏踏实实过日子。 大嫂子你今天过来问我,可是手头有合适我的人选给我介绍?” 第909章 蛊惑 计大嫂看桂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噗嗤一笑,说道: “哎呦我说妹子,你这要腰条有腰条,要模样有模样的,还怕没人要么。 我跟你说呀,外头可好些个人等着娶你进门呢。 你可着的哪门子急呦!” 桂荣苦笑一声: “大嫂子你可别笑话我了。 都知道我给地主做过小老婆。 现在被赶回家来,外头的人明面上虽然不敢当着我面前讲究我,可背地里,说的可都不是啥好话。 我也不瞒你说,以前我还做过荣华富贵的美梦。 可现如今你瞧瞧我,大鱼大肉吃了没几天,可又被打回原形了。 到莫不如找个勤快些,不嫌弃我做过小老婆的实在人过日子,虽然苦点,至少心里头踏实。” 计大嫂子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悄声说道: “好妹子,我可跟你说,我那小叔子可到现在还一直惦记着你呢。 嘻嘻,你现如今对他还有没有点意思? 你跟大嫂子说实话,咱俩不是外人,我保证替你保密。” 桂荣脸一红。 她小的时候去姑姑家,家里人看她跟表哥计忠实玩儿得好,总逗她,让她将来长大了嫁给计忠实做媳妇。 小孩子不知事,但也因为这个,跟表哥计忠实好得跟一个人般,端的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等她长到十四五岁上,两家就开始张罗着要给他们两个定亲。 计忠实也着实喜欢她,只要手里有几个小钱,都留着给她买个花啊朵的。 如果就这般真个嫁过去,不说日子有多好过,但姑舅做亲,婆婆是自己个的亲姑姑,想来日子也不难过。 毕竟,计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比那些净穷的人家要强,至少混个温饱不成问题。 可就在这档口,她去小姐妹家里玩儿。 碰见个媒婆子。 媒婆子拉着她的小手,把她都快夸秃噜皮了。 啧啧有声,自称从未见过像她这么俊俏地小姑娘。 又给她讲些哪个哪个长得没她漂亮的姑娘,嫁到大地主人家,过上了穿金戴银,呼奴使婢的好日子。 一次两次还不觉得怎么着。 可听那媒婆子讲的次数多了,便是连她自己个,都觉得自己长得花容月貌的,如何能配给个乡下泥腿子表哥做媳妇,将来生的孩子,都免不了跟他们一样,一辈子在地垄沟里刨食。 因此回到家里,对嫁给计忠实,那是死活不同意。 后头那媒婆子来她们家跟她爹娘一说,要把她介绍给地主当小老婆,先她爹娘还不愿意。 奈何桂荣自己个愿意得不得了。 加之地主给的钱也属实是多。 家里人也就松了口,欢天喜地把桂荣送到柳树镇上大地主家里当了小老婆。 听说因为这事儿,计忠实还大病了一场。 病好以后没多久,娶了曹寡妇的独生女,孩子已经生了两个了。 可桂荣以为的福窝老地主家,原来却是个大坑。 老地主都快五十了,还没生下一儿半女来。 光小老婆都不知道找了多少个。 后头也不知道听谁说的,她这样家里兄弟多的姑娘好生养。 就派人买通了媒婆子,见天说地主家怎么穿金戴银,怎么吃香的喝辣的。 也怪桂荣当时年纪小不知事,就以为那才是她该过的好日子。 所以媒婆子一逗引,她就动了心。 后头她日子过得不如意,才逐渐琢磨过味儿来,这媒婆子八成早就收了老地主的好处,早早在等着她这个猎物上钩呢。 可知道归知道,已经是上了贼船,再下不去了。 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期盼着自己个能生出个一儿半女来,也好有个盼头。 可在老地主身边足待了七八年,别说儿女了,连屁都没生出来一个。 深闺寂寞,她长得又妖娆动人,跟大老婆的弟弟田二狗不知道怎么就勾搭上了。 结果,俩人正行好事之际,被老地主给发现了。 叫喊着要把他俩沉塘。 田二狗当机立断,抄起凳子,就把老地主给砸晕了过去。 地主大老婆深恨她勾引弟弟做下这档子事儿,当下就要把她打死了事。 还是田二狗好话说尽,才把她给保下来。 对外只说老地主得了马上风,瘫吧不能动弹了。 地主大老婆没儿没女,老地主一瘫吧,还得防着别人过来争夺家产。 田二狗在柳树镇当着伪警察,多少能震慑住一帮子别有用心地族亲。 因此,也不好不顺着弟弟田二狗。 但虽然饶过桂荣一命,但也把桂荣给赶出家门。 田二狗家里早已经娶妻生子。 但受过了当小老婆的苦,桂荣如何还会再重新跳进这个火坑。 所以无论田二狗怎么说让桂荣到他家做个二房,她也坚决不肯跟他一起去。 只说身心俱疲,想要回娘家缓一缓。 娘家也只以为桂荣讨了地主大老婆的厌恶,把她给赶回来了。 并不知道她是因为偷情被发现,被赶出来的。 好在桂荣也不是光身回来的,倒也带了好些老地主日常赏赐给她的金银细软。 桂荣知道回到娘家,一天半天还好说,住得时间长了,不光是哥嫂不愿意,就是爹娘也未见得会高兴。 因此很是舍出了好些钱财给娘家。 若不计较外头那些闲言碎语,如今在娘家倒也过得还算舒坦。 只不过总这样,并不是个长远之计。 听得计家大嫂问她对计忠实还有没有意思。 她想起少年时的那些情谊。 只是苦涩地说道: “如今又说这个,又有什么意思。 总归是错过了。 表哥现在有妻有女,听说还过得十分恩爱。 便是有意思又如何?没意思又如何?也不过白说一回罢了。” 计家大嫂嘴一撇: “妹子,可不是我背后爱说人坏话,我那弟媳妇奸懒馋滑,自来不是个好的。 就仗着她娘家陪送的嫁妆多,生了俩丫头蛋子,连个儿子都没生,就敢整天地耀武扬威,惹是生非,挑唆得家宅不宁。 便是婆婆都对她厌恶得很。 你表哥娶了她,也是苦恼得很。 整天出去喝闷酒,哪有你说的夫妻恩爱呦! 要我说,妹子,你跟我那小叔子当年如果结婚该多好。 你长得俊,我那小叔子长得也精神,你俩生的孩子,保管也生得俊俏。 哎呦,就凭想象,我就能想得出来我那小侄子该有多俊了! 哎,我那小叔子听了你遭了难,可惦记你了。 要不要我回去跟他说一声,你们两个人见个面?” 第910章 苟且 听了计大嫂的话,桂荣不由得跟计忠实俩人,生出来那么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她自然是做了地主的小老婆没得着好果子吃。 可表哥那么好的人,如何也娶了个不如意的媳妇。 想想心里就苦得像喝了一大碗黄连。 这时候正是桂荣心理最脆弱地时候。 她倒还真想跟计忠实见上一面。 但想了想,又还是算了。 毕竟表哥早已经有妻有女,自己如今跟他见面,又算得什么。 因此倒是婉拒了计大嫂的提议。 但计大嫂这人如何肯就这么放弃。 她本来心眼子就小,每天一想到要面对个嫁妆比自己丰厚许多倍的妯娌,就心烦意乱,难受得要死。 自来有些人就是这样,并不是你就真的有哪里得罪过她,她才要在你背后使坏。 而是只要你但凡有哪一点强过她,在她眼里,就是得罪了她,便已经值得她下手害人。 计大嫂无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所以她没事儿就过来游说桂荣。 桂荣先前可能还顾忌着计忠实有媳妇,避嫌不想见面。 可后头被计大嫂一次两次地蛊惑着,每天都讲些如果她跟计忠实生出来的孩子,会怎么怎么好看,会怎么怎么孝顺。 她就动了心了。 本来她就是因为没孩子,空虚寂寞冷,才偷情的。 自然心里对孩子也期盼地很。 一听计大嫂描绘出来的场景,心里就热乎乎地。 又想到现如今这样,她想嫁个好人家,肯定是不能够了。 毕竟名声早就坏透了,但凡是有点规矩的人家,也不会娶她。 即便娶了她,估计也不会对她好。 可表哥计忠实不一样。 打小俩人就在一起玩儿得好,即便长大成人以后,表哥也是对她百依百顺,疼宠得很。 如果真能够嫁与表哥,婆婆又是自己的亲姑姑,肯定不会嫌弃她的过往。 虽说表哥家不怎么富裕,可自己从老地主家拿回来那么多金银细软,虽说给了娘家一部分。 可大部分还攥在自己手里。 嫁过去有这么多钱帮衬着表哥,日子过得肯定不差。 难就难在表哥现在是个有媳妇的人。 虽然计大嫂说表哥厌恶他媳妇,可他们俩人中间还有俩闺女呢,想来也不是想休就能休回去的。 思来想去,还是计大嫂给她出了个主意。 计大嫂对她说: “你表哥跟他媳妇关系不好,大半原因在于他媳妇没给他生出儿子来。 那如果你能给你表哥生个儿子,说不得,你表哥就能下决心把他媳妇给休了。” 桂荣一想可也是。 她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嫁给表哥计忠实。 至于表嫂小铁子,大不了表哥休她的时候,自己多给她点银钱作为补偿。 小铁子娘家就一个寡妇妈,想来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把每一步都算计妥当以后,桂荣在计大嫂的帮助下,就跟计忠实见了面。 见面以后,俩人抱头痛哭。 哭过了,桂荣拿出看家的本领来,把个贪图富贵嫁与地主做小老婆的自己,硬是说成她有苦衷。 实在是地主家势大,威胁她如果不嫁过去做小老婆,就要把计忠实一家子给偷偷杀了。 她最后没奈何,为了计家的安全,只能忍辱负重,不情不愿地过去做了地主的小老婆。 自己在地主家,那也是每日里以泪洗面,时刻思念着计忠实。 可算是熬到地主瘫吧了,才如愿逃回娘家。 不然自己还不能逃脱魔爪。 计忠实本来对桂荣就余情未了,又听得她竟然是为了自己家人的安全,才被迫嫁给地主的。 如何能不感动。 加上桂荣多少年在地主家里娇养着,又还没有生育过。 还似一朵娇花般柔美动人。 当下两人就到一起去了。 计大嫂知道以后,把她给喜得,多少天都乐得合不拢嘴。 一想到当小铁子知道真相时候的表情,她就高兴得不得了。 于是在旁边使劲撺掇桂荣,让她劝计忠实赶紧把小铁子给休了。 计忠实被桂荣催着,正想着怎么把小铁子给休了,好名正言顺地娶她呢。 结果就听说,小铁子的娘家妈曹寡妇,跟女胡子头陈秀秀的老爹搭伙过日子了。 这对于他和桂荣来讲,简直是晴天霹雳。 俩人正如胶似漆地憧憬着美好生活,想着小铁子娘家就一个老娘,休了她回家,她那老娘势单力孤,也不敢来找他们说理。 结果,人家这娘抱上大腿了。 万一他们这头把小铁子一休,那头胡子上门来讨公道。 一想到那场景,俩人就吓得瑟瑟发抖。 于是休了小铁子的计划,就这么暂时搁浅下来。 但计忠实和桂荣俩人也还是时断时续地处着。 计忠实感觉对不起桂荣,自然对她也是千好万好。 桂荣也只能享受当下。 因为惹不起胡子,只能先这样不明不白地处着。 但要放弃,那是不可能放弃的。 好容易抓在手里的男人,她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了。 不过俩人怕被人发现,所以一直偷偷摸摸,连桂荣娘家人都不知道他俩背地里在一起鬼混。 两人正浓情蜜意,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 田二狗找来了。 他最近这段时间比较忙。 就没顾得上纠缠桂荣。 桂荣这边跟计忠实打得火热,自然也把田二狗给忘了。 结果,田二狗就这么大刺刺地出现了。 过去那伪警察谁敢惹呀。 桂荣的娘家人只能睁一眼闭一眼,默许田二狗来的时候,和桂荣睡一屋。 桂荣就这么地,一边跟计忠实偷偷摸摸鬼混着。 一边跟田二狗做着露水夫妻。 不到三个月,桂荣怀孕了。 计忠实以为是自己的种,高兴得直蹦高高。 田二狗早就有了好几个儿子,倒不是特别在意桂荣肚子的这个。 不过也是高兴的。 因此这俩男人,都没少给桂荣倒腾好东西。 桂荣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他们俩谁的种。 只是有了期盼多年的孩子,总归还是高兴。 也不管谁拿来的好东西,反正吃就是了。 待到瓜熟蒂落,一朝得男。 一看是个大胖小子,计忠实这个高兴劲儿就甭提了。 心里暗下决心,既然儿子都生了,自然得让他认祖归宗。 总不好一直在外头当个私孩子。 可想让儿子认祖归宗。 小铁子却是最大的障碍。 但想明着把小铁子给休了,碍于曹寡妇是陈秀秀的后娘,他还不太敢。 把小铁子无声无息地杀了,他更没那个胆量。 思来想去,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就把实情跟他娘和盘托出。 他娘气得啪啪就给他两大巴掌。 可打过以后,这事儿还得解决呀。 桂荣那孩子都会喊爹了,总不能就这么扔在外头养着吧。 正巧听见有人喊日本鬼子要来了。 让大家都进山避难。 计忠实的娘和他对视一眼。 不约而同,想出了一条毒计。 第911章 狠心 计家这一家子在外头的名声还是不错的,不然曹寡妇也不能同意把闺女小铁子嫁过来。 可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计忠实他娘也不是个啥好玩意。 只不过这老太太平时心思藏得深,加上不到重要的关头,平平常常的,其实很难看出来一个人真实的心性来。 是好是坏,是忠是奸。 不到关键时刻,不说别人很难知道,即便是他们自己个,估计也不敢肯定自己一定就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铁子嫁过来以后,在婆家做得不说事事周全,倒也还算不错。 可一来她娘家就一个寡妇妈,没叔伯兄弟给她撑腰。 过去这样的媳妇,如果丈夫不站在自己这边护着,自己又立不起来,那在婆家腰杆子很难支棱起来。 也很难让婆家人忌惮。 二来小铁子嫁过来以后,最主要的是没生儿子。 过去乡下特别重男轻女,只要嫁过来的媳妇一日没生出来儿子,就等于一日没有彻底在婆家站稳脚跟。 过去人讲究的所谓七出三不去,七出中就有一条,无子可休妻。 就是说妇人生了闺女不管用,没生儿子,传统意义上,等于让夫家绝了嗣,也就等于犯下了不可饶恕地大罪。 被婆家直接休弃掉。 别说娘家嫌弃丢人,甚至世人都不会认为这是错误的做法。 旧社会就是一个对女性十二分不友好的时代。 所以虽然计忠实的娘总是劝导他,年纪还小,即便暂时没儿子,以后也许就有了呢。 本意上是没动过把小铁子休了的想法。 毕竟,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娶一房媳妇,并不是多容易的事情。 光是需要花费的彩礼就是很大一笔钱。 更别说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另娶媳妇不容易。 可现在在她娘家亲侄女桂荣,已经给她生了个小孙子的前提下,计忠实的娘就难免动起了歪心思。 桂荣是她从小看到大的。 虽然说过去阴差阳错没嫁给她儿子。 可打心眼里,她也还是下意识地在儿媳妇小铁子和桂荣两者之间,偏向于桂荣。 桂荣不光跟她有血缘关系。 还给她生了个小孙子。 她觉得,于情于理,都应该给桂荣一个名分,给小孙子一个名分。 小铁子自然就在要被牺牲的名单里。 可要她好模好样地把小铁子直接给休回娘家去,她也舍不得。 倒也不是舍不得小铁子,而是舍不得小铁子带过来的那老些嫁妆。 一想到小铁子那丰厚的嫁妆,会随着小铁子的被休离她而去,她就一百二十个不甘心。 毕竟打从小铁子嫁到他们家以后,小铁子的那份嫁妆,就理所当然地被他们视为计家的所有物。 那么,如何能既让小铁子把儿媳妇的位置让出来,又能把她那份丰厚地嫁妆给留下来。 最终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小铁子死。 只有她死了,嫁妆才能永远地留在他们计家,为他们计家所有。 因为天宝镇周围地习俗一般是,妇人如果被休回家。 嫁妆是一定要给回娘家的。 但如果妇人在婆家死亡,妇人没有生育子女的,嫁妆也是要返还给娘家的。 妇人已经生育有儿女,这嫁妆就会留给她的子女来继承,不再返还给娘家。 正好,小铁子生了俩闺女,她一死,这嫁妆就可以留在计家了。 至于说将来会不会真就把小铁子的嫁妆,完完全全地留给小铁子的俩闺女,这不还是他们计家说了算么。 毕竟,金花和银枝现在还这么小,连她们的小命都攥在计家人手里,更何况小铁子的嫁妆了。 计忠实现在跟桂荣打得火热,整天连做梦想的都是如何把桂荣给娶进门来。 自然也想着赶紧把小铁子给解决掉,好给桂荣腾出地方来。 男人一旦在外头有了人,起了歪心思,对媳妇可是很能够下得去手的。 因此计家母子俩一拍即合。 加上计大嫂从中使力。 一家子都往山上逃的时候,硬是把小铁子给留了下来。 幸好他们倒也还没丧良心到把金花和银枝两个小丫头一起留下来。 而是带到了山上去。 不然,两个小丫头现在还能不能活着都是两说着。 但这也不是真的就是他们心好,心疼两个小丫头。 而是考虑到,如果两个小丫头死了,那么,很可能小铁子的嫁妆会被曹寡妇讨要回去。 所以说计家人的良心真的很有限。 果然,小铁子以那样一个悲惨地方式死了。 死了以后,计忠实倒是想起了自己这媳妇过往地一些好来,很是哭嚎了一场。 可也就这么多的伤心了,没有再多的。 他更多惦记的,仍然是小铁子没了以后,怎么把桂荣母子俩合理地娶回家来。 结果,他们一家子因为心怀鬼胎,偷偷说的话,就让金花全给听去了。 过去乡下讲点什么秘密,一般都没人会防备五六岁的小孩子。 基本上大家都一致认同,五六岁的小孩子,啥也不懂。 让她听也听不明白。 可金花这小孩儿就不是一般人。 她打小就是个聪明的。 啥话到了她耳朵边,不是太难的,她都能琢磨出来啥意思。 这一听,好么,她娘是被这一家子人给合伙害死的。 而且他爹在外头还有个姘头和私生子。 金花小姑娘还是岁数太小,不懂得在自身实力弱小的时候,先偷摸地眯着,别吭声。 更不懂啥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就嚷嚷开了: “你们这些坏人,就是你们害死我娘的。 你们给我等着,等我长大了以后,我一定把你们全家人都杀死给我娘报仇!” 计家老娘一听,小崽子这是要反了天呢。 果然什么样的娘就教出来什么样的闺女,就说小铁子和金花都不是省心的。 尤其她害死小铁子以后,见过小铁子的惨状,很是做了好久的噩梦。 总感觉自己个背后有人冷冷地盯着她,还有人时不时地趴在她后脖颈子吹凉风。 吓得呦,晚上都不敢一个人出门去上厕所。 所以金花跳出来这么一嚷嚷,她下意识地就想让儿子把金花也给弄死得了。 要么说这害人的事情,有第一次,第二次就容易多了。 没会没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计老太太已经害死了小铁子,她也就不介意把这嚷嚷着报仇的小孙女金花一起弄死。 养虎为患,她还是知道的。 甚至于银枝她都想一起处理掉。 可计忠实没他娘这么狠的心。 一想起来这俩闺女每当他出门回来,抱着他大腿亲亲热热喊爹爹的场景,他就下不了手。 于是拖了两天以后。 桂荣那边遇到了大麻烦。 他更没那心思弄死俩闺女了。 第912章 挨揍 桂荣这边的麻烦是田二狗带来的。 田二狗有媳妇有儿子,外头也有不少相好的女人。 但要论起来哪个女人最合他心意,还得说是桂荣。 奈何桂荣死活不想到他家做二房。 加上家里的母老虎也确实管得严。 跟桂荣在外头这么胡混着倒也还行。 反正桂荣的娘家人也不敢惹他。 他每次去都是好酒好菜地殷勤招待着。 桂荣怀孕以后,他倒也有心把桂荣接到自己家去。 可桂荣偏不愿意。 等到桂荣生了个儿子,他倒也挺稀罕的,好东西没少给桂荣拿。 可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地墙。 桂荣另外还有个相好的男人,被他给知道了。 不过田二狗自来是个谨慎的人。 没打听清楚对方的根底之前,他不会动手。 可这么一打听,把他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原来桂荣那野男人的媳妇小铁子,竟然跟疤面女胡子陈秀秀有极大地关系。 如果这件事利用好了,自己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顿时心头火热起来。 当下就找到桂荣,“啪啪”先给了桂荣俩大嘴巴子。 嘴里恶狠狠骂道: “你个小娼妇,臭婊子! 你就这么离不得男人,嗯? 老子当初费心劳力地把你从我大姐手里头救出来,临离开的时候,还把你那些金银细软都让你给带出来了。 你就这么回报老子的! 说,你生的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种? 是你那好表哥计忠实的,还是老子我的? 不说实话,老子让你好看!” 他这边对桂荣又是打又是骂的,桂荣的娘家人屁都不敢放一个。 很怕田二狗发起火来连累到他们,悄咪咪地全都跑了。 就连桂荣的爹娘,心里也不由得恨起桂荣来。 跟了田二狗就好好跟着呗,做什么这边还勾搭着有妇之夫计忠实。 早就劝过桂荣多少回,纸里包不住火,总有一天她脚踩两只船的事情,终究会败露出来。 被计忠实发现倒也还罢了。 就怕被田二狗发现不肯罢休。 偏桂荣鬼迷心窍,一意孤行,就是不听。 这会田二狗打上门来,看桂荣可怎么是好。 田二狗可不是个好惹的,自来心狠手辣,不是个善茬子。 就希望他在发泄怒火的时候,只冲桂荣一个人去,可千万别连累到他们一家子人才好。 这边桂荣没料到田二狗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她跟计忠实的秘密。 吓得跪地求饶: “二狗,你看看咱们儿子的长相,跟你多像啊。 那鼻子,那眼睛,那大脸盘子,简直一模一样。 你说他不是你的种,别人都不带信的。 我跟计忠实半点乱七八糟地关系都没有哇,我们是清白的。 他只是可怜我一个妇道人家,突然生出这么个孩子来,外头人讲究着不好看。 所以才没事儿过来帮衬一二。 二狗,你可别想歪了呀!” 田二狗看看炕上坐着玩儿地小孩儿。 小孩儿倒是不怕生,冲他呲牙一乐。 果然眉眼间跟自己长得是一模一样。 任谁看了,都得说他们是亲父子俩。 心气不由得稍微顺了点。 可他也不可能就完全信了桂荣的鬼话,说什么跟计忠实是清白的。 有人都看见他们俩鬼鬼祟祟钻苞米地了,没有奸情才怪呢。 所以他阴恻恻地一笑: “你怕不是把我当个大傻子糊弄吧! 说你俩没有奸情,你觉得我会信? 我可告诉你,我好几个兄弟都曾经看见你跟那姓计的一起钻苞米地。 咋滴,他想帮衬你,还非得在苞米地里不可。 别的地方不行是吧! 你他妈的糊弄谁糊弄惯了! 啊? 你想找死你就早点说,老子我不介意成全你!” “咣咣”上去两脚就把桂荣踹倒在地。 炕上坐的小孩儿“哇——”就哭了。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可见到他娘被打很害怕。 小孩儿这边一哭,田二狗这边越想越气得慌。 一把拽住桂荣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拎起来,对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边打边恶狠狠地骂道: “老子半点没亏待过你,甚至因为你,连我姐夫都让我给砸瘫吧了。 你说,老子到底哪点对不住你了,让你出去找野男人鬼混! 我让你钻苞米地,我让你钻苞米地!” 把个桂荣打得哭爹喊娘直求饶。 这边计忠实娘俩把小铁子给害了,也依照神婆的指点把小铁子沉入了臭泥潭。 事情全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计忠实从外头买了点桂荣母子俩爱吃的槽子糕,兴冲冲地跑过来找她。 寻思着也是时候,商量商量寻媒人过来定个日子,好接他们娘俩过门。 可还没等他进屋呢,就听见里头孩子哭,女人叫的。 他跟桂荣打小就认识,自然听得出来,那凄惨叫唤的女人,正是他的心尖尖桂荣。 哭的那个孩子,怕不就是他的好大儿吧。 急得他三步并做两步,就冲进屋里。 正正好看见田二狗批啦扒拉打桂荣呢。 顿时计忠实的眼珠子就红了。 这陌生的男人,敢打他的女人,他能就这么干看着么。 上去就给田二狗来了个冲天炮。 大拳头“咣”就怼田二狗脑门子上了。 计忠实是正经的庄稼汉子,成日里干惯庄稼活儿的人,手底下很是有两把子力气。 顿时把田二狗打了个头晕眼花。 差点“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田二狗自打当上了伪警察,就再没遭过这罪。 气得把腰间别的盒子炮一把拽出来,就想给计忠实来上这么一下子。 可又想到待会还有要用到计忠实的地方,不好把这人给打死了。 忍了又忍,压下心头火气,冲外头打了个呼哨。 就见从外头冲进来好几个端着枪的伪警察。 这可把计忠实吓坏了。 他一个平头小老百姓,啥时候见过这场面啊。 桂荣也吓了好大一跳。 她打心里还是喜欢计忠实多一些。 嘶声喊道: “表哥,你别管我了,你快跑吧! 再不跑可就来不及了!” 虽然田二狗来此别有目的,可捉奸捉到这份上,也是恼火得很。 都到这时候了,桂荣还惦记着计忠实,饶是田二狗留着计忠实还有用,也恨不得啥也不顾,一枪把计忠实给打死喽。 炕上嚎哭的小孩儿一见到计忠实,顿时觉得有了主心骨了。 平时田二狗对这小孩儿倒也还好。 可田二狗本身家里就有好几个儿子,对小孩儿好也是有限的。 计忠实则不然。 他家里拢共就俩丫头片子,这小孩儿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当然对小孩儿百依百顺,好得不得了。 还偷偷教小孩儿喊他爹爹。 因此小孩儿一看自己娘被田二狗打得满脸开花。 见到计忠实,就哭着喊: “爹爹,抱抱,怕怕!” 田二狗听了,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 “小崽子,你喊谁叫爹呢? 咱们田家人可没有乱认爹的习惯!” 过去计忠实没见到田二狗还好。 这好大儿他疼得明明白白的,觉得这就是自己和心上人桂荣的亲生子。 可现在一看田二狗和这小孩儿的脸,跟那复制粘贴般,一模一样。 他再如何傻,也知道是咋回事儿了。 当下脸白得跟纸一般,心跟掉进了冰窟窿一样寒凉。 跟被人施了定身术般,杵在那儿,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913章 关系 田二狗晃晃被打得晕乎乎地脑瓜子,看着计忠实的蠢样,没来由地心情好了不老少。 拉过一个板凳往上头一坐,阴阴地笑一声: “被个娘们耍着玩儿的滋味,好受不好受?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你的儿子?呸,你也配!” 计忠实眼睛像是带了钩子般,死死盯着桂荣,恨声问道: “你跟我说这男人到底是谁? 为啥孩子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孩子到底是谁的? 说!” 他心里还存着万一的那么一点子念想,如果这男人跟桂荣他们家有血缘关系,孩子像了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根本就不敢想象孩子如果真不是自己的,他该如何面对。 这一刻,计忠实竟然莫名地怀念起,过去那些跟小铁子和俩闺女在一起的日子来。 可又很快颓然地想到,小铁子已经被他间接地给害死了。 小闺女啥也不懂,可大闺女金花已经说出等长大以后,要杀了他们一家子,给小铁子报仇雪恨地话来了。 他心里一阵茫然,自己怎么就把好好地日子,给过成了这样。 只是呆呆地望着桂荣,等待着她的回答。 既害怕知道答案,又想快点知道答案。 桂荣被田二狗打得够呛,哭得打着嗝,期期艾艾地回答道: “田二狗,他,他才是孩子的亲爹。 表哥,我实在也是没法子才骗了你。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就念在我一个女人家不容易的份上,原谅了我吧!” 如果田二狗没在当场,桂荣有一千个一万个谎可以撒。 反正计忠实这人的心眼子实,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 桂荣编啥他信啥。 可现如今田二狗拿着枪,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桂荣半点不敢再撒谎说孩子是计忠实的。 她怕说完了,田二狗能把她给活活打死。 计忠实听完,脸色惨白,如坠冰窟,手扶着门框,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真相实在太过残酷。 计忠实一时实在有点接受不了。 只是嘴唇颤抖着说: “你,你咋能这么狠心对我! 我对你这么好,心都快要扒给你的好,你咋能这么狠心对我!” 桂荣平时有多么盼望着,能立时带着孩子嫁到计家去,现在心里就有多绝望。 小铁子已经死了,算是给她腾出了空位子。 眼瞅着马上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计忠实在一起了。 再不必被人在后头指指点点,说她整天勾三搭四,不是个好女人。 终于可以昂首挺胸地活出个人样儿来了。 可现在这一切,又全部都破灭掉了。 桂荣此刻心如死灰。 平时那么能言善辩的人,现在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只是哀哀地望着计忠实,眼里仿佛有千言万语,欲哭不哭地憋着嘴,手紧紧地搅在一起,躬着身子,像没了骨头一样,靠坐在地上。 他们俩人这样,把田二狗给气得那是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这俩狗男女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就这么含情脉脉地对望着,眼睛都快拉丝了。 当自己是啥了! 老虎不发威,当自己是病猫呢! 不让他们尝尝自己的厉害,自己就不姓田。 当下大喝一声: “兄弟们,把这狗男人给我好好打一顿。 回头我请哥几个喝酒!” 几个跟来的伪警察对视一眼,上去就把计忠实好一顿拳踢脚打。 计忠实蹲在地上,抱着脑瓜子也不知道躲闪,眼泪跟着血水一起往下流。 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就糟糕透了。 这几个伪警察都是上头派来协助田二狗办事的。 田二狗这人精乖得很。 他一发现计忠实的媳妇小铁子,跟陈秀秀有拐着弯地亲戚关系。 俩人应该算是继姐妹。 他就想到了柳树镇通往天宝镇那修了好几年,还没有修好的铁路桥了。 这桥第一次修,就让大荒子带人给好一顿炸。 第二次修,又让陈秀秀领着人马,把看守铁路桥的伪警察和日本鬼子都给打死了。 第三次修,好么,又让陈秀秀底下的胡子们,给炸塌了。 日本鬼子都快气疯了。 陈秀秀带领的这帮子胡子实在是太碍事了。 日本鬼子早就想把他们给一网打尽。 可天宝镇的地理位置就决定了,想把陈秀秀他们连根拔起,没那么容易。 日本鬼子派了许多间谍,进入陈秀秀的山寨策反,加上搜集情报。 原来还能往外头传递消息。 现在陈家磨坊周围,一是建了墙围子,等闲人等没有个合理的出入理由,根本就不让出村子。 二是王老虎被陈秀秀委以重任,派人对陈家磨坊外头的人,严加盘查。 不是知根知底,有人担保的人,根本就不让进村子。 就这导致那些安插进山寨的间谍,即便手里有消息,也传递不出来。 外头的人也进不去。 现在等于说日本鬼子方面对陈秀秀山寨的情况,一无所知了。 偏偏日本鬼子这头,又让加紧修建柳树镇到天宝镇之间的铁路桥。 好便于日本鬼子进入天宝镇掠夺木材,运回日本。 别的间谍办不到的事情,田二狗觉得计忠实,说不定能行呢。 过去乡下是人情社会。 乡里乡亲地,拐着弯都有点亲戚关系。 即便没有亲戚关系,只要有熟人在中间介绍,大家伙办什么事儿,也都会多少给个面子。 于是当田二狗知道计忠实是陈秀秀的继妹夫的时候,就好好打听了陈秀秀跟曹寡妇的关系处得怎么样。 乡下间的事情,无论你瞒得多好,真要是诚心想打探,还是多少能打探出来一星半点的。 结果,让田二狗很满意。 陈秀秀的儿子,是曹寡妇给带着的。 这就证明陈秀秀跟曹寡妇不错。 那么就冲曹寡妇的面子,想必陈秀秀对这继妹夫计忠实,应该也不会太防备着。 于是田二狗就跟上头打报告,说自己手里头有可靠人选,可以派进陈秀秀的山寨里做内应。 又把计忠实跟陈秀秀之间的人际关系好好捋了一遍。 上头一想,也不是不能试试。 万一成功了呢。 就又给他派了好几个伪警察帮忙协助办这事儿。 田二狗来这儿就是奔着抓奸来的。 他得拿住了计忠实,才能让计忠实为他所用。 不然,计忠实万一回到家里,跑去跟陈秀秀说出啥来。 那对他可有利无害呀。 第914章 软肋 不过田二狗看计忠实这窝囊样,有点瞧不上眼。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就为着桂荣这么个水性杨花地娘们,别人打他,他都不敢还手。 算什么男人。 这一瞧不上计忠实,反倒对打他没啥兴趣了。 这么个窝囊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跟他置气都感觉跌份儿。 只要能把计忠实给吓唬住,为他所用就行了。 真要是打出个好歹来,反倒耽误功夫。 要说桂荣在田二狗眼里不过也是个玩物而已,跟那窑姐差不了多少。 所以,真说起来,田二狗倒也不会特别恨计忠实。 看也打得差不多了。 咳嗽一声,对几个伪警察喊道: “行了哥几个,别给打死喽。 待会咱们还要用到他呢!” 几个伪警察冲计忠实吐了口唾沫: “呸,就你这熊样的,也配跟我们田哥争女人! 瞧你那怂样,真他妈的让人看着来气。 我可告诉你,桂荣这娘们是我们田哥的女人。 记着,以后别再巴巴地凑过来找她。 再让我们看见你来,可没这么容易放过你了。 招子放明白点,别他妈的啥样的女人都敢惹乎。 小心啥时候把你自个的小命给玩儿没了。 今儿这是我们田哥大气,不跟你一般计较。 搁别人,早把你给弄死了。 识相点,快过来谢谢田哥饶你不死之恩!” 计忠实蹲在地上,仍旧抱着脑瓜子,不吭不哈,木呆呆地不言语。 一个伪警察气得“咣”给他一脚: “妈的,你这瘪犊子玩意,还有没有点眼力见啦? 田哥说饶了你,你跟个木头似的跪着干啥? 快点,过去给田哥磕个头,赔个不是。 不然,小心你的狗命不保!” 另一个伪警察在旁边咯咯一乐: “我说田二狗,你这姘头桂荣的眼光不行啊,咋找了这么个木头人儿当野男人。 妈的,这都一脚踹不出个屁来,难道桂荣图的是他闷不吭声,不爱说话?” 田二狗一翻白眼: “说正经的呢,哥几个别闹。” 又对计忠实说道: “我说计忠实,你不会以为打你一顿,这事儿就拉倒了吧? 我可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动了我田二狗的女人,我不扒你一层皮,我心里头憋屈得慌! 你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装哑巴吗? 行,好小子。 待会我就领人去你们家,把你们一家子男女老少,有一个算一个,我全都给宰了。 我单留你一个人在这世上活着。 我就看你活得痛快不痛快,还装不装哑巴了! 哥几个,抄家伙跟我去计家,好好做上一场!” 计忠实自己被打,他还没什么反应。 身上的疼,如何能比得了他心里的疼。 他从小就心心念念要娶桂荣,好容易马上就要达成愿望了。 结果,全是谎言。 儿子的事可以骗他,那么,还有多少事,也是骗他的。 桂荣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计忠实已经分不清了。 可他甘心么。 他并不甘心。 他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媳妇小铁子没了,闺女对他恨之入骨。 可不甘心又如何。 他啥也做不了。 所以几个伪警察打他的时候,他甚至觉得,不如就这样被人打死算了。 活得太他妈的窝囊没意思了。 可现在一听田二狗他们要去杀他家人。 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忙站起来喊道: “有什么你们都冲我来! 你们有能耐打死我呀! 你们冲我家人去干啥? 我家里人根本就不知道我跟桂荣的事情。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有啥招数,全都冲我来,别牵连我的家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田二狗本来还怕计忠实木呆呆的,啥也不在乎。 自己没有可拿捏他的地方呢。 这一听,妥了,计忠实的家人是他的软肋。 于是乐得逗着计忠实: “呦呵,难得你还能支棱起来一回,还知道好汉做事好汉当,不连累家人。 还真别说,我田二狗还挺欣赏你这样的。 是条汉子。 这么地吧,我田二狗也不是那不讲究的人。 只要你给我办成一件事,我就饶了你们全家。 甚至,你不是喜欢桂荣和孩子么。 我把桂荣和孩子都给你。 你觉得咋样?” 计忠实汗毛都竖起来了。 想也知道田二狗让他办的事情,不能是啥好事情。 俩眼瞪着田二狗一声不吭。 这边桂荣一听田二狗的话,就跟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扑过去捉住计忠实的裤腿子: “表哥,表哥快答应他啊! 答应他,咱们一家三口以后就可以在一起了。 呜呜呜—— 表哥,你快点答应啊!” 计忠实把腿往出抽了抽,可桂荣抱得死紧的,根本就抽不出来。 他长叹一口气,问田二狗: “不知道是让我干啥事儿? 不过先说好,我这人没啥本事,有些事虽然我想帮忙,可未见得能办妥当。” 他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己想全须全尾地脱身而出,那是不可能的。 没听田二狗都说了么,不扒下来一层皮,心里觉得憋屈得慌。 那就只能静观其变,看看到底是要让他办啥事儿。 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田二狗看桂荣当着自己的面,就这么紧紧扒着计忠实的裤腿子不放,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自己个当时是怎么瞎了眼,看上这么个女人的。 甚至因为她,自己把姐夫拿凳子都给砸瘫吧了。自己姐姐到现在都还没原谅自己。 每次去都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不搭理人。 想想真是不值当的。 烦躁地扯扯衣领,往下压了压火气,才对计忠实说道: “我问你,你媳妇是不是疤面女胡子头陈秀秀的继妹?” 计忠实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当着这帮伪警察的面,他真不敢承认这个事实。 就怕这些人一听自己跟陈秀秀有瓜葛,再把自己给打死了。 到那时候,估摸着自己家人也跑不掉。 他有点怨毒地盯了一眼扯着他裤腿子的桂荣。 这事儿他们家隐藏得妥妥的。 就怕被人知道跟陈秀秀的关系,再被连累到。 只是当初桂荣想让他把小铁子给休回娘家,他才跟桂荣透了底,说出小铁子是陈秀秀继妹的事情。 那么,是不是桂荣把这秘密泄露给田二狗知道的。 但此时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计忠实抿了抿嘴,强自镇定地说道: “我媳妇早在几天前就没了。她的家事我还真就不太清楚。 毕竟,她都好几年没回娘家了。” 第915章 假装 计忠实这话糊弄别人还行,可糊弄不了田二狗。 田二狗懒洋洋地往墙上一靠,斜睨着计忠实说道: “你觉得我会信? 嗤,我如果不把你家里的那一摊子事儿调查清楚,又怎么会专门赶到今天来堵你。 我实话告诉你,你家里人的一举一动,打从我知道你跟桂荣鬼混的那一天起,我就派专人盯上了。 甚至于你媳妇小铁子一个月去看几次曹寡妇,去了都说了什么,干了什么,我这儿全都有数着呢。 小子,甭想跟我耍花招,老子可不吃你这一套。 你个乡下泥腿子想糊弄我,我今儿还告诉你,没门儿! 我想让你办的事儿,你乖乖给我办了,你好我也好。 可你要是想着跟我耍滑头,到时候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呵,真说起来,我肯让你替我办事儿,那是我瞧得起你。 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容不得你跟我推三阻四的。” 计忠实的心往下一沉,知道今日不能善了。 没想到这帮子人,竟然在那么早的时间,就已经监视上他们家人了。 看来自己今天不答应是不行了。 可答应下来,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看情况,八成让自己办的事儿,是跟陈秀秀他们那帮胡子有关。 这年头能跟胡子扯上关系的事儿,又能是什么好事儿。 自己只想安安分分地做个小老百姓,可恨现在竟然骑虎难下,不得不答应。 桂荣见田二狗声色俱厉地呵斥计忠实,心里有点害怕。 她可是看见过田二狗杀人的。 那血腥地场景,到现在她想起来还不寒而栗。 如果计忠实真把田二狗给惹恼了,他要是暴起杀人可怎么办呢。 到底桂荣还是喜欢计忠实多一些。 于是乍着胆子,瘪了瘪嘴,眼里含着两泡眼泪水,使劲拽了拽计忠实的裤腿子: “表哥,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吧! 老实听话点没坏处。”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 桂荣清楚地知道,计忠实才是自己能够轻易左右的人。 而田二狗却是一匹饿狼,不是自己这样的人可以把控得了的。 所以她得保住计忠实的命,才好谋算以后。 人付出去的情感,并不是可以立时就收拢回来的。 计忠实心里明确地知道,自己应该对桂荣从此敬而远之。 可他现在却只感觉到自己分成了两个人: 一个痛恨着桂荣对自己的背叛和欺瞒。 痛斥自己应该早日与桂荣划清界限,做个了断。 而另一个,则窃喜于桂荣对自己全心全意的依恋。 这极大地满足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虚荣心。 下意识地还想把桂荣搂进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以至于仍然想长久地在一起。 计忠实心里的两个小人在交战。 不由得神色复杂起来。 最终还是跟桂荣多年的情谊占了上风。 弯腰攥着桂荣的手,就想把她扶起来。 可突然间却想到,恐怕自己对桂荣有了好脸色,田二狗会发疯。 到时候他和桂荣能不能保住命都两说着。 因此松开手,只是把腿往桂荣拖拽的方向靠了靠。 低垂着脑袋,对田二狗说道: “小铁子虽然是我媳妇,可我跟她感情不好。 她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或许,她自己偷偷回过娘家,但没跟我说过,我也不知道。 您想让我办啥事儿,我肯定尽心尽力帮您办好。 说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像一条刚被驯服地土狗,一副老实巴交,非常听话地样子。 田二狗这才满意地一笑: “你那媳妇前几天被你们家人给扔家里,已经死了,这事儿我知道。 你说的跟她感情不好,我肯定也信。 不然谁家全家都跑了,就把小媳妇一个人扔家里的。 这得是多狼心狗肺的人,才能干得出来的勾当啊。 啧啧,你那媳妇嫁到你们家,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你们家可真是做损呢。 一般人真干不出来这事儿。 嘿嘿,所以我觉得你指定能干好我指派给你的任务。 因为啥?因为你这人足够心狠手辣呀。 为了桂荣这么个姘头,就能把自己媳妇给舍了,心忒黑。 你媳妇咋说都跟你过了小十年了,还替你生了俩闺女。 你都能这么坑她,小子,你有前途,是个干坏事的好料子。 我没找错人。” 旁边几个伪警察跟着捧臭脚: “那是啊,咱们二狗哥这眼光,一般人可比不上。 我说姓计的,你好好跟着二狗哥干,保管亏待不了你。” “就是,你看咱们兄弟,这跟着二狗哥干,可不都混上枪了么。 赶明儿个你好好干,说不定也能混得跟咱们哥几个一样好。 你瞅瞅,挎着枪气派吧,一般人不敢惹咱们。” 这几个人还想靠着田二狗立功呢,自然什么好听说什么。 好赶紧把计忠实给笼络住,帮他们打进陈秀秀的山寨内部去。 计忠实表面哼哼哈哈地好像动心了。 心里却恨得不得了。 先把自己给狠打一顿,然后再威胁一番,现在又好言好语拉拢自己。 这就是所谓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吧。 行吧,为了能安全脱身,好偷偷领着家人逃跑。 现在自己也只能假装做出一副又害怕胆怯,又感激涕零的样子来了,争取先把他们迷惑住吧。 于是说道: “是,都是二狗哥心眼好,不然我都活不到今天。 那啥,二狗哥你说,到底想让我干啥。 只要我能干,指定好好干。” 田二狗站起身来,在屋里踱了两步,才说道: “也不让你办啥为难的事儿。 就是吧,陈秀秀那山寨里的胡子忒膈应人,一天天的碍眼。 想着派你过去,一个呢,是让你去搞搞策反活动。 听说他们缺吃缺喝的,你进去就好好跟那些胡子们讲讲,如果归顺咱们,那是吃香的喝辣的,要啥有啥。 跟着陈秀秀那娘们,有啥意思呀。 又不能升官发财,还得时刻担心着掉脑袋。 朝不保夕的,何苦来呢。 投降了我们,过点自在日子不好么。 第二呢,我们在陈秀秀山寨里,很是安插了一些个人手。 可是吧,现在他们那破山寨管理的还挺严格,一天天的屁事多。 我们的人不好往出传递情报。 你过去呢,自然就有人跟你接头了。 你再咋地是陈秀秀的继妹夫,她防着别人,不能防着你。 到时候你就找个机会,把接头人给你的情报,给我们送出来。 再有一个,你平常多探听探听陈秀秀山寨里的情况,自己也能往外传消息。 如果消息正面准确,帮了咱们大忙。 到时候没准还给你立功请赏呢。 当然,如果你能给陈秀秀那山寨多搞点破坏,咱们也乐见其成。 听说陈秀秀生的那小崽子,由你岳母曹寡妇带着。 你要是能找机会把小崽子给偷出来。 那咱们还大大地有赏。 你放心,你进去给咱们办事,咱们保证把你家里人都给安排好了。 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咱们办事够意思吧!” 说完得意地挑了挑眉。 计忠实想跟他田二狗玩儿,那他也不介意跟他好好玩玩。 想在他田二狗面前打马虎眼,好掉腚跟家里人偷偷逃跑,想得美! 第916章 命苦 计忠实的心思被田二狗叫破。 他心里把田二狗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面上还得诚惶诚恐地表示感谢: “这可真是太谢谢了。 我刚才还正琢磨着,如果我去了胡子窝,家里人怎么办呢。 结果,您就想到了,还帮忙保护我的家人。 我这,哎,都不知道咋感激您好了。 只有以后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为您效犬马之劳了。” 计忠实正经读过好几年私塾呢,桂荣认为他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 其实,那只是对桂荣一个人而言是那样。 计忠实全心全意地喜欢着桂荣,不愿意在心上人身上使心计。 所以桂荣看到的,就是计忠实是个实诚人。 可如果计忠实真是个实诚人,又如何会跟他老娘一起,把小铁子算计死呢。 田二狗当然也看出来计忠实的言不由衷了。 不过,只要计忠实能完成他交代的任务,有点小心思,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反正不过是田二狗随意下的一步棋,能成固然好,不能成,他也损失得起。 田二狗从计忠实这里,也算是打开思路了,既然能利用一个计忠实。 那么,是不是也能够把那些胡子的亲戚,全部都利用起来。 哪怕不能利用其全部,但凡能有一部分为他所用,那他就厉害了。 把陈秀秀等人一网打尽,指日可待。 所以交代完了,就把计忠实给赶出来了。 桂荣在身后眼巴巴地瞅着计忠实远去地背影。 抹了抹眼泪。 感觉自己真是命苦。 好容易找到个愿意娶自己当正房的,就这么没了。 田二狗瞧见桂荣这没出息地样子,气得牙根直痒痒。 恨不得一巴掌把桂荣拍死得了。 可还要留着桂荣钓计忠实呢。 所以只是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说道: “呦,你这是跟那姓计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还是咋的。 这怎么他前脚走,你后脚就哭上了呢? 你是不是拿老子不识数? 敢当着老子的面跟你那姘头勾勾缠缠的,信不信我一枪毙了你! 你这臭婊子,小贱人,一天不打你,你就皮子痒痒是吧!” 桂荣可被田二狗打过不止一次了。 当下就浑身哆嗦着要跪下请罪。 田二狗懒得看桂荣这蠢样。 一挥手,带着几个伪警察大摇大摆地走了。 桂荣缓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一把抱住哭泣不止的儿子,哭道: “呜呜呜,咱们娘俩以后可咋活呀,为啥你就不是表哥的种哇,偏偏是田二狗那狗贼的种啊,呜呜呜—— 我命咋就这么苦啊,呜呜呜——” 她也知道计忠实比田二狗更重视这孩子。 她们娘俩跟着计忠实才是最好的出路。 可偏偏孩子是田二狗的。 田二狗家里的媳妇,给他一气生了八个儿子。 这些儿子们,彼此间最多也就差个两三岁。 在家里闹起来,吱哇瞧叫唤的,房盖都能掀起来。 田二狗每天都被闹腾地头疼。 所以对于桂荣生的这儿子,那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儿子太多了,自然就不金贵了。 田二狗有的时候出门时间长了,连他那八个儿子的名字都会叫错。 更别说桂荣生的这一个了。 田二狗甚至连抱都没抱过。 可计忠实不一样。 一个是桂荣是他的心上人,生的孩子自然在他心里地位不一样。 另一个是计忠实没儿子,桂荣生的这个,当然就金贵起来了。 当初算计小铁子,多一半的原因,都是为了让这孩子名正言顺回计家。 如果单单是为了桂荣,还真不一定能狠下心地来那么算计小铁子。 毕竟,小铁子虽然没有桂荣长得妖娆,可也不算是个丑人。 平时也知情识趣,还生了俩闺女。 不提桂荣这边鬼哭狼嚎。 再说计忠实回到计家。 一头栽到炕上,把大被往头上一蒙,呜呜淘淘哭上了。 他娘回家一看,这小子不是跟侄女商量婚期去了么。 怎么回家这还哭上了。 以为出啥事儿了呢。 赶紧把大被扒拉开,就问: “你咋着了这是? 是不是哪疙瘩难受了?咋还大白天的捂着大被哭上了呢?” 计忠实跟自己的娘没啥好隐瞒的。 当下把事情一说。 他娘气的直拍大腿: “桂荣咋这个样呢!咱们都是实在亲戚,咋还兴骗人玩儿呢! 不行,我去找你大舅说道说道去。 这欺负人没这么欺负的。 桂荣脚踩两只船,生的孩子不是你的种,我不信你大舅这当爹的不知道。 知道了还不告诉咱们,这是丧良心。 走,咱们不能吃这个亏!” 计老太太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如果那孩子不是自己的亲孙子,而是田二狗的儿子,那她费劲巴力地算计小铁子干啥呀。 又恨自己娘家不给力。 没想到侄女桂荣是这么个水性杨花的破烂货。 真真是白瞎了她平时给她带的那些好东西了。 计忠实抹抹眼泪: “娘哎,我地个亲娘哎,咱们现在该犯愁的不是那孩子是不是我的种。 也不是去我大舅家讲理去。 而是田二狗那帮子人让我去陈秀秀山寨里做奸细的事儿,到底该咋办呢。 陈秀秀那帮胡子多邪乎啊,我就怕真去了,不被发现还好。 万一被发现了我是田二狗派去的奸细,恐怕要死无葬身之地啊。 胡子们可比伪警察厉害多了。 他们对敢于背叛他们的人,那是要拉出去祭山神的呀!” 计老太太一听祭山神,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他们这儿的人,吓唬小孩子,都会说: 如果你再不听话,就拉你去祭山神了哈。 可止小儿夜啼。 可见祭山神多么恐怖吧。 计老太太哭丧着个脸: “可咱们敢不听田二狗他们的话吗? 咱们敢不听,那些伪警察可啥都干得出来呀。 就说当初咋就鬼迷心窍,寻思着小铁子嫁妆多,给你娶了那么个媳妇呢。 可倒好,谁能想到她娘家妈那么大岁数了,还跟女胡子头的老爹搭伙过上日子了。 你说说多不要脸吧。 如果没有这一茬,你咋能让田二狗给盯上呢。 小铁子这臭娘们死都死了,还给咱们留下这么个麻烦。 这可咋整?” 计忠实耷拉着脑瓜子: “咋整?咋整都得去。 不去人家田二狗说了,要咱们一家子人的命呢。 可即便我去,用啥借口去呀? 小铁子没死的时候,咱们都没上过门。 现在小铁子已经死了,咱们再去,那人家也不能给好脸色瞧啊。 不给我好脸,我咋策反呢。 唉,愁死个人了。” 计老太太眼珠子一转,一拍巴掌: “嗨,傻了吧。 理由不是现成的么。 小铁子没了,她俩闺女还在呀。你带着俩闺女给曹寡妇送去。 就说这俩孩子想姥姥了,要住几天。 我就不信,曹寡妇能把你给赶出来。 曹寡妇不给你赶出来,你不就在胡子窝里待下了么。” 第917章 阴郁 计忠实一想可也是。 曹寡妇就小铁子这么一个闺女。 现在小铁子死了,金花和银枝这俩外孙女,可就是她唯一的血脉亲人了。 自己把俩闺女领着去看望曹寡妇,这不是名正言顺的么。 当下收拾了个小包袱,带着干粮就要奔陈家磨坊去。 还是计大嫂站出来把计忠实给拦住了: “忠实啊,不是大嫂说你。 你咋能俩孩子都带去见曹寡妇呢。你忘了前几天金花这丫头说的话了。 她这是记事儿了,心里恨着咱们呢。 万一去了曹寡妇那里,她再说些有的没的,你能有好果子吃? 你可长点心吧,要带就带银枝去,把金花留家里我给你看着。” 计忠实深深看了计大嫂一眼。 计大嫂要不出来拦他这么一下子,没准计忠实惊慌失措的这几天里,还想不到一些事情。 可计大嫂出来这么一拦,计忠实脑海里电光石火般想起来了。 要说桂荣刚被从老地主家给赶回来的时候,计忠实是可怜桂荣的遭遇。 但可完全没有想跟桂荣俩人再续前缘的心思。 后头之所以跟桂荣鬼混上了,全都是计大嫂推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的。 计大嫂就跟那拉皮条的差不多,反正就两头撺掇。 等他跟桂荣好上了以后,还一门心思撺掇计忠实赶紧把小铁子给处理了。 啥样的大嫂会这么对待兄弟媳妇啊。 这是有多大仇多大恨呢。 计忠实原来跟桂荣蜜里调油,好处都是他捞了,自然没太深想。 现在桂荣暴雷了,不光生的孩子不是他的,连男人都不止他一个。 计大嫂从中间扮演的是啥角色,又知道多少内情。 这就不好说了。 所以现在计忠实不信任计大嫂了。 后头他又想起来,自己跟小铁子可不是没生过儿子。 只不过儿子长到两岁上,掉河里淹死了。 第一个发现儿子尸体的就是计大嫂。 那儿子的死,又跟计大嫂有没有关系呢。 越想越觉得计大嫂不安好心。 细思极恐。 本来他还想着这次去曹寡妇那里,顺便把几个侄子带到相熟的山里猎户家,避一避风头。 免得将来田二狗报复计家的时候,再把侄子给害了。 可现在,他半点都不想搭理计大嫂。 更不想顾虑这几个侄子的安全问题了。 如果不是计大嫂,自己怎么能和桂荣又在一起。 又怎么会被田二狗给盯上,给家里招来这么大的祸端。 真要被田二狗报复,计大嫂一家人死了也活该。 男人犯了错,一般都会把责任推卸给别人。 计忠实就把出轨的全部责任都推到了计大嫂身上。 不过计大嫂也不冤枉就是了。 计忠实越想越来气,把计大嫂扒拉到旁边,皱着眉头说道: “嫂子,金花一个几岁的小孩子,她能知道个啥。 前几天只不过是她瞎嚷嚷,你还当真了不成。 再者说,我这次去找曹寡妇,如果光带银枝一个孩子,到时候曹寡妇问起金花来,我不好交代。 你就别管了,待会我会好好告诉金花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的。” 说完转身就走了。 计大嫂恨得牙根直痒痒,小叔子这个蠢货,怎么就非得带金花去见曹寡妇呢。 万一金花对曹寡妇说点什么,让曹寡妇知道小铁子的死因真相。 她求到陈秀秀那里去,让陈秀秀带胡子过来报仇可咋整。 把计大嫂急得在地上团团乱转。 计家别的人到没感觉这有什么不妥。 该吃吃该喝喝。 反正他们跑也跑不掉,急也没有。 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煎熬滋味,只能是计大嫂独自品尝了。 计忠实虽然恨上了计大嫂,但也把她说的话放在了心上。 在路上就跟金花说: “金花呀,到了你姥姥家,可别啥都乱说呀。 那块可是胡子窝,你要是乱讲话,胡子把你抓去打你,爹可救不了你呀。 尤其是关于你娘的事情,更不能往外头胡咧咧,记住了没有?” 金花这几天悄咪咪地,已经几次听到计大嫂撺掇计老太太他们,要把自己给弄死。 小姑娘智多近妖,她害怕计忠实也是要弄死她的人之一,于是用小奶音甜蜜蜜地蹦跶着回答计忠实: “爹,我去姥姥家以后,多吃好吃的,不说话。你就放心吧。” 计忠实点点头: “这才是爹的好闺女,回头爹给你买糖吃。” 他知道自己女儿聪明,但也想不到这孩子心思跟大人一样缜密。 知道的秘密可正经不少呢。 于是放心地带着俩闺女就来了。 可到了陈家门前,曹寡妇这一拿大扫帚扑打他,在人家的地盘上,他也不敢反抗。 只能抱着孩子满院子跑。 边跑边喊: “娘啊,有话好好说,可别打了!” 他也不想来见曹寡妇,这不是被田二狗逼的不得不来么。 田寡妇闺女没了,懊糟得几天没吃下去饭,扑打几下子就气喘吁吁地,体力不支了。 拄着大扫帚骂: “你这丧尽天良的狗杂种,你把我好好个闺女给害死了,你不得好死! 说,你来干啥?” 这大扫帚平时是扫当院子的。 当院子里养着鸡鸭鹅狗的,那扫帚能干净了才怪呢。 上头都是鸡鸭的粪便。 计忠实身上被扑打的一阵阵恶臭。 他拿手把自己脑瓜子上沾的鸡毛摘下来,怨念颇深地对曹寡妇说道: “娘啊,小铁子虽然没了,可您到啥时候都是我娘。 我得替小铁子给您养老送终啊。 我也是担心您,怕小铁子没了,您再想不开,有个啥好歹的。 所以带着孩子过来看看您。 您看看,您这还给我好一顿打。 我得说您啥呢,我这好心没好报啊。 我这一顿打挨得实在是冤呢!” 曹寡妇听计忠实这么一讲,心里也觉得怪不得劲儿的。 天宝镇上一乱起来,曹寡妇就交代小铁子,不让她总回娘家来。 就怕她在路上遇到胡子或者劫匪啥的,再出个啥意外。 所以还真就是有好长时间没看见小铁子一家人了。 过去那时候资讯不发达,不见面只能靠人捎信。 当然这个捎信,很大可能并不是真的信件,而是口信。 因为过去那时候识字的人少。 小铁子家里就这么一个寡妇娘,自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就是小铁子让日本鬼子给祸害了,也是计家托人捎的口信告诉她的。 曹寡妇当时一听说计家一家子都跑山上去了,就把小铁子留在家里,才给日本鬼子祸害了的。 就寻思着自己如果见到计家人,一定跟他们拼命。 可现在真见到计忠实和俩孩子,又扑打了半天,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连话都不愿意说了。 还说啥呀,说啥也没用了,自己闺女小铁子再也回不来的。 整个人都阴郁了起来。 第918章 暴露 曹寡妇意兴阑珊,看看俩外孙女,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 把大扫帚往墙边一立,蔫头耷脑地招呼计忠实: “进屋里说话吧。” 计忠实答应一声,就要往屋里走。 就听站在旁边地金花,用清脆地小奶音说道: “姥姥,我娘是被我爹和我奶他们给害死的。 我爹在外头有个相好的,相好的还给他生了个儿子。 所以他们害死我娘,好给我爹那相好的腾地方。 我爹来这儿也不是为了看你。 是他那相好的另外有个姘头,叫田二狗。 田二狗是伪警察,他让我爹过来当奸细的。” 金花小姑娘口齿伶俐,声音清脆。 叭叭一顿说,直把个计忠实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过去就想捂住金花的嘴,不让她再开口说话。 心里直后悔,悔不该不听大嫂的话,把金花扔家里。 可谁能想到这五六岁的孩子,这些事情她都咋知道的呢。 他们讲话的时候,都是背着人说的。 没记得是当着金花面说的呀。 本来陈俭一听曹寡妇让计忠实进屋。 他就打算回自己屋里去。 刘玉蓝死了,陈俭太难过了。 他现在就想一个人安静地流泪,追忆跟刘玉蓝在一起的那些旧日时光。 可现在一听金花说的话,他立刻就警觉起来。 过去就把金花给抱了起来。 警惕地望着计忠实,问金花: “小丫头,这些你都是从哪儿知道的呀?都是真的么?” 金花攥着小拳头,恨声说道: “我想我娘,就躲在柜子里哭。 他们讲话的时候,不知道我就在旁边的柜子里,所以我才听见的。 我还听见我奶跟我大爷大娘,商量着要把我给害死。 就因为我说我长大了以后,要杀了他们全家给我娘报仇雪恨。 对了,临来的时候,我大娘还拦着我爹,让我留家里。 估计就是想趁我爹不在,好把我给杀了灭口。 哼,我才不让她得逞呢。 我娘都说了,她怀疑我弟弟当年就是被我大娘给扔河里淹死的。 只不过没有证据。 我娘还告诉我,让我一定要小心我大娘,千万别单独跟她待在一起。 还让我看好我妹妹。 就怕我大娘也害我们俩。 我娘说我大娘就是一条毒蛇,时刻都在准备着害人,她不是好人。” 计忠实急得脑门子上的汗都淌下来了: “娘啊,你可别听这孩子瞎说。 她也不知道听谁挑唆的,非得说她娘是我们家人给害死的。 可娘你也知道,那是日本鬼子造的孽呦。 我们家人是也有错。 可我们只是错在让小铁子留在家里看家。 可谁能想到日本鬼子那么缺德呀。 娘啊,你可千万别听孩子瞎说呀。” 又呵斥金花: “金花呀,来的路上爹不是都跟你讲过了么。 外人挑唆你的话不能信。更不能往外头瞎说八道的。 你咋就不听呢。 瞧瞧,把你姥姥气不行了吧。 快点闭嘴,别瞎说了,再瞎说,爹可不给你买糖吃了。” 此时曹寡妇的脸色确实不好。 脸蛋子气得都青了。 指着计忠实半天没说出话来。 转头几步就跑到大门口,正好看见王老虎打这儿路过,忙抓住他胳膊: “老虎啊,快,这儿有个日本鬼子派来的奸细,快帮大娘把他抓起来!” 王老虎一听,啥玩意?有奸细? 腾腾腾几步就窜进院子里,高喊: “奸细在哪儿呢?快快出来受死,吃俺王老虎一拳头!” 陈俭虽然现在的心情很悲伤,也被王老虎喊的这两句话给整无语了。 这又不是讲评书,咋还来这一出呢。 计忠实没想到这才来到胡子窝,就被发现是奸细了。 他倒是想跑,可陈家磨坊整那墙围子,把村子围得是严严实实。 出口还有专人持枪把守着。 想跑也得能跑得出去呀。 咧了咧嘴,果然做了坏事儿是有报应的。 这不,他前头算计着害死了小铁子,后头就知道了桂荣生的儿子不是他的种。 现在被威逼着来到胡子窝,一下子就让自己亲闺女给举报了。 这不是报应是啥呀。 可该挣扎一下,还是需要挣扎一下的,就高声嚷嚷道: “哎,你们听我说,我真的不是奸细呀! 我闺女才这么点大,你们可别听她瞎说,我真的不是啥奸细。 你们信我,我是好人呢。” 边说边抱着银枝往后退。 王老虎看院子里就这么一个陌生人。 除了他,奸细没别人了。 过去就把计忠实胳膊给抓住了。 银枝还小,一看有人使劲抓她爹的胳膊,她嗷一嗓子,就哭上了。 边哭边用小手拍打王老虎。 曹寡妇赶紧跑过去,把嗷嗷哭的银枝抱了过去。 计忠实也不敢反抗。 怕反抗人家再开枪把他给打死。 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被王老虎给押进屋里,绑了起来。 王老虎看计忠实老实了。 出门抓住一个路过的胡子: “去,知会大当家的一声,就说这边抓住一个奸细。 让她会来看看该咋办。” 胡子答应一声就跑去找陈秀秀去了。 陈秀秀现在正在牤牛岭山腹处的小作坊里转圈呢。 她想在日本鬼子的报复行动来临之前,尽可能多地攒点手榴弹子弹啥的。 可现在面临的困境是,没有原材料。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就没辙了。 她琢磨着,看看能不能通过啥渠道,赖好地弄一上一点,不然,弹药缺乏,她心里没底。 现在虽然才到夏天,可天宝镇的夏天可是极其短暂的。 过了夏天,就是秋天。 等到了冬天大雪封山的时候,原材料必然更难弄进来了。 现在不光是弹药,粮食和棉衣服也得抓紧准备出来。 不然,万一日本鬼子封锁了天宝镇外头的通道,他们再想弄那些东西,估计也弄不来了。 她正在这儿琢磨着呢,喊她的胡子来了: “大当家的,你快点去瞅瞅吧。 在你家院子里抓出来一个奸细。” “咋回事儿?是奸细去我那院子里偷东西被你们发现了?” “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但具体情况我也不太知道。 您回去大概就清楚了。” 陈秀秀三步并做两步就回家了。 进门就见五花大绑着一个汉子。 旁边还站着个扯着嗓子大哭的小女孩儿。 曹寡妇一见陈秀秀,可找到主心骨了,当时眼泪就下来了。 “秀秀啊,你可得替我做主哇!” 陈秀秀啥也不知道啊,只能问: “曹婶,这是啥情况啊?你慢慢跟我说,我听着呢。” 曹寡妇抹抹眼泪: “地上捆着的这个杀千刀的,是我那丧尽天良地姑爷计忠实。 他可太歹毒了呀! 可怜我的小铁子,咋就那么命苦呢,嫁给这么个恶心玩意,就这么被害死了呀! 你得替我做主哇!” 第919章 饭团 曹寡妇好歹给陈秀秀哄了这么长时间的孩子,不管咋地,陈秀秀都得给她个面子。 因此点点头: “曹婶你慢慢说,咱们不着急。 等您把情况都给我讲明白了,咱们再说别的。” 刚过来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陈秀秀就算是想给曹寡妇做主,也不知道该咋做呀。 曹寡妇抹着眼泪,把情况跟陈秀秀这么一讲。 陈秀秀也生气了。 过去小媳妇在家里的地位低。 可再低,也没几个像计家这么丧良心的。 这就根本没把小铁子当成自家人看待,才会做出那种事儿来。 但怎么处理计忠实,还得听一下曹寡妇的意见。 是杀是剐,得有个章程。 可陈秀秀一问: “曹婶,待会我把这姓计的奸人审问过后,您说让我咋处理,我就咋处理,这行吧?” 曹寡妇刚才恨不得把计忠实给刀了。 可现在瞅着身边的俩外孙女,她又有点犯难了。 毕竟曹寡妇就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 跟陈秀秀这样见过世面的女人还不一样。 陈秀秀要想杀计忠实,眼睛都不带眨吧半下的。 可曹寡妇却顾虑重重。 她跟陈秀秀是两代人,有代沟。 曹寡妇那一辈人讲究的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凡事不做尽喽。 讲究的是小惩大诫一番就拉倒。 她认为自己闺女已经是死了。 俩外孙女没了娘,已经就够可怜的了。 如果这边她因此仇恨,把计忠实让陈秀秀给杀了,那不就相当于俩外孙女又没了爹么。 没爹没娘的孤女,不说将来不好嫁人,连活着都艰难。 说实在的,曹寡妇的身体但凡再好上那么一点,她都不会饶过计忠实。 可她自己知道,她身体不行了。 就怕等不到外孙女长大,她就没了。 到时候俩孩子咋办。 曹寡妇和她丈夫又是逃难过来的,两家在当地都没有亲戚。 那等她这一没了,这俩外孙女能指望的还不是只有计家。 即便是现在,单身女子独自生活都不敢说一定安全,更何况是过去那旧社会了。 曹寡妇出于为两个外孙女考虑。 自然是不希望陈秀秀把计忠实给杀了,只是好好教训他一顿,出出气就拉倒。 可陈秀秀有过好几次因为心软,反而给她自己带来大麻烦的经历,心里是主张直接把姓计的一家子都杀了的。 别怪陈秀秀心狠手辣。 实在是计家已经成为了日本鬼子的帮凶。 不然计忠实能颠颠跑这儿来当奸细么。 但曹寡妇既然不希望她把计忠实给杀了。 陈秀秀也就没再坚持。 审问计忠实,他也说不出来太多的情报。 毕竟人家田二狗也不是全然信任他的,不可能告诉他太多。 但计忠实想要就这么回家,也不可能。 陈秀秀直接安排人,把计忠实给带去挖防御工事去了。 挖吧,挖不好没饭吃。 挖不好敢逃跑,一枪就崩了他。 计忠实不敢反抗,还得庆幸陈秀秀她们没把他直接给弄死。 计忠实在这老实地挖防御工事,那头还有人跟他联系,让他往外头送情报呢。 计忠实可恨死了,这是得多嫌自己活得腻歪了呀,这不是往死路上送自己么。 反手就把跟他接头那人给举报到山寨。 又把接头人给他的情报上交了。 就一个念头,好好挖吧,挖呀挖呀挖,有口饭吃,不饿死就烧高香了。 这边计忠实老实了,那边陈秀秀也气急眼了,这日本鬼子的奸细,咋抓都抓不完呢。 也不琢磨利用奸细搞事儿的想法,让他们先待在山寨里养着了。 直接抓吧。 把一大批日本鬼子发展的内线都给刨出来。 抓了好大一批,敢放横的就直接打死。 老实点的,统统放过来挖防御工事。 内奸解决了以后,陈秀秀又派了一队人马,过去计家附近,守株待兔,等着田二狗等人上钩,好把这些缺德的伪警察一网打尽。 另外,在作战计划上又添上了第三条,柳树镇往天宝镇过来的唯一通道,侉子沟,得安排人堵上。 心里也庆幸,还幸亏计忠实这时候来了,让自己注意到柳树镇到天宝镇的通道侉子沟。 不然,自己光顾着对付从别的地方进入天宝镇的两个通道,一线天和桦皮沟,忽略了柳树镇这边的侉子沟了。 万一日本鬼子就不走寻常路,偏偏从侉子沟方向过来,到时候肯定会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难免地会带来极大地伤亡。 还真别说,日本鬼子还真就发号施令,让驻守在柳树镇,修建铁路桥的吉野阳太带领人马,助攻天宝镇。 吉野阳太可犯了愁了。 他本来是个专门做饭团的厨子,半点不喜欢打打杀杀。 他前头的好几任长官,都因为在柳树镇督促加紧修建铁路桥,不是被大荒子给打死了,就是被陈秀秀给炸死了。 他到了这边一了解,马上就龟缩在柳树镇上,不出头。 铁路桥也不修。 带着手下人马,专心种地。 那家伙地,种得可来劲儿了,粮食都收了好几粮仓了。 上头有人催问他修建铁路桥的进度。 他就谎称陈秀秀她们太厉害了,他们修建一点,陈秀秀就带领人马破坏一点。 修建的速度赶不上被破坏地速度。 所以,铁路桥根本建不起来。 也是托福于前几次大荒子和陈秀秀的凶残程度,上头还真就相信了。 催还是催的,但是没过去催得那么厉害。 吉野阳太每天执着于给部下做饭团吃,就这么一天天的混得还挺自在。 但他混得挺自在,他手底下的部下不愿意了。 他们是主战派,觉得吉野阳太这是渎职,这是不负责任。 闹吵吵地请战,要去攻打天宝镇。 吉野阳太自己个不愿意打打杀杀,不过他对自己的部下喜欢打打杀杀却没啥意见。 反而还极其支持他们。 连夜捏了好些个饭团子给那些请战的人吃,表示支持他们的工作。 这些部下老骄傲了,叽哩哇啦地边吃边夸吉野阳太: “故乡的味道,好吃,大大地好吃。” 结果吃完了,到了第二天早晨,这些人就不行了。 恶心,呕吐,发烧,寒颤。 请了军医过来一看,好么,集体得上鼠疫了。 这还了得,赶紧就把这些人集中隔离起来。 吉野阳太当然没被隔离。 因为那些饭团子他一个没吃。 不过他也纳闷,歪着嘴想了半天,咋吃他饭团子的这些人这么倒霉呢。 好巧不巧地,都得了鼠疫。 擦,可见过去攻打天宝镇有危险,自己苟着不去是对的。 因此越发地老实了。 继续捏饭团子。 第920章 鼠疫 那一拨得鼠疫的日本鬼子都死干净了,吉野阳太还窝在柳树镇,老神在在地专注于捏饭团子呢。 当然,这次他也害怕了,长心眼了,光捏他自己个不吃。 都给下头新来的鬼子吃。 还别说,他饭团子捏多了,手艺确实精进了不老少,味道好极了,好些人吃了都说好。 当然,那些老鬼子们肯定不吃。 他们知道那些死的鬼子们,就是吃了吉野阳太的饭团子才得鼠疫的。 就是调查来调查去,没调查出来饭团子和鼠疫之间的必然联系。 才搁置下来。 但出于谨慎,吉野阳太捏的饭团子他们可真不敢吃。 但新来的鬼子不知道啊。 一门夸饭团子好吃。 吉野阳太难免地就有点膨胀了。 觉得自己不说是世界上饭团子捏得最好的,也差不多能排个前几名吧。 将来如果有一天回到家里,凭借这门手艺,说不定都能过上富裕生活。 于是越发沉迷于捏饭团子。 所以突然接到命令,让他带领人马过去攻打天宝镇,他都有点懵。 不想去,还不得不去。 心里老郁闷了。 捏,再捏饭团子。 这次因为心情不好,吉野阳太自己不由得也吃了好几个。 他觉得自己这饭团子是亲自捏的。 甚至连米饭都是他自己亲自蒸出来的。 不可能有啥问题。 上次之所以有人得了鼠疫,那肯定是凑巧了。 但谁能想到哇,又是吃完的第二天早晨,恶心,呕吐,发烧,寒颤。 把军医找来一看,军医都麻了,甚至想发出土拨鼠尖叫: “为什么你们还要吃饭团子!” 寒着脸说:“鼠疫,治疗吧。” 这次吉野阳太也折进去了。 晚上他就琢磨,要说自己做的饭团子也不孬啊。 那次鼠疫过后,他还做了好几次,吃了也没问题。 咋有问题的都是要出发攻打天宝镇之前呢。 反正他是想不明白的。 当天晚上难受得咕噜来、咕噜去睡不着觉。 冷不丁就瞅见打从门缝里,墙皮子里,钻出来好多大老鼠。 老鼠这个大呀,有的快赶上猫那么大了,还有的比小猪崽子还要大。 长得也奇形怪状的,有的长了三只耳朵,有的嘴里长着锃亮锃亮地大獠牙,还有的长着六条腿。。 吉野阳太发出杀猪般地尖叫声。 他觉得自己有可能是病厉害,出现幻觉了。 不然,咋能看见这么些稀奇古怪地大老鼠呢。 如果刘玉蓝在此的话,估计就能认出来,这正是当年她被日本鬼子抓去当慰安妇的时候,金老汉的闺女驯养的那群鼠鼠。 这群鼠鼠都是日本鬼子细菌实验室里逃出来的。 之所以长得如此奇形怪状,也都是日本鬼子制造出来的。 当年金老汉的闺女,还让这群老鼠帮过刘玉蓝她们逃跑呢。 只不过后来逃跑的过程中,金老汉的闺女被日本鬼子打死了,这群鼠鼠也从此不知所踪。 没想到,它们跑到这里来了。 只不过比当年,越发地壮实了。 但吉野阳太可不知道啊,是个人就得害怕这群大老鼠。 他一发出尖叫,军医还以为他病情恶化了呢,忙跑过来看。 一看见这群大老鼠,也发出了杀猪般地尖叫。 转身嗷嗷就往外头跑。 可这些大老鼠哪里能够放过他,那只六条腿的大老鼠,直接就冲他追过去了。 军医两条腿的又如何能跑得过六条腿的。 没一会儿就让老鼠给追上了。 大老鼠扑上去就把军医脖子给咬断了。 这时候又追出来一群大老鼠。 咔咔一阵咀嚼声传来。 军医被咬死了,骨头都被咬的稀零碎。 反正军医也不是啥好玩意,他是因为上次发生的饭团子鼠疫中毒事件以后,从细菌部队派过来的调查人员。 没准这些大老鼠会变异,跟他还有着不可分割的某种关系呢。 当然,他已经死了,有什么秘密也没人知道了。 吉野阳太听见军医的惨叫声,又听见一阵咀嚼声,吓得发出更刺耳地尖叫声。 眼睁睁地看着大老鼠们直奔他就去了。 没多大会儿,也被咬死了。 柳树镇的日本鬼子驻地,此时变成了老鼠的天下。 没有感染鼠疫的小鬼子,开始开枪打大老鼠。 可老鼠的数量实在是多得数不胜数,根本就打不完。 更何况,除了大老鼠以外,还有无数小老鼠也在营地四周肆虐。 也就不到一天的时间,日本鬼子的这处驻扎地,就成了死地。 没一个完整的人,全被老鼠啃的面目全非,几乎尸骨无存。 人都死光了,日本鬼子那边还拼命联系,想让他们作为先头部队,攻打天宝镇呢。 结果,根本就联系不上。 知道估摸着是发生啥事儿了,派人过来一瞅。 饶是日本鬼子做尽坏事,丧尽天良,也没见过这地狱般的场景。 当时就吐得唏哩哗啦的。 一看还有大老鼠红着眼珠子,要奔过来。 吓得转身就跑。 好在来得日本鬼子比较多,带的子弹也多。 险险得了一条命。 回去一汇报。 日本鬼子们也沉默了,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到底是啥情况。 只有细菌部队的人,知道到底是咋回事儿。 连他们这些制造者也吓坏了,根本就不敢去柳树镇求证。 所以攻打天宝镇的计划只能暂缓下来。 全力处理柳树镇的事情。 陈秀秀这边还纳闷呢,跟三荒子等人说: “咋回事儿,我原来估摸着,上次日本鬼子在咱天宝镇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肯定近期会对咱们发起一次大的报复行动。 怎么这么长时间了,他们还没来呢。” 王老虎哈哈一乐: “嗨,这有啥难猜的,一准是听见我王老虎在此,他们害怕不敢来了呗。” 说完还往前腆了腆肚子,趾高气扬地问道: “你们说对吧?” 四荒子嘴一撇: “你可别往自己个脸上贴金了,瞅你那熊样儿! 我告诉你,指定是因为我四荒子英明神武,日本鬼子怕了才不敢来的。 跟你没啥关系。” 三荒子抱着膀子: “你俩别瞎吵吵,都闭嘴吧。 我听说日本鬼子没来咱们这儿,好像是因为柳树镇他们的营地发生啥事儿了。 但也就是听了这么个音儿,具体发生啥了,我还真就不得而知。 这么地,我派人过去探查探查。 有了准信儿,我再过来汇报。” 没想到这一去,还真就碰上大事儿了。 第921章 紧急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陈秀秀也没反对三荒子往柳树镇派人的做法。 就这么地,一个叫二癞子的胡子,领着好几个机灵的兄弟们一起,从侉子沟,翻山越岭去了柳树镇探查情况。 他们到了柳树镇一瞅,顿时吓得两股颤颤,这简直是人间炼狱。 惨不忍睹。 到处都是死尸,连埋的人都没有。 那股子尸臭味,迎风都能臭出十里地去。 日本鬼子的营地,小鬼子们都死绝了,没人了,那些大老鼠已经吃惯人了,能消停得了么。 当然就奔柳树镇上住的人家去了。 这一去,但凡被咬上的,就没个好。 加上老鼠哪有不偷粮食吃的,这一偷粮食吃,那吃了被老鼠啃咬过的粮食,也好不了啊。 再加上过去乡下人家可没有啥不喝生水的习惯。 渴了习惯性地拿个瓢,到水缸里舀一瓢就直接喝了。 这水好点的是从井里挑来的,离水井远的人家,就是从小河沟子里挑水喝。 那水没经过杀菌消毒,有些还极有可能被老鼠给污染了,喝过的人,也好不了啊。 日本鬼子营地出了事儿,过来查看情况的小鬼子看完嗷嗷撒丫子就跑了,没人处理他们的尸体。 这尸体长时间裸露在外头,天气又热,病毒滋生得老快了。 种种原因之下,柳树镇人,一个传俩,俩传仨,都感染上鼠疫了。 二癞子几个胡子一瞅,吓得当时撒丫子就跑了。 半点不敢待下去。 啥情况不情况的,自己个的小命要紧。 他们可不是啥都不知道的小老百姓。 这些年跟着陈秀秀等人,跟日本鬼子打了多少仗了,可太知道那帮子日本鬼子到底有多缺德了。 尤其他们这些跟了陈秀秀多少年的老人,谁不知道刘玉蓝婆家村子的灭村惨案呢。 刘玉蓝婆家那村子,听说就是日本鬼子整的鼠疫病菌,才灭的村。 柳树镇估摸也是这情况。 还打听啥呀,赶紧回去汇报吧。 别消息传回去的晚了,再让日本鬼子钻了空子,派那些奸细往他们天宝镇放毒,那可坏菜了。 二赖子几个比平时少用了将近一半的时间,就跑回陈家磨坊了。 过去人可没有啥防疫的先进理念。 知道需要隔离啥的。 他们几个人惊慌失措地,直接就窜进陈家院子,求见陈秀秀。 陈秀秀一出来。 这几个人巴拉巴拉把柳树镇的情况这么一讲。 又说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见到有柳树镇还活着的老百姓,往天宝镇方向来了。 估摸是逃难来的。 至于之前还有没有已经逃过来的,他们就不知道了。 他们倒是问了问那些逃难的柳树镇老百姓,死的人都有啥症状。 也跟陈秀秀好生描述了一遍。 陈秀秀听得脑瓜子都大了。 让他们几个先别走。 赶紧吩咐人把钟先生和徐艾蒿给请过来。 钟先生现在年岁大了,平时不咋出门。 一听陈秀秀派人来说,务必把他给请去,还以为有啥重伤员需要他救治呢。 跟着就过来了。 倒是徐艾蒿出诊去了,没在家,也就没陪着他一起来。 钟先生进屋就问陈秀秀: “我说陈大当家的,着急忙慌地把我给喊来,是有啥事儿啊?” 陈秀秀赶紧站起身来,搀扶着钟先生坐下。 叹一口气,才说道: “钟叔,我这遇到难处了。想跟您老咨询一下。” “说吧,啥事儿,我知道的必保告诉你。” 陈秀秀就让二癞子几个人,把柳树镇上的情况一形容。 钟先生本来捻着胡子的手一用力,“嘶”胡子拽断好几根,一叠连声地喊道: “快快快,快把这几个人找个屋子单独关起来。 再问问他们回来的时候,都跟谁接触过了。 凡是他们接触过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赶紧都给隔离起来。 千万不要让人接触他们。 最好把他们的衣服也都脱下来烧了。 他们往后拉的屎尿啥的,赶紧焚烧了,半点不能留。 再一个,抓紧让你们被服厂的妇女们,加急做蒙面巾,争取让所有人,都把口鼻遮住。 从现在开始,村子里严禁出入。 家里有醋的,把醋烧开了,把屋子里杀杀毒。 有那烈酒,多准备点,保不齐回头要用。” 陈秀秀一听,心里一沉,赶紧问: “钟叔,这是为啥呀?” “为啥?这还用我说吗?柳树镇那情况,八成是鼠疫。 他们几个去过柳树镇,难保身上没带回来致病菌。 虽然现在还不确定到底是啥瘟疫,可早防备起来,小心无大错。 你呢,赶紧把孩子交给没接触过他们几个人的人照料。 你自己跟他们待一个屋这么长时间,搞不清楚有没有传染上。 近期你就别接触孩子了。 唉,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钟先生摇摇头,他们家世代行医,家里几辈人的行医手札里,记下来的有关鼠疫的案例。 那是要死好多好多人的。 钟先生现在心里也沉甸甸的。他自己岁数大了,死了也就死了。 可身边的这些孩子们,年纪还小着呢。 但愿他这一把老骨头,还多少能顶点用吧。 三荒子在旁边听着,担忧地问陈秀秀: “大嫂,日本鬼子一直对咱们虎视眈眈,马上还可能就要对咱们发动报复行动。 如果此时按照钟先生交代的发布命令,就怕到时候会人心惶惶啊。 人心如果乱了,就怕日本鬼子趁机而入,咱们到时候抵挡不了啊。” 陈秀秀紧皱着眉头: “人命大过天。在人的生命面前,所有的一切都要靠后。 无论如何,咱们不能明知道天宝镇的乡亲们有危险,而选择隐瞒。 这样做不道德。 咱们得赶快对老百姓说明情况,免得他们发生恐慌。 还得派人把从柳树镇逃过来的那些难民控制起来。 不然,如果瘟疫大面积流行,咱们也不敢保证,咱们自己就一定都能够幸免于难。 救人就是救己。 赶紧派人下去通知吧。 一切全按照钟先生的交代来。” 按照钟先生说的,现在三荒子也算是密切接触者。 他也不能出去了,待会也是要隔离的。 包括门口站岗的胡子也是一样。 现在跟外头联系,只能关上大门,跟外头喊话了。 幸好陈家这院子外头有路过的胡子,三荒子隔着大门,让他把四荒子给喊来。 四荒子没见过二癞子几个人,他倒是可以监督这些命令的执行。 此时二癞子几个人都吓坏了。 一想到自己也有可能跟柳树镇的人那样惨死,腿都直哆嗦。 陈秀秀连忙拜托钟先生给他们几个先开上药,不管对不对症的,先吃着就是了。 安安他们的心。 这药就是安神的,反正吃不坏就是了。 不然,这几个别是没病死了,反倒是被他们自己个给吓死了。 第922章 瘟疫 四荒子没多大会儿就过来了,一听情况就着急了。 连忙问陈秀秀和三荒子,感觉没感觉身上有哪里不舒服。 有不舒服,可得赶紧喝上药。 三荒子站在大门里头,跟四荒子隔得老远直摆手: “老四啊,现在山寨可全指望你了,你可得担起责任来。 我跟大嫂这几天八成是出不去了。 你好好的监督着村子里的人,告诉他们,谁如果有个头疼脑热,赶紧报上来单独隔离。 胆敢隐瞒不报的,一律拉出去毙了。 这瘟疫可不是小事儿啊,你一定要提高警惕。 再有,如果外头有人想进陈家磨坊,一律不准进来,记住了吗?” 四荒子哪经过这个呀,吓得头皮发麻,可又不得不把担子扛起来。 连连保证: “放心吧,我保证好好监督着。你和大嫂多注意身体,想吃啥告诉门口站岗的兄弟,我给你们掏腾去。” 三荒子心里也慌啊: “快去忙吧,有啥不顺手的,记得过来知会一声,我们告诉你该咋做。 还有,钟先生初步拟定的药方子,你赶紧派人去天宝镇看看药房里有没有这些药。 如果有,不计代价一定买回来备着。 咱们这可是好几千人呢,万一真要是感染了瘟疫,那还得了。 还有,待会如果被服厂把蒙面巾赶制出来了,让大家伙赶紧都戴上,谁不戴就赶出陈家磨坊去。” 钟先生也就是根据二癞子等人口述的柳树镇人病情,依照他祖上留下来的药方子,先简单拟了这么一个。 他还没见过病人,暂时也只能先这样。 徐艾蒿出诊回来听着信了,跟着就来了。 钟先生也是离老远隔着大门交代她: “艾蒿啊,我现在暂时不能出去,外头就靠你支应着了。 有什么拿不准的,就过来找我,咱爷俩一起商量着来。 记住,有病人找你看病,你必须先把蒙面巾戴好,口鼻一定要遮得严严实实的。 到啥时候安全第一。 记住了没?” 徐艾蒿担心啊,钟先生上了年纪,最近身体一直不太好。 虽然隔离地点在陈家,但想必肯定不赶自己家待得自在。 但现在的情况危急,也没别的办法。 只能安慰钟先生: “爹你放心,我在外头一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您老人家在这儿住着,也要照顾好自己身体啊。 待会我回家给您收拾点东西送来。 您用着自己的东西,也多少能舒坦点。” 钟先生慈爱地看着徐艾蒿: “艾蒿啊,别折腾了,不用送东西来。你把自己照顾好了,比啥都强。” 徐艾蒿知道钟先生对自己好,可自己又如何不想对钟先生好。 抹着眼泪回家替钟先生收拾东西去了。 这边王老虎听着信也跑过来了,扒着大门嗷嗷喊: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你咋样啊?有没有啥事儿?” 王老虎听说陈秀秀被隔离了,还以为已经确定染上瘟疫了呢。 他心里一时担忧,一时欢喜的。 担忧的是,毕竟在陈秀秀手底下干了这么长时间了,虽然他总想夺权,可并不想陈秀秀死。 欢喜的是,是不是陈秀秀如果感染上瘟疫,自己不用夺权,就可以直接当上大当家的了。 结果就见陈秀秀从屋里缓步走了出来,离老远隔着大门说道: “王哥,我暂时没啥事儿。钟先生说即便是发病,也有个好几天的潜伏期呢。 别担心,我暂时还死不了。” 看王老虎一副期待自己染上瘟疫的样子,陈秀秀嘴角一勾: “而且呀,我现在身体嘣棒,吃嘛嘛香。” 王老虎听了脑瓜子一耷拉,整个人都好像失去了水分的大喇叭花,蔫哒哒地。 嘴里嘟嘟囔囔地嘀咕道: “啥子叫潜伏期呦,果然是我见识短了。” 很快又精神一振,咧着大嘴叉子喊道: “大当家的,你好好养病,外头有我王老虎在,保证把咱们山寨守得好好的,不让日本鬼子好过喽!” 喊完昂着头就跑没影子了。 把陈秀秀还给整一愣,不知道王老虎这抽的到底是哪门子风。 且说王老虎一离开陈家大院,就碰见董翠花了。 董翠花也是听见消息,赶过来看情况的。 原来跟着她一起进来的那几个日本间谍,都被陈秀秀派人给一窝端了。她现在说话办事,也没那么多掣肘,想说啥就说啥。 见了王老虎,哈哈一笑: “王哥,你机会来了,听说陈大当家的染上瘟疫了,山寨里可是该你当家做主了吧?” 王老虎嘴一瘪: “大妹子,可别说了。我才去看过陈秀秀,结果,人家好着呢,半点没有生病的样子。 唉,我呀,想当大当家的,且有得熬呢。” 董翠花眼睛一眯,凑近王老虎蛊惑道: “我说王哥,你也太小心了。 难道你要一辈子被个女人压在脑瓜子上头,永远翻不了身? 我可跟你说,据我所知,现在陈秀秀被隔离起来了,就连三荒子和好几个重要的山寨小头目也被隔离了。 尤其现在山寨里头还盛传陈秀秀已经染了瘟疫要死了。 正是人心惶惶、乱遭遭的时候。 现在可正是你夺权的好时候。 我可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这么好的时机,你可要考虑好了。 大丈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该动手的时候,就得动手啊! 不然,有你后悔的时候。 哼,我可听说,陈秀秀好几次都想杀了你。之所以没有马上动手,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 你现在对她心慈手软,可难道你就不担心,有一天,她想杀你的时候,你死是怎么死的,恐怕你都想象不到哇! 呵呵,大丈夫手中不可一日无权,你呀你,优柔寡断可要不得呀!” 王老虎眉头一拧,脸一抽吧: “嘿,董翠花,我咋感觉你比我前一阵子处决的那些日本鬼子的间谍,还更像间谍呢。 你到底知道不知道,现在咱们山寨内忧外患,正是紧要关头。 如果我在此时为了争权夺利,就对陈秀秀下手,导致山寨分崩离析,导致日本鬼子趁虚而入。 那我可就成了日本鬼子的帮凶,成了山寨的罪人了。 哼,你跟陈秀秀有个人恩怨,这我都知道。 但是国难当头,家仇应该放在国恨之后。 日本鬼子是咱们共同的敌人,你可不要因为私怨,误入歧途呀。 刚才你跟我说的话,我就全当没听见,你以后别再当着我的面说了,不然,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王老虎气哼哼地扭头就走了。 董翠花看着王老虎的背影,心情郁卒,目光阴狠地“呸”了一声: “瞧你那臭德行,在老娘面前装得人模狗样的,呸,谁不知道谁呀! 我刚才说的你要是没动心,我‘董’字倒着写。 哼,山寨乱起来才好呢。 我董翠花过得不如意,你们大家谁也别想如意喽!” 第923章 避开 董翠花过来也不是自愿的,而是被日本鬼子胁迫的。 刚过来那会儿,因为沙大人是被日本鬼子给暗杀的,她心里恨不得把日本鬼子全都给干灭了。 因此倒也是诚心想帮陈秀秀打日本鬼子。 可来了这些时日,天天拘在陈家磨坊这么个小村子里,啥啥没有,啥啥干不了,她都快被憋疯了。 想她董翠花啥时候遭过这罪。 打小她爹董大眼子对董翠花就是照着男孩子养的。 三五岁上就带在身边,进出赌场如履平地。 她自己个也早已经习惯了赌场的生活。 加之这么许多年,她一个女人把董家赌场撑起来,也是当家做主惯了的人。 在陈家磨坊待着,日日无所事事,她能待得住么。 尤其现在等于她落到陈秀秀下巴颏子底下生活。 算是托庇于陈秀秀才能过上安稳过日。 董翠花自诩是崔玉和的原配,陈秀秀是崔玉和在外头找的贱女人,她仰仗陈秀秀活着,能甘心才怪呢。 要说刚来的时候,还存着帮助陈秀秀打日本鬼子的心思,过了这么些时日,她可就待得恼极了。 就想给陈秀秀找点麻烦事儿,最好把陈秀秀从大当家的宝座上拉下来。 反正无论换谁当大当家的都行,就别是陈秀秀。 她在这边的这一番心思当然陈秀秀是不知道的。 等到隔离了大概有七八天时间,陈秀秀她们这些人,身上感觉也没啥不妥当的地方。 钟先生就同意这些人可以取消隔离,可以出来活动了。 正好从天宝镇买的药材也都买来了。 钟先生和徐艾蒿这些天,致力于把这些药材弄成粉末,搓大药丸子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听说附近村庄已经发现有鼠疫患者。 刘胜利和曾峻岭,也带着当初打仗受伤的那拨三不留派的人回来了。 连空玄都把狼群带到了陈家磨坊附近的牤牛岭驻守。 以防日本鬼子突袭陈家磨坊。 更令人惊喜的是无常的回归。 蔡曼丽领着五六十个抗联战士,也被抗联方面派过来协助陈秀秀抗日杀敌。 一时间众人齐聚一堂,乱世之中的久别重逢,这亲香劲儿就甭提了。 蔡曼丽前次出任务受了不轻的伤,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呢。 本来抗联方面想派别人过来支援陈秀秀。 还是她听说了刘玉蓝的死讯,才极力要求过来的。 私下里见了陈秀秀,俩人说起刘玉蓝,忍不住都哭了。 多好的姑娘啊,就这么没了,搁谁心里能好受得了。 可战争就是这么残酷,只能多杀些日本鬼子,替刘玉蓝报仇了。 刘胜利回到山寨,看着熟悉的人和物,感觉恍如隔世。 一听说有可能面临日本鬼子的报复行动,主动过来找陈秀秀: “秀秀啊,我听说日本鬼子对咱们要有报复行动,用不用现在就安排乡亲们撤离。” 陈秀秀苦笑一声: “师父,我也知道让乡亲们撤离是最稳妥地决定。 可现在咱们也不知道具体日本鬼子哪天来打咱们,贸然把乡亲们都撤到山上去。 时间短了还行,时间稍微长一点,乡亲们在山里吃啥喝啥。 他们可都指望着地里那点庄稼过活呢。 现在青黄不接的,如果人都跑了,把庄稼抛荒了,到秋天打不下来粮食。 没吃的乡亲们没法活呀。” 刘胜利也知道这个道理。 叹口气: “这苦日子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儿啊。 麻痹的小鬼子这些缺德玩意,他们在一日,老百姓想安安生生地种个庄稼都不行。 唉,你说的可也是。 还真不能没有日本鬼子要攻打过来的准信,就让乡亲们提前撤离。 但咱们也得居安思危,安排人先把撤离的方案,多让乡亲们演练几遍吧,免得到时候日本鬼子真来了,手忙脚乱的,耽误功夫。” 陈秀秀一听,赶紧说道: “要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我还真没想到这茬。 还是您老人家有远见。 那我赶紧安排下去,让人多组织演练几次撤退方案。 不然这么好几千人一块跑,可不就得手忙脚乱么。” 刘胜利摆摆手: “可别给你师父我戴高帽子了,你师父我啊,老喽, 不赶年轻那会儿能耐了。 现在也就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当时不说,回头就忘。 忘性大得很呢。 不过我看呢,你还是最好跟山寨里的大小头目们开个碰头会,让大家伙集思广益,多制定几条对敌方案才稳妥。” 陈秀秀也正有此意。 忙应承下来,吩咐人过去喊人过来开会。 不一时人就来齐了。 当然这些能来的,多是山寨里的中坚力量。 无常打从回来,还一次也没见到过陈秀秀呢。 这一见面,就感觉陈秀秀瘦了。 那是啊,操心劳力的,人哪里能胖得起来。 无常趁旁人都不注意他,眼睛贪婪地凝望着陈秀秀的脸庞。 陈秀秀的这张疤脸,在别人眼里可能是凶神恶煞般让人畏惧。 在无常眼里,那可比仙女还漂亮一万倍。 当初之所以无常肯留在三不留派主持审讯工作,一个是仙姑就在留谷修养。 无常就算是冲着仙姑的面子,也得给人家帮帮忙。 第二,就是有意避开陈秀秀一段时间。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啥时候对陈秀秀有了别的心思的。 无常人如其名,是个非常冷酷的人。 自来心硬如铁,从小长这么大,还真没对哪个女人起过心思。 要说跟陈秀秀俩人也没有除了工作以外的接触。 可陈秀秀就是渐渐占据了无常的心。 等无常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了,控制不住对陈秀秀的爱慕之情。 但无常不是那种卑鄙小人,做不出来觊觎别人妻子的事情。 只能选择冷处理。 他以为远远地避开陈秀秀一段时间,自己好好把心思往回收一收。 甚至于他都曾经想过,如果自己真控制不了对陈秀秀的心思,是不是可以选择在外头随便找个女人结婚算了。 结婚了,就等于是把自己这匹野马套上了马笼头,估计自然而然地对陈秀秀的心思就淡了。 可无常不知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爱恋,哪是那么容易淡忘的。 甚至有可能随着时间和距离会越来越强烈。 实在是控制不住对陈秀秀的思念之情,无常把三不留派的工作结束之后,马不停蹄地就赶回来了。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思,但也肯定不会做出啥不得体的事情来就是了。 只要能让他默默地陪在陈秀秀身边,他就满足了。 无常收回看向陈秀秀的目光。 假装淡定地往椅子上一靠。 等着开会。 第924章 采买 空玄这次也来了,他把几个狼群整合在一起,带到了牤牛岭附近。 这附近正好是小狼王的出生地,只是除了空玄以外,也没个人懂狼语,要不然可以问问小狼王,故地重游到底作何感想。 刚才别人没注意到无常的目光,空玄却是看见了的。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陈秀秀,又看了眼无常,嘴里“啧啧”两声,倒是没有多嘴说什么。 坐在他旁边的姜芍药听见他发声,不由得问道: “我说空玄大师,你这是吃啥呢,咋嘴里还砸吧砸吧的出动静呢。” 空玄斜睨了姜芍药一眼:“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呀。” 姜芍药“嘁”了一声,一翻白眼,就知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空玄果然跟他弟弟余藏剑一样令人讨厌。 这边陈秀秀看人来得差不多了,说道: “诸位,今天召集大家伙来这儿开这个碰头会,主要是想讨论一下,日本鬼子如果大批向天宝镇进犯,咱们该怎么个章程抵抗。 希望大家伙踊跃发言,咱们好集思广益,争取把日本鬼子打他个落花流水。” 其实在刘胜利等人没回来之前,陈秀秀已经组织人讨论过一次了。 初步制定了作战方案。 不过现在山寨又增几员猛将,作战方案肯定要重新改过才行。 三荒子先站了起来,说道: “咱们制定作战方案之前,我得先说几句。” 陈秀秀她们被隔离的时候,是由三荒子主持山寨大局。 现在陈秀秀结束隔离,刘胜利和无常等人也回来了。 三荒子现在就负责山寨的后勤工作。 他本来性情阴郁,话就少。 但是心里比较有成算。 所以山寨里的吃喝拉撒睡这些都交由他管理。 他站起来想说的,想必就是这些。 所以众人都不吭声,等着听他接着说下去。 就听三荒子说道: “我要说的,一个是咱们粮食可不多了。二就是药品极其短缺。 这些咱们可得想法子抓紧时间弄啊。 我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可跟我说了,日本鬼子把住外界通往咱们天宝镇方向的路,在路口上设置层层关卡。 严加盘查经过的人,但凡肩膀子上有枪带勒出来的印子,或者手上有疑似拿枪的茧子,这样的人一经发现,一律格杀勿论。 咱们的人不好出去采买粮食和药品。 枪支弹药估计更不好往回运。 我提议,咱们是不是需要想个什么法子,另外打通一条天宝镇连接外界的通道。 这样咱们的人出门采买也相对安全点。 不然,咱们一没粮食,二没药品,三更没枪支弹药的,拿啥跟日本鬼子硬扛。” 与会众人听了纷纷点头。 这确实是个亟待解决的大问题。 试问山寨里的人,又有哪个肩膀上没有枪带子勒出来的印子,手上没有拿枪的茧子。 没有这些的,除非是新加入山寨的胡子。 可这样的胡子,谁敢让他们拿着大笔钱财出门采买。 这时候王老虎倒是突然想起来,还真有一个人挺适合干采买这活的。 他站起来说道: “嘿,我知道有一个人,极适合干采买这活的。 就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信得着他。” 陈秀秀赶紧问: “你说的这人是谁呀?你说,咱们大家伙都跟着参谋参谋。” 王老虎呵呵一乐,心里美滋滋地想,果然山寨缺了谁,也不能缺了我王老虎。 不然,这山寨都运转不了。 于是得意洋洋地说道: “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过苏家粉坊。 我说的这人啊,就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大善人,苏老太爷是也。” 四荒子听了嘴角抽了抽,王老虎说话就说话呗,还动不动来个“是也”,当这是讲评书呢还是咋的。 不过苏老太爷谁不知道啊。 大家伙敢说没吃过别的,可不敢说谁没吃过苏家粉条子的。 陈秀秀也来了兴致了: “苏老太爷?他家大业大的,你怎么能肯定他会愿意替咱们当出外采买的人呢? 我跟你说,这差事危险系数可不小啊,弄不好,会把命填进去的。 苏老太爷年纪可也不小了,咋也得有五六十岁了吧。 我估摸着,人家不一定愿意帮咱们呢。” 王老虎一拍大腿,哈哈一笑: “大当家的,这你可就不赶我知道的多了。 我告诉你,前一阵子苏老太爷家的粉坊,这不是被日本鬼子给祸害完了么。 他们全家都跑山上躲日本鬼子去了。 等他们回到家,就决定举家抗日。 嘿,你还真别说,他们给咱们可拉来不少粉条子。 而且,还给咱们捐了不老少粮食和现大洋。 他们全家人,现在都在咱们陈家磨坊落脚了。 苏老太爷前些天还跟我念叨呢,说如果有需要,尽管找他帮忙,为了抗日大业,他无有不应。 不信你派人把他请过来一说,他指定答应。 他老人家在外头那人面多广啊,肯定比派别人出去当采买人,办事效率高得多。” 陈秀秀扭头问三荒子: “哎,这事儿我咋不知道呢?苏家人啥时候来咱们这儿的?” 三荒子皱眉想了想: “嗷,我记起来了,好像就是你被隔离那几天的事儿。 这几天忙忙活活的,忘了跟你说了。” 陈秀秀又问其他人的意见: “你们大家伙对让苏老太爷给咱们当采买人,有啥看法没有? 再一个,有没有人跟苏老太爷熟悉的,知不知道他为人咋样?” 还真别说,苏老太爷这人,刘胜利认识。 当下就说道: “苏老太爷这人我认识。他打年轻那会儿为人就仗义,不是个爱占便宜的人。 而且他还是当初‘在家里’的创始人之一,在外头人面广着呢。 为人还算厚道。 如果他能答应做咱们山寨的采买人,那可再好不过了。 不过他岁数可不小了,就不知道还愿不愿意去外头奔波折腾。” 空玄说话了: “如果大当家的信不过苏老太爷,我可以从旁协助他办事。 毕竟,我手底下可是有好几百匹狼兄弟呢。 买卖的物件太大,我估摸帮不上啥大忙。 但如果采买的物品比较小,或者比较零散。 我能让狼兄弟们帮我绕过日本鬼子的岗哨,把东西带回来。” 第925章 互相 众人一听空玄说狼可以帮忙运输物品,眼睛都亮了。 就跟小孩儿看见玩具一样。 王老虎最先蹦着高高嚷嚷: “大师父大师父,你那狼兄弟运货之前,可不可以让我骑着先跑两圈啊? 嘿嘿,骑狼跑肯定老拉风了!” 空玄老神在在地看了王老虎那大身板子一眼: “我都说我的狼兄弟们只能运小东西了。 你这明显是大东西,我那狼兄弟怕是有心无力,驮不动你呀。” “不是,我的大师父哎,我咋能算大东西呢。 哎,不是,我是人,我根本不是东西。哎,不对——” 王老虎说了半天,怎么感觉越说越不对劲儿呢。 太绕舌头了。 挠挠脑瓜子,狗狗眼哀怨地瞪着空玄: “我说大师父啊,你要是真就不想让我骑狼,你就跟我明说呗,咋还带骂人的呢。” 空玄哈哈一乐: “小兄弟,算是老哥哥我说错话了,恕罪恕罪。 这么地吧,等啥时候那些大狼回来的,让它们带你出去溜达一圈。 现在么,那些大狼都去圈地盘了,跟前的这些小狼还不顶用。 小东小西的,让他们驮着还行。 像你这大体格子,那指定一上去就把狼娃子给压趴下了。 骑不成,根本骑不成!” 王老虎嘴丫子一咧: “好嘞,大师父我就等你这句话呢。 你可千万别忘了哈,等大狼们回来了,一定让我骑着出去跑几圈过过瘾。” 四荒子一撇嘴,小声嘀咕道: “臭德行,哼!” 原来四荒子跟三荒子净打嘴仗,现在山寨一合并,外人多起来了,他们兄弟反倒拧成一股绳对付外人了。 外人里明面上想夺权的就王老虎一个人。 四荒子逮着王老虎就想喷他两句。 反正他们两人半斤对八两,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现在四荒子看空玄答应王老虎骑狼,心里对空玄都不待见起来。 鱼找鱼,虾找虾,乌龟的兄弟是王八。 在四荒子心里,能跟王老虎玩到一块去的,都不是啥好玩意就是了。 陈秀秀一听空玄愿意跟苏老太爷搭档着出去采买,她心里也是愿意的。 毕竟空玄这人贼邪性,别人干不了的,八成他都能给干成。 就是不知道苏老太爷人家愿不愿意干这活儿。 于是命令人把苏老太爷给请过来。 没一会儿,苏老太爷拄个大拄棍就过来了。 这些日子苏老太爷属实过得不太如意。 以前家里开着粉坊做粉条子,不说日进斗金,可生意自来也不差。 现在决定举家抗日,本来他们想直接加入抗联。 结果嘞,天宝镇外头被日本鬼子设置了层层关卡,想出去可不那么容易。 只能退而求其次,加入了陈秀秀的山寨。 毕竟大家伙谁都知道,陈秀秀虽然现在说是胡子,可人家一不偷,二不抢,三不祸害老百姓。 反而在农忙的时候,还义务帮助老百姓种庄稼。 又几次打退日本鬼子对天宝镇的攻击。 这是义军呢。 跟过去那传统意义上的胡子,根本就不一样。 苏老太爷他们之所以能有这样的认知,也多亏了武今夏他们的话剧团下乡演出,宣传的好。 把陈秀秀她们的英雄事迹都编成了话剧,把日本鬼子的残暴行为,也写在里头。 派人下乡巡演。 话剧这东西,可比干巴巴地说教更能让老百姓接受了。 加上话剧团招收的演员也靠谱,演得那才叫真实呢。 一演到有人被日本鬼子残忍杀害了,老百姓在底下看得个个都眼泪汪汪的,扮演日本鬼子的演员,好悬让愤怒地老百姓们给打死喽。 宣传到位,大家伙对陈秀秀他们的队伍接受程度就高。 群众基础就好。 所以苏家人商量后,既然在短时间内不能出去加入抗联,就毅然决然地选择全家投靠了陈秀秀的山寨。 他们知道陈秀秀带领手底下的胡子们,抗日那是真抗日,杀日本鬼子也是真杀日本鬼子,半点不带含糊的。 不像外头有些绺子,抗日口号喊得可凶,日本鬼子一来,吓得屁滚尿流就跑没影子了。 根本就不是真抗日。 那样的绺子,苏家人肯定不会加入就是了。 且说苏老太爷一进门,冲着众人一抱拳,才对陈秀秀说道: “咳,不知大当家的招老朽来此,可是有事情吩咐老朽做啊?” 陈秀秀连忙站起身来: “老前辈,晚辈实在不敢当‘吩咐’二字。 而是遇到了为难事,想请您老人家给咱们山寨帮个忙。” 苏老太爷整天待得五脊六兽的,早就不耐烦了,一听有事儿需要他帮忙,高兴地问: “啥事儿?直接说,但凡我能帮得上忙的,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秀秀就把山寨目前面临的困境一说。 苏老太爷拈着胡子,嘴角一翘: “成,交给我吧,采买这活儿我熟悉。” 陈秀秀怕苏老太爷年纪大,腿脚不那么灵便,特意把空玄给他介绍认识。 空玄有优势啊,他能指挥得动狼。 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让狼帮他作战。 这可是好帮手啊,紧要关头可以救命。 苏老太爷一听,眼珠子都瞪圆了,攥住空玄的手,连呼: “空玄大师,高人,高人呢! 其实本来我接这活儿,心里也胆突儿的,害怕着呢。 有你跟我一起打配合,这不说所向披靡吧,那也安全了多少倍呀。 兄弟,老哥哥的安全,以后可就指靠着你了。 你可是我的定海神针呢。” 旁边众人也纷纷附和: “就是,有了这狼兵,说不得,以后咱们到哪儿都能如虎添翼,事半功倍了。” 王老虎在旁边听着众人对空玄说的那些恭维话,羡慕得眼珠子都要绿了,自己啥时候能像空玄这样让众人仰望啊。 空玄心里美滋滋,面上还装得挺谦虚: “好说好说。以后咱们共同努力,争取好好为山寨里的弟兄们服务,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那个啥,为山寨添砖加瓦,咱们义不容辞啊!哈哈,哈哈。” 苏老太爷嘴丫子一拉耷,自己个这耍嘴皮子功夫是输了呀。 空玄老秃驴咋比自己还能白话呢。 这场面话让他给说的,呸,忒不要脸了。 苏老太爷一家子临来的时候,是给山寨弄了不少粮食,还捐了好些现大洋。 可要想在山寨里拿到一定的话语权,那肯定得立功才行。 现在山寨急需有人去外头采买粮食和药品,自己呢,又正好有这方面的人脉关系能利用得上。 多好的机会啊。 就是可惜,这大好的机会,功劳还得跟空玄这秃驴对半劈。 但他又不能明着拒绝,只能嗦嗦牙花子,心里暗骂: 个老秃驴,不要脸不要皮! 第926章 交流 陈秀秀暂时就定下来,采买这活儿就交给苏老太爷和空玄负责。 但光这样还不保险,万一他俩出去外头没弄来粮食和药品,正值紧要关头,岂不是麻烦了。 山寨可还等米下锅呢。 因此陈秀秀又跟王老虎说道: “王哥,苏老太爷和空玄大师出门这阵,你也别闲着。 咱们为了口吃的,得双管齐下呀。 你这人在天宝镇威望高,一般地主老财啥的都敬你三分。 这么地,他们俩走他们俩的。 你呢,带些弟兄,辛苦一趟,多去几家地主老爷家化个缘,让他们给咱们帮衬点粮食。 跟他们说好了,暂时算咱们跟他们借的,等到从外头买来的粮食到了,咱们一准还给他们,保证绝不缺斤少两。” 王老虎一听陈秀秀这话,胸脯子一挺,顿时得意起来,高声说道: “那是,这方圆几百里地,谁敢不敬着我王老虎啊。 敢不敬着我的人,都让我给打死了,哈哈哈。 我跟你们说,想当年我自己个当家做主的时候,啥时候缺过粮食啊。 我那山寨里头的粮食,多得吃不了都生虫子了。 那些大地主大财主们,一个个都上赶着给我送。 很怕送晚了我去祸害他们。 哼,也就山寨合并以后,不让偷不让抢的,最主要的还不让绑票。 这一天天的,吃的都啥玩意啊。 都是特么的老野菜高粱米汤,连点干的都吃不上。 妈吔,你们瞅瞅,我这肚子都饿得瘪瞎瞎的了。 大当家的,你可算发话让我出去跟地主老财弄粮食去了。 我跟你说,你要是再不让我去,我饿得眼珠子都瓦蓝了。 嘿嘿,我现在马上带兄弟们出去,跟地主老财们好好套套交情。 好让他们抓紧把粮食给咱们送过来。 弟兄们也好吃口干的。 哎妈,这稀的真他娘的吃不饱哇,前头刚灌得饱饱的,娘蛋嗷,出外头撒一泡尿就没了。 饿得呦,俩腿直打晃。 那啥,不白话了,我还急着跟地主老财们交流感情去呢。 你们先开着会哈,别忘了,等回头你们大家伙告诉我一声,你们后头都讲的是啥。” 说完撒丫子就跑了。 几个参加会议的小头目,在底下偷偷暗笑。 这哪里是王老虎威望高,地主敬他三分呢。 分明是王老虎凶名在外,地主们都不敢惹他。 像怕瘟神一样怕他。 只有他自己个还不觉警,傻乐呵呢。 不过王老虎要真能弄回来粮食,大家倒也真能吃个饱饭。 不然总喝稀的,是真饿得慌啊。 大当家的这也算是人尽其才了。 别说,王老虎还真就适合干这个,一般人不敢惹乎他。 就怕把他给惹急眼了,他动真格的。 陈秀秀转头又把目光看向姜芍药,说道: “姜叔,我听说你带的那掌门候选人叫巫胜衣的,会医术。 不知道她那医术怎么样?” 姜芍药没提防陈秀秀会问到巫胜衣。 沉吟了半晌才说道: “她的医术到底怎么样,我还真知道得不多。不过,她娘巫白梨医术是极高的。 但她们这一脉,毒术为主,医术为辅。 具体巫胜衣医术如何,还得你亲自问她本人。 我不知道的,不能瞎说八道误导你。” 陈秀秀这边又派人,让把巫胜衣给请过来。 谁想到跟着巫胜衣一起过来的,还有徐艾蒿。 这俩人也算是志趣相投。 巫家祖传的巫术,主要以毒术为主。可巫胜衣最擅长的却是医术。 钟先生家祖传的主要以医术为主。而徐艾蒿学得最好的反而是毒术。 俩人虽然擅长的方向不同,可难得的是非常谈得来。 尤其两个人都极其聪慧,属于一点即通的类型。 这一交流,不光巫胜衣的医术有极大长进,就连徐艾蒿的毒术都进步不少。 加之徐艾蒿对于山寨里的人来说,可不算啥外人。 山寨里的胡子们有个头疼脑热地,都是徐艾蒿负责治疗。 武今夏倒也能瞧病,但一来她主要学的是护理专业,治病不是强项。 二来她学的毕竟是西医。 在西药短缺地情况下,就不如徐艾蒿用中医治疗更方便。 毕竟,好些中药材,附近山里就有,随采随用,特别方便。 即便一时半会不凑手的,也可以去天宝镇上的大药房里抓药。 所以负责去请巫胜衣的胡子一过来喊人,徐艾蒿也就跟着过来了。 但徐艾蒿没直接进屋里来,而是站在外头等着巫胜衣。 她们俩人刚才正在讨论一个毒方,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就被打断了。 对于像巫胜衣和徐艾蒿这样的医痴、毒痴来说,再没有思路被打断更难受的了。 所以徐艾蒿跟过来,是打算巫胜衣这边一说完事儿,她们俩好接着讨论。 主动的就是无缝衔接,半点不浪费时间。 陈秀秀在里头一看徐艾蒿也来了。 正好她其实也打算派人去请她过来呢。 就把徐艾蒿也给喊进来了。 山寨里的这些大小头目,对徐艾蒿那是恭敬极了。 他们打仗的人,谁也不敢保证半点不受伤。 徐艾蒿掌握着一款极品金疮药,疗效极佳。 试问这样的好药,哪有胡子不想拥有的道理。 所以徐艾蒿一进来,大家伙给她搬凳子的,倒水的,擦桌子灰的,老殷勤了。 反观对巫胜衣就差个劲儿。 毕竟巫胜衣来得时间比较短,大家伙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实力到底有多少。 尤其巫胜衣长得娇娇弱弱地一副病娇样。 天宝镇的胡子那都是糙汉子,喜欢的也都是高大健美型的女子。 巫胜衣根本就不是他们的菜。 看两眼就拉倒了,真没人特别关注她。 但陈秀秀可知道三不留派里没一般人。 能在里头待下的,那都是真有能耐的。 于是就问巫胜衣: “巫姑娘,你这刚来山寨不久,咱们山寨就遇到了难处,也没说好好招待招待你。 反而现在吧,我们还有点事儿,想要麻烦你。 唉,真是感觉到很不好意思啊。 我得对你说声抱歉呢。” 巫胜衣抿嘴一笑: “大当家的跟我见外了不是。 您是刘掌门的大徒弟媳妇,我呢,是三不留派的门徒,走到哪里,咱们都是一家人呢。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大当家的,您就直说需要我帮啥忙吧。 当然,能帮的我尽量帮,真要是我力所不逮的,那也得请您多多原谅于我呀。” 这话说的可进可退,还挺有水平。 众人这才正眼打量起巫胜衣。 第927章 玩笑 陈秀秀倒没有因为巫胜衣如此圆滑地回答,而有任何不满情绪。 何况,小姑娘说得也是再实在不过的话了。 毕竟,说白了,人家巫胜衣虽然待在山寨里,可并不真就属于山寨里的人。 自己求人帮忙,自然该有求人的姿态,咋可能因为人家说了实话,就翻脸成仇呢。 再者说,这姑娘的年纪跟自己闺女小猫也就差那么几岁而已。 自己这么大的人了,更不可能为难个孩子。 因此和颜悦色地对巫胜衣说道: “是这样的,日本鬼子封锁了天宝镇通往外头的各个路口。 咱们现在西药极其短缺。 我听说你学的是巫术,就不知道如果在没有西药的情况下,用你们的方法,你能不能帮咱们山寨的弟兄治病。 你需要什么药品,只要咱们有的,保证给你提供。 另外,你帮我们治疗伤员,我们也不能白让你出力。 回头会安排人给你送上一份谢礼。 当然,你要是额外有什么要求,也都可以提出来。 只要咱们能办到的,必然毫不含糊给你办。 但如果你感觉到有难处,不能帮忙。 咱们也不会怪你,更不会强迫你非得帮这个忙。 最终还是按你自己的意思来。 能帮就帮,不能帮,咱们不强求。 你别有啥心理负担。” 巫胜衣挺喜欢陈秀秀这个态度。 至少人家是求,而不是硬逼着自己答应。 她既然来到这里参加掌门人试炼,自然也是想尽全力努力一把的。 所以微微一笑:“我学的医术,跟你们所知道的传统意义上的医术肯定不一样。 但殊途同归,左右都是为了救人的。 承蒙大当家的信得着我,想让我参与救治伤员工作。 这是看得起我巫胜衣,也是给我学以致用的机会。 如果我推辞,那就是我不识好歹了。 我们既然来到山寨,那就是把山寨当成自己家一样维护。 日本鬼子敢来侵犯,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我肯定会在我能力范围之内,鼎力相助。 至于说谢礼,那就不必了。 咱们也不算外人,自己人办事,用不着那么客套。 需要我的时候,您提前言语一声就行。 我保证随叫随到。 回头我写个药材明细,能弄来多少,就弄来多少。 实在没有的,您提前派人知会我一声,我好瞧瞧看,有没有药效相近的替代品,咱们想法子弄一些来。 您如果觉得我说的这些可行,那我就回去等您的通知了。” 陈秀秀没想到巫胜衣说话办事这么爽利,高兴的哈哈一笑: “可行,一百个可行。那就先这么办。 待会我安排专人听你使唤。 你有啥事儿不方便自己处理的,或者需要啥,你叫他们帮你。 我们这边尽力给你提供药材。” 巫胜衣在心里琢磨着待会都要点啥药材合适。 嘴里说:“那就先这么着吧,我跟徐艾蒿还有约,我们俩就先撤了。” 陈秀秀刚才光想着怎么能让巫胜衣同意帮忙了。这时候才想起来徐艾蒿,一拍脑瓜门儿说道: “艾蒿啊,我这忙得把你给忘一边去了。 你可别见怪呀。 对了,同样还得请你以后多帮帮忙啊。” 徐艾蒿一抿嘴,佯装不高兴地嗔怪道: “怪道人都说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果然有了巫胜衣这新欢,就忘了我这旧爱了。 我这么大个人坐一旁,还能把我给看漏过去。 这得是多无视我的存在,才能干出这事儿来呀。” 与会众人听得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都没想到徐艾蒿平时那么严肃端庄个人,竟然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实在是徐艾蒿救治伤员的时候,大家觉得她是大夫,自觉敬重三分,跟她说话的态度,也是非常恭敬的。 真没人看她开过玩笑。 其实徐艾蒿还真就没比巫胜衣大多少。 只不过徐艾蒿算是已婚妇女,在当地人眼里,那就是大人了。 而巫胜衣一个未嫁的小姑娘,在他们眼里,那还当个孩子看待呢。 陈秀秀哈哈大笑: “艾蒿这是说我有眼无珠呢。哈哈,我错了,我得认。以后保证再开会,我第一个看你。” 徐艾蒿一仰脖:“哼,那等下次再说吧。我们俩先走了,还有药方子需要讨论呢。” 说完牵着巫胜衣的手,俩人就出去了。 陈秀秀看了无奈地一摊手: “看着没有,还得说,这人呢,得有一技之长才行啊。 艾蒿医术高明,能治病救人,她就敢给我甩小脸子。 我呢,还不敢生气,因为说不上啥时候就得求到人家。 你们大家伙谁敢这样? 所以啊,没啥事儿的时候,别光知道摸牌九不务正业,都琢磨着学点啥。 争取以后也能给我甩个小脸子,然后我还不敢生气。 你们说,到那时候,你们得多有面子呀,是吧,哈哈哈——” 众人知道陈秀秀这是在说笑话,跟着哈哈一乐。 曾峻岭勾着小脖颈子一个劲儿往外头撒摸。 本来他才十多岁,是没资格过来参加会议的。 可谁叫他师父是刘胜利,人家自己个又争气,屡立战功呢。 谁敢说他没资格参加会议,不用别人,刘胜利就能把人直接给喷死。 曾峻岭看着巫胜衣的背影走远,心里感觉空落落的。 可别以为小孩子十多岁不懂情爱。 曾峻岭因为他装病的时候,巫胜衣替他隐瞒病情,不知不觉的,他的目光就总是随着巫胜衣打转。 看见巫胜衣高兴,他就跟着高兴。 巫胜衣烦恼,他都能烦躁得睡不着觉。 照理说巫胜衣可比他得大个最少五六岁,可架不住,这时候的小孩子早熟得很。 乡下十五六岁就抱娃的都有。 当然曾峻岭对巫胜衣这种朦朦胧胧地感情,谁也不知道就是了。 连跟他朝夕相处地师父刘胜利都没觉出来。 曾峻岭瘪着嘴,抠抠手指头,不太高兴。 因为巫胜衣刚才进来,连一眼也没看他。 陈秀秀也不知道自己的小侄子才这么点大,就开始少年慕艾。 等众人乐完了,她才又接着往下说道: “诸位,咱们刚才把粮食和药品的事情都安排下去了。 现在,就该讨论讨论枪支弹药的短缺问题了。” 众人一听,立刻精神起来。 这可是重中之重啊。 大家都知道前一段时间,姜芍药给他们提供了一部分枪支弹药。 因此,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对准了姜芍药。 姜芍药觉得脑瓜子一凉。 这这这,自己确实是个军火贩子,可自己也得养家糊口啊。 不可能一直无偿给山寨提供枪支弹药。 所以他摊摊手: “就算我想再给山寨免费提供枪支弹药,可外头日本鬼子关卡那么多,盘查得又那么严,咱们咋运回来呀? 你们有辙么?反正我是没辙。” 第928章 血本 姜芍药倒也不是就十分心疼他的枪支弹药,不想给山寨再弄点来。 实在是日本鬼子那关卡盘查得太严。 就怕他儿子找的运送枪支弹药的朋友,因为这个折里头,那可就对不起人家了。 但如果山寨能解决运输安全问题,他还是能提供一部分的。 毕竟,他现在带着三不留派的部分试炼人员,可还待在山寨里呢。 如果日本鬼子真个过来攻打山寨,山寨里的胡子们抵抗不住,他们这些人肯定也好不了。 所以能给山寨多增强点力量,他也是乐意之至的。 只要不让他出太多,少来一点,还是可以的。 陈秀秀也知道,亲戚之间相处,还讲究个有来有往呢。 更何况朋友之间了。 不可能总让姜芍药无偿给他们提供枪支弹药。 人家那东西也不是便宜来的。 总这么逮着一个人薅羊毛,不是那么回事儿。 但问题是现在除了姜芍药有路子能弄来枪支弹药。 想找别的人弄,还真就不太把握。 而且即便找来了别的人,也能弄来武器,可怎么运回来,属实是个大问题。 她皱着眉头,寻思半天,也没想到啥好法子。 就见底下一个人犹犹豫豫地把手举了起来。 陈秀秀一看,乐了,这举手的人是谁呢?就是那算命的假瞎子,魏瞎子。 这人坑蒙拐骗正经有一手。 他举手,说不定真有啥好办法,能解决枪支弹药的运输问题。 于是陈秀秀就温声问道: “魏瞎子,有啥好的建议你就大胆地说。大家都是自己人,说错了也不要紧。 另外,你们别的人要是也有啥好的建议,也可以提出来。 咱们大家伙坐在一起,商量着来。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人多力量大。 只要咱们大家伙齐心合力,困难就是纸老虎,相信咱们总能克服的。” 众人纷纷点头应是: “行,我们肯定好好想,魏瞎子这不是先想出来了么,先让他说吧,我们都仔细听着。” 魏瞎子站起来说道: “数量如果不是太多的话,我肯定有办法弄回来。 可要是枪支弹药太多,那说不得,就得分几次弄回来了。” 陈秀秀一听魏瞎子这话说得信誓旦旦的,忙追问道: “你有啥法子能瞒过日本鬼子的盘查,快跟大家伙说道说道。” 魏瞎子左右看了看: “那啥,这法子说出来就不灵了。 等到会后,我再跟大当家的具体汇报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话,这死瞎子是信不着我们咋地。 还藏着掖着不肯当面说。 心里都对魏瞎子有点意见,不大乐呵。 陈秀秀还没说啥呢。 韩二当家的说了: “魏瞎子你这么警惕是对的。虽然咱们敢保证在座的众人都是可靠人。 但隔墙有耳。万一被啥有心之人给听去了。 到时候说不得不光枪支弹药运送不回来,你个人还得有危险。 谨慎点好。” 陈秀秀一听赶紧检讨: “韩二当家说得对。这是我大意了。 诸位也别觉得是不信任大家伙。 实在是枪支弹药关系到我们山寨的生死存亡。 更关系到能不能打退日本鬼子对咱们的报复行动。 所以,不得不慎重对待,请大家多多理解。” 众人一听,这说得也对。 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与会众人里头,到底有没有不把握的人。 小心驶得万年船。 谨慎好啊,谨慎点,山寨才能走得长长远远的。 于是刚才不愉快的心情,很快就得到了治愈。 大家伙都说: “确实,老魏你的法子还是私底下再跟大当家的说吧。 不然真要是枪支弹药出个意外,那咱们拿啥打日本鬼子呀。” “对对对,你别当着我们大家伙的面说了。 咱们大家伙都不是那小心眼的人。 知道你纯是为了枪支弹药的安全考虑,咱们都能理解。” 魏瞎子本来刚才举起手来,也是乍着胆子。 他原来可对山寨没啥归属感。 毕竟,他们一家人,相当于是被胁迫着不得不加入山寨的。 总想着啥时候能逃出去,过点自在日子。 可随着在山寨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几次发挥他坑蒙拐骗的本事,很是为山寨做成了好几桩事儿。 他媳妇又还被选举当了被服厂的副厂长,儿子也进了陈家私塾学习。 一家子都有了营生,山寨对他们又重视。 渐渐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现在谁要是再想让魏瞎子从山寨逃跑,那说不得谁就是魏瞎子的仇人。 他不乐意离开山寨了。 彻底把山寨当成了自己家一样爱护。 魏瞎子倒也确实有法子,把枪支弹药给运回来。 只不过涉及到其他人,他不能把那些人的存在,让大家伙都知道。 不然,会把人家置于危险之中。 见大家伙都不再追问办法的由来。 魏瞎子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坐下才感觉到自己后背,紧张得出了一下子冷汗。 暂时解决了枪支弹药的运输问题,陈秀秀转头对姜芍药说道: “姜长老,咱们也不能总可着您一家,给咱们免费提供枪支弹药。 您这些枪支弹药想必也是花了不少钱来的。 虽然您家大业大可能不在乎这点钱,但我们不能再白拿您的。 这样我们心里不落忍。 但是呢,我们的情况您大概也知道,现大洋不多,但是很是有些珠宝首饰。 回头您去我那儿,我拿出来一些,您给估个价。 咱们算是用珠宝玉器,从您那里换枪支弹药。 您看行不行?” 姜芍药还真没想到陈秀秀会说出这些话来。 他以为按照山寨现在的情况来说,陈秀秀等人说不定会以家国大义的名义,要求他无偿捐赠。 不过心思一转,想起来了,刘胜利可是把藏在这附近的幌子宝藏送给陈秀秀了。 虽然说幌子宝藏里头的东西不多,但也是有值钱玩意的。 心下不由一乐,陈秀秀这是拿着他们三不留派的宝藏,跟他换枪支弹药啊。 真是做得一手好买卖。 不过转念一想,也行吧。 毕竟幌子宝藏再好,那也是三不留派的,跟他姜芍药个人可没啥关系。 既然陈秀秀说用珠宝玉器抵枪支弹药的钱。 至少证明陈秀秀这人还算是有点骨气的,没想着一直白拿。 当下也没拒绝,点点头说道: “大侄女,到时候我喊上刘掌门一起到你那边估价。 你放心,我保证多给你估点钱,绝对不带少估算的。 再一个,不论最后这些珠宝玉器能买多少枪支弹药。 我都在原有的基础上,另外送你一批手榴弹。 大侄女,你看我仗义不仗义?” 说出这些话,姜芍药感觉到一阵肉疼。 那老些手榴弹,可值不老少钱呢。 但他和陈秀秀俩人,在老鸹岭战役里闹得不太愉快,姜芍药也是打从心眼里想缓和一下关系。 也的确是对陈秀秀抗日抱有极大的信心。 不然,他不能下这么大的血本儿。 第929章 池田 对于姜芍药在老鸹岭的表现,陈秀秀确实挺看不上眼的。 可对于他拿出大批武器装备支持抗日,也表示敬佩。 不是每个人都有姜芍药这样的气魄和胸怀的。 那些枪支弹药,可都是姜芍药真金白银弄来的,花的钱绝不是个小数目。 想到这里,陈秀秀赶紧大拇指一挑: “姜长老,您在咱们山寨的兄弟们心中,是这个! 您提供的那些枪支弹药,不光杀死不少日本鬼子,同时也是救了多少兄弟们的命。 您是咱们山寨的恩人,咱们山寨从上到下都感激您!” 没有人不喜欢懂得感恩的人。 尤其陈秀秀这番话说得特别真诚。 姜芍药刚才因为将要舍出去的那些手榴弹而肉疼的心,都熨帖了不老少。 伸着小脖颈子瞪瞪余藏剑,又歪着嘴瞥了一眼空玄。 心里话,瞧瞧瞧瞧,还得是我姜芍药吧。 你们都完犊子,谁也不如我给山寨贡献大。 余藏剑就知道姜芍药这老小子得骄傲,故意把脑瓜子一耷拉。 就是不跟姜芍药对眼。 空玄肯定得向着他弟弟余藏剑。 见余藏剑不搭理姜芍药,他也老神在在地瘫坐在椅子上,更是不稀得给姜芍药好脸。 见姜芍药看过来。还马上一转头,把脸扭过去了。 就给姜芍药个后脑勺看。 他们兄弟俩这样,可把姜芍药给气得够呛,差点蹦高高。 这么个高光时刻,偏偏他只能孤芳自赏,没跟余家兄弟炫耀成功。 气得跟个鼓肚蛤蟆似的,愤愤地死死盯着空玄和余藏剑,在那儿直运气。 刘胜利在旁边看得可乐。 这仨人都多大岁数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斗气。 真是长见识了。 佟修正好坐在姜芍药身旁。 看姜芍药坐那儿气鼓鼓地直喘粗气,赶紧咳嗽一声,把话给岔过去了: “那啥,说完枪支弹药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商量商量被服厂的事儿了。 被服厂的原材料实在是缺呀,妇女们都急等着干活呢,一个个闲的整天闹吵吵的。 谁有路子,看看能不能赶紧想个啥法子,弄来点棉花和布吧。 不然这些妇女整天围着我吵吵,吵得我脑瓜子嗡嗡的。” 在被服厂里干活的,除了有刘玉蓝当初从日本鬼子手里,解救出来的那些女人们以外,剩下的就是附近的妇女们。 这些人责任心都特别强。 干活的时候特别卖力气。 就是不能闲着,一闲着这些人总感觉对不住山寨对她们的庇护。 佟修现在是被服厂的厂长,这些人整天就跑他跟前催着让赶紧出去掏腾原材料。 好给山寨的弟兄们做衣服。 毕竟冬天马上就要来了。 好几千号人马的棉衣服,纯手工缝制,从现在就得着手准备起来。 佟修也是没法子,现在日本鬼子封锁了天宝镇通往外头的路口。 被服厂需要的原材料,一时半会还真就弄不来。 陈秀秀也正为了这个事儿犯愁。 倒是余藏剑站起来说道: “我有个哥们离此不远做的就是布匹生意。 到可以派人跟他接触一下,看能不能弄来点棉花和布。 至于最终他能不能答应,我还不好说。 只能说过去试试。 就是吧,即便弄来了,这日本鬼子的盘查也是不好过啊。” 蔡曼丽一听余藏剑可以弄到棉花和布,赶紧接下话茬: “我们抗联方面也需要这些东西,余长老如果您能帮我们也弄点,咱们倒是可以一起想个啥法子,把东西运回来。” 陈秀秀知道抗联战士们比他们过的还苦。 也愿意帮他们筹措点棉衣服和粮食。 所以难免帮衬蔡曼丽几句: “余长老,你要是能弄到那再好不过了。 咱们山寨就不说了,可抗联战士们过的实在是苦啊。 吃不饱穿不暖的,咱们能帮衬一把,就尽可能地帮衬他们一把吧。” 说完陈秀秀和蔡曼丽俩人,都眼巴巴地望着余藏剑。 余藏剑嘴角抽了抽,自己好像没说一定能把东西弄回来吧。 这俩人这么眼巴眼望地盯着自己,自己压力很大好吧。 只能干巴巴地说道:“行,我尽力。” 把这些急需解决的问题,都处理得七七八八,落实到人头了。 陈秀秀才开始跟众人讨论起作战方案。 正要开口说话呢,就听见外头有胡子喜气洋洋地来报: “报告大当家的,我们几个把田二狗和几个伪警察都给抓来了。 您看要不要现在就审审他们这些狗腿子。” 一听田二狗落网了,陈秀秀高兴得站了起来。 跟众人说道: “做战计划暂时停止讨论。 咱们先审问田二狗他们。如果能从他嘴里掏出来点东西,说不定对咱们制定出切实有效地作战方案有大用。” 无常站了起来:“大当家的,让我去审他们吧。” 审讯可是无常的拿手好戏。 这活儿还真就非他莫属。 陈秀秀这边欣然同意。 无常就过去审问田二狗去了。 要说这田二狗怎么被抓来了呢。 原来他跟那几个伪警察一回到柳树镇,就被开城的池田大佐派人给叫过去了。 到了地方,传令兵马上带着他们就进去了。 池田大佐是刚被派遣到开城来的。 他早就听说这边有个天宝镇,镇上有个疤面女胡子头儿,特别难缠。 杀死过他们许多人。 他听到以后,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愚蠢!” 池田大佐是个非常傲慢的人。 长着一双倒三白眼,小个不高,心肠极其毒辣。 手段极其血腥。 曾经为了练胆,一个上午就杀死了五十名中国无辜老百姓。 每一个都死相惨烈,惨不忍睹。 他作战的时候还极其狡猾狠戾,手上沾满了中国人的鲜血。 这货还整天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惯常的口头禅就是:“愚蠢!” 即便是对待他的上级领导,他也瞧不上眼,觉得谁都不如他厉害。 但他不敢当面说上级领导“愚蠢”,只能强忍着,等回到他的地盘,私下里打桌子骂凳子,一口一个“愚蠢”。反正屋子里但凡摆点东西,他都得给折腾碎了才罢休。 如果赶上他心情特别不好,更会拿手底下的日本鬼子出气。 他对属下那是肆无忌惮,每当有人不合他心意了,必拳脚相加。 第930章 黏腻 但如果只是拳脚相加也还罢了。 关键是池田他么的是个老变态。 池田原来踅摸找些小鬼子,这些小鬼子都没啥背景,即便被他给祸害了,也没人给撑腰做主。 后头事发,被处分降了一级以后。 池田就把目光盯上伪警察和伪满军。 左右这些人他祸害了也是白祸害,谁敢替这些人讨公道。 更不可能因为这个被处罚。 别的日本鬼子看见池田的恶行,更不带管的,他们还跟着起哄架秧子看热闹呢。 这次喊田二狗过来,也是因为池田听见有人跟他汇报,说田二狗出了个好主意,可以打入疤面女胡子头儿陈秀秀的内部。 从内部瓦解胡子的队伍。 他想了想,就把田二狗几个人给叫了过来,想详细了解一下疤面女胡子头儿陈秀秀的情况。 等田二狗一进屋,池田眼睛不由得就一亮。 别看田二狗都有八个儿子了,但过去结婚早,他其实还不到三十岁。 平时保养得又好,瞅着特别年轻。 长得也俊俏。 不然桂荣不能明知道她自己个是地主的小老婆,还跟田二狗勾勾搭搭地在一起鬼混。 田二狗抬头,冷不丁看见池田这跟野狗见了肉骨头的贪婪眼光,不由得悚然一惊。 他可早就听说池田不是个好东西,那家伙的,爱好奇葩损阴德。 就是个乌龟老王八羔子。 自己个被池田盯上,这还能有个好么。 心里不由得暗暗后悔当初为了升官发财,出的这馊主意,是祸不是福啊。 再一看池田那倒三白眼,秃脑瓜蛋儿,蒜头鼻子蛤蟆嘴,还有那一口大黄牙。 加上池田那附着在他身上黏腻的目光。 田二狗恶心得好悬没当场把隔夜饭吐出来。 可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进了这里,被池田标注为所有物,再想全须全尾地出去,那基本上是痴心妄想。 田二狗这个悔啊,肠子都悔青了。 自己老实当个小伪警察不好么,偏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干啥。 这下子好了,能不能平安回家都不好说了。 当然他面上仍然一片平静,丝毫看不出半点紧张害怕来。 连池田看了都不由得点点头,心里暗赞: 果然是自己看中的猎物,够冷静。 其他几个伪警察就不行了,进来以后,看池田半天不说话冷着他们,还不知道对方因为啥这样。 加上又都知道池田不是个好东西。 吓得那是哆哆嗦嗦的,脸色煞白,都快站不住了。 池田震慑过几个人,才满意的开口说道: “你们,谁给我讲讲疤面女胡子陈秀秀的事情。 要有多详细,就讲多详细。 如果讲的好,大大有赏。 讲的不好,扔出去喂狗!” 这话一出口,就把其中一个伪警察给吓尿了。 池田鄙夷地看了一眼,骂道: “愚蠢!” 过来一个小鬼子,就把伪警察给押下去了。 没多大会儿,就听见外头一声惨叫,再就没声了。 估计是被打死了。 现在不说田二狗,就是其他那几个伪警察,这时候肠子也悔青了。 果然给日本鬼子当狗腿子没好报。 这就叫现世报啊。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几个人面色灰败,感觉今天恐怕活不了了。 池田穿着大皮靴,在地上来回走动。 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听得几个人心惊肉跳。 池田看着他们几个人惊慌害怕地样子,冷冷一笑,说道: “怎么没人开口讲话?说! 再不说,就把你们的舌头全都割下去喂狗!” 田二狗感觉今天不能善了,也豁出去了,往前一步说道: “太君,我来讲吧。” 磕磕绊绊把他所知道的陈秀秀那些事儿,都给池田讲了一遍。 边讲边擦汗。 让池田那黏腻的目光恶心的,当然也是吓的。 池田听完了大骂一声: “愚蠢!” 他感觉自己被其他日本鬼子给蠢到了。 有那么多伪满军伪警察的,为啥要自己上。 难道就是为了给陈秀秀送人头去的么,简直“愚蠢”。 本来还想留下田二狗几个人好好玩玩,快活快活,现在也没兴趣了。 一挥手喊来个小鬼子,让把田二狗他们给领出去。 小鬼子不知道池田让把田二狗他们领下来要干啥。 就要带着田二狗他们去吃饭。 田二狗眼珠子一转,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等池田那老王八羔子腾出空想起他们来,他们还有好果子吃么。 连忙对小鬼子连比带划地说道: “太君了解过情况以后,让我们赶紧回去呢。我们赶时间,就不去吃饭了。” 小鬼子看池田在屋子里头拿着电话听筒正骂人呢,也不敢过去问到底是不是这么安排的。 想着田二狗等人也不敢糊弄他,就把他们给放走了。 一出营地,田二狗几个人那是撒丫子,嗷嗷就是玩命地跑啊。 跑得再也跑不动了,几个人才停下来。 田二狗嘘嘘带喘地说道: “哥几个,是哥哥我把你们给害了。 回去以后,我特么的得带着你嫂子和侄子们跑路了。 我也想明白了,啥升官发财的,都特么的是扯犊子! 命没了,升官发财有个屁用啊。 我算看出来了,麻蛋的,日本鬼子根本就不拿咱们这些人当人看。 我不给他们卖命了。 要我说,你们哥几个也早做打算吧。 别回头池田这老瘪犊子又琢磨啥坏道儿,再把你们给祸害了。” 这几个伪警察也害怕,他们也听说过池田做的那些缺德事儿。 忙纷纷附和道: “田哥,我们听你的。你跟嫂子和侄子去哪里,咱们也跟着一起去。大家有个伴,在外头也好有个依靠。” “对,我回头也带媳妇和孩子跟你们一起走。 大家伙有个照应,到哪里都能活。” “可是外头都是日本鬼子的关卡,咱们这么些人一逃,就怕当时就被他们给逮着。落到他们手里,那可就没个好了!” “不如咱们进山当猎户去吧。山深林密的,日本鬼子估摸着轻易不会进山。抓不着咱们,等时间长了,把咱们这事儿给忘了,咱们也就安全了。到那时候再踅摸去哪里落脚,你们哥几个看行不?” “说的是,咱们可以从所里偷偷多拿点枪支弹药,打猎的时候用。” “我看这么办行,那咱们快着点跑。夜长梦多,事不宜迟,赶紧回家收拾东西好一起走。” 几个人这么一商量,连想去的地方都想好了。 可等他们连跑带颠地回到柳树镇这么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 第931章 抓来 过去可不像现在交通这么方便。 那时候乡下人基本去哪儿都纯靠腿儿着去。 更何况柳树镇虽然比天宝镇地理位置便利一些,但架不住附近山多。 想去开城,一样得翻山越岭,自然只能步行。 只不过好在只需要翻山的时候步行,翻过山,就可以搭乘交通工具。 但一来一去,最少也得个七八天左右。 可就这七八天时间,却已经足够生离死别,天人永隔了。 他们去开城的时候,家里人还兴冲冲地为他们送行。 可回来,那些人却再也找不着了。 柳树镇鼠疫爆发,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好些暂时没感染上鼠疫的,也都拖家带口跑路了。 田二狗他们一回到柳树镇,看到街上这惨状,纷纷跑回家去看。 结果,家里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踪找不着。 这时候上哪儿打听消息去呀。 他们那伪警察所里的人也都跑光了。 本来几个人还商量着想把所里的枪支弹药偷拿一批呢。 可现在,哪里还有那些个呀。 伪警察所里几乎一无所有,啥东西都没了。 他们几个一合计,既然家里人都没了,赶紧跑吧。 再不跑没准他们也得交代在这儿。 可往哪里跑呢? 他们现在手里没钱没吃的,身上就一这身狗腿子皮。 到哪儿都不招人待见。 田二狗就提出来: “既然咱们现在左右也没个好去处,不如去找桂荣那贱人。 我过去可是拿给她们家不老少好东西,现在也是时候过去收个利息花用一下了。” 当然说这话的时候,田二狗肯定也有他自己的打算。 原来他不在乎桂荣给他生的那孩子。 可现在他那八个儿子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估计这辈子都再指望不上他们了。 那桂荣生的这个儿子,可不就金贵起来了么。 更何况田二狗的媳妇也死了,桂荣虽然水性杨花,到底是个女人。 就以现在田二狗现在的情况,还挑啥呀。 有个女人有个现成的儿子,就不错了。 至少证明在这世界上他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不然,光一想起来他媳妇和八个儿子都没了,田二狗就要疯魔了。 其他几个伪警察现在也是浑浑噩噩的,任是谁家里所有的人都没了,也受不了。 所以对于田二狗的提议,没人反对。 他们现在那状态,基本就可以说是生不如死,生无可恋,爱咋咋地。 纯粹是一种行尸走肉状态。 等他们机械地走到桂荣家附近,还没等进门呢,就被早就埋伏在附近的胡子们给绑回来了。 绑回来以后,倒也没直接给带回陈家磨坊,而是离老远找个了山洞,把他们几个关进去。 这才派人回来远远地,跟站在墙围子上巡逻地胡子们喊话: “哎,兄弟,我们把田二狗给绑回来了,你们赶紧派人通知大当家的一声。 是直接审问,还是怎么着,给我们回个准话。 我们好知道咋安排。 那啥,我们几个就不进村子了,免得把病毒给带进去。” 要说这些个埋伏的兄弟们也挺靠谱的,他们就怕田二狗这几个人刚从柳树镇来,万一身上已经感染了鼠疫,那他们如果直接把这几个人给带进村子,还不得把村子给祸害了。 站岗放哨的胡子一听,嗷嗷就跑进去汇报给陈秀秀知道。 这边正撅腰凹腚,卖力挖防御工事的计忠实,听了阴阴一笑,心里话,可算自己没白坦白交代喽。 这不,才几天功夫,田二狗这狗贼就被逮过来了。 哼,这缺德玩意最好一枪毙了他。 不然,如果能被拉来修建防御工事也行。 到时候自己准好好招呼他,让他知道知道欺骗他计忠实的下场。 且说无常到了关押田二狗几人的山洞里,这么一审问,田二狗几个人闭口不言。 倒也不是他们就特别维护日本鬼子。 而是几个人害怕真把全部情况交代出来,这些胡子不会放过他们。 毕竟,他们平时可没少鱼肉乡里,祸害老百姓。 可无常是谁呀,早就从这几个人的神态里,发现了端倪,再一联想到柳树镇的情况。 于是开口说道: “你们呢,我都不知道说你们啥好了。 你们知道不知道,柳树镇的瘟疫因何而起? 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瘟疫真相? 不想为你们那些枉死的亲人们报仇雪恨?” 田二狗和几个伪警察原还不知道这鼠疫跟日本鬼子有关系。 只以为是柳树镇倒霉,这才死了这么多人。 即便本来他们不想开口说话,可现在涉及到自己亲人的死亡。 由不得他们不问。 于是田二狗跟几个人对视一眼,问道: “难不成你知道真相?不过你可别打量着随便找个由头,就能骗过我们。 我可告诉你说,我们几个绝不是那好骗的主儿。 虽然我们哥几个不能说见多识广,但是打小走南闯北,知道的可也不少。 你要说的真相,如果驴唇不对马嘴,自己个就对不上铺衬,那咱们几个可不带信的。” 无常哼了一声: “你们几个如今已经是我们的阶下囚,我费那力气骗你们干啥。 只不过是出于一份怜悯之心,不想让你们几个临死还做个糊涂虫。 哼,认贼作父,到现在了,还在费劲巴力地为日本鬼子保密呢。 你们那亲人如果泉下有知,不知道要怎么唾弃你们现在的行为!” 田二狗脸色紫涨,咬牙切齿地问道: “难不成,瘟疫跟日本鬼子有关?” 无常眼皮子一翻: “呵呵,你这不是不傻么! 怎么会想不到,为什么瘟疫是从日本鬼子兵营里开始流传出来的。 还有那巨型吃人的怪老鼠,分明是从日本鬼子细菌部队跑出来的实验鼠。 而且,你们柳树镇人得的又是鼠疫。 这几者之间的联系,我不信凭你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居然会想不到! 我再跟你说一件事,听说过单闯吧。 那你知道单闯为啥那么仇恨日本鬼子,单挑日本鬼子暗杀么? 因为啊,单闯的新婚丈夫和她所有的婆家人,连同她们整个村子,都被日本鬼子施放的鼠疫病毒给团灭了。 只剩单闯一个活人。 你说单闯能不恨日本鬼子嘛! 单闯是谁,我想大家伙都不知道。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单闯是一个二十一岁的小寡妇,叫刘玉蓝。 她娘家的人也都被上次日本鬼子进村给残忍地杀害了。 而她自己,也被日本鬼子抓走。 但是即便是在监狱里,她也没让日本鬼子好过喽。 临死还打死了好几个日本鬼子。 我还告诉你们,这些年,经由刘玉蓝暗杀的日本鬼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同样是亲人被日本鬼子的鼠疫给祸害死了,你们跟她一个小寡妇比,简直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如果说你们这些大男人是孬种,是日本鬼子的帮凶;那单闯刘玉蓝,就是大英雄!” 第932章 有赏 田二狗几个人听得目眦欲裂。 不是他们没往日本鬼子方面想,而是日本鬼子那兵营里头死得人更多。 他们下意识就觉得,瘟疫跟日本鬼子应该没啥关系。 可现在听无常这么细细一分析。 这下子彻底信了无常的话。 田二狗拼命挣扎,嘶声喊道: “你放了我,放我出去—— 我要去杀了日本狗子这帮狗娘养的,给我媳妇和儿子们报仇!” 几个伪警察也泪流满面地挣扎着嚷嚷道: “放了我们,我们要去杀了那帮丧尽天良地日本鬼子,给我们家里人报仇雪恨!” 边喊边挣扎边嚎啕大哭。 可胡子们绑他们几个,打的那绳结多结实呀。 这玩意有个名堂叫倒拴驴。 驴子那么倔,绳结一系都挣不开呢。 更何况这几个伪警察了。 当然更挣不开了。 等他们几个慢慢平静下来,无常才又接着说: “如果你们把所知道的关于日本鬼子的情报,全部都告诉我。 经我验证,都是真实可靠的,是咱们山寨能用得上的,倒也不是不能考虑把你们全部都放了。” 田二狗眼睛哭得都肿起来了,咬牙切齿道: “好,我愿意说。 但你得保证,我说完了,你们验证以后,会放我们几个出去杀日本鬼子。” 几个伪警察唯田二狗马首是瞻。 得说田二狗这人多少有点领导才能,而且又足够聪明。 这货凭自学,就把日语给学了个七七八八。 这家伙听力还好。 他临离开日本兵营的时候,竟然听见了池田那老鬼子打电话说的内容。 他也是恨毒了日本鬼子,不管自己把情报说出来,无常他们到底会不会真个放他们几个出去。 反正他知道,陈秀秀这帮子胡子是杀日本鬼子的就对了。 但凡他提供的情报,能让陈秀秀她们多杀一个日本鬼子,离给他媳妇和孩子报仇就近了一步。 他心就能多安一分。 他媳妇和孩子在地下有知,想必也能多原谅他曾经给日本鬼子当过帮凶走狗的罪过。 于是田二狗说道: “实不相瞒,我们几个前些日子刚去过开城。 开城现在新派来个混蛋大佐池田,这个老鬼子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特别下作恶心人。 我听见他在电话里说,要对你们天宝镇进行一次大的围剿行动。 想要彻底消灭你们。 以达到完全占领天宝镇的目的。 他们以前对天宝镇用兵,都是派的日本鬼子亲自来。 但前几次他们伤亡惨重,甚至全军覆没。 这次池田建议派伪满军为主力,日本鬼子就准备派个一百来人在后头压阵。 大约总人数在一千人左右。 而且,池田这老王八蛋还想出个阴毒地损招。 他让来围剿你们的那些伪满军和日本鬼子们,从附近多多抓捕老百姓。 进攻的时候,把这些老百姓推到前头替他们挡枪子。 如果你们不顾老百姓的安危,照样开枪打他们。 到时候他们就会宣扬你们枉顾人命,果然是杀人如麻的胡子,合该由他们剿灭你们。 如果你们顾念老百姓的性命,束手束脚不敢开枪射击。 那他们就会趁机攻破你们的防线,长驱直入,把你们打个落花流水,达到全歼的目的。 剩下的我就没听见了。 因为那时候我们几个急着逃命,不敢继续听下去。” 无常这样冷静自持的人都忍不住骂道: “这些日本鬼子,可真是畜生不如!” 含恨又问其他几个伪警察: “你们几个还知道什么消息,赶紧交代出来。 我验证过以后,如果你们的消息确实有用,到时候允许你们戴罪立功,跟着我们一起打日本鬼子。” 有个伪警察说道: “我听一个日本鬼子说过,他说你们投放在山林里的好几个秘密补给点,已经被日本鬼子给彻底掌握了。 这些秘密补给点的泄露,说是你们这里的人泄露出去的。 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们一声。 不然到时候真跟日本鬼子打起来,你们如果撤退的时候,想去秘密补给点拿东西,岂不是会直接掉进日本鬼子的包围圈里。 我这条消息,我感觉也挺重要的。 你们验证完了,可赶紧把我们几个给放了。 我们还等着出去打日本鬼子,给家里人报仇雪恨呢。” 另外一个伪警察咬着嘴唇,寻思了半天说道: “我知道有一条小暗道,可以通往外界。你们如果想运回来点啥,可以从小暗道走。 这小暗道一般人没人知道。 这还是我姥爷当初逃荒来的时候发现的,暗道就藏在一个小山洞里。 我姥爷说,这个暗道是防止以后有啥意外,家里人跑路用的。 这么多年,我们家里人都隐藏着这个秘密,从来没有让人知道过。 现在我家里人都死绝了,就剩我老哥一个。 我是打算跟日本鬼子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只要我不死,我就要继续杀日本鬼子。 所以我留着这个秘密小暗道也没有啥实际意义了。 就用它来换一个能跟日本鬼子打仗的机会,不知道你们看可不可以?” 无常摸着下巴颏子,心里暗喜,没想到这几个人肚子里还真有点货,不错不错。 当下就承诺道: “只要你们说的都是真实的,验证过以后,都能给山寨帮上大忙的,我刚才的承诺指定兑现。 你们就放心吧。 一个唾沫一个钉,咱们保证说话算话。 对了,你们谁还有消息,赶紧说出来。 如果真有用,能多杀几个日本鬼子,好多为你们家人报仇。” 几个伪警察拧着眉头寻思半天,其中一个说道: “那啥,我知道柳树镇孙大财主家藏粮食的地方在哪儿。 那家伙地,他藏山洞里头的粮食,最少够一千来号人吃好几天的。 老多了。 不知道这个,可不可以算我提供的有用消息?” 陈秀秀她们这些人正愁整不来粮食呢,无常一听大喜,但他惯常面无表情,即便高兴别人也看不大出来。 只是说道: “当然算。 你这个真要是能让咱们大家伙多吃几天饱饭,大家伙有了力气,可不就真能替你多杀几个日本鬼子么,自然是有用的。” 无常没想到审问出来这么多有用信息,继续鼓励几个伪警察: “你们几个再仔细想想,看看还有没有啥消息可以给咱们提供的。 我可告诉你们,真要是你们提供的消息对咱们有大用,过后肯定重重有赏!” 第933章 底牌 几个伪警察一听,眼泪吧嗒就掉下来了,难过的说道: “我们不求有赏,但求能让我们参加战斗,杀日本鬼子。 家人都没有了,即便得到重赏,可给谁花呀,呜呜呜——” 男人除非不哭,只要哭了,就是真伤心了。 饶是无常心硬如铁,也忍不住看得心酸不已。 老百姓实在是太苦了,无怪乎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在日本鬼子铁蹄下被蹂躏的老百姓,那更是苦得不能再苦了。 无常又问了几句,看这些人还有没有消息可以提供。 几个人纷纷摇头,表示暂时想不起来了。 但也表示,只要能想起来啥有用的消息,一准告诉无常。 无常这才背着手走出山洞。 鉴于这几个伪警察还真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消息,无常吩咐山洞口负责看管他们的胡子,让他们别苛待了这几个人,说不定这几个人,到时候还另有用处。 负责看管田二狗等人的胡子,欣然应诺。 点头表示知道了。 在他理解的意思就是,这几个人是肥羊,得先好好给喂饱了,别饿到了,免得到时候榨不出油水来。 无常也不管这胡子都自己脑补了些啥,反正交代完就拉倒了。 倒是考虑到,虽然这几个人当着他的面,那是表现得特别痛恨日本鬼子。 可无常可没忘记这几个人的身份,那可是曾经跟日本鬼子们站在同一立场的狗腿子。 也不知道他们私下都会说点啥。 于是无常悠哉悠哉地往山洞后头走去。 这山洞还是当初王老虎等人,在陈家磨坊附近垦荒的时候,他们没地方住,找到的这么个山洞。 这山洞其实是个洞中洞。 大洞里头套小洞,小洞里头还另有隐秘。 无常去的方向就是小洞。 他走进山洞后头的小洞,把洞壁上一块石头掀起来,往里面看。 正好能看见田二狗几个人的脑瓜子,也能听见他们说话。 要说这大洞和小洞之间能互通消息,还是王老虎弄出来的。 他当初不忿陈秀秀,把柯龙柯虎派过来监督他开荒。 仗着他体格子好,蛮横没人敢招惹他,就把这小洞一个人给占领了。 柯龙柯虎兄弟不敢招惹他,只能领着其他胡子一起住大洞。 王老虎看他们这么怂,就起了心思。 心说,他么的,陈秀秀敢派柯氏兄弟来监督我,那我为啥不能反过来监督他们。 万一让我发现点他们的猫腻,是不是就可以打脸陈秀秀了。 王老虎想做就做。 于是就用刀,偷偷把两个洞之间的洞壁给挖出一个窟窿来。 借以监视柯氏兄弟的日常。 又怕被人发现这个秘密,暗戳戳地搁一块石头给堵住了。 现在陈家磨坊附近开荒已经结束,庄稼也都种完了,这山洞自然也废弃不用。 胡子们全跑陈家磨坊村子里,搭草棚子住去了。 人多,草棚子咋也比山洞里头敞亮。 这山洞就沦为了关押日本鬼子奸细的地方。 当然这些田二狗等人是不知道的。 不然,他们也不敢等无常走了以后,敞开了说话。 就听其中一个伪警察小声问道: “二狗,你估摸这帮胡子,真能在验证完消息的准确性以后,就把咱们给放了吗?你心里有点谱没?” 另外一个伪警察也问道: “田哥,你说咱们提供的那老多消息,也够机密了吧。 我估计咋说也能对胡子们有所帮助。 这帮胡子不能说话不算话,到时候硬按着不放咱们吧?” 田二狗被绑得难受,转了转身子,“哼”了一声: “胡子还讲啥道理呀,讲道理就不叫胡子了。 你别听他们说的好听。 过河拆桥的事儿,保不准他们就真能做得出来。 不过,我也是留了一手,没把知道的全部秘密都告诉他们。 他们要真是敢言而无信,跟咱们哥几个玩儿阴的,谁损失大还不一定呢!” 几个伪警察互相对视一眼,还得说这姓田的心眼子多。 于是就问他: “二狗,你这是还有啥依仗咋的?快跟我们哥几个说道说道。 也好让我们哥几个安安心。 哎呀妈呀,被这些胡子们给咱们抓到这里来以后,这心里老害怕得慌了。 都说疤面女胡子头儿陈秀秀杀人不眨眼。 落到她手里就没个好。 幸亏二狗你有成算,没把底牌全部都亮出来。 哪像我们几个,肚子里装不下二两荤油,啥都往外头秃噜。 二狗,真是不服不行,咱们哥几个还得听你的!” “那是,我二狗哥可不是一般的炮子,那心里贼有道。 主意一个来一个来的,一般人算计不过他。 稳如老狗说得就是他,嘿嘿,是吧二狗哥?” 田二狗被几个弟兄捧得心里高兴,忍不住就显摆开了,压低声音说道: “老话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我告诉你们说,我知道的这秘密,只要一拿出来,保准这帮胡子们得动心。 哎,你们还记不记得今年春天,上头让我去送文件。 嘿,送文件的那地方,你们几个晓得是哪里不?” “是哪儿啊?咱们哥几个还真就不知道。二狗,你快给咱们好好讲讲。让我们心里也多少有个底。不然这心里就跟长草了一样,毛得撸的。” 田二狗看都这时候了,弟兄们还肯捧着他,心里难免有点得意,又有点心虚。 毕竟他们几个之所以别抓进来,都是因为自己非要领着他们去找桂荣才造成的。 想到这里,心里多少有点堵得慌。 他也不想带累别人,尤其是这几个哥们,平时跟自己特别要好。 可事儿就赶到这儿了,也是倒霉催的。 所以也不藏私,闷声说道: “我去那地方,我跟你们说,是日本鬼子的秘密补给点。 嘿,那补给点里头老多好东西了。 什么枪支弹药,什么大米白面,肉罐头都成堆成堆的,摞起来至少有一人多高。 更别提里头还有好些军备物资,啥衣服被褥的,药品还有跨斗子啥的。 不过那里头防守老严了。 但是呢,你们还记得不,春天猛下了好几天暴雨。 正下在我去那补给点那几天。 这不是雨势太大么,日本鬼子就发善心,让我躲那补给点蹲几天再回来。 我告诉你们,我那几天可真没在里头白待。 嘿嘿,我把他们里头那布防图,还有啥时候换岗,啥地方防守最薄弱,路线图啥的都给记下来了。 你们说,我要是把这个提供给胡子们,再提议让咱们几个替他们引路。 你说他们到时候能不能同意? 如果能同意,嘿嘿,咱们只要离开胡子们的地界,那还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想去哪儿去哪儿么!” 第934章 下手 几个人跟着听得心头一阵火热。 都高兴地说: “二狗,可真有你的,哎呀妈呀,要说么,跟着你混就对了。 这如果你把补给点布防图拿出来给他们,嘿嘿,这帮胡子还不得把咱们奉为座上宾呀。 咱们可露脸了,瞧谁还敢把咱们,再这么想绑就绑起来的。” “就说二狗是员福将嘛。 你们细琢磨琢磨,如果不是咱们几个有幸跟着二狗,离开柳树镇,去见那老鬼子池田。 咱们如果那时候还留在柳树镇,估计现在早就也得了鼠疫,死过去多少日子了。 二狗,以后哥们就跟着你混了,你说去哪儿,咱们就跟着你去哪儿。 反正跟着你,咱们指定亏不着。” “对,凭二狗的心计,早晚不是池中物,咱们就跟着你混了。 到时候可记得多拉拔兄弟们呢。” 他们几个混忘记了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逮到这儿来的。 也可能不是忘记了,而是选择了一个对他们最有利的方式。 毕竟这日本鬼子的秘密补给点布防图,可只有田二狗知道。 到时候也得田二狗替他们跟胡子斡旋,才能一起出去。 这时候谁不捧田二狗,那才是傻子呢。 至于说出去以后,还是否要继续跟田二狗在一起混,只能留待以后再说。 至少得先离开胡子窝,才能筹谋以后。 反正谁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 他们几个嘁嘁喳喳正说得起劲儿呢。 就见从山洞外头,无常背着手走进来了。 进来以后,脸上带着冷笑说道: “我怎么听说某人手里,握有日本鬼子的秘密补给点布防图,想拿捏我们一把呢。 呵呵,也不知道谁胆子那么大。 你们知道那人是谁不? 知道的,指出来是谁,我重重有赏。 这赏么,也不大,就是吧,可以提前把他给放出去。” 田二狗几人听了忍不住面面相觑。 心里暗悔,在人家的地盘上,自己几个人,这是失了警惕心呀。 早知道就等晚上没人的时候,再悄悄说好了。 除了田二狗以外的几个人,眼神闪烁,都在权衡,到底该不该出卖田二狗。 出卖完田二狗以后,胡子会不会真的肯放了他们。 田二狗一看几个人的神色,心中一凛。 对无常暗暗忌惮了几分。 无常说这话,明显着是要分化他们几个人。 这是不让他们几个拧成一股绳糊弄胡子们。 他绝不能让无常得逞。 不然,一旦他们几个窝里反,到时候自己老哥一个,在这乱世上独自打拼,哪儿那么容易呀。 再者说,即便这几个伪警察里只有一个人反水出卖他,那没有选择出卖他的那几个,也再团结不起来了。 大家以后肯定会互相提防。 总之,心不会还像现在这么齐就是了。 必须杜绝这个隐患。 他可还打算让这几个人作为自己的忠实班底,将来好创出一番事业来呢。 可不能让他们折损在这儿。 于是趁几个伪警察还没思量好的功夫,田二狗选择先下手为强。 反正他也想好了,既然无常能知道,有日本鬼子补给点布防图的存在,说明他们几个这是被监听了。 他即便不承认也没啥意义,因为人家应该早就知道是他。 于是呵呵一笑: “好汉爷,不用问他们几个。呵呵,知道日本鬼子秘密补给点布防图的是我。 而且我还知道日本鬼子哪里防守比较薄弱。 我更可以领着弟兄们,给你们带路,前去攻打补给点。 就是吧,您看可不可以先给我们松松绑。 总这么捆着,气血不通,胳膊酸疼酸疼的。 哎呦,说实在的,我这还有老寒腿,总待在山洞里头,阴凉阴凉的,腿疼得厉害。 我也不是矫情啥的,而是吧,我还打算着跟你们一起去补给点,跟日本鬼子好好打一仗呢。 所以,这胳膊腿的,不就得利利索索的,不能给你们拖后腿么。 您看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无常冷冷地看了田二狗一眼: “你那些小心思赶紧给我收一收。 别怪我没提前提醒你,你这日本鬼子的秘密补给点布防图,可得保证是真的。 不然,我想你应该不愿意尝试一下我的手段!” 田二狗讪笑道: “嘿嘿,嘿嘿,好汉爷,我一定好好反省,保证以后绝不再犯今天的错误。 以后,我保证把小心思都给消灭掉,一心一意为山寨着想。 那啥,我好好画布防图,就是吧,哎,还是那句话,能不能先把我们给松开。 我们几个保证老老实实听话,保证不作妖。 您看行不行。” 话说到这份儿上,无常也不愿意多为难他们几个。 毕竟,羊毛不能一直薅,也得给羊个缓冲时间不是。 于是把外头负责看守的胡子喊进来,把他们几个人给松开绑绳。 又让人把纸笔拿来,好让田二狗画布防图。 得说田二狗有点子天赋,这布防图画的还真就挺像样。 无常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淡淡地对田二狗说道: “我把这图拿给大当家的去看。 你们几个给我老实在这儿待着,别起啥幺蛾子。 我明告诉你们,在天宝镇方圆百里之内,全是我们的人。只要你们未经过我们同意,一走出去,就擎等着被我们的人给逮回来。 再逮回来,咱们可就不是现在这待遇了,更不可能是绑上一阵子就拉倒的事儿。 所以,识相的,给我放老实点。” 田二狗几人揉着被绑得酸麻的胳膊,一叠连声应是。 纯粹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法子。 无常这才拿着布防图,出了山洞。 到了陈家,众人还没散会呢,都等着无常对田二狗等人的审讯结果。 无常先把布防图拿给陈秀秀看。 又简明扼要地把田二狗他们交代的事情,跟大家伙这么一说。 刘胜利一拍大腿,站起身来: “嘿,这可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咱们大家伙正愁缺物资呢。 这不,日本鬼子就给咱们准备好了。 干他个狗日的,咱们点齐人马,去把日本鬼子的补给点给端了去!” 蔡曼丽也喜上眉梢,站起来说道: “如果这消息是真的,咱们正好打日本鬼子个措手不及。 他们不是正在准备对咱们发动报复行动么,想必补给点的兵力,就会抽调出来一部分。 他们兵力不足,正是咱们下手的好机会!” 第935章 顾虑 众人一听要去攻打日本鬼子的补给点,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只有陈秀秀紧皱眉头,手指敲了敲桌面,问无常: “你觉得这份情报的真实性有多少?还有,这份情报正好出现在咱们缺衣少食的时候,是不是太过于凑巧了。 有没有可能这是日本鬼子对咱们使用的调虎离山计。 又或者,他们想来一出引君入瓮的把戏。” 陈秀秀这一说,众人高涨的情绪,立马凉了下来。 也纷纷惊异地望着无常,等待他的回答。 无常沉吟了半晌才说道: “这份情报是我在通过对田二狗几人轻微催眠、和精神暗示作用之下得到的。 照理说真实性应该最少可达百分之七八十。 除非他们几个人,提前受过日本鬼子的特训,拥有抵抗这些我的这些手段的能力。 不然,恐怕凭他们自己编不出来这样的瞎话。 但也难保,这所谓秘密补给点,是日本鬼子特意让田二狗发现的。 包括让田二狗因为大雨留宿在补给点里四处查探,也是日本鬼子特意安排好的戏码。 就为了有一天,利用田二狗误导我们。 至于要不要去攻打这个补给点,还需要慎重考虑。” 听无常这么一说,众人也冷静下来。 徐松柏蒲扇般地大手一拍桌子: “怕啥,管他是真是假,先打了再说呗!” 仙姑一离开,天仙教也解散了,徐松柏成为自由身以后,为了保护妹妹徐艾蒿,一直留在徐艾蒿身边。 现在徐艾蒿找到了知音小伙伴巫胜衣,俩人打得火热,见天不是讨论医术,就是讨论毒术的。 偏徐松柏对这些无感。 听得脑瓜仁儿疼。 加上徐艾蒿现在主要活动范围就在陈家磨坊附近。 陈家磨坊现在驻扎了这么多胡子,基本上安全还是可以保证的。 徐松柏感觉自己待在妹妹身边没了用武之地,就跑来帮助陈秀秀领兵打仗来了。 鉴于徐松柏的战斗力,一加入山寨,就得到了陈秀秀的重用。 所以,开会的时候,她也在场。 众人听见徐松柏这霸气地发言,还有那被她一巴掌好悬直接拍散架子的桌子,嘴角都不由得一抽。 山寨里的所有人,加上陈秀秀收服来的那个黑大个都算上,还真就没一个人能打过徐松柏的。 无怪乎都说身大力不亏。 就徐松柏这大体格子,跟座小山一样,瞅着就安全可靠又霸气。 人家是一个人坐一个位置那么大的地方,徐松柏至少得坐三四个人那么大的地方。 就说这个壮实劲儿,一般男人都比不得。 壮实就壮实呗,她心眼子还特别多,整天脑瓜子里都是损招儿,真是谁对上她都没个好。 但要说她心眼子多吧,她有的时候还就喜欢直接莽。 这就更让人心惊了,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谁不忌惮三分呢。 陈秀秀倒是挺喜欢徐松柏这性格的。 人家虽然厉害,但对自己人讲理。 厉害都是冲外头来的。 得说这样的人,其实也分外招人待见。 所以一听徐松柏说直接打上去,陈秀秀都笑了: “咱们也不是不想直接打过去,这不是怕中了日本鬼子的奸计么。 再一个,也怕咱们派人去攻打补给点的时候,日本鬼子趁虚而入,再把咱们陈家磨坊这老窝给端了。” 徐松柏一挥手: “嗨,这还不是小意思吗?咱们可以提前把老百姓都疏散到山里去。 摆一出空城计,跟日本鬼子耍一耍呀。 日本鬼子来攻打陈家磨坊,不就是想彻底消灭咱们么。 那咱们都跑没影子了,他们消灭谁去呀。 他们远道而来,肯定带不了太多粮食。 咱们跑的时候把粮食啥的都带走,到时候等他们带的粮食吃没了,扛不住饿自然就走了。 他们走,咱们就回来呗。 等他们来了,咱们再走······ 就溜着他们这些狗日的玩儿呗。 反正只要咱们临走的时候,给他们在必经之路上多埋点地雷,每次都保证炸死一批,不让他们好过就是了。 对了,我那老妹子艾蒿,最近毒术有所精进。 咱们也可以给日本鬼子留下点粮食来,再留点鸡鸭鹅狗的,只不过嘛,嘿嘿,把这些东西里都下上药。 日本鬼子不吃还好,吃了,就让他们走不出天宝镇去。 反正我觉得吧,那补给点不打,怪可惜的。 大不了打不过咱们就跑呗。 如果能打过,咱们这不就赚了么。”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摩拳擦掌地附和道:“对,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都啥时候,马上都要到冬天了,咱不整点粮食啥的存着,咱们到时候还不得饿肚子呀。胆小不把将军做,为了不挨饿,冒点风险值,干了!” 陈秀秀拧眉细一寻思,也是,前怕狼后怕虎的,也是干不成啥大事儿。 豁出去干成这一票,说不定大家伙越冬的粮食都有了。 就是可惜了,刚才派出去好几拨人马,好几员猛将都走了,不然攻打日本鬼子补给点的时候,说不定更多几分胜算。 不过也不得不派。 毕竟,粮食药品衣服和枪支弹药这些,确实不多了。 多准备几条路子搞这些不为过。 提前预备了,总比大姑娘出嫁——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强。 不然一步跟不上,后续就可能步步撵不上趟。 想到此处,陈秀秀已经决定派兵袭击这个日本鬼子的秘密补给点了。 把田二狗画的这布防图拿出来,铺到桌子上,给大家伙看。 这秘密补给点距离天宝镇可有段距离,怎么也得有个一两百里地。 处在柳树镇东北边的塔树沟。 之所以设立在塔树沟,估计跟这地方的地理位置有关。 这地方因为日本鬼子修通了小铁路,交通极其便利。 去开城、平城还有奉城都非常方便。 属于交通要道。 而且在塔树沟附近,良田比较多,日本鬼子还征用劳工种植了不少庄稼。 吴东看着布防图上标准的庄稼地,轻轻一笑,说道: “大当家的,我咋就看不得日本鬼子吃咱们中国的粮食呢。 既然咱们要去攻打这个补给点,不如把这些庄稼都给毁了吧。” 第936章 遗志 陈秀秀点头: “那是当然啊,肯定不能白白便宜了日本鬼子。 你们过去的时候,记得多带点麻袋,虽然现在是夏末,但保不齐地里头的庄稼已经有能吃的了。 如果顺利的话,也可以把那些能吃的庄稼带回来一些,让兄弟们打打牙祭。 当然,那些带不回来的,肯定宁可毁了,也不会留给日本鬼子吃的。” 徐松柏仔细看了看日本鬼子补给点的布防图,搓搓手说道: “大当家的,你看由我带人打头阵咋样? 我都好久没摸枪了,手痒得很。 好容易可以出去跟日本鬼子干架,简直已经是等不及了。” 蔡曼丽也主动请缨: “秀秀,我也去吧,打从我受伤以后,都待腻了,也该出去活动活动腿脚了。” 曾峻岭看站起来请战的是两员女将,顿时感觉到面上无光。 这孩子正处于青春期,自我感觉自己已经是个男人了。 是男人,怎么能落于女子之后呢。 所以梗着脖子就站起来了: “姑姑,打头阵这活还是该由我们男人来,哪里能轮到女人们上呢。 还是让我来打头阵吧!” 陈秀秀一听曾峻岭这声音,忍不住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曾峻岭正处于变声期,他这么梗梗着脖子使劲一嚷嚷,不仔细听,还以为是驴在哦啊叫唤呢。 那是相当的嘶哑难听啊。 徐松柏也听得一乐: “哟呵,你这黄嘴丫子还没褪干净呢,就敢自称是男人了? 我就问你,你毛长齐了吗? 来不来的,还敢看不起我们女人了。 我们女人咋就不能打头阵了? 来,小男人,你给我好好说道说道,说道不出个理来,我可不依。” 山寨的胡子们平时说话那是荤素不忌,逮啥说啥。 徐松柏因为自小长得就膀大腰圆的,自来就在男人堆里打混,那嘴里更是啥都敢说。 与会众人听了徐松柏这话,更是哈哈大笑。 纷纷逗曾峻岭: “就是,你毛长齐了吗?快跟我们大家伙说说。” “嘿,你这点子岁数,就敢瞧不起女人了?信不信母老虎们发起威来,让你娶不成媳妇,啊哈哈哈——” “哎,兄弟们,你们谁听过驴叫唤,哦啊哦啊哦啊哦啊—— 你们看这孩子说话的动静,像不像驴叫唤,啊哈哈哈——” 把曾峻岭整得那是面红耳赤。 还是刘胜利看不下去了,曾峻岭可是他最稀罕的关门小弟子。 于是咳嗽一声: “那啥,孩子也是好心呢。 这不是立功心切么,再一个也是寻思着,有困难,男人得先顶上去,咋能让女人们上呢。 因此可能啊,话说得有点不妥了。 但可不是真瞧不上女人啊,大家伙可别乱传。 要是将来我这小徒弟因此娶不上媳妇,那我可要找你们大家伙好好说道说道哦。 再有,孩子处在变声期,男人么,谁还没有这时候呢,笑话他声音像驴叫唤,这可不厚道了啊! 你们要是把我小徒弟给挤兑急眼了,他打你们到时候下手没个轻重,到时候可别怪我拉偏仗啊!” 大家伙本来也没恶意,就是逗曾峻岭玩儿呢。 包括徐松柏都不会对这么小的孩子有啥恶意,这个时期地小孩子,逞强好胜不是正常的么。 不过看曾峻岭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徐松柏也难得乐呵起来: “嗨,大家伙差不多行了啊,待会把孩子逗哭了,咱们还得负责哄他。 没看人家老爷子都不乐意了么。 咱们说正事儿吧,哎,大当家的,你看我刚才提议咋样啊,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陈秀秀知道徐松柏这人单兵作战比较厉害,但是论带队行军打仗,她还真不知道徐松柏咋样。 不过一想到,正好蔡曼丽也主动要求参战,不如让蔡曼丽为主,徐松柏为辅。 这样即便徐松柏有啥处理不妥当的时候,蔡曼丽也可以从中间弥补一下不足。 于是说道: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先派吴有光带领侦查小分队,前去补给点侦查一番。 如果情况属实。 我准备让蔡曼丽为主,你为辅,各领一支人马,提前埋伏在补给点左右两翼。 师父刘胜利和曾峻岭居中策应。 由三荒子带队正面攻击补给点,争取把日本鬼子的火力全部吸引过来。 我再派韩志刚和他儿子扒拉狗子等三不留派门徒,利用壁虎功,潜入补给点,从内部炸开一条通路。 你们俩带人按照布防图所示,从敌人防守薄弱地点,迅速进入补给点,消灭日本鬼子残余力量。 然后整合所有力量,争取快速有效地把敌人的物资,都给拿回来。 记住,能拿多少是多少,且不可贪多。 安全第一。 剩下拿不回来的,一把火烧光,也别给日本鬼子留下。 由吴东带领人马,负责半路接应你们。 当然,如果敌人过于强大,攻打不进去,千万不要恋战,保存实力,赶紧撤退。 记住了吗? 再有,这座补给点里的枪支弹药,如果咱们拿不走,那么最后的时候,宁愿全部炸了,也不要便宜敌人。” “成,我们记住了。” 陈秀秀一挥手:“那就随时准备战斗!” 众人齐声应道:“是!” 安排完了攻打补给点的事情,陈秀秀按了按眉心,她得留守在陈家磨坊,不能随他们一起去。 主要是怕日本鬼子趁他们内部空虚之际,过来攻打陈家磨坊。 包括无常这些人,也得一起跟着她留守在陈家磨坊。 安排完了事情,大家伙都回去准备去了。 陈秀秀一个人独自坐在屋里,琢磨着看还有什么地方没有考虑周全的。 这时候陈俭背个小包袱走进来。 陈秀秀就问他: “你咋来了呢?背着包袱这是要干啥去?” 陈俭微微一笑: “姐,我要离开陈家磨坊了,过来跟你说一声。” 陈秀秀仔细看了看陈俭的精神状态,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心里就是一激灵,陈俭不对劲儿,非常地不对劲儿。 打知道刘玉蓝没了以后,陈俭就浑浑噩噩的,精神萎靡不振的样子。 可现在,陈俭平静得很。 跟过去的他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陈秀秀疑惑地问道:“你要去哪?是去参加抗联吗?” 陈俭摇摇头:“不是。” “那你这是要去干啥?” 陈俭欲言又止。 陈秀秀念头一转,立刻说道: “我跟你说陈俭,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儿啊。 更别去琢磨怎么把刘玉蓝的尸体给带回来。 日本鬼子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你去只能是给人家送人头去。 咱们真要是心里有刘玉蓝,那多杀些日本鬼子,才是对她最好的纪念方式。” 陈俭笑笑,说道: “姐,你想哪儿去了。 你弟弟我不傻,我不会犯傻的,明知道日本鬼子布下了圈套,还硬往里钻。 我呀,只是想到小蓝子死了,那么这世上,从此以后就没了单闯这个人了。 日本鬼子也就从此少了忌惮之心。 可我如何能看着这帮日本鬼子如愿。 我要继承小蓝子的遗志,成为第二个单闯,代替她继续去暗杀日本鬼子。” 陈秀秀一听急了: “陈俭呢,你知不知道为啥刘玉蓝能暗杀那么多日本鬼子? 那是因为,她本来是个女人,日本鬼子对于女人比较轻视,提防心没那么重。 而且,刘玉蓝是那老太太的师侄女,她跟着学了许多绝招,可以趁日本鬼子不注意,一招制敌。 再一个,刘玉蓝背靠‘在家里’,她那线人多如牛毛,有人给她打掩护,她才能杀完日本鬼子从容撤退。 可你不具备她的这些优势啊。 你看看你自己,人高马大的小伙子,谁见了你,不先充满了警惕心呢。 再一个,你自己单打独斗,枪法又不好,又不会武功,哪那么容易暗杀日本鬼子呀。 你可别犯倔呀。 真想杀日本鬼子,也得好好锻炼一阵子再说。” 陈俭神色坚决: “姐,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了。 如果有一天我为了杀日本鬼子而死,你不要悲伤,也不要难过。 死了我一个,总会有千千万万个像我和小蓝子一样的中华儿女,为了保家卫国而抛头颅洒热血。 只要能把日本鬼子从我们中国赶出去,我们死得其所,死得心甘情愿!” 第937章 坚决 弟弟陈俭心中有大义,陈秀秀自然感到欣慰,也替弟弟感到骄傲和自豪。 陈家的孩子,就应该是这样的。 相比于大弟弟陈勤来说,陈秀秀跟小弟弟陈俭的感情更好。 因为小弟弟陈俭,可以说是她一手带大的。 要么说长姐如母呢,陈俭就跟她自己的孩子差不多。 过去陈俭不懂事,陈秀秀是生气过,甚至也曾经想过以后再不管他了。 可现在陈俭懂事了,却是以这样的一个方式开悟了,陈秀秀心里难过啊。 陈秀秀自己打日本鬼子,可以把命豁出去。 可轮到陈俭,她舍不得。 只因为她知道,陈俭这一去,就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暗杀日本鬼子那么好杀呢。 如果真那么好杀,日本鬼子还能在这儿作威作福这么多年么。 明知道不应该拦着陈俭去杀日本鬼子,可陈秀秀还是忍不住想劝劝他: “陈俭啊,大道理姐都懂,可总也得有个缓冲的时间啊。 你得把本事再多学几招,出去暗杀日本鬼子才更有把握。 不如,你先留在山寨里头,我求师父刘胜利,教你几招咋样?” 陈俭摇摇头: “姐,功夫这东西,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成的。 我等不了那么多时间。 我一想到小蓝子被日本鬼子给残忍杀害了,我这心里就跟油煎的一样。 我待不住啊。 我只要一闭眼,就仿佛能看见小蓝子浑身是血站在我面前,问我为啥不替她找日本鬼子报仇去。 姐,我心意已决,你别再劝我了。 劝我我也不会听的。” 陈秀秀眼泪就落下来了,知道劝不住弟弟了,只能哽咽着说道: “好吧,姐姐不劝你了,你一个人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 日本鬼子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可千万不要大意轻敌。 有把握了再下手。 如果感觉情况不对,马上就撤退,记住了吗?” 转过身从旁边箱子里,取出一支特别精巧地袖珍小手枪,交给陈俭: “这把枪还是当年仙姑临走的时候送给我的,现在我把它交到你的手上。 你把它贴身藏好,谁也别告诉。 希望关键时刻可以帮到你。” 又从自己腰间拔出一把镜面匣子枪,递给陈俭:“这把你也拿着,留做你日常使用。 出门在外,记住照顾好自己,安全第一。 遇事别冲动,只有活下来,才能多杀日本鬼子。 遇事多思量,莫慌着下结论,想好了再动手。 再记住一点,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 在外头一定要多长几个心眼,莫被人糊弄了。 还有,在外头一定要吃饱穿暖,想家了,就回来看看!” 陈秀秀唠唠叨叨的叮嘱着陈俭在外头的注意事项,感觉有一千一万个不放心弟弟一个人出门。 可又知道,雏鸟长大了,终究会离巢而去。 又反身从柜子里拿出九十块现大洋和四根小黄鱼,塞给陈俭: “俗话说穷家富路,你在外头别太节省了,如果钱不凑手,一定要及时通知我,我好派人给你送过去。” 陈俭还想推辞不要,陈秀秀含泪说道: “你要是不拿,我如何能放下心来。” 陈俭这才乖乖把钱放到包袱里。 陈秀秀又想了想,终归还是放心不下陈俭。 又提笔给那老太太写了一封信,信里拜托那老太太能看在她的面子上,能多关照陈俭一二。 又交代了陈俭此次出门,是为了继承刘玉蓝的遗志去杀日本鬼子,让单闯这个名号,永远响亮地传承下去。 陈秀秀不知道那老太太,会不会因为跟自己的这一点香火情,而对陈俭多一点照顾。 但她作为姐姐,还是要替弟弟多寻找点助力。 哪怕当弟弟有危险的时候,有一星半点地作用,她也愿意舍出脸面去求人帮忙。 写完了信,交给陈俭: “你出去以后,如果有时间,方便的话,就把这封信交给那老太太。 那老太太是刘玉蓝的师姑,她老人家在江湖上也是一号人物,说不定会对你暗杀日本鬼子多有帮助。 听说刘玉蓝生前,跟那老太太关系相当不错,想必那老太太对日本鬼子也是恨之入骨。 如果你能得到她的帮助,说不定暗杀日本鬼子的事情,会事半功倍。 待会我再给你写几个江湖上的朋友的名单,如果你在外头遇到难处,说不定他们也能帮上忙。” 陈俭忙推辞道: “姐,我一个人就行,不想麻烦那么多人。 毕竟,我要干的事情,可不是一般事情,而是暗杀日本鬼子。 我怕到时候我跟他们有联系,万一我被日本鬼子知道了,再连累这些人,那就不好了。” 陈秀秀刚才一门心思地为陈俭的安全筹谋,倒是没想到这个问题。 如果是她自己,她肯定不想连累别人。 可涉及到的是自己弟弟,陈秀秀不由得有点犹豫。 她主要是怕陈俭一个乡下孩子,冷不丁到了大城市,一个人都不认识,还想着暗杀日本鬼子,万一没暗杀成,再把命丢了。 可陈俭的命是命,人家那老太太和那些江湖人的命,也是命啊。 就像陈俭说的,不能连累人家呀。 陈秀秀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担心自己弟弟的安全占了上风。 所以说,是人就有私心,陈秀秀也不例外。 她硬是把信和名单塞到陈俭手里,说道: “你偷偷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尽量别让人知道。 将来如果真遇到麻烦,也别大张旗鼓地求助这些人。 争取悄悄地去求助,别让人知道不就行了。 再有,为了怕这份名单落到有心人手里,给那些人招祸,你先把它背熟喽,把名单上的人,都牢牢记在心里,随后把名单烧掉不就得了么。” 陈俭看陈秀秀这是铁了心地,要给他介绍熟人帮忙。 知道推辞不过,也怕他如果不同意,陈秀秀再不让他走。 于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行,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等我到了地方,第一时间就过去找他们帮忙。” 当然陈俭在心里已经暗下决心,将来无论如何艰难,也不会找这份名单上的人帮自己。 说白了,陈俭对于自己到底能不能暗杀日本鬼子,心里没谱。 毕竟他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村青年,啥世面都没见过,连只鸡都没杀过。 全仗着对刘玉蓝深沉地思念,和对日本鬼子刻骨的仇恨,才能支撑着他做下这个决定。 自己死也就死了,可又如何肯因为他连累到别人。 可姐姐对自己的这份心意难得,一想到以后如果自己有个啥意外,估计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陈俭含泪勉强笑道:“姐,你别担心我了,你就好好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时间也不早了,我走了!” 说完,转身而去。 陈秀秀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哽咽出声,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 “陈俭,保重!” 第938章 挑夫 陈俭就这么走了,陈秀秀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可她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 因为马上就要开始准备攻打日本鬼子的补给点了。 据田二狗所说,补给点里日本鬼子大约有一百多人,伪满军三百人左右。 这次陈秀秀打算派出去一千五百人攻打补给点。 甚至于陈秀秀都感觉派一千五百人都有点少了。 补给点这些老鬼子的战斗力,那是相当强的,几乎百发百中。 而且他们武器装备还特别精良。 陈秀秀这边有的人用的还是鸟铳呢,跟老鬼子们的武器装备根本就没法比。 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陈秀秀这边胡子用的好一点的枪,几乎都是在跟日本鬼子打仗的时候缴获的。 子弹也缺,手榴弹也没多少。 不过也只能这样了,再多的也拿不出来了。 因为山寨这边还得应付随时有可能到来的日本鬼子的报复行动。 得留一部分枪支弹药给留下来的胡子们应敌使用。 现在就希望这次攻打日本鬼子的补给点能顺利完成,好补充一些山寨缺的物资。 不然,真的怕日本鬼子再来几次这样的报复行动,他们没有抵抗能力。 这边要去攻打补给点的胡子都安排完了。 陈秀秀又派了好些胡子,下到天宝镇所辖各村屯,征召挑夫和抬担架的。 为啥征召挑夫呢? 因为从天宝镇到日本鬼子的秘密补给点之间,那是要翻过好几座大山的。 过去那山和山之间根本就没有路。 所以即便有马车牛车,也过不去。 想搬运东西,只能用挑夫。 当然也没有啥专业当挑夫的人。 都是当地的老农民,一根扁担,两个柳条编的土篮子,就这装备。 硬靠两个肩膀一双腿给挑回来。 毕竟,胡子们如果真把日本鬼子的补给点给打下来了,补给点的东西,那都得整回天宝镇。 可胡子们打仗的时候,肯定不能担个扁担,挑俩土篮子,这打仗不灵活呀。 他们得拿枪,拿手榴弹打仗。 那把东西拿回天宝镇的重担,就得用到这帮挑夫了。 至于说抬担架的,那是怕万一战争中胡子这边有伤亡,总得救回来吧。 这不就得有抬担架的人么。 因为山寨战力有限,这些抬担架的,也得找当地的老百姓。 所幸天宝镇的老百姓,那觉悟是真的高。 特别支持陈秀秀她们的抗日救国工作。 老百姓们怕不怕死,当然也怕死。 可日本鬼子进天宝镇以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几乎家家都有亲人被日本鬼子给残忍地杀害了。 对日本鬼子刻骨的仇恨,足以抵挡他们的害怕心理。 所以一听胡子这边要打日本鬼子的补给点,征召挑夫和抬担架的,纷纷踊跃报名。 不光男人来报名,甚至好些个女人也来报名参加。 尤其是那些家里的男人,也被日本鬼子给残忍杀害的人家,女人真是嗷嗷上啊。 不光要当挑夫和抬担架的,还申请直接参战。 要为家里的男人报仇雪恨。 更有一些八九岁的小孩子,还没枪高呢,就敢拿着家里的镰刀,也要求参战打鬼子,替家里人报仇。 一时间,群情激奋,光挑夫和抬担架的,光报名的就有好几千人。 自然用不了这么多人去,最后好说歹说,劝退了一部分身体情况不太好的老百姓。 从里头挑出来九百人,组成挑夫大军,远远地跟在胡子们后头,往补给点进发。 又挑出来四百负责抬担架的老百姓,跟着徐艾蒿、巫胜衣、武今夏组成的医疗小分队后头,随队伍一起出发。 天宝镇留守的这些妇女们也没闲着,把家里不舍得用的那些碎布头都搜集到一起,给胡子们做鞋。 整天打仗实在是太费鞋了,好多胡子穿的鞋都快磨掉底子了。 打仗只能穿草鞋,更有的草鞋坏了来不及重新做,就光着俩脚丫子跟日本鬼子打仗。 那时候老百姓家里也穷啊,他们宁可自己穿不上鞋,也要为这些打日本鬼子的山寨弟兄们做鞋穿。 留守的男人更不闲着,纷纷拿起武器,那武器就五花八门了,啥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反正就啥都有了。 当然一般以农具和厨具为主。 毕竟过去老百姓穷,家里也没啥好武器。 农具基本上就是铡刀、镰刀、三齿子这些,厨具当然以菜刀为主。 家里有扎枪、鸟铳啥的,也都拿出来给自己武装上。 日本鬼子敢来,他们就豁出去了敢杀。 反正不反抗是死,那还不如反抗呢。 兴许反抗还能挣出一条活路来。 这也是被日本鬼子逼得实在没法子了,不然谁愿意这样啊。 整个天宝镇都笼罩着紧张的气氛。 山寨这边基本该准备的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在一个黎明,陈秀秀下令,让攻打日本鬼子补给点的队伍整装出发。 队伍浩浩荡荡,至少得有好几里地那么长。 道两边站满了送行的老百姓。 纷纷往出发去攻打日本鬼子补给点的人手里塞东西。 有塞煮鸡蛋的,有往他们腰里塞布鞋的,有塞干粮的,还有塞黄瓜柿子的,反正家里有啥,就给这些出征的人拿啥。 把山寨的兄弟们感动得是热泪盈眶。 他们啥时候有过这待遇呀,过去人们一提起他们这些胡子来,不说人人喊打,也差不多吧。 基本也见到他们,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连他们自己家里的亲人们,都羞于提起他们。 所以说,这人还得干正事儿才能得到大家伙的尊重和爱戴呀。 胡子们这边一感动,那家伙纷纷跟送行的老百姓赌咒发誓,一定会好好打日本鬼子,争取打个大胜仗,把那些日本鬼子全部消灭掉,替那些无辜死去的乡亲们报仇雪恨。 陈秀秀骑着马站在陈家磨坊墙围子外头,目送出征的这些人走远。 长长地叹息一声。 身边这些衣衫褴褛地老百姓,为了支持他们打日本鬼子,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却舍得拿东西给山寨的弟兄们。 她心里也是感动万分。 可现在陈秀秀这些人也是自身难保,她能给老百姓的帮助实在有限。 反倒还要老百姓帮助他们。 实在是感到心中有愧。 这一刻,陈秀秀更加坚定了要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的决心。 只有把日本鬼子彻底从中国赶出去,老百姓才能有好日子过。 才能吃上饱饭,不用每天担惊受怕,过这种苦日子。 第939章 瘫吧 这边陈秀秀山寨里的人,已经出发去攻打日本鬼子的秘密补给点。 而远在开城的老鬼子池田,却被他的顶头上司高桥信三给气得七窍生烟。 西瓜肚子都要气爆炸了。 在电话里就跟高桥信三吵了起来。 原因是啥呢? 是因为高桥信三命令池田带领部下去攻打天宝镇,务必把疤面女胡子头陈秀秀所属队伍全部消灭掉。 如果单纯只是这样,池田还不会那么生气。 他生气的是自己的提议,直接被高桥信三给否决了。 而且还在电话里骂他愚蠢。 这池田哪儿受得了啊。 自来只有他骂别人愚蠢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别人骂他愚蠢的。 当时就气得破口大骂: “八嘎,愚蠢,混蛋! 你凭什么否决我的作战方案,凭你那愚蠢的脑袋,还是凭你那愚蠢的心脏! 附近这么多交通要道,这么多资源丰富的地方,可以让咱们攻打。 你偏偏不去攻打,反而宁可浪费兵力,执着于消灭一个小小的天宝镇女胡子头儿陈秀秀。 你如果只是想消灭天宝镇女胡子头也行,那么就按照我制定的方案,让伪满军占队伍的百分之七十以上,我们的兵占队伍的百分之三十。 这样,打仗的时候,就可以不用消耗我们的兵力,让伪满军冲锋在前,死也死他们的人。 可你非要求全员都用我们的人。 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们的兵力,为什么要浪费在这种巴掌大的小地方! 我现在严重怀疑你那脑袋瓜子里装的不是人类的大脑,而只是一些大粪! 我更严重怀疑,你这是要在把自己蠢死之余,还要让我等也跟着你一起愚蠢致死! 你这愚蠢的东西,不配命令我带人出战,愚蠢,蠢蛋!” 把他那顶头上司高桥信三给气得暴跳如雷,差点当场就气嘎了。 拍着桌子大骂池田: “八嘎,八嘎,你这混蛋,你这是要反了天了。 你不听指挥,信不信我派人过去,一枪毙了你!” 从来没有一个下属敢对着他这么嚣张的。 如果不是池田这老鬼子确实打仗有两把刷子,像他这样不服从命令的家伙,早就被拉去军法处置了。 但谁让有的时候还得依仗池田呢。 况且,池田这老鬼子还特别贼,他跟高桥信三对骂不假,偏偏他还有理有据。 每次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真的闹起来,大不了上头就批判池田几句,对他不痛不痒的,这老鬼子根本不在乎。 高桥信三越想越憋屈得慌,气得他把电话“啪”就给摔了。 难道是他不想让伪满军去打头阵么,这不是伪满军另有安排么。 虽然天宝镇地方不大,更不是啥交通要道,而且除了木材,也没啥特殊资源。 可疤面女胡子头陈秀秀领的那帮子胡子,这不是闹腾得连上头都命令必须下狠茬子围剿,他也违抗不了么。 不然,当他乐意派池田出兵呢。 不过也得说高桥信三这脾气,照其他鬼子要相对好上那么一些。 不然,搁别人受了池田这一顿骂,说不定不管池田多厉害,也得想法子给他按个罪名弄死拉倒。 不说高桥信三的郁闷。 池田也不好受。 本来这老鬼子就有点精神不大正常,反正正常的人,也干不出来杀害无辜中国老百姓的事儿就是了。 按现在的说话,估计池田得有躁狂症好些年了。 被高桥信三这么一刺激,他眼珠子通红,抓起酒瓶子,就把大半瓶子酒给一气喝干了。 抽出东洋刀,抡起来就在屋子里砍上了。 把屋子里的桌椅板凳,全砍得稀巴碎。 这还没带完的,怒火顶着池田,他把自己的衣服一把就撕碎了,光着膀子,露着西瓜肚子,手里举着东洋刀,嘴里喊着:“呀几给给——” 就冲出去了。 冲出去以后,照着路两旁的柳树条子,就一顿砍。 见到中国老百姓,不管是谁,那也是一顿乱砍。 地上很快就染满了无辜老百姓的鲜血。 后头跟着他的小鬼子,吓得都离他远远的,就怕他杀红眼了,再反过身来给他们也来上一刀。 池田好容易发泄完怒火,也没力气狂砍乱杀了,站在当地,拄着东洋刀,嘎嘎一阵怪笑。 “噗通”一声,躺倒在地,打起呼噜来了。 这是酒劲儿上来睡过去了。 跟随在他身后的那些小鬼子,一看他躺在泥地上睡着了,谁也不敢上前来搀扶他回兵营。 这倒不是他们不想管池田,而是压根就不敢管。 上次池田喝醉了,也是这熊样,数九寒天的躺在外头睡觉,一个小鬼子怕他再冻死喽。 好心好意地过去扶池田,想把他带回兵营再睡。 结果好么,池田醒来,睁开一双倒三白眼,“咔嚓”一刀就把那小鬼子给咔嚓了。 上上次池田喝醉了,躺在屋子里,上头有急报需要他处理。 小鬼子过去喊他,被他一个窝心脚,就给踹得吐血三升,好悬直接嘎了。 就不用再赘述上上上次,和上上上上次,池田喝醉过后的景象了。 反正池田喝醉酒睡觉的时候,别碰他就对了。 谁碰谁倒霉。 到时候死了都白死。 所以这会儿池田在泥地上躺着睡觉,几个小鬼子只是在旁边警戒保护着他。 谁也不敢动他。 大概也就过了能有三四个小时吧,池田老鬼子睡醒了。 一看自己竟然光着膀子睡在泥地上,地上还是个血窝子,把他身上也整得血呲呼啦的。 当然,这血都是那些被池田老鬼子,残杀的中国老百姓身上流出来的血。 池田身上沾着血,躺在泥地上,当然不舒服,再一看旁边站着的那几个小鬼子,气得张口就骂: “唔唔唔啊——唔唔唔——啊啊——” 这几个小鬼子时刻注意着池田的动静,丝毫不敢怠慢。 也是池田这人凶残得很,没伺候好他,谁也别想好过喽。 惹急眼了,他咔嚓就是一刀,咔嚓完他就敢乱编个罪名搪塞过去。 反正这些小鬼子咋死的,没人往上头告,自然也没人追究。 所以这谁不怕池田呢。 几个小鬼子一看池田眼睛睁开了,嘴里头唔唔的,赶紧过来搀扶他起身。 结果好么,池田半身不遂了,动不了了。 另外这老鬼子还嘴歪眼斜的,尤其他这嘴一歪歪,说不清楚话,越着急,越说不清楚;越说不清楚,他越着急。 嘴丫子里免不了的,就流出来一下子哈喇子。 把几个小鬼子可恶心坏了。 但谁让池田是长官呢,赶紧背着池田就跑回兵营去了。 跑回兵营,这就得找军医给看病。 这一看病,得,治不了,池田瘫吧了。 第940章 又瘫 池田这一瘫吧,消息自然不能隐瞒呢。 毕竟,池田这手下这一大摊子事儿,得有人管理,不能就这么放着。 往上头一报,高桥信三好悬没乐得也跟着鼻歪眼斜。 心里话,估计这就是中国人所说的报应吧。 池田仗着他自己个功劳多,每每瞧不起他,甚至还跟他在电话里对骂。 这回好了,瘫吧了,让他再可哪里骂别人愚蠢去。 早就知道池田没好嘚瑟,这回嘚瑟出事儿来了吧。 呵,其实最愚蠢的人是池田自己才对。 到啥时候一个人没有稳定的情绪,总是被自己的情绪所摆控,早晚有一天,离死期不远了。 这不,池田就是个鲜明的例子。 但高桥信三也只能暗地里乐呵,作为池田的顶头上司,还得表现出对池田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爱护。 大手一挥,军医不是治不了么,那就找中国的大夫治吧。 不是说中国的中医厉害么,找中医。 哪个中医治不好池田,就把他们一家子老小全都弄死。 反正理由都是现成的,医术不精,害人不浅,弄死拉倒。 又假模假式地对外宣称,因为考虑到池田需要好好养病,他会另派大佐过去接替池田的工作。 得说池田混的真就不行,他带的那些小鬼子,就没一个对他真心实意好的。 但每个小鬼子都怕池田,这倒是真的。 就说谁不怕精神病啊。 这些小鬼子此时对池田当然暂时还不敢怠慢,照顾得也算不错。 倒也不是他们就真的愿意照顾池田,而是害怕万一照顾不好,等池田一旦好起来,那还不得跟他们秋后算账啊。 所以对于高桥信三的命令,那也是严格执行的。 不是说给池田找中医治疗么,找,赶紧找。 当下就把开城最大的药房,乾坤大药房的坐堂大夫给抓去了。 告诉大夫,快点给池田治病吧,治不好全家死了死了滴。 池田这病,就算是搁现代,那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马上痊愈的。 肯定需要极其漫长的一个恢复过程。 还得说遇到名医,病人在积极配合治疗的基础上,能恢复个差不离。 可日本鬼子根本不管那个。 把大夫抓来了,那就得马上把池田治好,治不好,真就把大夫的全家都给残忍地杀害了。 这下子,开城的大夫们,人人自危。 吓得嗷嗷往外头跑。 但凡跑得慢的,还有没跑了的,都被抓到日本鬼子的兵营,逼着他们给池田老鬼子会诊。 反正小鬼子就觉得,挨个找大夫给池田治病太麻烦,不如一勺烩吧,如果这些大夫一起都治不好池田,那所有大夫连同他们的家人,统统处死。 这些大夫为了活命,那真是使出了全身解数。 奈何池田这病,真就不是个能很快就好转的病。 不然咋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呢。 不过也得说中国这中医,确实博大精深,这些大夫其中也是真有有本事的人,为了活命,超常发挥了。 几天时间,还真就把池田治了个差不离。 当然也可能是池田病得不是那么特别严重的关系。 扎了几回针,吃了几副汤药以后,池田虽然还不能马上就行动自由,但至少能自己站起来了。 话虽然还是说得不是特别清楚,好在细听,还是能听懂的。 但池田是谁呀,他绝对不会觉得自己病情有所好转,真是中国大夫的能耐。 而是认为这是他体格子好,自己恢复的好。 甚至还特别丧心病狂的认为,是不是中医们不光没给他好好治疗,反而给他下毒了,才导致他现在还不能好利索。 于是刚恢复说话功能的池田老鬼子,就命令小鬼子们,以谋害罪,把那些给他治病的中医大夫和他们的家人们,都给杀害了。 把这些中医大夫和家属都杀完了,池田觉得自己心情老愉快了。 认为自己肯定马上就要彻底好了。 结果,没过两天,他又动弹不了了。 这可把池田老鬼子吓尿了。 如果动不了了,那他还有啥价值活下去呀。 这时候也不由得开始暗暗后悔,着实不该这么快就杀掉那些给他治病的中医们。 也多少有点信了,前两天能那么快好转,备不住真就是那些中医的功劳。 可人死不能复生,再后悔也没用了。 那些中医死都死了。 幸好他说话的功能,暂时没再退化回去。 但他也害怕,再得不到中医的治疗,连说话也不能了。 万一真个再不能动,话也不会说了,池田可不认为自己还能活下去。 至少他知道自己没那么好的人缘,会有人好好照顾他。 所以赶紧下令派小鬼子们上街再去抓中医,好回来给他继续治疗。 可开城哪还有中医了,本地的一个都没了。 不是逃跑了,就是已经被他给杀害了。 就算真有那没逃跑,也没被池田老鬼子给杀害的中医,人家也想法子躲起来,找不到了。 这下池田老鬼子可真毛了。 命令小鬼子们赶紧请求别的地方的鬼子,抓些外地中医过来给他治疗。 可他整天的不是骂这个愚蠢,就是骂那个愚蠢。 那些日本鬼子们就没一个得意他的。 人人见不得他好。 甚至于现在听说他倒霉,都乐见其成。 不说对他落井下石,也差不多了,更不可能帮他找啥中医。 眼瞅着他再好不起来,高桥信三马上就要派人接替他的工作来了。 池田急得眼珠子都红了。 嗷嗷喊着让小鬼子们再出去给他抓中医大夫。 开城没有,就去乡下抓。 小鬼子们没招,只能四处踅摸看哪里有中医大夫,好给池田老鬼子抓回来治病。 要么说郎大夫特别倒霉呢,他就在开城附近被逮来给池田老鬼子看病来了。 要说他怎么跑开城附近来了呢? 这还得从他前脚替孟三丫糊弄完陈家人说怀孕了,后脚陈秀秀就识破了他的鬼把戏说起。 且说陈秀秀想着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其实也没打算因为这事儿报复郎大夫。 但陈秀秀没打算报复郎大夫,可郎大夫自己害怕。 自来胡子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谁知道陈秀秀是不是明面上说得好听,打算暗地里下手。 这年头胡子想悄悄弄死个把人,那可太容易了。 郎大夫就怕了。 所以郎大夫回去就跟家里人商量,这得赶紧跑路哇。 不跑路恐怕要性命不保。 家里人虽然也怪郎大夫贪小便宜吃大亏。 可事已至此,埋怨无用,但全家人都跑,那也不现实。 没看人家陈秀秀把陈家磨坊周围,全都用墙围子给围得严严实实的么。 而且村口还有人明枪实弹地站岗放哨。 如果一大家子都走,那不是明晃晃地摆着说全家要去逃难么。 万一把陈秀秀给惹急眼了,发起疯来,把他们全家人都给嘎了可咋办。 思来想去,商量出一条对策。 不如让郎大夫把大孙子一起带走。 一家人是走不了,可郎大夫只带个大孙子一起,真要是有人问起来,也好说去别的村子出诊,让大孙子帮忙拎个药箱子啥的。 郎大夫这罪魁祸首走了,如果陈秀秀能放过他们家自然是好。 真要是想把他们一窝端,那大孙子跟着郎大夫走,这不是还给自家留下一条血脉么。 关键时期,只能逃走一个是一个了。 所以郎大夫收拾了点衣服鞋袜的,带了点干粮,怀里揣了点现大洋,带着大孙子就跑了。 自然郎大夫敢领着大孙子跑路,他还是有依仗的。 因为别看郎大夫只是个小小的乡村土郎中,其实,他在来陈家磨坊落户之前,可不是个一般人呢。 第941章 秘技 就说这郎大夫咋不是一般人呢? 因为他家祖上,是开鸡毛店的。 当然最开始是养鸡的,养了好多鸡,卖鸡蛋。 过去那养鸡的,可没有现在这设备,有厂房机器啥的,一般都是放养的。 但这鸡在院子里溜达就掉毛,鸡毛一多,听人说这玩意暖和,左右鸡毛掉了也没啥用场,莫不如开家鸡毛店吧。 有那净穷的人,冬天冷,怕冻死的,就可以到这鸡毛店里来住宿,主打就是便宜还暖和。 别人家的鸡毛店,那都是谁来了,交上来几个大子儿,他们家就用簸箕给搓一簸箕鸡毛,住店的人拿了这盛满鸡毛的簸箕,走到一旁,脱得光吧出溜的往鸡毛里一钻,立马就感受到了,小鸡崽窝在老母鸡肚子底下般的温暖,可以舒舒服服地美美睡上一觉。 但郎家的鸡毛店不这样。 他们家都是讲究人儿。 都是先把地上给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再把用鸡毛扎的鸡毛大垫子往地上一铺。 上头吊着一个同样用鸡毛扎的大被子。 每天等人满员了,来住店的都光吧出溜齐齐躺倒在鸡毛垫子上头,郎家人再把上头吊的那鸡毛大被子往下一放,地上躺着的人,严丝合缝地就被盖在底下了,脑瓜子都能遮里头。 在三九天里,那才叫人间享受呢。 因为郎家这鸡毛店开得干净还讲究入睡要有仪式感,能让每一个贫苦地入住鸡毛店的人,感觉到宾至如归,温暖如春。 所以生意很快就赶超了附近所有的鸡毛店,成了鸡毛店里的灵魂店铺。 生意那叫一个火爆啊,就甭提了。 可俗话说同行是冤家,就有另一间鸡毛店的主人,看不过眼了。 眼红郎家生意好。 派了个下三滥的小子过来郎家捣乱。 怎么捣乱呢? 趁月黑风高,夜深人静的时候,给郎家人扎小黑针。 这下三滥的小子正经有俩下子,有祖传绝技小黑针。 说起来这小黑针,虽然也属于针灸的一种,但可不是治病救人的,而是专门害人的,故此才叫小黑针。 来扎小黑针当然不可能明目张胆地过来扎。 所以还有一个配套措施,鸡鸣五更香提前了解一下。 这所谓的鸡鸣五更香,就是过去做贼用的,反正人家偷偷把窗户纸捅个窟窿,把这点燃的鸡鸣五更香往里一放。 里头的人一闻,“哽”就躺那儿了,保准一秒入睡,那才叫快呢。 睡着以后就啥也不知道了,能一觉睡到天亮鸡叫的时候。 至于说是睡到鸡叫几遍,那肯定得看这闻了香的人抵抗力如何了。 一般抵抗力强的,估计鸡叫第一遍就能醒过来。 抵抗力稍微差点的,估计怎么也得公鸡嗓子叫唤哑了才能拱起来。 这要是放到现代,如果能知道这香的配方,有那神经衰弱睡不着觉的,这鸡鸣五更香那可是失眠者的福音呢。 闻一下就能啥也不知道,一觉睡到大天亮去。 再说这下三滥的小子,拿着鸡鸣五更香,就去了郎家的鸡毛店。 入夜,把这鸡鸣五更香就给点上了。 准备给郎家人,全家都来个小黑针伺候一遍。 可谁能想到郎家人真是讲究人,人家怕鸡毛店里人员混杂,空气污浊,再让住店的人得了病。 硬是在数九寒天里,在墙上凿出来一个大洞,换气用。 当然也不是每天都开着这个大洞,来保持空气流通。 而是隔几天开一回。 不开的时候,就用一块破抹布给堵上。 正巧这下三滥小子来的这天,是换气日,墙上老大个洞,呼呼往屋子里吹冷风。 住店的人都把脑瓜子插到鸡毛大被子里,倒也不是很冷。 但郎家人怕住店的人冷着,所以就准备上半夜换气,下半夜就用破抹布把大洞给堵上。 给他们安排闻香的时候,郎家人还没睡呢,等着时间到了堵洞呢。 所以这下三滥小子给郎家人闻了个寂寞。 等扎小黑针的时候,人家还清醒着呢。 根本就没迷晕过去。 郎家人就把这小子给逮住了。 逮住了以后一审问,好么,对家派来下黑手的。 这还了得。 郎家人也不是吃素的,当下就把这下三滥小子给偷偷弄死了。 弄死了以后一搜身,把这小黑针秘籍搜出来了,自然,鸡鸣五更香的秘方也有。 郎家人本待不学,可开个鸡毛小店都有人不让他们好过,想要弄死他们,以后谁知道还会碰到啥事儿,技多不压身,学吧。 一家子都学了。 但这玩意没点天分,还真就学不成。 全家也就郎大夫学会了。 刚学会,这边就用上了。 因为那对家不死心,又派人来害郎家人来了。 这下子正好郎大夫检验自己学习成果的时候到了。 就把来杀他们的人,扎了小黑针了。 别说,这玩意还真好使。 一扎一个准。 他们家人一看郎大夫出手就死人,好家伙,以后可有依仗了。 还怕啥对家害他们呢。 这一高兴,赶快喝酒庆祝一下吧。 这一庆祝,放松了警惕,对家这次派了好些人来,把他们家人都给咔嚓了。 只有郎大夫出去拉屎,躲过一劫。 但也不敢再在自己家里待了,谁知道对家还有啥阴毒招没用出来呢。 万一人家就想来个斩草除根呢。 郎大夫吓得嗷嗷就跑了。 他那时候也不过十六七岁,一个人可不敢给别人扎小黑针,没那胆量。 幸好从那下三滥的身上不止搜出来小黑针的秘籍,还搜出来一本医书。 郎大夫把医书翻了翻,里头的字他倒是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他不知道啥意思。 过去那古文,没学通的人看,是真的挺烧脑子的,理解不了。 但人到了一定份儿上,被逼得没法子的时候,自然只要有一点东西可以抓住,就不舍得松手。 不是看不懂么。 但好在医书里有药方子,都是治疗妇科疾病的。 就按药方子抓药,估摸着治不死人。 郎大夫就开始当上大夫了。 他嘴笨,但胜在长得眉清目秀的,挺招中老年妇女喜欢,当然人家也不干啥,没啥邪念,就是小伙子长得养眼,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一般有个不舒服的,都爱找他看病。 后头有个热心大娘,又把自己闺女嫁给他了。 还介绍他来了陈家磨坊落户。 只不过郎大夫可不敢让人知道,他会扎小黑针就是了。 家里这些小辈,他也只是把小黑针秘籍,偷偷传授给了自己的大孙子东林一个人。 所以对于领着东林出外谋生,郎大夫是半点不虚的,他有绝技傍身。 第942章 落魄 可出来以后,现实就让郎大夫后悔了。 他们爷俩出来没多长时间,钱没挣着多少不说,从家里带来那些,也差不多要花没了。 郎大夫有点开始怀疑人生了。 毕竟,他当年可是独自出来混过的,明明也没这么难呢。 那时候老大妈老奶奶们,都上赶着让他给瞧病。 毕竟郎大夫有妇科良方。 哪儿像现在,转悠一天都没人理没人问的。 可是郎大夫忘了,当年他还小的时候,世道还没这么艰难,人手里多少有俩钱,看个小病也基本上能掏得起,人心也没这么复杂。 加上当年他那时候出来,可正是十六七岁英俊青葱小少年,面红齿白,还腼腆害羞,温文有礼,正是中老年妇女喜欢的模样。 可不就愿意来找他看病么。 现在郎大夫在陈家磨坊生活了这些年,不光给人瞧病,忙的时候还得务农,年龄又大了,那面皮跟抽抽的老树皮一样,苦瓜苦瓜的,哪个中老年妇女能喜欢搭理这样干巴拉瞎的老头子呀。 加上现在这世道,连饭都吃不上,有病也只能自己硬挺着,谁有那闲钱看大夫。 即便是看大夫,那也都找相熟的大夫看,像郎大夫这样走街串巷的野大夫,谁敢让他开药啊。 万一药不对症,真个医出个好歹来,上哪儿找他去说理去。 所以郎大夫和他这大孙子东林混的这个惨呢,就甭提了。 偏他俩还不想逃到离陈家磨坊太远的地方去。 总想着待在附近的乡下,能有一天得着信,说家里没事儿了,陈秀秀不打算报复他们了,他俩好再回家去。 所以俩人就在这乡下转悠。 但乡下还不像城里,能找个店吃啊住的。 在这儿只能看哪个老乡比较和善,给人家俩钱,能让人家腾出个地方,凑合着住一宿。 可现在这老百姓被日本鬼子吓得跟那惊弓之鸟一样,一般人宁可不挣这份钱,也不愿意留陌生人住宿吃饭。 好几天郎大夫和大孙子东林,都没找到愿意给他们提供住宿的地方。 只能勉强找个避风的犄角旮旯凑合一宿。 吃的也只是跟村民换点窝窝头就咸菜啃。 就这还有的时候人家不愿意跟他们换呢。 倒也不为别的,而是因为郎大夫他们在乡下用的都是银角子,现大洋啥的,这边的乡下用的是日本鬼子弄的大洋票子。 反正就货币相当的混乱。 老百姓都不知道啥钱当用,后头总换,都宁可以物易物,也不收钱买卖了。 但郎大夫爷俩哪有可以交换的东西啊。 所以到最后郎大夫跟他这大孙子造得跟乞丐似的,就差没靠乞讨度日了。 郎大夫心里这个悔呀,自己咋就这么财迷心窍呢,为了孟三丫给的那点好处,就替她圆谎。 结果孟三丫挠杆子跑了,自己受这个洋罪。 这都是贪心害的呀。 一想起来这糟心事儿,郎大夫就跟他大孙子长吁短叹,告诉他大孙子: “孩儿啊,你可长点心吧。 你以后啊,可千万千万记住一点,为人处事一定要光明磊落,不该你挣的钱,千万不要挣;不该你贪的便宜,千万不能贪。 你以后但凡是想办错事儿的时候,你就回想一下你爷爷我今天的下场。 唉,可惜了的,我犯了错,还把你给带累成这样,让你跟我在一起遭罪,爷爷对不住你呀。 我教给你的那小黑针,你可一定每天都要不间断地练呢。 真万一我要有个啥好歹的,你得有防身的本事才能活下去。 我这是老了老了的,作孽呀,唉!” 郎大夫的大孙子倒是看得开,他爷俩昨晚没找到人家收留,睡在干草垛上。 所以现在这小孩儿脑瓜子上顶着乱草,对郎大夫说道: “爷,你别上火,奶说做人呢,得时刻往前看,别老往后头瞅。 你犯的错误已经犯下了,老后悔没用。 还不如牢牢记住以前犯过的错误,以后时刻警惕自己可千万别再犯了。 好好走好以后的路,过好以后的日子,这才是最要紧的事。 再说了,咱俩这才出来几天,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爷,你别泄气,咱俩好日子在后头呢。” 郎大夫的大孙子东林,得说从小被教育得不错,是个心胸豁达的。 郎大夫不由得叹口气,自己个活到这个岁数,还不如一个孩子看得明白。 罢了,为了大孙子,自己也得振作起来。 他们爷俩互相搀扶着往前走,就听后头有俩人在讲话呢。 “哎,您老好好的在开城当着坐堂大夫,怎么好模好样的,突然间就回咱们乡下来了?是不是在开城有啥不好了?” “嗨,这不是岁数大了,寻思着早晚得叶落归根么。就回来了。” “哎呦喂,瞧您老说的什么话呀,您这才多大岁数啊,还不到五十呢吧?可还不到养老的时候呢。不如赶紧趁着年岁还小,还能干得动,多为儿孙挣点。我看您呢,还应该回开城,那地方可比咱们乡下有发展多了。” “开城好是好,但是,嗯哼,我这不是思乡心切么。加上老母亲年岁也大了,我也不放心把她老人家一个人扔在乡下,万一有个啥,开城离这里这么远,也顾不上啊。” “您老这是不忘本呢,孝顺!唉,回来倒也好。可说呢,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去过开城呢,开城那儿咋样啊?您老给我们讲讲,也好让我们这些人开开眼,长长见识。” “嗨,开城指定是比乡下好啊,我跟你们说,开城里的富贵人家,人家都开上小汽车,住上小洋房,吃的都是牛奶面包,别提多自在了。那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根本就不是乡下可以比的!” “呦,开城这么好哇,您说的我听了都动心了。您看我这样的如果去开城,能挣大钱不?” “你这还真就够呛。实际上去开城挣大钱倒是真不算难。但前提是你得有手艺。你瞧瞧我,不就是因为医术好,才能在开城当上坐堂大夫么。治好一个有钱人,那可就发达了。” “唉,可惜了的,我这也不会医术啊,现学都赶不上趟啊。如果我会医术可该多好,那我准定得去开城闯荡一番,见识见识那里头的富贵景象。” 这几个人说着说着,顺着岔道就奔别的地方去了。 但前头的郎大夫可起了心思了。 别人不会医术他会呀。 既然开城那么好,自己何不领着大孙子去开城闯荡一番呢。 如果真挣到大钱,是不是也能把家里人都接到开城去。 这样不就再不用害怕陈秀秀的报复了么。 想到就做,郎大夫带着东林,就奔开城来了。 刚到开城大门口,就见门两边站着好几个日本鬼子,一见他手里的举的那写着:“包治百病”的牌子,就把他爷俩给逮住了。 小鬼子好容易抓到中医大夫,乐的牙花子都快露出来了。 押走押走,赶紧给池田老鬼子去。 第943章 黑针 郎大夫爷孙俩被日本鬼子抓住,也挺懵门儿的。 咋回事儿?为啥抓我俩呀?我俩犯啥错误了? 反正就一脸问号。 可问日本鬼子,人家也不跟他们解释,反抗还反抗不了。 只能胆战心惊地跟着日本鬼子走。 不走不行,不走日本鬼子真揍他们。 好容易走到地方了,打屋里出来个歪脖子翻译官,跟他俩说: “那啥,老头子你是大夫吧?” 郎大夫心里咯噔一声,咋地,难不成是大夫犯法? 不然咋刚到城门口就被逮过来了呢。 于是赶紧赔着笑脸回答: “不是,我们爷俩不是大夫,我们就是普通小老百姓。” 歪脖子翻译官一瞪眼珠子: “呸,少跟我在这儿扯里格楞! 不是大夫?不是大夫你他妈的整个‘包治百病’的牌子举着干啥呢! 赶紧的,别他妈的搁这儿废话,快过来给我们池田大佐好好治病。 我可告诉你说啊,你今儿要是治不好池田大佐,别说是你们爷俩,但凡跟你们沾亲带故的所有人,包括你们的左右邻居,都得一起死。 好好给我们大佐治病,别他妈的耍花样儿! 敢耍花样儿,哼,前几天我们光杀大夫,就杀了十好几个,可不缺你一颗子弹。 知道吧,一颗子弹,啪——就能把你脑浆子打出来,让你死了死了地。 去吧,好好治着啊!” 把郎大夫和他大孙子东林,一把推到池田老鬼子面前。 郎大夫的医术虽然基本靠自学,可毕竟临床经验比较丰富,很是在乡下看过不少的病人。 一瞅池田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嘴里就发苦。 心里话,麻蛋的呦,这人眼瞅就要完蛋了,就这还非得让我给他治好喽。 天爷呀,这得是啥神医圣手才能治好这将死之人呢。 这不纯粹为难人么。 自己也治不好啊。 于是战战兢兢地跟歪脖子翻译官说道: “军爷,老朽,老朽这医术都是自悟的,就会看痔疮。 别的啥也不会呀。 这可咋整,可别因为我,再把病人给耽误喽。 不然,您看您另请高明行不行? 我不是不想尽力医治,实在是,我真的不会治啊! 求您高高手,放我们爷孙俩走吧。 我回家就给您供奉长生牌位,日日焚香祷告,祈祷您老人家万寿无疆,长生不老。 您看成吗?” 把翻译官都给气乐了,“啪啪”上去就给郎大夫俩大耳刮子: “妈的死老头子,还敢跟我讲扯里格楞! 我告诉你,今天你会治也得治,不会治也得治! 治不好就打死你个老几把蹬! 还他妈的祈祷我万寿无疆,我他妈的又不是乌龟王八蛋,要那么长寿干啥用。 别他妈的以为跟老子我花言巧语的就能放过你。 我明告诉你,屁用没有! 快点,别让太君们等着,赶紧给池田大佐治病!” 东林一看他爷爷挨打了,上去就挡在郎大夫身前,虽然吓得直哆嗦,也强忍着恐惧对歪脖子翻译官说道: “让治我们就治,咋还打人呢? 不许打我爷爷!” “小兔崽子,给我滚一边去!”翻译官抬脚就把东林踹个跟头。 郎大夫吓得赶紧求饶: “军爷,我治,我治还不行么。 别打了别打了,他小孩子玩意不懂事儿,我代他给您赔不是了!” 说完连连打躬作揖。 歪脖子翻译官也不耐烦跟郎大夫爷俩啰嗦。 治不好病,反正这俩人都要死的。 瞧着池田老鬼子那样,应该是救不回来了。 他跟这俩将死之人生气犯不着。 于是一抖手: “别啰嗦了,治病去吧。” 这时候从门外头进来几个小鬼子,翻译官一见,立马表演一秒变脸绝技,一反刚才对郎大夫爷孙俩那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样子。 非常谄媚地凑到几个小鬼子跟前,点头哈腰地叽里咕噜说了好大一会儿。 其中一个小鬼子估计是主事的,命令郎大夫: “治,治好了有赏。治不好死了死了滴。” 郎大夫欲哭无泪,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给池田治病。 这时候为了活命,倒是让郎大夫想起来一件事儿。 记得几年前有一次跟钟先生交流医术。 钟先生曾经跟他说过,他们家老祖宗有一种大药丸子,吃下去以后,可以通过激发人体内的潜能,让人再多活些日子。 俩人还曾经讨论过,如何利用针灸疗法,以期达到同样的目的。 郎大夫回到家里,还真让他结合小黑针秘籍,给琢磨出来了点门道。 不过,琢磨出来以后,他可没敢告诉给钟先生知道。 因为他这疗法,跟小黑针异曲同工,都是害人的。 刺激完以后,这人表面上可以活蹦乱跳,好得不能再好了。 完全看不出来是个病人。 等到身体的潜能全部消耗没了以后,这人立马就死。 郎大夫当时琢磨出来以后,他觉得这可是个杀人的好法子。 想让谁死,就打着给他治病的名义,给人施完针以后,这人肯定表现得健康得很。 等这人过后死了,施针者完全有不在现场的证据。 谁也猜不出来这人是咋死的。 就是这针法有个局限性,前提是必须同时会小黑针秘技。 小黑针秘技可不是谁都能学会的,因为想学会小黑针,必须会一套行气功法。 以气御针。 郎大夫这些年一直牢记着当时自己家人是如何死的。 他可再也不想体会当时那种无助愤怒悲痛的心情了。 为了将来能在有人威胁到他们家安全的时候,保护家人。 所以他一刻不曾间断过学习小黑针技法,更是苦练配套的行气功法。 他现在倒是有自信可以通过在池田身上施展小黑针,让池田活蹦乱跳几天。 只要池田活蹦乱跳,表现得健健康康的,是不是他们爷俩就能被放出去了。 俗话说无毒不丈夫,为了活命,郎大夫也是豁出去了。 谁让这帮日本鬼子抓他来又是吓唬,又是打骂的。 还想要杀了他们爷孙俩。 那他还顾忌什么。 想到此处,郎大夫再不迟疑,从药箱子里拿出针包打开。 取出一根乌漆嘛黑地小黑针。 可别小看这小黑针,打造这小黑针的材质可不是一般东西,而是黑曜石。 所以这玩意就是用来杀人的,不然针灸谁用这个。 翻译官看着这小黑针,也挺好奇的。 就问郎大夫: “哎,我说老头子,我看别的大夫用的都是金针银针,你这咋用的是个乌漆嘛黑,嘎达溜秋地小黑针呢? 你这啥玩意,这是针吗?” 郎大夫鼓鼓腮帮子,做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回答道: “这是针,我们家祖传的。说是从我太太太太太爷那辈传下来的。” 翻译官听了哈哈大笑: “啊?就这黑不辣鸡的破玩意,有那么多年头了? 这小黑针是你祖宗,那你岂不是这小黑针的滴漏孙儿,耷拉孙儿了!啊哈哈哈哈——” 郎大夫在心里暗骂: “可去你奶奶个腿的吧,你他妈的才是滴漏孙儿,耷拉孙儿呢。 你好好一个中国人,却干着给日本鬼子当狗腿子的活儿,等啥时候老子非得给你扎几针不可,扎死你个王八羔子!” 面上却只能赔着笑脸附和着翻译官: “嘿嘿,嘿嘿,您说的是,您说的是。” 第944章 治死 翻译官眼珠子一瞪: “让你给池田大佐治病,磨蹭啥呢?快治!” 郎大夫气得直鼓腮帮子,还不是这狗翻译官非得叭叭地问他。 不然他早就把躺着这老鬼子给扎站起来了。 但他心里气得要原地爆炸了,面上还得卑微地答应着。 叫来大孙子东林,让他给自己搭把手,帮忙按住池田。 把池田肚子露出来,又拿出一块埋拉巴汰地手绢,象征性地给池田擦了擦肚子。 随后一针就照池田肚子上攮进去了。 扎完池田肚子还不算完,又接着把池田脑瓜顶,胳膊弯儿、腿弯儿、肩膀头子,肋叉子,下狠劲儿扎了十好几针。 扎完小黑针,郎大夫也累够呛,毕竟这小黑针得配合行气法门才能奏效。 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就见躺在床上的池田,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咔”喷出来一口大浓痰。 这浓痰里带着血沫子,喷出去多老远,正喷到歪脖子翻译官脸上,歪脖子翻译官“呕”一声,差点恶心得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但想到池田的凶残,又强行忍耐回去。 且说池田把这口大浓痰一吐完,那家伙地,“腾”就从床上翻身下地,“蹦蹦蹦——”在地上一顿瞎蹦跶。 蹦跶完了发出一阵嘎嘎怪笑: “我地又活回来了!哈哈哈哈—— 来,就你们几个,跟我比试一下,看看是我厉害,还是你们厉害!” 那几个小鬼子面面相觑,虽说是比试,可池田这老鬼子总爱下死手,不是十分必须的情况下,还真就没人敢跟他比试。 不过又想到池田这都瘫吧好几天了,就算是好全乎了,身手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一想到过去被池田压着打的黑历史,好容易有了个洗白翻身的机会,就这么放弃,又实在是不甘心。 于是一个小鬼子上前一步说道: “来,我跟你比。” 池田狂笑着连连摇头: “不不不,我要你们几个一起上,来,敢不敢跟我比?” 这几个小鬼子看着池田这狂妄不可一世的样子,鼻子差点都气歪了。 也顾不得池田病刚好,摆开架势,就一起扑了上来。 谁知道池田虚晃一招躲开几人,反身拳打脚踢的,就把几个小鬼子给撂倒了。 得说池田这老瘪犊子确实有两下子,不然不能一个整天把“愚蠢”俩字挂嘴边上,逮谁骂谁的家伙,还能当上大佐。 几个小鬼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眼神复杂地看着池田: “我们输了,你赢了,你比我们几个加一起还厉害。” 不认输不行,不认输池田这老鬼子肯定不会罢休的,说不定还要跟他们继续比试。 池田一听,腆着西瓜肚子哈哈一阵大笑,他躺在床上这么多天,就今天最畅快。 简直是身心愉悦。 他这一高兴,劣根性又冒出来了。 总觉得必须得好好庆祝一下子。 至于咋庆祝,他一眼就看到站在郎大夫旁边的东林。 东林长得特别像郎大夫,跟郎大夫年轻那会儿有一拼。 也是唇红齿白,英俊潇洒的小少年。 池田老鬼子就起了歪心思。 对歪脖子翻译官和几个小鬼子说道: “你们地出去! 不要进来打扰,你们地明白?” 这些人都是曾经跟池田共事多年的人,自然知道这老鬼子是个死变态。 看着站在旁边啥也不知道的东林,几个人发出一阵阵怪笑。 “明白,我们地明白!你使劲折腾吧,我们保证不打扰。” 说完一哄而散,都跑了。 池田瞪着倒三白眼,舔着大肚子,搓着手就奔东林而去。 一把就抓住东林的衣服: “你地,过来服侍我。 服侍地好了,重重地有赏!” 就要把东林往床上推。 郎大夫自然不知道池田是个死变态。 但他看这老鬼子突然对自己孙子拉拉扯扯地,一看就是要不行好事儿。 这他能让么。 自己这大孙子可才十二啊。 当下就把他那小黑针捻在两指之间,一个箭步冲到池田身后,一针就狠狠地攮在池田后脖颈子正中间。 随后“刷刷刷——”,运指如飞,连着给池田扎了十好几针。 池田哪儿受得了这个呀,本来他这看似活蹦乱跳好利索了,实际上就是个倒霉催的,即便现在郎大夫不对他下手,过几天他也是要死的人。 郎大夫含恨出手,自然这小黑针的功效也是不一般。 只听得“咣当”一声,挨完针的池田,立时躺倒在地,死得不能再死了。 给池田扎小黑针的时候,郎大夫为了东林的安全,凭着一腔孤勇,半点不带怕的。 可池田真就这么躺倒在地,死翘翘了。 临死之前池田老鬼子感到特别不理解,他不就是想庆祝一下么,咋还把他自己给庆祝死了呢。 咱再说池田老鬼子这一死,别人啥反应暂且先不知道,毕竟还没被人发现呢。 郎大夫自己个可先就受不了了。 毕竟,他自打学会小黑针以来,还真没用这针法杀过人呢。 现在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躺在地上死过去了,吓得他都麻爪了。 哆哆嗦嗦地过去一探池田的鼻息,带着哭音对东林说道: “东林啊,你爷我闯祸了,把人给扎死了,这可咋办呢?呜呜呜——” 他还哭上了。 反倒是东林比他镇定多了,把郎大夫嘴一捂: “爷呀,快别哭了。 人死都死了,咱赶紧想想咋逃吧。 不然,万一被发现咱杀人了,这些日本鬼子肯定不会放过咱们。” “哦,对对对,大孙子呀,你说的对。 咱们是得想个法子逃出去。想个法子逃出去——可咋逃啊? 呜呜呜——” 郎大夫都吓毛了,语无伦次地不知道该咋办是好。 东林深吸一口气,他爷也是为了救他才杀了这老鬼子。 不能慌,必须想出办法,带着爷爷逃出去。 东林咬紧嘴唇,站那儿使劲想对策。 郎大夫急得在屋里团团乱转,嘴里不断地小声喃喃自语: “咋办,咋办,咋办呢?我杀人了,我杀人了,该咋办呢?呜呜呜——” 东林没想出啥好法子,可郎大夫这么满屋子乱窜,嘴里还直叨叨,肯定是不行。 万一外头有鬼子经过听见可不得了。 他赶紧过去拉住郎大夫: “爷,你听我说,你别慌。 你看着我,跟着我一起,来,呼——吸——呼——吸—— 对,就这样,冷静,别慌。 这时候咱们越慌,越容易出乱子。 我正在想法子,爷你先在凳子上坐一会儿。 等我想出来法子,咱爷俩就走。” “行,你想,你慢慢想,爷冷静,爷不害怕,一点都不害怕。” 郎大夫强颜欢笑,再不满屋子乱窜了,坐到凳子上,眼巴巴地望着东林,希望东林赶紧想出法子来,好离开这是非之地—— 第945章 搜刮 奈何郎大夫的大孙子东林再聪明,也只是个半大小子,没啥见识。 又如何能想得出来,怎么从这守卫森严的日本鬼子兵营里,逃出去的办法来。 东林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好法子来。但也不甘心就这么坐以待毙,只能碰碰运气了。 于是东林跟郎大夫小声说道: “爷,咱俩赶紧把这死肥猪抬到床上,用被子给他盖起来。 然后咱俩拿好东西,出去如果有人问情况,就说这死肥猪让咱们给治好了。 现在给了咱们赏钱,打发咱俩走呢。” 郎大夫瞪大了眼珠子,他平时倒也卖过用柳树芽做的假药骗人,不过那都是在乡下小打小闹的,即便有一天被揭穿了,也不过被胖揍一顿而已。 总之不可能被打死就是了。 可这地方不一样啊,万一谎言被戳穿,那是真要命的。 可现在让他想法子逃出去,他也想不出来。 就这么在这儿等死又不甘心。 心里早就乱了分寸。 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东林问道: “确定这样能行?不会被揭穿了吧?大孙子呀,这地方可不是一般地方啊,要是被揭穿了,咱俩可就活不成了!” 东林皱巴着一张小脸,可不这么办,他也没法子呀。 只能咬咬牙,跟郎大夫说道: “爷,待会你千万别慌,记得一定说话的时候,一定要挺直腰杆子。 谁问都说这死肥猪被咱们给治好了。 只不过,这人暂时需要休息,得好好睡一觉,养养亏损的元气,让他们谁都别进来叫醒他。 嗯,就说叫醒他,会对他身体产生一定的损伤。 对,就这么说。 爷,你可得表现得理直气壮,咬紧了这话头呀,千万别露怯。 你一露怯,人家可就该怀疑咱俩了。 爷,我告诉你呀,表现得越理直气壮,越不容易露马脚。 你越畏畏缩缩地害怕,越让人怀疑。 千万记住喽!” 郎大夫现在也是六神无主,不知所措,想着既然大孙子这么说,那必然是有一定的道理。 他当爷爷的,肯定不能给大孙子丢脸,必须得配合好喽。 待会自己一定表现得理直气壮,气势拉得足足的。 说白了,不就是骗人么,这题他会做。 等爷俩好容易气喘吁吁地把池田老鬼子扔到床上,盖好被子,伪装成睡熟的样子。 这才有功夫打量起室内的情况。 这屋子估计过去是个有钱人家的住处,里头的桌椅板凳,包括床,都是雕龙绣凤的紫檀木做的。 就说郎大夫为啥能认识这个木料呢,因为他家过去开鸡毛店的时候,有一个客人付不起店钱,就拿了一个塌腰的小板凳抵钱。 后头来了一个人,看见这小板凳,就花高价给买走了。 据人家说,那小板凳就是紫檀木做的。 郎大夫禁不住两眼放光,这要是自己把屋里头的家具,都给拉走了去卖,那可不就发财了么。 他东摸摸,西看看,简直爱不释手啊,恨不得自己能长出八只手来,把这家具全给搂走了。 但他也知道,想把这家具都给弄走,肯定不现实。 他跟大孙子的命,现在还悬得漏的,没把握这次一定能从这里安全脱身呢。 可光看着拿不走,对于一个爱财如命的人来说,实在是一种煎熬。 郎大夫就盯上了,桌子上摆放着的那些东西。 金怀表不错,拿;手枪不错,拿;钢笔不错,拿······ 没多大会儿,池田桌子上的那些东西,都进郎大夫药箱子里了。 包括桌子抽屉里锁着的好些绝密文件,郎大夫也没放过。 他把抽屉上的锁头,想法子给撬开了,把文件一股脑都装到他药箱子里。 他倒也不知道绝密文件的价值,只是觉得这纸好啊,溜光水滑的,摸着手感就舒服。 虽然正面写满了几里拐弯地文字,可这纸的背面,不是还空白着能用么。 完全可以留给他大孙子写字用。 等到写完字,这纸还可以再来个废物利用,糊个窗户啥的。 再不济还可以用这玩意擦屁股。 肯定比拉完屎,用棍儿刮得干净。 也不知道日本鬼子如果知道郎大夫,打算用他们的绝密文件擦屁股,会不会哭倒在厕所里。 还幸好郎大夫从家里带来的那些药材,都被爷俩在乡下给人看病折腾光了,药箱子里现在不剩啥,空出来好大一块地方。 不然,郎大夫搜罗的这些东西,还真就没地方装。 郎大夫在这边紧着往药箱子里划拉东西,那边东林也没闲着。 东林把他那小包袱里的东西都给倒出来,反正里头都是些破衣烂衫的,也没啥值钱玩意。 这些东西倒出来以后,小包袱就腾空了。 东林开始往里头装西药。 这些西药都是当初军医给池田开的,池田没咋吃。 他瘫吧以后,脾气古怪且暴躁,小鬼子一给他喂药吃,他就发脾气。 手脚不能动弹了,就“呸呸”往小鬼子脸上吐唾沫。 小鬼子这个气呀,不吃拉倒。 还不伺候了呢。 即便有一天池田真能重新好起来,说起来自己不给他喂药,自己也可以讲出理由来。 是他自己个不吃的,怨不着自己。 所以西药正经剩下不老少。 都让东林给装到小包袱里了。 俩人把这屋子里的东西划拉完了。 瞅么瞅么,没落下啥好东西。 互相壮了壮胆子,昂首挺胸地就走出门来。 他俩刚一出门,离老远就有小鬼子跑过来问: “你们地,什么地干活?” 郎大夫和东林听着小鬼子这生硬的语气,讲出来的话,寻思半天没明白到底是啥意思。 郎大夫乍着胆子,试探地回答了一句: “那啥,我们不是来干活的,我们是来给人治病的。” 小鬼子一翻白眼,知道这俩人八成听不懂他讲的话。 噌噌噌跑过去,把歪脖子翻译官给喊过来。 歪脖子翻译官一过来,就问: “哎,我说老头子,你咋跑出来了?” 又不怀好意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东林,怪笑照说道: “呦,小伙子,把太君服侍得好哇!嘻嘻嘻——” 第946章 黑刀 郎大夫听着这歪脖子翻译官说的话,心里不由得一阵阵犯膈应。 你说说你好好的一个中国人,总这么给日本鬼子当狗腿子,你自己就不觉得膈应得慌么。 还欠欠的当啥光荣事儿咋滴。 但面上还得毕恭毕敬地回答: “那个,这不是我们爷俩把大人的病给治好了么,然后吧,大人这病情,得好好睡一觉,修养修养元气。 大人临睡之前,就交代让我们先回去。 等过几天再过来给大人复查。” “嘿,还真别说,你个乡巴佬,正经有两下子啊!那么多大夫都没治好的病,居然就让你给治好了,厉害厉害啊!” 歪脖子翻译官手托着下巴颏子,嘴歪了歪,眼睛一眯缝,突然凑近郎大夫,低声说道: “哎,老头儿,我问你,你说你最擅长的是治疗痔疮。 真的假的?你跟我说实话。” 郎大夫嘴角抽了抽,自己当时就是为了不给里头那日本鬼子看病,胡编乱造的。 自己压根就不会治痔疮好吧。 可又不敢对歪脖子翻译官讲实话。 只能含糊其辞地说道: “反正我们家有祖传的治疗痔疮的法子。” 他可不敢说自己会治啊,只能跟歪脖子翻译官玩个文字游戏,只说有一门祖传的治疗痔疮的法子,可没说死了,自己一定会治。 可听在歪脖子翻译官耳朵里,理解出来的就不是这意思了。 那想得就多了。 歪脖子翻译官就想着,这老头儿刚被抓来的时候,一直嚷嚷他只会治疗痔疮,别的啥也不会。 可这一出手,就把谁都治不好的池田给治得活蹦乱跳的。 不擅长的都能治疗成这样,那更别说他擅长的治疗痔疮了。 指定更加厉害。 一想到自己就要从此告别痔疮的折磨,歪脖子翻译官顿时心头一阵火热。 实在是这痔疮太折磨人了。 那家伙地,掉出来一个肉球,塞也塞不回去,耷拉在外头,还老出血,真遭罪啊。 实在难受的时候,都恨不得倒立着把那小球给缩回去。 稍微吃点辣的,就痛痒难耐。 忒折磨人呢。 好容易碰到这么个高手,必须让他给自己治疗一下。 于是笑嘻嘻地靠近郎大夫说道: “老头儿,你帮我治疗一下痔疮。如果真能给我治好了,我保证在太君面前替你多多美言几句。 说不定太君一高兴,能赏你个官当当。 我跟你说,到时候你可就发达了,嘿嘿。 怎么样老头儿,哥们够意思吧!” 郎大夫一听这话,好悬没气炸肺了。 这歪脖子翻译官自己个给日本鬼子当走狗还不算,居然还想拖自己下水,让自己也当着狗汉奸,可去他娘蛋的吧。 这小子他妈的怪不得是个歪脖子,这八成就是阴损事儿做太多了,得的报应。 但郎大夫气归气,也不敢明着说不给这翻译官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里头还躺着个死鬼子没被人发现呢。 万一他跟歪脖子翻译官说的话,有半点让对方不如意的,真闹起来,可就危险了。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反正屋里头自己都杀了一个了,再把这个狗翻译官给杀了又没啥。 小黑针在手,郎大夫多少有点依仗。 但也多少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一个是杀,俩也是杀。 郎大夫也看开了,我都说我医术不精了,可你们一个个地,还非得逼着我给你们治病。 不是让我给你们治么,这可是你们自己上赶着找死,那就别怪我到时候心狠手辣了,来吧。 于是他低眉顺眼地跟歪脖子翻译官说道: “那敢情好。我们爷孙俩将来要是真能得个一官半职的,可是托了您的大福了。 我得先谢谢您了! 那您看,我啥时候给您治病方便呢?” 歪脖子翻译官想了想,治病还是应该赶早不赶晚。 虽然这老头儿是把池田给治得活蹦乱跳的。 可池田那老鬼子并不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他要是发起疯来,谁也不知道他能做出啥事儿来。 万一再像前几天对那些大夫那样,把这老头儿也给弄死了。 自己到时候上哪儿找好大夫,给自己治疗痔疮啊。 于是笑嘻嘻地对郎大夫说道: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我早晨一起来就听见有喜鹊叫,今天是个好日子。 估摸着做啥事儿都能挺顺利的。 跟我来吧,到我那屋里,人少清净,治病啥的也方便。” 郎大夫跟东林对视一眼,现在走是走不了了。 只能跟随在歪脖子翻译官后头,去了东跨院一个屋里。 进了屋,歪脖子翻译官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扔到桌子上。 拿起大茶壶,倒了一碗水,推给郎大夫:“来,喝茶喝茶。” 又点了点桌子,对东林说道: “小孩儿,你要是渴了,自己倒水喝啊,我就不给你倒了。” 东林憨厚地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就算渴,东林也不敢乱喝水,他爷郎大夫可跟他交代过,陌生人给的水,一律不能随便喝。 万一里头有啥毒药,可就完蛋了。 郎大夫也只是端起这碗水,略沾了沾嘴唇,并没有喝下去。 把碗放到桌子上,问歪脖子翻译官: “不知道大人具体有啥症状啊,方便不方便让我看看。” 歪脖子翻译官一想到还得露屁股,呲了呲牙,还难得地扭捏了一下。 但想治疗,不看是不行的。 只好背转身去,慢慢把裤子脱下来,边脱还边威胁郎大夫: “我可告诉你啊,你要是给我治好了,我肯定替你跟太君多多美言几句。 可你要是给我治坏了,我可要你的狗命!” 郎大夫听得嘴一歪,忍不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对歪脖子翻译官说道: “那啥,我待会治疗的时候,八成得给你打麻药,不然这玩意治疗起来挺疼。 但是呢,刚才那位大人还让我出去给他配一味药,不能耽搁。 你打完麻药,估计等伤口不疼了,还得等一会子。 不如你提前交代外头的人一声,我们爷孙俩待会走的时候,就不用另外找人来盘问我们了,我们直接走,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歪脖子翻译官不疑有他:“这有啥难的,我现在就喊人交代他们一声。” 隔着窗户,对外头一个小鬼子叽哩哇啦说了一通。 转头对郎大夫说道: “行了,我交代下去了。待会你给我治疗好了,就可以直接走了。” 郎大夫嘴巴一歪:“行,那咱们现在就开始治疗吧。” 后路他都给自己找好了,就怕待会万一一个不留神,再把歪脖子翻译官给弄死了,到时候不好跑路。 这提前打了招呼,跑路的时候,怎么也能多少方便点不是。 起身示意东林,从药箱子里拿出两丸药,爷俩偷偷含在嘴里。 又把他秘制的鸡鸣五更香,拿出来点燃了。 这小烟袅袅一起,歪脖子翻译官脑瓜子“吧嗒”就垂下去,打起小呼噜来。 这睡得才快呢。 倒是郎大夫爷俩提前含了解药,没啥事儿。 郎大夫一看歪脖子翻译官睡实诚了,从药箱子里拿出一把乌漆嘛黑地小黑刀,这小黑刀是跟小黑针配套使用的,也是黑曜石做的。 郎大夫撩起衣襟擦了擦小黑刀,不是让他给治疗么。 那就治吧。 手起刀落,就把歪脖子翻译官俩蛋蛋给割下来了。 东林觉得裆下一紧,喊了一声:“爷,是割这儿吗?” 郎大夫傲娇地一仰脖儿说道: “给日本鬼子当狗汉奸的人,他就不配当个男人!不割这儿割哪儿,哼!” 第947章 逃避 郎大夫爷孙俩正说着话呢,这边歪脖子翻译官疼得“嗷——”一声,就叫唤上了。 毕竟鸡鸣五更香再能把人迷晕乎了,可毕竟不是麻醉药,割蛋蛋这么疼,歪脖子翻译官睡得再实诚,那是也得疼醒过来的。 可他这一叫唤不得了,把东林吓得一激灵,这要是喊声把外头的日本鬼子给惊动了,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 于是想都没想,随手抄起来床边小柜子上的花瓶,只听得“嘭——”一声,把歪脖子翻译官后脑勺给砸得哗哗淌血。 歪脖子翻译官“哽”一声,好一阵抽搐,没多大会儿,腿一伸,没动静了。 郎大夫爷孙俩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哆哆嗦嗦地等了好半天。 东林才乍着胆子,伸手到歪脖子翻译官鼻子底下一探。 半天转过身来,带着哭腔对郎大夫说道: “哎呀妈呀,这人咋就这么脆皮呢,你说我也没使劲儿啊,咋就让我给砸死了呢! 爷呀,你说咱俩咋就这么倒霉呢。 在陈家磨坊待了那老些年,咱啥也没经历过呀,一直都好模好样,太太平平的。 可就出来这才几天呢,咱爷俩一下子就都成了杀人犯了。 你杀一个日本鬼子,我杀一个翻译官,这这,这咱爷俩杀人都杀得那啥,还挺平均的哈。” 郎大夫看着东林,现在他也想大哭一场: “大孙子呀,可不是咋地,咱爷俩这估摸着是搁那嘎达犯太岁,流年不利呀。 咋就都他妈的成了杀人犯了呢! 虽然说杀的这俩人,倒也都不是好人,可这也是杀人呢。 咱可是本本分分、再老实不过的庄稼人呢,做梦都没想到咱爷俩还能干杀人这勾当啊。 这,这外头可太他妈的可怕了,太不好混了。 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掉坑里去了。 不然,咱爷俩还是回陈家磨坊老实待着吧。 大不了,咱们把从这里得的这些好东西,给陈秀秀进个贡,让她大人有大量,就别计较我帮孟三丫骗她们家的事儿了。 只要她肯饶过咱们家,以后让我干啥都行。 哪怕让我给她当牛做马,我都心甘情愿,绝对没有二话。” 实在是在外头这几天,过得太惊心动魄了。 把爷俩都吓屁了。 谁能想到外头这么可怕呀。 要说郎大夫年轻那会儿,也是在外头混过的人,以前也没这么乱呢。 只能说不是我不行,实在是世道变化快,赶不上趟啊。 东林看他爷都打了退堂鼓了,也跟着哭唧唧地附和道: “嗯呢呗,咱爷俩从这里逃出去以后,就赶紧回陈家磨坊吧,可不在外头混了。 像咱们爷俩这老实人,在外头是真玩不转,吃不开呀! 不是咱心眼少,实在是外头人玩儿得比咱们花呀,咱玩儿不过他们呢。 咱老实,咱就净吃亏了!” 这孩子也是在外头待得够够的了,前几天过得倒是风平浪静,只是吃不好睡不好,过得跟乞丐差不多。 可今天被抓到日本鬼子兵营来,这过得太刺激了,好几次险死还生。 这估摸着就是老人们常说的,在家千日好,出门时刻难。 以后可说啥也不跟他爷出来乱闯了,就在陈家磨坊老实待着吧。 俩人打定主意了,就要走。 可临走之前,必须得把歪脖子翻译官这儿的好东西拿一拿,毕竟,他们爷俩回去还得给陈秀秀上供呢。 想求人家饶过他们,不能空手去吧,得走人情啊。 郎大夫一想到回去还得大出血,搜罗东西的时候,就特别卖力。 那家伙地,撅腰凹腚地把整个屋里,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就差挖地三尺了。 歪脖子翻译官那点东西,都让他给倒腾出来了。 倒也还真有点好东西,但是不多。 毕竟歪脖子翻译官,家就是开城的,即便有点啥好东西,人家也都拿家去了,不可能都存在这儿。 所以郎大夫爷孙俩从歪脖子翻译官这儿,拿的最值钱的,只是一个玉观音。 这是戴在歪脖子翻译官脖子上的,被郎大夫一把就给扯下来了。 剩下的就没啥值钱物件了。 倒是有一身好衣裳,估摸着不是绸子做的,就是缎子做的。 具体看不出来是啥料子,不过摸着溜光水滑的,一看就是好东西。 郎大夫还从来没穿过这么好料子的衣裳呢,一瞅见,就挪不开眼了。 当下就团吧团吧塞药箱子里了。 塞完了,咂摸咂摸嘴,又把这衣裳拿出来。 把自己那身破衣烂衫脱下来,把绸缎衣服穿上。 问东林:“你看你爷穿这身好看不?嘿嘿,你爷我这辈子,还没穿过这么好料子的衣裳呢。” 东林羡慕地看着郎大夫: “爷,你穿这身可真好看。还有没有这样的衣裳了?让我也穿上过过瘾。” 郎大夫看看大孙子,心里也酸,想着待会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去,万一逃不出去,他们爷俩可就交代在这儿了。 如果真死了,自己能穿个绸缎做的衣裳,死了也风光。 可大孙子咋办呢,这屋里也再找不出来这么好料子的衣裳了。 又一想,嗨,这不是一身么,自己穿上衣,给大孙子穿裤子,爷俩这不就都穿上好料子了么。 听人说,临死之前能穿上这样的绸缎衣裳,到阎王爷那里都能被高看一眼,兴许就能安排下辈子投个好胎。 一狠心,忍着不舍,把裤子脱下来: “大孙子,给,你穿这个。你爷我穿个上衣就行。 嘿嘿,这下子咱们爷孙俩可发达了,都穿上绸缎衣裳了。 这衣裳我跟你说,可比咱们乡下土财主穿的料子还要好。 咱爷俩这回没白来,赚着了。” 东林接过裤子就穿上了。 美滋滋地转了两圈:“爷,这裤子好是好,就是吧,裤腿子太长了,净扫地了,这么好的料子,整埋汰了,可惜了的。” “没事儿,回家让你奶给你把裤腿子往里收收,等你长高了,再把裤腿子给放回来。 对了,待会你把它穿在里头,外头套上咱自己的,别让人看出马脚来,那帮鬼子贼着呢,咱来的时候穿的啥,估计他们还记着呢。” “哎,爷你说的对劲儿,这么好的料子,是得穿在里头,穿在外头好东西都给糟践了。” 至于为啥他俩在这么紧急的时候,还叽叽歪歪地讨论裤子该穿里头,还是穿在外头,不说赶紧着逃出去呢? 实在是俩人出于一种逃避心理,心里都胆突儿地,不敢往外走。 就想着能拖,就尽量多拖一会儿,实在是怕极了,不想面对。 俩人这样说着话,打着岔,多少能缓解一下紧张情绪。 但逃避到底不是办法,这里毕竟不是长久之地。 把歪脖子翻译官屋里的东西,该拿的也都给拿上了。 再拖着不走,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是死是活,且出去试试吧。 第948章 调兵 郎大夫爷孙俩把各自都给收拾齐整了,临出门之前,东林又叮嘱了一遍郎大夫: “爷,你把肚子挺起来,得装出一副理直气壮,啥也不怕的样子来,不然别人该怀疑咱了。” 郎大夫低头看看自己这饿得瘪瞎瞎地肚子,紧了紧裤腰带: “行,待会你就看你爷我的吧,保证不带怂的。 大孙子,你也把肚子挺起来,嘿嘿,咱爷俩都气势足点。” 俩人互相打气,可算是走到了大门口。 他俩不约而同地把肚子一挺,刚想开口说点啥呢。 门口站岗的那小鬼子,早已经得了翻译官的交代,不耐烦地一挥手: “滚!” 这字在郎大夫爷孙俩听来,犹如天籁之音般悦耳动听。 这下子连肚子也不用挺了,俩人撒丫子嗷嗷就跑了。 跑出多老远去,看见有一个卖窝窝头的老汉。 他俩自打被日本鬼子给抓到兵营里去以后,就水米没打牙,饿得肚子咕噜噜直叫。 俩人赶紧从老汉手里买了十个窝窝头,又从旁边买了两碗面条,唏哩呼噜这顿吃啊。 可算吃饱了,俩人也不敢在城里多待,站起来嗷嗷就奔城门口去了。 路过一个当铺,把从歪脖子翻译官那儿弄来的玉观音,卖了个好价。 又用这钱,捎带脚买了点糕饼果子,准备拎回去给陈秀秀上供用。 买完了,俩人再不敢多待,混出城去,嗷嗷就往陈家磨坊方向跑。 哪儿好也不如家好,回家老实待着吧。 他俩跑了不要紧,日本鬼子这边可炸营了。 且说第二天早晨,小鬼子进屋服侍池田大佐,一扒拉,人早都硬了,说不上死多长时间了。 那边正好又有人找歪脖子翻译官办事儿,发现翻译官被割了蛋蛋,也死翘翘了。 这还了得,在他们兵营里人就被杀了。 那必然是昨天那一老一少干的好事儿。 立刻全城追捕。 这上哪儿追去呀,郎大夫爷孙俩早挠杆子跑没影子了。 没追着,就得赶紧往上头报,不然谁也担不了这责任。 而且为了推卸责任,他们还一再强调,池田大佐病了以后,是高桥信三一力主张让他们给找中国大夫治疗,才惹出来这么大的祸事。 不然,他们肯定不会引狼入室。 上头这个气呀,恨高桥信三太过愚蠢,难道不知道他们这是在侵略中国么,中国大夫能给他们好好治病,这不是笑话么。 这下子好了吧,池田那么能耐个人,竟然就这么被不明不白地给害死了。 如果死在战场上,那是死得其所,可死在他们自己的兵营里,这算咋回事儿。 就说磕碜不磕碜。 传出去像啥话呀,这不是显得他们无能么。 拿起电话就把高桥信三一顿臭骂: “你长没长脑子,怎么能想出找中国大夫给池田治病的主意来! 怪不得池田活着的时候常常骂你愚蠢,蠢笨如猪。 事实证明,果然如此,你这头蠢猪! 池田死了,你就代替他去攻打疤面女胡子陈秀秀吧。 记住,一定要严格按照池田生前准备的作战方案来。 只许带一百咱们的人,剩下的带伪满军去。 让他们打头阵。 好了,就这样吧。 记住,你如果这次战败,就切腹谢罪吧。 你做出给池田请中国大夫治病的决定,太丢人了,简直太丢人了! 愚蠢,愚蠢,简直愚蠢透顶!” 这把高桥信三给气的,都气哆嗦了。 放下电话,“啪啪”就给自己俩嘴巴子。 就说多那个嘴干啥,池田是死是活,那都是他的事儿,偏偏自己没忍住嘴贱了一下。 说出个请中国大夫给他治疗的话来。 这下子好了吧,他死了倒是痛快了,给自己留这么大个麻烦。 难道自己不知道多用伪满军好么,用伪满军冲锋在前,死的是他们,死的不是自己人。 可问题是他敢用么。 伪满军那些家伙,都是强征过来的,根本就跟他们不是一条心。 前几天还有个家伙,拿着刚发给他们的枪,趁人不注意,“啪”一枪,就把他们司令给干死了。 然后趁乱就跟着好些伪满军跑了。 到现在还没抓着人呢。 这几天自己都不敢给伪满军发武器装备。 就怕给他们发了武器以后,这些人掉过腚来打他们。 现在的伪满军,在他这儿就是仪仗队般的存在。 上头过来检查的时候,把这些人拉出来,一人发一把扎枪,往那儿一站,让他们喊口号。 等人一走,把扎枪一收,让他们待着去。 每天饭都不敢给他们吃饱,就怕吃饱了,他们有力气了,再跟他们对打。 所以说,自己敢把这些人拉出去打陈秀秀么。 根本就不敢好么。 可咋跟上头解释都没用。 还不能不听命令过去攻打陈秀秀。 高桥信三急得直在地上打转转。 他那副官看高桥信三着急,就给他出主意: “上头只让咱们带领一百个自己人,过去攻打陈秀秀。 那肯定是不行。 伪满军可以带。 但是咱们只有一百个自己人,就怕到时候压制不住伪满军,他们再临阵反水。 莫不如咱们把补给点的人偷偷撤回来二百兵马,也好压制住伪满军。 大不了到时候打了胜仗,再偷偷把那二百人马给放回去。 反正补给点也归您管辖,偷偷的带点人过来,应该没人发现。” 高桥信三也是病急乱投医,听副官这么一说,顿时就心动了。 补给点里头有差不多三百人,他挪用个两百人,估计问题不大。 毕竟,这补给点自从建成以来,还从来没人打过它的主意。 一直都安全稳定得很。 于是就命令副官,赶紧从补给点往这边调人来。 事情就这么巧,他这边刚准备把人调走,那边三荒子他们领着人马,就到了补给点附近了。 到了补给点附近,自然也没敢贸然前进。 三荒子拿起望远镜,一看这补给点,心里就一惊。 实在是这补给点建得可太结实了。 里头那碉堡修的,目测是真不好攻打啊。 可来都来了,不说知难而上吧,至少也得做过一场,不能白来。 这时候韩志刚领着儿子扒拉狗子过来请命:“三当家的,看这架势,里头不太好攻打呀。 不如先让我带着扒拉狗子,看能不能溜边进去一趟探探啥情况吧。” 三荒子把望远镜放下: “不行,先别急,再等等。 我刚才从望远镜里瞅着吧,日本鬼子在碉堡里头好像要有什么大动作。 里头乱遭遭,乌央乌央的一片。 咱们等到晚上,看他们有啥行动没。 如果晚上再要是还没啥动静,咱们再动手不迟。” 韩志刚当然得听从命令行事,于是点头: “那行,我们爷俩随时待命,如果您看时机成熟了,叫我们就行。” 正说着话呢,就见一队日本鬼子从碉堡里鱼贯而出。 三荒子拿望远镜瞅着: “嘿,这队小鬼子至少得有二百来人,都从碉堡里出来,这是要干啥去?” 韩志刚在旁边接话: “这是不是老天爷在帮咱们呢。 如果碉堡里要是真能少二百小鬼子,对咱们进攻可是有大好处哇。 到时候跟日本鬼子打起来,可轻松多了!” 三荒子呵呵一笑,拳头一握: “确实是这样,但咱们得再看看。 如果真能确定这二百小鬼子是去别的地方了,等他们走得离这里远远的,咱们就开始进攻。” 第949章 收割 三荒子就这么拿着望远镜,不错眼珠地盯着出来的这队日本鬼子看。 果然这群人列完队,就以急行军地速度跑了。 三荒子心中大喜,不管这些人这到底是要去哪儿。 总之,现在的情况是,补给点里的兵力,必然得到了极大地削弱。 这大大地方便了,他们进攻补给点的行动。 不管这群人去哪儿,现在他们刚离开,肯定此时绝不是进攻的好时机。 那些人跑的离此距离太近,枪一响,没准就把他们再给引回来了。 所以高兴是高兴,但必须得稳住喽。 三荒子脸上带着止不住地笑,回头对着刚过来的刘胜利说道: “再等——嗯,最少得等两个小时以后吧,咱们才能行动。” 刘胜利沉吟了一下,说道: “照这些日本鬼子此时行进的速度来看,倒确实是两个小时以后再进攻,比较妥当。 两个小时的时间,初步估计他们会跑到离此大约二十公里的地方。 到那时候,即便咱们这边打起来,枪声也不一定会传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即便真传过去了,他们再想跑回来,同样还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 但两个小时的时间,咱们应该已经和这边补给点的小鬼子们决出胜负了。 等他们返回来,咱们如果败了,肯定已经离开这里了。 如果咱们胜了,那当然就可以全力打击他们。 所以,这些跑走的日本鬼子不足为惧。 但前提是,必须得派人确定他们这到底是去哪里。 如果只是去周边地区,很快就能回来。 那咱们就得防止待会一旦打起来,会腹背受敌。 如果他们去得远,或者干脆就是被调离这里,那咱们还真就不必害怕他们了。 毕竟,如果能从这么重要的补给点往出调兵,必然是那边的事情远比补给点更重要。 所以非必要的情况下,他们不会轻易回援。” 三荒子一听可也是这样。 自己多少有点喜形于色,轻忽大意了。 当下就派韩志刚父子俩带着侦查兵,骑快马悄悄跟在日本鬼子的后头。 一有准确消息,赶紧来报。 这边又紧锣密鼓地张罗着,让那些跟来的挑夫们,趁这功夫,把离小鬼子补给点特别远的那些庄稼,看差不多能吃的,赶紧收割了,装到土篮子里。 土篮子装满东西的挑夫,就赶紧往回跑。 半路自然有接应他们的人,都是一些跑得不那么快,也不那么身强体壮的妇女们,负责过来接挑夫们一段。 毕竟回程的路,走得慢一点,危险性也不大。 不比补给点这边的挑夫们,那是需要快跑的。 妇女们半路接过挑夫们的担子,也好能让他们喘口气,再接着回头去挑东西。 说白了,也就是挑夫负责把装满东西的土篮子,跟妇女们换成空的土篮子,再抓紧回来收割日本鬼子的庄稼。 而那些妇女们,则负责把装满东西的土篮子给挑回天宝镇。 有些没有扁担和土篮子的人,就拿大麻袋装东西,扛着往天宝镇方向送。 反正只要碉堡里,拿望远镜看不到的地方种的那些庄稼,挑夫们就可着劲儿地收割。 能割多少算多少,总之,挑夫们不能白来一趟就是了。 白得的庄稼,这些挑夫们都高兴坏了,什么黄豆绿豆,苞米小麦的,管它成熟没成熟呢,但凡见到能吃的,就可着劲儿地往土篮子里头装。 后头装土篮子的人是来劲儿,前头那些挥舞镰刀收割的人,那镰刀也都快舞出残影来了。 连在他们旁边负责帮忙警戒的胡子们,一看附近没啥危险,都撸胳膊挽袖子地帮忙收割庄稼。 这也幸亏是高桥信三,把那二百看守补给点的日本鬼子给调走了。 不然,这时候正是日本鬼子过来巡逻的时间,想偷着摸地割人家的庄稼,那根本就不可能。 这是恰好那二百日本鬼子刚一调走,补给点里人手短缺,才造成暂时没安排好巡逻事宜,让这些挑夫们捡了现成的便宜。 要说一忙活起来,两个小时过得那是飞快。 这边韩志刚也派人过来汇报,说那队日本鬼子急行军去的方向,明显是开城方向。 暂时没有要再回来的意思,一直都在跑呢,都没歇过气。 也得说日本鬼子这小罗圈腿,倒腾得也挺他妈的快的,还真跑出去有二十多公里了。 那这还等啥呀,打吧,早打完早利索。 三荒子下令,命令挑夫们暂停收割庄稼行动,都躲得远远的,免得子弹不长眼睛,再给伤着碰着的。 这都是支援抗日的老百姓,且得保护着点。 挑夫们都是老庄稼人了,见到这么老多可以免费薅的庄稼,却不让薅了,还得躲起来。 可惜得呦,直叹气。 更有一些人,准备偷摸背着胡子们,想再去地里收割庄稼去。 但是那多危险呀,万一被枪打着,可不就交代在这儿了么。 可你跟他们说危险,这边他哼啊哈的答应着,那边就偷摸地准备趁人不注意进地里去。 毕竟都是普通老百姓,你要说他不听指挥吧,他其实还是为了抗日,就觉得来一趟,不多拿点日本鬼子的东西,对不起那些没来成的老百姓们。 毕竟陈秀秀她们承诺,这次带回去的东西,会给老百姓分一半。 少拿了,不就等于待会回去少分了么。 还有些人,就纯粹是家里有被日本鬼子杀害的亲人,觉得即便不能割庄稼带回去,也绝对不能便宜了日本鬼子们,非得把庄稼地给祸害完了不可。 所以,也准备偷着摸地进庄稼地里走一趟。 关键这些人还都是普通老百姓,你说他,他也不听,然后他们还不是出于私心,纯粹是为了支持抗日。 还是蔡曼丽知道他们的心思,宽慰他们: “老乡们,你们呢,也别觉得现在不能割庄稼就可惜了的。 其实我跟你们说呀,说不得待会咱们把这日本鬼子的补给点,给打下来以后,里头那好东西,多得光咱们这些土篮子都装不下了。 据听说啊,里头那大米白面肉罐头啥的,那是应有尽有的。 咱们还不稀罕这没长成的庄稼了呢。 咱们呢,待会多装点补给点里头的好东西,那才是真正能让日本鬼子们,心疼得吱哇瞧叫唤的东西呢。” 挑夫们一听,可也是,那咱们还着啥急呀,等着吧,等着挑好东西回去。 这才把他们给劝住了。 第950章 大锤 正好这时候韩志刚父子俩,跟那些侦察兵也都回来了。 三荒子就按照提前制定好的作战方案,开始执行。 他在正面对敌人开火,吸引日本鬼子的火力。 好掩护韩志刚等人潜入补给点,施放炸药,争取能把碉堡炸开一个缺口。 然后蔡曼丽和徐松柏带人左右夹击,以期达到一举歼灭敌人地目的。 但日本鬼子那也不是吃素地,三荒子他们这边一有行动,那边就警觉了。 顿时机关枪就“哒哒哒——”,冲三荒子他们一阵扫射,响个不停。 日本鬼子那子弹多充足啊,尤其这个补给点,那还不是普通的补给点,是连接了开城、平城还有奉城的补给点。 武器装备都是最好的。 虽然是高桥信三抽调走了二百人马,剩下这一百小鬼子,那战斗力也不可小觑。 日本鬼子这一全面火力压制,三荒子他们被打得连头都抬不起来,更别说让韩志刚等人,寻机会潜入补给点了。 所以说还是他们把这些日本鬼子给想得简单了。 幸好三荒子等人提前挖了防御工事,不然就冲日本鬼子这架势,没准他们还得吃大亏。 补给点里的小鬼子们其实也挺憋气的,本来这里就责任重大,不容有失,兵力就没多少。 偏偏高桥信三还非得抽调走二百人,这不是瞎胡闹么。 结果好么,就还真有人敢趁着这个空档过来打他们。 他们如果这次不把人给打怕了,是不是以后这种偷袭就会源源不断了。 因此也是拿出十二分地力气来,对付三荒子他们。 三荒子他们当然也开始还击。 双方进入激烈交战中。 这一下子跟原来设定的,必须把战斗控制在两个小时之内的计划,恐怕是实现不了了。 把三荒子给急得心浮气躁的。 这时候从旁边爬过来一个人,爬到三荒子跟前,跟他说: “三当家的,我有个办法,许是能把这碉堡给炸个缺口出来。” 三荒子一看这人,乐了,认识。 这就是当初曾经跟仙姑同在一个人体实验室里的周大松,他的儿子。 因为这孩子每天背后都背着一把大锤,人称周大锤。 周大松跟仙姑一样,也曾经在人体实验室里,被日本鬼子往身体里注射过不明液体,所以身体情况也是极其不好。 那时候还曾经跟随刘胜利等人,一起去偷袭过日本鬼子的军火库。 虽然行动最终失败了,但也是个支持抗日的好汉子。 就是可惜,周大松的身体,早就被日本鬼子给祸害得千疮百孔,那次过后,他就病倒了。 病体支离,眼瞅就要不行了。 他就琢磨开了。 自己这一辈子的悲剧,都是日本鬼子给造成的。 不然,像自己体格子这么好的人,不说活到九十九咋也能活到六十九啊。 根本不可能这才四十九就不行了。 自己不能就这么白白地放过日本鬼子。 至少临死之前,得拉几个日本鬼子做垫背的。 于是这老头儿就把所有的家人,和徒弟都给招来了。 先给每个徒弟一笔遣散费,让他们都赶紧离开平城。 到外头了,也千万别说当过他周大松的徒弟。 再就是把家里人都给安排到外地去了。 告诉他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别惦记他。 自然家里人都哭哭啼啼地不愿意走,可周大松当家惯了,自来说一不二,真个发起火来,他们也反抗不了。 就唯独留下了儿子周大锤。 其实周大锤真名叫周利威,只不过一直背后背着把大锤,才得来的这外号。 不然,不知道情况的人,还得以为周大松和周大锤俩人名字这么像,认为他们是哥俩呢。 周大锤是个孝顺孩子,不知道自己老爹这是要干啥。 就问: “爹呀,你说你咋就这么狠心呢,竟然把所有人都给撵走了。 你收的那些徒弟都是孤儿,教给他们本事,给了钱,撵走也就罢了。 那咋还把家里人也都给撵走了呢? 你这到底是想干啥呀? 爹您能不能跟儿子我交个底,不然我这心里呀,总不踏实。” 周大松长叹一声,把他打小被日本鬼子怎么在人体实验室里祸害,又是怎么因为这个才会英年早逝的事情,一股脑跟周大锤说了。 并且跟周大锤说道: “我这一生都被日本鬼子给祸害了,所以我临死了,也不能让日本鬼子们好过喽。 我得拉几个垫背的。 但是我呢,还不想连累你们这些人。 所以我才要把那些人都给撵得远远的。 这回你闹明白是咋回事儿了吧?” 周大锤挠挠脑袋瓜子: “那你咋把我留下来了,就不怕把我给连累了?” 周大松气得狠捶了儿子一下: “嘿,我说你这小子,咋地,我是你爹。 我现在需要你帮忙了,你怕被我连累,不肯帮还是咋地?” 周大锤嘿嘿一乐: “那不能。爹,你就说吧,你让我帮啥忙,我保证帮你。” 周大松就告诉他: “你悄悄去找人给我弄个炸药包来。 反正我现在活着也是遭罪,身上哪儿哪儿都疼得不得了。 硬撑着活遭罪没意思,莫不如我带上炸药包,炸死他几个日本鬼子,也算不枉我生为中国人一回。 得,我知道你说不定不愿意让我去。 可是孩子呀,我本来就是将死之人,与其无声无息痛苦地死去,不如让我轰轰烈烈,悲壮地死去。 你别劝我,你要是不让我去,那就也不求你帮忙了,我自己个出去张罗寻摸炸药包去。” 周大锤知道自己老爹的性子,一向是独断专行,说啥是啥,谁也别想忤逆他。 他定好了的主意,别人更休想改变他。 与其让老爹拖着病体出去张罗炸药包,不如自己出去帮他找。 明知道自己找到炸药包,老爹就会执行他自己定下的计划,自己很可能从此就失去老爹了,可周大锤更怕老爹会死不瞑目,不能得偿所愿。 所以说周大松之所以会把这个儿子留下来,也是考虑到这个儿子即便知道了自己将要做的事情,虽然会悲伤,会难过,但是绝对会坚决地执行自己给他下的任务。 于是乎,没几天周大锤通过特殊渠道,把炸药包真给搞到手了。 周大松带着微笑,拖着病体,走到日本鬼子大门口,趁着出来的日本鬼子最多的时候,把藏在身上的炸药包点燃,自爆了。 周大锤就在附近,眼睁睁地看着老爹跟几个日本鬼子一起,被炸上了天支离破碎,尸骨无存。 顿时泪如雨下。 过后他也没再去寻找自己的家人,而是通过一些江湖好汉的引荐,加入了陈秀秀的山寨,继承他父亲周大松的遗志,开始抗日。 三荒子非常敬佩周大松,所以对周大锤也特别有好感。 就问周大锤: “你到底有啥好招儿啊?快说,只要咱们能打进去,回去准定给你记一大功。” 周大锤呵呵一乐: “看见我这大锤没,能攻打进敌人碉堡的秘密,就在它身上呢!” 第951章 异想 三荒子一听来精神了,忙问道: “哦,快告诉我,你这锤子里到底隐藏了啥秘密?还能把小鬼子的碉堡给炸出缺口来。” “嘿,三当家的,咱不是有炸药包么,待会你们掩护我到那碉堡的跟前去,倒也用不着很靠近。 然后安排个臂力强的人,把那炸药包往上一扔,嘿嘿,我用这锤子,一锤子就能把炸药包给锤碉堡里去。 你瞅瞅,那碉堡留出来的枪眼,可不正好拿炸药包,堵上去炸一下子么。” 三荒子脸一沉: “合着你想出来的就是这招啊,不行。” “咋就不行呢?我告诉你说,以前我跟着我爹四处打把式卖艺的时候,用我这锤子锤东西,那是一锤一个准,技术正经好着呢。 不信你问刘胜利刘师父,他八成都看过我的杂耍。 指定知道我跟你说的不是大话,更没跟你吹牛,我是真能准确无误地,把炸药包给锤到碉堡里去的。” 周大锤一听三荒子否决了他的提议,可急眼了。 都这时候了,有招还不赶紧着使唤,万一待会日本鬼子的援兵来了,人家来个前后夹击,可咋整啊。 他都跟着着急得慌。 三荒子一瞪眼珠子: “即便你小子出的这主意有可能好使,我也不能使。 知道为啥不? 因为你爹没了,你那些家人还在不在世也不一定了。 你们家现在算是就剩下你这么一根独苗。 现在你又没结婚,更没留下后代,我咋可能让你冒这么大的风险去炸碉堡。 如果你万一有个啥三长两短的,让我怎么对得起周老英雄。 你别跟我犟嘴,你看看咱们山寨派在前头的这些弟兄们,哪一个不是家里已经有了孩子的人。 那些家里的独子,和还没结婚生子的小伙子,咱都排在后头。 为啥,为的是不让人绝后了。 懂了吧,你给我滚后头待着去。 前头哥哥们啥时候顶不住了,才轮到你们上。” “三当家的,可你虽然结婚了,不也还没孩子么!你都能在前面打头阵,那我凭啥不能啊。 再者说,你担心我爹会绝后,其实我跟你说吧,即便我不死,我爹也已经早就绝后了。 知道为啥不? 因为我爹小的时候,就被日本鬼子在人体实验室里,给注射的那些东西,坏了身体了。 早就没有生育能力了。 我们家几个孩子,都是我爹好心收养的孤儿。 后头家里孩子多了,再收留的那些孤儿,就当做徒弟。 我呀,其实跟我爹周大松,真论起来,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但没有血缘关系,丝毫不影响我们父子俩的感情。 我爹也算是被日本鬼子给害死的,所以,我打日本鬼子,这是在替我爹报仇雪恨。 你呀,就别拦着我了。 如果没有我爹,我兴许早就饿死了。 我爹救了我,我就得替我爹报仇,完成他没有完成的事业。 知道他的遗愿是啥不,是驱逐鞑虏,重整旧山河啊。 是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让老百姓有一个太太平平的好日子过呀。 所以我跟你说,今天你让我上去扔炸药包我得去,你不让我去扔,那我也得去。 今天我还就去定了! 谁不让我去,我跟谁急眼!” 三荒子气得“啪啪”就拍了周大锤好几下子: “嘿,你小子这还不服天朝管了是吧! 反了天了你! 你才这么点子大的小岁数,我如何忍心让你去送死。 你把招数给我讲讲,我也练过两手,我去!” 周大锤眼皮子一翻: “你,你不行,你差得远着呢。 我这一手绝活,绝对不是谁都能替代的。 就这功夫,没十年八年的,练不出来,你替不了我。 咱们也别再这儿耽误时间了,赶紧找个扔炸药包的配合我炸碉堡。 早早把这碉堡给攻下来,咱们也好早点返回去。 不然,咱在这儿打了这么半天,万一日本鬼子的援兵要是来了,那可真够喝一壶的。 男子汉,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可快着点吧,你瞅我都替你急出一脑门子的汗来。” 三荒子能不急嘛,可这周大锤是刘胜利亲自交到自己手里的,当时就交代自己多照顾着点他。 自己咋忍心让这孩子去送死。 周大锤看三荒子还下不了决心,心里也知道人家是好意,可他来了这么长时间,对这些兄弟们,那也都处出感情来了。 又咋能忍心就这么眼瞅着行动失败呢。 当下拍着胸脯一再保证: “三当家的,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就我这技术,保准不光圆满完成任务,还能把我自己保护得妥妥贴贴的。 我这人呢,惜命着呢,不会冒冒失失地,拿自己个的命不当回事儿的。” 三荒子心里也着急呀,寻思半天,也是实在没辙了,不行就试试吧。 但是让谁当那个往上扔炸药包的人,这也是个问题呀。 这要是一个扔不好,周大锤再也没锤对个方向,那炸药包不小心落到地上,别没把小鬼子的碉堡给炸了,先把他们自己个的人给炸了吧。 又问周大锤: “那你捶那炸药包的时候,万一一家伙给锤的当时就炸了咋办? 还有,你捶的时候,不得站起来才能使出力气么。 那你一站起身来,小鬼子还不一枪就把你给撂倒了呀。 再有一点,那炸药包点燃以后,能锤不能锤呀? 这些问题你都心里有谱吗?” 周大锤挠挠头,这他也不知道啊。 他又不懂炸药包的原理,咋能知道炸药包到底能不能锤。 他从背后把大锤给解下来,跟三荒子说道: “我这大锤重约二十五斤三两七钱重。 你看着没,这大锤的锤子把上头,有一根铁链子系着。 这铁链子约有七八米长短。 我练习杂耍的时候,锤过十来斤的东西,可以锤出去大概五六十米远。 这个距离你感觉咋样?炸小鬼子的碉堡能不能行?” 三荒子嘴角一耷拉,这玩意谁也没试过呀。 万一炸药包点燃以后,不能磕碰,让周大锤这一锤子下去,再把旁边的兄弟给炸死可遭了。 这太异想天开了,三荒子打了退堂鼓了。 不过转念一想,周大锤能用二十多斤的锤子,把十来斤重的东西锤出去那么老远。 那他扔手榴弹能扔多远呢? 第952章 碉堡 锤炸药包这事儿行不通,那如果周大锤扔手榴弹厉害,不也可以试试么。 于是三荒子就问周大锤: “那啥,如果让你使劲扔手榴弹,你能扔多远?” 周大锤正因为三荒子不同意他的计划而感到懊恼。 气哼哼地回答道: “我扔手榴弹不太行,也就百十米远距离吧。” “啥玩意?你真能扔百十米距离?没骗我!” 三荒子的声音都不由得大了起来。 周大锤纳闷地瞅着三荒子: “这有啥好大惊小怪的呀。扔百八十米这不是基本操作么。 那家伙地,天天高粱米干饭吃着,挺大个大小伙子,我再扔不出去个百八十米的,那不得磕碜死个人呢。 咋地,这是不让我锤炸药包,可以扔手榴弹了?” 三荒子抹抹脸: “关键这不是咱们不知道这炸药包,到底能不能让你使劲锤么。 所以咱也不敢试啊。 这不是怕没伤到日本鬼子,反倒把咱们这些人给炸着么。 但是扔手榴弹这玩意,咱们扔过,确定过好使,能扔。 这么地吧,我多给你点手榴弹,我这边负责替你火力压制日本鬼子,你这边就负责使劲扔手榴弹成不?” 不让锤炸药包,扔手榴弹也行啊,只要能派上用场就行。 于是周大锤两手一握拳: “这有啥不成的,你就瞧好吧,我一准多扔点手榴弹,炸死这帮狗日的。” 俩人商量好了,周大锤匍匐前进,跑前头找了个掩体等着去了。 三荒子这边就派人给他送送手榴弹。 等手榴弹送到周大锤手里头,这边就派人开始火力压制日本鬼子。 要说周大锤这臂力那可真是不一般呢。 他从小就开始抡铁锤,那铁锤二十多斤重,这么多年不间断地练习,无论是力量还是准头,那都是出类拔萃的。 日本鬼子先前还真就没提防说有人距离那么老远,就能把手榴弹给投掷过来。 这都得有一百米开外的距离了。 就说这啥人呢,这么厉害。 自然周大锤投掷了一阵子手榴弹,日本鬼子发现他以后,集中火力,开始可着劲儿地冲他来了。 周大锤心中暗暗叫苦,日本鬼子这火力猛的,他根本就抬不起头来,更扔不了手榴弹了。 那边韩志刚一看日本鬼子火力全冲周大锤去了。 顿时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请示完三荒子,他把外衣外裤一脱,露出来一身色彩奇诡斑斓地紧身衣。 抱着炸药包,就开始往日本鬼子的碉堡方向爬去。 他跟士兵们的匍匐前进还不一样,韩志刚学的是壁虎功,无论是在墙上,还是在地面上,都像一只大号壁虎一样,身体极其柔软,东扭西扭地,游走得非常之快。 加上他穿的衣服,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颜色几乎跟草地融为一体,不是十分注意,谁也别想发现他。 又有三荒子等人的火力掩护。 没多大会他就爬到了日本鬼子碉堡的外头。 只见他左手抱住炸药包,右手五指张开,扣住墙壁上凸出地尖角,两只脚微微内扣,使得整个身体紧紧贴在墙壁上。 他的衣服的颜色,此刻又完美地跟墙壁的颜色融为一体。 不是特别仔细地看,根本就看不出来墙壁上趴着一个人。 韩志刚左前方就是一个射击孔,只要他把炸药包点燃,扔进射击孔里,日本鬼子的碉堡,估计就能把里头的人给炸个好歹的。 可问题是,如果韩志刚把炸药包扔进射击孔爆炸了,那韩志刚自己也极有可能来不及撤离,就得跟着一起被炸死。 扒拉狗子嘴紧紧地抿着,当时他要去炸碉堡,可韩志刚根本就不同意让他去。 扒拉狗子学艺时间毕竟还是太过短暂,就怕他壁虎功没有学到家,去了以后无功而返,反倒有可能打草惊蛇,再派人去就不好使了。 所以他只能在底下独自担心着,半点忙也帮不上。 韩志刚当然也知道,如果把炸药包点着了,塞射击孔里,自己有可能也活不成了。 但他咬了咬牙,自己这条命,本来早就应该在当初跟主子一起被暗算的时候死去了。 之所以拼命活下来,是因为有小主子需要他照顾。 现在已经知道小主子早已经被日本鬼子给杀害了。 是他对不起主子,对不起小主子,就让他多杀几个日本鬼子,为小主子报仇吧。 于是他义无反顾地把炸药包引线给点燃了,塞进射击孔。 然后翻身而下,用最快地速度,向外游走。 日本鬼子自然也发现射击孔被塞进来一个炸药包。 可他们刚想把这炸药包给扔出去,已经是来不及了,只听“轰——”的一声,响起了爆炸声。 顿时机枪也哑巴了,估摸着是机枪手被炸死了。 这边爆炸声一响,那边三荒子一声令下: “冲啊——杀呀——” 日本鬼子本来因为被调走了二百人,兵力少,所以才龟缩在碉堡里拼死抵抗,谁想到就这么被炸了呢。 里头死的自然是死了,可那些没死的,鬼哭狼嚎的吱哇瞧叫唤,乱做一团。 三荒子带领外头的胡子们一冲进来,就如切瓜砍菜般,把这些日本鬼子都给杀光了。 负责抬担架的乡亲们,也赶紧上了战场,把负伤的这些人抬下去,赶紧组织抢救。 剩下那些挑夫,一个个地快步上前,把碉堡后头日本鬼子的补给点里头的东西,不管是好是孬,反正只要是东西,就往土篮子里划拉。 装满了就赶紧挑着土篮子往回走,好把这装满东西的土篮子,交给那些负责接应的妇女们,再换空土篮子回来装东西。 也得说日本鬼子这补给点那东西是真多呀。 光枪支弹药就不老少。 当然三荒子让挑夫们也是紧着这些先装。 至于粮食衣服啥的,能拿尽量拿,实在拿不走的,到时候就放一把火烧了。 这边日本鬼子全部被消灭干净了,腾出手来的胡子们,也开始在补给点到处踅摸好东西。 还真别说,补给点里有几辆挎斗子。 至少都有九成新。 曾峻岭围着挎斗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次他跟着刘胜利去三不留派,那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三不留派当时就从日本鬼子手里缴获了几辆挎斗子。 小男孩哪里能抵抗得了挎斗子的诱惑啊,所以他死乞白赖地,求着三不留派里会骑挎斗子的人,教他学会怎么开。 这次一见,立刻见猎心喜,吆喝几个胡子: “快,哥们帮我往上头装东西,待会我就开着这个回陈家磨坊去。” 那几个胡子嘻嘻哈哈地打趣道: “小崽子,你到底行不行啊?别到时候我们给你装好了,你再不会开,那我们大家伙可白忙活了。” “哥几个装吧,待会你看我的!” 几个胡子唏哩呼噜地就把东西给曾峻岭装了一挎斗子。 “开吧,哥几个可都给你把东西装满了。赶紧着,让哥几个开开眼,长长见识。” 曾峻岭吆喝一声:“看好喽,我来了!” 上去就把挎斗子给打着火,一拧油门,“突突突——”就开出去了。 众人自然也想开一辆挎斗子试试,可奈何这玩意没人教,还真就不会开。 一个个羡慕地望着曾峻岭远去地背影,抓耳挠腮地寻思着,到时候怎么才能让曾峻岭,也同意教教自己开挎斗子。 第953章 矬子 这边三荒子等人热火朝天地搬运补给点里的物资,那搬的叫个来劲儿,简直是刮地三尺。 把补给点的东西,但凡是能拿走的,都给拿走了。 真拿不走的,一把火就给烧干净了。 然后嗷嗷就跑了。 再不跑就怕日本鬼子援兵来了,再打不过人家。 知道消息的高桥信三气得好悬没口吐鲜血,直接晕过去。 你就说这帮子胡子可气不可气吧,他前脚才从补给点偷偷调走二百人,后脚胡子就能打上门来。 关键是这二百人要是走得慢还行,也好马上回援补给点那边,把胡子们赶跑喽。 别看胡子人数众多,可跟他们这些装备精良的日本鬼子比起来,还真不一定能打赢他们。 可气的是,胡子攻打碉堡的时候,他们抽调的这二百人,已经急行军跑出去二十多公里了。 更气的是,正正好二十多公里以外就是个小火车站,那些人到那儿就坐上小火车,奔开城方向来了。 让他想再命令这二百人回补给点都来不及。 气得高桥信三脑瓜子嗡嗡的。 咬牙切齿地骂道: “陈秀秀这帮胡子,我必灭了他们。” 这回也不管那帮子伪满军是不是服管教了,当下就吩咐人,赶紧给伪满军发枪支弹药,一旦从补给点抽调来的那二百人到了,马上出发攻打天宝镇。 且说伪满军里有个人送外号高矬子的小孩儿。 其实也不算小孩儿,至少得有十七八岁了。 但是他个矮,瞅着就像个小孩子。 倒也不是先天遗传的就应该这么矮,而是营养跟不上去,所以长得不光矮,还瘦。 一头稀疏地小黄毛,塌鼻子,大嘴叉,小绿豆眼睛,反正长得特别的瘦小枯干,还丑。 但这高矬子心眼子特别多。 就是那种老辈人讲的,知道为啥长得个子矮吧?这都是心眼子太多,给坠的才长不高个了。 就那种。 本来高矬子就是个三天不出个歪歪道儿,坑蒙拐骗一下子就难受的人。 偏日本鬼子还把他给逮来了。 不来不行,拢共日本鬼子就给了他们两个选择,一个就是过来老老实实当伪满军,听吆喝行事。 另一个就是你要是不乐意当伪满军,不听吆喝,那妥了,直接发配过去修要塞去吧。 真就有人不愿意数祖忘典给日本鬼子当狗腿子,那就真被送去最艰苦地地方修要塞去了。 那家伙地,修要塞能是好活么,从来只听说过有去的人,就再没听说过有能活着回来的。 万人坑基本都集中在那地方。 所以敢去么。 不敢去就得当伪满军,给日本鬼子当狗腿子。 高矬子的哥哥就是誓死不当伪满军,被日本鬼子给抓去修要塞去了。 他堂哥不肯去当伪满军,被日本鬼子给送去下煤窑挖煤去了。 反正俩人都再没回来就是了。 那根本就不用问,就是死了呗。 所以高矬子能不恨日本鬼子么。 可他一没枪,二还没有那好体格子能反抗日本鬼子。 但他还想活着,就只能听从日本鬼子的安排,来当了伪满军。 自然别人有可能纯粹就是被逼无奈来当的,高矬子却多少有点因势利导,说不定不让他来,他也得想方设法地来当这个被人唾弃地伪满军。 但过来以后,他肯定是要搞点事情,给他哥哥们报仇的。 不过来了以后,他就失望了,这家伙的,人人都说当了伪满军就能吃香的喝辣的。 结果嘞,到了这里,日本鬼子特别防备他们,不光不给发枪支弹药,连吃都不给他们吃饱喽。 在家里虽然穷,但至少苞米面里掺点野菜,还能吃个野菜窝窝头啥的。 可到了这伪满军驻地,那可真是一口干的也吃不上。 喝的都是照得见人影儿的,那种稀得不能再稀的稀粥。 就这个,还得纯靠抢。 像高矬子这样的,个矮,体格子还特别单薄的小嘎豆子,根本都抢不上槽儿,整天饿得头晕眼花的,走路都直打晃。 他可更恨日本鬼子了,这不是活糟践人么。 整日介吹的那么好听,又共荣又啥的,结果就这个,这就纯糊弄人玩儿呢。 这就是不把中国老百姓当人看呢。 如果这样,高矬子还不挑事儿,那可就不是他高矬子了。 反正高矬子的人生信条就是,谁也甭想亏待他,亏待他的人,早早晚晚有一天,都得拿血泪偿还给他。 所以这家伙三挑拨两挑拨地,就挑拨了好些个跟他一样仇恨日本鬼子的伪满军。 又让他寻到机会,悄悄指点那些人拿到了枪。 这下子可好了,那些人一拿到武器,就把日本鬼子的司令给乱枪打死,然后直接逃跑了。 日本鬼子自然得派人赶紧追捕那些逃跑的人,但凡谁也不知道,其实罪魁祸首是高矬子。 这小子还老老实实,装出一副特别无辜的样子,蹲在他们这里喝稀粥呢。 那高矬子为啥没跟那帮暴动的人一起逃呢?实在是高矬子这小体格子不行,太垃圾了。 跑不动。 虽然那些人是他给鼓动起来暴动的,可其实彼此间根本就咋不熟,认真说起来,就是你谁也信不着谁那种。 所以说大家伙非亲非故的,逃跑的时候如果高矬子跑不动了,那些人为了活命,指定不会那么好心地带他一起跑。 他跟在人家身边,那就是累赘。 说不得真到了危急关头,那些人要是走不脱,还极有可能把他推出来抵罪。 傻子才跟那些人一起蹦跶呢。 坐山观虎斗不好么。 喝着小稀粥,看日本鬼子跳着脚气急败坏地四处追捕那些人。 再没事儿的时候,撩拨几个伪满军出去蹦跶蹦跶,多好看的西洋景啊,是吧。 要么说这家伙蔫坏蔫坏的呢。 等到这次高桥信三又给他们发武器了,高矬子瞪着俩小绿豆眼,眨巴半天。 摸着发到手里的枪,他可琢磨开了。 哎呦喂,可算是让他也摸到真枪了,而且吧,这枪里还有子弹呢。 有枪有子弹的,如果不趁机搞点事儿,是不是对不起他哥哥们的枉死。 他就开始有事儿没事儿地撺掇别的伪满军: “哎呦喂,我告诉你们说,就前一阵子吧,那大老李不是领着一伙人,把日本鬼子他们的司令给干死了么。 嘿,小鬼子那么费劲巴力地抓,也没把人家给抓住。 我估摸着呀,现在没抓住,以后也抓不住了。 大老李可是个精怪人,他指定一逃出去,就带着家里人跑路了。 现在说不定在哪儿逍遥快活呢。 对比咱们哥们还蹲这儿只能整日介饥一顿饱一顿,没着没落地喝稀粥,人家过得那才真是神仙日子呢。 羡慕呀!” 第954章 阴招 好多伪满军也不是自愿加入的,有的人就小声说: “嗨,咱们也只有羡慕的份儿。 不然呢,唉,还能怎么着啊? 不过是苦捱着罢了。 谁让咱们没有大老李他们那一伙子人,那种能豁得出去的胆量呢。 反正我胆子小,不敢闹腾啊! 就怕万一把家里人给连累着了,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高矬子一脸认同地说道: “可不是咋地。 要么说胆小不把将军做呢,就是这个道理。 可如果一直还能像现在这么样,咱们过得再如何苦,为了家里人,也得挣扎着拼命活下去。 怕只怕,唉,就连咱们现在这样苦吧苦曳地活着,这些小鬼子们都不给咱机会了呀!” 大家心里就一惊,有人就问: “咋?你听着啥信儿了?是小鬼子又想出啥坏道儿,要祸害咱们了还是咋地?快跟咱们兄弟唠扯唠扯。” 高矬子假作忧愁地一叹: “唉——你们就没感觉出来有啥不对劲儿吗?” 旁边有人就说: “嗯?没啥不对劲儿吧,难不成有啥不对劲吗? 这不一天三顿的,该喝稀淌猫尿的粥,这不还一直喝着呢么,也没换啥花样啊。 可有啥不对劲儿的?” 高矬子看着刚才搭话的人,心里都替那人犯愁,你说说咋就这么不警醒呢,难道是喝稀粥给喝得脑瓜子都糊涂了。 这不对劲儿的地方,能是喝粥的事儿么,跟喝粥可有啥关系呦。 要么说,如果没有自己,这些人都白搭,早早晚晚都是炮灰的命。 于是他痛心疾首地说道: “你们好好瞅瞅,睁大你们的眼睛快好好瞅瞅啊! 咱们手里拿的是啥? 是枪啊兄弟们!而且是里头装了子弹的枪啊! 我就问你们,你们说好模好样的,小鬼子干啥给咱们发枪? 咱都饿这样了,眼珠子饿得瓦蓝瓦蓝的,拿枪能干啥去?” 旁边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道: “是不是又要有啥当官的来了,嫌咱们上次拿扎枪不气派,所以这次给咱们配了真枪了。不过还真别说,这真枪一拿,还真就一下子挺像那么回事儿的了。” “我感觉吧,你猜的好像有点不太对。不像是你说的那样,单纯为了气派。你没发现吗?最近驻地气氛有点不太对。小鬼子们比平时紧张多了。” “哎呦,这这这,他娘蛋的,是感觉多少有点不对劲儿啊。莫不是真要派咱们出去打仗吧?这这,我也不会开枪啊,这可咋整啊?别再一出去,没把别人给打咋样,先让别人把我给打窝老了。” “说的是啊,我猜也有可能是要咱们出去打仗。早不说要让咱们上战场的么,不过这枪里可没有多少子弹呢。” “啊?真要那样,那可咋整啊?我也不敢开枪杀人啊!” “嘿嘿,你们这纯粹是杞人忧天,也许真像刘二说的那样,是嫌弃咱们老拿扎枪应付上头的检查不气派,才给咱们配发真枪呢。着啥急,上啥火呀,老老实实待着多好啊,虽然是每天饿点,可也不用上地干活了呀,多清闲。” “嗨,睡吧睡吧,别吵吵了,吵吵这个没用。咱们既然已经当上伪满军了,上头让咱干啥咱就干啥呗。咋地,知道是咋回事儿,你们谁还敢反抗啊?” “说的是,咱们啊,就跟那案板上的鱼一样,叫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反抗不了啊。睡吧睡吧,睡着了,肚子就不感觉不到饿了。” ······ 高矬子气得直咬牙,在心里暗骂: 瞧瞧瞧瞧,如果没有我高矬子,这些人到时候咋死的,估计都不知道。 日本鬼子把他们给卖了,他们八成还乐颠颠地给日本鬼子数钱呢。 于是阴恻恻地一笑说道: “你们就没想想,咱们平日里从来没摸过枪,小鬼子突然这么慷慨地把枪给咱发下来了,那是不是有要咱们参加战斗的可能? 你们说咱们如果参加战斗,一不会打枪,二没啥本事。 小鬼子会不会把咱们推到最前头,去给他们挡枪子。 我感觉啊,除了给人家挡枪子,咱们也没旁的用处。 你们就不害怕?” 几个嚷嚷着要睡觉的伪满军都吓了一跳: “啥玩意?你说的到底是真事儿,还是纯粹是你自己个猜出来的?” “哎呀妈呀,不会真拿咱们给小鬼子挡枪子吧?” “唉,这要是真的,咱们该咋办呢?” “是啊是啊,咱们大家伙该咋办呢?” 都害上怕了。 人都惜命,就说能活着,谁想死啊。 但说到这里,高矬子就不吭声了,假装睡着了,甚至为了装得更像点,还打起了小呼噜。 但旁边这几个伪满军哪里还能睡得着啊。 心里都胆儿突的,就害怕高矬子说的成真事儿了,到时候真被拉去替日本鬼子挡枪子。 他们几个在这儿窃窃私语的,睡在旁边铺位上的伪满军听了个半拉胡片的,当然就问上了。 这几个人把将要替日本鬼子挡枪子的猜测一说,那边的人也毛了。 别以为男人就不嘴碎,其实他们聚在一起,那也很多话的。 尤其是这个话题那可是事关生死。 这屋里住着的几乎每个人都参入进来。 甚至有人为了防止有那甘当日本鬼子狗腿子的人过去报信,再出卖他们。 还把门给插上了。 这些人叽唧喳喳地一顿商量。 最后得出结论,如果日本鬼子真敢拿他们当炮灰当枪子,那就在半路上发生暴动。 跑一个算一个。 反正不跑,到时候没准也好不了。 这不已经有大老李等人杀完日本司令官,成功逃脱的案例了么。 没准他们这些人也能成功逃离呢。 又怕如果真把他们派出去打仗的过程中,有人跟日本鬼子告密,还约定好几个人成一组,互相盯梢。 但凡发现有行踪可疑的,大家伙一起想办法给弄死了事。 然后就聚在这儿一顿互相发毒誓。 那毒誓发得都五花八门的,无非是谁敢背叛,就生个小孩没屁丫之类的。 怕他们这屋里的人少,形成不了规模。 又派人出去串联了住在别的屋子里的伪满军们,约定好如果一发现有危险,就赶紧发动暴乱。 能逃出的人,更要负责沿途通知他们这些人的家属,好让他们也赶紧逃命去。 毕竟,他们可是在日本鬼子那里有花名册的,家住哪里,家里都有哪些人,日本鬼子那是一清二楚的。 万一他们自己逃出去了,没来得及通知家里,再让日本鬼子把他们的家人给祸害了,那岂不是罪过就大了。 此时隐在暗处的高矬子,对这个结果还是很满意的。 他呲牙一笑。 爷爷我还有阴招没使出来呢,小日本鬼子,你们且都给我等着! 第955章 前去 高矬子他们住的是靠南边这一排的屋子,这些屋子里的伪满军是都达成一致意见了。 倒是还有北边那排的,那些伪满军跟他们的心思就不一样了。 关键是这人的心思,就没有一样的。 南边的这排屋子里的人,之所以这么快的都统一意见,想要逃回家去,跟他们的出身有极大的关系。 这边住的都是老农民。 虽然没啥见识,但胆子小不说,心性也还算淳朴,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也不愿意当着伪满军,跟着日本鬼子祸害老百姓。 可北头那排住的伪满军们,那成分就复杂多了。 里头好多还是地主家的少爷,自然这些人的待遇,跟南头住的这些老农民出身的人,也是不一样的。 至少人家在这里能吃饱饭,而且他们那边早就发了武器了。 这帮子人本来家境就好,一看当上了伪满军,更还可以靠着日本鬼子狐假虎威,鱼肉乡里,尝到了甜头以后,自然乐在其中。 乐不得地给日本鬼子当狗腿子。 跟南边住的这些泥腿子不是一回事儿。 所以南边住的这排伪满军下定了主意以后,也没人说要过去北边串联去。 不光不去串联,还得时刻防备着,会被北边那些人给看出来马脚。 这会高矬子躺在炕上,就琢磨着,光把南边住的这些人给搅合起来了,北边是不是也不该闲着,是不是也应该找个什么由头,过去攒拢攒拢他们闹起来。 不然光靠他们南边这些人,人数太少不说,关键是这边的人胆子小,就怕到时候叫日本鬼子给一吓唬,立马就怂了,办不成事儿。 北边那拨甭管啥出身,至少人家胆子大,敢干。 他正在这儿琢磨着呢,补给点那边调拨过来的二百日本鬼子到了。 高桥信三一瞅调拨来的二百日本鬼子到了,伪满军也已经发下去武器了,正好,也别拖着了,赶紧着去打陈秀秀她们吧。 不然,待会让上头知道补给点,已经被陈秀秀她们那拨胡子给端了,上头还不知道怎么骂他呢。 说不定等知道补给点是因为他把人给调走了,内部空虚,才让陈秀秀他们乘虚而入,导致补给点被端的。 怕是他都要受军法处置。 毕竟调那二百人,是他私自下的命令,上头还不知道呢。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次率领人马攻打陈秀秀的山寨,能够大获全胜,好有将功补过的机会。 至少能让处罚轻一点。 所以那二百日本鬼子一到,半刻都没让停留,高桥信三直接就把所有人都集合到一起,赶紧出发吧。 再不出发,万一上头派人来治罪,说不定他就再也出发不了了。 高矬子他们自然也被从被窝里拽出来了,大家伙都跟着走,谁也别想被落下。 落下了岂不是少一个挡枪子的工具人了。 高矬子心里头这个恨呢,里挑外撅地继续小声撺掇这些伪满军: “这饭不让咱们吃饱,现在竟然连觉也不让咱们睡好了? 他奶奶个腿的啊,黑灯瞎火地就把咱们薅起来,饿着肚子跟他们走,这他娘的是真不拿咱们当人看呢! 这要是咱们还能忍,那真就不是个汉子了。 你们大家伙说是不是?” 他们南边的这些老农民出身的人倒是不敢说啥,胆子小。 倒是北边那些地主家的傻儿子们,听顺耳了。 他们啥时候遭过这罪呀,不光走路,还得跟着跑。 累得哈喇哈喇的跟狗似的,还不敢抗议说不跟着一起去。 于是也跟着嘟嘟囔囔地抱怨: “可不是咋的,就打个女胡子头儿,还非得把咱们这些人都给一起拽着去。 去干啥呀?我连枪都不会使唤。 到那儿了真碰见那叫陈秀秀的女胡子头儿,还不得让人家给我消灭了呀。 唉,早知道我就在家好好待着,不来当这伪满军了,这也忒遭罪了!” 高矬子一听支棱起来了,说话这人这是有路子呀,还能知道这次出去是干啥的。 听他这么说,这次是去打天宝镇的那帮胡子们呢。 他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主意。 早说去打陈秀秀她们呢,天宝镇那地方他熟啊,他不光去过天宝镇,还特别熟悉地形。 这回妥了,去别的地方,兴许他兴不起风,作不起浪。 可在天宝镇,那他可是如鱼得水,自在得很呢,终于有他可以大做文章的地方了。 高矬子悄默声地就跑回那些老农民那里,小声跟他们说: “我跟你们说呀,我刚听说,那啥,咱们这次出去你们说是去干嘛的?嗨,是去天宝镇打那个叫陈秀秀的女胡子头儿啊。 哎呦妈呀,我可听说啊,那女胡子头儿老他妈的厉害了。 咱们这些人跟着去,就算日本鬼子不拿咱们挡枪子,八成也得都交代到那嘎达。 你们说这可咋整啊? 我家里可还有八十岁的老娘等着我养老呢。” “屁,你还不到二十,上哪儿有那八十岁的老娘让你养老去? 倒是有可能家里有那十八岁的小相好的等着你吧?啊哈哈哈——” “这高矬子嘴里就没一句实话,怪道都说别人有一个心眼子,他自己一个人就得有十个八个心眼子,忒精怪。” 高矬子听着这些人讲的话,心里这个气呀,他过来是告诉他们此行出去凶多吉少的,撺掇他们赶紧想辙。 结果,这些人关注点根本就不在正地方。 还嘻嘻哈哈不知道愁呢。 这帮人真是想带都带不起来,真愁人呢。 高矬子抹一把脸: “你说你们这些人,能不能关注点正地方? 可别扯那没用行的话了,赶紧琢磨琢磨待会真打起来,咱们该咋把命给保住吧。” 有人小声迟疑地说道: “咱们大家伙临来之前不都商量好了么,一感觉到有危险,赶紧尥蹶子跑啊,就是那啥,暴动啊。 这不就能活下来了么。 你还愁啥玩意啊?没看我们大家伙心里有谱,都不愁了么。” 高矬子听得嘴角一抽,心里话: 他妈地我是这么教给你们的,可你们就真敢信啊? 真相信能一遇到危险,啊你现跑就一定来得及,就真能全部安全地逃走了? 不是,你们能信,我自己个都不能信。 你们可也太天真了吧。 人家日本鬼子可在咱们身后拿枪押着咱们呢。 信不信你们这边一炸营往外头跑,人家从你们身后拿机关枪,不用多,只要一梭子子弹,就能把你们这些人全都打死喽。 这可真是没我就不行啊。 没有我高矬子替你们这帮子人谋划,你们这些人呢,可能一个都活不了。 第956章 不好 本来高矬子还想着自己再隐身幕后,暗暗用语言诱导这些人,来达到他的目的呢。 结果,这些人不受教啊。 听话都听不明白,你说一,他说二;你说三,他说四。 就是说不到一块堆儿去。 咋暗示他们都不行。 半点长远眼光都没有,就能看得见眼目前的那点子事儿。 要么说心眼子多的人,跟心眼子少的人在一起说话,也是一种折磨呢。 所以才有高山流水觅知音的不容易,因为想找到一个闻弦歌而知雅意的人可太难了。 高矬子看这些人都这样,觉得只有挑明了说才挡事儿。 因为稍微说得隐晦点的,他们这些人根本听不懂。 于是嘴一撇说道: “你们知不知道往天宝镇那儿去,有一处险关叫一线天,那是进入天宝镇的必经之路。 我跟你们说啊,那地方可老险要了。 一边是崇山峻岭,一边是怪石嶙峋,两山之间仅仅只有一条小路可以通行。 这小路呢,一边还是万丈深渊。 更可怕的是,这小路仅仅能容一个人走。 俩人并排都走不了。 抬头往上头瞅,只能瞅见一丝天光。 人走在那块儿,稍微一个不留神,掉下去准定摔个粉身碎骨。 你们想想,日本鬼子带领这么多人马去打那些胡子。 人家那些胡子盘踞天宝镇那么多年,能是吃素的么? 不说别人,就说女胡子头儿陈秀秀,那就不是个简单人物。 人家能不提前埋伏咱们么。 一线天那么窄吧个地方,人家能不好好利用吗? 这一利用上,你们大家伙都开动脑瓜筋想一想。 是不是得在一线天这地理位置上做文章? 我告诉你们说,按照一线天那地形,只要有人弄点大石头块子,堆到山顶上。 等人往过走的时候,安排几个人往下推那些石头块子,那可真是一砸一个准,砸不死,也得叫石头块子把人给碾到山涧里摔死。 再退一万步说,胡子们没想到用这法子对付日本鬼子。 或者说他们有可能消息不灵通,不知道日本鬼子打过去了。 从而没人在一线天弄这些东西。 可是别忘了,一线天后头还有关卡呢。 到时候咱们也好不了。 就说你们大家伙都看见没,这队形,你们看着吧,待会准保把咱们安排在头一号,最打头的位置上。 因为日本鬼子最不得意咱们这些人。 到那时候,无论那些胡子是扔石头块子,还是开枪射击,咱们都首当其冲。 最先受害的是咱们这些人。 其次才是那些少爷兵。 看见没,日本鬼子在哪个位置? 人家押后呢。 在最最最后头眯着呢。 即便真打起来,人家往咱们身后一眯,咱们是人盾,不是给他们挡石头块子,就是给他们挡枪子。 你们还有心情在这儿嘻嘻哈哈呢。 眼瞅着死在眼前了,还不赶紧想辙。 我说你们这一天天地都寻思啥呢? 我真替你们大家伙犯愁啊?” 众人一听,这下可害了怕了。 好些人根本就没去过天宝镇,更没听说过啥一线天那地方。 顿时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上了: “那咱们该咋办呢?你说说咱们也没去过天宝镇,更不熟悉那嘎达呀。 真要是有那么个叫一线天的地方,有人往下扔石头块子,那咱们还不都得死翘翘啊。 这可不行,咱们必须得在到达一线天之前想出办法,抓紧逃出去。” “对,你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咱们咋能逃出去呀? 后头有日本鬼子拿枪押着咱们。 前头还有那帮子少爷兵看着。 咱们夹在中间,想跑也不好跑啊。” “嘿,我跟那帮子少爷兵里的人认识。不然我过去跟他们讲讲利害关系。 别以为咱们待会挡石头块子和枪子,他们就能跑得了了。 不过是早早晚晚的事儿。 日本鬼子拿咱们这些人不当回事儿,拿他们肯定也不会当回事儿。 只要咱们没了,他们也好不了,也是给日本鬼子挡子弹的命。” 高矬子没想到还有人跟那群少爷兵有交情的。 当下就说道: “行,我们掩护你,你赶紧去少爷兵那边窜连窜连他们。 如果他们也能跟咱们一起逃跑,至少咱们前头没人阻拦了。 至于说后头的日本鬼子,咱们再想辙对付他们。 你快去吧,但愿你能说通那些少爷兵,跟咱们站到一起来。” 那人说道: “行,那我就去了。我保准把利害关系都给说透了。 这年头谁也不想死,我就不信我把关系讲透了,这些少爷兵还那么虎,非得帮日本鬼子打仗。” 说完扎撒着两只手,在众人的掩护下,猫着腰就跑前头去了。 这人跟前头少爷兵里的一个人,是姑表亲。 他表哥在里头还当着个小头目。 他过去先跟他表哥把利害关系这么一讲。 他表哥听得吓出一脑门子的冷汗。 要说这人还真就找对人了,他这表哥跟高矬子一样,也去过天宝镇,自然也知道一线天那个地方到底是啥样的。 表哥哆哆嗦嗦地找到跟自己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少爷,把情况这么一说。 那些少爷们也吓坏了。 当地主少爷的,本来家里条件就好,不缺吃不缺喝的,享福着呢。 偏偏日本鬼子非得把他们给抓来当这伪满军。 不当还不行。 虽然有些少爷感觉到了当伪满军的乐趣,可大多数纯属过来凑数的。 让他们跟老百姓狐假虎威还行,真要涉及到生死,啥日本鬼子呀,那也是可以分分钟反水的。 就问这过来串连的人: “你们那边有啥章程没有哇?赶紧着跟我们说说呀。 现在咱们大家眼瞅着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可别分啥老农民和地主家少爷了。 不过都是被日本鬼子奴役的苦命人而已。 大家伙都是为了活命,就别藏着掖着的了,痛快说吧。 再不痛快说,待会可就要到一线天了。” 这人一听待会就要到一线天了,也吓毛了,赶紧把他们商量出来的,准备暴动的事情和盘托出。 那些少爷们听了不由得面面相觑。 多少有点下不了这个决心。 这些老农民暴动以后,拖家带口的逃也就逃了。 毕竟他们本身就净穷的,没啥家底子可心疼。 可这些地主少爷们,那家里头可都是家大业大的。 真要是半路逃了,这些日本鬼子待会让陈秀秀那帮胡子都给打死了还好。 但凡是剩下那么一个两个的,回去一追究。 那他们家里头还能好了么。 当然最好的办法是,也跟这些老农民一样,逃出去以后就拖家带口,改名换姓跑别场生活去。 可他们既然是地主,自然家业大多以土地为主。 这金银财宝可以背着抱着带走。 可土地这玩意带不走啊。 如果没有了土地,那他们逃出去吃啥喝啥。 再一个,那老些土地要是都不要了,也心疼得慌不是。 所以少爷们都拿不定主意,犹豫着呢。 这时候就听见高矬子在后头喊:“可不好了,大家伙快逃啊——” 众人吓得这么定睛一瞧,哎呦喂,可不是不好了么,赶紧逃吧! 第957章 四散 知道咋回事儿的人,啥也不说了,嗷嗷就是撒丫子跑啊,恨不得爹娘多给自己生出来八条腿那么的跑。 如果跑得慢,可是会一个不小心,骨头渣子都得被啃溜干净的那种。 那还不玩命跑啊。 可那些不知道啥情况的人,一看这些人乌央乌央地啥也不顾了,嗷嗷就是尥蹶子跑。 那得问呢,到底值为啥跑啊,是已经决定好现在就暴动了吗? 于是逮住那跑得慢的人就喊: “哎大兄弟——我说,你们大家伙跑啥呀?到底值为啥要跑啊?往哪跑啊?是要散伙了还是咋地呀?” 本来跑得慢的人心里就急呲火燎的,生怕跑慢一步,再把命给丧了。 谁有这闲工夫回答问题呀。 一拧劲子,一甩膀子,不吭不哈地就是使出吃奶的劲头,继续跑吧。 别说还真有那好心人,愿意给不知道情况的伪满军解疑答惑。 这好心人是谁呢? 当然是高矬子了。 他个矮,腿短,本来就营养不良没多大劲儿,加上日本鬼子也不给他们吃饱饭,肚子里没食,饿得头晕眼花的,这哪里能跑得快呀。 所以他有这闲心跟那问话的人喊道: “没看见道两旁那绿油油地都是眼睛吗?那都是狼眼睛啊! 麻蛋的,狼来了还不快跑,等啥呢?” 喊完了他也跑了。 要么说高桥信三领的这一伙子人马,也算是倒了血霉了,主打一个点子背透了。 这不是陈秀秀命令空玄大师领着狼群,负责接应出去采买物资的人么。 正好走到这儿。 但狼群死活不走了,为啥呢? 因为今晚是月圆之夜,月亮一出来,狼的血液就沸腾了,想嚎,想对着月亮讴歌生活的美好。 这是这群山地狼血脉里流传下来的传统仪式,更是它们祖先来自远古地召唤,狼们自己根本就抗拒不了。 更别说空玄不过是个空降来的狼王,他有啥招儿啊。 只能让狼们停下来,你们嚎吧,愿意嚎多久就嚎多久,反正你们嗓子好,歌声嘹亮,我就不跟着你们瞎掺和了。 不是我不合群,不想跟你们一起嚎。 实在是我唱歌不行,打小没练过,不擅长这个。 真的我心里头老抱歉了,但我真没这你们这能耐,能可劲儿嚎一晚上还不带累的。 我上树睡觉行吧。 他三下两下爬到一棵大树上,坐树叉巴上,两脚悬空,两手牢牢抱着大树,就这么睡着了。 别人看了他这睡姿,担心不担心他睡着了,掉下来会不会摔着,咱们不知道,反正这姿势他自己还觉得挺舒服的。 要说这些狼的嗓子是真好,已经嚎大半宿了,这会儿正歇气,准备继续接着往下嚎呢。 结果好么,高桥信三带领这一队人马,正巧直奔狼群而来。 他们也没乘车,也没骑马,刚出来那会儿倒是坐了一段小火车。 可到了天宝镇附近,没路了。 只能硬走。 这附近都是小山包子,一个挨一个,一个挨一个的,连绵不断。 树也贼拉多,蒿草还密实。 人在里头走,走的这才累得慌呢。 这都后半夜了,才都到这儿。 可巧跟狼们来了个脸对脸。 狼们也挺懵的,咋回事儿啊,咋咱们集会,来了这么多两脚兽呢。 但心里头多少还有点高兴。 果然听从祖先的召唤唱歌是有用场的。 这不,祖先给咱们送来这么多两脚兽,这些肉食够咱们吃好久了吧。 “嗷”一声,就奔这些人扑过来了。 狼们的想法还挺实在的,祖先们送的,大家伙凭唱歌得来的,都别客气,吃吧。 就说走到后半夜,人困马乏,无精打采的,突然间旁边树林子里窜出来这么老多只狼,个个眼珠子都瓦绿瓦绿的,狼嘴丫子里还馋得流着哈喇子。 就说搁谁谁不害怕呀。 而且后半夜,月过中天,树影迷离,在地上打出无数倒影,根本就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只狼。 反正就看见黑黝黝一堆一堆的。 也分不出来那黑影子是狼还是啥。 别说这些伪满军们害怕,就是杀人如麻地日本鬼子也害了怕了。 “啪啪——”就开枪打狼。 但狼这玩意特别悍勇,打死一只半只的,狼们都不带退却的,反而更激发出来他们的凶性,越发不要命地嗷嗷往上扑。 这些日本鬼子训练有素,一看狼扑过来了,三人一组,背靠背开始打狼。 日本鬼子把刺刀给上上了,跟狼斗,这都是近身战了。 日本鬼子两手端着刺刀,趁狼往上扑的时候,露出肚皮这空挡,斜往上一挑,就把狼肚子给划开了,那血哗哗就流出来了。 狼“嗷呜——”一声,躺倒在地,不能动弹了。 但也不是所有的日本鬼子都能这么利索杀狼的,有那手把慢的,还没来得及划狼的肚子呢,就被扑上来的狼一口把喉咙给咬断了,当时就嘎了。 反正狼死得是不少,但日本鬼子死得也没比狼少多少就是了。 日本鬼子这边跟狼硬杠,伪满军那边可不敢这样。 他们对武器的使用,根本就不熟练。 一看狼来了,甚至有嫌带着枪拖累自己跑得慢的人,直接把枪给扔掉,撒丫子跑的。 就跟那没头苍蝇一样,四散奔逃。 人到这时候,还啥担心跑了以后,日本鬼子秋后算账连累家人呢。 根本就顾不上寻思。 逃命要紧。 把个高桥信三给气得七窍生烟,掏出枪来,对准逃跑的伪满军就“啪啪啪——” 几乎一枪就撂倒一个。 撂倒以后,即便不死,附近有狼过来撕咬,这人也准定活不成了。 高桥信三这么一开枪,倒是震慑住了好多伪满军。 有些人迟迟疑疑地,就放缓了逃跑的速度。 高桥信三一看开枪杀人,果然能震慑住一帮子人,他更来劲了。 随之又“啪啪啪——”照准那些不听话,仍旧跑得贼拉欢实的伪满军,又开了数枪。 自然又有很多人,被他开枪打中,躺倒在血泊里。 更可怕的是,被高桥信三打死的伪满军,居然还有好几个本来铁了心,就要给日本鬼子当狗腿子的人。 那几个人可根本就没跑,而是非常忠心地护卫在高桥信三周围。 就这也被顺手打死了。 实在是距离太近,开枪很容易命中。 这下子连那些还想跟着高桥信三混的伪满军也清醒了。 日本鬼子这是真的要杀光他们,一个不留啊。 虽然说他们是想跟定日本鬼子求个荣华富贵。 可前提是,得有命在呀。 命都没有了,还荣华富贵个屁呀。 立时也愤怒了。 妈的,跟着日本鬼子混既然也是死,那就莫不如反了吧,跟日本鬼子拼了! 高矬子一看,好,大家伙同为中国人,就应该这样同仇敌忾。 端起自己的枪,瞄准高桥信三,就喊上了: “我说兄弟们呢,大家伙都听好了,现在咱们不是死在狼嘴里,就是死在这老鬼子的手里。 今儿个,不打死这老鬼子,眼见得咱们是活不成了。 与其窝窝囊囊地死,不如轰轰烈烈地死。 有种的,跟着我打死这老鬼子,说不定还能博出一条血路来!” 说完对准高桥信三,就开了枪了。 第958章 放过 这些伪满军正跟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呢,冷不丁听见高矬子这一喊。 反过味儿来了。 是啊,不跑就得被狼吃了;跑,高桥信三这老鬼子在后头打黑枪射击。 反正就是活不成呗。 敢断大家的活路,那就莫不如跟这老鬼子拼了吧。 把他给打死了,至少再跑的时候,没人从后头开枪射击了。 说不定真能挣出一条活路来。 所以甭管会不会开枪的,反正都把枪给端起来,对准了高桥信三。 高桥信三这个气呀,就说这些伪满军养不熟,不能带出来打仗。 上头还非让自己带他们出来。 瞧瞧,这才刚到半路,就反水了。 这还了得,必须杀鸡儆猴,先弄死几个领头造反的人。 剩下的才好归拢。 不然虽然这帮子人不顶啥用,但蚁多咬死象,好汉怕人多。 这么多人突然暴动也是个祸害。 于是就喊那些跟狼对打的日本鬼子们: “开枪,把这些该死的伪满军全部打死,一个不留!” 伪满军里头有个少爷,还真就会日语,本来他想着自己个老实点,是不是待会不至于被干掉。 结果嘞,高桥信三这老瘪犊子玩意说一个不留,全部杀掉。 妈的,你杀谁杀惯了!老子本来不想跟你们一般见识,就想混日子,结果,你竟然敢这么对待老子。 老子今天就跟你拼了。 端起枪“啪——”一声,就把高桥信三脑瓜盖给揍了。 反正就那种你不想让我好过,那大家都别想好过了,一起完犊子吧。 这小子本来就有点彪得乎的,没啥脑子的人,一般都比较莽,行事冲动,办事不计后果。 不过这样的人也有好处,就是他身体永远比脑子快半拍,属于快刀斩乱麻那种。 至于因此给他自己带来的麻烦,那且等能活下来以后再说吧。 所以高矬子这枪都开晚了,高桥信三已经被这少爷一枪给掀翻在地。 死没死不知道,不过他一倒地上,听从空玄命令的小狼王,上去“嗷呜”一口,就把他脖子给叼住了,拽着就进小树林里谈感情去了。 人都说感情深一口闷,估计这一狼一人,还不得谈着谈着,把高桥信三给谈小狼王肚子里去呀。 反正落到狼嘴里,下场指定好不了就是了。 高桥信三这一没了,日本鬼子群龙无首,虽然保持队形暂时没有乱,可也差不多了。 估计这就是典型的出师不利。 出门就先遇到群狼了。 高桥信三的副官一看,不好,这样下去自己估计也要玩儿完。 于是下令:“全体都有,集中火力突围!” 小鬼子们那武器多先进呢,弹药还充足,还有手榴弹,玩儿命地往外冲,那肯定能冲得出去。 他们这一走,可苦了被留下的伪满军了。 狼奔着他们这些没跑了的人就来了。 呲牙咧嘴的,瞅着就害怕得慌。 空玄老早就醒过来了,但他可没露面。 老实待树上看情况呢。 一看,嘿,好么,这有个小矬巴子,在这儿煽动伪满军动手杀日本鬼子呢。 觉得这小矬巴子还挺有意思的。 先瞅瞅再看吧。 高矬子一看日本鬼子都冲出去了,他就在旁边喊: “哎——兄弟们别慌,都集中到一起来,人多力量大,咱们也合伙冲出去!” 大家伙群龙无首,正不知道该咋办呢,有这么个人站出来指挥,都选择听从,真就往一起聚拢过来。 他们聚到一起,狼跟着就把他们给包围起来。 呲着牙,流着哈喇子,慢慢往里头赶他们,包围圈越缩越小。 众人都握紧手中的枪,紧张地盯着群狼。 倒也不是没有人想起来开枪打狼。 主要是日本鬼子就给他们一人三发子弹,这玩意打完就没。 根本就不抗打。 别的武器他们还啥也没有。 跟狼对上,实在没啥胜算。 这时候高矬子也害怕了,他跟人玩心眼行,跟畜生你咋玩儿。 跟畜生得拼体力。 可这玩意高矬子没有啊。 所以都吓哆嗦了。 大家伙也都怕了,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这跟前到底有多少只狼。 可该咋办呢? 最后还是空玄想着,好歹这伙人刚才跟日本鬼动手了,那就不算十足的坏人。 算了,放过他们吧。 打了个呼哨,狼们这才慢慢地让出一条道来。 道是让出来了,可没人敢打头走,就怕刚一窜出去,道两旁的狼“嗷呜”一口,再把自己给叼走喽。 但狼可没那耐心等他们想明白了再走,人家还等着吃宵夜呢。 这帮子人在这儿块磨磨唧唧的,耽误他们吃那些死了的两脚兽。 于是喉咙里不约而同发出“嗷呜——嗷呜——”,催促的声音。 意思大概就是别他妈的磨叽了,你们倒是赶紧走哇,再不走,老狼我可就要忍不住吃你们了。 高矬子一看狼这样,不赶紧行动怕是不行。 管最后到底咋样呢,至少不能坐以待毙,还是赌一回吧。 赌自己懂了狼们的心思。 于是他“噌”一下就窜出去了。 都不敢回头瞅,奔前头撒丫子就跑下去了。 有人打头跑了,而且狼还没撵上去吃他,剩下这些人心里多少就都有点谱儿了。 争着抢着奔外头跑,很怕跑晚一步,就剩自己一个人,再让狼给叼去。 没多大会儿功夫,人就跑光了。 他们是跑了,不给日本鬼子当挡枪子的人了。 可人家日本鬼子冲出去以后,即便缺了他们这些人,人家也还按照正常速度,往天宝镇方向进发。 仍旧要过去打陈秀秀她们。 这边陈秀秀等人也是准备好了,就等日本鬼子一露头,就在一线天伏击他们。 一线天属于天宝镇的第一道防线,这次由陈秀秀亲自带领人马,防守在此。 第二天上午,日本鬼子在副官的带领下,就来到了一线天。 他们临来之前当然也研究过地图,知道这一线天不好过。 陈秀秀很可能知道他们要来,在此设下埋伏。 所以先派了十来个人进一线天侦查。 又派人跑到一线天两边的山上侦查。 折腾了好半天,也没发现啥异常情况,那就过吧。 副官还是很谨慎,准备先派一队人马过一线天,剩下的日本鬼子,在后头严阵以待。 第一队人马确保安全无误地过了一线天,他们第二队的人马,才会接着进入一线天。 这就杜绝了万一全员通过一线天,被陈秀秀派人两头夹击,一窝端的可能。 副官想的倒也算周全,但可惜了的,陈秀秀不跟他玩儿这一套,人家陈秀秀另有打算。 第959章 避难 日本鬼子来了,自然早就有负责侦查的胡子报与陈秀秀知道。 陈秀秀此刻早就守在一线天附近。 无常站在她身旁问道: “大当家的,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王老虎出去到地主家借粮也已经回来了,在旁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喊道: “大当家的,你觉着我咋样?让我带兄弟们出去跟日本鬼子干一架吧? 我可跟你说,好长时间没干架了,我养精蓄锐这么久,那家伙的,蹦出去打人一个来一个来的。 你是不知道哇,我现在正经老厉害了。 保准把日本鬼子们全都打得哭爹喊娘,屁滚尿流的狼哇瞧叫唤! 不信的话,你就让我带人去试试?” 陈秀秀拧着眉头,半天才展颜一笑,说道: “王哥,第一个出战的肯定是你呀,再没有比你王哥更合适的人选了。 这么地,咱们呢,先瞅瞅日本鬼子准备咋过一线天,咱再制定相应的对策如何? 别急,仗有得打呢。” 又转头对无常说道: “得麻烦你去看看三荒子他们回来,这会儿歇过劲儿来没有? 如果歇过劲儿来了,让他们把从日本鬼子补给点整来的那些枪支弹药,抓紧给弟兄们都配备上。 这次我估摸着是一场硬仗,日本鬼子来者不善,咱们得多准备几手。 再让他们把弄来的其他东西,也抓紧全部找个稳妥地地方藏起来。 另外,还得抓紧安排老百姓转移到大山里去。 待会儿打起来,咱们很有可能顾不上保护老百姓。 甚至待会如何日本鬼子火力过猛,就是咱们自己,估摸着也得抓紧撤离到大山深处去。” 无常点头应是,回去找三荒子他们传达陈秀秀的命令去了。 这时候三荒子他们正在休息呢。 打他们一回来,一看运回来这么老些好东西,个个肩挑手抬的,没一个空手回来的,可把老百姓们给高兴坏了。 毕竟陈秀秀当初征集挑夫的时候就说过,家里有挑夫的,从补给点抢回来的粮食啥的,都会给分点。 即便家里没有出挑夫的,有那实在困难的,也可以酌情从抢来的物资里,多少给分点。 但当时也说了,前提得是他们真把日本鬼子的补给点给拿下来,得着东西了,这才能分。 如果没打下来,那只能是让大家伙白跑一趟了。 所以一瞅三荒子等人带回来这么老多好东西,老百姓们都高兴得合不拢嘴了。 有东西拿自然都高兴。 当然补给点的东西,也不是全部给都拿回来了。 有好些大件就弄不动。像汽车呀,挎斗子呀啥的,都没拿回来。 因为当时打完仗,怕日本鬼子的援兵过来,所以一抢完东西,赶紧就往回跑。 连那些从半道返回来的挑夫,都被三荒子他们劝着也跟回来了。 还去抢啥呀,即便补给点可能还有点东西他们没划拉干净,那也不能再返回去了。 谁知道日本鬼子的援兵啥时候就到了。 到时候再打起来,他们可未见得还能全身而退。 抢回来这么多东西,也就行了。 东西是都弄回来了,但是人也确实累够呛。 回来以后都四仰八叉地睡上了。 不过这会子一听无常过来喊他们。 他们倒也都起来了。 不过也是腰酸背痛,毕竟跑那么老远去打仗,又肩挑手扛那么多东西回来,确实不轻松。 但大家伙一听日本鬼子已经到了一线天了。 赶紧按照陈秀秀的安排,该发枪支弹药的,就紧着发。 该安排老百姓往大山里避难的,也赶紧招呼人去通知他们抓紧跑。 整个天宝镇下辖的所有乡镇,顿时人声鼎沸,路上全是拖家带口,拿东拿西往大山深处逃难的老百姓。 这次可再没人舍不得家里那些东西,抵死不逃难的了。 因为上次已经有好些人,因为不肯逃入大山深处避难,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都被日本鬼子给杀光了。 所以这些人,能走的都走了。 至于说还有一小撮人,认为贫穷比死亡更可怕,誓死不离开家的,那三荒子他们也不强求。 爱逃不逃吧。 命是你们自己个的,你们自己都不在乎,别人更不在乎了。 但三荒子也明对这些人说了: “我可告诉你们啊,日本鬼子可老阴损了,他们来打咱们这嘎达,那可是下了狠茬子的。 为了怕我们到时候打他们,所以这些日本鬼子已经决定好了阴招。 这阴招是啥呢? 就是他们准备到时候四处抓老百姓,有多少抓多少。 等到跟我们打仗的时候,就把这些抓过去的老百姓,推到最前头给他们挡枪子。 我可跟你们说好了,你们这些人要是不跑,到时候如果真被日本鬼子给逮去挡枪子。 打仗的时候,我们可就顾不了你们了,如果你们被打死了,可别怨我们。 要怨,就怨日本鬼子这帮子畜生不做人。 要怨,就怨你们自己个不赶紧跑,不拿自己个的性命当回事儿。 好了,我丑话也说在前头了,剩下的你们看看,该咋办就咋办吧,我就不掺和了。” 三荒子这话一说,这些人才真正地怕了,当即背着小包袱就撒丫子跑山里去了。 往大山深处避难的人群,有老人有小孩儿,自然走不快。 但好在天宝镇周围全是山,随便往哪个方向走,都能进去。 所以没多大会儿,整个天宝镇下辖所有乡镇,一片寂静。 人都跑光了。 三荒子看到人员都已经撤退,所有的事儿都已经安排好。 这才带着人跟着无常去一线天,等着陈秀秀安排任务。 陈秀秀看着三荒子和他手下的兄弟,一脸疲惫,心里也有些心疼。 他们经过长途跋涉,打了一场硬仗,又带着那么多装备回来。 已经非常辛苦了,本打算让他们好好休息几天,但现在的形势异常严峻。 她也只能把三荒子这伙儿兄弟叫了过来,给他们安排了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 因为三荒子这一伙兄弟,都是能打硬仗的好手,经验非常丰富。 简单交代几句之后,陈秀秀对三荒子等人说道:“兄弟们,本来今天是要给各位摆庆功宴的,但这小鬼子却黑瞎子敲门,熊到家门口了。 只能让大家伙再辛苦辛苦,等把这些小鬼子都消灭了,咱们再喝他个一醉方休。 千万千万要按照我的计划行事,万一打不过,必须及时撤退,不可恋战,记住了没有?” 第960章 预判 陈秀秀就怕三荒子他们这一伙人不听指挥,刚刚打了一个大胜仗,怕他们飘。 这才多嘱咐了几句,以免节外生枝。 三荒子听完哈哈一笑: “大嫂,你就放心吧,兄弟们保证完成任务。 肯定指哪儿打哪儿,我现在已经摸准了小鬼子的脉了,无非就是那么三板斧。” 陈秀秀一听心里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说了半天等于没说啊。 这不还是轻敌吗? 自古兵家败北,几乎都是因为轻敌。 眼睛一立,眉头一拧,骂道:“三荒子你这样,我真想劈面给你几耳光,好把你彻底打醒过来。” 三荒子一听,脸上顿时就有点儿挂不住了,声音提高了几分,嘟囔道: “大嫂,我有啥地方说错了吗?你咋还想打人呢?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陈秀秀气得脸色铁青,冷言道: “我想打你,总比让小鬼子打死你的好。 你知不知道,轻敌乃是兵家大忌。 轻敌只有死路一条。 刘玉蓝尸骨未寒,这个血的教训,难道还引不起你们的重视吗?” 吴东在陈秀秀身边,此刻比陈秀秀还生气呢。 骂三荒子: “咋地,大嫂说你不行啊? 你还想造反呢?你看你能的,不就打了一场胜仗吗?尾巴都要飞上天了。 听没听过大意失荆州,知道不知道骄兵必败的道理? 我今天就告诉你,你要死了,我立马改嫁,一天我都不会等的。 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三荒子低头吭哧半天,家有母老虎,自己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成的,也反抗不了啊,神情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了。 那真是窝囊得屁都不敢放一个。 其他兄弟一个个面面相觑,心道咱们山上的女人都是母老虎啊,一个比一个凶。 要了血命了,娶媳妇娶这样的,人生瞬间就没有乐趣了。 有好几个没娶媳妇的小伙子,心里想着以后还是打光棍子算了。 起码自由,没人这么磕碜自己。 陈秀秀没想到吴东这助攻力度还不小,眼瞅着三荒子瞬间就蔫了。 想必此刻的三荒子应该多少都会长点记性了。 以后再也不敢这么轻敌了,至少面上不会表现出来轻敌的样子。 毕竟三荒子还是个领头的,手下一帮兄弟呢,也是要面子的。 这打一棒子还得给个甜枣吃的道理,陈秀秀还是懂的。 看三荒子老实了,安慰道: “老三,吴东妹子都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小鬼子这次来的都是精锐,属实不容小觑。 咱们大家伙千万不要轻敌。 那啥,我说其他人啊,你们也不要在底下偷笑。 有一个算一个,大意的时候,就是你们掉脑袋的时候,知道了吧。 不过,也不要害怕他们,打不过咱就撤退。 你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 赶紧去吧,注意安全,按计划行事。” 王老虎在一旁暗暗发抖,幸亏自己没有表现的太过分。 要不然自己八成也得跟三荒子一样,被损得跟紫茄子似的。 不过还真别说,吴东这小辣椒训人还真有一手。 这把三荒子给训的,跟个三孙子似的,屁都不敢放一个,听着真他娘的过瘾。 平时他就和三荒子不大对付,此刻看着三荒子吃瘪,他心里别提多美了 。 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觉得空气都是甜的。 三荒子也算是一条汉子,拿得起放得下。 哈哈一笑道: “兄弟们,记住了,以后娶媳妇就娶这样的,真他娘的刺激。 走了走了,埋伏小鬼子去。” 说罢,带着一众人马离开。 临走前,他看到王老虎在那儿幸灾乐祸的偷笑。 经过王老虎身边时,狠狠的踩了王老虎脚指头一下。 要是平时吧,踩一下也没那么疼。 好巧不巧的,三荒子不是去打劫小鬼子的仓库吗? 看到里面有好多日本鬼子的军服,那衣服肯定是不能穿啊。 穿了那层皮,不就是假鬼子了吗? 万一落单,老百姓见着还不把他给打死喽。 不过小鬼子的皮靴倒是可以穿一下,三荒子就趁机换了一双皮靴穿。 皮靴的底子那可比布鞋硬多了,加上三荒子还故意使劲碾了几下。 这可把王老虎疼坏了,抱着脚嗷嗷直叫唤。 “对不住了,王哥,我就是故意踩的,谁让你躲一边偷着摸地捡笑了,哈哈哈——” 三荒子临走撂下的这句话,可把王老虎气的半死。 其他的兄弟一听这个乐啊,只不过一些王老虎手下的那些人可是不敢乐。 一个个憋的脸通红,不敢笑,笑了怕王老虎跟他们急眼。 这个小插曲过后,紧张气氛缓解了不少。 陈秀秀把手一挥,所有人都进入战斗状态。 按照计划行事,到了指定的位置。 另一边,小鬼子的副官指挥剩下的两百多个人,分批通过一线天。 本来鬼子一共三百多人,刚才被群狼咬死几个,被逃跑的伪军乱抢打死几个,现在三百人不到。 副官心里还想着,按照常理来说,这个险要之地,是最佳的埋伏地点啊。 怎么会没有埋伏呢? 他那小脑瓜子怎么也想不明白? 本来主将一死,这次任务也就可以宣告结束,回去上报一下,让上面再另外派指挥官来。 副官是一点儿责任也没有的,坏就坏在他求功心切。 想着指挥官死了,这要是自己指挥这些人,把陈秀秀给拿下了。 上面看自己有能力,肯定会给自己记一大功。 没准会让自己接替指挥官的位置,也许还能有更大的发展。 所以,他才临时起意,指挥这些人继续进攻。 虽然他也看出来了,底下的人都有点不大服气。 但规定就是如此,在战场上,指挥官死了,副官是有权利临时接替指挥官的位置,继续战斗的。 其他的鬼子虽然对高桥信三又怕又恨,但心里还是比较佩服他的才能。 副官带着鬼子兵过来一线天,学着高桥信三的样子,把东洋刀支在地上。 双手扶在刀把上,大嘴叉子一咧,高喊道: “看来我的指挥是无比英明的,听我命令,继续前进,剿灭女胡子头儿陈秀秀!” 然而他们高兴了还没有五分钟,走了没多远,就听到轰轰轰的爆炸声不断,副官大喊道: “撤退,快撤退,路上有地雷。” 这些小鬼子是刚出狼穴,又入虎口。 陈秀秀高明之处就在于,预判了鬼子的预判。 在最佳设埋伏的地方,反而没有设埋伏。 等鬼子们出了一线天的险峻之地,放松大意之时,在路上让无常等人提前埋下了一连串的地雷。 第961章 邪性 日本鬼子刚才过一线天的时候,那确实是极其小心谨慎的,每个人的心神都绷得紧紧地,特别警惕。 可他们在一线天里,啥也没遇到,顺顺利利地就过来了。 难免得心神就有那么一瞬间,放松了。 陈秀秀抓的也就是他们这一瞬间放松的机会。 出来就让他们趟上地雷了。 随着爆炸声不断:“轰轰轰——” 把走前头的这些日本鬼子们炸得是尸横遍野,死伤无数。 副官走在正中间,他也知道过来剿匪是个危险活儿,那走头前的基本都是当炮灰的。 故此虽然遇到地雷了,他也不过是被爆炸余波造了个灰头土脸,还真没受啥伤。 就这也把他给吓够呛。 这会儿他都有心想命令手下这些日本鬼子,赶紧撤回去。 可转念又一想,当初光顾着巴结讨好高桥信三了,他出主意让把补给点那二百日本鬼子调过来的时候,可还有好几个人在旁边听见了呢。 高桥信三是死了,到时候即便追责,也不能把他咋地了。 总不能把他挖出来鞭尸吧。 啊不对,高桥信三已经被狼拽草丛里给啃了,鞭尸也找不着了。 可他自己还好模好样地活着呢,到时候万一有那落井下石的,提出来要治他的罪。 他上头可没人罩着呀,那还能有个好么。 为了以后的安全,副官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希望这次能把陈秀秀那些胡子们都给剿灭了,也好戴罪立功。 其实他现在这心思,跟当初高桥信三差不了多少。 俩人都有点低估了陈秀秀他们山寨的战斗力。 这倒也不怪高桥信三和副官,实在是他们也打不过不少胡子,真没啥太强大的战斗力。 反正遇到他们,那几乎没啥悬念地就统统被剿灭了。 可他们那是不知道纯粹地老农民和山民的区别。 纯粹以种地为生的老农民,即便真是当了胡子了,那战斗力其实也很有限。 毕竟种地为生,没经过啥系统训练,武器再差点,他俩还不行,而且见识也有限。 再是想兴风作浪,也没多大本事。 可山民不一样。 山民是平时种地,农闲的时候那是要跑山的。 跑山干啥呢? 打猎、挖参,摘山野菜,采松塔······ 那漫山遍野跑个遍,人家自己有武器,见过血不说,而且跑山人会打猎,就意味着偶尔能吃上肉,肚子里有油水,成天在山上跑,不用训练,那体力肯定就不孬。 地形还熟,藏到哪嘎达一般人找不到他们。 真个有人来打他们了,仗着地形熟,抽冷子给你来这么一下子,打完人家就钻深山老林去。 等你追过去了,人家很可能又利用地形的便利,狠狠坑你一把。 所以山民不好打,全在其战术灵活,悍勇无畏。 恰好陈秀秀她们就是这样的山民。 给日本鬼子趟过地雷以后,对于日本鬼子来说,后头这段路,倒是难得迎来一段非常平静的时间。 副官自然也是学奸了,这次不大部队在一起走了,而是派了好几小队人马在前头探路。 大部队在后头跟随。 这就意味着,前头再有地雷,也只有部分日本鬼子趟上。 后头那些安然无恙。 负责侦查的胡子,把日本鬼子这番作派,回来报给陈秀秀知道,陈秀秀嗤笑一声: “任这帮日本鬼子奸似鬼,老娘也要让他们尝尝咱们的洗脚水。 来人,去桦皮沟,把大型捕兽夹给他们伺候上。 另外,那些废弃的陷阱,也是时候重见天光,派上用场了。 都说远来是客,咱们可是好客的人呢,正经得好好招待招待他们,让他们吃个大餐啥的。 可不能怠慢了人家,万一人家再挑理怪错的岂不是就不好了。 弟兄们,速速安排下去吧!” 众人答应一声,自去下头安排去了。 说起这大型捕兽夹和陷阱,都是此次刘胜利他们,从三不留派带来的那拨历练的人弄的。 三不留派里可有不老少墨家学派的门徒,人家那手艺,可了不得。 就说那大型捕兽夹吧,夹上就没个好,基本上夹到哪儿,哪儿的骨头也就断了。 陷阱里头更是插满了削尖的棍子,冷不丁没防备掉进去,不死也得重伤。 尤其桦皮沟既然可当得起天宝镇的第二道防线,自然也有其可怕之处。 那就是,里头特别容易迷路。 它那个地形特别古怪,也不知道是磁场或者是啥原因,眼睛看到的是上坡路,可人走起来的时候,却明明会感觉其实是在走下坡路。 有人不信这个邪,不认为眼睛和实际有那么大差别。 放上滚木,结果,明明看起来是上坡路,滚木却自己往下咕噜下去了,所以实际应该是下坡路呗。 说白了,就是在桦皮沟里,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 要靠身体去体验,才能知道真假。 桦皮沟的古怪之处还不仅止于此,进去以后不仅有视觉上的,还有听觉上的。 会时不时听见有人在耳边低语,仿佛迟暮老人,在喃喃述说着往事;又仿佛青葱少年,言语激烈在争执着什么。 但其实或许旁边连人都没有,又是从哪里来的声音呢? 所以简单来说,就是这地方不是一般地邪性。 偏偏桦皮沟这地方还是进入天宝镇的必经之地,想绕个远路都不能够。 所以日本鬼子一头扎进来,就都吓懵了。 不说那随处有可能踩倒的大型捕兽夹,夹得人生不如死。 单就陷阱,就让人遭不住。 掉进去就没个好,非死即伤。 更何况,即便在中午头儿,桦皮沟也是阴森森的,不说一股子朽木枯枝腐败沉郁地味道,就是这里头种种匪夷所思之事,就能活活把人给逼疯掉。 更何况,还有由刘胜利亲自带领的一队会功夫的胡子,不间断地骚扰他们。 一会儿从哪里扔过来一个手榴弹,在他们中间“轰——”就炸了。 一会儿又从背后被人抽冷子来一黑枪。 简直神出鬼没,防不胜防。 日本鬼子被搅和得都快集体神经了。 第962章 下怀 等日本鬼子好不容易从桦皮沟出来,造得这个狼狈就别提了。 更别提死在桦皮沟多少人了。 副官这个心疼啊,好不容易从补给点调来的那二百人马,现在都快折损过半了。 待会自己拿什么打陈秀秀那帮胡子。 可不去打肯定不行。 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他倒是早就知道陈秀秀带领人马驻扎在陈家磨坊。 但并不想这么快就来这儿。 本来他还想在沿途进几个村子,屠戮一番,再弄点鸡鸭鹅狗粮食啥的,大吃大喝一顿,最好能找几个花姑娘,让手底下的小鬼子们,好好消遣一二,借此鼓舞一下士气。 毕竟他们此行连连受挫,士气低迷,好多人出现了厌战情绪。 结果那些村子里一个人没有不说,居然连鸡鸭鹅狗都找不着。 更别提粮食啥的了。 屋子里的东西都收拾的溜干净,啥也不剩。 这给副官气的,只能命令手底下的小鬼子们,把随身携带的罐头啥的吃了点,先垫吧垫吧,不然待会打仗没力气咋能行呢。 他倒也想找个地方让小鬼子们好好休息休息,养足精神,再过去剿匪。 可陈秀秀这帮胡子,这个缺德劲儿就甭提了。 一路上只要他们停下来,就有人打冷枪骚扰他们。 不然就是扔手榴弹炸他们。 他们去追,这些人还跑得贼拉快,一窜就窜进旁边的树林子里,或者草棵子里,根本就找不到人。 不去追吧,这些人就继续不停地骚扰他们,一会儿打冷枪,一会儿扔手榴弹。 路上还时不时地出现地雷,只要踩上就得被炸死几个。 把这些小鬼子都快给逼疯了。 就这么地,竟然不知不觉地,就被圈拢到陈家磨坊来了。 副官都不敢细思量,怕一细思量,他就得觉察出来,自己这一路来,就跟那提线木偶般,都在被陈秀秀牵着鼻子走,是硬被牵引到陈家磨坊来的。 并不是他自愿来这儿的。 这就细思极恐啊。 可来都来了,只能打吧。 副官一来到陈家磨坊,就看到了围绕着村子周围,筑起的墙围子。 墙围子上还有好些射击孔。 里头伸出来无数黑洞洞地枪口。 证明陈秀秀他们这是知道他们来了,已经提前准备上了。 副官心里这个懊恼劲儿就甭提了。 自己咋就能这么轻敌呢,居然被陈秀秀这帮胡子悄无声息地给引到陈家磨坊来了。 人家引他来干啥呀,那指定没好事儿就是了。 他们这群人远道奔波而来,吃不好,休息也不好。 疲惫不堪,士气低迷。 反观陈秀秀他们,只需要派出人马,不断骚扰他们,吸引他们的目光,把他们给引到此处,就可以以逸待劳,轻轻松松地跟他们对打。 这绝对是在消耗他们的优势,弥补陈秀秀他们的劣势啊。 陈秀秀这个女胡子头儿,确实不简单,有两下子。 可他们日本鬼子,也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到时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副官把牙一咬,大喊一声:“全体都有,准备射击!” 陈秀秀自然早就在陈家磨坊严阵以待,已经张开了口袋,就等着日本鬼子过来了。 老百姓这时候早已经被转移到大山深处。 陈秀秀根本就没啥后顾之忧了。 日本鬼子来了,打就是了;打不过,大不了也跟着进山呗。 陈秀秀像一只苍鸟,站在陈家磨坊周围筑起的墙围子上,拿着望远镜,远远地就看到,副官带领着他的那些人马,过来了。 这些日本鬼子造得那是相当之狼狈了。 出来的时候有多光鲜,现在就有多狼狈。 衣服都被炸成一条一条的,脸蛋子也被炸得乌漆嘛黑的。 也得说他们遇到了克星——陈秀秀这不走寻常路的人。 根本就不跟他们正面对敌,就偷着来。 让他们防不胜防,疲于应付。 陈秀秀自然也知道,正面对敌,他们恐怕还真打不过日本鬼子。 别看日本鬼子小短腿,哈巴哈巴的。 但其实,这些日本鬼子平时吃得好,体力好不说,他们还接受过正规训练。 更重要的是,武器先进,弹药还充足。 而陈秀秀她们这边,至少弹药跟日本鬼子就拼不起。 更别提陈秀秀他们这些人,属于孤军奋战,没有后援,啥都得靠自己张罗。 无论哪方面,都跟日本鬼子比不起。 可再是艰难,陈秀秀也早已经下定决心,要抗日到底。 此时陈秀秀看着远远而来的日本鬼子们,冷冷一笑,既然狗太凶猛了,那就来个关门打狗吧。 她一挥手,命令手下的胡子们: “兄弟们,待会看情况,如果我一声令下让你们撤退,记得千万别恋战,赶紧跟我撤。 咱们好把他们关到墙围子之内,来个关门打狗!” “是,咱们都听大当家的!” 胡子们边异口同声地答应着,边做好了战斗准备。 所以这边副官一命令日本鬼子们射击,陈秀秀这边就做出了反击。 从墙围子那射击孔里,“啪啪啪——”枪声响成一片。 两边正打得火热,就见从日本鬼子身后,又来了一支队伍。 这队人马由韩曼丽亲自带领,由抗联战士和“在家里”精锐力量组合而成。 左翼也出现一支队伍,由徐松柏带领,是过去的“天仙教”解散的一部分教众组合而成。 右翼由王老虎带领,这些全是老牌的胡子,战斗经验极其丰富,武器装备相对也比较精良。 过来就把日本鬼子给包围在里头,打开了。 日本鬼子这副官一看,好么,前后左右都有人,而且人数众多,是他们的好几倍还不止。 四面夹击,把他们包成饺子馅了。 这还了得。 必须得寻找到一个突破口逃出去。 东洋刀一举,高喊一声:“冲啊,跟我杀出去——” 日本鬼子里头也有敢死队,当下就豁出命去,扛着机关枪,好一阵突突。 胡子们自然也拼了命的不想让日本鬼子走脱。 火力也异常凶猛。 机关枪也上了,反正都是从日本鬼子手里缴获的,武器差不多,谁怕谁呀,往死里打吧。 副官急得脖子上的青筋都崩起来多老高,左顾右盼,突然让他发现,哎,好像墙围子里面的火力略有不足。 是不是可以考虑突围进陈家磨坊里去,到时候也好依托有利地形进行反击。 没想到,他这想法,正正中了陈秀秀的下怀。 第963章 戏迷 副官还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被人围起来打。 之前跟着高桥信三打仗,经常给高桥信三出谋划策,往往都是打胜仗。 这就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指挥战斗也没什么难的,胜利也大都是他的功劳。 但此时此刻,真正让他自己指挥起来,就不一样了。 就好比拳击比赛,你经常看比赛,也能知道哪里有问题,对手的弱点在哪里。 该怎么打,你也能有个想法。 但真正让你亲自去擂台上打比赛,那就和想象的不一样。 现在的副官脑子也没有那么好使了,脑瓜子嗡嗡的,紧张、害怕的情绪战胜了理智。 这么明显的圈套,他还要拼命往里钻。 下面的小队长大声提醒道:“副官,前面可能是圈套,不要上当啊。” 可是副官根本听不见其他人喊话,高喊道:“快给我冲,必须突围出去,否则军法处置。” 手下的鬼子兵没办法,硬着头皮开始冲锋。 陈秀秀一看鬼子开始上当,立刻发出信号,让围墙里面的兄弟边打边撤,引鬼子进入另外一圈套。 那些兄弟接到命令,装作不敌的样子,开始撤退。 而其他几个方向的兵力则是迅速围拢,并且开始猛烈追击。 特别是王老虎那大嗓门,现在可是派上用场了。 他勒紧裤腰带,双手叉腰,运气高喊道:“呔,小鬼子,莫要逃,来来来,跟你爷爷我大战三百回合。” 另一队的领头徐松柏老远就听到这边有人喊,还以为是唱戏的呢。 到了近前不管三七二十一,伸出簸箕般的大手掌,一下就把王老虎拍倒在地。 开口骂道:“谁家的傻孩子,再这儿叫叫嚷嚷的,这是打仗,愿意唱戏回家唱去,别再这儿驴叫。” 说完迈开大步就去追鬼子去了,留下王老虎在那里凌乱。 有会来事儿的兄弟赶紧把王老虎扶起来,说道:“王大当家的,别吹胡子瞪眼睛了,咱山寨上的女人,哪个咱都惹不起啊。” 另外一个兄弟说:“就是就是,这山一样的娘们,咱三个加一起也打不过,主要她妹妹是大夫,咱更是得罪不起。” 王老虎把嘴里的泥吐了出去,也没有多说什么,刚才那一巴掌可是把他打的清醒了。 心道应该感谢徐松柏才对,刚才差点误事啊。 把手中的枪一挥,喊道:“追!” 远处的陈秀秀拿着望远镜看的一清二楚,心里还纳闷,怎么这王老虎叉着腰,手指指点点的,怎么不追了。 后来又看到徐松柏一巴掌把王老虎拍倒。 摔了一个狗啃泥,就大概知道,王老虎爱唱戏的毛病又犯了。 好在没有耽误事儿,看来以后应该让徐松柏管着点王老虎。 好像只有徐松柏能镇得住他,要是其他人,王老虎早就跳脚要和对方拼命了。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王老虎命中的克星,奇迹般在战场中出现了。 陈秀秀抿嘴一笑,收起望远镜,带着无常、吴东等人开始撤退。 去另一个地方与三荒子汇合,进行下一个计划。 副官带着剩下的鬼子兵,边跑边还击,好容易杀出重围。 他们躲在一处山坳里,一个个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现在觉得能自由呼吸,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这些鬼子缓过气来,副官命令人开始清点人数和武器装备。 经过地雷和被包围损失的几十个人,还剩下两百多人,两百人中还有十几个受伤严重的。 真正有效的战斗力,也就一百七十余人。 副官现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这些人,回想着出发的时候三百多兵力。 而且都是精锐部队,现在已经死伤一半。 犹如做梦一般,手开始颤抖起来。 这个大锅,死了的高桥信三肯定是背不动,可能大部分责任都要由他这个副官来背。 副官抽出军刀,疯了似的劈砍旁边的小树。 嘴里不停的大骂:“八嘎,陈秀秀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把你们全杀了,八嘎、八嘎......” 面对副官的指挥不利,小队长立刻站了出来。 质问副官:“副官,这么明显的圈套,你为什么看不出来,还要让我们送死、让我们突围。 我看到胡子们弹药明显不足,都是点射开枪,我们就应该占据地形,和他们血战到底。 根本就不应该突围,我一定要到军事法庭举报你,告你指挥出现重大错误。” 听到小队长这么一分析,其他鬼子兵也都回想起来,确实如此。 胡子们开枪非常注意节省子弹,不就是弹药不足最有力的证据吗? “就是这样的,没错,我们上当了。” “八嘎,胡子狡猾狡猾的。” “不如我们撤退吧,回去上报,让上面再多派兵过来吧,我们这些人打不赢的。” 鬼子兵开始议论纷纷,把矛头都指向了副官的重大失误。 副官一听要把他告上军事法庭,瞬间冷静下来。 开始思考如何应对眼前的局势,这一冷静下来,脑子恢复了运转。 快速分析了之后,他满眼充血,犹如一个输红眼的赌徒。 现在回去,一旦上了军事法庭,后果他承受不起。 还不如用现在剩下的兵力豪赌一把,万一把胡子都剿灭了,再把女匪首陈秀秀活捉了。 那可是大功一件啊,没准上面可以宽恕自己。 于是他心中发狠,目露凶光,看着小队长还在鼓动其他人回大本营。 他怒火中烧,把心一横,手中军刀一个斜劈,军刀从小队长脖子和肩膀的位置快速划过。 突发变故,让其他鬼子兵一片哗然,一个个快速后退,手中刺刀都不约而同对准了副官。 副官把带血的军刀举到嘴边,伸出舌头,头一甩,然后手腕一翻,舌头把军刀两面的血舔舐干净。 他森然一笑,说道:“小队长违抗军令,战场上蛊惑军心,当斩首。 其他人还有想造反的没有,一并站出来。” 其他鬼子兵听完,面面相觑,慢慢放下手中的刺刀。 副官给小队长定的这个罪名,谁也担当不起,都害怕副官再杀人泄愤。 副官看到剩下鬼子兵的举动,心里一喜,暗笑:“果然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带兵就应该像高桥信三那样,残暴、嗜血,其他人才会害怕、才会听从指挥。” 他收刀入鞘,轻咳几声,说道:“胡子都是一些散兵游勇,不要害怕,我得到的情报分析,他们一定是躲进山了。 不过,我知道他们的秘密据点,咱们现在就去,一定能把他们都杀了。 听我命令,现在出发,进山剿匪,活捉陈秀秀!” 第964章 周旋 陈秀秀带着一队人马,在远方的高处一直盯着这群鬼子。 副官杀小队长的时候,陈秀秀也看得一清二楚。 她心知鬼子队伍里面出了问题,于是在自己的计划里,又做了一点儿修改。 当她看到鬼子又向山里进发,陈秀秀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她就怕鬼子不进山,那样她的计划就没有机会施展。 所以,她才带人一直跟着小鬼子。 如果鬼子们不进山,那她就下令在鬼子后面继续追,直到把他们赶进山里为止。 现在鬼子们自投罗网,还省了不少事儿。 山路难行,行军速度慢了不少。 大概一个多小时,鬼子的队伍才到达第一个秘密据点。 副官杀了小队长之后,压力得以缓解,指挥才能恢复到正常水平。 根据陈秀秀这么边间谍的情报,一旦她们进山,就会选择进入秘密据点躲藏起来。 这里面储存了一些粮食,可以吃一段时间。 他没有贸然下令攻击,而是派一个侦察兵去查看情报。 万一再是一个圈套呢,他可无法承受失败的后果。 几分钟后,侦察兵回来报告说:“秘密据点里有人在活动,但从进山洞的脚印看,人数不会少于二百人,而且里面的人还在生火做饭。” 副官听完哈哈一笑,说道:“看来情报非常准确,胡子们根本想不到,我们能发现他们的秘密据点。 真是天助我也,听我命令,一会堵住洞口,给我使劲的打,务必把这些人都消灭了。” 于是乎,一百多个鬼子开始朝秘密据点进发,把十几个伤兵留在原地。 没一会儿,秘密据点就开始了枪战。 鬼子堵住洞口,山洞里面只能看到十几米远,再往里乌漆嘛黑的啥也看不见。 只能看到开枪后发出的亮光,星星点点呈分散状。 副官带着鬼子在洞口施展不开,洞口就那么大,只能容下十几个人同时开枪。 后面一百多人的火力,形同虚设,无法形成战斗力。 这可把副官急坏了,下令三个鬼子兵匍匐着进山洞进攻。 但没爬多远,就被里面飞出来的子弹给消灭了。 外面看里面乌漆嘛黑,可里面看外面可是一清二楚。 来一个消灭一个,副官派了几拨人,十几个人都这样被杀掉。 气得他在原地直蹦,但却无可奈何。 进吧,进不去。 退吧,又不甘心。 双方就陷入僵持状态,鬼子进去,人家就开枪。 不进去,人家就在里面守株待兔。 副官看着天色越来越晚,心里越来越焦躁。 本来对这一带就不如胡子熟悉,没有地理优势,天一黑,那就更危险。 他果断下令把山洞洞口炸毁,多多的放炸药,把这些人都闷死在里面。 据他所知,一共有十几个秘密据点,他要赶在天黑前结束战斗。 鬼子兵听到命令如释重负,心里嘀咕,早就应该这样做,何必浪费时间。 当他们把山洞口炸完后,回去接那十几个伤兵时,却发现伤兵不见了踪影。 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现场没有战斗过的痕迹,没有交火的迹象。 难不成是遇到鬼了,他可是听翻译官说过,大山里的山精野怪可是非常多的。 专门吃人,一口一个,就跟吃饼干一样。 副官想了一会儿,不敢在这里久留。 下令去下一个据点扫荡,其他鬼子也是敢怒不敢言,就怕他再暴起杀人。 虽说都一个部队的,不过还没熟到为了他们,违抗军令。 低着头默默地前进,心里异常的沮丧。 那么说,鬼子的十几个伤员怎么凭空消失了。 难不成真有山精野怪吗? 当然不是,一切都是陈秀秀的安排。 她带着人跟着副官队伍后面,看到这十几个落单的鬼子,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 给了无常一个眼神,无常立刻心领神会,带着几个人悄无声息的把鬼子伤员统统迷晕。 抓到陈秀秀面前,之所以没有杀他们,是因为她另有打算。 交代下去进行策反一下,她知道鬼子的队伍里出了问题。 这个时候,好好利用一下这十几个伤员,没准能有大用处。 陈秀秀见天色已晚,就安排人到新的据点休息。 不与鬼子夜战,那样划不来,伤亡太大。 这时候,三荒子带着几个人来到陈秀秀跟前,告诉陈秀秀说:“大嫂,人员我都安排好了,每个泄密的据点,都安排了几个兄弟,拖延鬼子、消耗鬼子的武器弹药,让鬼子折腾去吧,累死他们这帮畜生。” 陈秀秀微微一笑,说道:“干的不错,咱们就应该这样跟鬼子打游击战,拖也能把他们拖垮了。 等到他们筋疲力竭之时,我们再跟他们决战。 你带着兄弟们好好休息吧,估计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三荒子关心的劝说:“大嫂,你也趁这个时间休息一下吧,别累坏了身子,山上这些兄弟,可还都指望着你出谋划策呢。” 陈秀秀摆摆手说:“我还有重要的事儿需要处理,你们先去休息吧。” 原来,三荒子带人分散藏到各个据点里,与鬼子周旋。 一旦打不过,或者鬼子把洞口炸掉,他们还可以从其他出口逃生。 只要那些兄弟按计划行事,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是夜,静谧的大山之中,就听着枪声爆炸声不断,鬼子折腾了一夜都没消停。 陈秀秀是越听越高兴,其他藏在大山更深处的老百姓可不知道咋回事啊。 一个个都吓的半死,一晚上都不敢睡觉。 都在想象着战斗如何激烈,有的岁数大的老太太,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的祈祷。 “老天爷保佑啊,保佑陈秀秀他们都平平安安的,顺利的把鬼子都消灭了。” 陈秀秀没有休息,还真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策反这十几个伤员。 当她来到关押伤员的地方,只见无常已经审问了一番。 大概的情况都已经摸清楚,把情况告诉了陈秀秀后,陈秀秀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说道:“果然鬼子的队伍里出了问题,指挥官高桥信三已经被狼吃了,现在由副官指挥。 副官难以服众,这应该是一个非常好的突破口。” 她转头看向十几个伤员,让无常给他们翻译一下,问道:“你们想不想活命,想不想再见到你们的父母兄妹,妻子孩子,如果想的话,你们就按我说的做,我保证决不食言。” 第965章 决战 陈秀秀想策反日本鬼子,为自己所用。 但这十几个小鬼子,虽然受了重伤,但还非常强硬。 不论陈秀秀说什么,他们都不为所动。 一个年龄大一点的日本鬼子说道:“投降是不可能的,我们根本不相信你,杀了我们吧。” 陈秀秀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说完转身出了临时审讯室,派一个兄弟去请巫胜衣过来。 不多时,巫胜衣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徐艾蒿。 两个人手挽着手,好得跟亲姐妹一样,边走边讨论医术。 都走到陈秀秀跟前了,两个人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呢。 陈秀秀轻咳几声,巫胜衣这才反应过来,停止讨论,对陈秀秀说道: “大当家的,您找我啊?” “抱歉这么晚还喊你过来,主要吧,是因为这边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儿需要你帮忙。”陈秀秀非常客气的说道。 毕竟巫胜衣不是山寨的人,对人家说话得客气一点。 巫胜衣宛然一笑,语气轻柔地说道: “大当家的您客气了,有什么事儿您尽管吩咐就是,我能做的,一定尽全力,绝不推辞。” 陈秀秀哈哈大笑:“好好好,你和艾蒿都随我来。” 说完拉着两个人进了审讯室,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巫胜衣,生怕她临时反悔。 巫胜衣听完面露难色,但看着陈秀秀一脸期待的样子,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艾蒿这么多天和巫胜衣交流,懂得一些巫医手段,她连忙说道:“大当家的,这可不行啊,这……” 不等艾蒿说完,巫胜衣伸手拦住艾蒿,示意她不要说下去了。 巫胜衣镇定了一下神色,对陈秀秀说道: “大当家的您放心吧,这里交给我了,明天一早就能完成您安排的任务。” 陈秀秀感觉这里面可能有点为难,接过话说道: “妹子,你可别为难自己啊,实在不行我再想其他办法。” 巫胜衣神色凝重道: “大当家的不要再客气了,只是做这事儿需要时间。 你带人离开吧,从现在开始到早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 陈秀秀也不再客套,亲自带人看守审讯室的门口。 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 时间飞快,转眼天就快要亮了。 一个兄弟匆匆跑过来向陈秀秀报告,陈秀秀听完迅速的下令开始行动。 其他人都已经开始出发,就等巫胜衣这边了。 陈秀秀急得团团转,这是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如果巫胜衣无法完成任务,那么就得改变计划,和日本鬼子来个硬打硬。 她正着急呢,徐艾蒿搀扶着巫胜衣从里面走了出来。 只见巫胜衣脸色苍白,没有一点儿血色,整个人都极度虚弱。 陈秀秀忙上前关切地问道:“妹子,这是怎么了?要不要紧?” 艾蒿皱着眉头有点生气地说道:“还问怎么了?这不都是为了完成你交代的任务吗?” 陈秀秀刚想说几句安慰的话,无常在一旁提醒道: “大当家的,得抓紧时间了,不要贻误战机。” 巫胜衣深深吸了一口气,哑着嗓子说道: “大当家的赶快去准备战斗吧,不要担心我,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这是让那些日本鬼子听话的口令。 记住,你最多只能指挥他们半个时辰。” 陈秀秀得到口令后,双手抱拳说道: “妹子大恩大德,我陈秀秀记住了,日后定当厚报。你和艾蒿在这儿好好休息吧。” 说完,让无常带着这十几个日本鬼子匆匆离开。 等陈秀秀走远,巫胜衣再也支撑不住,“哇”地吐出一口黑血,昏迷过去。 艾蒿见状立刻把巫胜衣安顿好,开始施救,边救治还边气哼哼地小声嘟囔: “真是的,本来身体就不好,还强行对十几个鬼子使用巫术。 这下好了吧,自己先就撑不住了吧! 跟你说不让你逞能,偏就不听,你瞅瞅把自己给整这样,可真拿你没法子!” 陈秀秀这边看着太阳马上就要升起,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赶往预定地点去伏击日本鬼子。 经过这一夜折腾,日本鬼子们的精力、体力、武器弹药,大概都所剩不多。 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先瓦解日本鬼子们的斗志,方能进行决战。 很快她们就到了日本鬼子集结地附近,三荒子见到他们,赶忙跑过来迎接。 “大嫂,人员都已经按你的要求布置好了。弹药充足,等你下命令就能开始战斗。”三荒子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严肃汇报。 陈秀秀点点头,带着十几个日本鬼子伤员又向前走了一段路。 和日本鬼子部队距离大概只有一百多米,她拿出巫胜衣给她的口令,念动起来。 随着一段晦涩难懂的口诀念完,就见那十几个日本鬼子伤员的眼神,开始变得空洞起来。 眼白完全消失,只剩下一片黑色。 陈秀秀看到这一幕,心中暗暗称奇,低声说道: “去吧,去找你们的同伴,给他们唱一曲《故乡》,然后带他们回家。” 十几个小鬼子听到陈秀秀的命令后,排成一队,朝着陈秀秀手指的方向走去。 而后响起了岛国经典民歌《故乡》: 追兔子玩的那座山啊, 钓鱼的那条溪, 难忘的故乡啊, 父母过的如何, 现在好吗? 希望有朝一日衣锦还乡, 何时才能回到故乡! 歌声越来越远,哀愁的气氛也越来越浓烈。 此时,日本鬼子副官和一群小鬼子正在休息,又累又饿,却突然间听到这熟悉的乡曲。 还以为产生了错觉,循声望去,看到了那些熟悉的身影。 只见十几个小鬼子离副官他们越来越近,副官顿时汗毛倒竖。 高喊道: “你们究竟是人还是鬼?不要过来,再往前走,我就要开枪了。” 他以为那十几个伤员肯定早已经死了,这突然间出现,怎么能不害怕。 其他日本鬼子也都感觉到骇然,纷纷起身后退。 十几个小鬼子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他的喊声一样,仍旧不停歇地唱着。 十米、八米、五米,突然间,十几个小鬼子伤员同时拉动了绑在他们身上的炸药引线。 等副官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十几个小鬼子身上绑的炸药,同时爆炸的威力可是非同小可,“轰轰轰——”,一阵阵爆炸声响起。 顿时日本鬼子们死伤惨重,乱做一团。 陈秀秀见时机已到,高喊道: “兄弟们,给我冲啊——” 喊完一马当先,像旋风一样朝日本鬼子们冲了过去。 决战,开始了! 第966章 诈死 三荒子和无常护持在陈秀秀左右,向日本鬼子们冲杀过去。 其他三面也开始进攻,徐松柏、王老虎、刘胜利三队人马如同下山猛虎般,奋勇杀敌。 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日本鬼子们还没从思乡曲和爆炸中缓过神来,就遭遇到了最猛烈的攻击。 副官脑瓜子嗡的一下就懵了,心里暗道: “这这这,这可如何打啊?弹药已经不多了,难不成昨晚一整夜都是陈秀秀设置的迷魂阵? 完了,完蛋了,还是赶紧跑吧,再不跑恐怕就要全军覆没了!” 想到此处,他一手挥舞着东洋刀,一手拿着手枪,高喊道:“敢死队在前突围,其他人跟上,冲啊——” 小鬼子们倒是听命令,迅速组织起来开始向外突围。 一时间枪声像是爆豆一样响个不停,还有轰轰的手榴弹爆炸声不绝于耳。 以小鬼子门现有的兵力想突围,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们只是垂死挣扎罢了,陈秀秀已经在这里布置了天罗地网,怎么可能让他们逃脱。 硝烟四起,遮天蔽日。 鸟兽四散,虫蚁殒命。 蝼蚁尚且贪生怕死,知道逃生。 副官亦然如此,看着小鬼子们在冲锋,他在后面却动起了歪心思。 电石火光之间闪过一个念头,只见他偷偷的脱下自己的军官服。 然后从死去的小鬼子身上扒下士兵的衣服,迅速穿在身上。 做完这些还不够,他把东洋刀和手枪也都给扔了。 然后偷偷藏在一个死去的小鬼子身子底下,闭上眼睛等待战斗结束,想着这样的话,没准能逃过一劫。 战斗以碾压式的状态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毫无悬念把日本鬼子给全歼了。 开始清点人数,打扫战场。 打死鬼子一百五十多人,陈秀秀这边死亡二百多人,受伤的四百多人。 陈秀秀也挂了彩,不过只是轻伤,她自己撕了一块布条就包扎起来。 她指挥着先救治伤员,然后把死亡的兄弟都抬下山,待家属认领后好生安葬。 最后就是清理日本鬼子们的武器,不过能用的不多,很多都已经损毁,弹药更是没有多少。 三荒子问道: “大嫂,这些小鬼子的尸体让他们曝尸荒野,还是挖个坑埋了?” 陈秀秀刚要说话,突然空玄带着一群狼出现。 隔着老远就大声喊道: “不要埋,不要埋,给我的狼兄弟们加个餐。” 三荒子嘴一撇,斜睨着空玄说道: “打完仗了你才来,早干嘛去了?不给,都给我埋了,今天我就做主了,哼!” 空玄也不生气,走到近前笑嘻嘻的说道: “兄弟啊,实在是我的狼兄弟们一听到枪声就害怕。 我倒是想来帮忙,但这不是怕给你们添乱嘛。 万一狼群发疯,伤到自己人可不好了,你说是吧,嘿嘿嘿。” 陈秀秀已经累得不行,挥挥手示意三荒子随着空玄折腾去吧。 她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忙碌的众人,心里不禁失落起来。 二百多个兄弟啊,转眼间就牺牲了。 蔡曼丽和徐松柏还有吴东等几个女同志围了过来,她们看出陈秀秀情绪低落。 不停地安慰、劝说着,蔡曼丽说道: “秀秀啊,咱们今天可是打了一个大胜仗啊,差不多一比一的死亡率,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啊。” “就是啊,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我随时都做好掉脑袋的准备呢。”徐松柏看着五大三粗,其实心思还挺细的。 吴东则说:“大嫂,你不想想,如果没有我们把日本鬼子消灭了,镇上得死多少人啊,咱们这一仗打得值啊。” 陈秀秀凄然一笑: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我都懂。 可还是心里难受,过不来这个劲儿。 那些死去的兄弟们,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多少年的好兄弟,我一直把他们当做自己家人一样对待,这一下子就天人永隔了,实在是受不住啊!” 说完转过头,眼泪吧嗒吧嗒不停地掉下来。 刘胜利和曾峻岭也都过来劝说: “秀秀啊,别哭了,保家卫国,自来是咱们的责任。 能为了抗日大业而死,是死得其所。咱们在座的所有人,相信每一个人都有这个觉悟。 亡者安息,生者还得保重啊,咱们能为那些兄弟们做的,就是抗日到底,杀光这些侵略者,为他们报仇雪恨!” 曾峻岭不知道在哪里捣腾的糖块,从怀里掏了出来,仔细的扒开糖纸,把糖塞到陈秀秀嘴里。 “姑姑吃糖,我想哭的时候吃个糖就好了。嘴里甜,心里就不苦了。” 这么乖巧的小孩儿,谁看了都稀罕。 徐松柏拿手指了指曾峻岭,说道:“哎吆吆,这是长大了,还会哄人了,嘴真甜啊!” 曾峻岭被说的小脸通红,撒丫子就跑开了,在这群女人堆儿里,他是啥招也使不出来,只有逃跑的份儿。 陈秀秀被这几个人劝说着,心里虽然还难受着,可也知道,战争就避免不了死亡。 终是恢复了往日的镇定,开始忙碌起来。 要说这曾峻岭吧,可真是一员福将。 他被说的害羞跑了,无聊之下就跑去空玄身边,想着套套话,看如何训狼。 这要是以后自己也整一群狼指挥着战斗,那可不是要多拉风有多拉风么。 空玄呢可没心思教他,这玩意太危险,弄不好会被狼反噬的。 曾峻岭一生气就跑到一边儿,蹲在地上生闷气,捡根树叉在地上画小人,诅咒空玄大和尚,嘴里喃喃自语: “画小人,大和尚,霉运缠身,犯桃花,巴拉巴拉,嘛咪哄。”煞有介事的做法,仿佛真能灵验一般。 也不知道这孩子在哪里学来的这一套,知识都学杂了。 他正着法呢,无意中瞥见地上的死的小鬼子好像动了一下。 “嗯?没死?还有活的!”他揉揉眼睛细看,就见那个小鬼子又不动了。 “幻觉,一点是幻觉。不能做法咒人了,大和尚道行太高,我不是他对手。”曾峻岭停止做法,起身回去。 因为狼群开始往这边来了,他可是怕狼咬他。 没走几步,他猛的一回头,看到那个小鬼子尸体又动了一下。 “妈了个巴子的,还敢吓唬我,我给你补一枪。”从腰间掏出手枪就朝尸体开了一枪。 没有瞄准打偏了,打在尸体大腿上。 就听见“嗷”一声,尸体跳了起来,撒腿就往旁边树林子里跑。 曾峻岭被吓了一大跳,高喊道:“妈呀,来人啊,有个小鬼子诈尸了——” 第967章 名单 曾峻岭喊完就用手枪瞄准嗷嗷拼命跑的小鬼子大腿,啪啪就是几枪,小鬼子应声而倒。 这时候其他人都围了过来,掏出枪要开枪。 陈秀秀一看赶忙拦住众人,说道: “慢着,先别开枪!这是小鬼子的副官,把他绑起来,严加审问,务必掏出点情报来。” 为什么陈秀秀能认出这个鬼子是副官,因为之前她用望远镜远远的看过。 便记住了副官的样子,副官有一个非常显着的特征,那就是副官是个大秃顶,偏偏除了头顶,半截腰头发还挺茂盛,样子十分滑稽,像极了岛国神话里河童的形象。 陈秀秀看着曾峻岭十分开心地说道: “峻岭啊,你这可是立了一大功啊,等过几天我好好奖励奖励你。” 曾峻岭好奇的问道:“姑姑,你现在就告诉我吧,奖励我啥啊?” 徐松柏挤眉弄眼,瓮声瓮气地打趣道:“你姑姑说要把我奖励给你,你要不要?” 曾峻岭瞬间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妈呀”一声,顿时吓得落荒而逃。 身后众人禁不住哄堂大笑。 战斗结束后,天宝镇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按照以往的惯例,每次打了胜仗后都会举行庆功会。 这一次,因为伤亡比较多,不光是胡子们死得多,老百姓也死了不老少。 镇上好多人家门口都挂着白幡,办着丧事。 陈秀秀她们自己庆祝的话,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况且好多受伤的兄弟伤势严重,徐艾蒿、巫胜衣等人日夜救治,根本忙不过来。 最后钟先生看不过去了,不顾身体老迈多病,也亲自上阵。 但是缺医少药的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陈秀秀忙的也是焦头烂额。 只好派人去平城冒险托人情,好不容易买回来一些治疗伤口感染和止疼的西药,好歹是把这些伤员的病情给稳定住了。 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审问日本鬼子副官。 副官这个人呢非常的狡猾,指挥作战不咋地。 和陈秀秀谈起条件来,那可是厉害之极。 不等无常对他严刑拷打,他自己就开始招供。 什么这一带的兵力布置啊,哪里有军需仓库啊,上面的剿匪计划啊。 跟不要钱似的秃噜秃噜的往外倒。 专门有人拿着小本本,在一旁认真记录着,生怕漏了啥重要的细节。 陈秀秀在一旁听着,却越听越感觉不对劲。 要么说日本鬼子都极其奸诈狡猾,叫小鬼子呢。 就这副官交代出来的东西,根本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儿,或者说情报部门都知道的信息。 一点有用的都没有,简直就是废话连篇。 陈秀秀心里冷笑,看来这副官是要跟他们耍滑头啊。 于是开口打断副官的话: “你交代的这些,对于我们来说,半点没有利用价值。 我可告诉你,如果你要是还想活命的话,就交代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信息。 不然,光听你在这废话连篇的,留你何用?” 副官小眼珠子贼溜溜地转了转。 笑眯眯地说道:“让我说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请先给我一点儿吃的,我饿了。” 陈秀秀安排人拿来几个苞米面饼子,又给他倒了一碗水,冷眼看着副官吃完。 只见副官吃完饭,用手擦了擦嘴,又喝了一大口水。 水在嘴里咕噜半天,吐出去以后才说话:“饭后漱口对牙齿好,不长蛀牙长命百岁。” 无常和陈秀秀一听这个乐啊,都已经沦为阶下囚了,还想着长命百岁呢。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从另一方面看来,这个日本鬼子副官应该是非常爱惜他自己的生命,绝对是贪生怕死之辈。 陈秀秀耐着性子等副官收拾好,问道: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老实交代吧!如果再跟我耍花招,我现在就毙了你!” 副官打了一个饱嗝,撇撇嘴说道: “让我说呢,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什么好处?你能给我什么?” 无常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去就给了副官几老拳,把副官打个乌眼青。 “给你几拳够不够,不够的话管够。”无常说着又要动手。 陈秀秀示意无常不要打了,看看这老鬼子怎么说。 副官被打了几下,稍微收敛一下态度,说道:“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说完后,你们能不能不杀我? 我战败当逃兵,无法回部队,更无法回国。 希望你们考虑一下,让我当你们的俘虏吧。 只要不杀我,我保证告诉你们。” 陈秀秀盯着副官看了半天,才说道: “那得看你提供的情报,到底价值几何。如果真的特别重要,我倒是也可以考虑不杀你。” 副官呲着大牙嘻嘻一笑:“你别考虑啊,我要的是一个保证,保证不杀我才行。” 这家伙来中国年头多了,中国话说得特别溜。 他还以为陈秀秀听了他能提供重要情报,肯定会放了他呢。 可他就没想到,连日来的战斗,各种事情纠缠在一起,陈秀秀早就失去了往日地耐心。 一看这老鬼子磨磨唧唧地还敢跟自己讲条件,突然掏出腰间的匕首,噗噗几下扎在副官的肩头。 副官疼的嗷嗷叫,开口嚷道:“野蛮的女人,住手,快住手!我说,我全说还不行吗?” 陈秀秀这才慢悠悠拔出匕首,在副官身上擦干了血迹,说道:“早说不就完了吗?何必非得要费劲巴力地挨上这么几刀才肯说呢。 记住以后不要跟我讨价还价,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可明白?” 副官不停地点头哈腰,一叠连声地说道: “明白,明白,我大大地明白!以后再不敢了,饶过我吧!” 接着副官把声音压低,叽里呱啦说了半天,说出了一连串的名字。 “这些人都是我们安插在你们山寨里的间谍。 我所收集的情报,都是这些人通过各种渠道汇报给我的。 间谍不除,你们山寨永无宁日。 你看看,我给你提供的这份间谍名单,是不是对于你们特别重要? 那你可以不可以放我一条生路,不要杀我了?” 第968章 晕倒 陈秀秀听完这些间谍名字,神情复杂。 没想到啊! 真是没想到,她知道队伍里肯定还藏有日本鬼子的间谍,可没想到竟然能有这么多人。 而且其中一个人的名字,让她听了以后,皱紧了眉头。 无常听完以后,也是一愣。不过他心理素质极好,遇到任何事都能快速冷静下来。 只是说道: “大当家的,间谍这事儿咱们还需从长计议。 无论任何时候,咱们都得讲证据,不能只听这老鬼子的一面之词。 万一他故意往真正的间谍名单里,掺杂进去咱们自己的人,到时候咱们岂不是会冤枉了好人。 那可就中了这老鬼子的奸计了。 最好还是把名单上的人先都给控制起来,挨个问话,确定好了谁忠谁奸,再行处置。 您看怎么样?” 陈秀秀听了无常说的话,不由得点点头表示赞同: “你说的对,咱们既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绝对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凡事还是要靠证据说话。 这事儿我就交给你了。 你办事,我放心!” 无常一听这话,心里不由得一阵火热,但脸上神情丝毫未变。 只是答应一声,下了一个命令,抓人! 把名单上的人全部先抓起来,挨个问话。 势必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要把所有隐藏在山寨里的不稳定因素全部剔除掉。 无常办事那是相当干净利索,不多时,名单上的人都被抓住,除了有一人不知去向。 搜遍了整个天宝镇,也没见到那人的踪迹。 无常心道:难道我看错了,那人竟然真的是奸细不成? 不然怎么找不到人了呢。 如果那人真是间谍,很可能副官一被抓,他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那么现在找起来,八成还得很是费一番周折。 但同时也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人是个好的,但已经被日本鬼子派来潜伏在山寨的间谍,把他给暗害了。 不过无论哪种可能,还是得先把人找到,审问以后,才能下定论。 于是又撒出一队人马,继续四处找人。 其他已经被确认投靠了日本鬼子,做了间谍的人,一经核实,就地正法。 这边正忙着锄奸行动呢。 那边陈秀秀突然晕倒了。 陈秀秀这一晕倒,可把山寨上上下下的人给吓坏了,几个大夫,包括钟先生都过来看她。 王老虎也不知道从哪个老乡家里,弄来的老母鸡,让厨房给陈秀秀做鸡汤补身体。 该说不说王老虎这人关键时刻,还是表现得挺不错的。 主要是他现在也想明白了,自己想篡权夺位,暂时恐怕是没啥希望,那还不如趁此机会,好好巴结陈秀秀呢。 这一段时间,陈秀秀这么重用他,他感觉这种滋味还真不错。 尤其韩二当家的还对他说: “你呀,可消停的吧。你瞅瞅大当家的多重视你呀,把筹粮工作都交到你手上了。 你可要知道啊,自古都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一说,队伍里的粮食那可是重中之重的活儿。 非主将心腹之人,不会把这任务交给他。 现在大当家的能把筹粮这活儿交到你手里,那就证明,在大当家的眼里,你即便暂时还当不得她的心腹之人,那至少也是可以让她信任的人。 你瞅瞅人家那心胸,半点不因为你那些小心思记仇,这样心胸开阔的人,值得咱们追随呀。 你别再起高调了,说实在的,咱们大家伙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努力,那就是抗击日本侵略者,把他们赶出中国去,还我河山。 咱们大家伙的目标一致,只要劲儿往一处使,那谁当大当家的,还不都是一回事儿么。 你说对吧!” 这么劝了几次,王老虎就觉得,哎,陈秀秀做老大,他能混个老大的心腹之人当当,也蛮不错的嘞。 于是一看陈秀秀累得病倒了,那是真上心帮着忙活。 几个大夫诊治之后,一致的意见就是陈秀秀这是操劳过度,长期营养不良,加上急火攻心才导致的突然间晕倒。 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同时加强营养,少操点心。 钟先生亲自开了方子,让人抓药去了。 陈秀秀一睡就是两天,她醒了刚一睁开眼睛就问无常: “找到人了吗?” 无常道:“暂时还没有。” 陈秀秀担忧地说道:“说起来这都好几天了,还没找到人,可别是遇到啥危险了。”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一个人哈哈一笑:“哈哈哈,是要找我吗?我这可不就好好地回来了嘛。” 无常一听,一个闪身来到那人身后。 手中的匕首抵住那人的咽喉,冷声喝道:“来人,把他捆起来。” 那人哈哈一笑,用手轻轻拨开匕首,神态自若的问道: “无常兄弟,捆我?所为何事啊?” “你自己心里清楚!”无常另一把匕首抵住那人的心脏,“你再动一下,这匕首必然见血。” 陈秀秀艰难起身,也哈哈一笑,说道:“韩叔,你这是穆桂英挂帅,场场落不下你呀! 你这都被人咬出来几次,说你是间谍了?你这可真是,不容易,不容易啊。 说来,韩叔啊,你这几天到底去哪儿了? 可真是让咱们好找啊! 大家伙都担心你是不是被日本鬼子给暗害了去,担心得不得了啊!” 韩二当家抽了抽嘴角: “这里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让其他人都出去,咱们单独聊聊。” 其他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个面面相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陈秀秀心想,如果韩二当家的真是间谍,绝不会跑了又回来。 不过凡事都有万一,万一他真是间谍,跑了又耍诈回来要单独跟我讲话,难道是想杀我吗? 但又一想,韩二当家的如果真是间谍,当初自己在山寨还没站稳脚跟的时候,他随便动动手脚,自己都说不定早就死了。 又何必费尽心机帮自己那么多忙,对付日本鬼子呢。 所以这个人估摸着应该还是可靠的。 但人心易变,谁也不能保证这个人原来是好的,现在就也还是个好的。 想到此,陈秀秀心中有了主意。 第969章 割喉 陈秀秀一听韩二当家的不想让旁人知道他想说的话,只好让其他人都出去,只留无常在屋内。 对韩二当家说道:“无常绝对可以信任,有什么话韩叔您就说吧。” 韩二当家的无奈一笑:“大当家的还是不信任我啊。也罢,无常你来告诉我,为什么要捆我?” 无常冷冷地说道:“据鬼子副官交代,你是日本鬼子的间谍,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韩二当家自己搬了凳子,坐下反驳道: “证据呢?难道小鬼子如果说大当家的是间谍,你也信吗?或者说山寨里全是间谍,你也信吗?” 无常懒得跟韩二当家的打嘴仗,准备直接派人把日本鬼子的副官带过来,让他跟韩二当家的当面对质。 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陈秀秀不好说太多。 无常也看出来陈秀秀的难处,他自愿做这个恶人。 为了陈秀秀做任何事,他都心甘情愿。 哪怕与天下人为敌,他也在所不惜。 在陈秀秀身边越久,他越是被陈秀秀身上独有的气质所吸引。 而现在似乎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只不过他掩饰的很好,大概除了空玄,再没人能发现他的这个秘密。 不多时,派去带日本副官的胡子,急火火的跑过来,趴在无常耳边低声说道: “副官那老鬼子不知道咋地,我去的时候,才发现早已经被人一刀割喉,死得透透的了。 但非常诡异地是,看守他的几个兄弟,异口同声说,根本就没看见有人进去过。 更没听见过里头有啥动静。 所以,也无从知道,副官到底是谁杀死的。 要不,还是您过去瞅瞅,看到底是咋个回事儿吧。” 无常一皱眉头,盯了韩二当家的一眼。 咋就这么凑巧呢,他这边刚想带鬼子副官过来跟韩二当家的当面对质,那边人就死了。 那么副官的死,到底跟韩二当家的有没有关系,他还得仔细查看一番。 无常总相信,只要做过,就不可能雁过无痕,总会露出点蛛丝马迹来。 嘴角边露出一露冷笑来,想跟他玩儿捉迷藏,还太嫩了点。 他就不信,他揪不出杀了副官的人来。 当然,也有可能这副官真不是韩二当家的杀死的,而是那些还没有暴露的,仍然潜伏在他们山寨里的日本鬼子间谍干的。 不过,不管是谁干的,他都不惧就是了。 轻轻走到陈秀秀身边,把情况简单一说。 陈秀秀也若有所思地看了韩二当家的一眼。 这种敏感的时候,公是公,私是私。 即便跟韩二当家的私人感情再好,陈秀秀也得秉公办事,不然恐怕底下的兄弟们不服。 于是对韩二当家的说道: “韩叔,刚才兄弟们来汇报,说那个指认你是日本鬼子间谍的副官死了。” 韩二当家的听了也是一愣,半晌才苦笑着说道: “大当家的,如果我说,这事儿不是我干的,你能相信吗?” 陈秀秀也不由得苦笑一声说道: “韩叔,从私人感情上来说,我绝对相信这事儿不是您干的。 您要真是日本鬼子派来的间谍,在我还没成长起来的时候,您若动手,我绝无活下来的可能。 您对于我来说,可以说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我一直非常尊敬您。 可以说,没有您当年对我的指点教导之恩,就没有我陈秀秀的今天。 所以从我私心里来说,我相信您。 可现在这是关系到抗日大业,涉及到家国大事,无论于公于私,我都不能掺杂个人感情。 毕竟,日本鬼子在咱们山寨里潜伏着的间谍,可是关乎咱们抗日行动能否成功,关乎山寨弟兄们和周边老百姓的安危,不能掉以轻心。 即便今天是我被日本鬼子指认我间谍,那我也愿意接受大家的监督和审判。 毕竟,这可不是个小事儿啊,韩叔,您能理解我的吧?” 韩二当家的眼神复杂地看了陈秀秀一眼,低下头说道: “你韩叔我不是那样不明事理的人。 我绝对支持你的工作。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陈秀秀其实也不愿意这样对待韩二当家的。 可谁让日本鬼子副官一口咬定,韩二当家的是他们隐藏在山寨里最深的间谍呢。 怕韩二当家的感到委屈,陈秀秀想了想,又开导了韩二当家的几句: “韩叔,您也知道,那日本鬼子副官供出来的几个人,咱们早就已经先看管起来了。 调查过后,清白的已经放出来,那不清白,真有问题的,也早就已经就地处决了。 只剩您一个人,一直找不到您在哪里。 本来咱们还想着再从日本鬼子副官嘴里,多挖出来点情报,结果,他突然间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被人给杀死了。 那么,咱们肯定得好好查一查,到底是谁杀的他。 当然,咱们绝对没有想替他报仇的意思。 而是怕是有人杀他,是为了杀人灭口,掩盖他自己的罪行。 所以为了咱们的抗日大业,必须揪出隐藏在咱们山寨的敌人。 韩叔,咱们爷俩私人感情好,可也不得不说,这当口,为了公平起见,对于您的问题,我得避嫌。 只能委屈您几天,让无常好好帮您捋一捋您这几天具体都去了哪里,或者平时有哪里容易引起人怀疑的地方。 也好帮您洗刷掉嫌疑。 您看如何?” 韩二当家的心里也感觉无奈,咋每次山寨里一闹日本鬼子间谍,就跟自己有关系呢,也是没谁了。 于是望了望屋顶,沉默了半晌,说道: “秀秀啊,不是我不想跟你们交代我这几天到底去哪儿的问题。 实在是,真说起来,你韩叔我这张老脸要不保哇!” 陈秀秀一听这话,眨巴了几下眼睛,没明白啥意思。 韩二当家的自然也知道,这几天的自己的行程问题必须交代清楚,不然以后在山寨都不用待了,立足不了。 甚至极有可能被当做日本鬼子的间谍处理掉。 叹了一口长气,老脸一红,对陈秀秀说道: “这事情啊,还得从前些日子说起。” 第970章 母女 韩二当家的揉揉眉心,无精打采地说道: “前段时间我外出办事,遇见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姑娘在路边乞讨。 我看他们可伶,就扔给她们一点钱,寻思着让她们买点吃的。 结果当那女人抬头看我时,我发现这个女人呢,竟然曾经和我在戏班子一起唱过戏。 而且不瞒你说,我们俩啊,瞒着我媳妇,曾经还有过一段露水情缘。 只不过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不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后来我就把这个女人给遗忘了。 只是没想到,经过这么多年,居然又遇到了她。 她认出我后,带着小姑娘就跑。 我也认出来是她,于是我就追她。 追上之后,她才哭哭啼啼地告诉我,说当初突然离开,也是情非得已。 实在是因为她家里给她定了一桩亲事,怕我不放她走,又知道我家里有老婆孩子,是不可能明媒正娶她的,于是就瞒着我,偷偷跑回家嫁人去了。 后来家庭遭遇不幸,丈夫被日本鬼子杀害,她们母女逃难至此。 另外她还告诉我说,她身边带着的那个小姑娘,并不是她丈夫的,而是我的亲生骨肉。 当初离开我之时,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 再后来,我给你们在外面置办了一个小院,把他们安顿下来,偶尔去看望她们母女。 怎料被日本鬼子的副官给盯上了,把她们母女抓走,以此要挟我给他们提供情报。 要不然就杀了她们母女。 我被逼无奈,这才给鬼子提供过几次情报。 不过那些东西,即便我不说出去,也是大家伙谁都知道的事情,根本算不得机密。 打完仗后,看到副官被抓,那关押他们母女的地方,必然松懈。 我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才顾不得跟你打招呼,急匆匆跑去把她们母女给救了出来。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若是不信,那对母女就在院子外面,你可以当面问话,看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我给日本鬼子提供过情报,虽然说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但这确实是我的错,要杀要剐随你处置。 但我对你、对山寨,绝无二心,也从没有真正的出卖过你们。 我的话说完了,如果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只不过那对母女,我也不是全盘就都相信她们说的话。 毕竟隔了这么久不见,人虽然还是当初的人,但心还是不是当初的心,那可就不一定了。 时移世易,不好说她们现在一定还是好人。 尤其那个小姑娘,我也不敢肯定就一定是我的种。 毕竟咱们现在也没有啥科学手段,可以验证血脉的。 我怀疑,有可能是那个女人在这乱世之中,认为母女俩以女子之身不容易活命,因此编造出来这样的谎言,好让我照顾她们。 更有可能,她们是日本鬼子专门找出来诱引我叛变的间谍。 不然,咋就那么巧,我多少天不出去一趟,出去一趟就碰见他们母女俩了呢。 自然,也有可能,那个小姑娘,真是我的血脉后人。 正因为不确定这母女俩是忠是奸,所以我救出她们二人以后,也没敢再把她们娘俩放到外面去,而是领回咱们山寨。 她们俩真要是有什么不妥当,我觉得还是放到咱们眼皮子底下盯着,才更能发现问题。 不知大当家的以为如何?” 陈秀秀刚才还头疼,思路混乱,听韩二当家的这么一说,心里就踏实下来。 虽然不敢说一定就此相信韩二当家的是好人。 可多年的战斗情谊,两个人亦师亦友,陈秀秀也做不到非得把韩二当家的当成坏人对待。 暂时也只能先这样。 当然,后续很可能再次把韩二当家的边缘化一阵子,等确定韩二当家的确实没有嫌疑以后,再重新重用此人。 于是陈秀秀挣扎着起身下地,抱拳施礼道: “韩叔,我愿意相信你。 只不过现在外头形势严峻,日本鬼子狡诈多端,我不得不防。 还望韩叔多多体谅侄女的不容易。” 韩二当家的赶紧把陈秀秀扶到炕上,让她休息: “大侄女啊,这是韩叔的错。错就错在我没有提前跟你知会一声。 主要是我觉得这事吧,多少有点丢人。 知道的好,不知道的兄弟,还得以为我在外面养着金丝雀呢。 兄弟们在山上忍饥挨饿,我在外头包养女人。 我怕一说出来,大家军心不稳。 所以我没好意思说出来。 包括去救他们娘俩的时候,我也是自己单枪匹马去的,没好意思拉着山寨的兄弟跟我一起去。 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 陈秀秀听完韩二当家的这一番话,嘴角抽了抽,这让她说啥好呢,是该说理解,还是该说不理解呢。 本来看韩二当家的能为了给他妻女报仇,把当初祸害他妻女致死的日本鬼子都给杀了,还以为他一定对他妻子,是忠贞不二的。 结果嘞,居然背着媳妇在外头有女人。 这可真是让陈秀秀不知道说啥好了。 连韩二当家的这么靠谱的人,都干过这么不靠谱的事情,陈秀秀多少有点担心起在外头的大荒子来。 也不知道大荒子在外头是不是能守身如玉呀。 于是难得地调侃道: “韩叔,您看看您,咋会做出这么不靠谱的事情来呢。 那啥,您儿子知道不知道您背着他娘,在外头有女人的事情啊?” 韩二当家的老脸一红,咳嗽一声,眼神游移地回答道: “这,这我还真没来得及告诉他呢。 不过嘛,他也这么大了,我们爷俩都是男人,估摸着也能理解,咳咳,嗯,估摸着肯定能理解我吧。” 陈秀秀难得看见韩二当家的这么窘迫的样子,不过,毕竟韩二当家的真论起来,那可是跟她爹陈厚魁一辈的人,她得叫人家一声叔叔,总不好她一个当晚辈的,对长辈找不找女人的事情多说啥吧。 于是赶紧把话题岔开。 叫人把那对母女给喊进来。 那对母女一进来,年岁大的妇人,局促不安地站到韩二当家的旁边,低着头,两只手无意识地搅在一起。 那小姑娘则瑟缩地躲在韩二当家的身后,偶尔露出头来,怯生生地偷偷打量陈秀秀,抿着嘴,也不说话。 陈秀秀看那年长的妇人倒没什么,只是见到那个小姑娘的样子,瞳孔猛然一缩,似乎想到了什么。 脸上露出若有所思地表情来,跟无常俩对视一眼,见无常对她隐秘地一点头。 这才手扶着炕沿,淡淡一笑,说道: “小妹妹,到大姐姐跟前来。大姐姐可是好久没见过像你这么水灵的小姑娘了。” 那小姑娘抬起头,嘴一瘪,缓缓向陈秀秀走来—— 第971章 破绽 看着小姑娘慢慢走到陈秀秀跟前,陈秀秀伸出手,慈爱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爱怜地说道:“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说起来这些年可真是苦了你了,以后你就跟你母亲一起,安心地在山寨住下来吧。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就来找我,我一定替你做主。” 小姑娘眼含热泪,瘪了瘪嘴,又回身看了韩二当家的一眼,才低声说道: “我叫春花,谢谢姐姐收留我们。” 陈秀秀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 “春花,好孩子,去你母亲身边吧。 等一会儿姐姐就安排人带你们去吃饭,再安置个妥当地方,好让你们娘俩住下。” 春花抬起头惊喜地看着陈秀秀,感激地说道: “那可太谢谢姐姐了,我跟我娘以后一定好好报答姐姐!” 陈秀秀淡淡地笑了笑: “好孩子,可怜见的,咋这么瘦呢,待会可得多吃点,好好养养身子,争取养得白白胖胖的。” 春花脆生生地答应一声,欢快地跑到韩二当家的身边,紧紧牵住韩二当家的衣角,仰头说道: “爹,果然跟您平时跟我讲的一样,大当家的真是个好人。” 韩二当家的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春花,无奈地一笑: “嗯,那等你以后长大了,可得好好帮助大当家的打鬼子呀。” 春花慢吞吞地说道:“哦,我晓得了。” 春花又过去拽了拽旁边的妇人: “娘,大当家的同意收留咱们俩了,咱们俩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欺负了,你快谢谢大当家的呀!” 妇人这才抬起头来,有些畏缩地望了望陈秀秀,才又把头低下去,轻声说道: “多谢大当家的收留。” 陈秀秀揉了揉眉心,显出一丝疲态。 韩二当家的见状,赶紧说道: “大当家的赶紧好好养身体吧,我这就带他们娘俩下去安置,就不打扰大当家的休息了。” 陈秀秀眉头一挑: “也好,有啥需要我帮忙的,韩叔你再来跟我说就是了,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韩二当家的连连道谢: “好说好说,我代她们娘俩谢谢大当家的收留。那我们这就先下去了。” 说完拉着那娘俩就走了。 等他们三人走远,无常才近前来问陈秀秀: “大当家的,怎么样?有问题吗?” 陈秀秀神情凝重地说道: “那个妇女暂时不好说有没有问题,但那个叫春花的小姑娘一定有问题。” “哦,大当家的是发现了什么吗?”无常神情也不由得凝重起来。 陈秀秀手一握拳,说道: “无常,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仙姑跟咱们说的,日本鬼子人体实验室的事情。 当初仙姑就曾经告诉过我,日本鬼子曾经在实验室里制造出无数跟她一样的小侏儒。 就为了把她们伪造成孩童,好便于降低别人对她们的警惕心理,方便她们执行任务。 但这些小侏儒们,毕竟是日本鬼子人为制造出来的,所以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她们的卤门和枕骨部位,全跟正常人不一样。 我刚才趁着摸那小姑娘脑袋的机会,果然摸到了仙姑说的那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小姑娘毫无疑问,她也是日本鬼子人体实验室的产物。 而且无常你发现没有,这所谓的小姑娘的眼神不对劲儿,根本就不像一个真正孩童的眼神。 真正的孩童的眼神,无论怎么变,都是清澈的。 而那个小姑娘的眼神,是浑浊的、空洞麻木甚至阴森的。 无论她怎么表演出来胆怯、害怕、感激等等情绪。 可眼睛是心灵的窗口,都让人感觉不到半点孩童的稚气,反而有一种成年人的沧桑感。 我怀疑,这所谓的小姑娘春花,极有可能内里的芯子是个成年人。 来此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再说那个妇人,既然能跟这小姑娘一起来,可见也不是个好的。 至于说把他们领到此处的韩二当家的,暂时还真不敢确定他对这母女俩的情况,到底知不知情。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从现在开始,派几个机灵地兄弟,牢牢盯紧他们三个人。 看看他们最近都跟谁联系,都有什么动态,一有重大发现,立即向我汇报。” 说完陈秀秀就有点撑不住了,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这些年带领队伍抗击日本鬼子,风餐露宿,饥不果腹,常年营养不良。 加上她早年间被于大龙关进监狱,不光被毁容,身体也是很受了些磋磨。 内里早就千疮百孔,只不过是强撑着而已。 现在稍微一放松,病就来了。 无常心疼地劝说陈秀秀: “大当家的,你好好修养身体吧。至于他们三个人的事儿,由我亲自盯着。你放心,只要他们露出半点蛛丝马迹,稍有异动,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陈秀秀苦笑一声,纵然自己心里有万丈豪情,千般算计,百样能耐,可奈何身体不争气。 只能叮嘱无常: “好,一切都拜托你了。记住,敌人穷凶极恶,万万不要因为对方只是妇女儿童,而放松了应该有的警惕性。 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一定要时刻注意自身安全。” 无常答应一声,陈秀秀这才放心躺下去休息。 无常放缓脚步出得屋门。 想了想,觉得要说盯人,还是得去找王老虎。 别看王老虎平时咋咋呼呼,虎了吧唧的,但不可否认,这人还是有点用处的。 盯梢有一套。 此时的王老虎,正在河沟子里跟一帮兄弟们洗澡。 过去那时候的乡下,可没有澡堂子啥的,妇女一般就在自己家里,趁黑天下火的时候,找个没人的房间,偷偷拿布擦拭一下。 男人和小男孩子们自然没有这个顾忌,一般都是看哪里有河沟子或者池塘之类的,脱得光不出溜地进去洗澡。 王老虎此时正跟着几个胡子一起洗澡呢,洗澡的时候,他嘴巴也不闲着。 跟他一个心腹说道: “哎,你们瞅徐松柏那娘们咋样?” 这心腹叫高海,边给王老虎搓背,边说道: “嘿,那娘们啊,真说起来可不咋着。 妈吔,忒壮实了,比狗熊还壮实好几倍。 打人那是一个来一个来的。我估摸着,一般人不敢娶她。 谁娶了她,不惹她还行,那要是敢惹着她,她那大巴掌抡起来,还不得把男人给打飞了呀,诸位说是不是,啊哈哈哈哈——” 其他几个人听了,也跟着哈哈大笑。 第972章 有敌 王老虎一听,“噗嗤”一声就笑了,洋洋得意地摇摇头说道: “所以说你们这些男人呢,头发短,见识也短。就是不如我王老虎看得深远呢!” 高海手下一顿,嬉皮笑脸地探头问道: “王哥,您这话咋着说?难不成王哥你对徐松柏有啥想法了,嘿嘿嘿。” 另外几个兄弟也纷纷说道: “王哥,咋地,春天都过去了,现在都秋上了,你还思上春了? 这你要是真相中了徐松柏,我告诉你王哥,别怪将来你们两口子打架,你被人家给打得呜嗷瞧叫唤的时候,咱们兄弟不敢去帮你呀! 实在是徐松柏那体格子,我们要去帮你,她揍我们还不一个来一个来的,我们怕呀!” “哎,王哥,我看那镇上的小桃红不错,人家那杨柳细腰的,每次见了你,都给你抛媚眼,你要真想娶个媳妇,你娶她多好呢,小腰细溜的,胸脯鼓囊囊的,搂着也带劲儿不是。 你说说那徐松柏可有啥好的呢,她那老腰都快赶上酱缸粗了,那大腿,都得比你腰粗。 就她那体格子,到时候是你在上头,还是她在上头啊?” “我说王哥,你到底是有啥想不开的,非得惦记那娘们啊。 我跟你说,她那样的,那就不是咱们这号人能制得住的。 那大腚,比咱们吃饭那能容十个人坐的桌面子还大, 你真要是娶了她,那家伙地,人家真要是生起气来,都不用打你,一个屁股墩儿就能把你给坐出个好歹来。 抡起大巴掌,都能把你一气抽南山上去。 王哥,兄弟我劝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呀,千万要三思呀!” “王哥,咱们兄弟可都是你的心腹之人呢,绝对跟你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你可不能一意孤行,把自己整到徐松柏那火坑里去啊! 咱们大家伙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你可千万要听劝呢!” 王老虎哈哈哈一阵大笑: “要不我咋说兄弟们呢,你们真是见识短呢。 我跟你们说啊,你们知不知道为啥我们王家兄弟,都长得像我这样五大三粗的。 上能顶天,下能杵地。 还一个个都是能打能拼的好汉子。 知道为啥不? 因为咱们王家啊,有祖训,老祖宗传下来的,任何王家子弟,无论到啥时候,娶媳妇都得看身板。 身板不结实的,杨柳细腰的媳妇,一律不要。 知道为啥不? 因为杨柳细腰地媳妇,生产不容易,她们胯骨窄,极容易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 而且,你们知道不,这生出来的孩子呀,基本上生的儿子无论是长相啊,还是体格子啥的,一般都随娘。 生女儿,才随爹。 这年头生子如羊不如生子如狼。 到时候生几个跟徐松柏一样,膘肥体壮、膀大腰圆地儿子多带劲儿啊。 即便生闺女,那随了我这样五大三粗的,将来也没人敢欺负不是。 你说说现在咱们正身处乱世之中,社会动荡不安的,真找个杨柳细腰,文文弱弱地媳妇,武不能护家,文不能平安生下健康的孩子来。 还要时刻担心她自己个有啥危险,或者身子骨有啥不妥当的地方。 咱还能好好安心在外头打拼不? 所以说啊,这找媳妇,还就得找像徐松柏那样的娘们才行。 你们信不信,真要是谁有福找了她那样的,软饭都能吃到撑得慌。 就在这乱世之中,找这样的,你都不用担心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就她一个人,就能把家给你撑起来。 嗨,你们还真别不相信我说的话。 就你们说咱们大当家的陈秀秀,那体格子咋样?那不也是膀大腰圆的么。 可你看温大荒子参加抗联走了这么久,人家一个娘们,硬是把这摊子事业给撑起来了。 不光撑起来了,还发展壮大了。 现在谁不得说大当家的是个能耐人。 这事儿要搁你们刚才说的那小桃红身上,你们觉得她能办到不? 不用想也知道,小桃红那样娇娇弱弱地娘们,根本就办不到。 咱们这些人呢,找媳妇就得往大当家和徐松柏那样的娘们里头找。 只有达官贵人找小妾,才会找小桃红那样的。 你们细品品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几个胡子细一琢磨,哎,别说,还真就是这个理儿。 心里不由得想,果然还是王哥有见识,我们还真就是短视了。 只有高海愁眉苦脸地替王老虎犯愁: “王哥,就算人家徐松柏有千般万般好现在。 可有一样,你再是想娶人家当媳妇,也得人家先能看得上你才算呀! 咱们这样的,人家能看得上吗?我看有点悬得喽的。” 王老虎一听这话,噌就从水里站起来了,“嘶”了一声:“嘿呀,兄弟你顾虑得对呀。可你们说说,我咋样才能让徐松柏那娘们看上我呢?你们大家伙赶紧给我出出主意。” 他这一突然间光不出溜地从水里站起来,可把从岸边经过的几个姑娘给吓坏了,嗷嗷喊着: “啊,耍流氓,臭不要脸的!” 边嚷嚷还边拿树枝子往王老虎身上扑打。 王老虎哪里知道,这地方还有姑娘经过呀,低头一瞅自己,小雀雀露着呢。 “妈呀”一声,赶紧钻进水里。 游出去多老远去,才把头冒出来大喊道: “嘿,你们几个臭娘们,好大的胆子! 我们几个老爷们洗澡,谁让你们过来这边瞎瞅的? 要说不要脸,那也是你们几个。 我都被你们给看光了,我还没说你们几个耍流氓呢,你们倒反咬上我了! 呸,你们王爷爷我岂是你们这个臭娘们能看的。 我这身子是要留给我媳妇看的,你们看了,小心回家长针眼!” 那几个姑娘本来是去陈秀秀建的被服厂帮忙做冬衣的。 被服厂建在山沟子里,马上要到冬天了,正好三荒子他们从日本鬼子补给点抢回来好些布,这些姑娘们最近这一段时间,正在加班加点给山寨里的兄弟们做棉衣服。 这是加完班,回陈家磨坊的路上。 好巧不巧地,就碰到王老虎几个人在这儿洗澡了。 这几个姑娘也老彪悍了,见王老虎敢骂她们,也不甘示弱: “呔,你那么点个小雀崽子,谁稀得看咋地! 瞧把你给能耐的,就你那小东西,找到媳妇,媳妇整天独守空闺耐不住寂寞,也得跟别人跑喽!” 这话是个男人就不能忍呢,给王老虎气得大骂: “你们几个臭娘们,敢这么说你王爷爷我,你们给我等着,等我穿上衣服,看我不打死你们!” 那几个姑娘一吐舌头,把王老虎几个人放在河边的衣服,抱起来就跑,边跑还边嚷嚷着: “来呀来呀,有种光腚子来打我们呀!” 王老虎几个人对视一眼,心说遭了,这衣服都被拿走了,光着身子待会可咋出去呀。 纷纷喊道: “哎,你们几个别走,快把衣服给我们放下来!” 几个姑娘回头做着鬼脸,嘻嘻哈哈地嚷嚷道: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不看不看,王八下蛋。” 只有王老虎神色凝重地盯着远方,对几个姑娘喊道:“快点把衣服给我们,前头好像来敌人了!” 几个姑娘本来欲待不理他,可其中有一个姑娘一回头,就见前头果然来了一大队人马。 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第973章 认识 自从陈家磨坊出了陈秀秀这么个女胡子以后,村子里的姑娘们那就打开了思路,陈秀秀都毁容了,还能混成女胡子头儿,手底下带了那么老些人抗日。 她们也是陈家磨坊的姑娘,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的人,她们跟陈秀秀比又差哪儿了。 作为一个村子里的姑娘,她们必然也不能落后。 于是都卯着劲儿地往彪悍上来了,连过去爹娘给她们裹的小脚,都给放开了。 各家各户的爹娘们,刚开始还试图规劝过,后头见姑娘们不听,甚至还打骂过。 当然这些爹娘倒也对姑娘们没坏心,只不过老一辈人那旧思想里,总认为这女子必须得柔顺听话,才能好往出嫁。 太彪悍勇猛了,哪个小伙子会喜欢啊,怕不是得砸手里头嫁不出去吧。 还真别说,倒也真有那个别的姑娘,就这么被爹娘给硬掰回来,重新把脚一裹,又变回柔顺听话,低眉顺眼地姑娘了。 可等日本鬼子进来这一扫荡,看出来不同了。 人家那些彪悍勇猛的姑娘们,敢拿铡刀跟鬼子拼命,即便拼不过,死得也极其壮烈。 那些柔顺听话的,裹着小脚,走也走不快,逃也逃不了,吓得可哪里躲。 更有躲闪不及的,被日本鬼子都给祸害死的。 这下子再没人提倡姑娘要柔顺听话了,更是把小脚都给放出来,家家都把姑娘往彪悍上头养。 这几个路过的姑娘尤其彪悍,不光帮被服厂做冬衣,还亲自杀过日本鬼子,更跟着三荒子攻打日本鬼子补给点的队伍,当过救助伤员的护士,可以说都是曾经见过血的。 所以一看旁边的小姑娘面如土色,几个姑娘也知道不好。 往远处一眺,果然见到一大队人马,直奔这个方向而来。 她们也急了,赶紧抱着衣裳又跑回来,把衣服往河边一扔,紧着催促王老虎等人: “你们几个赶紧穿衣裳准备对敌,我们先在前头挡着。” 王老虎几个人这时候也顾不上啥害羞不害羞的了,着急忙慌地光着身子就窜出水面,把裤子一穿,蹬上鞋子,光着膀子就跑到河边大石头底下,把他们先前藏的枪都拽出来,上了膛。 王老虎这才对几个姑娘喊道: “你们几个赶紧去村子里报信儿,我们在这挡着,快去!” 其中一个叫祝小芹的姑娘比较沉着冷静,一晃手里拿着的枪,对另外两个姑娘喊道: “你们俩跑得最快,赶紧去村子里报信儿。我们负责在这掩护你们。 记住,无论发生啥情况,你们都别回头,一直往村子里跑。 去吧!” 那俩姑娘也知道现在不是推辞的时候,含着眼泪,一咬牙,撒丫子就奔陈家磨坊跑去了。 王老虎见还留下来四个姑娘,想开口劝她们也跟着回村子。 就见祝小芹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 “快别啰嗦了,应敌要紧。” 王老虎看了她一眼,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 于是点点头答应一声:“知道了。” 说完抬手朝天空“啪”开了一枪: “我已鸣枪示警,如果前方来人,是友非敌,那他们必然会停下来,跟咱们交涉。 但如果对方是敌非友,那恐怕要有一场恶战。 但愿村子里的人能知道咱们这边出了变故,会派人来支援。 不然,你应该知道,像你们这些姑娘,如果落到敌人手里,都是啥遭遇。 你们要是心里没底,害怕得慌,最好趁现在他们还没到跟前呢,赶紧往村子里跑,回去寻求支援。 我们哥几个在后头掩护你们。 如果你们不走,那也最好先躲在隐蔽的地方,待会听我号令行事,千万别莽撞。” 祝小芹咬咬牙,知道以她们几个姑娘的身手,贸然行动,很可能会给王老虎他们几个添乱拖后腿。 莫不如听从王老虎的安排,先找个地方躲好,等待恰当时机,好能给王老虎他们帮忙。 于是一招手,四个姑娘非常听话地趴到大石头后面躲了起来。 且说王老虎这边枪声一响,对面那一队人马就停了下来。 不光停下来了,一群人还呼啦啦全趴到了地上。 王老虎几个人看这情形,也整懵了,不明白这到底是啥情况啊。 但前方情况未明之前,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趴在地上,举着枪戒备着。 过了好半天,看王老虎这边再没有人开枪了,才有人晃晃悠悠地举起一个棍子,棍子上挑着一个白布条。有人嘶声喊着:“别开枪,千万别开枪啊,好汉爷别开枪——我们这是跟你们投降来了!” 给王老虎整一愣,这啥玩意,哪儿来的人呢,还带举白旗投降的。 他咳嗽一声,凶神恶煞地大声喊道: “那啥,先说说你们到底是啥人?打哪儿来的?再提投降的事儿。” 他这一喊,就听见对面颤巍巍地响起来一个苍老地声音:“请问对面的好汉爷,可是王老虎王大老爷?” 王老虎一听有人管他叫“王大老爷”,一个没忍住,咳咳咳,咳嗽了好几声。 心里话,妈的,这谁呀,这年头了,还管自己叫啥“王大老爷”。 但能听声音就知道他是王老虎,这人即便自己不认识,那肯定是对面的人认识自己呗。 嘿,没想到,自己都这么有名了。 有名到单听声音,别人就能认出自己的地步来了。 嘿嘿,想起来还美滋滋的。 于是王老虎缓和了态度,问道: “对面来者何人?快快给我如实招来!” 王老虎带的那几个哥们一听,哈哈就乐了,王哥这是戏瘾又犯了,还打上官腔了。 就听对面那人颤巍巍回道: “我是陈家磨坊的郎大夫啊,说起来咱们可不是外人。” 高海一听这话,“噗嗤”一声就笑了: “咋?你不是外人,难不成还能是我王哥的内人?我告诉你说,我王哥看上的人,那得是黄花大姑娘,可看不上你这老白菜帮子,你可别硬往上贴乎。” 几个兄弟也跟着一阵大笑。 对面那队伍里,也发出几声干笑,估计让高海这一说,有点怕了,半天不敢言语。 “擦,你说你是陈家磨坊帮孟三丫骗人的郎大夫?你咋跑外头去的?而且,还带这么一大队人马回来举白旗投降?到底咋回事儿?你快点跟我说说。”王老虎一听对面人说他是郎大夫,来精神了。 对面那人这才颤巍巍回答道: “我真是郎大夫。至于我为啥跑外头去了? 嗯嗯,那啥,这不是上次日本鬼子过来,杀了咱们好些乡亲们么。 我作为一个中国人,一个乡村老大夫,心里头气不公,想我堂堂泱泱大国大国,能人异士辈出,还能让个小日本鬼子给欺负住喽。 必须不能够哇! 我必须得反抗,必须得杀日本鬼子,给乡亲们报仇雪恨呀! 但是吧,我深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 所以我就带着我大孙子,翻身越岭,日夜兼程,准备深入到日本鬼子敌营内部去,杀他个七进七出,血流满地,给那些无辜被日本鬼子杀害的乡亲们报仇!” 王老虎听郎大夫说得慷慨激昂地样子,摸着下巴颏子,露出若有所思地表情。 第974章 稳住 郎大夫看王老虎没接着往下问他,到底有没有进日本鬼子兵营?进了日本鬼子的兵营又有啥进展没有?有没有真杀死过日本鬼子? 心里有点失望。 他知道王老虎在陈秀秀的山寨里,说话还是多少有点份量的。他得罪了陈秀秀,自然希望能够在陈秀秀山寨里,找个能帮他说得上话的人,帮自己说说情,争取让陈秀秀原谅他。 可王老虎不接茬,他也只得继续往下讲。 不然不把事情讲明白了,或者讲的不中听了,他怕王老虎不让他回陈家磨坊。 于是郎大夫重新抖擞起精神,又白话上了: “这我跟我大孙子,为了给咱乡亲们报仇,在外头踅摸了好久,可算让我们爷孙俩找到个机会,进了日本鬼子兵营了。 一到兵营啊,我们爷孙俩就寻了个空子,先给池田大佐扎了一针,“嗝”一声他就痛快地死了。 后头我们爷俩又用小刀,解决掉一个歪脖子翻译官。 那家伙我们爷孙俩杀这俩人,杀得那是老干净利落了, 主打的就是个快准狠。 连兵营里那些负责巡逻地小鬼子们都没能发现得了。 杀完他们,我们爷孙俩还有闲功夫好好把日本鬼子兵营给逛了一大圈,收拾了不老少东西,这才大摇大摆,光明正大地从大门出来。 这不,杀完了他俩,日本鬼子许是隔天早晨发现了,就通缉上我们爷孙俩了。 可怜我们爷孙俩在外头势单力孤,加上又知道日本鬼子们想要对咱们天宝镇,实施那惨绝人寰地大扫荡。那我们知道信儿了,能干瞅着么,必须得回来帮忙啊。 不说帮着能多杀些小鬼子吧,就是能帮着山寨多救助几个伤员也行啊。 咱们自己的家乡遭了难了,必须绝对不能袖手旁观呢,你说是这个理儿吧? 就这么地,我们爷俩就披星戴月,紧赶慢赶地尥蹶子往回跑啊。 很怕回来晚了,帮不上忙。 结果呢,在半路上,哎,一下子就碰上了这么些不愿意屈服于日本鬼子铁蹄之下的兄弟们。 他们本想凭借一腔赤胆忠心,行抗日救国之事,奈何投靠无门。 我一见到这些仁人志士,就觉得,这就应该是咱们山寨的人呢,应该把他们领回来,加入咱们陈大当家的山寨。 共举抗日大旗,消灭日本鬼子,还我河山。 所以我就把他们给领回来了。 那啥,王大老爷,咱们这些人呢,真都是自己人呢。 你瞅瞅我们是带了点武器,但这些武器,可都是我们缴获日本鬼子的东西。 带来是为了献给陈大当家的抗日用的。 而且,那啥,我还从日本鬼子那兵营里,截取了好些机密文件。 只不过呢,我不认识日本字,看不懂,不知道里头讲的都是啥玩意。 嘿嘿,等回头我把这些文件献给陈大当家的,让她老人家好好研究研究,没准还真能研究出来对咱们抗日大业有用场的东西呢。 您看,王大老爷,能不能请您通融通融,引荐咱们进村子里见见陈大当家的。 到时候这些兄弟真要是能让陈大当家的收留下来,给抗日队伍增加了新生力量,王大老爷您可是独一份的功劳。 相信我身后的这些兄弟们,也一定不会忘了王大老爷您的引荐之恩。 将来您要有个啥事需要交代他们去做,他们肯定义不容辞,保证完成您交代的任务。” 王老虎听了郎大夫这一番话,想了想平日里郎大夫的做派,忍不住撇了撇嘴,呵呵,他怎么就那么地不相信郎大夫说的话呢! 不过么,反正判断郎大夫说的话是真是假,自有陈秀秀这个大当家的操心劳力。 自己现在只是陈秀秀手底下的一个大头目,可犯不着操那份闲心。 但他也没松口现在就带郎大夫他们进村子。 而是要在援兵没来到之前,先把郎大夫他们这些人给稳住,不然这些人突然发难,非得现在就进陈家磨坊,自己这边这么几个人,还真不一定能扛得住,于是嘴一歪说道: “哎呦歪,郎大夫啊,你可真是个能耐人啊。平时大家伙可真是小瞧你了。 瞧瞧瞧瞧,都把你这么个人才给埋没了。 原来你竟然是这么个有胆魄、有勇气、有雄心壮志的人呢。 失敬失敬! 那啥,等回头咱们爷俩必须整点小菜喝两盅,好好唠扯唠扯,交流交流杀日本鬼子的心得体会。 争取以后再接再厉,多杀几个日本鬼子,争创佳绩。 但现在呢,你知道的,日本鬼子可刚来扫荡完,现在咱们陈家磨坊属于非常时期,不光是你们,任何陌生人,咱们都不能贸然就直接给领进村子里头去。 希望你们能多多体谅。 我在这里给你们诸位义士先赔个不是了。 不过呢,倒也不用等多长时间,刚才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进村子里通知兄弟们往这边来了。 等他们一来,核实完情况,如果真是像郎大夫你说的这么回事儿,那咱们肯定大开村门,热烈迎接你们的到来。 现在趁着村子里的兄弟们还没来的这空挡,大家伙不如先好好歇歇脚。 待会咱们进村,可还得走挺老远的路呢,诸位远道而来,多累得慌啊。 现在歇歇脚,缓过乏来,待会走起来这不也快么。 兄弟们,你们大家伙看我这么安排对不对? 你们要有啥不同意见,可以提出来,咱们大家伙商量着来。” 对面的人交头接耳,嗡嗡嗡了好一阵子,就听见一个清越地男声说道: “成,王大当家的您说啥是啥,咱们都听您安排。” 王老虎一听终于又有人喊他“王大当家的”了,心里这个美呀。 瞅瞅,这人就是比郎大夫会说话,郎大夫喊的那“王老老爷”,他根本就不爱听。 虽然心里知道对面这人是在跟自己套近乎呢,但瞧人家这人多会说话,“王大当家的”这称呼多好听。 王老虎心里高兴,但面上还得端着: “嗨,兄弟啊,你直接喊我一声‘王哥’就行了。 可不兴喊啥‘王大当家的’呀。 这‘王大当家的’,都是过去我自己个带绺子的时候,大家伙喊的。 现在么,咱们统一归陈秀秀陈大当家的领导了,那啥,‘王大当家的’这称呼就不能叫了。 叫了以后,就怕别人该多想了。” 对面那人听话听音,知道自己这一句“王大当家的”对了王老虎脾气了,心里感觉有点好笑,眼里闪过一抹精光,露出诡异地微笑。 第975章 援兵 这眼神诡异的男子,正是高矬子,他笑呵呵地高声说道: “我之所以喊您‘王大当家的’,实在是因为我打小就仰慕您的名号,一心也想做个像王大当家一样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所以,一知道您就是我早已仰慕的人,这一激动,就没忍住喊了早已埋藏在心底的称呼‘王大当家的’。 以后兄弟我不喊了,免得给您带来啥不必要的麻烦。 以后我们兄弟一律喊您王哥,您看这行吧?” 王老虎一听,这人以后又不喊自己“王大当家的”了,心里多少有点遗憾。 但他也知道,有陈秀秀在,是不好让别人这么喊自己。 于是砸吧砸吧嘴说道: “左右不过一个称呼而已,咱们自家兄弟,没那么多说道。 你那啥,你想喊啥就喊啥吧,嘿嘿嘿。” 高矬子多精乖个人呢,一听这话,知道自己必然已经在王老虎心里,多少留下点好印象了。 但他也知道,凡事过犹不及,马屁拍一下,取得预想中的效果就可以了。 拍太狠了,容易激起对方的警惕心理,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呵呵一笑,说道: “成,您咋说,兄弟我就咋答应着。往后咱们兄弟处得时间长了,您必保就知道我到底是个啥样人了。 我这人呢,最敬佩的就是像您这样的真男人。 到时候咱们哥俩再坐一起好好论论,看到底该怎么互相称呼合适。 您看我这提议成吧?” 王老虎听对面这人还挺能白话,不免心里起了点好奇的心思。 有心想探头看看这人长啥样,到底顾虑到对方现在是敌是友还不知道呢。 万一自己这一探头,人家“咣”给自己来一枪,那可多冤呢。 于是本着拖延时间的目的,就在这儿跟高矬子俩有来有往地聊上了。 他们之间这距离可正经不近乎,想让对方听清楚自己讲的话,基本得靠大声喊。 喊了这么老半天,王老虎嗓子都快要喊冒烟了。 心里话,自己为了山寨,为了陈家磨坊百姓们的安危,这牺牲得可大了去了。 自己这金嗓子,都有点要扛不住了。 回去可得找徐艾蒿给自己多开点润喉的药,喝上一副两副的。 不然到时候一说话就哑脖倒嗓的,跟那老乌鸦似的,嘎嘎的,多难听啊。 自然,这必须属于工伤,山寨得给自己报销医药费。 王老虎在这边喊话,边胡乱思量间,就听见从陈家磨坊方向,人喊马嘶地跑过来一大队人马。 这队人马一往这边跑,王老虎跟几个弟兄,还有那四个姑娘,这心才落了底。 可算把援兵给盼来了。 人喊马嘶的这么大动静,自然对面的郎大夫和高矬子也听见声音了。 俩人对视一眼,虽然没说话,但一切都在这眼神里了。 再说山寨里头,一听狂奔回来的俩姑娘报信说有敌来犯,整个山寨都动起来了。 陈秀秀还在养病期间,日本鬼子也刚被打死,咋地,敌人就这么嚣张,又来了。 来了也不怕,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跟他们拼了。 留了蔡曼丽和徐松柏坐镇陈家磨坊,防止有人偷袭。 三荒子和吴东飞快点齐一队人马,骑着快马就赶过来了。 俩人骑着马,边往这边赶,边琢磨上了。 三荒子就说: “哎,你都说咱们打了大胜仗以后,也没说就此松懈了防守啊。各个交通要道,咱们可都派了不老少人马在那儿把守着呢。 那这些人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呢?” 吴东也觉得不可思议,皱着眉头说道: “你问我,我还纳着闷呢,这我上哪儿知道去呀。 照理说,进咱们天宝镇的必经之路一线天、桦皮沟,还有柳树镇那头的小路,咱们可都派专人严加把守着呢。 要说有一两个人突然冒出来,这倒也有情可原。没准是他们提前藏哪儿了,现在看打完仗冒出头儿来了。 可听那回来报信的俩小姑娘讲,来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的,是好大一队人马。 这他们打哪儿跑来的呢,要说这事儿,可也忒邪门了。” 俩人说话的功夫,就到了王老虎他们近前。 三荒子就问王老虎: “哎,我说王哥,对面怎么个意思啊?打哪儿冒出来的,知不知道他们这些人的底细来路?” 他们一来,王老虎心里有了依仗,也不怕对面打他黑枪了,站起来拍打拍打身上的土,一撇嘴: “这我哪儿知道啊。不过我告诉你说,对面那队伍里,可还有个咱们的老熟人儿、老乡亲呢,知道是谁不? 是郎大夫。 嘿,你说这老犊子玩意哎,还跟我俩耍花腔,说什么他从陈家磨坊溜出去,是为了出去杀日本鬼子,给咱们前一阵子那些无辜被日本鬼子杀害的乡亲们报仇雪恨去了。 还说他跟他大孙子,还真就混进了日本鬼子兵营,不光杀了一个大佐,还杀死一个歪脖子翻译官。 这些人,也是他带来要加入咱们山寨抗日的。 也不知道这老犊子说的是真是假。 我怕你们一时半会来不了,也没敢太往深了问。 就怕问多了,再引起他们的不满,万一打起来,双拳难敌四手,就我们这几个人,可不一定是对面那些人的对手。 所以呢,我就一直跟对面一个油嘴滑舌的小子,虚与委蛇。 侃大山呗,反正我王老虎别的不说,侃大山就没怕过谁。 就是吧,哎,太特么的费嗓子。 说话太多,距离远,得大声喊才能听清楚,偏偏为了稳住对方,不喊不行。 回头我得开点药吃吃,养养嗓子,别忘了,药费得给我报销啊。” 三荒子听了王老虎的话,很是诧异了一下。 郎大夫他知道这人呢,不是听说前一段时间还伙同孟三丫骗陈家说怀孕了么。 这土了吧唧地老头儿还能耐上了? 不光跑出去了,还杀了日本鬼子一个大佐,一个歪脖子翻译官? 他怎么就这么不敢相信呢。 沉吟半晌,才对王老虎说道: “成,药费才几个钱啊,不用山寨报销,我个人给你出了。 不知道他们来路也没啥。 反正这回我带了好些人来,他们那些人,一瞅就是乌合之众,咱们不惧他们。 待我好好问问他们,看他们来这儿到底是几个意思。 实在问不出来,咱们就把他们枪给下下来,把他们押回去陈家磨坊慢慢审问。 王哥,你看这样安排咋样?” 第976章 吃瓜 王老虎一听,可也是。刚才就他们这几个人,自然不敢跟对方来硬的。 可现在既然援兵来了,那么敌弱我强,自然这些人如何处置,该听他们摆布了。 于是小脖颈子一仰,可算支棱起来了: “嘿,行,就这么办吧,不听话的,直接全押回去慢慢审问就是了。” 三荒子知会完王老虎,就冲着对面喊话: “哎——我是陈大当家派来接你们的。 但是吧,现在是非常时期,防备有日本鬼子间谍混入山寨,你们得先放下武器,我们才好带你们进陈家磨坊。 至于会不会收留他们在咱们山寨,共谋抗日大业,那得等大当家的见过你们以后才能决定。 你们看如何?” 对面诸人本来就已经举过白旗了,对于让他们放下武器才能进山寨,倒是早有心理准备。 也没说反抗啥的,直接把枪往地上一放,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高矬子看了一眼郎大夫,喊道: “哎,对面的大哥,你看到了吧,我们都把枪给放到地上了,手里绝对没有武器。 不信你再派人过来搜搜我们身,看我们身上到底还有没有武器。 这样咱们大家伙都放心,也好早日进陈家磨坊拜会陈大当家的,共商抗日大计。” 关乎山寨众人的安危,三荒子可不会碍于颜面,轻轻放过他们。 于是一点头,派跟来的弟兄们,端着枪,过去挨着个地把那帮子人全身上下搜了个遍。 又把他们放在地上的枪都给拿走了。 等确定这些人里再没有人有武器了,才点点头,笑着对高矬子等人说道: “非常时期,总有日本鬼子的间谍过来,咱们只能先小人后君子,诸位莫怪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高矬子装出一副通情达理地样子,摇头晃脑地不在意地一挥手: “不怪不怪,当然不怪。 我们来的这帮子兄弟,那都是明白人,知道时局紧张,日本鬼子为了侵略咱们中国,那是无所不用其极。 多点警惕心理防备着他们,是对的。” 连郎大夫都干笑了两声说道:“对对,多点防备好。” 三荒子拿眼扫了郎大夫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 “呦呵,听说郎大夫在外头很是杀了几个日本鬼子,厉害了厉害了。 说明姜还是老得辣,了不得啊。 待会回去核实了以后,如果确有其事,我一定会跟大当家的为你请功。” 郎大夫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讪笑着回道: “杀日本鬼子为乡亲们报仇,不过是因为小老儿多年来承蒙乡邻们帮衬过活,眼见得他们惨死于日寇之手,我如何能心安。 我杀日本鬼子,只不过是为乡邻们做了些许应该做的小事而已,实在是不足挂齿。 跟你们做的那些比起来,我做的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三荒子心里暗笑,估摸着郎大夫是怕回陈家磨坊,自己大嫂陈秀秀找他算后账,所以才这么蔫吧。 但此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于是带领人马,押着高矬子他们往陈家磨坊走去。 这一路上,那叫祝小芹的姑娘,总是有意无意地偷看王老虎。 王老虎多年在刀口上舔血,自来对人的目光极其敏感。 先还没觉察出来什么,但祝小芹总是看他。 他眯着眼睛,也暗暗观察了祝小芹一会儿。 发现这姑娘看他也就罢了,居然还脸蛋红扑二绽地,很有点羞涩地味道在里面。 王老虎眯缝着眼睛稍微一想,暗道一声,不好,不会这姑娘看了自己的小雀雀,从此就对自己情根深种,欲罢不能了吧? 自己这玉树临风的样子,还真是容易招惹小姑娘的喜欢呢。 想到此处,却并不觉喜悦,而是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这可万万不行啊。 自己可是立誓要迎娶徐松柏的男人。 这要是让这姑娘给看上了,即便自己对她不感冒,可万一她对自己来个死缠烂打可咋办。 那自己的名声岂不是被她给败坏了,到时候还咋追求徐松柏呀。 所以他眼珠子一转,想到一个鬼点子。 把心腹高海一把就给扯了过来。 嬉皮笑脸地低声说道: “哎,高海啊,你看旁边那姑娘咋样?嘻嘻,她好像对你有意思啊,一眼一眼地偷着摸地瞅你呢。” 高海就走在王老虎身边,说祝小芹看王老虎也行,说她看的其实是高海,倒也说得过去。 高海是个神经挺大条的汉子,刚才还真没注意到这事儿。 经王老虎这么一提醒,他一注意。 哎,别说,祝小芹确实总偷摸朝他这个方向撒摸。 高海也是个黄花大小伙子,从来没经历过姑娘暗恋的目光。 这时候不由得有点飘飘然,那脸红得跟大公鸡的鸡冠子似的,红扑二绽的,扭捏说道: “王哥,这可咋整啊?我可从来没有过跟姑娘处对象的经验啊。 你说她要是真瞧上我了,我该咋回应她呢?嘿嘿,别说,她长得还挺好看的哈。” 王老虎心里暗笑,只要高海一口咬定那姑娘看的是他,即便到时候这姑娘真对自己死缠烂打,自己的名声也能保住了。 难得好心情地对高海说道: “嘁,处对象还要啥经验呢,小手一拉,苞米地一钻就成事儿了呗。 再者说,她都看过你的小雀雀了,对你负责那不是应当应分的么。 嘿,还别说,这姑娘八成是先看中你小雀雀,后看中你的人了,嘿嘿嘿,兄弟,艳福不浅呢!” 高海狐疑地望着王老虎: “哎,不对呀,她看到的难道不是你的吗?” 王老虎嗤笑一声: “切,就我这水性,能让别人看见我的?扯啥王八犊子呢! 我可告诉你高海,我这个,只能给徐松柏一个人看,别人,敢看我把她眼珠子剜下来当球踢。哼!” 高海拿屁股一撞王老虎,嘻嘻一笑: “嗨,我咋忘了这茬儿了,你这心里头可还惦记着徐松柏呢。 我说王哥,等兄弟我有了处对象的经验,到时候好好传授传授你妙招,保证到时候让你手到擒来,痛快地把徐松柏给拿下!” 俩人说得开心,没提防徐松柏在陈家磨坊等得心焦,提前出来迎他们来了。 站他俩旁边听个正着。 本来听他们说八卦听得还挺来劲儿的,万万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来了。 就王老虎这丑八怪,还敢惦记自己。 美得他鼻涕泡都出来了吧。 当下抡起蒲扇般的大手,“啪啪”给了高海和王老虎一人一巴掌。 打得俩人脑瓜子嗡嗡地,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第977章 示好 董翠花闲极无聊,也跟着徐松柏一起出来接人来了。 站在旁边,自然也把王老虎和高海说的话,全都听着了。 董翠花现在身份尴尬,说是过来山寨帮忙抗日的,其实大家都知道她是过来避难的。 对于避难来的人,自然有些事情就不方便让她知道,更加不会让她参与。 她在山寨里的日子,肯定就不如当初开赌场的时候自在快活。 对于董翠花这种当家做主惯了的人,突然间落到需要仰仗别人庇佑,而且这个“别人”,还是跟她曾经有过夺夫之恨的陈秀秀。 她能好受得了么。 加上她儿子虽然是秘密送出去了,可收留她儿子的人,又哪能像亲生父母一样,那么全心全意地爱护着孩子呢。 万一这其中有个啥三灾五难的,难保人家会选择先保全自己的命,放弃照顾她儿子。 董翠花每每一想起儿子那么小个年纪,就要承受这么多苦难,她心里能好受得了么。 她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披衣坐起,沉默地看着外头黑黝黝地树影。 恨得咬碎了银牙。 她现在所有遭受的这一切苦难,真说起来,罪魁祸首非陈秀秀莫属。 如果当初不是陈秀秀,她男人崔玉和不会被人杀死。 连带着她爹董大眼子,也不会被人害死。 那么,她现在必保还是那个在她爹董大眼子庇佑下的董家大小姐。 即便已经嫁做崔家妇,可背靠董大眼子的威慑力,崔家人根本就不敢为难她半点。 她正经可以肆无忌惮、作威作福好好享受人生呢。 可就因为陈秀秀,把这一切都给破坏了。 自从老爹董大眼子死了以后,自己就得跟男人们一样,在这乱世里打拼,独自面对所有的腥风血雨。 董翠花越想越恨陈秀秀。 既然她已经过得这么惨了,又如何能让陈秀秀继续高高在上,好模好样地当着受人尊敬的山寨大当家的呢。 必须不能够。 所以她先是挑唆王老虎跟陈秀秀夺权。 结果人家王老虎也不傻,他现在深受陈秀秀器重,有啥重要的任务都愿意交到他手里。 比当正经大当家的劳心劳力,还要过得快活。 何必找那不自在,去抢那大当家的当呢。 而且,更主要的是,他也抢不过陈秀秀呀。 没看山寨里这些人处处都听陈秀秀号令,而且好些能人异士,还都是扑奔陈秀秀而来的。 王老虎要真敢这时候夺权,他怕有命夺,没命享受。 所以王老虎根本就不接董翠花的话茬儿。 挑唆王老虎不成功,董翠花也就最多消停了两天。 她又瞄上徐松柏了。 别人她不知道,可知道徐松柏这人有能耐。 这人深藏不露,大智若愚的,一瞅就有野心,不是个省油灯。 就不信她能心甘情愿,一直在陈秀秀底下老实当个小头目。 而且,董翠花总感觉看着徐松柏,有那么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原因为啥呢? 因为董翠花觉得她俩都算丑女人中的战斗机。 董翠花本人是个黑胖子,方头方脑的,最主要的是脸上层层叠叠、长了一下子铜钱大的红疙瘩,而且声音粗嘎得比野鸭子的声音还难听。 一般入不了别人的眼。 而徐松柏呢,就是太壮了,那家伙的,比男人还要壮实好几倍那种壮。 董翠花就觉得她跟徐松柏是一类人了。 但其实人家徐松柏可比董翠花耐看多了。 至少徐松柏虽然身体壮硕,但人家长得浓眉大眼的,皮肤还特别细腻柔滑,真要是不害怕她那庞大的体型,细看之下,属于越端详越好看那种。 最主要一点,别看徐松柏人长得敦实壮硕,但人家心里有成算,可比董翠花心眼子多多了。 不说长了八百个心眼子吧,可也差不了多少。 人家早就看出来董翠花往自己跟前凑,是没安啥好心眼子。 早已经有了戒备心。 不过是存了宁可得罪君子,别得罪小人的心理,尤其徐松柏的妹子徐艾蒿那是没啥武力值的,徐松柏也怕自己得罪了董翠花,这人再朝自己妹子下手。 所以一直在跟董翠花虚与委蛇,不愿意得罪她罢了。 但董翠花却不知道徐松柏的心思,还以为自己对徐松柏的示好,人家接受了呢。 所以这次出来接人,她主动要求也跟着一起来。 徐松柏一想,一起来就一起来吧,反正这次出来接人,也不是啥秘密行动, 就让她跟着来了。 结果董翠花在旁边一听王老虎居然还惦记上徐松柏了,当时就气得面容扭曲。 想她自己个几次三番地挑唆不动王老虎跟陈秀秀夺权。 自己已经放过王老虎了。 结果,好不容易找到了下一个目标徐松柏,王老虎竟然惦记上了,这不是给自己搞破坏么。 而且她觉得就徐松柏这样的人物,必然会对被王老虎这样的看中,感到羞耻。 她如果现在阻拦住王老虎,是不是徐松柏就会对自己另眼相待,那么自己到时候挑唆她夺陈秀秀的权,也会相应地容易些。 于是假装打抱不平,上前“当”就踹了王老虎一脚,骂道: “就你这扶不起的刘阿斗,我呸!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想得美!” 王老虎是打算娶徐松柏,所以徐松柏打他一巴掌,脑瓜子嗡嗡地,王老虎也没动怒。 可董翠花算老几呀,居然还敢踹自己,她以为她是哪瓣大头蒜呢,真把自己当个玩意了! 当下也不甘示弱,过去狠狠踹了董翠花一脚: “哎,我说你是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你这不多管闲事么!我说咋哪儿都有你呢? 自古就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一说,咋地,即便我真是个癞蛤蟆,难道我就没有追求姑娘的权利了? 满天底下都没这个道理! 再者说,你是我的谁?你又是人家徐松柏的谁? 你有啥立场管我喜欢谁? 老子没招你没惹你的,你有啥理由踹老子一脚? 我喜欢徐松柏,碍着你啥事儿了,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 并且我看你还病得不轻! 信不信你再跟我俩嘚瑟,我一脚踹死你! 我可告诉你,我王老虎可没有啥不打女人的规矩。 谁敢惹我,我就揍谁! 你也不例外! 识相的,赶紧给我滚一边去,别让我再说出啥不好听的话来。 我王老虎不发威,你还以为我是病猫呢,呸,惯的你!” 王老虎这一脚踹得可不轻,当时就把董翠花踹了一个趔趄。 董翠花来的时候带的那些董家赌坊的伙计们,赶忙上前扶住董翠花,对王老虎怒目而视: “干啥呢干啥呢?欺负女人算啥本事,有种跟我们兄弟练练!” 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必须不能怂啊。 没看徐松柏正饶有兴趣地在旁边看着呢么。 这时候不表现一下自己的男子汉气概,更待何时呀。 所以王老虎热血上头,狗狗眼一瞪,撸胳膊挽袖子,一扬拳头: “来呀,是男人的咱们做过一场再说话!” 第978章 新鲜 他们在这儿要打生打死的,徐松柏能让么。 当然,如果这中间没牵扯到徐松柏的话,她肯定乐见其成。 打呗,山寨里平时也没啥娱乐活动,他们这一打,自己是不是还可以看个热闹。 可问题是,他们要打仗,里头有自己的原因呢。 虽然自己没主动参与其中,可这是因为王老虎嘴欠说要娶自己开的头。 而且表面上来看,董翠花之所以踹王老虎,也是为了帮自己出气,才惹来的这些矛盾。 所以于情于理,她都不能置身事外,更加不能让他们真的打起来。 当然,如果自己劝了以后,他们还非得要打,那可就没自己的责任了。 反正两边都不是啥好人,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才好呢。 于是徐松柏皮笑肉不笑,假惺惺地劝道: “哎,大家伙可千万要冷静啊! 说起来都是一个山寨里的兄弟姐妹,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呢? 话不说不清,理不辨不明。 啥事儿说开就好了,大家还是好兄弟呀,可不能动手哇!” 吴东也在旁边劝道: “是啊是啊,打啥呀打! 如果你们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都去挖防御工事去。在这当着这些新来的兄弟们的面,吵吵吧火的,多磕碜呢。 散了散了啊,都该干啥干啥去!” 董翠花带来的那些赌场的伙计们,也知道他们只是客居身份,对上王老虎这坐地户,真要是动起手来,没啥便宜可占。 于是悻悻然扶着董翠花,转头就回陈家磨坊去了。 王老虎也讪讪地把拳头一收,冲着徐松柏嘿嘿一乐:“那啥,大妹子,哥平时可不这样暴力,这不是董翠花这娘们先上的手么,我一下子没忍住才踹的她。 那个妹子你可别怕,我其实是个文明人,非不得已,我真不爱打人。 不信的话,到时候你真要是答应做了我媳妇,那我王老虎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让我撵鸡,我绝不打狗,家里啥事儿都听你的,全都你说了算。 嘿嘿,你看我这人吧,没别的长处,就一个,听话,贼拉听话,尤其听媳妇的话! 你嫁给我,别的先不说,至少我王老虎敢拍着胸脯子跟你保证,你一辈子都不带后悔的!” 这时候的徐松柏,倒也没刚开始听见王老虎说,要娶自己的时候的那么生气了。 所以嘴角一勾,轻笑一声说道: “你这是老牛吃嫩草啊,你知道不? 你说说你都五六十岁的人了,咋好意思惦记上我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的,你还要脸不要脸,我都替你臊得慌! 以后想娶我做媳妇这话可再别提了啊,再提看我不一巴掌抽死你。 今天念在你是初犯,我就原谅你了。 快滚吧,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说完转身就走了。 王老虎一听,啥?说自己老牛吃嫩草,这话是从何说起呀? 更还说自己五六十岁的人了,自己哪有那么老? 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胖脸蛋子,嘤,还是那么的光滑,丝毫没有皱纹啥的。 眼泪汪汪地问高海: “我说高海呀,你王哥我今年可还不到三十呢,我看起来真有她说的那么老? 我,我咋就不相信呢! 呜呜呜,我多英俊潇洒呀,谁看我的这长相,不得夸我一句正青春年少,美丽动人啊! 你嫂子咋还能说我有五六十岁了呢? 这么说我,我不服,我王老虎绝对不服!” 高海仔细端详了王老虎半天,挠挠后脑勺,犹犹豫豫地说道: “这,这八成是咱们见天的风餐露宿打小鬼子,没时间打理自己个。 你瞧你这脸都没洗干净,还有眼屎呢,所以看起来就显得老。 其实王哥你要是好好打扮打扮,不说比潘安漂亮吧,至少也应该比咱们山寨一多半的人强。 不过么,再咋地,王哥你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不能有五六十岁呀。 这嫂子到底是啥眼光啊,咋把你瞅成那么老呢? 是不是她眼神不咋好使啊?” 王老虎悲愤地说道: “就说呢,我必然不能看起来有她说的那么老。 可你嫂子她呀,估摸着还真就像你所说的,眼神不咋好使,不然咋把我看成那么老的?” 王老虎瘪了瘪嘴,挺大个人,整得委屈巴拉的样子。 不过没多大会儿,他眼珠子转了转,又自己个高兴起来: “不过不怕,估计还是因为看我的时候,距离太远,导致她看不清楚。 等结婚以后就好了,每天在一个被窝里头待着,保证连我头发丝都看得明明白白的,看清楚了,就不能再说我老了。 嘿嘿,为了把你嫂子给娶到手,我决定了,回头就托人给我买点擦脸油,再整点发蜡啥的,把自己好好捯饬捯饬,争取看起来至少年轻二十岁。 哼,我就不信,不能抱得美人归!” 说完他屁股一扭,甩甩哒哒地跟在徐松柏后头追过去了。 高海嘴巴张得老大,心里话,这王哥胆子可真不是一般地大呀,要么说是能当大哥的人呢。 就徐松柏那大巴掌,自己就不敢往上头凑,怕人家一巴掌把自己给拍出个好歹来。 王哥居然敢顶烟上,这是啥?这就是敢撩虎须啊,佩服佩服! 大哥对上徐松柏那样彪悍的女人都不怂,那自己这作为小弟的,更不能怂啊。 回头看看祝小芹,这姑娘两眼含着一泡泪,正委屈巴巴地望着远方。 顿时高海心头一阵火热,蹭蹭两步就跑到祝小芹跟前,红着脸,扭捏地说道: “那啥,妹子,我王哥说你都看过我小雀雀了,你得对我负责。 让你必须得嫁给我。 不然,不然我,哎呦,你要是不嫁给我,我就没脸见人了,可羞死个人了!” 祝小芹听完高海这害羞带怯地话,不由得目瞪口呆。 她再是彪悍,也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哪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啊。 尤其这男人还说她看过人家的小雀雀,让她负责,得嫁给这人。 还是跟她一起的姑娘们反应过来了,上去噼里啪嚓把高海一顿胖揍。 边打边骂: “你个臭男人,敢调戏小芹,看我们不打死你!” “敢占我们小芹便宜,还敢讹人了,看我们不打得你屁股开花的!” 把高海打得抱头鼠窜,撒丫子就跑了。 边跑边喊: “都看了我的小雀雀,还不对我负责,我以后可咋办呢? 我的命好苦哇,我以后要是娶不到媳妇,就怨你们几个!” 后头几个姑娘听得哈哈大笑。 高矬子这些人也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原本以为胡子窝里说不定多恐怖呢,反正日本鬼子跟他们说的,这些人都是杀人如麻的胡子,没半点人性。 可没想到,竟然这么接地气儿,满满地人间烟火气呀。 看着这么老多人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别说,感觉还挺新鲜的。 倒是因此,让这些人,对山寨还真有了点归属感。 第979章 愁眉 要说高矬子他们也是够倒霉的,刚遇完狼群,好不容易逃出来,重聚到一起。 结果又碰到了老虎。 可把他们这些人给吓屁了。 老虎乃山中之王啊,这可比狼可怕多了。 众人战战兢兢地动都不敢动一下,有的人胆子小,都被老虎给吓尿裤子了。 幸亏老虎只是站在前头,懒洋洋地看着他们,没动弹。 还是高矬子实在受不了了,硬撑着对众人小声说道: “大家伙想一起逃是不可能了,咱们大家伙按照老规矩来吧。” 众人一听按照老规矩来,尽皆默然。 纷纷把头顶戴的帽子摘下来,悄悄扔到地上。 然后老实地眯着,谁也不敢吭声,静等命运的安排。 至于说这老规矩跟扔帽子有啥关系呢? 这可有非常非常大的关系。 甚至于大到可以直接决定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的生死。 这老虎在他们当地人的心目中,那就是山神。 山神想吃个人,这人能反对得了么。 当然不能反对呀,反对了,这次只是吃个人,下次可说不上要吃点啥了。 他们这地方以山地为主,敬的可就是山神,只有把山神答对满意了,不管干啥事儿,才能顺顺利利,太太平平的。 所以打从这地方有人开始,就规定,一群人如果遇到了山神,千万不能跑,跑就会激怒山神,被吃得一个不剩。 想让山神满意,必须牺牲掉这一群人里的某一个人,或某几个人。 至于这数目到底怎么定的,那得由山神决定。 山神咋决定呢? 就是这一群人,都把头顶戴的帽子扔到地上,山神叼起哪顶帽子,那么就说明这个帽子的主人,被山神给相中了,就必须得留下来喂老虎。 如果山神叼了好几个人的帽子,那么对不起了,这几个人得一起留下来喂老虎。 不然胆敢违抗,那就是大不敬,即便活下来了,也会被当地人乱棍打死,为山神出气。 所以高矬子一提按老规矩来,众人怕不怕吧? 那可太怕了。 可怕也没用,传说中不按老规矩来的人,即便这次没被山神给吃了,最终也没啥好下场。 反而还要连累家人跟着一起遭殃。 所以虽然怕,但也只能把帽子都扔到地上,静等老虎的选择了。 可今天也不知道咋回事儿,也许是这老虎它刚吃饱,不想进食,见到众人扔帽子的举动,只是轻蔑地淡淡斜睨了一眼,悠哉悠哉地走了。 它走了,这些人可走不动了,吓得腿都软了,根本迈不动步,挪不了窝。 更有那吓尿裤子的,可是丢了大丑了。 最后还是高矬子喊着大家: “快点,老虎虽然走了,但这地方也不保险,指不定还有啥大家伙呢。 咱们还是赶紧出去吧,那能走能动的,搀扶着点吓懵了的,大家伙赶紧跑啊!” 这些人一听,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他们因为害怕狼,加上逃跑的时候黑灯瞎火的,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了。 这地方既然能有大老虎,说不上还有熊瞎子、野猪啥的,可不是人待的地方,赶紧跑吧。 大家伙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地就跑出来了。 可跑出来以后,也犯愁啊。 他们虽然说总算这次不用给日本鬼子,再当炮灰挡枪子了,可也没地方可去了。 家是万万不能回的。 日本鬼子指定到时候得挨家挨户地调查,看他们还是不是活着呢。 如果发现他们还活着,难保下次不会再抓他们当炮灰挡枪子。 可不回家去,他们这老些人,又去哪儿落脚呢? 众人险险逃出虎口的高兴劲儿,还没到一秒钟,就没了。 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大家伙都愁眉不展的,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作为这支临时队伍里有八百个心眼子的智慧担当高矬子,自然就该登场了。 就听他咳嗽一声,说道: “现如今咱们大家伙都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理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共同进退。 那现在大家伙就都来畅所欲言,发表一下意见吧,说说咱们下一步该往哪儿去好哇?” 众人心里也没个谱儿,就有人愁容满面地说道: “难道咱们还得继续回去当伪满军?” “那绝对不行,没看人家都要拿咱们挡枪子了么。我可再不回去当啥伪满军了,连口饱饭都吃不上,还老挨打受骂的,宁可要饭去,我也不遭那罪!” “那咱们偷着摸地回家咋样?” “妈吔,那可更不行了,万一让日本鬼子发现咱们偷摸回家了,说不定不光咱们自己得被杀,家里人也指定得不着好。咱们自己苦就苦点了,可不能再连累家里人了。” 这不行,那不行的,可咋办呢?他们这些人去哪儿呢? 就有一个人,一拍大腿说道: “那不行,咱们也找个地方,扯个绺子当胡子得了。” 自然就有人表示赞同: “对,反正咱们如今手里还有好几把枪,子弹也有些个。先可着大户抢几家,吃顿饱饭再说。” 高矬子一翻白眼,心里话,这些人奸不奸、虎不虎地,半点见识也没有,想得都是啥馊主意啊。 “呸”地一声,高矬子把嘴里叼着的草棍给吐出去了,分析开了: “要说按照过去那形式,咱们这些人扯个绺子当胡子,吃香的喝辣的,逍遥快活着,那确实没啥大问题。 真遇到那怂的大户人家,也确实能抢来点好东西。 可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现如今闹了这么些年的胡子以后,那些还存在的大户人家,有几家没自己垒上墙围子,雇上看家护院的? 更有的人家,可是连炮手都有好些个,更别说家家都有会使枪的壮丁。 就咱们这些人,带着这几支枪,这么几发子弹,连瞄准都瞄不准的,我跟你们说,真动起真格的来,兴许都不够人家喝一壶的。 分分钟把咱们打残打死喽! 而且我跟你们说,人家把咱们打死了,都不带给咱们收尸的。 更有可能为了立威,说不定就得把咱们全都扒溜光的,挑到那围杆子上,晒成干尸。 你们要是不害怕,那你们就自己去。 我这人生来胆小如鼠,可不敢跟着你们瞎掺和,我怕死无全尸,更怕被晒成干尸。” 高矬子这一说,众人脸上神色更苦了。 世上的路有千万条,去当胡子,已经是他们现在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出路了。 如果这条路也被断了,那他们可咋办呢? 第980章 忽悠 高矬子看这些人这么没有成算,心里虽然早就有了主意,也打算先晾晾这些人再说。 不然自己把主意说出来了,这些人容易直接把他给甩了,他们单蹦跑喽。 到那时候可就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了。 高矬子可还想把这些人给收服了,作为自己的进阶之梯呢。 哪能就这么轻易地告诉他们出路在哪里。 所以他小眼睛咔吧咔吧,谁问他都说没主意,没想好。 这些人一看号称心眼子最多的高矬子都没辙,那他们可更没辙了。 在这儿商量来商量去,也商量不出来啥好法子。 众人都蔫头耷脑地没精神。 加上这会儿天也已经大亮了,众人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唤。 有心想打点啥野味吃吃,又怕枪声把日本鬼子给引来。 再抓他们去当炮灰可惨了。 只能在山间找点野果子,或者薅两把野菜,勉强糊弄糊弄肚子。 要说郎大夫他们爷孙俩也挺倒霉,他俩紧赶慢赶地往陈家磨坊来。 偏巧就赶到这儿了,爷孙俩嘴里叼着苞米面饼子,从树林子里刚窜出来。 就跟这些嘴里叼着野菜的伪满军们,脸对脸碰个正着。 自然双方都不约而同地吓了一大跳。 都在想,这深山老林的,这人是干啥的? 反正不管啥人,这年月乱着呢,碰见谁都害怕得慌就是了。 郎大夫怕高矬子他们,自然是因为高矬子他们这些人,人多势众,而且都穿着统一地伪满军的衣服。 虽然衣服破点,但郎大夫可太认识了。 他当初在日本鬼子兵营里,就见过有人穿这个。 自然就觉得这些人,说不定就是日本鬼子派来抓他的,吓得他当时拽着大孙子掉头就跑。 高矬子他们见了郎大夫爷孙俩,其实也都有点怕怕的。 他们知道日本鬼子领他们来这儿,是要跟陈秀秀她们那帮胡子打仗的。 从这深山老林里突然窜出来一老一少,这能不能是胡子呀? 这些人里就有人想着不如还是赶紧逃吧,万一这俩胡子回去报信,派大部队来打他们可咋办呢。 还有一部分人,以高矬子为代表,就觉得在这深山老林里好不容易见到两个人,甭管这俩到底是啥人,都想把他们给截住,问问情况。 不然两眼一抹黑,啥情况不知道,想去哪儿都有顾虑。 于是高矬子招呼着这些人,就在后头嗷嗷撵郎大夫爷孙俩。 这把郎大夫爷孙俩给累的,跟狗似的,舌头都吐出来多老长,跑得嘘嘘带喘的。 他俩一个老一个小,自然跑不过身后这帮年富力强的小伙子们。 没多大会儿,就被追上了。 这么老多人一围,可把郎大夫爷孙俩给吓坏了。 俩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高矬子看到这爷孙俩眼里的恐惧之情,稍微一琢磨,就明白必然是怕了他们这些人身上穿的这身皮。 要知道,也就是前头有个伪满军把日本鬼子司令给一枪打死了,他们这些伪满军才沦为炮灰的。 别的地方的伪满军,正经狐假虎威,仗着日本鬼子的势,四处盘剥欺压老百姓呢。 大概这爷孙俩以为自己这些人,是那些坏蛋伪满军呢,所以才会这么害怕。 所以他上前一步温声说道: “老爷子、小兄弟,你们俩都别害怕,咱们这些人呢,都不是坏人。 说起来,我们跟你们一样,都是被日本鬼子奴役压迫的可怜人罢了。 你看我们身上穿的这身皮,我实话跟你们讲,这可真不是我们自己个愿意穿的,我们是被日本鬼子抓的壮丁,被逼着穿的。 谁敢不穿,就会被日本鬼子给送到边塞修工事去,那去了就没回来的,准保死在那儿。 不想死的,被逼无奈之下,只能当这二狗子。 这不,即便我们这些人愿意老老实实当伪满军,日本鬼子也不给我们活路啊。 这次带领人马过来攻打陈秀秀山寨,还要拿我们这些人当炮灰,给他们挡枪子使唤呢。 幸亏我们提前知道情况,这才趁机逃出来。 所以呀,老爷子你真不用怕我们。 我们这些人,真论起来,都是咱们跟前一左一右住着的普通老百姓。 咱们都是自己人呢,你说你怕我们,是不是怕不着?” 另外那些伪满军听高矬子这样说,也跟着在旁边溜缝儿: “是啊老爷子,你怕咱们可真就怕不着的,咱们这些人呢,也都是被日本鬼子逼得没处躲、没处藏的苦命人呢!” “很是,老爷子你怕不是也是被日本鬼子逼得没招儿了,才躲进这深山老林里来的吧?” “老爷子你打哪儿来的呀?哎呦,看你们爷孙俩这样,指不定也是遭了大罪了!” 这些人七嘴八舌地,就跟郎大夫套上近乎了。 郎大夫虽然在外头混了一圈才回来,但实际上,他一辈子基本就在陈家磨坊附近活动,没往远地方去过。平时接触的人,也都是乡下人,生活环境相对简单,所以真没那么多心眼子。 至于他大孙子东林,那更是个小孩子,正处在啥事儿都听从大人安排的年纪,就更没啥主见了。 所以爷孙俩一听这些伪满军们神情恳切、好声好气地跟他俩讲话,心里先就对这些人存了几分好感。 更是对高矬子说的话,有那么点感同身受。 毕竟,他们爷俩当初被抓去日本鬼子兵营,可就是被逼着给池田老鬼子治病的。 跟这些人被逼着当伪满军,估摸着是差不多的情形。 拿人心比自心,可不都是苦命人咋的。 所以神情也就放松下来,没那么高的警惕性了。 高矬子一看,心里就有了谱儿了。 郎大夫和他孙子东林,在高矬子心里也就从此打上了‘好骗’的标签。 对于好骗的人,高矬子多少都会和颜悦色一些,毕竟他是把郎大夫爷孙俩当肥羊一样,想薅秃噜毛的。 郎大夫此时还不知道高矬子的想法呢,如果知道了,估计还不得气出个好歹来。 郎大夫这一放松警惕,那嘴巴里吐出来的东西就多了,尤其在高矬子的有意逗引下。 就差把自己裤衩子是啥颜色的,都跟高矬子交代一下了。 反正他那点老底,那是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甚至一听说高矬子等人因为不想继续做伪满军,到现在还没个去处的时候,他还拍着胸脯子,就跟这些人保证,说他可以作为这些人的介绍人,把他们引荐到陈秀秀的山寨里去。 这也是高矬子实在会忽悠人,把郎大夫给忽悠瘸了,浑然忘记了他自己个之所以跑出去,就是因为得罪了陈秀秀才跑的。 他自己且还得想个法子,找个中间人替他说和说和,好让陈秀秀原谅他,才能在陈家磨坊待下呢。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大脸,还想着要给高矬子他们当介绍人。 第981章 阴盛 这不,他们这些人一进入陈家磨坊,郎大夫就开始白话了,对着那些来看热闹的村民讲: “哎呦歪,你们可不知道哇,这些小兄弟们在日本鬼子手底下,过得那叫个惨呢,就甭提了! 咱就不说别的,就说我刚碰见他们那会儿,哎呦歪,我跟我大孙子一人好歹还叼个苞米面饼子吃。 可后头这些小兄弟们呢,那嘴里叼的是啥?哎呦娘哎,说出来你们都不能信。 他们呢,叼得那是草,是青草! 你们都说他们那过得是啥日子呀,没饿死那都得说是阎王爷特别给他们开恩了。 惨! 就一个字:惨呢! 你说说都是人生父母养的,都是好孩子呀,这我哪能看得下眼去,他们被日本鬼子这么奴役呀。 这不,一寻思咱们抗日也需要新生力量不是,我就把他们给领回来了。 你们看看这些大小伙子们,虽然都瘦不拉几的,但是好好养几天,还是能打鬼子的。 大家伙看他们这精气神,是不是还挺足? 嘿,我告诉你们,这可都是我在路上鼓励的,我就说呀,咱们陈大当家的,那最是个大好人了,指定能收留你们。 嘿,人心里有了指靠,那精神头肯定就足了,你们大家伙说是吧?” 别人先还没说啥呢,倒是郎大夫他媳妇,手里拎着把大扫帚窜出来,红着眼睛,照着郎大夫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打。 把郎大夫给打得吱哇瞧叫唤,绕着圈地躲闪。 郎大夫媳妇恨呢,你说说这死老头子,他自己为了俩钱弄虚作假,伙同孟三丫欺骗陈家怀孕,钱没到手多少,可人家陈家恨上他了。 家里头的钱都给他拿上,让他带着大孙子东林出去躲风头,不就是怕万一陈秀秀报复他们,好给家里留下一条根么。 可这死老头子倒好,出去晃荡一圈,没说把大孙子东林给安置好,反倒领回来这么一群身份不明、不着四六的人来。 这下子好了,时间长了,事情多了,兴许陈家对他们郎家的恨意能淡点。 死老头子这一冒头,整这么一出,人家说不定都得跟着找后账。没准人家恨上加恨,指不定要弄死他们一家子。 死老头子这不是坑人玩儿呢么。 咋啥啥他都往跟前凑呢。 也不说往上凑之前,先称量称量他自己个到底有几斤几两。 死老头子这么大岁数,这是都活到狗身上了,不然但凡他心里能有个成算,也不至于贸然领回来这么老多人。 老太太心里这个悲愤呢,又怕又恨又悲又怨,那可真是下了狠力气了,拿着大扫帚把郎大夫打得是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老太太边打还边骂郎大夫: “我让你多管闲事,我让你多管闲事!你自己个能吃几碗干饭,你心里就没个数吗? 你咋啥糟烂事儿都往身上揽呢! 我嫁了你这样的,我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你一天天欠儿欠儿的,就显摆你能耐了! 你这么能耐,你说你就咋不上天呢! 你上天咱家也能少个祸害呀! 我让你多管闲事儿,我让你多管闲事儿!” 陈家磨坊的村民,抱着膀子,在旁边看得这个乐呀。 有个老太太是郎大夫家的邻居,大概知道点郎大夫家的情况,抱着小孙子在旁边撇着嘴就说: “该,该打!这些男人们呢,半点不体谅咱们这些家属的苦,啥脏的臭的烂眼子玩意都往家里头领。 也不管会不会给自己家儿女招灾惹祸。 就郎大夫那孬孙样儿,你们说说他还可怜别人呢。 都不知道郎大嫂子在家里整日提心吊胆有多可怜。 哼,打,就该使劲打!” 这老太太可知道郎大夫招惹了陈家的厌烦,出去是避难的。 结果,家里头的人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地缩着脖子过日子,就怕一个不好,陈秀秀找他们算账。 郎大夫可倒好,穿着绸缎衣服,溜光水滑地领着这么一帮子糟心的二狗子回来了,这是要干啥呀! 这要是惹得陈秀秀新账旧账一起算,郎家人还能有个好? 不怪郎大嫂子要往死里打郎大夫,这死老头子,是真半点不为一家老小的安危考虑啊。 郎大夫心里也委屈,他出去那么长时间,又在日本鬼子兵营里好不容易逃出来,咋回村了,自己这老婆子还往死里打他呢。 他也没在外头干啥坏事儿啊。 幸好陈家磨坊的乡亲们看热闹归看热闹,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倒也不想让郎大夫真个被他媳妇给打出个好歹来。 就都跟着拉架。 总算把郎大夫从他媳妇那大扫帚底下给解救出来了。 可也把郎大夫这股子洋洋得意劲儿给打没了。 怂哒哒,蔫巴巴地缩着脑袋,跟在队伍后头,再不敢吱声了。 这可让高矬子开了眼了,心里话,这陈家磨坊民风是真彪悍呢,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婆子都这么有杀伤力。 更甭提前头那几个姑娘,敢动手打男人,还把男人给打得嗷嗷跑。 尤其陈家磨坊还出了个有名的女胡子头陈秀秀。 莫不是这村子风水有问题吧,咋感觉有点阴盛阳衰呢。男人好像不咋值钱的样子是咋回事儿? 高矬子不由得也跟着缩了缩脖子,胆战心惊地看着路边叽叽喳喳,说说笑笑的女人们,不敢惹不敢惹! 这些可都是母老虎啊。 就自己这小身板,估摸还不够人家老太太一笤帚疙瘩的。 看来想在陈家磨坊活下去,第一要义就是不能得罪女人们呢。 于是他讨好地对所有看过来的女人们,呲牙一笑,努力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来。 看起来要多乖有多乖,莫名还有点可怜兮兮的,完全没有当初忽悠郎大夫的那精神劲儿了。 跟着他一起的那些伪满军们,也都努力摆出一副温顺乖巧的样子,跟在高矬子身后怂哒哒地往前走。 都感觉身为男人的他们,在陈家磨坊好像不太好混的样子。 还真别说,他们这副样子一摆,还得到了好些村民的认可: “哎,真别说,这些小子们,看起来还真挺招人稀罕的,你们瞅瞅,一个个跟小绵羊一样乖顺,调教起来八成真能上阵打鬼子。” “嗯呢,我也看这些小子们行,你看一个个虽然饿得都吃草了,可人家孩子都跟咱们笑呵呵的,至少态度不错。” “就是吧,这些小伙子们不够凶。不过没事儿,真要是调查出来身家清白可靠的,咱们好好把他们放到深山老林里操练操练,养出血性来,没准以后打鬼子的时候,这些小子们真能帮上忙。” “要我说,也不用把他们带到深山老林里去操练,就来日本鬼子的时候,多杀几个小鬼子,这血性一下子就出来了。 不信你看咱们村子里那些女人们,哎呀妈呀,原来那家伙的,多温顺体贴的娘们啊。 结果自从打完日本鬼子,一个个的都变成母老虎了,咱现在都得看她们眼色行事。” 第982章 洗脑 这些村民们七嘴八舌这么一说,高矬子等人更感觉前途无亮了。 他们没想到,走投无路之下的选择,竟然是首先要学会讨好女人。 这村子绝对有毒,老娘们不光敢打老爷们,还都是老娘们当家做主。 不过暂时来看,他们也没有挑挑拣拣的余地,这里要是不收留他们,他们还真没有更好的去处。 罢了,入乡随俗吧,不就是比女人低一头,任打任骂么,他们忍! 董翠花被几个赌坊伙计搀扶着路过此处,看着这些投奔而来的伪满军,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心中暗道:真个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就王老虎那瘪犊子玩意,前一段时间还不过就是自己赌场的一个小头目,需要自己赏他几分面子才能活得光彩,现在居然就敢上脚踹自己了。 搁过去自己风光的时候,啥时候自己受过这委屈。 王老虎的仇,自己今个算是记下了,总有一天,要让王老虎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 但害自己落到这步田地的罪魁祸首陈秀秀,也别想好过喽。 想到此处,董翠花嘴角露出一抹狞笑,对搀扶着她的董家赌坊伙计说道: “你到崔家找崔林,告诉他, 我想我那好大儿崔勇了,让他把崔勇交给你,带来给我玩儿一段时间。 他要是敢阴奉阳违地不把崔勇交给你,你就告诉他,对于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我惯常是很有手段的。 别以为我董翠花现在落魄,就敢违背我的意思。 我对于敢反抗我的人,可是很没有耐心烦的。 如果那老东西还不肯就范,你直接把崔勇给我抢来。 去吧!” 伙计答应一声,转身就往天宝镇而去。 到了崔家,崔林出来接待的。 伙计把来意一说,崔林脸都吓白了。 当年独子崔玉和一死,他和老伴那真是生不如死。 可怜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还死的不明不白的,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给害死的。 家里就剩下当初过继来的孙子崔勇,在他们老两口膝下承欢,多少让他们得到些许慰藉。 可现在就连崔勇,董翠花都不肯放过,还说什么接过去给她玩玩儿,真是岂有此理。 自从儿子崔玉和死了以后,这么多年来,每每想到就是因为给儿子娶了董翠花这贱人,才让儿子短暂的一生,受了那么多委屈。 更因为受不了董翠花的暴戾无礼,才去外头寻欢,以至于招惹来杀身之祸。 他恨杀了儿子崔玉和的贼人,但更恨董翠花。 他这一生,最后悔地就是给儿子娶了董翠花这贱人。 如何还能把孙子崔勇再交到董翠花的手里。 听到董家赌坊的伙计,竟然还厚颜无耻地威胁上自己。 气得崔林直哆嗦,只恨自己年老体衰,不能把董家这帮子烂人全部弄死。 崔林的媳妇更是气得破口大骂: “你们这帮子强盗啊,害死了我儿子崔玉和不算,竟然还要来祸害我孙子崔勇!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你们不得好死啊!” 伙计“哼”了一声: “我看你们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敬酒不吃吃罚酒。 今日你们愿意把崔勇给我得给,不愿意给,也得给。 可由不得你们两个老不死的说了算!” 说完一把推开崔林和他媳妇,进后屋就把躲在门后的崔勇,一把扯到身前,不顾崔勇拼命挣扎嚎哭,硬拽着就往外头走。 崔勇就是崔林老两口的命根子,见此,俩人不由得怒发冲冠,目眦欲裂。 崔林上来就欲待抢夺崔勇,被伙计一个窝心脚就给踹翻在地,“哇——”吐出一口鲜血来。 崔林媳妇奔入屋内,手拿一把锃光瓦亮地菜刀,扑向伙计。 伙计回头轻蔑一笑,抽出腰间长刀,只听见“沧啷啷——”一声响,斩了崔林媳妇一刀。 见崔林和他媳妇再也动弹不得,这才拽着崔勇,狂笑着飞奔而去。 崔勇也不过十多岁,见这人把爷爷奶奶都给打了,还硬是拽着自己走,恨得不得了。 张大嘴巴,“啊呜”一口咬在伙计手腕子上,把伙计疼得“哎呦”一声,披头给了崔勇一巴掌。 把崔勇打得眼冒金星,嗷嗷就哭嚎上了。 伙计听得心烦,又怕崔林夫妻找人帮忙过来阻拦于他。 只想快点离开此地,把崔勇带回去给董翠花交差。 于是拿出一段绳子,不顾崔勇极力挣扎哭嚎,把他两手往背后一绑,嘴里塞上破布。 横放到马背上,骑上马就往陈家磨坊方向而去。 到了陈家磨坊近前,董翠花早带领着人马,在指定地点等候。 伙计把崔勇放下来,松了绑绳,刚取出他嘴里塞着的破布,崔勇就“哇——”地一声,吐了个满地。 他在伙计那马背上横放着,一路颠簸,不是嘴里塞了破布,早就忍耐不住要吐了。 他这一吐,董翠花嫌恶地后退一步,吩咐几个伙计:“把他拖到小河沟子里好好洗刷洗刷,他身上这味儿可太难闻了。” 崔勇听见董翠花的声音,抬头一瞧,眼睛呆呆地瞪着,继而激动地大声喊道: “娘,娘是你吗?” 董翠花想想自己对崔勇的谋算,只能按耐下嫌恶地心思,勉强挤出个笑脸: “小勇啊,娘可想死你了!这不,刚一安顿下来,就派人过去接你过来。 乖,跟大叔们去河沟子好好洗漱一下,待会娘带你去吃好吃的,去吧,听话!” 崔勇高兴地答应一声,顺从地跟着几个伙计往河沟子方向去了。 兴奋得都忘记了他爷爷奶奶还躺倒在地,不知死活呢。 董翠花嘴一歪,“哼”了一声,心里话,这孩子傻乎乎地可真好骗,也不枉自己好几年以前,为了给陈秀秀添堵,派人给崔勇洗脑。 让他相信自己就是他的亲娘,而陈秀秀就是横刀夺爱的小贱人。 更是陈秀秀杀死的崔玉和,害崔勇没了亲爹。 早早在崔勇心里埋下了对陈秀秀的仇恨。 还好自己这步棋埋得早,现在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就不知道陈秀秀见到她老情人的乖儿子,出手对付她,心里到底会是啥滋味。 不过么,对于她董翠花来说,只要陈秀秀不好过,她就高兴了。 此时陈秀秀派出来监视董翠花的人,也过来跟陈秀秀汇报董翠花的行踪。 并且告诉她,崔玉和的儿子崔勇,被董翠花给接过来了,马上就要进入陈家磨坊。 陈秀秀面部表情扭曲了一下,一拍桌子骂道: “值此国家危难之际,大家正应该勠力同心抗日杀敌。 可董翠花光顾着那点子个人恩怨,整天闲得没事儿干,搞东搞西,跟个搅屎棍一样,像什么样子! 念着过去曾经合作过的情分,我对她一忍再忍,她还当我怕了她呢。 收留她还收留出来冤家了。 简直是得寸进尺,不知好歹! 她再这么胡搅蛮缠的恶心我,把她给我赶出去!” 第983章 气话 蔡曼丽在旁边听见陈秀秀说的话,知道这是真生气了。 心里也暗自埋怨董翠花,你说说现在是啥时候啊,国破家亡啊,大家伙好好团结一心抗日救国,这才是正经事儿。 啥个人恩怨,都应该排到后头去。 董翠花却偏偏要反其道而行,整天扯这些幺蛾子。 本来董翠花因为被日本鬼子拿她儿子要挟着,过来这这边搞破坏,但她没有隐瞒真实情况,反而选择主动交代,站在民族大义这一边。 蔡曼丽还挺欣赏董翠花的,觉得她是个好的。 可现在,这欣赏就要大打折扣了。 但她也不能就这么由着陈秀秀,真把董翠花给赶出去。 真赶出去,万一董翠花一时激愤之下,彻底站到了日本鬼子那一面,那对于抗日来说,可是一种损失啊。 毕竟能多团结一份力量打击日本鬼子,就有可能早一天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 于是在旁边劝道: “秀秀啊,我知道你生气。 但是吧,咱们大家伙都是为了抗日救国,所以现在这种情况下,还真不能粗暴地把董翠花给赶出去。 我知道她做的事情是不对,但是呢,她现在呀,就好比站在悬崖上的人一样,咱们大家伙如果选择拉她一把,没准她就能悬崖勒马,适时收手。 仍旧跟咱们同心协力抗日救国。 可咱们现在如果把她给赶出去,就怕她真个投靠了日本鬼子,那对咱们可就大大地不利了。 要我说,还是该看看她下一步到底想要做什么,咱们再斟酌一下,是否要跟她彻底撕破脸,把她杀了或者给赶出去。 咱们呢,对人对事儿,还是不能一刀切,还是得多斟酌斟酌。 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陈秀秀原本听了蔡曼丽的话,心里多少有点不得劲儿,感觉这是蔡曼丽没站到自己的立场上,替自己着想。 可一听蔡曼丽竟然还要看看董翠花后期的行为,如果不妥,还要把董翠花给杀了,又多少有点惊诧。 毕竟她跟董翠花的恩怨,其实根子还是在于崔玉和。 每每一想到因为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地曾经跟崔玉和在一起过,她面对董翠花的时候,难免就有点放不开手脚。 所以说人这一辈子,最好别做违反道德标准的事情,不然,无论过后有多成功,多风光,只要一想起来曾经亏欠过的人,想起曾经做过的那些错事儿,即便别人不说什么,自己个也会一辈子都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陈秀秀就一直碍于她确实曾经对不起过董翠花,所以董翠花这么惹她烦,她也只是想把董翠花给赶出去,眼不见为净就拉倒了。 可从来没想过要杀了她。 可蔡曼丽这一说,陈秀秀还真动起了心思。 如果这次董翠花只是为了恶心自己,做出把崔勇给抢来的事情,其实陈秀秀倒也不是不可以原谅她。 可董翠花不应该为了抢夺崔勇,就把崔林老两口给打伤了。 崔林老两口可是崔玉和的爹娘,甭管咋样,崔玉和已经死了,陈秀秀感觉他们老两口那就是自己的责任。一直派人暗地里照顾着崔林一家人,这事儿陈秀秀倒也没瞒着大荒子兄弟几个。 瞒着也没用,动用人手的时候,人家总不可能不知道吧。 能瞒得了一时,可瞒不了一世,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让大荒子兄弟几个知道具体情况,他们要真是不愿意,那自己自然就想其他的招儿了。 但她这么做以后,没想到大荒子兄弟几个,没不满意她的行为不说,反倒还纷纷夸她仁义。 谁不想自己身边的人,都是有情有义地好人呢。 所以大荒子几兄弟都是持赞同意见的。 陈秀秀这一举动,当然没敢让崔林一家人知道,一个是怕他们有啥心理负担。 其实最主要的是,还是陈秀秀因为跟崔玉和私奔,才导致的崔玉和死亡,她自感无颜面对崔家人,对不起人家老两口,让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 当然也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陈秀秀现在这身份,属实不好跟人有过于亲密的接触。 就怕日本鬼子知道她在意谁,再用那人来要挟她,或者直接把那些跟她亲近的人给害死了。 所以就像陈秀秀对亲闺女小猫的保护一样,对崔家人的保护,她也是悄悄的来,不敢让太多人知道。 其实陈秀秀刚才说的,想把董翠花给赶出去,也一多半都是气话。 董翠花一个女人,在这乱世里,又被日本鬼子给盯上了,把她赶出去,那摆在董翠花面前的,大概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跟日本鬼子同流合污,一个就是逼董翠花去送死呢。 同样身为女人的陈秀秀,暂时还真做不出来这样没品的事儿。 她一多半是气董翠花不识好歹,总爱挑事儿。 剩下那一小半,是气董翠花派人打伤了崔林两口子,想给她一个深刻地教训。 所以蔡曼丽这一劝,陈秀秀自然也马上就坡下驴,苦笑一声说道: “曼丽呀,我也不是那不通情达理的人,可董翠花这人办的事儿,实在是让人生气。 我刚才也说的是气话,并不是就真的要把她给赶出去。 罢了,我再多派几个人盯着她吧,看看她把崔勇接过来,到底是要干啥再说。 就是吧,你说她这人虽然不咬人,但她办的事儿,着实让人膈应的慌。 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她心里都琢磨些啥,总想着弄点事情折腾折腾。 她要真是折腾的都是利国利民,抗日救国的好事儿,咱也不是不能支持她。 可你瞅瞅,她折腾的都是些啥,唉,真让人没法子说她!” 蔡曼丽也觉无奈,只能说道: “待会我去找董翠花谈谈心,看看她心里到底是咋想的。 你说说她也是,好好的跟大家伙多练练枪法,多打几个日本鬼子不好么。 非得整事儿。 唉,希望她听劝吧!” 王老虎在旁边一撇嘴: “嘿,我可知道那娘们不是盏省油的灯。那家伙的,发起疯来,逮谁踹谁。 瞧瞧,她给我踹的这腿还青着呢。 我都纳闷得慌,我王老虎也没惹着她呀,她咋就跟那黑眼蜂一样,专可着我盯呢。 原来呀,她不光盯着我,还盯着大当家的呢。 真是的,这娘们啊,是该有人好好给她上一课了。 不然,她总觉得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了。 这家伙在咱们这地盘上称王称霸的,估摸着都要忘了她自己个到底姓啥了,真是飘得太厉害了! 也是时候,让她知道自己个到底有几斤几两了。” 第984章 殷勤 说完董翠花的事儿,蔡曼丽又问起来陈秀秀对于高矬子等人的安排。 陈秀秀沉吟半晌,说道: “我觉得还是不能轻易地就接纳高矬子那一伙人,加入山寨中来。 一个是咱们轻易就接受他们的投诚,他们有可能会不知道珍惜这个机会。 难免会埋下啥隐患。 再一个,也是这伙人呢,毕竟曾经给日本鬼子当过二狗子,里头的人员组成相对比较复杂。 难免会出现良莠不齐的情况。 万一一个不好,里头让日本鬼子给埋了几个钉子,以后不利于咱们开展工作。 还有一点就是,我决定向三不留派学习,进行一次试炼,参与者不限于这些投奔来的伪满军们,而是全员都要参加。 趁着刚打了胜仗的空挡,给山寨里的小头目们,来个优中选优。 做到能者上,庸者下。 咱们以后跟日本鬼子的战斗形式,必然会越来越严峻紧张。 这时候山寨小头目们的战斗能力和指挥能力,以及对于抗日的决心和毅力,还有忠诚度,就显得尤为重要。 我要把队伍形成一把尖刀,成为有力地打击日本鬼子的神兵利器。 就不能再按照现在这样,大家伙在一堆混日子。 我要让每个人都紧张起来,全员动起来才行。 只不过选择怎样的试炼方式,还没有彻底形成一个思路,还得斟酌一番。” 王老虎哈哈大笑: “好,我赞同开展一次试炼行动。反正不管咋样,我王老虎都是山寨第一人,谁也打不过我就是了。” 蔡曼丽皱了一下眉头: “如果你想进行试炼,最好还是多斟酌一番,准备得稳妥一点。不然,我怕有些潜藏在山寨的敌对势力,要趁机搞事儿。” 陈秀秀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 “我还就怕那些人不搞事儿呢,但凡他们敢露出头来,我定然不会让他们好过喽。” 蔡曼丽点点头:“你考虑周全是最好的了。实在不行,到时候我派几个人过来帮忙。” “那可太好了,先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陈秀秀一听蔡曼丽说的话,心里也是高兴。 几个人正说着话呢,就听见门外头咚咚咚一阵脚步声响起,一掀门帘子,徐松柏庞大的身躯走了进来。 王老虎一见徐松柏,那张胖脸,跟喝了几斤老酒般,涨得通红。 难得忸怩了一下,跟那害羞地小媳妇一样,殷勤地搬过一张凳子给徐松柏,又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说道: “快坐,嘿嘿,坐。我那啥,给你倒杯水润润喉咙哈。” 说完哒哒哒就小跑着出去了。 陈秀秀和蔡曼丽见到王老虎这情态,跟被雷劈了般,惊得目瞪口呆。 俩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搓了搓胳膊。妈吔,果然男人撒起娇来,就没有女人什么事儿了。 比不了比不了,根本比不了,鸡皮疙瘩掉一地。 徐松柏斜睨了王老虎的背影一眼,啥也没说,一屁股坐到凳子上,那凳子不堪重负地发出咯吱咯吱地声音。 实在是徐松柏这吨位也太重了,凳子根本就承受不住哇。 陈秀秀跟蔡曼丽这回都不用对视了,俩人心中同时对王老虎升腾起一种敬意,这哥们能看上徐松柏,可见人家真是个勇士,不是一般人呢。 于是难得的对王老虎的印象都好了不老少。 徐松柏是个聪明人,见到陈秀秀和蔡曼丽的神情,如何猜不到俩人心中的想法。 她也很无奈好吧。 谁能知道会碰上王老虎这朵烂桃花呀。 可人家王老虎自打被她打了一巴掌以后,再也没做出啥出格的事儿来,她也不能再无缘无故地打他吧。 这几天她也着重打听了些有关于王老虎的事情,知道这就是个二货。 哈士奇中的哈士奇。 奔放活泼还奇葩。 就说女人这么多,王老虎他咋就能看上自己了呢? 虽然吧,咳咳,自己确实长得比一般女人美貌、聪慧、强大、能干。 只能说人家徐松柏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材,那是没有半点自卑心理,人家单方面认为,自己就是个绝世大美女。 当然这还得说归功于徐松柏有个同样强大健美,内心足够丰盈富足的母亲,自小就教导徐松柏,女人的魅力,不在于外表,而在于内心是否强大自信。 当然,如果能再有个强壮的身体,那更是锦上添花。 包括徐松柏的妹妹徐艾蒿,也是真心觉得自己的姐姐徐松柏是个绝世大美女,比任何女人都不差。 只能说人家徐家的家庭教育就是这样。 让徐松柏没有任何自卑心理,相反的,对她自己的容貌和身体还极其自信。 所以对于王老虎的追求,徐松柏并没有觉得自己长这样,王老虎能青睐自己,是降尊纡贵。 自己应该感恩戴德啥的。 只是觉得麻烦。 所以她现在对于王老虎的态度就是,你不惹我,我不惹你;你再敢说些荤话,往我跟前凑合,我大巴掌扇不死你。 但王老虎不知道徐松柏的真实想法啊,还听信了几个心腹的话,说啥男追女,隔座山,不就是一座山么,自己有耐心,拼命翻过去就是了呗。 早晚抱得美人归。 所以对徐松柏这个殷勤劲儿,那就甭提了。 陈秀秀和蔡曼丽看得直乐。 但看到徐松柏这淡定的样子,俩人觉得,王老虎估计是没啥戏。 所以也就公事公办,不打算调侃王老虎和徐松柏俩人了。 万一因为她们无意间的调侃,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就不好了。 于是陈秀秀咳嗽一声就问: “松柏,那些伪满军们,现在咋样?听不听话?有没有人搞啥小动作?” 徐松柏暂时负责管理那些伪满军。 这次她也是过来汇报工作的。 于是就说: “那些人倒也还听话,只不过我发现,除了高矬子在他们中间是个主事人以外,里头还有个叫刘宝柱的,也有一帮子人围在他身边,听他调遣安排。 不过这两伙人代表的阶层不一样。 聚拢在高矬子身边的,全部以佃户贫农为主。 聚拢在刘宝柱身边的,则都是地主老财家的少爷为主。 他们两伙人常常别苗头,互起争执。 我觉得想要彻底收服这些人,还是应该查清他们的背景,再好好了解一下他们的人品和能力咋样,把他们所有人,重新打乱,分到各个小队里去。 以免他们抱团,将来不好指挥。 这是我的意见,不知道行不行。” 陈秀秀和蔡曼丽还没答复呢,就见王老虎从外头双手捧着一满杯水,颤颤巍巍地进来了。 第985章 疑惑 王老虎一进来,就腆着脸,笑眯眯地把水往徐松柏跟前轻轻一放,在那讨巧卖乖: “松柏啊,看我这水平咋样?嘿嘿,够不够得上端水大师? 满满一杯水,端过来那是丁点都没洒出来,我伺候人可是有几手的,厉害吧,嘿嘿嘿。” 别说陈秀秀和蔡曼丽了,就是徐松柏都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说啥好了。 这王老虎太能耍宝儿了,为了追求徐松柏,身段放得可真够低的。 半点没有过去乡下汉子们的大男子主义,还知道给徐松柏端水。 不过人都说满杯酒半杯茶,王老虎端这么一满杯水,也不知道是显摆啥呢。 徐松柏本以为自己已经拒绝过王老虎了,他应该能知难而退了。 结果,就这······ 看样子自己还得费点唾沫星子,给王老虎再紧紧皮子。 于是眼珠子一立,对王老虎说道: “我不是早已经明确表示过,咱俩不合适了么。 你说说你一个四五十岁的糟老头子,咋这么不嫌磕碜呢,总往我身边凑合啥! 咋地,上次那大巴掌还没给你打清醒喽,是不是还想让我再给你来上几下子狠的尝尝?” 王老虎胖脸一抽抽,嘴丫子一耷拉,委屈巴巴地说道:“我哪有那么老啊,我可还不到三十呢,正嫩着呢。咋就不能往你身边凑合了? 再者说,我愿意往你身边凑合,这不也是因为你太优秀了,我想着像我这样没干啥啥不行,伺候人第一名的人,多跟你这样优秀的人在一起,不是能共同进步么。 你说你咋还能不乐意呢?” 陈秀秀一听王老虎说他还不到三十岁呢,嘴里一口茶“噗——”,就喷出去多老远。 这年头谁不知道谁呀,王老虎当初那绺子,可是天宝镇方圆几百里地最大的绺子,也是最先成立的。 按年头来算,再怎么说,王老虎都不可能不到三十岁。 徐松柏来得晚,可能不知道,但陈秀秀知道啊。 虽然王老虎是员猛将,但陈秀秀也不能坐视他为了追求徐松柏,就在年龄上头弄虚作假。 当初陈秀秀之所以嫁给傻子石进祥,不就是石家老两口伙同媒人骗婚么。 陈秀秀绝对不允许同样的悲剧,在她的山寨之内上演。 于是毫不留情地揭穿王老虎: “王哥,虽然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人之常情。 松柏是个好姑娘,你喜欢她,想追求她,这很正常。 但追求的过程中,咱首先是不是得表现得有足够的诚意、最起码真实一点。 至少不能在年龄上弄虚作假吧。 松柏来得晚,也许不知道你的根底,但咱们在一个山寨里待了这么久,谁还不知道谁呀。 你可能是不到三十岁吗?不可能吧!” 王老虎眼睛瞪得溜圆,肚子一腆,喊上了: “大当家的,我没说谎话呀,我真的还不到三十岁呢!” “不可能!”陈秀秀斩钉截铁地说道。 “哎,大当家的,那你跟我好好解释解释,为啥我不可能不到三十岁?” “你算算你那绺子成立的时间,你敢说你不到三十岁?”陈秀秀听王老虎在这儿还不承认撒谎骗人,也有点生气了。 声音不由得就大了起来。 当初大家伙都知道王老虎这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刚合并绺子的时候,陈秀秀其实就有心想把他给除了。 她的队伍里容不下这样作奸犯科的恶人。 但是当初毕竟有顾虑,刚合并的绺子,人员混杂,人心不稳。 如果贸然把王老虎给干掉了,会引起极大地波动,得不偿失。 所以也就先放过王老虎了。 后头王老虎表现得倒也可圈可点,而且他也真没再犯啥错误。 加上这人也确实用着很是顺手。 所以即便知道王老虎总是暗搓搓地想夺权,陈秀秀也没想过要把他给除掉。 毕竟目前来说,抗日救国最重要,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但现在王老虎为了追求徐松柏,在年龄上作假,陈秀秀就又厌恶上他了。 王老虎可不知道现在陈秀秀对他的印象,已经降到接近冰点。 嘴一撇,脸一扭,还拿上乔了: “我说大当家的,我王老虎都跟随你这么长时间了,那家伙地,不光陪你出生入死多少回,还辛辛苦苦地献计献策,给山寨筹备粮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可我今天才知道,你竟然半点都不了解我。 我对你可太失望了,哼!” 虽然他脸是扭到一边了,可还偷偷拿眼角斜楞陈秀秀,那胖脸上的表情特别生动,让人一瞅就能明白他啥意思: 来呀,你问我呀,问我我就告诉你! 陈秀秀看到王老虎这幼稚的模样,忍不住一扶额,心里话,自己跟这二货生气干啥,犯不着的。 心里也有点疑惑。 按说跟王老虎打交道可也有不短的时间了,但还真就没发现王老虎有啥恶行。 而且就他这样的二货,咋瞅也不像心狠手辣的样子。 难道说江湖上的那些传言有误不成? 就追问了一句: “你想让我了解你啥?你得告诉我呀,不告诉我,我咋知道该了解啥呢,是吧。” 王老虎这才得意洋洋地把脸扭过来,神神秘秘地小声说道: “嗨,我告诉你们说,但你们可千万别给我往外头传呢。 我知道你们以为我五六十岁也好,四五十岁也好,都是建立在我这绺子成立的年头早,所以掐指一算,我至少就得有那么大岁数。 可我要是跟你们说,这绺子根本就不是我建立起来的呢。 我是接手别人的绺子呢。 是不是我再说自己不到三十岁,你们就能相信了?” 嗯?陈秀秀都有点懵了,实在没想过还有这种可能。 毕竟,她可是从小就听说家跟前不远的燕窝山上,有一帮子穷凶极恶地匪徒。 专门干些缺德事儿,欺男霸女,打家劫舍,坏事做尽。 当初收编王老虎的绺子的时候,也再三确认过,他这个绺子,就是那帮子匪徒。 只不过闹胡子以后,人家不叫匪徒了,改叫胡子了。 心里存了疑惑,再仔细一打量王老虎的胖脸蛋子。 陈秀秀心里机灵一个冷颤,别说,还真有可能此王老虎不是彼王老虎。 因为当初王老虎可是绑架过崔玉和的,据崔玉和形容的王老虎,那可是个瘦吧啦几的麻子。 怪道自己当初见到王老虎的第一面,还心里嘀咕过,这王老虎体型变胖了,咋脸上的麻子还能胖得几乎都看不清楚了呢。 自己当时也曾经感到过事有蹊跷,还想着寻个时间,再问问曾经见过王老虎的弟弟陈勤,王老虎到底长啥样。 结果后头王老虎表现得也还行,没出啥幺蛾子,自己忙着忙着,就给忘记了。 现在想来,有没有可能,真的不是一个人。 那么如果现在这个王老虎,不是当初的那个。 那当初的那个,又去哪里了呢? 第986章 好话 陈秀秀没想到连王老虎都可能不是王老虎,那自己这山寨,还真是处处皆漏洞,跟个筛子差不多了。 不由得再次感觉到一种危机感。 还是得把山寨好好多梳理几遍呢,不然也许有一天,万一其中有一个人不妥当,就可能连累到大家。 王老虎还在那得意洋洋地白话呢: “知道咋回事儿不?嘿嘿,我告诉你们说,我们老王家,那可是有名的赶尸人家族。 我们家有一条族规,就是每一代的长子嫡孙死了以后,下一个接班人,就要继承他的名号。 也就是说,我们王家,不算上我,就曾经有许许多多的也叫过王老虎的族人。 我那绺子的前一个大当家的,也叫王老虎,他是我亲大爷。 我呢,是在他死后,继承了他名号的人,自然也叫王老虎了。 所以你说他是真的王老虎是对的,但说我是真的王老虎,也不假。 你们明白了吧?” “那你是从啥时候接手的绺子呢?”陈秀秀恍然大悟,觉得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但她还想确认一下,是曾经的那个王老虎恶贯满盈,还是现如今的这个王老虎坏事做尽。 王老虎眼皮子往上翻了半天,才扭捏着说道: “那啥,我接手的时间么,大概就是那次四妞她娘,拿剪刀抵住我小雀雀之前的几天。 我本来还想着刚接替我大爷,做了绺子的大当家的,想先去陈家磨坊立个威,好让大家伙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结果好么,妈了个羔子的,一过去就被那疯婆子给我拿下了。 后头更是被你们给彻底收编。 害得我拢共就做了几天大当家的,嗨,真说起来,倒霉透顶了我。 所以我才一直想夺权,过过做大当家的瘾。 你说当初我要是没被你们给逮住,我现在可得有多风光啊。唉,时运不济呀!” “那咋我收编了你们以后,从来没人跟我提过这事儿呢?照理说,你不是原来的王老虎,咋也得有人说上几句啊。可这么长时间以来,咱们半点消息都不知道。你这保密工作做得可以呀!” 陈秀秀心里有点不舒服。 这事儿韩二当家的可一直没跟她讲过。 她就不信,韩二当家的会不知道? 可见,韩二当家的说不定早有异心,所以才不跟自己交底。 这要不是王老虎追求徐松柏,自己把这事儿给露出来了,自己岂不是要永远被蒙在鼓里。 不过如果这么说,那王老虎估摸还真就没干过啥太多的恶事,毕竟他刚一接手绺子,就被自己给收编了。 后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干了啥,自己可都一清二楚的。 而且,王老虎这性格,也不像那大奸大恶地人。 就瞧他虽然可哪里嚷嚷着说要夺自己的权,由他当大当家的。 结果,平时还不是处处帮衬着自己干活,老老实实地出去筹措粮草。 虽然有的时候确实有点犯二,但也无伤大雅。 从这点上看来,王老虎这人还算可交。 要是这么说,倒也可以帮衬他一把。 于是就对徐松柏说上王老虎的好话了,把王老虎平时办的那些光彩事儿,很是拿出来,当着徐松柏的面,一顿猛夸。 徐松柏听了心动没心动暂时不知道。 王老虎可被陈秀秀夸得脸蛋子通红,兴奋得不得了,乐得都快合不上嘴了。 陈秀秀可从来没这么夸过别人呢,看来还是他王老虎厉害。 他也知道陈秀秀这是帮他在徐松柏面前说好话呢,自然心里也是感激。 别人都这么帮衬自己了,那自己更不能掉链子了。 腼腆地看了徐松柏一眼,羞答答地说道: “松柏妹子,你瞅瞅,我就办了这么几件对山寨有用的事情,大当家的竟然还都记得这么清楚,哎呀妈呀,都快把我给夸秃噜皮了。 咳咳咳,那啥,等到往后有时间,我再给你多讲讲我做的那些事儿啊,让你多了解了解我,没坏处。 嘿嘿,即便将来咱俩不成,这不还买卖不成仁义在么。” 徐松柏听得嘴角一抽,这说的都哪儿跟哪儿啊。 前言不搭后语的。 真是不稀得搭理这二货。 转头对陈秀秀说道: “大当家的,那我就先回去了。您再考虑考虑我刚才说的事儿,看到时候具体该咋办。 我回去听个信儿就成 。” 说完站起身来,就要走。 王老虎赶紧殷勤地替徐松柏把门帘子撩起来,点头哈腰地嘿嘿笑着: “松柏妹子,你慢走啊!有时间我过去找你唠唠嗑嗷!” 徐松柏看都没看王老虎,背着手就出去了。 陈秀秀一看,估摸着是自己刚才替王老虎说好话,惹徐松柏不乐意了。 人家一甩剂子走了。 看来保媒这活儿,还真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 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 “王哥,这追姑娘吧,我感觉呢,还是得多少矜持一点。 别太上杆子。 那啥,不然真容易挨揍啊。 人家要是真把你给揍得狠了,我都不好意思替你拉架呀。 要想少挨揍,不然,你还是掂量着,悠着点来吧。” 王老虎不以为意地挥挥手: “嗨,这怕啥,打是亲骂是爱,我能受得住。嘿嘿,我不跟你们说了,我得赶紧追我松柏妹子去了。” 说完撒丫子就跑了。 看王老虎这黏糊劲儿,陈秀秀也不好打击他积极性。 毕竟男欢女爱,这还真不好管。 反正自己能替王老虎说的好话,刚才也都说完了,剩下的就看王老虎自己发挥了。 如果实在不成,他也怨不着自己。 至于徐松柏,陈秀秀还真不担心她吃亏。 这妹子是真的悍勇,只要她不乐意,谁也别想占她便宜。 真把她惹急眼了,那是真拿大巴掌上啊。 王老虎么,只能自求多福了。 徐松柏和王老虎一走,陈秀秀就跟蔡曼丽商量着,开始制定试炼方案。 俩人正说着呢,就见外头一撩门帘子,进来俩人。 谁呢? 董翠花领着崔勇来了。 俩人一进屋,董翠花就哈哈大笑: “陈大当家的,瞧瞧我把谁给你领来了?崔玉和的儿子崔勇! 就说你见了以后,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来,崔勇啊,快给陈大当家的请安。 要说起来呀,这在过去,你还得叫陈大当家的一声庶母呢。 她呀,可跟你爹正经有一腿,按过去的说法,那就是你爹的外室。 唉,说起来,你爹之所以会惹来杀身之祸,也是因为当年他们俩人私奔才招惹来的祸事。 不然,你现在哪里能成为个没爹的孩子呦。 唉,可怜见的呦! 陈大当家的,我没说错吧?” 陈秀秀面色铁青,但当着崔勇这孩子的面,还真不好说出那不好听的话来。 手紧紧地抠着桌角,强压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说道: “董翠花你可真行,我陈秀秀可算是记住你了!” 转头对崔勇说道: “来,好孩子,到我身边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毕竟是故人之子,虽然说这孩子跟崔玉和没啥血缘关系,只是收养的孩子,但陈秀秀也还是对他有几分怜惜之情。 崔勇紧张地回望了董翠花一眼,嘴唇一抿,仿佛下了一个重要决定。 手紧紧地握住口袋里的东西,慢慢走到陈秀秀跟前。 陈秀秀伸出手,怜爱地摸了摸这孩子的头。 结果,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第987章 内讧 只听见外头“啪”地一声枪响。 把蔡曼丽惊得一下就站起来了,连陈秀秀都警惕起来。 是不是有敌袭?还是有什么变故?又难道是擦枪走火了不成? 再或者,是董翠花搞的鬼? 不然咋会平白无故地突然响起枪声来呢。 陈秀秀拧眉看了董翠花一眼,就见连董翠花眼里都露出惊异之色。 如果这不是她在表演,那么估计枪响跟董翠花没啥关系。 忙喊来门口站岗放哨地胡子: “去看看到底是咋回事儿。摸清情况以后,赶紧过来跟我汇报。” 胡子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崔勇攥紧了衣服兜里的东西,刚才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那点子勇气,经此变动,跟肥皂泡一样,轻轻一戳就破了。 整个人完全松散下来,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偷眼一瞧陈秀秀,见她一张布满疤痕的脸,绷得紧紧的,眼睛里带着汹涌地杀气。 不由得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赶紧转身退到董翠花身边,动都不敢再动一下。 董翠花没好脸色地狠狠盯了崔勇一眼,这孩子跟他爹崔玉和是一样的孬种。 明明早就跟他说好了,让他见机行事,刺杀陈秀秀。 成功了自己保证不会亏待他的。 结果就外头那么一声枪响,就给吓完犊子了。 以后再想找这样能近身接近陈秀秀的机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 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哪像自己的亲儿子,虽然年纪小,可又聪明又勇敢。 只是不知道儿子现在到底在哪里,那些人究竟有没有好好待他。 想到儿子,董翠花对陈秀秀的恨意,不由得又多了一层。 屋子里几个人都没心思说话。 静静等待出去打探情况的胡子回来汇报。 没多大会儿,胡子连跑带颠地回来了: “报告大当家的,那帮子来投靠咱们的伪满军们,言语间发生冲突,分成两伙打起来了。 打得老厉害了,差点人脑子打出来狗脑子,还有好多人都见了血了。 所以徐松柏为了震慑住他们,才鸣枪示的警。 徐松柏让我回来问您,应该怎么整这帮子闹事儿的伪满军们。 让您拿出个具体章程来,她好在那边处理。” 陈秀秀忍不住一皱眉头: “他们这才来几天呢,就开始起内讧了? 我看纯粹是闲的,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不说多思量思量到底咋为抗日做贡献,反而他们自己还打起来了,这不纯属没事儿找事儿么。 这么地吧,你告诉徐松柏,先问清楚他们打架的原因,再把从中间挑刺的刺头全部控制起来。 受伤的安排人给他们治疗。 至于剩下的其他人,安抚一下,让他们该干啥干啥。 对了,也别让他们再待着吃干饭了,多找几个枪法好的弟兄,过去教教他们如果瞄准射击。 今晚上我把试炼计划弄出来,过两天就把他们全都撒出去。 不是精力旺盛的只想干架么,那就找日本鬼子们好好干一架去吧。 也好让我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少尿性。 一天天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净干些起哄架秧子的勾当。” 陈秀秀最烦的就是内斗,有能力去杀日本鬼子去呗,跟自己人喊打喊杀算啥本事呢。 要不就好好歇歇不好么,非得搞这一出,这不是膈应人么。 所以简单粗暴地说完处理办法,就不管了。 甚至连那些人打架的原因都懒得问。 胡子看大当家的脸色不好,一缩脖子,颠颠地又跑去给徐松柏送信去了。 本来陈秀秀还有心想好好地搞一场试炼,现在也没心情了。 看董翠花和崔勇还站在屋里,不耐烦地对董翠花说道: “既然你把崔勇接来了,那就好好让他陪你乐呵几天。 过几天赶紧把他给送回去。 毕竟咱们这里是要跟日本鬼子打仗的地方,孩子在这儿不安全。 你想跟我置气,我都接着,但别拿个孩子做筏子,没意思。” 直接把董翠花和崔勇给轰出去了。 董翠花这个气呀,出门的时候好悬没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想破口大骂陈秀秀。 不过最后终于还是顾及到自己,毕竟还得仰仗着陈秀秀才能留在这里避难。 忍了又忍,才咽下了那些恶毒地话语,没好气地拽着崔勇走了。 董翠花跟崔勇一走,陈秀秀就对蔡曼丽说道: “既然这些伪满军不服管,那我就让他们亲身经历一番血与火的锻炼吧。 正好郎大夫交上来的那些日本鬼子的绝密文件,佟修给破译出来了。 里头有一部分,说的是日本鬼子过几天,会有一趟专门运送重要战备物资的列车,经过汪洋镇。 试炼就安排人手,带着他们这些新归顺过来的伪满军们,过去破坏汪洋镇的铁轨,争取让列车发生侧翻,好抢劫列车上的战备物资。 如果日本鬼子太多,不好对付,咱们不能有效地打击道他们,那就争取把这趟列车给炸毁。 务必不能让战备物资落到日本鬼子手里。 我觉得,只有战斗,才能真正检验出来一个人是忠是奸。 而且,只有在战火中培养出来的情谊,才最牢不可破。 你看看原来山寨里,原来不也是几个绺子的人马组合在一起的么,那时候多乱呢,整天打架斗殴,鸡刨狗咬的没个消停。 结果经过这么几场战斗下来,他们在战场上互帮互助,勠力同心杀日本鬼子,知道了团结的力量。 大家伙再也没有为了点生活上的鸡毛蒜皮小事儿,发生争斗了。 最多开个玩笑,或者闹吵几句就拉倒了。 人都说除死无大事,经历过战斗洗礼,才能让他们知道活着的可贵。 也该让他们知道知道,浪费那么多时间在内部争斗上,根本就没必要的。 好好活着不好么。 说起来,为了让那些人彻底融入到咱们的大家庭里来,我可真是操碎了心呢。 我务必得让他们明白,团结是钢,团结是枪,团结就是力量,团结才能战胜一切敌人的道理。 绝对不容许任何人在集体内部搞小团体,搞分裂主义!” 对这个计划,蔡曼丽倒是一力赞同。 现在最缺的就是物资。 不光陈秀秀她们山寨缺,抗联方面同样也缺。 如果真能把这趟号称运送日本鬼子,最重要战略物资的列车给拿下来,那么将极大地缓解物资的短缺。 也会重挫日本鬼子的嚣张气焰。 第988章 矛盾 此时徐松柏很是恼火。 她加入山寨的时间不算长,好不容易陈秀秀愿意把监管这些伪满军的重要任务,交到她手里,结果就掉链子了。 这帮子伪满军们吃饱了没事儿干,还打起架来了。 这不是明晃晃地打她的脸么。 士可忍孰不可忍 叫人把带头闹事儿的刘宝柱和高矬子,给带到自己面前,“啪啪啪——”先扇了刘宝柱三个大嘴巴子。 扬起蒲扇般的大手,欲待也扇高矬子三个大嘴巴子。 反正先要给他们俩来个下马威,打了以后再说。 谁让他们给自己添堵的。 刘宝柱是个地主家的大少爷,啥时候被人扇过嘴巴子,受过这侮辱呀。 尤其徐松柏那大巴掌是那么好挨的么,当时脸就热辣辣地疼上了。 含糊不清地骂道: “捋(你)这个臭娘们,捋(你)敢打窝(我),捋(你)给我等着,窝(我)不会放过捋(你)的!” 徐松柏看这人还敢骂自己,这是打得轻了呀,于是把本来要打高矬子的三巴掌,也赏给刘宝柱了,“啪啪啪——”。 边打边骂道: “就你这死样儿的,还敢威胁我,哼,我告诉你,我还真不怕你,我等着你来报复我!我看你能把我咋地。” 高矬子个矮,体力还不好,让他跟别人玩个心眼子,斗个气啥的,那是一个来一个来的。 可你要说让他打架,那就是个战五渣,啥也不是那伙地。 见到刘宝柱那么五大三粗个汉子,被徐松柏几巴掌把眼泪都给打出来了,嘴丫子都啦啦淌血,当时就吓跪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就自己这小身板,如果也挨上徐松柏几巴掌,估计几天都得躺倒起不来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看陈家磨坊这阴盛阳衰、女人当家做主地样子,对个女人服软,不丢人。 于是“噗通”就给徐松柏跪下了,痛哭流涕地说道: “女英雄,女豪杰呀,我错了,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我实在不该挑唆他们打架。 求您高抬贵手,我再也不敢闹幺蛾子了。 我发誓,以后我高矬子对女英雄你毕恭毕敬,,唯女英雄马首是瞻,一切听从您的指挥安排。 您让我打狗,我不去撵鸡。您让我往北,我绝对不朝南边瞅。 您大人大量,求你饶了我吧!” 刘宝柱看高矬子这窝囊样儿,“呸”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骂道: “捋(你)这王八犊子,贱骨头,不配当个烂(男)银(人)!” 高矬子原来还真曾经把刘宝柱,当成自己的对手防备着,这一看,刘宝柱都被打成这熊样儿了,跟个三孙子似地,不说赶紧服个软,好少挨几巴掌。 居然还在这儿犟嘴呢,这活脱脱就是个二傻子呀,挨打没够哇。 这样的人,自己竟然曾经把他当做对手防备着,为了对付他,还挑起了这次争端。 真是不值得呀。 既然刘宝柱这么傻,还已经这么惨了,自己就不跟他计较啥了。 毕竟是跟自己一起来的,虽然刘宝柱这大少爷脾气不好,总跟自己对着干,但论起来,好歹比山寨里的人要亲近一些。 山寨里的人,人家都是原班人马,难保到时候对他们这些后来的人,会有排外心理。 多团结几个,到时候也好抱团取暖。 被孤立的滋味可不好受。 心里多少也有点对刚才领人跟刘宝柱闹起来,后悔了。 心想找自己合该再忍忍的。 失算了失算了。 果然闹起来没好饼子吃,面前这娘们那大巴掌,可太吓人了。 惹不起惹不起。 其实要真论起来,高矬子他们这伙人和刘宝柱带领的那伙人,并没有啥太大的矛盾。 只不过吃饭的时候,刘宝柱这些人,仗着他们大部分人都是地主老财家的少爷,非要多吃多占。 高矬子他们那伙人自然不愿意,说大家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讲究啥地主老财和佃户的区别呀。 尤其大家都加入了山寨,一起当了胡子,就该一视同仁,不能区别对待。 毕竟以后大家说不得需要同甘共苦,共同作战呢。 现在就分出来三六九等,还想摆啥少爷款儿,这算咋回事儿啊。 所以以高矬子为首的这帮人,就不服。 刘宝柱他们平时耀武扬威惯了,当伪满军的时候,他们吃饭也是要比高矬子他们这些泥腿子吃得好的。 到这里来,高矬子他们竟然敢要求平等待遇。 那还得了,必须给压服下去。 于是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 打起来以后,自然都没占着啥便宜。 双方基本都带伤了。 要说还就高矬子知道自己的优势不在武力值上头,而是在于他心眼子多。 所以他就找个旮旯一藏。 没受啥伤。 但因为打架之前,是他带头跟刘宝柱闹起来的。 自然徐松柏一来,也把高矬子当成刺头给控制起来。 擒贼先擒王,刘宝柱和高矬子这俩带头闹事儿的,都是要挨罚就是了。 不过刘宝柱横惯了,挨打他也依然叫嚣不停。 高矬子则是比较识时务,还没等打他呢,他自己先就下跪讨饶。 不过徐松柏可不会因为高矬子认怂就放过他。 说白了,像刘宝柱这样的人,憨傻憨傻的,他那心思一眼望到底,反倒好摆楞。 反倒是像高矬子这样,见风使舵的家伙,心思比较深,别看他现在见识不好,立刻装孙子认怂了。 但只要一得着机会,最容易反咬一口的就是这种人。 太会审时度势,又能屈能伸,这样的人,才更不容易摆布。 所以徐松柏倒也没打高矬子,你不是说唯我马首是瞻么,那好啊。 徐松柏呵呵一笑,和颜悦色地对高矬子说道: “你不是说你唯我马首是瞻么。那好,我最得意你这样识时务的人了。 这样,我安排个活儿给你,你干好了,我自然就不计较你的过失了。 你看好吗?” 高矬子赶紧做出一副感恩戴德地样子: “好,我愿意一切都听从女英雄的安排。” 高矬子心里暗暗打算,既然徐松柏能被派来监管他们,那么,说明这女人肯定在山寨里是说得上话的。 而且看来,这人明显对自己,比对刘宝柱要好上一点。 没看没打自己不说,还对自己笑呢么。 自己加入山寨,人生地不熟的,如果能抱上这女人的大腿,将会很有利于自己以后在山寨的发展呀。 想明白了这点,他更加热切地对徐松柏说道: “女英雄,您安排的事情,我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徐松柏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一声: “行吧,那我安排人带你去打扫厕所,你务必把山寨所有的厕所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臭味,你看咋样?” 对付这样敢跟自己耍心眼子的人,徐松柏可没啥舍不得的。 徐松柏又阴恻恻地看了刘宝柱一眼,至于这人么,自然也会物尽其用,给他安排个好地方的! 第989章 完美 刘宝柱从小到大就没挨过打,此时已经被徐松柏几个大巴掌,扇到怀疑人生了。 结果一听高矬子居然被徐松柏给安排打扫厕所去了,乐得嘴多瓢了: “泥(你)也有今天,哈哈哈——所以泥(你)刚才白跪了,哈哈哈——” 给他乐的,都快手舞足蹈了。 见刘宝柱这么高兴,徐松柏眯缝着眼睛,嘴巴一咧: “看来你小子也喜欢打扫厕所掏大粪啥的呀。不然你看见我安排别人去,咋能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呢。 要说你们既然已经加入到山寨里来了,那咱们可就算得上是一家人了。 既然你表现得这么喜欢扫厕所,我咋能不满足你的愿望呢,是吧! 这么地吧,刘宝柱,你去打扫厕所。 省得你在这儿上蹿下跳地,对高矬子羡慕嫉妒恨的。” 本来高矬子被安排去打扫厕所,心里还有点委屈。 你说说自己这都不顾男儿膝下有黄金,跪下表示臣服了,咋还能安排自己干那脏活儿呢。 不过,他倒也不特别排斥就是了。 因为他以前就是地主家的长工,过去也没化肥啥的,庄稼地里用的都是农家肥。 农家肥里,人的粪便自然也算一份。 所以高矬子干过掏厕所这活儿。 不就是臭点埋汰点么,只要不打自己大巴掌,自己认了,愿意去干。 结果因为刘宝柱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笑话他,把刘宝柱给安排打扫厕所去了。 高矬子心里都快要乐开花了。 只是面上还得端好,不能笑出声来,反正忍笑忍得很辛苦就是了。 刘宝柱当然不愿意去了,本来他就是个犟种,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村匪路霸一般的存在。 家里还是大地主人家,别说掏大粪了,就是普通活儿,他也没干过。 到这山寨属实是因为走投无路,被逼无奈,打算暂时落个脚。 等风头过去了,他还是要回家当他的地主家大少爷去的。 万一走了以后,有人把他曾经掏过大粪这事儿往外头一宣扬,那他以后还怎么在他那些小伙伴面前耍大牌呢。 所以,打扫厕所这活儿,坚决不干,打死他也不干。 要么说他是犟种呢,都被徐松柏打成猪头脸了,仍然不肯低头。 嚷嚷着:“窝(我)誓死不去掏厕所,泥(你)能把窝(我)咋地!” 徐松柏可不管他这个,立马喊来几个兄弟: “把他给我押到小黑屋里关起来。食水一律不许给他提供。 啥时候他答应打扫厕所,啥时候把他放出来。” 刘宝柱当然不想进啥小黑屋,那里头一听就不是啥好地方,于是破口大骂,气得他连话都说得顺溜了: “臭娘们,敢让你爷爷我去掏大粪,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叫你好瞧!我不会放过你的!” 徐松柏挥挥手,根本就不愿意搭理他。 顿时过来俩人,把刘宝柱嘴一堵,就要把他给带下去。 这俩人边押着刘宝柱往外走,边调侃道: “呦,兄弟,才来山寨几天呀,就混上小黑屋的待遇了?行啊兄弟。 真是失敬失敬了。 嘿嘿,那小黑屋蹲着可老得劲儿了。在里头腰都直不起来,还没窗户。里头黑洞洞的,门一关,啥也看不见。 在里头一蹲,躺不了,坐不住的,嘿嘿,可是高级待遇呀。” “哎,我在咱们山寨这么老多年,可真没见过有人能从小黑屋里活着出来的。不过看这家伙大体格不错,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活着出来呀?” 刘宝柱一听,可慌神了,脑补了一番自己将会怎么样被拉到小黑屋里,经受千般万般酷刑的折磨。 然后非常凄惨地死去。 死了以后,骨头渣子都被野狗给啃没有了。 家里老父老母久寻不着自己,哭得眼睛都快瞎了。 这自己要是进了小黑屋,还能活着回家当地主家大少爷么? 绝对不可能了。 没听这俩押送自己的胡子说么,从来没人活着走出过小黑屋。 他再是个犟种,也怕死啊。 他想跟徐松柏求饶,可嘴被堵着,呜呜半天也没说出来啥。 这给他急得,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徐松柏看刘宝柱这怂样,又一挥手: “把破布给他拿下来,听听他想要说啥。” 刘宝柱哭得鼻涕眼泪的:“呜呜呜,我愿意打扫厕所,我不去小黑屋。” 徐松柏可不知道刘宝柱到底私下里脑补了啥桥段。 反正只要这人在她监管期内,不再挑唆那些归顺来的伪军闹事儿,她就算功德圆满了。 至于这些人到底能有几个留在山寨,这就不归她管了。 于是吩咐几个胡子: “把他押下去,让他好好掏大粪,务必把厕所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去吧。” 刘宝柱一听,终于不让自己去小黑屋,让自己去打扫厕所。 谢天谢地,自己这是逃过一劫呀。 掏大粪也总比死了强啊。 这回也不敢逞英雄了,竟然有几分欢天喜地地跟几个胡子走了。 临走的时候还瞥了高矬子一眼,那眼神老复杂了,连高矬子这么精明的人,都没弄懂刘宝柱这眼神里,到底包含了啥意思。 刘宝柱老老实实听从安排去打扫厕所了。 可高矬子这会儿根本就顾不上幸灾乐祸,他算是看出来了,徐松柏这是杀鸡给猴看呢。 刘宝柱就是那只鸡,估摸他和那帮子伪军们,就是猴。 刘宝柱是被押走打扫厕所去了,自己还不知道会咋样呢。 于是高矬子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徐松柏一生气,再把他也给关进小黑屋去。 现在打扫厕所这活儿在高矬子看来,都是好活了。 他深悔自己刚才晚了一步,没争取到掏大粪的工作。 还得在这儿战战兢兢地继续等待徐松柏的安排。 幸好徐松柏只是眼皮子一翻,招呼旁边的人: “把高矬子带去打铁。啥时候能放他出来,到时候再说吧。” 高矬子一听让他打铁,吓得腿一软,就自己这小体格子,干农活都干不利索,更别说抡锤子打铁了。 可要了命了。 但他可没有那勇气反抗徐松柏,没看刚才勇于反抗的刘宝柱,不光挨了好几个大嘴巴,最终还被安排去掏大粪去了么。 让自己打铁,那就打铁去吧。 于是乖丢丢地跟在胡子身后,走了。 徐松柏自得地摸着下巴颏子,微微一笑:“我就说没有我安排不明白的人么。 瞧瞧,地主家大少爷刘宝柱,好吃懒做,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咱就安排他去打扫五谷轮回之所。 高矬子身娇体弱,心眼子贼拉多,半点实事儿不想干,整天光想着闹幺蛾子,咱就安排他去打铁。 嘿,完美!” 第990章 接头 且说刘宝柱被安排去打扫厕所。 陈家磨坊的厕所都是旱厕,几根棍支起一个棚子,上头缮点茅草,里头挖个坑,坑上搭两块木板子,人就蹲在这两块木板子上头大小便。 刘宝柱要打扫的主要是这茅厕后头的粪坑。 因为粪坑长时间不掏,粪水就容易溢出来。 掏大粪就是用个粪勺子,把粪坑里的大粪都给掏出来,装到桶里挑到指定地点,往大粪里掺点土沤一沤,沤些日子就可以往庄稼地里上肥了。 这活儿别的先不说,至少味道肯定是不咋好闻就是了。 跟来看着刘宝柱干活的俩胡子,把粪勺子往刘宝柱手里一塞,吆喝道: “别干看着了,赶紧掏吧,不掏完不准吃饭!” 然后人家俩人离得远远地,跟别人侃大山去了。 只偶尔看一眼刘宝柱这边,防止他偷懒。 刘宝柱啥时候干过这活呀,但不干,人家就要把他给抓到小黑屋里。 而且干不完,还不让吃饭。 所以甭管咋样,形势比人强,捏着鼻子干吧。 他拿着粪勺子,就要往外舀粪水。 可这粪坑周围全是爬来爬去、白花花地蛆,聚弯聚弯地一大片,爬得哪里都有,可把他给恶心坏了。 弯下腰,“呕呕”就吐上了,好悬没把他苦胆都给吐出来。 他在这儿正吐呢,可把边上那俩看管他的胡子给乐坏了: “瞧见没,这就是敢跟徐松柏豪横的下场。嘿,看来可有这小子受的了。” “要我说,这小子虽然长得挺精神,可没那高矬子心眼子多。 你看高矬子多有眼力见,说服软,就能跪得下去。 听说徐松柏安排他去打铁去了。 虽然说打铁这活儿是累点,可至少不臭哇。 要么说矬子之所以个子矮,大都是被心眼子给压的呢。” “嗨,你知道啥呀,你还当安排高矬子去打铁是好事儿呢?哈哈哈,你可真逗。 你还没琢磨过来味儿么? 我告诉你说,无论是高矬子还是这刘宝柱,人家徐松柏都膈应得慌。 不信你就看安排他俩干的这活儿。 如果要是本着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用有所成的原则。 就不可能安排地主家大少爷去掏粪,把个没力气的高矬子去打铁。 这是不偏不倚,完全是在惩罚他们俩挑事儿呢,嘿嘿。” “啊?这我还真没想到。我还以为徐松柏至少对高矬子比对刘宝柱要好一点呢。 这么说,既然是惩罚他俩的,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了。至少不能让刘宝柱这小子闲着。 我过去催他赶紧干活。” 这胡子说到做到,腾腾跑过来,没好气地喊刘宝柱: “赶紧干活,不能干早说啊,我好送你去小黑屋里一游。” 刘宝柱本来还想让这俩胡子宽容一番,这一听不好好干,就要送小黑屋。 忙不迭地捏着鼻子,从粪坑里用粪勺子,一勺一勺地把粪水往桶里舀。 舀完了还不算完事儿,他还得用扁担挑着两桶粪水,送到指定地点去。 到了指定地点,还得就近弄点土,把粪水给沤上。 这才算完事儿了。 他干了好大一会儿,才勉强掏完一个厕所的大粪。 那俩胡子鄙夷地看着他: “果然是地主家大少爷,这么老半天,费那么大劲,才掏完一个厕所。 走吧,赶紧去下一个。” 刘宝柱也不敢反抗,只能蔫巴巴地跟着俩胡子,继续掏大粪。 刚开始他还能闻见臭味,到后来都麻木了,跟个提线木偶般,机械地干着活。 俩胡子看他表现得还不错,也不紧着催他了。 跟另外两个没事儿干的胡子,坐一起打起了纸牌。 看人家这几个人这么悠闲,自己还得苦巴巴臭气熏天地干着掏大粪的活儿。 刘宝柱心里暗恨,可又无可奈何。 这时候打南边来了俩人。 一个中年妇女,领着一个小女孩儿。 不是打这儿路过的,就是过来上厕所的。 刘宝柱不愿意让别人看见他这狼狈样儿,赶紧后退一步,低着头躲到一旁。 可那个小女孩儿却突然撒开拽着中年妇女的手,欢快地跑到他跟前,对他小声叽里咕噜说了一段话。 刘宝柱听完,眼睛一亮,嘴角弯起,猪头脸上的眯眯眼,都闪着愚蠢地光芒。 他也低声说了一段叽里咕噜地话。 小女孩儿严肃地点点头,转身跑到中年妇女身边,两人拉着手,走了。 刘宝柱定定地看着她们的背影,嘴角一勾,复又低下头,走到粪坑后头,继续拿粪勺子舀起粪水来。 他不知道的是,刚才走的那俩人,正在谈论着他。 只听中年妇女说: “春花,我看这个人蠢得很,咱们还有必要跟他接头吗?别到时候没借上啥力,却惹来一身骚哦。 反倒是我感觉高矬子这人比较精明强干,心眼子还多,咱们如果跟他接上头,没准对咱们的帮助更大些。 你认为呢?” 小女孩儿春花面无表情地回道: “就因为刘宝柱蠢,才好被咱们利用呢。毕竟,谁能想像得到,他都已经这么蠢了,居然还有人肯用他当奸细。 反倒是像高矬子那种精明的,不光咱们不好掌控他,胡子这边也不好掌控他。 所以即便他再聪明,未见得能在山寨得到重用。 像高矬子这种人呢,即便咱们掌控住了,可别人也不傻,一看他那么精明,自然就会提高对他的警惕。 到时候他被看得死死的,想帮咱们,不也是有心无力么。 反倒不如像刘宝柱这种蠢的。 你是不是还不服气我的看法。 那我给你分析分析。 你看,这边看着刘宝柱的是不是只有两个胡子? 而且这俩胡子估计也是看刘宝柱够蠢,所以人家都不稀得盯紧他,跟别人打牌打得开心着呢。 你再看精明的高矬子,他那边可是派去四个胡子盯着他呢。 四个胡子这还是放到明面上的,至于安排在暗地里盯他的,还不知道有几个呢。 你说咱们敢跟高矬子接头么? 一接头就必然暴露无疑,还能做成啥事儿了。 所以啊,你看事情,还是太浅。 还得继续历练呀。” 中年妇女忙点头应道: “是,你说的对,是我想当然了。不过,刘宝柱都被发配到这儿来掏大粪了,他还能帮到咱们啥忙啊? 跟他联系上,我感觉没啥用场。” 春花眼睛一眯: “这你就不懂了吧? 这人呢,要说最放松的时候,一个是在床上的时候,一个就是在解决五谷轮回的时候。 你可别小瞧了厕所这地方。 这地方啊,可大有作为呢!” 第991章 形容 中年妇女听春花说厕所里大有可为,顿时露出钦佩地表情,吹起了彩虹屁: “春花呀,要说厉害,果然还得是你。 你说我咋就想不到这么多呢。 以后哇,我还就得靠你多提携我一把了。 你发达了,千万记得别忘了老大姐我呀!” 春花得意地一扬小眉毛,骄傲地说道: “哼,也不看看我是谁!这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放心吧,以后有我罩着你,吃香的喝辣地,都少不了你的份儿。” “那我可就指着妹子你带我飞了哈。” 俩人说说笑笑,走远了。 但她俩可万万想不到,一看她俩走没影儿了,刘宝柱马上三步并做两步,飞快地跑到那俩监督他掏粪的胡子跟前: “报告,我有重要情报要汇报!” 那俩胡子玩得正来劲儿呢。 他俩牌技不好,总是输。 但越是牌技不好的人吧,打牌的瘾头子还越大。 总幻想着啥时候能逆风翻盘。 赢把大的。 还幸亏陈秀秀早就下令在山寨里一律不准赌博。 玩儿可以,但涉及到玩儿钱了,那不允许。 一经发现,绝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这四个胡子,虽然是玩牌,但也就是干磨手指头。 最多谁输了,往谁脑瓜门上贴小纸条。 监督刘宝柱的俩胡子牌技不好,现在就贴了一脑瓜门纸条子。 听了刘宝柱这话,不由得面面相觑,异口同声说道: “啥玩意?重要情报?你掏个大粪还能整出来重要情报?” 显然是不相信刘宝柱说的话。 刘宝柱看这俩胡子,根本就不重视他说的重要情报,气得一仰脖子: “嘿,你们这是瞧不起谁呢?好歹我也是方圆几百里地以内,最聪明最厉害的地主家大少爷,咋就不能有个重要情报呢? 你们要是不肯替我往上头汇报,我可告诉你们,到时候你们山寨吃了大亏,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们。 将来万一因此整出来大麻烦,哼,小心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俩胡子一听,麻蛋的,你个日本鬼子跟前的二狗子,这是威胁谁呢。 撸胳膊挽袖子,就要教训刘宝柱一番。 倒是闲来无事跟俩胡子打牌的那俩哥们说话了:“人家说有重要情报,那指定是有哇。 你俩可别瞎耽误事儿,赶紧带他过去跟徐松柏汇报一下子。 汇报完了以后,徐松柏自然就知道这情报,到底重要不重要了。 可要是你俩今天不赶紧带他去说一声,真万一出个啥茬头,那可就是你俩的罪过了。 也不过就是领着他走一趟,你俩真不至于这么急头白脸的。 正事要紧,快点领他去吧。 俗话说小心无大错,万一他这情报真的特别重要呢? 你俩总不至于真给耽误了吧? 你俩说,我们哥们说的对不对?” 俩胡子一想,可也对。 真要是有啥重要情报,让他俩给耽误了,说不定到时候真得受罚。 赶紧站起来,把脑瓜门上贴的纸条子,一把就给扑棱下来。 急三火四地领着刘宝柱找徐松柏去了。 那俩兄弟见俩胡子领着刘宝柱走了,这才微微一笑。 看来多搁几个人监视这些投诚来的伪军,还真就很有必要哇。 这不,安排掏个大粪,都能有意外之喜,美滋滋。 春花以为的刘宝柱这边就俩胡子监督,其实人家这暗地里还另外安排俩呢。 且说那俩胡子找到徐松柏,就把刘宝柱往前一推: “徐家大妹子,这小子刚才跟我们说,他有重要情报要汇报。 这不,我们俩一想,这不能耽误啊,赶紧就把他给领过来了。 您好好问问他吧。” 这俩人还知道避嫌,万一刘宝柱真有啥重要情报,那就不是他俩能听的了。 所以赶紧就出去了。 反正刘宝柱都被搜过身了,身上绝对没有武器。 要论拳脚,他都被徐松柏给抽成猪头脸了,武力值必然也比不过徐松柏。 所以没啥好担心的。 所以俩人临出去之前,还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并且自动自觉地站门口放哨。 万一有人偷听呢,他俩在这儿跟门神似地一站,不是就能起到震慑作用了么,免得有那不长眼的过来捣乱。 俩胡子一出去,徐松柏上下打量刘宝柱一番: “说吧,到底有啥重要情报?” 刘宝柱一见徐松柏,就觉得自己一阵阵脸疼。 那是啊,徐松柏那大巴掌,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了的。 但既然已经过来了,自然是要说的,于是刘宝柱强忍着脸疼,回答道: “就刚才吧,我不是在那儿好好掏大粪呢么。然后过来一个老娘们,领着一个小姑娘。 我以为她们俩要上厕所。 就拿着粪勺子,往后头退了退。不然,好像我不是好人,要趁她俩上厕所的机会,看她俩那啥似的。 咱不能让人怀疑不是好人,偷窥狂啥的,绝对不能做,是吧。 但我这一退,好么。 那小姑娘活蹦乱跳地就跑我跟前来了。 你说她要干啥? 娘哎,她竟然跟我说上接头暗语了。 就接头暗语你知道啥意思吧? 我跟你说,那小姑娘说的,是只有日本鬼子培养的间谍才会说的暗语。 这我当初在日本鬼子兵营里,因为比旁人都聪明,所以专门受过训练。 知道咋回事儿,能听个差不离。 换别人,那小姑娘叽哩哇啦说这么一大堆,还真未见得知道是接头暗语。 所以说,你们这山寨里头,有奸细了。 那老娘们和小姑娘,她俩肯定都是。 这算不算重要情报? 我这算不算戴罪立功了? 能不能将功补过,安排我干点别的啥? 掏大粪这活儿,我实在是不咋会,真没干过。 不然,安排我去打铁也行。 我力气有得是,打铁肯定比高矬子厉害。 你觉得我这提议咋样?能不能行?” 徐松柏眯了眯眼,说道: “旁的咱们先放一边,你先跟我描述一番,跟你接头的那俩人,到底长啥样再说。” 刘宝柱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嘟囔: “这,这让我咋形容呀。 这人不都是一个鼻子俩眼睛么,看起来大差不差地,基本都一样。 我也说不出来她们俩具体长啥样儿啊。” 徐松柏都气乐了,一拍桌子: “能不能好好说话?啥叫都是一个鼻子俩眼睛?世界上连两片相同的树叶子都没有,那人和人能一样么! 指定每个人都有特征。 或者大眼睛双眼皮,樱桃小口一点点;或者小眯缝眼睛,蒜头鼻子蛤蟆嘴;再或者,还有别的啥样的。 即便是双胞胎,都没有长一样的。 就让你说说那俩人的特征,这你都办不到? 你是掏大粪掏迷糊了还是咋地,咋还形容不出来,她俩到底长啥样呢?” 第992章 脸盲 徐松柏一发火,刘宝柱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他就怕徐松柏再扇他嘴巴子。 那是真特娘的疼啊。 但是吧,让他形容那俩跟他接头的人,他还真就形容不出来。 并不是他真的不想形容,而是,这货吧,他是脸盲症患者。 日常生活中,都是看衣服或者听人说话,要不然就看人家走路的姿势啥的,凭这些特征认人。 看脸,他根本就看不出来。 最多能看出来个头高矮胖瘦。 能听出来说话声音是男人女人,大人小孩啥的。 所以还真不是他有意想替春花她们俩隐瞒。 刘宝柱这脸盲的秘密,很少有人知道。 地主家大少爷,不想让人知道他不认人,嫌磕碜。 所以总是通过脾气暴躁,来掩盖他脸盲的事实。 他认为脾气一暴躁,敢往他跟前凑合的人,自然就少了。 人少了,需要他记忆声音和体型的人,自然也就相对少了。 也就能避免一些,总是认不出谁是谁的尴尬局面。 但他现在怕形容不出来那俩人的长相,徐松柏再扇他大巴掌。 所以赶紧跟徐松柏说: “可并不是我不想形容她们的长相,而是我吧,不管谁在我跟前,我都形容不出来他们的长相。 即便让我形容我亲爹娘,我也形容不出来。 因为我眼睛有毛病,看谁的脸基本都看不清,记不住。 不信,你问问跟我比较亲近的俩哥们,他们知道这情况。” 虽然说刘宝柱脸盲的情况,不想让别人知道,但有俩小伙伴关系跟他比较铁,从小玩到大,自然知道他这情况。 只不过他不希望别人知道,那俩小伙伴也就替他保密了。 毕竟这不是啥好事儿。 要换别人,还真有可能不相信刘宝柱说的话。 但徐松柏跟随仙姑多年,自己又接受过先进思想和教育,又碰巧还遇见过脸盲的人,自然也就相信了刘宝柱说的话。 更何况,即便刘宝柱说不出来跟他接头的俩人长啥样,监督他的胡子们,肯定知道那俩人是谁。 于是摆摆手: “鉴于你掏大粪还能碰到日本鬼子的间谍,而且,没有隐瞒不报。 我呢,就先给你记一大功。 但是啊,暂时你还得老老实实掏大粪。 知道为啥不? 因为那俩间谍,肯定不会只跟你联络这么一次就拉倒。 一定还会继续联络你。 你说我要是在她们刚联络完你之后,尤其是在见过你一面之后,突然又把你给调到旁的地方去了。 你想想,她们会不会心存疑虑?她们还能继续联络你吗? 所以呀,为了不打草惊蛇,更为了知道她们到底还有多少同伙隐藏在山寨里,她们又想在山寨里搞些什么名堂。 就还得继续辛苦你,好好掏大粪。 好方便她们继续联络你。 有啥情况,你再来跟我汇报。 对了,你可别小瞧了掏大粪这活儿。 粮食一支花,全靠粪当家。 你别看这活儿整天臭烘烘,埋拉巴汰地。 但这活儿光荣啊,不是一般人,我都不稀得安排他干。 先开头让你干掏大粪的活儿,确实是为了惩罚你带头闹事而。 可现在之所以继续让你干掏大粪的活儿,那意义肯定不一样了。 这是为了咱们山寨的安全,牺牲了你自己的时间和精力,钓大鱼呢。 咱们会永远记得你对山寨做出的卓越贡献的。 等把这些隐藏在山寨里的间谍一网打尽以后,我一定给你请功! 到时候你说想打铁,咱就继续打铁;你说想继续掏大粪,那咱就继续掏大粪。 到时候都随你,你看咋样?” 刘宝柱苦逼地叹了一口长气,他能说咋样啊? 他有心想说自己不想继续掏大粪,可他既不当家,说了也不算呢。 本以为把有间谍跟自己联络的事情一说,就可以逃离苦海,至少不用每天看那肥硕健壮地蛆,聚弯聚弯可哪里爬了,不用闻臭大粪味儿了。 可让徐松柏这一说,他还责任重大,必须得留下来继续掏大粪、钓大鱼了。 意思就是这活儿非他不可,啥时候大鱼落网了,那些间谍被一网打尽了,啥时候才能安排他干别的。 一想到要继承每天干那臭烘烘地活儿,刘宝柱就欲哭无泪,想死的心都有了。 恨呢,早知道自己就不过来汇报有间谍给他联络了,说不定过几天,惩罚过了,就不用自己掏大粪了。 结果,自己这一汇报,反而还得继续干。 真是生不如死啊。 但他也不敢拒绝徐松柏的安排,实在是挨不起大巴掌,害怕后槽牙再被打掉了。 只能像受气地小媳妇一样,忍辱负重地点点头,委屈巴巴地答应: “是,我一定完成任务,争取把那些间谍一网打尽。” 徐松柏满意地点点头,心说,果然是棍棒底下出孝子,瞧,这人不就让自己给打服了,听话了么,再不敢跟自己支棱毛了。 心里不由得一阵小得意,感觉有被刘宝柱孝到。 难得和颜悦色地温声说道: “行,你回去吧,好好干活。争取早日把间谍给一网打尽。 掏大粪这活儿确实不好干,这样吧,我妹子前几天给我拿来几块蒙面巾,你拿去用吧。 用这个把口鼻遮住,至少能少闻点臭味儿。” 刘宝柱心里悲愤莫名,心说,我可去你老母的吧。 你也知道厕所有臭味啊,那你咋还非得可着我一个人祸害呢。 当初闹事儿的也不单单是我一个人,就非得可着我欺负呗。 我都戴罪立功,过来坦白有日本鬼子间谍跟我接头了,你也承认我立功了,结果,就这,奖励几块蒙面巾? 可真是气死个人了! 可面上刘宝柱还不敢表现出来抗拒,只能低声表示感谢,不然怕徐松柏揍他: “多谢多谢,我一定好好干活。” 再别的一句多余地话也不想说了,彻底自闭了。 明明白白地诠释了掏大粪的人,只配有闻臭味地鼻子,不配有张说话地嘴。 徐松柏也不难为他,招呼门口的那俩胡子,让他们继续把刘宝柱领回去掏大粪。 那俩胡子还诧异了一瞬,咦,这小子不是说有重要情报要汇报么,咋这么快又要回去继续掏大粪了? 但他俩也怕徐松柏,赶紧缩着脖子,领着刘宝柱就跑了。 没多大会儿,又进来一个胡子,悄声对徐松柏说了半天。 徐松柏嘴角微微一勾,起身找陈秀秀去了。 到了陈秀秀屋里,正好屋里没人。 徐松柏把刘宝柱说的话,和后头进来的胡子,跟她汇报的调查结果一说。 陈秀秀当时就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第993章 麻烦 陈秀秀对于山寨内的日本间谍们,就跟那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又不知道从哪嘎达窜出来一茬的,感到特别的痛恨。 可没法子,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坚定地爱国主义情怀,就有那数典忘祖的败类,有奶就是娘,心甘情愿地给日本鬼子当走狗。 怎么办? 只能发现一茬就弄死一茬,绝不姑息养奸。 原本按照陈秀秀的想法,是要把韩二当家的带回来的中年妇女和春花,派人监督着,先养一段时间,看看她们俩具体想要干啥,又有哪些人跟她们俩接头。 好把间谍们一网打尽。 可陈秀秀现在生着病,难免的就有点心浮气躁,加上最近跟日本鬼子打仗,死了那么多弟兄,她心里特别特别难过。 就恨呢,往死里恨日本鬼子。 咋就不嘎嘣一下子全死光了呢。 你们他妈的不好好在自己国家待着,非要来我们的地盘上搞侵略,尽祸害无辜的中国老百姓。 是,我们现在的武器没你们先进,但我们豁出命去了也要保卫家园,我就不信,把你们赶不出去。 她心里就有一股火,火苗子烧得多老高,压也压不下去。 既然压不下去,又试炼在即,就拿韩二当家的带回来的这俩狗间谍祭山神吧。 反正间谍这玩意,弄死一个少一个。 这次连带着对韩二当家的都有了不满。 原本陈秀秀对韩二当家的,那是相当尊重的。 可一次又一次,间谍这事儿,好像总能跟韩二当家的扯上点啥关系。 虽然经过几次验证,韩二当家的,确实没做啥坏事儿。 可架不住需要验证地次数一多,谁都有个嫌麻烦的心理。 交情这玩意,最是经不起消磨,那是越磨越薄。 所以在陈秀秀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她对韩二当家的尊敬之情,无形中就少了很多。 好在她还时刻知道警醒着自己,万一呢,万一这一次次她们对韩二当家的怀疑,都是日本鬼子在故布疑阵,要的就是他们对韩二当家的疏远呢。 毕竟,韩二当家的要计谋有计谋,要忠心有忠心。 这样的人,哪儿找去呀。 信任他,用得好了,那就是军师。 怀疑他,搁置他,那就相当于浪费人才。 当然,首先得是在韩二当家的真个清白的前提下。 韩二当家的现在,其实确实坐起冷板凳了,不如过去受重视。 一个是过去陈秀秀身边没这么多能人,就韩二当家的能顶点用。 加上那时候,韩二当家的也确实在尽心尽力地帮助陈秀秀站稳脚跟。 帮助她想方设法打日本鬼子。 另外一个,陈秀秀总还记得自己当初之所以能学到孙子兵法,是因为韩二当家。 更是韩二当家领自己第一次打了胜仗。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所以她真的很不愿意跟韩二当家的翻脸成仇。 但几次日本鬼子间谍事件里,韩二当家的都仿佛露出了一些马脚。 调查一次,没事儿,继续重用。 调查两次,没事儿,继续重用。 ······ 那调查次数多了,整得陈秀秀都疲惫了,有点不知道该说点啥好了。 久而久之,即便韩二当家的真没啥嫌疑,也不愿意重用他了。 因为啥,因为麻烦。 本来人手就不够,还得一次一次处理他的事儿,不是麻烦是啥。 这一怕麻烦,韩二当家的就被束之高阁了。 不重要的事儿,自然韩二当家的可以参与。 太过于机密重要的事情,那肯定是要把他给排除在外的。 所以说,如果这真是日本鬼子使的离间计,不得不说,还真让他们成功了至少一半。 另外一半,还继续用着韩二当家的在一些不太重要的岗位上,纯属陈秀秀念旧情。 不然换另外别的什么人当家做主,估计早就把韩二当家的给扒拉走了。 即便能不把他给扒拉走,也不带继续用他的就是了。 可现在,韩二当家的带回来的这俩人,又出问题了。 陈秀秀都怒了,还有完没完了! 所以告诉徐松柏: “你带人把那中年妇女和叫春花的小姑娘,统统给我拿下。 让无常好好审审她们,看她们还有没有同伙。 审问完了,找个好日子,把她们俩祭山神,好让山神保佑咱们试炼成功。” 徐松柏看出来陈秀秀气不顺,本来还想劝解几句,先留春花她们一些日子,好再在山寨里深挖一下日本鬼子间谍组织。 又一想罢了,陈秀秀正在气头上,自己何苦跟她对着来,犯不着的。 于是答应一声,带人去把中年妇女和春花给逮住,关起来让无常审问去了。 要说春花她们俩,这才刚上线就被拿下了,实属日本鬼子间谍里的短平快之典范。 等韩二当家的听着信,已经晚了。 人都已经被送去小黑屋里关押起来,就等着吉日一到,拿她俩祭山神,好为试炼祈福。 韩二当家的一了解完情况,就知道春花她们俩人完了,救不出来了。 既然决定拿她俩祭山神,必然是陈秀秀这边有了确凿证据,证明她俩真是间谍,才会这么干。 春花她们是完蛋了,可自己还得在山寨里头继续待着呢,苦笑一声,得,救人是不能救人了,过去给陈秀秀请罪吧,毕竟人是他带回来的。 即便他能保证自己是清白的,可也不能说就一点错误都没有。 至少他没识别出来这俩人是日本鬼子间谍,就是错了。 到了陈秀秀那屋,先请罪: “大侄女啊,韩叔对不起你呀。你瞅瞅,因为我带来的这俩人,把你给折腾够呛。 属实是我不对。 但我敢拍着胸口保证,我是清白的,绝对没有跟她们同流合污。 不管你信不信我,我都得发誓我是清白的。 不信你可以让无常给我催眠,就能知道我对山寨那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陈秀秀心说,你当时不都说这俩人可能有不对嘛,有不对你还往回领,你咋不说直接在外头把她俩给干掉呢。 还非得走这一遭。 但她也知道,估摸着韩二当家的还顾念着跟那中年妇女的旧情,加上又听人家说春花是他女儿。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万一呢,春花如果真是他女儿,他咋能下不得去手呢。 所以为了防止她这边拿春花祭俩人山神,让韩二当家的记恨她,还得把春花和那中年妇女的真实身份,告知给韩二当家的知道。 陈秀秀揉揉眉心,疲惫地想,果然是麻烦啊。 第994章 问号 陈秀秀能怎么办?陈秀秀也很无奈呀。 毕竟韩二当家的是亦师亦友的存在,对自己帮助极大。 必须得解释通了才行。 于是只能耐下性子跟韩二当家的解释: “韩叔啊,据无常审问出来的情况,你那个老相好早就已经投靠了日本鬼子,利用她戏子的身份,做了日本间谍。 四处帮日本鬼子打探情报,祸害老百姓,实属罪大恶极。 而那个小姑娘春花,那可不是个小姑娘啊,真论起来,估计不比你那老相好的年岁小。 只不过,她跟仙姑一样,是日本鬼子人体实验室制造出来的侏儒。 以方便她们扮演小孩子,以小孩子的身份,令人不设防,以达到她搜集情报,暗杀我方进步人士,破坏我们抗日救国大业的目的。 手上染满了爱国人士的鲜血,也是该死之极。 反正她们俩人都是该死之人,不值得同情。 我这么说,韩叔您能听明白吧?” 韩二当家的听陈秀秀一口一个“你那老相好”,老脸禁不住一红。 再一听小姑娘春花居然跟仙姑一样,都是日本鬼子人体实验室里制造出来的侏儒,年岁已经多老大了,可给他气够呛。 枉他对那小姑娘倾注了满满地父爱,即便知道她身份可能有所不妥,但一想到这么多年,有可能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这孩子说不定吃过多少苦头。 又想起自己死在日本鬼子手里的那对双胞胎女儿,死的时候,跟春花现在的年龄也差不多大。 忍不住又对春花多怜爱了几分。 所以又是给她买新衣裳,又是带她吃好东西的。 就差把她给捧到自己脑瓜顶上站着了。 结果,这他妈的什么小姑娘啊,原来是披着小姑娘皮的老菜帮子。 这自己又是背她又是抱她的,结果,就这! 居然敢骗他! 可太他么的可恨可恼了。 咬了咬牙,恨声说道: “我能明白,我现在也是对她们俩恨之入骨。 绝对不会再同情她们半分。 如果不是知道她们俩已经进了小黑屋,而且用不了多久,就要用她们祭山神,死得不能再死了。 我都恨不得现在就拿把刀,把她们俩千刀万剐方才消我心头之恨。 你说说我呀,这么大年纪了,常年打雁,没想到竟然还让雁给啄了眼睛。 实在是惭愧啊惭愧。 给你带来麻烦了,韩叔是一千一万个对不住你呀。 以后我保证,绝对再也不犯这样低级地错误了。 不然,连我自己都瞧不起我自己。” 韩二当家的也是一阵羞恼,枉自己平时号称小诸葛,甭管对方是谁,自己都看不上眼,总觉得自己要高人一等。 结果,还不是被骗得丢了大丑。 可见谦受益满招损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 自己以后可不能再刚愎自用,骄傲自满了。 还是得多思多想,不能再意气用事。 这不,就稍微这么放松了点警惕,好悬给山寨带来巨大的损失。 韩二当家的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对,也不好意思多在陈秀秀跟前待了,拉耷着一张老脸,颓丧地走了。 明显地这是被刺激大发了。 陈秀秀无奈地一扶额,看韩二当家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不忍。 可事儿就恰好赶到这儿了,想宽慰一下韩二当家的,都不知道咋宽慰。 只能靠他自己啥时候想通了,自己走出来。 自己现在属实是没啥时间和精力,关心个人的情绪问题。 山寨现在正是举步维艰的时候。 物资物资没有,枪支弹药也短缺。 眼瞅着又要入冬了,棉衣服还没准备齐全,粮食更是不够。 总之一句话,啥啥都缺。 难呢! 越寻思越心焦,陈秀秀挣扎着起身,下了炕。 以山寨目前的情况,想把身体养得怎么好是不可能的,只是说能下得来炕,就得打起精神来安排工作。 不然,山寨里头这么多兄弟,吃啥喝啥,拿啥跟日本鬼子拼呢。 外出筹集物资的几伙人,到现在也没回来几个,带回来的物资更没有多少。 所以这次的试炼行:前去抢劫运送日本鬼子战备物资的列车。 对于山寨的生存和发展壮大来说,至关重要,不容许有半点闪失。 陈秀秀穿上鞋,把地图给拿出来,趴在桌子上,手里捏着个铅笔头,边看地图,边细琢磨开了。 汪洋镇离天宝镇可不近乎,差不多得有两三百里地远。 中间需要翻山越岭不说,还得淌过一条大河。这河的名字特别简单粗暴,通俗易懂,就叫东大河。 刚上秋,正是雨水最丰沛的时节。 东大河水势凶猛,最深的地方,足有三四米深。 河上没桥,更没有摆渡的船只。 人要想在河上通过,只能靠泅渡。 但真正通过泅渡方式过河的人,还真不多。 因为古老传说,东大河里有水鬼。 说是在东大河淹死的人,不抓到替身,就得一直徘徊在河底,忍受阴冷湿滑的煎熬,每天湿漉漉地,永不超生。 所以一有人从此泅渡,水鬼们就纷纷上前,拽脚的、抓头发的、薅脖领子的、捏鼻子的、往四肢上缠水草的,反正这些水鬼们,就非得把这泅渡的人给弄死不可。 只要泅渡的人死了,就算是抓到替死鬼了。 那个把泅渡的人给弄死的水鬼,就可以高高兴兴地投胎去了。 另外,还有传的更邪乎的说法,说即便不下河泅渡,只要在河岸上这么一走,水鬼就会从河里伸出手来,双手紧紧扣住人的脚脖子,使劲往下拽。 把人拽到水里以后,水鬼们会齐心合力把人死死按在水里,直至把人淹死为止。 人淹死了以后,刚才出力最大的水鬼,就会得到投胎转世的机会。 从此脱离阴冷湿滑的水底生活。 鉴于此处如此凶险,一般人没啥特别急的紧要事儿,都不敢从此路过。 以至于东大河沿岸,荒凉得很。 简直成了野生动物的乐园。 陈秀秀倒是不信这个邪,要说可怕,谁能有日本鬼子可怕。 可这么可怕的日本鬼子,她们山寨的兄弟们还不是照杀不误。 又岂能害怕区区水鬼。 不过,山寨的弟兄们,到底有多少人会游泳,还得统计一下。 另外,挑夫们也得安排上。 不然,真个把日本鬼子运送战备物资的列车给抢劫成功了,东西没法子运送回来可不行。 翻山越岭他们倒不怕,毕竟上一次攻打日本鬼子的补给点,挑夫们也是翻山越岭好好挑着物资回来的。 要说有遗憾,也不过是曾峻岭辛辛苦苦弄来的挎斗子,最终因为没有路,被隔在了大山那头,最后没招儿,卸成零件才好歹给挑回来。 至今还没有给重新组装上。 其他的倒还好说。 可难就难在,这次不光需要翻山越岭,还需要过东大河。 山寨的弟兄们孤身泅渡东大河还勉强可以。 但如果要在泅渡的过程中,同时运送那些战备物资,极有可能弟兄们办不到。 这又要怎么办呢? 陈秀秀用铅笔头,在地图的东大河位置上,重重地打了个问号。 第995章 找活 陈秀秀命令门口站岗的胡子,把无常给喊了过来。 无常现在主要负责队伍里侦查和审讯工作。 无常一来,陈秀秀就对他说道: “无常啊,咱们马上要安排一场试炼,目前暂定为去抢劫日本鬼子运送重要战备物资的列车。 列车经过路线,离咱们最近的地点,在距此三百里左右的汪洋镇。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需要你亲自带领一队侦查兵,前去侦查情况。 此行重点在于选准劫车的地点。 这个地点,最好既要方便咱们动手,又要方便撤离。 还要离日本鬼子的岗哨足够远,以防止他们就近支援。 我知道这样的地点不那么好找。 所以你带人去以后,先不要着急,宁可选不着,宁可选的慢一点,也不要出现重大失误。 因为一个失误,就可能要拿咱们的人命去填。 但你也不要有很大压力,战场上的形式,说句瞬息万变不为过。 哪怕找到的地点,再是有利于咱们,战斗起来,也不可避免的会出现种种意外情况,使战斗复杂化。 有利变不利,或者不利变有利,两种都有可能。 所以你只需多选择几个备用地点,标注好其优势所在,缺点所在就可以了。 等你回来,咱们大家伙再一起开会讨论决定具体选择哪一个地方动手。 汪洋镇附近日本鬼子的布防情况也要仔细侦查一下,到时候免不了跟他们短兵相接。 另外一个,我还需要你带领人马,好好侦查一下东大河附近的具体情况。 我一直怀疑有关于东大河闹水鬼的传说,乃是人为。 是有人在故布疑阵,弄出水鬼找替死鬼的事情,诱导大家伙,从而劝退附近的老百姓,不让他们靠近东大河。 好方便他们在东大河做一些事情。 你去侦查一下是不是这么个情况。 假如真有人在控制东大河,看能不能跟他们接触一下,了解他们控制东大河的目的何在。 另外再看看他们到底属于哪个势力所管辖 我觉得吧,既然他们能够控制东大河,那么很有可能,他们有能在水上运输的交通工具。 咱们如果能顺利劫获日本鬼子的战略物资,自然就需要把那些物资运回山寨。 翻山越岭倒是不怕,就怕东大河不好过。 所以如果能确定,确实有那么一伙人在控制东大河,而且这伙人不是帮助日本鬼子的二狗子,那么,能跟他们谈合作最好,如果不行,也别勉强。 等你回来,咱们再另外想辙。 记住,凡事以你们的安全为主,切记不可莽撞行事。 人在,未来才有一切可能。 所以,人的生命安全是排在第一位的。 出去以后,你们千万要多加小心。 记住,千万不要因为图快,从而忽略了安全问题。 另外,如果东大河那边没有我假想的这么一群人,咱们就得另外想法子,从东大河上运输物资。 你这样,看看东大河边树木多不多,方便不方便扎木筏子。 再有,附近能不能找到狭窄一点的河道,可以搭建简易木桥的地方。 嗯,先就这些吧,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一定注意安全,我等你们回来。” 无常自认为自己是个冷心冷肺的人,除了仙姑,和那些从小跟他一起被仙姑收养的兄弟姐妹们,他再不会对其他任何人动感情。 可忽然知道自己对陈秀秀有了男女之情,心里很是惶惑了一阵子。 现在已经调整过来,任是空玄都难以再揣测出,他对陈秀秀有半点心思。 当下一抱拳: “大当家的,保证完成任务,我会时刻注意弟兄们的安全的。” 说完利落转身,出去召集人马,出发了。 无常这边一出发,刘胜利就知道信了。 过来问陈秀秀: “哎,你派无常出去干啥去了?带着一队人马,神神秘秘地,我问他还不说。” 要么说老不舍心,少不舍力呢。 刘胜利倒也不是非得要打听无常干啥去了。 只不过是他自己待不住,总想找点啥事儿干干。 最近事儿挺多,但陈秀秀考虑到刘胜利年岁大了,身体还不好,就没咋派给他任务。 可这老爷子不服老啊,非得往上凑合,蹦着高地想干点啥。 本来他看着无常领着一拨人马,急三火四地出发了。 他就寻思着,问问无常,看能不能让自己跟着去凑个数,活动活动筋骨。 刘胜利自认为身手好,即便急行军,自己这速度,也不带拖累他们的。 而且他觉得自己不光宝刀未老,回来以后,脱离了三不留派那些让人烦恼地事情,还重新焕发了活力。 总感觉浑身有使不完地劲儿。 奈何无常根本就不敢领刘胜利去。 这老爷子可正经金贵着呢,自己要是把他给领出去,不出啥茬头还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可兜不起。 于是见刘胜利过来问话,无常领着众人,撒丫子嗷嗷就跑了。 都没敢跟刘胜利回话。 这把老头儿给郁闷的。 所以过来问陈秀秀来了。 陈秀秀也知道刘胜利待不住,总想找点啥活干干。 可太危险的事情,还真不敢让老头儿去。 左思右想,哎,这不被服厂还算安全么。 一帮子大姑娘小媳妇的,在里头负责给大家伙做衣裳鞋袜的。 正好被服厂的负责人佟修,还被自己给临时征用过来,翻译郎大夫带回来的那些日本鬼子的绝密文件。 魏瞎子媳妇倒是在里头暂时代管着,可她到山寨里来,属于半路出家,陈秀秀对她的信任度不够。 别小瞧做棉衣服和棉鞋的地方。 这可关系到山寨里的胡子们,能不能安全越冬,能不能保暖的大问题。 东北的冬天,棉衣服棉鞋不够保暖,那可是真会冻死人的。 莫不如就把刘胜利给派过去,暂时接管被服厂一段时间。 等佟修这边能腾出空来,再把刘胜利给调回来就是了。 于是对刘胜利一笑说道: “师父,咱们这不是马上要安排一场试炼么,所以我让无常领着侦查小队的人,先过去把试炼地点选一下。 时间紧,任务重,八成他也是着急走,所以没顾得上跟师父您交代,您老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怪罪他呀。 这么地,等他办完事儿回来,我让厨房烧几个菜,你们爷俩好好喝一盅,让他给您赔个罪,您看咋样?” 刘胜利对无常的任务,也不是非得知道不可。 他就是没事儿干,闲得,想打听打听无常要干什么去。 而且无常不告诉他是啥任务,他也能理解得了。 山寨里出现这么多日本鬼子间谍,有任务都得藏着掖着,最好别让不相干的人知道。 免得落入间谍的耳朵里。 其实他刚才问完无常话,都有点后悔了。 自己不该问呢。 万一因为自己问了,被日本鬼子知道了无常的任务是啥,再给无常他们带来危险咋整。 所以还真就谈不上让人家无常给他赔罪的事儿。 所以摆摆手:“我也就是这么一问,没旁的意思。再者说,知道得多了,未见得是好事。 现在日本鬼子间谍无孔不入,万一知道我这老家伙啥都知道,把我给绑架了可咋整。 没事没事,赔啥罪呀。 就是吧,我待得五脊六兽的,你看看,能不能给我找个活儿干。 哪怕让我看大门呢,也别让我就这么闲待着呀。 待得我这把老骨头都快生锈了,再这么下去,这可不行。” 第996章 懵圈 正好陈秀秀要跟刘胜利说对他的安排呢,“噗嗤”一笑,说道: “师父,就算是您今天不来跟我要活儿干,我都得派人找您去。” 刘胜利一听,来精神了,听话听音,感觉陈秀秀说的这活儿,咋好像非自己不可的样子呢。 受到重视,独一无二,自然心里高兴。 年岁越大的人,越怕小辈们嫌弃自己没用。有用处,证明自己还有价值。 所以一听有活儿干,老爷子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哎呦喂,这么说,我来得还正是时候了? 所以老话说,好饭不怕晚,我也待了这么些日子了,也该到我出手的时候了。 快说说,想安排你师父我干点啥?我也好赶紧着,回去准备准备。” 老爷子有点迫不及待,雀跃得很。 陈秀秀也喜欢自己师父高兴开心的样子,忙道: “师父,这不负责被服厂的佟修,被我调过来帮忙了么。 所以现在被服厂,就魏瞎子媳妇一个人暂管着。 可我琢磨着吧,她毕竟是后加入咱们山寨的,过去还是个媒婆子,虽然说跟佟修也正经学了阵子,可到底不好服众。 不如您老人家德高望重得人心。 我琢磨着,最好还是让您老人家过去被服厂坐镇一段时间。 您也不用管具体的事物,只要有人不服管教挑事儿啥的,您给压服压服就行。 当然,您老人家管这个,也别很累着,悠着点来。 您看您乐意过去不?” 本来刘胜利还以为陈秀秀,会安排他多重要的活儿干呢。 一听要去被服厂管那些老娘们、小媳妇、大姑娘的,心里就有点不乐意。 这老头儿平生最烦的就是跟女人打交道。 他总觉得女人惯爱斤斤计较,小心眼子,整天没事儿都愿意找个事儿。 嘴没一刻闲着,一天叭叭的,东家长西家短,三只蛤蟆五只眼,净扯些老婆舌。 吵得人脑瓜子疼。 就跟他那女徒弟吴东一模一样的。 忒烦人。 所以他嘴丫子一耷拉: “秀秀啊,你就不能给你师父我找个别的啥活儿干干? 非得让师父去啥被服厂管那些老娘们? 她们整天唧唧喳喳地,你师父我怕是管不了她们啊!” 陈秀秀捂嘴一笑: “师父,我还不知道您吗? 这世界上啊,甭管男女老幼,只有您不爱管的人,就没有您管不了的人。 师父啊,我属实是找不到像您这么可靠的人,帮我坐镇被服厂了。 您应该知道,这被服厂啊,您别看它只是做个衣裳鞋袜啥的不起眼。 可您想想,平常老百姓讲的衣食住行,这‘衣’可是排在头一个呀,甚至连‘食’都排在‘衣’后头。 由此可见,被服厂得多重要吧。 放别人,我能放心得了么。 这地方,至于为啥非您不可, 一个是因为,不是十准把握地人,我不能派。万一派过去,在被服厂做啥文章,咱们可就亏大了。 再一个就是,您别忘了,被服厂可不光有岁数大的妇女,还有小媳妇大姑娘们呢,您说我要是派个岁数不大的小伙子过去管,万一传出啥绯闻来,哪怕出事的只有一两个人呢,可咱乡下保守,影响的就是一大片女人呢。 都是乡里乡亲的,万一有人因为咱被服厂,名声坏掉了,咱对不起那些在被服厂里做工的女人们。 而您呢,一个是我师父,我绝对信得过您不会扯那些没用的。 二呢,您这年纪大了,都快能当那些小媳妇大姑娘们的爷爷了,跟她们一起工作,也少了瓜田李下的忌讳。 再加上您是咱们山寨的元老,一般人谁敢不服您呢,是吧。 即便是那些女人们,也不敢跟您支棱毛,撂橛子闹事呀。 所以我思量来,思量去,满山寨里所有的人想了个遍,还就您能担起被服厂的重担。 师父,您就当帮帮我吧,我实在是找不到比您更合适的人,来接手被服厂的管理工作。 不过您放心,等佟修这边一忙完,我就把他派过去接替您的工作。 绝不让您在被服厂多待。 等到您从被服厂腾出手来,您想干啥,我都依您,您看行不?” 刘胜利一听这话,嘴角一翘,心里头高了兴了。 听见没,满山寨都寻摸个遍,愣是没有比自己更合适的人,来接手被服厂。 所以,果然独一无二,说的就是自己。 老头儿一乐呵,陈秀秀心里也松快了,不然,还真找不到那么合适的人,接替被服厂的管理工作。 原来佟修之所以可以管理被服厂,还是因为他已经毁容,一般人都害怕他那张脸,避着他走,也就避免了跟被服厂女工们传花边新闻。 可佟修在这边帮自己的忙,真就只有刘胜利适合管理被服厂。 刘胜利能同意,这是帮了自己大忙。 见刘胜利翘着嘴角,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下去,“呲溜呲溜”,自得地喝着水,可就是不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难道这是等自己继续再求一求的意思,不是吧? 师父啥时候这么孩子气了? 难不成这是应了那句:老小孩儿小小孩儿的话。 所以又赶紧笑着对刘胜利说道: “师父,您就给个准话吧,能不能行嘛?” 刘胜利眼皮子一撩,脸上带着笑意: “你都求到我这儿来了,我还能不答应你? 不答应,你还不得见天的不让我消停,哼,一天天的,就知道指使师父我干活。 行了,我答应你了,正好,我这会儿没啥事儿,去被服厂溜达溜达,熟悉一下环境。 明天早晨正式接管被服厂。” 陈秀秀心里暗笑,师父明明是过来找活儿干的,现在确定自己让他去被服厂,得了便宜还卖上乖了,硬说自己指使他干活: “哎呦喂,师父啊,我可真是打心眼里感激您呢。今晚上您带着峻岭过来,咱们爷仨好好吃一顿。” “你就溜须拍马有一套。得,别说,我还就吃你这一套。行吧,晚上我领着峻岭过来。我先走了。”刘胜利一撩门帘子,倒背着手,慢悠悠地出去了。 边走边琢磨,去被服厂,肯定不能自己一个人单蹦去,那多没排面呢,必须得有个小跟班的。 这不,就想到曾峻岭了。 小徒弟,必须得跟上师父的脚步哇。 结果,满山寨找了一大圈,问谁谁说不知道曾峻岭去哪了,没看见。 刘胜利也懵圈了,就说我那么大一个活蹦乱跳地小徒弟,到底去哪了? 第997章 偷跟 那么说曾峻岭到底去哪儿了呢? 这还得从刘胜利碰见无常,领人出发的时候讲起。 话说刘胜利碰见无常的时候,正领着曾峻岭在陈家磨坊村子里遛弯呢,吃饱了没啥事儿,四处转悠。 要说刘胜利闲待了这么长时间,那是待得五脊六兽的,老郁闷了。 曾峻岭这小孩儿的郁闷程度,只有比刘胜利多,没有比刘胜利少的。 因为啥呢? 因为刘胜利再怎么地,他年纪也比曾峻岭大多了,老头子一个,经历的事情一多,心性自然肯定要比曾峻岭这小孩儿要稳重。 待着是难受巴拉的,但也不是就一定待不住,忍一忍,也还是满可以的。 在外头劳碌奔波了一辈子的人,现在能有个地方待着,尤其周围的人都敬着他,有吃有喝,活得有尊严,日子过得也就算不错了。 可对于曾峻岭来说就不一样了。 他就是个小孩子,小孩子么,当然喜欢热闹,尤其爱争强好胜,加上他功夫还不错,总想着跟大人一样,出去打鬼子。 可问题是,刘胜利前一段时间身体不好,需要有人贴身照顾着。 而刘胜利自己没有家人,只有他们四个徒弟,算是他最亲近的人。 过去讲究师徒如父子,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这话没毛病。 可刘胜利拢共四个徒弟,大荒子和吴西参加抗联不在家,吴东结了婚,在山寨里管着一摊子事儿腾不出手来不说,更重要的是,她是个女人。 过去讲究男女大防,即便是对于父女关系来说,还有个女大避父呢,更何况师徒关系了。 贴身照顾刘胜利肯定不行。 所以只剩曾峻岭这个小徒弟,最方便照顾刘胜利了。 曾峻岭倒也不是不愿意照顾师父,可小孩子天性爱玩儿,这么成天跟刘胜利在一起,他也憋屈得慌。 可算现在刘胜利身体好点了,也不用人再贴身伺候着,至少能走能跑,能吃能睡的。 曾峻岭的心就活泛上了。 整天琢磨着,这要是能去哪里浪一圈,可该多好呢。 踅摸来踅摸去,没找到机会。 这也是赶巧了,无常领人出发,让他给碰上了。 他小眼珠子一转,趁刘胜利不注意的档口,就钻队伍里去了。 还别说,队伍里有几个人,都是过去温家沟的原班人马,跟曾峻岭关系自然是好。 他们也稀罕这小孩儿,看小孩儿偷偷钻到他们跟前,还伸出手指头,像模像样地竖在嘴边,小小地“嘘”了一声,显见得这是不让他们吱声的意思。 行吧,当哄孩子玩儿了。 要么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呢。 这么几个大小伙子,那也是童心未泯。 帮衬着曾峻岭打起掩护来了。 跟无常和刘胜利捉起迷藏,不让他们俩人,发现曾峻岭钻队伍里来了。 也幸好曾峻岭年纪不大,但他遗传了陈家人的大体格子,骨架子大,才十来岁,长得就跟成年人差不多高。 往队伍里一站,低着头,猫个腰,跟队伍里头的人,高矮胖瘦差不许多,不仔细瞅,还真看不出来多出一个人。 无常这会儿,也是急着摆脱刘胜利,很怕这老爷子一时兴起,缠着要跟自己去,自己不好不答应。 所以领着人马,也没太仔细看,撒丫子就跑了。 等跑出陈家磨坊好有十几里地了,歇脚的时候,才发现,嗯?队伍里咋多一个人呢? 把无常给吓出一身冷汗。 等看清楚了多出来的这一个人是曾峻岭,无常的心才落了地。 心想着,自己这警惕性还是不高啊,幸亏多出来的这一个人是曾峻岭,万一是敌人呢。 这不就出大事儿了。 自己以后必须摆正心态,谨慎行事。 不能什么事情再想当然。 想当然自己带出来的队伍不会出事。 可现如今突然多出来一个人,队伍里却没一个人跟自己汇报,这还不是大问题,啥又是大问题! 虽然这多出来的一个人,是自己人,可这也不行。 无规矩不成方圆。 看来侦查小队里的这些人,自己也该给他们好好紧紧皮子了。 不然,真容易以后出大错。 可眼下的问题是,曾峻岭这孩子偷偷跟来了,咋给他送回去呢? 总不能自己出任务,还要把这孩子给带着吧。 虽然,这孩子功夫是挺厉害,可万一刘胜利追究起来,误会是自己,自作主张,偷偷把人家小徒弟给带去出任务,自己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这必须不能够。 刘胜利多护短个人呢,惹不起惹不起。 于是指派了一个人:“麻烦你辛苦一趟,把曾峻岭给我带回山寨去。” 被指派的人嘻嘻一笑,对曾峻岭一伸手:“来吧孩子,跟我回山寨吧。” 曾峻岭好不容易混出来的,哪可能愿意就这么回山寨。 他还想跟着无常这些人,出去打鬼子呢。 顿时脑瓜子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不不,我不回去,我要跟你们一起出任务打小鬼子。” 无常脸一沉:“不行,赶紧给我回去。” 曾峻岭眼珠子乱转,小嘴一撇: “是我师父让我跟着你来的。你要是想让我回村里,是不是得先请示请示我师父,看他同不同意呀?” 无常根本就不信曾峻岭的话,知道刘胜利根本就不可能不通过自己,让小徒弟偷偷跟着来。 这根本就不是那老爷子能办出来的事儿。 这小孩儿是拿刘胜利当挡箭牌对付自己呢。 当下厉声喝道:“现在不是你闹脾气的时候,赶紧给我回去,别耽误事儿!” 曾峻岭小脖子一梗: “哼,你不让我跟着你们队伍一起走,也不是不行,大不了我在后头悄悄跟着呗。 反正我功夫好,跟在你们后头,你们也发现不了。” 他还来劲了。 无常眉头一皱,心说这小子鬼道,说不定还真能办出来这个事儿。 顿时感觉到头大如斗。 让这小子跟随队伍一起做任务吧,可出任务的过程中,啥意外都有可能发生,万一出个啥事儿,自己承担不起。 可如果真把这小子给赶回去,又怕他真跟他自己说的那样,悄悄坠在队伍后头。 没大人看着他,指不定他能闹出啥幺蛾子,那更危险。 真那样,还不如把这小子,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盯着更放心呢。 左思右想,得,还真就只能先把他给留下来。 不过跟曾峻岭约法三章: “我可以带你一起做任务,但是我得跟你约法三章。 第一,必须时刻注意安全。 第二,不准擅自行动,不听指挥。 第三,嘴巴闭紧,不该问的不准问;不该说的,一律不准往外说。 你要同意,带着你也行。 你要不同意,那你说破大天去,我也不能带你。” 第998章 天灾 曾峻岭一听,顿时喜上眉梢,约法三章,这还不容易么。 只要无常肯带上自己出去做任务,别说约法三章,约法一百章也行啊。 当时就乐得合不拢嘴了,连连点头答应: “行行行,我保证不犯这三条铁律就是了,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嘿嘿嘿,走走走,咱们快走,赶紧做任务去!” 仰着小脸笑得这个迫不及待劲儿,就甭提了。 紧着催促众人快走。 无常嘴一抿,他倒也挺喜欢曾峻岭的,毕竟这可是陈秀秀的亲堂侄。 本着爱屋及乌地道理,他待曾峻岭,总比对待旁人,多上几分耐心。 于是问曾峻岭: “你偷偷跟来,你师父知道吗? 我告诉你啊,别想着撒谎骗我,我可是骗子的克星,你随便一说,我就知道真假。 跟我说实话。 不说实话,小心我不让你跟着。” 曾峻岭小脸一绷,心虚地搓了搓手,犹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说道: “这让我咋说呢?那啥,算是我师父知道吧。 就我临出村子的时候吧,碰巧看见一个哥们,就让他跟我师父说一声,不用担心我,我跟着你们一起去办大事去了。” 无常一听这话,都快气乐了。 嘿,这小崽子,还来个先斩后奏,不告而别。 擎等着回去,刘胜利收拾他吧。 不过,既然曾峻岭已经找人通知刘胜利,说了他自己去哪里了,想必刘胜利找不到他,也不会太着急。 于是也就没再另外派人回去,告知曾峻岭跟他在一起。 时间紧迫,容不得耽搁,休息了这么会儿功夫,就继续带着曾峻岭和众人,出发了。 可无常不知道的是,曾峻岭请托给他师父传话的那人,因为山寨有事儿,刚一进陈家磨坊,就被外派出去办事去了。 临走之前,因为任务紧急,他也就没顾得上去找刘胜利,告诉他曾峻岭让他捎带的口信。 导致刘胜利在山寨找曾峻岭,都快找疯了。 这时候多乱呢,山寨里还隐藏着日本鬼子间谍,万一曾峻岭是被他们给逮走了呢。 那不得赶紧组织人员设法营救么。 所以把陈秀秀都给惊动了。 发动整个山寨的人找曾峻岭,孩子丢了,赶紧找吧。 一直找了好几天,那人打外头回来,一听说整个山寨,正可哪里找曾峻岭呢,这才一拍脑门子,想起曾峻岭曾经让自己捎给刘胜利的口信,过去一说,大家这才知道虚惊一场。 曾峻岭偷偷跟无常跑了。 这把刘胜利给气的,扬言等曾峻岭回来,定要让他好看,必须把他屁股打开花不可。 确定了曾峻岭的下落,陈秀秀也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另外一件事上。 这另外一件事就是:灭鼠。 柳树镇闹鼠疫可是有一段日子了,这段时间以来,陈秀秀一边密切地关注着柳树镇上的鼠疫问题,一边开始组织人手,盘查进入陈家磨坊的外来人员,看是不是从柳树镇过来的。 如果确定是从柳树镇过来的,想进入陈家磨坊,必须在提前准备好的山洞里,隔离一段时间。 过个十天半拉月地,看看没事儿了,才让进入陈家磨坊。 另一方面,开始组织人员,开展灭鼠工作。 鼠疫么,自然跟老鼠有关喽。 所以必须得灭鼠。 至于怎么灭鼠呢? 首先让徐艾蒿和巫胜衣,联合研制出来一种强力灭鼠药。 这药可比那集市上卖的普通灭鼠药,要厉害多少倍还不止。 但凡老鼠挨上个一星半点,都不用吃下去,就能立刻倒地身亡。 灭鼠效果杠杠地。 但也有一样不好,这鼠药不光能毒死老鼠,还能毒死别的动物,也包括能毒死人。 所以灭鼠药的施放地点,那说道就多了。 必须放到特别安全隐蔽的地方才行。 不然,容易把家禽家畜,还有人类给毒死了。 尤其得提防小孩子们,就怕他们饿得见到啥都吃,万一给吃了,那可不得了。 但这灭鼠药不放还不行。 因为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宝镇上,老鼠成灾了。 那家伙的,一群一群地老鼠,乌泱泱地排着队可哪里乱窜。 这些老鼠还邪门得很,根本就不知道怕人。 个头特别大,眼珠子血红血红的,打也打不走,撵也撵不开,某些特殊老鼠,居然还敢跟人对打。 就说可怕不可怕吧。 连家学渊源,见惯了毒虫毒物的巫胜衣,都为之乍舌。 根本就没见过这么恐怖的大老鼠,这怕不是要成精了吧。 必须消灭掉。 死老鼠也要集中起来,焚烧干净。 幸好天宝镇下辖的所有村屯,早都听说了柳树镇的惨状,一听陈秀秀号召灭鼠,都积极参与。 一时间,人人见了老鼠都喊打。 倒很是消灭了不少老鼠。 原来那些养猫人家的猫崽子,连带着也成了紧俏货。 谁都想抱回去一只,养起来抓老鼠。 田地里的庄稼,自然也成了重点保护对象。 因为老鼠不光在人类居住区肆虐,更是跑到田地里祸害庄稼。 派了不老少人,长驻在田地边上,放灭鼠药,捕鼠夹,手拿铁锹锄头打老鼠,试图彻底消灭老鼠。 可老鼠防不胜防,根本就防不住,庄稼被他们啃咬得狼藉一片。 庄稼就是老农民的命根子,好些人看到被祸害得不成样子地庄稼地,不由得跪倒在地,痛哭失声。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天宝镇继鼠患之后,又接连下起了倾盆大雨。 附近的大河小河里的水,都快要溢出河床来,河水黑黝黝,红彤彤地,散发着种种不详地气息。 此时陈秀秀带领着山寨里信得过的大小头目,站在房檐下,盯着下个不停地雨水,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年景估摸着是不成了。 眼瞅马上就要秋收了,可谁能想到,老天爷不赏饭吃,这是不让穷苦人活命啊,竟然下起了连阴雨! 地里的苞米都被泡得倒伏在地,黄豆也全部泡进了水里。 更别提其他农作物了。 全都要沤烂了。 雨如果一直不停,怕不是要颗粒无收吧。 原以为今年带领胡子们开荒,好歹能多收获点粮食,解解燃眉之急。 可照目前来看,恐怕不光是他们这些胡子们今年冬天要缺粮食,便是整个天宝镇,都要发生粮食危机。 老百姓的日子,要更难过了。 怎么办? 没有人会救济他们,更没有人会可怜他们,只能靠自救。 陈秀秀紧紧握了一下拳头,那么,抢劫运送日本鬼子重要战备物资的列车,就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因为失败,就意味着她们这些人,很有可能会过不去这个冬天,更意味着,极有可能,会饿死很多很多人。 不止她们没有退路,老百姓也没有退路。 退,就意味着死! 陈秀秀想到此处,长出了一口气,回过头,神色严肃地对众人说道: “等无常带人一回来,咱们商量好对策,由我亲自带队,马上出发汪洋镇。 咱们大家伙干它一票大的,争取给咱们所有人,都挣出一条活路来!” 第999章 阳光 站在陈秀秀身后的山寨大小头目,齐声喊道: “我们誓要给大家伙,挣一条活路出来!” 此时的每个人,心情都很沉重。 日本鬼子四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已经让老百姓苦不堪言,若再加上天灾,粮食绝收,这是真不让人活呀! 若束手待毙,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这回不用日本鬼子来扫荡他们,反倒是他们要主动出击,去打日本鬼子。 不打说不定就得饿死,打了,如果能抢来些物资,也许就能挣出一条活路来。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无论什么时候,苦的都得老百姓啊。 陈秀秀抹了一把淋到脸上的雨水,吩咐三荒子: “你去,派人通知父老乡亲们,咱们从现在开始征集挑夫,过几天去运输物资。 征集之前,跟他们讲明白了,这次要比上次去日本鬼子补给点更危险,去的地方也更远。 不过,咱们承诺,只要弄回物资来,里头但凡有吃的东西,肯定会分给他们一份。 另外,他们当挑夫的这期间,如果出现伤亡情况,咱们会尽最大的力量,照顾他们的家小。 对了,你再加一句,会游泳的咱们优先考虑。” 三荒子答应一声,冒雨跑出去通知了。 剩下的这些人,望着跟漏斗似地天空,好似有无休止般,哗哗地不停往下倾倒着雨水,都忍不住骂娘: “这贼老天呢,这是不给咱们活路呀!这是往死路上逼咱们呢!” 王老虎蹲在地上,手里接了一捧雨水,大大咧咧地说道: “活路可自来就不是靠别人给的,没听过一句话么,靠天靠地靠爹娘,都不如靠自己更把握。 没有东西吃,咱就去抢日本鬼子呗。反正他们吃的,喝的,用的,哪样都是从咱们老百姓手里头抢的。 咱们抢回来,那是替天行道。 没准到时候老天爷一高兴,赏咱们一缕阳光,到时候把庄稼一收,嘿嘿嘿,那咱们还愁啥呀。” 王老虎本来也是想在众人面前装一把深沉,所以才说的这番话。 谁知道,就赶巧了呢,他刚说完,从厚重的乌云缝隙里,突然射出来一缕金灿灿地阳光来。 把阳光附近的乌云,也给镶上了一层金边儿。 看上去,特别有神圣感。 天空的雨仍然哗啦啦地下个不停,只有那缕阳光,却正好照在这群衣衫褴褛的人们身上。 让这些人沐浴在这缕阳光下,把他们也给镀上了金身。 大家伙都惊呆了好么。 看看王老虎,再看看天空射下来的这缕阳光;看看阳光,再瞅瞅王老虎—— 就说王老虎这运道可以呀,说老天爷赏也缕阳光,老天爷还真开面,真就赏给他了。 王老虎也惊呆了,原想着装一把文化人儿,才说出来的那番话。 结果没想到哇,居然出现神迹了? 他腮帮子的肉都激动得直哆嗦,手指着那一缕阳光: “哎,你们看,你们大家伙快点看呢,老天爷开眼了—— 哎呀妈呀,这这这,难不成是老天爷都赞成我说的话啦? 快快快,赶紧告诉大家伙,老天爷都赞成咱们去抢日本鬼子啦! 可了不得了,老天爷给咱们回应了—— 说明我这想法是对哒! 快快快,快点通知大家伙,老天爷开眼了,让他们都知道知道,也好高兴高兴!” 这给王老虎能耐的,跟个泼猴似的,一顿上蹿下跳,不够他自己个忙活的了。 过去乡下人,没啥文化,还就爱信这鬼啊神的。 所以王老虎这么一说,别说别人了,就连陈秀秀都有点觉得,八成真有可能是老天爷也看不过眼日本鬼子,倒行逆施,残杀无辜,犯下累累罪行。 这是显露神迹,好让他们师出有名,借他们的手,惩罚日本鬼子呢。 反正心里信不信的,另说着。 至少为了鼓舞士气,嘴上必须得说成是老天爷显灵了,赞成他们抢日本鬼子的物资。 不如此说,都对不起刚才那一瞬间,从乌云缝隙里射出来的那一缕金灿灿地阳光。 除了陈秀秀,众人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齐声高呼: “老天爷开眼了—— 老天爷开眼了—— 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咱们大家伙有活路了——” 喊完了,心情激荡之下,都忍不住痛哭失声。 可算是有希望了,老天爷没有抛弃他们呢,给他们阳光了。 陈秀秀见此情景,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因为鼠患和连日来的暴雨,让众人心里都产生了绝望和无助的情绪,士气低迷。 这可不利于以后抗日工作的开展。 原本就得想法子激发大家的斗志,难得现在有个现成的法子,不好好利用一下,那就简直不是陈秀秀了。 所以陈秀秀露出个笑模样,对王老虎说道: “王哥,既然是你说的话,才让老天爷开了眼的。 证明啊,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日本鬼子的罪行了,想让咱们替天行道,前去惩罚日本鬼子。 哎,俗话说天命难违呀。 可见咱们抢夺日本鬼子战备物资,也是老天爷应许的。 天予不受,必受其咎。 你好好跟大家伙说道说道这个道理。 务必让每一个人都知道打鬼子,是老天爷的安排。 也好多增强点,他们战胜日本鬼子的决心。” 这活儿体面,还能显摆显摆自己的能耐,王老虎爱干。 于是他乐颠颠地答应一声,回身从后头拎出来一个铜锣,边敲边喊: “哎——我说父老乡亲们呢,大家伙快出来呀,听我王老虎好好给你们讲讲,老天爷是咋开眼的——” 边敲边喊,很快就钻进雨幕里,撒丫子跑了。 这个积极劲儿也是没谁的了。 且说王老虎跑到路上,拽住一个乡亲就哇啦哇啦一顿白话。 乡下也没啥娱乐活动,所以都爱看热闹。 尤其王老虎讲的,乡亲们刚才还真就经历过。 看见过那一缕阳光。 所以从一个人听,两个人听······渐渐就变成无数个人听了。 王老虎那就是个人来疯,听的人越多,他讲的越来劲儿。 说到激动处,那可真个是唾沫横飞,简直都要语无伦次,不知道说啥好了。 有的人是光看个热闹,根本就没当真。 当然也有人真信这个的。 不顾地上雨水横流,跪地上就磕头: “老天爷,老天爷呀,既然您都开了眼了,咋就看不见咱们老农民的苦哇! 求求您老人家,可快把这大雨给停下来吧。 再不停下来,庄稼就全完了,咱们吃啥喝啥呀! 求求您了,可快把大雨给停下来吧!” 一个人跪,就有人也跟着一起跪。 连带那些本来不相信这个的,都跟着跪了。 不跟着跪不行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万一老天爷真的能听见他们的乞求呢。 不信也得信! 心诚则灵么。 所以没多大会儿,王老虎身边就跪了乌泱泱一大群人,都在那哭天喊地地,乞求上天能听到他们的祈祷,快点把雨给停了。 第1000章 神迹 王老虎都被这帮人给整懵圈了。 这跟陈秀秀让他宣扬神迹的目的,根本就不一样啊。 陈秀秀让自己传达的是打日本鬼是老天的安排,天意如此。 结果这些人光听说老天爷开眼了,一门心思在这儿祈祷停雨。 半点不提打鬼子的事儿。 刚才自己给他们传达了那么老半天打鬼子抢物资,合着他们都给忘到脑后头去啦? 这可还能行? 王老虎嗷唠一嗓子: “哎,大家伙请继续听我说呀!” 可他这喊声,瞬间就淹没在了人们的祈祷声中。 即便有人听见了,也没人在意。 这给王老虎给气的,好不容易他引来神迹,老天爷降下了天意。 结果,这帮人根本就不听自己的。 简直气煞我也! 大家伙专注于向老天爷乞求停雨的事情,没人注意王老虎的动向。 可有一个人时刻注意着呢,这人谁呀? 这人就是祝小芹。 她也混在人堆里跪着呢。 不过她边向天祈祷停雨,边拿眼睛,一眼一眼地夹王老虎。 此时祝小芹心里美滋滋地想,不愧是自己看过他小雀雀的人呢,果然就是这么地与众不同。 都能让老天爷开眼了。 这样的人,自己必定不能放过。 虽然高海总跟在自己身边,说当初看的是他。 可自己这眼神好着呢,当初看得真真的,就是王老虎。 想利用高海骗自己,没门。 祝小芹知道王老虎一直惦记着要娶徐松柏。 可那又怎么样。 人家徐松柏也得能看得上王老虎再说呀。 反正她有把握,只要王老虎同意跟她结婚,她就能把王老虎的心给笼络住。 祝小芹跪在地上,这么一眼一眼地夹王老虎,目光热切地,简直都可以称之为痴迷了。 王老虎被祝小芹这么盯着,倒也不是没感觉。 他虽然身处众人之中,这会儿也觉得背心一凉,总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不过他现在可没心情管这个,毕竟他还身负重要使命,要宣扬打鬼子是天意的事儿呢。 王老虎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心里话,这拨人带不动,再找一拨人带就是了。 我还不跟你们扯这王八犊子了呢。 想明白了,也不呜嗷喊叫,更不生气了,心说,算了,你们高兴就好,我不管了。 拎着铜锣,扔下这拨人,拔腿就跑了。 祝小芹一看,王老虎跑了,她在这儿也待不住了,反跪地祈祷的人这么多,也不差她一个。 追在王老虎身后,跟着也跑了。 姜芍药领着人,刚从外头办事儿回来,围观了王老虎的整个操作流程,嘴角不由得一歪。 这山寨里真是啥人都有哈,可比三不留派热闹多了。 说起来王老虎还真挺能白话的,这不,这边说完了,人家又转场去另一边说去了。 姜芍药这次回来,还不算无功而返,多少有点收获。 不过是没有预想的,拿到那么多武器而已。 主要也是日本鬼子关卡设立得太多,盘查又特别严,想夹带点私货不容易。 就是弄回来的这些个,也是走了大人情,才弄来的。 一想到余藏剑和空玄哥俩,恐怕没有自己这么能干。估摸着根本就没完成任务。 姜芍药嘴角一翘,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 能赢过余氏兄弟,也算出了一口郁气。 也不枉自己费劲巴力地自掏腰包,帮山寨掏腾武器了。 他志得意满地领着人,就要往陈秀秀住的地方去。 这时候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 “哎,姜长老,等等我呀!” 姜芍药一听这声音,头就大了。 回头一瞅,果然是这个讨债鬼,余藏剑也领着人回来了。 看后头押的那些大车,就能看得出来,余藏剑出去这一次,收获不小。 姜芍药刚才升起的那点子喜悦之情,立刻就跟气球被针扎了似的,“噗——”地一声,就瘪下去了。 他嘴丫子一拉耷,老脸一沉: “喊啥喊?我耳朵又不聋,你小声点我也能听见!” 余藏剑还没吱声呢,就听见从后头的大车里,传出来空玄贱贱地声音: “嘻嘻嘻,小芍药,今天你咋火气这么大呢?我弟弟好心好意跟你打招呼,你咋还气哼哼地呢? 快说,是谁欺负你了? 告诉我,我帮你找场子去。” 姜芍药嘴一歪,阴阳怪气地说道: “呦,我说空玄大师啊,你咋还坐上车了呢? 难道是走不了路,腿儿瘸了不成?” “嘻嘻嘻,小芍药啊,你说你嘴可真欠,你说你咋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呢? 成天阴阳怪气地,你自己不累得慌,我都替你累得慌。 得,我不招惹你了,我继续坐我的车行吧。 藏剑呢,上来上来,咱哥俩走,不理这混小子。 得驾喔吁—— 咱走着喽——” 赶着大车,从姜芍药身边“呜”就冲过去了。 车轮带起地上的泥水,溅了姜芍药一身。 姜芍药吐出溅到嘴里的泥水,骂骂咧咧: “你个死秃驴,你跑那么快干啥? 你赶着要去投胎啊? 麻蛋的,我这一身衣裳可都是好料子,被你们溅得都是泥巴,还咋穿呢! 哎,你们哥俩先别忙着赶路,赔我衣服!” 余藏剑和空玄从大车里探出脑袋,发出一阵狂笑: “成,你好好算算你这身衣裳值多少钱,回头我们哥俩补给你!” 说完坐着大车,扬长而去。 把姜芍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却又拿余藏剑哥俩半点法子都没有。 只能一抹脸,晦气地吐了口唾沫,恨恨地骂道: “你们哥俩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你们哥俩好看!” 姜芍药带的那些手下,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心里暗笑。 说起来姜芍药跟余藏剑哥俩,彼此根本就没啥深仇大恨,就是互相看不顺眼。 见面非得掐几下才痛快。 但真要是对方有难,肯定还都会舍命相救。 估计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菜鸡互啄。 仨人加起来,都超过两百岁了,这幼稚劲儿,也是没谁的了。 姜芍药看众人戏谑地眼神,不由得老脸一红,恼羞成怒地嚷嚷道: “都看我干啥呀?我脸上也没花! 赶紧走,风头不能都让余藏剑和空玄给夺去。 咱们也得好好炫一炫,不然可白瞎我为了弄这批武器,费的那些洋劲了。” 众人憋着笑,连连点头: “是是是,您老人加说的对,咱们大家伙赶紧着跑起来,早点到,好早点给长老抢点风头。” 姜芍药的脸色这才缓和过来点。 谁想到,这时候后头又有人喊他: “哎,姜长老,等等我呀!” 姜芍药一听这声音,两眼一黑,头又大了。 第1001章 激将 姜芍药僵硬地转过身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呦呵,我当是谁在后头嗷嗷喊我呢?原来是苏老太爷呀!呵呵呵,您老人家这一向可好哇?” 苏老太爷这一趟出去收获可不小,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拄着大拄棍,满脸带笑地回道: “托您的福,还成。您这出去一趟,估摸着收获也不小吧?” 这几个人同时被派出去,陈秀秀让他们掏腾地物资各不相同。 按理说都是为了大家伙谋福利,只要尽力了,弄回来多少,那都是好的。 可也不知道怎么的,这几个人之间,火药味足着呢,各个都暗地里彪着一股劲儿,就想分出个胜负出来。 至于这胜负咋区分,当然以弄回来的物资多寡论处了。 没见这几个人不光互相约着一起回来,那眼珠子还都跟探照灯似的,明晃晃地瞅对方身后,看到底有多少辆大车跟着。 好借此掂量掂量,对方弄回来多少东西。 以期跟自己弄回来的东西能有个比较,好心里有个底。 姜芍药其实本来没咋瞧得起苏老太爷。 他打量着苏老太爷就是个老土包子,土了噶几的,不过就是一个乡间做粉条子的。 陈秀秀这八成是真找不到啥人了,把这老头子也给拉出去筹措物资。 就说这老头儿老眼昏花地,不把自己给整丢了,都算是胜利了。 还能指望他真弄来东西是咋的。 可令姜芍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出去外边以后,苏老太爷一改在乡下灰头土脸的样子。 也不知道打从哪里弄来一套行头,西装革履地,把自己打扮的那个洋气劲儿就甭提了。 不知道他根底的,说不定都得以为苏老太爷,是从外头留洋归来的老华侨呢。 更别说,苏老太爷人家还能拽几句洋文。 把姜芍药瞧得是目瞪口呆。 他以为自己够厉害了,当着个军火贩子,常常跟外国人打交道。 可就是他,那想跟外国人交流,也得带个翻译才行啊。 可人家苏老太爷好么,直接自己就上了。 而且谈判技巧玩得那个花样繁多呀,直叫人叹为观止。 把姜芍药整得都快怀疑人生了。 到底苏老太爷是土包子,还是自己是土包子,整不明白了。 姜芍药平生最恨的事情,就是别人比自己强。 不然他能一辈子致力于在姜姑姑面前撩闲么。 姜姑姑揍他一顿,他还往跟前凑合,再揍一顿,还去。 就是这么贱,就是这么欠揍的慌。 现在姜姑姑是离得远,他骚扰不着了。 可苏老太爷又冒出来了。 姜芍药就跟那小猫崽子似的,试探着小得溜地挠苏老太爷一把。 人家苏老太爷知道姜芍药背景深厚,加上远来是客,不乐意跟姜芍药一般见识,虽然是吃了点小亏,但人家也没稀得搭理他。 姜芍药一看自己让苏老太爷吃了亏,对方没吭声。 那不然,再来一下。 这一下,让苏老太爷有点犯膈应了。 但常年做粉条子生意,见的人多了,遇到的麻烦事儿也多了,这点子小亏,还吃得起,于是又没反击姜芍药。 姜芍药一看,这苏老太爷是个怂货呀,啥也不是那伙的,好欺负着呢。 无赖劲儿上来了,那就再挠一下吧。 这下子好了,苏老太爷生气了。 心里说,好你个姜芍药呀,俗话都说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啊,你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可是不讲江湖规矩了哈。 你带人来帮我们打鬼子,我们念你的好。 已经是处处忍让,不给你一般见识了。 可你这欺负谁欺负惯了,咋还没完没了了呢。 我让着你,但并不是代表着,我就真怕了你了。 你这人咋给脸不要脸,蹬鼻子上脸呢。 我特么的惯的你! 苏老太爷一急眼,可不让着姜芍药了。 人家老头儿真心不想跟姜芍药这货太计较。 他在山寨里早就听别人说,姜芍药这货有点拎不清,手底下都是纨绔子弟。 他这么大年纪了,经的事情多,不愿意惹麻烦。 轻来轻去的就算了。 可姜芍药左一次右一次,没完没了给他找麻烦。 苏老太爷就不乐意了。 这要是在山寨里找麻烦,说不定他就忍了。 可这是哪里?这是在山寨外头。 说白了,姜芍药现在也算得上是半个山寨人,大家都是出来给山寨掏腾物资的,他总这么蹦出来给自己人制造麻烦,这不是变相地资敌么。 这是缺了大德了。 苏老太爷在这边的人脉,那可不是姜芍药这外来户可以比的。 当下就联系了一些江湖上的老朋友,一套组合拳打下来,给姜芍药弄了个灰头土脸。 如果不是苏老太爷知道分寸,姜芍药这货都差一点就折进去。 这回姜芍药知道怕了,见到苏老太爷都绕着走。 苏老太爷懒得理他。 这么个欺软怕硬地怂包蛋子,胆子还没有鸡子大呢,自己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 既然已经给了姜芍药教训了,顾念到大局,也就放了姜芍药一马。 可姜芍药这货就是个贱皮子。 要是别人,那肯定看苏老太爷不跟自己一般计较,自己逃出生天,赶紧夹起尾巴做人得了。 结果,姜芍药看苏老太爷半路收手,他又来能耐劲儿了。 反倒认为是苏老太爷顾忌到他的身份,害怕他了。 不然,咋不继续了呢。 他又来劲儿了,小爪子一伸,又准备挠苏老太爷一下。 可苏老太爷早就防备着他呢,还能让他给挠着。 当时就派了几个黑道上的大佬,告诉姜芍药: “想不想活了?不想活,赶紧吱声,绝对成全你!” 这回姜芍药才算是彻底怕了苏老太爷。 安安生生,尽心尽力地掏腾上武器了,再不往苏老太爷跟前凑合。 姜芍药虽然不敢再出啥幺蛾子了,但他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暗搓搓地总想在物资上压苏老太爷一头。 苏老太爷看出来姜芍药的心思,心说好小子,就这还惦记着压我一头呢。 得,你祸害我,我也祸害你呗,让你知道知道姜还是老大辣。 我要做到祸害完你,让你即便将来知道了,也有口难言。 于是派人使出激将法,各种刺激姜芍药,不把姜芍药兜里那点钱掏干净不算完。 反正就是让他多多弄武器弹药。 这些东西当然要多多益善呢。 有姜芍药这样肯自掏腰包的家伙,绝对不能放过。 姜芍药就被苏老太爷派人刺激着,把兜里这点钱,全都给陈秀秀买了武器弹药了。 当然这个数量,照比当初陈秀秀想掏腾的要少很多。 可日本鬼子封锁这么严密,姜芍药能带回来这么多武器弹药,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再多也没可能。 第1002章 情况 这几个在外头掏腾物资的人一回来,陈秀秀这里可热闹了。 大家伙都过来帮忙卸货。 看着物资一批批地被搬进库房里,众人的心里都充满了喜悦之情。 虽然没有预想到的那么多,可有就总比一点没有要强。 陈秀秀也在屋里接待几个人。 那家伙的,把他们几个变着花样,狠狠地夸了一通。 几个人本来还想互相比一比输赢,奈何陈秀秀早就从跟随他们出去的人嘴里,提前知道了消息。 害怕他们这一比,再伤了彼此间的感情。 根本就不给他们开口比输赢的机会。 把几个人给急的抓耳挠腮的。 正这时候,有人来报,说是无常领着人马,顶风冒雨地从汪洋镇赶回来了。 陈秀秀一听大喜。 趁机把姜芍药几个人都给打发回去休息去了。 命人赶紧给无常他们烧姜汤。 另外派人通知无常他们,回来赶紧换上干净衣服,喝完姜汤,吃点热乎饭菜,睡一觉再过来汇报工作。 但无常等不及了,换完干净衣裳,端着姜汤就过来找陈秀秀汇报来了。 陈秀秀一见无常,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才几天功夫啊,无常咋瘦了这么多。 这怕不是在外头过得辛苦,风餐露宿,吃不好睡不香的吧。 嗔怪地道: “你说说你呀,咋就这么急呢。 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 我都说了让你们好好吃点热乎饭,睡上一觉,再过来跟我汇报工作。 你咋就不听呢。 这要是感冒了可咋整。 快快快,炕上热乎,上炕盖上被暖和暖和。” 初秋东北的天气,可早就已经凉了。 尤其下了这么好一阵子秋雨,天气尤为寒凉。 有些老年人不抗冻,这时候棉袄棉裤都穿上了。 无常微微一笑,摆摆手拒绝道: “不妨事,我年轻火力壮,还真没感觉到冷。 再说,我这不还喝着热姜汤呢么,喝着辣得乎的,暖和着呢。 天凉,倒是大当家的你自己应该赶紧上炕躺一会儿,你身子骨弱,可别冷着了。” 跟进来的刘胜利和三荒子等人,也赶紧让陈秀秀上炕躺着。 陈秀秀这身体,虽然能起炕了,可还弱得很,需要仔细调理。 陈秀秀也不愿意拂了众人的好意,脱鞋上了炕。 倒是从炕柜里扯出一件陈俭的旧夹袄,扔给无常: “陈俭的旧夹袄,你先披一下暖和暖和,受凉感冒可不是好玩儿的。” 无常把手里的姜汤放下,听话地把夹袄往身上一披,这才从衣裳兜里,掏出一包用油纸裹着的东西。 打开油纸,是一张手工绘制的地图。 无常把地图平铺在炕上,指点着上头的几个标注的地方: “我带人过去侦查了一番,我认为这几个地方,比较方便咱们抢劫运送日本鬼子战略物资的列车。 原因有三: 一个是这几个地方,距离日本鬼子的岗哨比较远,咱们破坏铁轨的时候,不容易被发现。 第二,这几个地方,地势比较高,打起来的时候,有利于提前设伏。 第三,这几个地方距离山林都比较近,撤退方便,更便于挑夫们隐藏。 还有,我特意绕到东大河,也就近侦查了一番,没有发现疑似控制东大河的人。 但我们这次去,倒是发现了在东大河的上游,有一处河道特别狭窄,如果有足够的人手和木材,完全可以修一座简易木桥,让咱们通过。 只是现在连日暴雨,东大河河水汹涌,木桥修完了以后,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上游水势过猛,把木桥给冲毁了。 不过,好在咱们人多,可以在两岸提前各备些木材,若真发生木桥被大水冲毁的情况,咱们也可以随时组织人手重新搭建。 只不过,这中间需要考虑搭建木桥的时间段,怎么才能够阻止日本鬼子不过来搞破坏。 不然,木桥搭建得慢,咱们很可能会被日本鬼子打个措手不及,隔在对岸回不来。 而且简易木桥还有一个缺点,载重量恐怕有限。 每次通过木桥的挑夫只能保持在一定数量之内。 多了恐怕有压塌木桥的危险。 还有,我回来的路上发现,貌似有另外一个绺子,在汪洋镇周围转悠。 不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是也跟咱们一样,想打日本鬼子运送战备物资的列车的主意,还是想抢劫汪洋镇,或者有什么别的其他意图,现在还不得而知。 我倒是另外派了两个兄弟,留在汪洋镇附近,让他们时刻监视着那个绺子的动态。 只不过,路途有点远,即便他们真得到啥信,也不会那么快传递回来。” 陈秀秀拿手轻轻在地图上描摹了一会儿,沉吟半晌说道: “你说,有没有可能,那个绺子跟咱们一样,都是主张抗日的。 如果那样就好了。 咱们中国人这样多,真要是众志成城,何愁不能早日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 刘胜利却没有陈秀秀这么乐观: “有几个绺子能像咱们这么有觉悟啊。多得是绺子混吃等死,有奶就是娘的。 咱们这次行动,事关咱们能不能安全过冬的问题,可不能轻忽大意。 先别把他们想得那么好,该防备还是要注意防备着。 咦,无常,你说他们是突然间冒出来的绺子,可别是咱们的行动计划提前暴露了,他们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来个黑吃黑吧?” 三荒子一听急了: “不能吧,咱们这个计划,可只有咱们信得过的那些大小头目才知道。别的人,咱可没露过口风啊。” 刘胜利眼皮一撩: “嗨,人心隔肚皮,你也说,是咱们‘以为’的能信得过的人。说到底,那也只是咱们自己个‘以为’的。 到底别人肚子里想的是啥,都装了啥粑粑,你能都知道啊? 再者说,即便他们都是信得过的人,那还不行说漏嘴啥的,不小心被有心人给听去,从而让别人知道的事儿,也不是没发生过。 这谁都说不准呢。 所以,小心无大错,且得防备着点。” 陈秀秀本来还以为能找到一个共同支持抗日的同盟军呢,结果让刘胜利这一说,她的心也淡了。 事关能不能顺利劫获日本鬼子的战略物资,安全过冬,容不得有半点马虎。 所以去汪洋镇以后,首先,就要把那个绺子的情况给摸清楚了。 如果真是想黑吃黑的,自己可也不是好惹的! 第1003章 隐瞒 正好姜芍药他们几个人,领着外出掏腾物资的人马也回来了,这又给行动增添了不少帮手。 胜算比之从前也要更大了些。 但要想更稳妥一点,还需要仔细斟酌一番。 于是陈秀秀跟无常说道: “情况我基本都已经了解了。你先回去好好歇歇。 等明天上午,我召集大家伙开个会,具体讨论一下,咱们再决定啥时候出发去汪洋镇打日本鬼子。 你看咋样?” 无常现在是又困又乏,听了这话点点头: “那敢情好,我现在就回去睡一觉,大当家的你也好好歇歇,别太累着了。” 说完,端上他那碗姜糖水,冲屋里三个人略一点头,一掀门帘子出去了。 刘胜利和三荒子也知道,陈秀秀八成是要静下心来,好好再琢磨琢磨打鬼子的事情。 于是他俩也跟在无常身后走了。 屋里就剩陈秀秀一个人,她才咬紧牙关,使劲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最近她感觉不太好,走着走着,也不知道咋地,两条腿就会突然间一软,像要跌倒的架势。 她知道自己这腿恐怕是出问题了。 可此时正值多事之秋,她半点不敢让人知道自己的病情。 身为大当家的,如果这时候倒下,军心必定会大乱。 本来山寨条件就艰苦,吃不饱穿不暖,跟日本鬼子打仗,还时有牺牲。 有些意志不坚定的人,难免就想打退堂鼓。 这时候她再一出问题,估计就连原本在观望的人,恐怕也要打退堂鼓了。 所以硬撑也得撑下去。 忍着腿部钻心地痛。 把地图重新摊开,陈秀秀拿着小铅笔头,又开始在上头写写画画。 且说刘胜利和三荒子,跟在无常身后退出陈秀秀的屋子以后,刘胜利因为担心小徒弟曾峻岭,就问: “无常啊,也不知道我那小徒弟咋样了?这次跟你出去,有没有给你惹麻烦? 他要是给你惹麻烦了,你可别替他瞒着。 这俗话说,孩子不成器就是欠揍。 你替他瞒着,那可不是对他好,而是害他,你知道吗? 所以,你得老实给我讲讲,他跟着你出去,到底都干了些啥? 真要是他干了啥混账事儿,你别怕,告诉我,我收拾他!” 说完眼巴巴地望着无常。 无常摸摸鼻子,有点心虚。 他可知道这老爷子是个护犊子的,你看他嘴头上说的怪好听的,说啥曾峻岭如果干了混账事儿,告诉他,他能收拾。 可这是没告诉他呢,他说得这么慷慨大方,好像是个通情达理的家长一样。 可谁要是真信了他的这番话,真要是告诉他,曾峻岭做了啥不对的事情,别说别人,这老头儿就得第一个跳出来替曾峻岭撑腰。 熊孩子背后都站着个熊家长,这话是一点也不带错的。 曾峻岭可不就是熊孩子么。 这次跟着自己出任务,先头倒也还算听话,等到后头,那家伙的,不够他一个人折腾的。 现在更是,咋让他回来,他都不听,非要留在汪洋镇,继续监视那些未知好坏的人。 咋劝都不听,一劝他,他一横愣眼睛。 劝急眼了,就整个: “你不让我留下监视他们,那我自己个偷着留下监视行吧。” 说白了,就是个滚刀肉,耍起来谁的话也不听。 现在自己咋跟刘胜利这老爷子说,曾峻岭没跟回来,留在汪洋镇了。 说了,会不会挨打呦。 刘胜利这老爷子打人可疼着呢。 但人家都追出这么老远来问了,不说还不行。 无常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刘师傅,峻岭他呀,这次没跟我们小队一起回来。 这不他跟随您老人家学艺,学的精啊! 咱们这么些个大人,都不顶他一个。 汪洋镇不是发现不明势力了么,峻岭主动要求留下监视他们。 咳咳,这,您应该知道是咋回事儿了吧?” 无常也不好明着说曾峻岭的坏话,怕刘胜利生气。 只能暗示一下,让刘胜利根据平时曾峻岭的表现,自行脑补。 刘胜利可不就生气了么,正在心里暗骂呢。 他当然知道,曾峻岭之所以没跟回来,选择继续留在汪洋镇,必然是他自己要求的。 可无常也不能甩锅呀。 曾峻岭再能耐,再是不听话,可有一样,他还是个孩子呢。 你一个大人,既然把孩子给领出去了,那你就有责任,想法子再把孩子给好好领回来。 你把孩子留在汪洋镇算咋回事儿? 回来还不第一时间告诉自己曾峻岭的消息。 还得自己老天吧地的,上赶着追出来这么老远问,才告诉自己实情。 这是啥人呢? 就说缺不缺德吧! 枉他平时看无常这小伙子还不错了。 刘胜利胡子一撅,嘴一歪: “无常啊,你可真行啊,你知道峻岭今年几岁不?你就敢把他留在汪洋镇上。 你说说你这心得有多大呀,我可真是服了你了。 得,不是自己的孩子,就不知道心疼是吧。 哼,我记住你了!” 老头儿一甩袖子,气哼哼地转身就走了。 三荒子在旁边咧了咧嘴,拍拍无常的肩膀: “行了,老爷子脾气不好,等待会他想明白了,也就过去了。 你可别跟他计较啊。 快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甭想别的。 等明天开会确定了去汪洋镇的日期,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无常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丝苦笑: “行,听你的。那我回去睡觉去了。” 说完把碗里的姜汤一饮而尽,端着空碗就走了。 三荒子在后头叹了口气,摇摇头,背着手,也走了。 他们仨刚走,蔡曼丽就来了。 一进屋就跟陈秀秀说道: “秀秀啊,我说你考虑得咋样了?打算啥时候加入我们抗联啊? 我这出来的时间可正经不短了,也该归队了。 我寻思着,你要是想好了,正好跟我一起回去。 如果到时候能把咱们大家伙分到一起,那可美了。” 陈秀秀一听这话,叹口气,拍拍炕沿儿: “来,坐下说话。 其实你不来找我,我最近这两天也是要找你的。 是这么回事儿,我呢,原来确实是计划着带领人马,加入到抗联的。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暂时,我们恐怕是去不了了。还请你原谅。” 第1004章 支援 蔡曼丽一皱眉头,本来跟陈秀秀说好的事情,没想到居然出现了变数,陈秀秀又不愿意率领山寨众人加入抗联了。 这必须得问个子午卯酉来。 于是她问道:“秀秀啊,你咋又改变主意了呢?你跟我说说,啥原因呢?” 陈秀秀苦笑一声: “你看到这天气了吧?连日暴雨不停,河水都漫出了河床,庄稼淹没在水里,马上就要沤烂了。 今年秋天,很有可能乡亲们会颗粒无收。 日本鬼子上次在咱们这儿吃到了苦头,他们能放过我们么,那指定不能。 必定还会派兵过来打仗。 这时候如果我率领众人走了,你知道乡亲们会面临怎样的绝境吗? 饿死,冻死,被日本鬼子打死······ 无论什么样的惨剧,全都有可能发生。 我在,还有可能想想法子,通过劫掠日本鬼子的物资,给老百姓弄点吃的穿的。 如果我走了,谁来管他们? 所以这种时候,原谅我,暂时走不了。 走了,我会后悔一辈子。 说实在的,我之所以打日本鬼子,初衷就是为了保护乡亲们,保卫我的家乡。 我陈秀秀到今天,也是初心不变,志气不改。 打日本鬼子打定了。 但原谅我自私一回,只能选择在天宝镇打鬼子。 不能跟随你们走了。” 蔡曼丽听了这话,感觉有点难办。抗联现在实在太缺乏新生力量了,还是希望山寨里能有一部分人,愿意跟她走。 陈秀秀也看出来蔡曼丽的为难 山寨几次有难,都是抗联方面派人支援的,现在抗联需要他们帮忙了,他们自然也不能选择袖手旁观。 招呼门口站岗的胡子:“去,把四荒子他们给我找来。” 胡子应声而去。 没多大会儿,四荒子等人进来了。 一进来王老虎就嚷嚷上了:“啥事儿啊?咋又把我给喊回来了?没见我正给乡亲们说事儿呢么?” 陈秀秀咳嗽一声:“大家伙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众人落座,齐齐看向陈秀秀。 陈秀秀拿眼睛扫了扫众人,慢声慢语地说道: “诸位,现在抗联方面前线吃紧,需要人手。 我决定从咱们山寨调集部分人马,支援他们。 日本鬼子能来打咱们,咱们当然也可以主动去打他们。 咱们不能固守一隅,做缩头乌龟一辈子。 大家伙说对不对?” 有人一叠连声回答道: “对,虽然咱们只是个在小小的镇子上的胡子, 但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的。 咱们必须配合抗联方面主动出击,狠狠地打击日本鬼子的嚣张气焰。 不然,一旦抗联方面出现人员短缺,大批鬼子过来扫荡,山寨也抵挡不住。 咱们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 还是要放眼大局,下一盘大棋才行。” 当然也有人持反对意见,他们理智上觉得应该支援,但人都有自私的一面。 害怕一旦分出一部分兵力给抗联方面,山寨这边以后压力就大了。 万一再出现上次那样,日本鬼子突然来袭的情况,恐怕只靠剩下的这部分人马,抵挡不住日本鬼子的攻击。 蔡曼丽出来打圆场: “秀秀啊,你也不必为难,我已经和上面说了,咱们这边压力大,你们有顾虑很正常。 只要大家都是主张抗日的,在哪里打鬼子都一样。” 陈秀秀轻笑一声:“我明白这个道理,但我们大家要守望相助,共同抗击日本鬼子。 可不能只是我这边有难,你们支援。等你们那边有困难,我们袖手旁观呢。 这可不符合我的处事原则。” 刘胜利在旁边看陈秀秀这是下了决心了,也不好意思再劝说,只是提醒道: “秀秀啊,咱们山寨都是胡子出身,可能觉悟没有那么高,得采取自愿的政策才行,不能强派啊。” 陈秀秀点头: “我知道的,师父,您老人家就放心吧,一会儿开个动员大会,能去多少是多少,咱们尽力就好。” 四荒子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陈秀秀的决定: “大嫂,我第一个报名,我去抗联支援我大哥。” 陈秀秀立刻反驳道: “不行,你不能去,你还没结婚呢,等你结婚了以后再说吧。” 三荒子一听接过话: “大嫂,那让我带头去吧,我结过婚了,让老四留在山寨看家。” 他觉得自己大嫂提出来的决策,如果他们兄弟俩都不支持,那别人谁还能听啊。 刘胜利看不过去了: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消停一点,别给你大嫂添乱,你们家已经去了两个兄弟了,谁敢说闲话啊。 让你大嫂安排,她肯定心里早就有谱了。” 陈秀秀严肃的说道: “你们两个谁也不能去,都老实在家给我待着,这是你大哥的命令。” 陈秀秀发话,这才让三荒子两兄弟安静下来。 陈秀秀想了想,光跟这些大小头目说还是不行,当下召开动员大会,把所有人召集到一起,把抗联急需人手的情况,当着所有人的面又说了一遍。 底下众人都开始思考琢磨起来,一时间鸦雀无声。 去前线不比在山寨里,那可是天天玩命啊。 而且他们都是胡子,在山寨自由散漫惯了,冷不丁参加抗联,都怕自己受不了约束。 在底下窃窃私语,没一个出来表态要参加抗联的。 陈秀秀一看,这可不行啊。 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高处: “大家不用马上做决定,可以回去商量一下,咱们秉持的是自愿原则,绝没有强求的意思。 不论你们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咱们都是兄弟,不会因为不去就区别对待。” 见还没有人吱声。 王老虎跳出来说道: “咋地,都他娘的哑巴了?平时找娘们的劲头呢?都去哪儿了? 支援抗联,也是打鬼子,是爱国的表现。 若是由着那山河破碎啊,哪里还有家呀?” 王老虎一急,唱戏的调调都跑出来了。 底下有人小时嘟囔: “说的比唱的好听,就知道瞎白话别人,你自己咋不去呢?” 王老虎耳朵非常灵,听到有人编排自己,哪里还能忍得住。顺着声音就找了过去,揪着那人的衣领骂道: “王八羔子的,你嘟囔啥?你有种再给老子说一遍!” 那人是其他绺子合并过来的,根本不怕王老虎,此时也来了火气,把头一扬: “我说你说的怪好听,你自己咋不去呢?” “咋地,我去你就去呗?”王老虎质问道。 那人说:“对,你去我就去,谁不去谁是孙子、孬种、不是带把的!” 王老虎此时是骑虎难下,把牙咬的嘎嘣响,心里飘过一万头神兽。 心里有点后悔站出来说话了,自己老实眯着不好吗? 但木已成舟,这么多人看着自己,自己一旦怂了,那在山寨也混不下去了。 于是一咬牙,一跺脚,他说出了一番话来。 第1005章 报名 王老虎现在骑虎难下,当下一狠心一咬牙,转身对着陈秀秀说道: “大当家的,我给兄弟们打个样儿,今儿我就第一个报名参加抗联。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没准我能在抗联里有一番大作为呢。” 说完后,得意洋洋地看着那个兄弟。 意思是说:咋样,爷爷我什么时候怂过! 那人也被激出了火气,一气之下也报了名。 陈秀秀本来还想劝几句,但在这个场合明显无法开这个口。 一旦开口,那就无法服众。 啊,合着你的心腹都留在山寨,鼓动别人去。 那不是偏心眼儿吗? 如果不能把一碗水端平了,以后还咋管理山寨这些人呢。 陈秀秀当下不再多想,给王老虎鼓掌。 挑起大拇指对他说道: “王哥真是好样的,那位兄弟也是好样的。兄弟们,好男儿志在四方。 正所谓乱世出英雄,国家正是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正应该奋勇杀敌。 但凡有去参加抗联的,咱们山寨每月的份子钱照发,按时送到你们家里去。 家里的老小,我一定照顾好。 你们在前方杀敌,是为了保家卫国,咱们大家伙都敬佩着你们。 你们好好干,咱们在山寨,等着喝你们的庆功酒! 当然,留在山寨的兄弟们,也别气馁,咱们依然可以打鬼子,保护乡亲们。 无论咱们大家伙身在何处,只要牢牢记住,爱国爱护老百姓,打鬼子,咱们大家伙的心就是连在一起的。 等有一天,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咱们总有相聚的机会。相信那一天,一定不会远的! 大家伙说是不是?” 众人齐声回答。“是!” 陈秀秀这一番话,说的大伙热血沸腾,自古以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情怀是一方面,也得拿出一些实际的东西,表示一下才行。 要不然家里的主要劳动力都去参加抗联了,一家老小没人照顾,吃啥喝啥呢。 陈秀秀的这番话,很是打消了许多人的顾虑,一时间纷纷踊跃报名。 最后统计出来有三百多人报名参加抗联,蔡曼丽看着那叫一个激动啊。 连忙说:“兄弟们,感谢你们对抗日大业的支持!咱们大家伙一起打鬼子,誓要把他们赶出中国去!” 这边陈家磨坊的孩子们,更是从田野里采来大红花,给这些同意加入抗联的兄弟们戴在胸前。 王老虎腆着肚子站在第一位,一个劲儿的给陈秀秀使眼色。 寻思着自己都这么支持陈秀秀工作了,自己如果走了,那陈秀秀到哪里找自己这么得力的手下呀。 合该想个法子,把自己给留下来。 结果陈秀秀全当没看见,和其他人说着话,目不斜视地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这下可把王老虎急坏了,脑门子全是汗。 刚才一冲动报了名,现在他后悔了。 他自己知道自己,哪是当兵的料啊,一身的臭毛病,去抗联肯定受不了。 更何况,如果真去了抗联,到时候还咋追求徐松柏啊。 但还是那句话,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木已成舟,名都报上去了,无法改变了。 这就是冲动的后果。 王老虎眼巴巴地又看了徐松柏一眼,这回自己跟徐松柏估摸着是彻底没希望了。 唉,就怪自己太冲动,现在再说啥也晚了,只能蔫头耷脑地默默承受着。 陈秀秀见动员大会的任务基本结束,最后说道: “我宣布,给马上要去参加抗联的兄弟们放三天假。 想回家的就回家看看,不想回家的可以休息几天,准备准备东西。 三天后,咱们开个欢送会,让兄弟们热闹热闹。” 说罢,众人逐渐散去。 偌大个地方,只剩下王老虎一人在那儿唉声叹气。 陈秀秀看到后心里暗笑不已,心说让你逞能,现在怂了吧。 如果真让王老虎去抗联,她还真有些舍不得。 这一段时间,把王老虎归置的差不多了,用起来非常顺手。 一般出去办啥事,需要恶人或者黑脸的角色,王老虎可是非常胜任的。 陈秀秀倒背着手,装作一脸严肃的走过去,吓唬王老虎: “王哥,看你的样子好像不想去,是不是要反悔啊?” 王老虎见四下无人,一脸谄媚的讨好陈秀秀: “大当家的,你瞅瞅,我这不是看你讲完话,没人捧场,怪尴尬的,才跳出来给你救场的么。 你可千万不能不管我呀! 你快想想办法,我不是不想去抗联,也不怕打鬼子会牺牲啥的。 主要是舍不得离开咱们山寨,离开父老乡亲,离开大当家的你呀。 嘿嘿,当然,更舍不得离开徐松柏。 哎呦,说句实在的,天底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像你这么好的大当家的了。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忍心看着你最忠诚的部下我,就这么离你而去的。 你快想想办法,就别让我去了呗!” “王哥,你可知道军中无戏言?你既然已经报了名了,不去这可就算违抗军令了,你知道违抗军令的下场吧?”陈秀秀继续吓唬他。 趁这个时机,一定的好好敲打敲打王老虎。 让他多长长记性,省得他这大大咧咧的性子,以后给他自己惹麻烦。 王老虎一听陈秀秀坚持让自己去,急的团团乱转。 陈秀秀见状,也不逗他了,“噗嗤”一笑说道: “嗯!这个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嘛……” 王老虎一听有戏,赶紧追问道: “不过啥呀?大当家的你倒是快说啊,可急死我了。 只要你让我过了这一关,留在山寨方便见徐松柏,以后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绝无二话!”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三天后庆功会和欢送会酒席之后,你这样……”陈秀秀低声对王老虎说了几句,告诉他应该如何做。 王老虎听后两眼直放光,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叫嚷道: “我怎么就没想到啊,还是大当家的厉害,只要能留在山寨,以后我就有把徐松柏娶来当媳妇的决心。 嘿嘿嘿,今儿我可真高兴啊,这我可得给大当家的磕一个。” 说着作势就要跪下给陈秀秀磕头,陈秀秀哪能让他磕头呢。 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她的目的达到了,也没有必要再让王老虎丢面子。 毕竟以后还要一起打鬼子,也是战友,不能让他心生嫌隙。 而且,看王老虎那样,也就是虚张声势,自己不拦着他,他也未见得真给自己磕头。 说白了,这家伙就是个滑头。 于是顺势拉住王老虎: “王哥,你看你这是干啥呢?这不是要折煞我么! 咱们多年交情在这儿呢,我哪能受得起你的大礼呢。 咱们都是好兄弟,说实话,我也舍不得你走啊,山寨没有你,还真不行呢。 以后咱们联手,多多的杀鬼子,那就算你报答我了。”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是陈秀秀惯用的伎俩,现在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用起来,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迹,非常自然。 王老虎一听陈秀秀如此说,心里也是一暖,非常激动。 当下就暗暗发誓,再也不想着篡权夺位的事儿了,以后全力辅佐陈秀秀。 两个人正说着话呢,四荒子跑过来喊陈秀秀: “大嫂你咋还在这儿呢,快跟我走,出大事儿了!” 第1006章 拜帖 陈秀秀一听,吓一跳,忙问三荒子: “老三,瞧你一惊一乍地劲儿,你倒是先说说,到底出了啥大事儿啊?” 三荒子一拍大腿: “哎呦妈呀,可别提了,就刚才吧,打从外头来了俩人,到这儿就给咱们递了拜帖。 说他们是汪洋镇附近的一个绺子,叫清江好。 现在他们把无常留在汪洋镇上负责侦查的俩兄弟,还有峻岭那孩子,都给抓住关起来了。 这次过来,是跟咱们要说法的,说咱们派人去他们那头,实属捞过界了。 让咱们给他们个交代。 如果这交代让他们不满意了,那可就要那俩兄弟和峻岭那孩子的命了。 大嫂,你看这事儿该咋办呢? 这事儿如果解决不好,不说那俩兄弟和峻岭那孩子的命要不保。 就是咱们想在汪洋镇,拦截日本鬼子运送战备物资的列车,恐怕都要不行了。 毕竟,他们是坐地户,咱们在汪洋镇对上他们没优势不说。 更怕的是,万一他们了解到咱们派人侦查汪洋镇的意图,主要是为了拦截日本鬼子的列车。 他们为了下咱们的面子,提前把消息透露给日本鬼子知道。 那咱们可就被动了。” 王老虎眼珠子一瞪: “妈了个巴子的,让老子去会会这俩鳖孙! 咱们天宝镇和他们汪洋镇,距离这么近点,说白了,大家伙都是乡里乡亲的,咱们打日本鬼子,那也是为了老百姓好。 他们不能帮咱们打鬼子,咋还净他么的跟着添乱呢? 还有没有点大局观,有没有点爱国心了? 这样的兔崽子,就应该狠狠打他们一顿,才能让他们消停。 不然,真跟他们扯什么江湖规矩,啥捞过界不捞过界的,那可有的扯皮了。 他都能给你扯到天荒地老,不带嫌麻烦的。 但咱们哪有那宝贵时间跟他们扯犊子呀。 我看呢,大当家的,咱们直接把这俩人给杀了,完事儿让我领一帮弟兄们,去把他们老窝一端,把咱们的人一救,就齐活儿了。 到时候还不耽误咱们拦截日本鬼子的列车。 你看这样要是能行,那我可就去宰了他俩了。” 说完,“噌”地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把牛耳尖刀来。 陈秀秀一皱眉: “王哥且慢!先别急着动手。咱们先去探探这俩人的口风,看看那个所谓的清江好,到底是个啥样的绺子。 然后咱们再决定这事儿该咋办。” 王老虎本来还想在陈秀秀面前露一手,把那俩来送拜帖的胡子给杀了,立一功。 好增加他不去抗联的筹码。 可陈秀秀不同意,他也只能悻悻地重新把牛耳尖刀又插回腰间。 腆着肚子说道: “行,我听大当家的。 那我跟你们一起进去看看,那俩瘪犊子玩意能说出啥花样儿来。 然后要是有需要,大当家的你可别忘了指使我干活啊。 我这刀可锋利着呢,嘿嘿嘿。” 三个人走到会客厅里。 就见凳子上坐了俩陌生人。 一个三十来岁,中等个头,方面大耳,眼似铜铃,穿着灰布褂子,俩胳膊肘各打了一块大补丁。 黑色家织布裤子,可能是道路比较泥泞,裤腿子高高挽到膝盖,脚蹬一双鹿皮乌拉,鞋底子沾了一下子烂泥。 陈秀秀心思一转,又看向另一人。 只见那人年约四旬有余,獐头鼠目,穿着一件看不出来颜色的破夹袄,大撒裆蓝裤子,脚上是一双草鞋。 倒是这个人的手有点奇怪,白生生,跟嫩藕一般,搭配着他这一身衣着,显得格外地不协调。 陈秀秀难免就多看了几眼。 半晌移开目光,方才呵呵一笑,抱拳问道: “二位英雄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见教?” 獐头鼠目那人,干笑一声说道: “想必来者就是有名的疤面女胡子头儿——陈大当家的了? 呵呵,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失敬失敬!” 转头看了眼跟他同来的同伴,才又开口道: “我们哥俩此次是奉我们清江好的马大当家之命,过来跟陈大当家的好好说道说道。 我们马大当家的让我们哥俩跟你们说: 自来咱们两家离得远,属于井水不犯河水。 谁也犯不着谁,两厢得意。 可千不该,万不该,陈大当家的你不应该不顾江湖道义,派人窥伺我们清江好的地盘汪洋镇。 你们这明显的是不拿我们清江好的弟兄们当回事儿,捞过界了呀! 咱不说别的,就说这事儿,你们做得对是不对吧? 今天,陈大当家的,你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不然,咱们清江好虽然是个小绺子,没你们山寨这么多人,可咱们弟兄们也不是吃素的。 说不得,咱们俩家得做上一场,好好掰扯掰扯。 再有,您可别忘了,您派到我们汪洋镇打探消息的俩大人,加一个小孩儿,可还在我们手里攥着呢。 别想着跟我们打马虎眼,糊弄糊弄就完事儿。 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你这交代给的,如果不能让我们马大当家的高兴,咱们两个绺子之间,没完!” 王老虎本来记着陈秀秀的话,不想跟他们动手。 可看这老小子这么嚣张,再也忍不住了。 往前一步,一把就揪住獐头鼠目男的袄领子,骂道: “你他么的是打哪儿钻出来的臭老鼠,敢这么跟我们大当家的讲话?嗯? 再敢这么瞎叫唤,信不信我能把你舌头给你割下来当下酒菜。 有话好好说知道不? 不是谁声音高,谁叫唤得欢,谁就有理了。 记住老小子,好好跟我们大当家的说话。 不然,嘿嘿,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你王爷爷我的厉害!” 王老虎这大胖爪子,直到把这獐头鼠目男掐得直咳嗽。 王老虎这才松开手,极其温柔地抚了抚对方被揪皱的袄领子,笑眯眯地说道: “记得好好说话哈,不然,你王爷爷我一个不小心,我掐死你!” 旁边坐着的方面大耳男连忙站起来打圆场: “哎,兄弟兄弟,咱们先都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陈秀秀见王老虎已经给了獐头鼠目男一个下马威,知道见好就收。 毕竟山寨里的两个兄弟和曾峻岭,有可能还在人家手里呢。 暂时还不能把关系给整僵了。 于是爽朗一笑: “来来来,大家都先落座,咱们好好说说话。” 又吩咐门口站岗的胡子: “去,让厨房整治几个好菜,天气这么凉,待会我陪他们哥俩好好喝几盅,暖暖身子。” 门口站岗的兄弟领命而去。 陈秀秀这才笑眯眯地对方面大耳男说道: “不知兄弟贵姓啊?” 对方还没回答呢,打外头进来一人,蹬眼看着方面大耳男,大喊一声: “哎呀,你怎么会在这儿?” 第1007章 故交 方面大耳男把眼眯缝着仔细一瞧来人,心里咯噔一声,不由得暗吃一惊。 没想到,竟然在这儿还能碰见熟人。 也是倒了血霉了。 不由得真有些后悔,不应该因为好奇,让日本鬼子都头疼的疤面女胡子头儿陈秀秀,到底是个啥样人,就这么莽撞地一头扎进人家的老窝里来。 要么说好奇害死猫呢。 方面大耳男此时肠子都快悔青了,现在却也只能面上强作镇定,站起来对来人热情地一抱拳: “哎呦,这可真是他乡遇故知啊,没想到还能在这嘎达碰到你。 我说咋回事儿啊兄弟,你没在家老实做粉条子,大雨抛天的,跑这儿来干啥呀?” 进来这人正是苏老太爷的大儿子苏城。 苏城苦笑一声,说道:“嗨,这不是没法子么。 日本鬼子把我们家那粉坊给炸没了,只能来投靠陈大当家的求个活路了。 兄弟你这是来干啥的呀?” 方面大耳男嘴一抿,看了眼陈秀秀没言语。 苏城看这屋子里气氛有点不太对,也没好意思继续追问下去。 要说苏城咋这时候来了呢,他是给陈秀秀送入库单的。 姜芍药和余藏剑、空玄,还有苏老太爷从外头弄来那么老多物资,搬到仓库里,得有个入库单,表明里头具体都有些啥,方便以后取用。 这入库单是给陈秀秀送来签字的。 要说苏城咋选这时候过来送呢,实在是他们人手不足,一直清点到现在,才理出个头绪来。 苏城能这么容易进屋,这也是赶了个巧,要搁平时,门口有站岗的,他要进来得站岗的胡子进来通传,里头让进,他才能进来。 可这不是站岗那胡子,被陈秀秀给派去厨房通知整治酒菜去了么。 这会儿门口没人。 苏城一头就闯进来了。 闯进来以后,斜对着他的就是方面大耳男。 苏城一瞅认识他呀。 要说咋认识的呢? 可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就有一回冬天,苏老太爷领着苏城等人,过去给一个大户人家送粉条子。 路上刚好遇到一群劫匪。 苏家自己人也都带着枪,可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打起来就落了下风。 正这时候,又来了一拨赶大车的人,人还不少,总得有十几二十个吧。 那伙打劫的贼人,一见又来了肥羊,顿时分出一拨人马,冲那些赶大车的就去了。 结果,那拨赶大车的,人家也带得有枪,一个个地瞧着就不是省油灯。 就这么地,相当于是三拨人马,在这儿打起来了。 赶大车的那伙人,估计也看出来苏老太爷这些人,跟他们境况是差不多,同样是被打劫的对象。 于是就喊: “哎,那边的兄弟们,咱们现在可相当于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但凡咱们有一方不敌,贼人集中火力对付另一方,那另一方也得完犊子。 莫不如咱们两伙人集合所有力量,共同对敌。 跟这些贼人拼个你死我活。 对面的兄弟你们看如何?” 其实苏老太爷他们也看出来了,这帮子赶大车的,可比他们苏家人要厉害多了。 他们家人多少下手还有点分寸,即便跟贼人打斗,也不愿意轻易伤人性命。 多是点到即止。 可这伙赶大车的可不管那个,上手就下狠茬子。 逮住空子就往死里打。 不过,要说人家这做法其实也没错。 这种时候了,心慈手软只能让自己陷入绝境。 只有下狠茬子,才能博出一条生路来。 但他们苏家人就是本分的庄户人家,让他们杀人,他们不是不想杀,而是真下不去手。 但好在他们也有比赶大车的那些人有优势的地方,那就是他们人多。 这次出来,因为大户人家要的粉条子比较多,这玩意支楞巴翘地占地方,所以赶了十好几辆大车,光跟车的汉子,就有好几十个。 但人家赶大车的同时也有他们没有的优点,就是人家那武器好,清一色的八成新的汉阳造,他们吃亏就吃亏在人少。 估计赶大车的这群人也是衡量过双方地优缺点,才选择跟他们联手作战。 这时候也没啥好犹豫的,再不当机立断,他们和赶大车的说不定都得让这伙贼人给干掉了。 因为贼人那是相当的心狠手辣的,而且人家武器也相当的先进。 至少不比赶大车的这些人的武器装备差多少。 苏老太爷就喊: “兄弟,我们苏家同意跟你们联手。” 对面赶大车的领头人就是方面大耳男,他一听苏老太爷同意联手,扯着喉咙喊道: “那咱们赶紧往一堆儿靠拢,背靠背作战。” 苏老太爷也知道人员分散开了没好处,容易被人各个击破。 就听了方面大耳男的话。 带着苏家人,转移到赶大车的这帮人跟前,利用大车做掩护,一起抗敌。 他们两方一集中火力,对面的贼人久攻不下,也是急了。 这一躁进,被方面大耳男逮着个机会,一枪就把对方的贼首给射杀了。 贼人们顿时群龙无首,加上方面大耳男和苏老太爷火力凶猛,没奈何,只能落荒而逃。 两帮人马,算是就此逃出生天。 相伴走到分叉路口,互道珍重,各奔前程。 此后一别多年,没想到能在这儿碰上。 苏城心里高兴,虽然感觉屋内气氛紧张,不能继续追问什么。不过还是念着过去曾经共患难的交情,过来一拍方面大耳男的肩膀: “好兄弟,这么多年,我和我们全家可都还念叨着,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遇到你们。 哈哈哈,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不就遇到了嘛!” 陈秀秀坐在上首,笑吟吟地问道: “怎么,苏大哥你们认识?” 苏城连连点头: “认识认识,当然认识,这是我马兄弟。 当年啊,要是没遇到他们,那我们苏家,说不定得死多少人呢。” 陈秀秀一听方面大耳男姓马,心思一转: “哦,还有这回事儿?那你们哥俩可得好好唠扯唠扯,叙叙旧情。 正好,我已经派人去厨房通知整几个好菜,待会叫上苏老天爷过来一起,陪两位贵客好好喝两盅热闹热闹。” 方面大耳男在苏城说出他姓“马”的时候,身体就是一僵。 第1008章 找爹 再一听还要坐在一起喝酒,方面大耳男赶紧一摇头: “不了不了,谢过陈大当家的好意,马大当家的还等着我们回去报信呢。 我们实在是不能多待,这就得回去了。” 陈秀秀嘴角一翘: “说起来,不知道大哥你姓的这个‘马’,跟你们刚才提到的‘马大当家’的‘马’,是不是一回事儿呢?” 獐头鼠目男“蹭”就站起来了,嗷嗷地喊: “这哪能是一回事儿呢? 我们马大当家那可是顶天立地的真男人,好汉子,高大魁梧,英俊潇洒着呢,一般人可比不上他! 你可万万不能因为同样姓马,就往一块堆儿扯咕!” 陈秀秀一努嘴: “哦,原来不是呀?真遗憾。 只是听你这么一说,现在我可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现在就见见你们马大当家的英姿呢。 可惜了,竟然不在跟前。” 话锋一转: “不过嘛,这位马兄弟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呀,龙章凤姿,看起来就不是一般人。 估计即便没有你嘴里的马大当家的一半风采,也差不太多了吧。 虽然没能看到马大当家的,是有点遗憾,不过么,看这位也还行。 对了,二位,真就不考虑吃点饭、喝点酒再走吗?” 又假装苦恼地一皱眉头: “说起来,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你们马大当家的回话呢,你们就要急着走了,这可咋办呢? 不如,您二位先留在咱们山寨,啥时候我想好该怎么回话,啥时候放你们回去如何?” 陈秀秀这么一说,不光獐头鼠目男急眼了,连方面大耳男都有点沉不住气了。 獐头鼠目男对陈秀秀怒目而视,阴阳怪气地首先开口说道: “好你个陈大当家的,你是想把我们哥俩扣押在你们山寨不成? 那你这事儿办得可就多少有点不太讲究了吧? 你到周围扫听扫听,敢扣押我们清江好的人,坟头的草可都长多老高了。 陈大当家的,你即便不为你自己的小命着想,你还得为你的儿子,和你手下的这些弟兄们的小命,好好考虑考虑呀。 惹急了,我们可是啥事儿都干得出来的。 另外,我还明告诉你,我们临来之前,可跟我们马大当家的有五日之约。 如果我们超过五天没有安全地赶回去,那不好意思,首先,我们马大当家的就得拿被我们逮住的那仨人替我们出口邪乎气,说白了,就是杀了他们。 当然,可不会好模好样地杀,更不会让他们舒舒服服地死。 点天灯,祭山神,五马分尸······ 嘿嘿,啥样别致的死法,可都有可能。 所以么,我劝你还是要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要误人误己呀。 到时候整得下不来台,出了人命,再后悔可就晚了。” 方面大耳男也在旁边阴恻恻地说道: “陈大当家的,我估计你做出这个令大家都非常遗憾地决定,肯定是对我们清江好了解得不够。 我建议你,还是找个人,好好了解我们一下,然后思量好了,再下结论,看看到底要不要跟我们撕破脸。” 陈秀秀瞳孔一缩: “老小子,你们两个是在威胁我?呵呵,是不是我给你们脸了,说,谁给你们的狗胆,敢这么跟我讲话! 弟兄们,把他们给我押下去,关起来!” 苏城一看,哎呀妈呀,两伙人咋还吵吵起来了呢,他夹在中间,这帮谁是好啊? 捏着手里的入库单,暗暗后悔,自己咋就非赶这会儿进来呢。 这整得进退两难的。 有心想替方面大耳男说说好话,可自己一个刚加入山寨不久,寸功未立的新人,也没那么大面子呀。 这,这可咋办呢? 忽然想起来自己老爹苏老太爷,那可是出去给山寨弄来不少物资的人呢。 要说他应该在陈秀秀面前,还有几分颜面。 无论年龄多大,只要有爹在,自己办不了的事情找爹,没毛病。 反正在老爹面前,自己永远都是个孩子呀。 苏城撒丫子就跑出去找苏老太爷去了。 苏老太爷正在给他大孙子苏信重讲古呢。 老辈人不都这样么,闲来无事,都爱给儿孙们上上思想品德课,再来个忆苦思甜啥的。 讲得正起劲儿呢,就见大儿子苏城,嘘嘘带喘地跑回来了。 一进门就喊:“爹,爹呀,快去救命啊!” 把苏老太爷吓得一哆嗦。 这兵荒马乱的年景,这么急三火四地叫救命,能是啥好事儿。 苏老太爷就以为是自己家的儿孙出啥事儿了。 拿起大柱棍,“笃笃笃”就往外头走。 边走边问:“说,咋回事儿?” 苏老太爷年岁大了,到底经的多,见得广,心里虽慌,还是不至于乱了阵脚。 这时候还知道冷静地问苏城情况。 知道啥情况,才能对症下药。 苏城边搀扶着苏老太爷往前走,边说: “爹呀,就刚才吧,我在大当家的屋里看见老马了。爹,你还记得老马吧?” “老马?哪个老马呀?你这没头没脑的一说,我知道是谁呀?”苏老太爷都想把儿子苏城的脑瓜子给掀开看看,里头装得都是啥。 这么紧急的时候,说的话还着三不着四的,多让人着急的慌。 苏城也是急出一脑门子的汗,还得解释一下老马是谁,不然他爹估计把人家都给忘记了。 老马可还等着老爹去救命呢。 要说干啥苏城这么尽心,非得想救出方面大耳男。 那是因为当年,方面大耳男救过苏城,不然,苏城恐怕就死了。 苏城知恩图报,就想着自己没见到这事儿也就罢了,既然见到了,怎么也要多尽点心,好歹努力搭救搭救方面大耳男。 救不救得出来另说,至少自己不能选择袖手旁观。 不然,自己连努力都不努力,怕万一方面大耳男死了,以后夜里再也睡不着觉,亏心得慌。 所以他积极想营救方面大耳男也是有原因的。 所以赶紧说: “爹,就那年咱们冬天去送粉条子,不是出现一拨土匪劫道吗?后头跟咱们合伙打土匪的,那个赶大车的老马,您老人家记起来了吗? 就是他,现在有危险了。 哎呀妈呀,也不知道咋的,大当家的要把他给拿下。 您说拿下了,那还能有个好么,那不得死啊。 所以我寻思着,这不您的面子大么,想着让您过去跟大当家的好好给老马讲个情,把他放了得了,也算是咱们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了。 您说是吧。” 本来苏老太爷挺急的,拿着大柱棍点着地,紧着往前走。 现在一听儿子说是那个老马,顿时停下脚步,慢吞吞地说道:“哦?原来你说要救的,是那个老马呀,那妥了!” 苏城一看自己老爹终于想起来老马是谁了,那必然也会跟自己一样,全心全意想法子解救老马。 顿时喜上眉梢: “爹,这么说您有十足的把握,一定能救下老马了?不然您老人家不能说妥了呀,嘿嘿嘿。” 苏老太爷一翻白眼: “呸,我说的妥了,是说我知道要死的那人是老马以后,终于可以妥妥地回去睡觉了。 谁说我要去救他了?” 苏城大惊: “爹,您咋能这么干呢?老马可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呢,咱们对他置之不理,见死不救,那可不是人干事啊?” 苏老太爷瞅瞅自己这一根筋的傻儿子,嗤笑一声: “那如果,他根本就不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呢?你又怎么说?救还是不救?” 第1009章 训子 苏城瞪大眼睛: “嗯?不能吧?当时咱们可确实遇到土匪了,也确实是跟老马他们合伙才能打退土匪。 而且人家也确实是从那些土匪的枪下,把我给救了呀。 怎么的,爹,这亲眼所见的,还能是假的不成?” 苏城在外头是个精明强干的人,可在自己老爹面前,难得露出一点蠢蠢的样子来。 苏老太爷扬起巴掌,“啪”就拍了大儿子苏城肩膀一下,骂道: “你说说你都多大年纪的人了?眼瞅着就要当祖父了,你还这么幼稚天真? 亲眼所见的东西,难不成就能确定得了,一定是真的? 你这傻子呦,将来可咋整。 你这么蠢,你说说整的我都不敢闭眼。 生怕有一天,我这边刚一闭眼,你那边就接着让人家给卖了,你说不定还得乐呵呵地帮别人数钱。 儿女都是债呀,尤其是你这样傻的,叫人怎么放心得了哦!” 苏城嘿嘿一乐: “爹,所以您可千万得长命百岁呀,没事儿多教教儿子为人处世的道理,也好让儿子多长进长进。” “呸,吃八百个豆不知道腥的东西,你还能有长进?你都多大岁数了,要能长进,早就长进了。 现在再教你也白扯了,学不出来了。 你这呀,估摸着就是天生脖颈子后头,少长了一根聪明筋。 咋教都完犊子。 有那教你的功夫,都不如多教教我大孙儿。” 苏老太爷虽然脸还绷着,没个好脸色给苏城,但也已经不生气了。 真跟这没心眼子的儿子生气,那还不得把自己个早早晚晚气死。 人老惜命,犯不着。 拄着大柱棍: “走吧,赶紧去瞅瞅大当家的那边,跟姓马的闹咋样了。 不然,我瞧你心里还毛啦光唧的不落底,眼睛贼眉鼠眼地净往那边看。 那咱们爷俩就走一趟,也好叫你知道知道那个老马的厉害。” “哎,哎爹啊,您还没跟我讲,那老马到底是不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呢,咱们咋去看热闹啊? 去了,这不就得站队吗?到时候咱们帮谁呀?” 苏老太爷一把揪住苏城的耳朵: “哎呦,你可赖好给我长点心吧! 瞧瞧你说的是什么话,啊? 你知道不知道一句话,叫端谁的饭碗子听谁的吆喝。 咱们现在端的可是陈大当家的饭碗子,咋地,你小子难不成还想向着那老马? 我可真想把你脑瓜子掰开,看看你到底长没长脑子! 不向着陈大当家的,你还惦记向着外人,你可真行。” 怕儿子待会说错话,苏老太爷把脸一板: “你给我记住,待会把嘴给我闭严实喽,啥也别说,啥也别干,知道吗?不然我不带你去!” 苏城一缩脖子: “成成成,我啥也不说还不行么。我保证把嘴闭的严严实实的,啥也不说,啥也不干,这您放心了吧?” 苏老太爷这才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苏城嘴一撇,嘀嘀咕咕地: “我都多大岁数了,还拿我当小孩子看呢,可真是的!” 苏老太爷:“你嘀咕啥呢?不乐意就回屋去,别跟着我去了。” 苏城:“没没没,爹啊,我啥也没嘀咕啊,我只是说,让您注意脚下,慢点走着。” 苏老太爷看看缺心眼的儿子,无奈道: “走吧,再叽叽歪歪的,小心我拿大柱棍揍你。” 这么大年纪,真要是被老爹追着拿大柱棍打屁股,那可忒丢人了,那画面实在不敢想象。 苏城瘪瘪嘴,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一心一意地搀扶着苏老太爷进了会客室。 方面大耳男和獐头鼠目男,这时候早已经被押下去,关起来了。 这俩人临来的时候,肯定是带着武器的,但绺子之间历来的规矩,送拜帖的人,不得带武器入山。 所以,当初他俩一进陈家磨坊,武器就被山寨的胡子们给下了。 现在想反抗也不能够。 人家拿枪逼着他们,说押走就给押走了。 这俩人一走,屋里可算是清净了。 王老虎就问: “大当家的,这俩人这么有恃无恐地跟咱们叫嚣,多半是心里有底气呀。 虽然现在咱们是把他俩给暂时扣押住了,可别忘了,咱们同样也有人在人家手里头攥着呢。 现在对于咱们来说,并不算比对方更有优势。 您把他们俩押起来了,以后有啥打算呢?后一步咱们到底该咋走,您心里有没有个章程啥的?” 王老虎那意思很好理解,大概就是你别请神容易送神难呢。 人是扣押住了,可万一到时候整不好,咱们打不过对方,再把山寨里的人给折进去。 这种担心,倒也不是全无来由地。 陈秀秀也是一时激愤,把那俩人给关押起来了。 现在她心里也没底,毕竟无常去了一趟汪洋镇,带回来的消息,也只是说有这么一伙敌友未明的绺子,在旁边窥伺他们。 但具体啥来头,这些人想干什么,半点没打听出来。 现在来的这俩人,倒是把他们自己绺子的名号给报了,叫清江好。 可这光知道一个名号,根本就不顶用。 对他们的一切,仍然一无所知。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现在人家明显的是知道他们的情况,可他们对人家不了解,这就被动了。 托着腮,陈秀秀陷入了沉思。 外头就有人来报:“报告大当家的,苏老太爷父子俩求见。” 陈秀秀忽悠一下记起来了,对啊,苏城明显跟那方面大耳男认识,至少知道对方姓马。 自己咋把这茬儿给忘了。 来的好不如来得巧,正是需要苏家父子的时候。 忙叫人把苏老太爷父子俩给请进来。 一进屋,苏老太爷就问:“大当家的,那俩人呢?哪儿去了?” 陈秀秀眉头一挑:“他们俩出言不逊,被我关押起来了。” 苏老太爷一拍大腿:“哎呦喂,大当家的呀,可快把他俩给放了吧,咱们惹不起人家呀! 我跟您说,他们俩可不是善茬子!” “嘿,我说你这老爷子,来不来的,你咋还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王老虎一听不干了。 第1010章 毒窝 陈秀秀和三荒子等人,也疑惑地望着苏老太爷,等待他的解释。 苏老太爷脸上露出追思地神情,半晌说道: “并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咱们威风。 而是这伙子人,咱们惹不起呀。” 三荒子一拍桌子: “咱们连日本鬼子都敢硬杠,这些人咋就惹不起了?难不成他们还能比日本鬼子更厉害?” 苏老太爷苦笑一声: “三当家的,你还真就说对了。他们这伙子人呢,还真比那日本鬼子更厉害。” 三荒子眼珠子一瞪,马上就要反驳。 苏老太爷手一摆: “别急,你们先听我说完,再考虑我说的对是不对。” 陈秀秀也想听听苏老太爷到底怎么说,跟着一摆手:“大家伙都先安静,听苏老太爷给咱们讲话。” 苏老太爷这才继续讲下去: “说起来,我能跟这个姓马的认识,也是机缘巧合。 当初我们家人出去给大户人家送粉条子,结果遇到劫匪了。 对方人多势众,武器装备精良,我们寡不敌众眼瞅着就要不敌。 正这时候,那个姓马的领一伙人赶着大车来了,劫匪一看,也跟他们干上了。 劫匪不好打发,姓马的就跟我商量着,要两家合一家,跟土匪干。 我就答应了。 那姓马的,在打斗过程中,还救过我这傻儿子。 所以呢,我们家人都对他们那一伙人印象挺好。 等到把劫匪打退了,走到分叉路口,自然也就分开走了。 结果,没多长时间,这姓马的派人来找我。 让我带领家人,搬到他们镇上去。” 苏老太爷用浑浊的老眼,扫了众人一眼,接着慢悠悠地继续往下讲: “想必大家伙估摸都能猜出来了,他们让我搬去的镇,就是汪洋镇。” 苏城听他老爹这么一说,忍不住插嘴: “爹,我咋不知道他们啥时候派人来找过咱们呢?还曾经想让咱们搬到汪洋镇上去住。 你咋从来没跟我说过呢?” 苏老太爷气得胡子一翘,心说你这个逆子,告诉你不让你插话,让你闭嘴,结果你窜出来给你老爹我拆台来了。 横了苏城一眼: “你个混账东西知道个屁老丫子。我是家主,人家来了,自然找我说话,能让你知道吗?” 苏城眼珠子乱转,不吭声了。 苏老太爷讲的话被打断,好半天没接上茬儿。 讲到哪儿来着,拿手摸摸脑瓜子,他有点忘了。 王老虎听得劲儿劲儿的,一看老爷子不往下讲了,眼睛咕噜噜四处撒摸。 他就知道,这老爷子估计年纪大,记性不大好,这是找不到话茬在哪儿了。 赶紧提醒: “老爷子,你讲到人家派人想让你们搬家了。然后咋地了又,快接着往下继续讲啊。” 苏老太爷讪讪一笑,继续讲了下去: “他们想让我们苏家举家搬迁,这可不是个小事儿啊。 按理我是不应该答应的。 可毕竟考虑到人家刚救过我儿子,又巴巴地派人上赶着来招呼我搬到汪洋镇,并且还许诺,只要我搬到汪洋镇,房子和地,保证都给我准备齐全。 我能断然拒绝么? 即便明知道人家给的太多,有可能别有所图,哪怕走个过场,不搬家,我也得象征性地派人过去看看呢。 可后头我再一想,人家在汪洋镇是坐地户,我派一般人去了,估摸也探听不出来啥真相。 说不定的反而打草惊蛇。 不过,我家里的人去了不行,我可以找厉害的人去呀。 就这么地,我就花大价钱,找了几个江湖上特别厉害的人物,去了汪洋镇。 好家伙,那几个江湖上的好汉回来跟我把情况这么一说,嗨呦,可把我吓坏了。 你们大家伙道是咋回事儿?” 王老虎听得正来劲儿呢,伸长脖子追问: “快说呀,到底咋回事儿啊?” 苏老太爷叹口气,接着说道: “那几个江湖上的好汉过来跟我说呀,说那汪洋镇啊,明面上是个平平无奇地小镇,实际上却是个大毒窝子。 毒窝子你们知道啥意思不? 唉,那地方啊,整个汪洋镇,全镇子就没有一个干净人。 甭管大人小孩儿,全是种大烟,卖大烟的亡命之徒。 就今天来的那姓马的,他叫马宝国,就是毒头子之一。 他亲大哥马宝贵,是汪洋镇的老大,可以说跺一跺脚丫子,汪洋镇都得跟着颤三颤。 整个汪洋镇上的人,全部都听从他大哥的调遣安排。 他们不光武器先进,人家个个还都膘肥体壮,身板子好。 随便拎出来个小孩儿,说不定都比咱们枪法好。 因为啥,因为他们富裕,吃的好,穿的好,用的好,有钱任性。 这人一富裕,可不就怕旁人抢他们么。 所以几乎整个汪洋镇,全民皆匪。 你们想想,种大烟卖大烟一条龙,汪洋镇能不富裕吗? 尤其他们押着大烟往外头卖,路上指定太平不了,所以平时练兵练得勤着呢。 几乎大人小孩儿都会打枪。 尤其小孩子,那是打小就拿枪,无论男女,个个苦练枪法武艺。 人家子弹不缺,枪法那自然是越练越精; 武教头重金聘请的也有,孩子们打小练的童子功,自然功夫也都不错。 所以说汪洋镇整体的武力值,都比咱们天宝镇武力值要更上一层楼。 汪洋镇上的镇民,心还特别齐。 就指望着大烟赚钱呢。 种大烟贩卖大烟,哪一样都是踩在刀口上的买卖。 他们心不齐,干不了这个。 汪洋镇上的人,还特别排外,警惕性都特别高。 只要一有陌生人进入他们地界,立马人家就能知道。 而且,他们为了杜绝外界对他们的窥伺,还在东大河散播谣言,说河里头有水鬼抓替死鬼。 又散播谣言,说汪洋镇里有恶灵,择人而噬。 这都是吓唬外地人的把戏。 但为了让这谣言能在外界坐实诚了,他们还真杀过人。 以此震慑那些想去汪洋镇的人。 所以你们说我知道了这些,还敢举家搬到汪洋镇上住么? 自然是不敢。 但我也不敢得罪姓马的,只能出了一次大血,给人家来人拿了好些钱,表示感激人家的救命之恩。 即便知道所谓的救命恩情是假的,都是他们演的,目的就是想弄我俩钱。 我也不敢怠慢了人家,露出丝毫知情的样子来。 幸好那姓马的拿到钱以后,还挺知趣的,后头也没再跟我纠缠,就此拉倒了。 没想到,大当家的,这姓马的居然来咱们山寨了。 您还把他们俩,给扣押起来了。 可这样一来,咱们就危险了呀。 据我所知,清江好的大当家的马宝贵,跟他这兄弟马宝国,关系特别特别好。 您扣了他兄弟,他指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可都是一群亡命之徒,啥缺德事儿都能做得出来。 您看要不要把马宝国给请出来,好好跟他商量商量,最好别跟他们撕破脸。 撕破脸,对咱们可不利呀。 当然,这是我一家之言,最后还是要大当家的您拿主意。 我也只是把我所知道的这些情况,告诉您,给您做个参考。” 陈秀秀一听“嘶”了一声,这事儿还真就挺棘手的。 可现在人已经关起来了,得罪也已经得罪过了,再说啥也晚了。 况且,陈秀秀是真的打从心里头恨汪洋镇的这些人。 种大烟卖大烟,这不是祸害人么。 这样的人,就不该让他们活着,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可要真跟对方硬碰硬,还真就有可能打不过他们。 这些人跟日本鬼子还不一样。 这些人是坐地户,真要跟他们耗起来,那是没完没了。 忒麻烦不说,自己领人去汪洋镇劫日本鬼子的列车,也必然会受到阻碍。 这列车自己还非劫不可。 这可怎么办呢? 第1011章 金子 苏城试探地问陈秀秀: “不知道大当家的,到底是因为啥,惹上的老马他们那些人呢?” 他单纯就是好奇。 虽然听完苏老太爷讲的那些话,心里多少有点害怕。 原来自己家居然还有过差点被逼着,搬到毒窝子的历史,这搁谁身上不害怕啊。 可也好奇,山寨这是咋跟那帮子人怼一块去的,还把老马他们给扣押起来了。 他好奇,苏老太爷同样也好奇。 但苏老太爷知道自己这身份有点敏感,毕竟是加入山寨时间不长,有啥机密事儿,陈秀秀她们不愿意让自知道,很正常。 所以即便苏老太爷心里跟猫挠的一样憋得难受巴拉的,也没说提出来问问两家结仇原因。 苏城这一问,老太爷拿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说这孩子这么大岁数,咋就没个长进呢! 临来的时候自己都叮嘱又叮嘱的,不让他说话,咋就不听呢! 长了张嘴,就知道瞎叭叭,你知道人家愿意不愿意让你知道哇。 如果人家直接拒绝你,你说可多尴尬吧。 陈秀秀一见苏老太爷看苏城那恨铁不成钢地小眼神,就一乐。 也不那么犯愁得慌了。 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说实在的,怕是最没用的东西,你怕了,人家也要来招惹你,挡也挡不住。 有种就打呗,就看最后谁把谁打趴下。 反正想要到汪洋镇劫日本鬼子的列车,现在也不算啥秘密了。 毕竟,山寨里信得过的人都知道。 苏家父子虽然说加入山寨时间不长,但人家是一大家子,男女老幼都算上了,全家都过来的。 不光人过来了,还带来好些个现大洋和粮食支援山寨。 这样的人,不是特殊情况,基本上不会背叛山寨。 所以秘密让他知道也没啥。 就跟苏城解释,当然也是顺便跟在座的所有人解释,为啥非得要劫日本鬼子的列车不可。 于是陈秀秀缓缓说道: “咱们之所以惹上了老孙那帮子人,是因为一份从日本鬼子军营里拿回来的机密文件。 这份文件上,详细地标注了,哪一天哪一刻,运送日本鬼子战备物资列车,从哪里经过。 车上都具体装了些啥,也标注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我拿到这份秘密文件以后,就决定,要劫日本鬼子的列车,抢夺列车上的战备物资为己用。 这列车途径的地方,正好有汪洋镇。 汪洋镇也是距离咱们天宝镇最近,并且也是最好下手的地方。 而你们大家伙想必都知道了,汪洋镇,那就是清江好那伙人的毒窝。 至于他们咋跟咱们结仇的,这不前一段时间,我派无常去了汪洋镇打探情况么。 寻思着看看,具体在哪里劫日本鬼子的列车比较好。 劫车的地点倒是选了几个,可无常他们同时也发现,身边出现了一拨不明身份的人,在窥探他们的行踪。 这不,无常他们急着回来汇报情况,就留了两个弟兄和曾峻岭,他们仨人继续打探这拨不明身份之人的动向。 结果,无常前脚回来,清江好的那俩人,后脚就跟来了。 说留下的那俩兄弟,包括曾峻岭,都被他们给抓起来了。 并且放狠话,如果咱们再敢过去汪洋镇,就要咱们好看。 我这才气的把他们给关押起来了。 寻思着先晾晾他们,等咱们这边摸清楚具体情况,再行定夺。 事儿呢,就是这么个事儿。 只是万万没想到,苏老太爷这一说,咱们以为的小绺子清江好,居然是实力这么强大的毒窝子。” 苏老太爷本心里肯定不愿意惹汪洋镇上的那些人。 于是就说: “大当家的,咱们不劫日本鬼子的列车不行吗? 我看上次劫日本鬼子的补给点也不错。 不然,咱们就多劫几个补给点得了。 汪洋镇最好还是别去了,那地方忒邪乎,那些人也忒难缠。” 陈秀秀心说,这老爷子说劫日本鬼子补给点容易,那是因为他没看到,劫补给点的风险。 自己上次劫成功了,那是因为出其不意,日本鬼子没防备。 现在日本鬼子学奸了,补给点整的老严密了,人员配备的特别多。 根本就不好打。 而且这次之所以非要劫日本鬼子的列车,也不单纯的只是因为那些战备物资。 当下就解释道: “如果是普通的运输日本鬼子战备物资的列车,或许我听说了汪洋镇上,那些人的难缠程度,也就放弃了。 可你们不知道,日本鬼子的列车,并不单纯是运输战备物资的。 而是每个月的特定日期,还运输黄金。 一次最少八百斤。 多的时候上千斤。 都是他们从秘密金矿里,征用咱们中国老百姓挖出来的。 那些黄金,沾满了中国老百姓的鲜血和汗水。 凭啥便宜日本鬼子呀。 咱们劫来用于抗日救国不好么。 你们想想,不用多,只要咱们能得手一次,是不是就能极大地缓解山寨物资匮乏的危机? 是不是也许就能多买些枪支弹药打鬼子? 所以我才对劫日本鬼子的列车,势在必得。 可现在有清江好这么个大麻烦,咱们还真不能轻举妄动。” 苏老太爷听说有这么多金子,眼睛都瞪圆了,那老些金子呀,真要是能抢过来,可是能解决大问题的。 可转念一想到马宝贵兄弟俩的残暴恐怖,又打怵了。 期期艾艾地说道: “金子倒是好,可马家兄弟不好惹啊。 他们之所以能在汪洋镇盘踞这么多年,种大烟卖大烟,到现在还能安然无恙。 说明他们是有靠山的。 而且我听说,马宝贵甚至是伪警察局的局长,说明他们是亲日派。 如果咱们真打算在汪洋镇劫列车,恐怕刚一进入汪洋镇地盘,就得被他们的人发现,报给日本鬼子知道。 到时候打起来,想劫列车恐怕就难了。 我想着,不光劫列车难了,甚至咱们想全身而退都不容易。 大当家的,您最好还是三思而后行啊。” 三荒子也说:“如果非劫车不可,咱们可以不可以换个别地方去劫,避开汪洋镇?” 陈秀秀摇摇头:“避开恐怕不行,汪洋镇已经是距离咱们最近的地方了,再远,咱们恐怕鞭长莫及。” 这时候门帘子“吧嗒”一撩,刘胜利进来了。 第1012章 救徒 刘胜利后头跟着的是空玄。 不过空玄这状态可不咋好,直打哈欠揉眼睛。 他出去的这些日子,属实比较辛苦。 统御群狼看着风光,其实个中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真劳神劳力呀。 狼毕竟是野兽,再是管理的好,也是野性难驯。想把它们管听话了,实在是太费心神了。 所以空玄自打回来,精神头不足,就睡个没够。 这会儿也是被刘胜利给硬拽来的。 刘胜利进门就说: “你们说的,我在外屋都听见了。 哼,小小的一个清江好,胆敢抓我徒弟,这是找死呢还是找死呢! 让我去会会他们。” 陈秀秀一听这话,吓得都站起来了。 师父的身体可一直没养好,真要是出去了有个啥意外,自己可咋对大荒子交代。 于是忙摆手拒绝: “师父,我们暂时还能应付着,真不到让您出手的时候哇。 峻岭那孩子虽然被抓了,但据说现在也还好好的,我们正在想法子营救他们呢。 师父您千万别着急,救他们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儿啦。” 刘胜利“哼”了一声: “你们商量你们的,我是等不及了。 如果我刘胜利的徒弟被人给抓走了,我还能待得住,不吭不哈的,江湖上的人都得笑话死我! 啥也别说了,我不是来找你商量的,我就是来知会你一声。 省得我走了,你找不到我该抓瞎了。 再者说,我也不是一个人去,我跟空玄俩搭伴儿去。 空玄你还不知道吗? 他那狼群可厉害着呢。 行了,废话不多说,我们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陈秀秀在后头紧着喊: “师父,哎,师父你听我说呀——” 刘胜利和空玄哪有那闲工夫听她说呀,完美地阐释了啥叫不听不听,不理不理。 俩老头儿撒丫子就跑没影儿了。 拦都拦不住。 王老虎一看,嘿,他俩能去,那我也能去。 在后头撒丫子就撵,边撵边喊: “哎——老爷子,老爷子等等我呀——哎,你俩别跑那么快呀,等等我——” 三荒子一拍大腿: “哎呦我的娘哎,这可咋整?这咋都跑了呢?万一他们仨再让人给逮住可咋整啊? 啊这这这,你们说说咋就这么愁人呢!” 四荒子打外头进来: “哎我说大嫂,他们仨这是要干啥去呀?跑得那个欢实呦。 王老虎在后头,嗓子都快喊劈叉了,前头那俩老爷子,愣是不肯等他,也是怪好笑的,哈哈哈——” 陈秀秀一扶额: “哎,老四啊,可别提了,提起来就上火。 那啥,赶紧点齐人马,准备出发去汪洋镇吧。” 不去不行了,老的小的都跑去了,再不去那可真成笑话了。 再说刘胜利和空玄这边。 这俩老头儿功夫可深着呢。 空玄那就不用说了,他打小作为加加罗的实验对象,给整的不能以常人对待。 后头又跑到佛寺里学了一身的功夫。 这么多年,又一直在外头闯荡,正经厉害着呢。 便是刘胜利,别看他只是当个三不留派的幌子帮主,没啥大成就。 可刘胜利也曾经是名震江湖的六指神偷。 甭管藏的多严实的东西,他都能给偷出来。 甭管多厉害的机关暗道,他都能出入自由。 所以最起码他这轻功肯定了得,再一个跑路的本事也厉害。 所以俩老头儿这脚程快的,一般人根本就撵不上。 王老虎在后头追来追去,就把这俩老头给追丢了。 到最后只能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独自回到山寨,跟陈秀秀的大部队一起出发去汪洋镇。 至于刘胜利和空玄俩人,健步如飞,跑出好有二三十里地,才歇一口气,吃点干粮,喝点泉水。 接着又跑。 常人需要两三天才能到汪洋镇,他俩一天一夜就赶到了。 赶到了俩老头儿也没敢露面。 怕一露面,让汪洋镇上的人看见了,再提前防备上他们俩。 所以选择晚上天黑的时候,进了镇子。 刘胜利是个惯偷,地形啥的稍微一看,就知道咋回事儿。 擒贼先擒王,想救曾峻岭等人,找清江好大当家的马宝贵准没错。 很快就摸到马家。 摸进去以后,绑了个看大门的,就把马宝贵具体住哪里给问出来了。 马宝贵正搂着九姨太快活呢。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弟弟马宝国,已经被陈秀秀给抓起来了。 如果知道,肯定快活不起来。 为啥快活不起来呢? 实在是马家哥俩感情特别特别的深厚。 他们哥俩其实是同父异母兄弟。 马宝贵是马父原配生的,马宝国是填房生的。 但马父这填房心眼子好使,进门的时候马宝贵才三岁,填房对他跟对亲生孩子一样看待,照顾得极其周到。 即便后头又生了马宝国,也没错待他。 感情都是相互的,处着处着,跟亲母子也没差到哪里去了。 结果幸福的日子实在是短暂,遇到灾荒年,先是马父和填房,为了节省粮食给弟兄俩吃,先后饿死了。 兄弟俩从此只能相依为命过活。 跟着一大帮乡亲们逃难。 逃难的路上,马宝贵生了一场大病,好悬就死了。 马宝国这时候也不过七八岁,听人讲故事,说割肉给亲人吃了,亲人的病就能好。 忍痛硬生生从自己大腿上剜下来一块肉,煮给马宝贵吃。 也不知道是真的吃肉好的,还是马宝贵命不该绝,反正马宝贵病好了,又活过来了。 可马宝国却因为失血过多,差点一命呜呼。 从此后,马宝贵待这个弟弟,那是当眼珠子一样看待。 疼宠得很。 宁愿自己受委屈,都半点委屈不让马宝国受。 就连他自己的亲生儿女,都得排在马宝国后头。 就说感情有多好吧。 再说刘胜利和空玄,窜到马宝贵屋子顶上,把瓦片揭开一看,“呸”,这马宝贵和九姨太,玩儿的花样还挺多,简直辣眼睛。 就不是刘胜利这老光棍和空玄这老和尚,能看得下眼的。 俩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迷药,点燃了往屋里一吹。 片刻功夫,马宝贵和九姨太就晕过去了。 俩老头儿跳进屋里,互相瞅么瞅么,不约而同发出一阵闷笑声。 纷纷从兜里掏出一物······ 第1013章 救出 刘胜利和空玄这俩老头儿,从兜里掏出来的是啥呢,是两支钢笔。 拿着钢笔,俩老头儿可就在马宝贵和他九姨太脸蛋子上画开了。 刘胜利给马宝贵在脸上画了个狗头,空玄在九姨太脸蛋子上一边画了个大王八。 俩人画完了,还换着看了看效果图。 这才呲牙一乐,把早就准备好的信,用匕首插到桌子上,顺着屋顶又跑了。 他俩干啥去了呢? 自然是营救曾峻岭他们仨去。 曾峻岭他们现在日子可不好过,被马宝贵关到水牢里头。 水牢里那水可不止不干不净,水里头还被马宝贵他们那伙子人,放了好些癞蛤蟆、水蛇啥的。 人在里头待着,那还能有个好么。 给曾峻岭这个气呀。 他可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自打被关进来,嘴就没闲着,一直骂骂咧咧的。 这会儿夜深人静了,他还在那想法子,要把手铐子给弄开呢。 跟他一起被逮进来的那俩胡子也没睡,不是不困,实在是这水牢里不敢睡。 癞蛤蟆还稍微好点,大不了就恶心点呗,反正也不咬人。 那水蛇可是哪里都钻呢,万一睡实诚了,钻别的地方还好说,这要是给钻到裤裆里咬上那么一两口,那可坏了菜了。 他们可还都是童男子呢,以后还咋找媳妇啊。 所以虽然困得脑瓜子滴啦啷当的,也不敢闭眼睛,硬撑着不睡。 刘胜利和空玄早就从马宝贵家看大门的人嘴里,问出来他们仨关在哪里。 到了水牢门口,把看守迷晕了以后,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场景。 空玄跟曾峻岭他们仨人都不算太熟悉,看到他们这狼狈样,还没咋地。 刘胜利眼泪可出来了。 心疼啊。 曾峻岭是他的关门小弟子,那可是刘胜利老爷子的心头宝。 眼见得小徒弟在水牢里泡得面无人色,要死不死的,他能好受得了么。 来的时候,因为小徒弟当初不告而别,心里憋的那一肚子火气,现在那是一丁丁点都没有了。 只剩下心疼。 别说手铐子呀,就是密码箱,在刘胜利这儿想打开,那都不在话下。 他跳下水牢,三下两下,先把曾峻岭手铐子给开了,又把另外那俩胡子的手铐子也给打开了。 曾峻岭他们仨这手铐子,都铐在水牢的一个大铁柱子上。 手铐子一打开,曾峻岭揉揉手腕子,嘴一瘪: “师父啊,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您了呢,您可算来救我了,再晚来一步,八成我就嘎了,呜呜呜——” 虽然他身量长得跟成年人差不多,看起来是个大人样儿。 可毕竟年纪在这儿呢,十来岁的小孩子,受了磋磨,见到亲人,可不委屈么。 这么大个子,拽住刘胜利胳膊就抹上眼泪了。 刘胜利也不舍得再训斥小徒弟乱跑了,只是凶巴巴地瞪了曾峻岭一眼,小声说道: “还瞎嘚瑟不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吧?以后可别瞎乱跑了啊。 再乱跑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曾峻岭嘿嘿一乐,师父来救他了,那就不用死了吧。 呲哒他两句他也高兴。 要么说小孩儿就这样,眼泪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不,曾峻岭又高兴上了。 空玄在水牢上头望风,听着好像外头好像有人走动,赶紧小声喊道: “快上来,等出去喽你们爷俩再唠扯!”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这道理谁都知道。 刘胜利赶紧托着曾峻岭,空玄在上头接应,就把曾峻岭给拽上去了。 底下俩胡子也是如此操作,也都上去了。 剩下刘胜利自己,就见老头儿一个纵身,轻飘飘地窜到地面,喝一声:“扯呼。” 几个人猫着腰,捡没人的地方就跑出去了。 外头巡逻的人,听见水牢里似乎有动静,不对劲儿。 进来一瞧,好么,看守晕了,关着的人跑了。 拿着手里的铜锣,“咣咣咣”一顿乱敲,边敲边喊: “可不好啦,关押的贼人跑了,快来人呢——” 夜里多安静啊,这铜锣一敲,再这么扯脖子猛劲儿一喊,声音传出去多老远去。 镇子上的人都惊动起来了。 要么说汪洋镇人心齐,全民皆匪呢。 连小孩子都从炕上爬起来,抓着小枪,窜出家门抓人来了。 那自然是抓不着的。 刘胜利和空玄可是老江湖了,临来救人之前,就瞄好了藏身之处。 就在距离水牢不远,有个猪圈。 里头养了好几头大肥猪。 也得说汪洋镇全民皆匪也有个好处,全镇人都是一伙的,这么肥的几头猪,单独养在外头也没人偷。 大肥猪睡得正香,刘胜利几个人蹑手蹑脚地就进了猪圈了。 别说,人家这猪圈盖得还挺敞亮。 猪睡觉的地方,单独弄出来一个单间,地上铺的木板,木板上头还贴心地垫了一层稻草。 单间外头才是猪吃饭排泄的地方。 他们五个人,进去就跑大肥猪那单间里,往猪身后一蹲。 进来陌生人,几头大肥猪哼唧哼唧老半天,估摸着几头猪说的是: 这谁呀,讨厌不讨厌呢!过来串门,倒是赶到白天来呀。哪有赶人家正睡觉的时候来的,瞧把我们几个给闹腾的,都睡不香了。 不过这猪也没哼唧几声,就又睡过去了。 刘胜利他们在猪圈躲着,那边敲锣打鼓地,又是喊又是叫的,几乎全镇子人都窜出来抓贼。 可老半天也没见到大当家的马宝贵出来主持大局。 别人可能慌乱之间没想那么多,可马宝贵的大老婆,觉出不对劲儿来了。 马宝贵的大老婆那也是一个人物。 就这汪洋镇种大烟卖大烟的主意,还是她给出的。 马宝贵的大老婆叫赛貂蝉,过去是个青楼女子。 有个土财主,进城逛楼子,看中她的美貌,就给她赎了身,带回家当了小老婆。 可赛貂蝉早就被青楼给养的刁了,吃得吃好的,穿得穿好的,用更得用好的。 土财主家根本就供不起。 别以为过去的土财主就一定吃的好,穿的好。 其实很多土财主,过得是非常简朴的。 农忙季节,他们为了让长工好好种地,给长工吃肉,自己都不舍得吃。 赛貂蝉一看,好么,嫁给个土财主,反倒不如青楼生活好了,这她能愿意么。 而且土财主家规矩重,这不让干那不让碰的,她也拘束得慌。 一来二去的,她就瞄上逃荒来的马宝贵了。 觉得马宝贵这人方面大耳的,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 自己见多识广,不信多点拨他几句,他发达不了。 于是就跟马宝贵私奔,跑到汪洋镇上落了户了。 第1014章 恐吓 马宝贵和赛貂蝉到了汪洋镇,那时候的汪洋镇穷啊,比天宝镇还穷。 天宝镇山深林密,靠山吃山,采个山珍,打个野味,总有个来钱道。 可汪洋镇不行,汪洋镇虽然也背靠大山,但这山不如天宝镇的多不说,还大多是秃山。 秃山上头只长蒿子野草,连树木都少,土地还没有天宝镇肥沃。 倒也有一条东大河,可东大河里头鱼少不说,每到雨季还要泛滥成灾发大水。 穷山恶水,好多人家穷的一家子人,盖一床棉被,轮着穿一条裤子。 所以到了汪洋镇,马宝贵的心就凉了半截。 这可咋活下去呀。 自己咋养活赛貂蝉和弟弟马宝国呀。 赛貂蝉根本就不带愁的,直接点拨马宝贵: “这地方种庄稼,肯定是不赚钱。 但可以种大烟呢。 你可能不知道,大烟这东西种好了,那是能发大财的,不信你试试看。” 马宝贵自然也听说过大烟这东西。 可他开始并不愿意干那缺德事儿。 抽大烟会让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他可是知道的。 可架不住穷。 人穷志短。 赛貂蝉特别会打心理战,一个劲儿在他耳朵边念叨: 你马宝贵不是说要对弟弟好么,那你穷成这样,粮食都吃不起,现在饿得都快要啃树皮了,你拿啥照顾弟弟,让弟弟过上好日子。 赛貂蝉总这么念叨,加上家里也确实揭不开锅,吃不上溜了,马宝贵一咬牙,干了。 人都要穷死了,还要啥良心呢。 就这么地,种上大烟了。 种了一年,尝到了甜头,确实赚钱 自然要接着种。 可光他自己,那能种多少大烟。 于是赛貂蝉又给他出主意: “你种大烟才能赚几个钱,莫不如带动周围的人一起种,咱们只管往出卖,来钱更快。” 马宝贵刚开始特别排斥种大烟,可现在尝到了甜头以后,已经是迫不及待要利用大烟,让自己富裕起来了。 于是真就按照赛貂蝉说的,发动周围的人: “种吧,这玩意比种粮食赚钱呢,没看我种了以后,漂亮媳妇娶上了,弟弟养的白白胖胖的,有钱花就是好哇。 你们别怕种了卖不出去。 你们只管放心种,我有往外销售的路子,你们种多少,我帮你们往外卖多少。 我要带着你们共同富裕。” 自然有人跟着试探地种了一些。 果然收获以后,马宝贵帮忙给卖出了大价钱。 也确实比过去日子好过多了,至少能吃上饱饭了。 这一下带动了周围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种这个。 刚开始肯定也有人抵触,不想种这东西坑害老百姓。 可架不住别人都吃饭,自己家吃糠咽菜都吃不起,都要吃土了。 加上如果不跟着种,马宝贵就带着人,偷偷在他们田里搞破坏。 最后,潜移默化之下,全镇人都心甘情愿干起了这勾当。 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马宝贵也是一样。 刚开始还顾忌到自己能发家致富,是因为赛貂蝉给出的主意,有赛貂蝉的功劳。 等到后来,队伍逐渐发展壮大,他自己也在赛貂蝉的建议下,做了伪警察局长。 这人一有钱有权,难免就飘了。 开始不断地往家纳小老婆。 赛貂蝉倒也不吃醋。 左右她扶持马宝贵,也只是为了吃的好点,穿的好点,用的好点,再自由一点,其他的别无所求。 况且她早就被青楼里的老鸨子们给下了药,不能生育。 生不出孩子来,自然也不必替下一代打算。 自己开心一天算一天。 马宝贵即便好久不进她的房,她也不觉得怎么不好。 俩人不过是各取所需,搭伙过日子罢了。 马宝贵依靠着她给出谋划策,发家致富。 而她呢,需要马宝贵给她提供庇护,和优渥地生活环境。 不然,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尤其是女人的命,连草芥都不如,离了马宝贵,她未见得能活得如现在这般自在快活。 因此马宝贵是绝对不能出意外的。 所以当她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儿,就告诉了马宝贵的大儿子马龙。 马龙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大孩子了,一听老爹有可能遭遇不测,赶紧带着人,一脚就把马宝贵的屋门给踹开了。 带人往里一闯,一见屋内场景,众人可闹了个大红脸。 马宝贵和九姨太被迷晕之前,正做那档子事儿呢,刘胜利和空玄给他俩脸上画图案的时候,也没说给他们身上盖点东西遮一遮。 因此,马龙带人进去看到的场面,那就相当的不雅观了。 这时候,众人自然也觉出来不对劲了。 进屋这么多人,马宝贵和九姨太还没动静。 赶紧把马宝贵和九姨太盖上被子,好歹遮掩一下。 又派人把镇上的老大夫给请过来。 老大夫见多识广,一看俩人这状态,这是中了迷药了。 一碗凉水泼上去,马宝贵和九姨太悠悠醒转。 俩人对视一眼,禁不住齐齐发出一声尖叫。 众人心里憋笑,只顾着给请大夫瞧病了,忘了给他俩把脸上的图案擦下去了。 这俩人估摸着是见到对方脸上的图案,吓坏了。 他俩醒了,众人心里也是松了一口长气,这才把注意力放到桌子上插的匕首和信上头。 马龙把匕首拔出来,信递给马宝贵。 马宝贵展开信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信里刘胜利和空玄倒也没写啥别的,虽然是封恐吓信,但写得还挺谦虚的: “我这小徒弟不懂事,冒犯了你,闯了你的地盘。 那么你替我教训他,把他给抓起来,我老感谢你了。 所以呢,我为了感谢你,今天晚上来,先给你脸上画个狗头。 当然感谢可不能一次就完了,这可不是我的风格。 等下次我想感谢你的时候,就不一定是半夜来给你画个狗头了,也许就是直接取了你的狗头也说不定。 你小子的大老头颅可要保护好了呀,千万要等我下次来取。” 大半夜的可把马宝贵给吓屁了。 要说他家的安保措施,不可谓做的不好。 里里外外好几层岗哨呢,可居然没防住这人。 人家不止进来了,还给自己脸上画了个狗头,哦,另外,还给自己的小老婆脸上画俩王八。 这是不是就说明,人家真想要取自己项上人头,如探囊取物般容易呀? 这事儿搁谁身上谁不害怕呀。 马宝贵赶紧穿衣服下炕,一把扯过赛貂蝉: “来,咱俩到那屋商量点事儿。” 赛貂蝉可是他的狗头军师,一般大事小情有拿不准的,马宝贵就要问问塞貂蝉的意见。 毕竟,他俩算是一根绳上的俩蚂蚱,不齐心合力,谁也过不好。 第1015章 商量 赛貂蝉自然也知道事情的恐怖程度,马家,尤其是马宝贵身边防守得有多严密,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 不说连苍蝇都飞不进去,可也差不许多。 毕竟,他们现在卖大烟已经有年头了,家底子不薄,也豁得出血本,请能人异士来护卫他们安全。 汪洋镇的老百姓,又都跟他们是一伙的,武力值更是不低。 可以说,已经防守到家了,却还是被人悄无声息地摸了进来。 不止摸了进来,还给马宝贵脸上画了个狗头。 这要是人家不满足于画狗头,而是直接一刀,给马宝贵抹了脖子,估计到时候,他们连凶手都找不到是谁。 可如果马宝贵死了,自己还能有个好么? 不说马宝贵后纳的几个姨太太都不是善茬,个个有儿有女,这份家业,到时候他们争起来,窝里哄,极其容易让外人趁虚而入。 就是马宝贵那些现在看起来老老实实、忠心耿耿的手下,马宝贵一死,难道他们就不想翻身做老大么。 马宝贵活着,是能暂时震慑住这一帮子心怀鬼胎的人。 他一死,那些人必然趁机作乱。 到时候,内忧外患之下,不光马家这一大家子都得死无葬身之地,就是整个汪洋镇,也将分崩离析,落入他人之手。 外头觊觎他们的,可不止一伙人呢。 即便是日本鬼子,对他们的买卖都眼红得很。 更何况,这个能半夜摸进来的人,又能轻易放过他们么。 死神仿佛已经张开了大口,就等着把他们这些人吞吃入腹。 简直细思极恐。 赛貂蝉紧紧拉着马宝贵的手,俩人进了书房。 书房隔音的很,当初之所以附庸风雅,在家里弄这么一间书房,就是为了商量重要事情的时候使用的。 马宝贵的好多重要决策,也都是跟赛貂蝉在这里商量出来的。 进屋马宝贵脸上顶个狗头图案,就问赛貂蝉: “这件事儿你怎么看?听说那些人,把关押在水牢里的仨人也给救走了。 是个硬茬子呀!” 搓了搓脸,又接着说: “早知道不招惹他们好了。 不招惹他们,八成他们也就是抢劫完日本鬼子的东西,以后兴许就不会再来了。 唉,可惜凡事没有早知道。 现在我就担心宝国那边的情况,也不知道如何了,有没有危险?” 赛貂蝉脸色铁青: “你说的倒好听。你怕不是现在心里在怨恨我,当初提议你把天宝镇派来侦查的人,给抓起来了吧? 以至于惹上了这样厉害的人物,来夜探马家。 哼,你可别忘了,咱们之所以不想让他们过来汪洋镇附近,劫日本鬼子的列车,主要是不想让日本鬼子有机可乘。 日本鬼子可打好久之前,就觊觎咱们弄的这买卖了。 只是咱们一直表示出臣服状态,而且没少给他们上供。 再一个,汪洋镇上的治安,咱们做的不错,从来没出现过抗日力量。 所以让小鬼子们无从下手。 可如果天宝镇的那帮胡子,真从咱们这儿把日本鬼子的列车给劫成功了。 你想想,日本鬼子会不会借此把整个汪洋镇接管过去,包括咱们的大烟买卖也收归他们所有? 到时候,你觉得咱们下场能好得了吗? 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汪洋镇上的伪警察局长。 日本鬼子想治你个罪,那可是轻而易举点事儿。 你想想当年柳树镇那个伪警察局长的下场,那可是让日本鬼子养的狼狗,活活给咬死的。 你说说,咱们敢让天宝镇那帮胡子,在咱们地盘上动手吗? 他们劫完日本鬼子的列车,得了好处,倒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啥事儿没有。 可咱们是坐地户,能走到哪儿去? 日本鬼子撒气,找不到他们,还找不到咱们么? 最后随便给咱们按个罪名,我就问你,咱们能受得起不?” 马宝贵还需要赛貂蝉给他出主意,渡过难关呢,自然这时候不敢惹怒她。 只能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 “那哪能呢?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我哪可能怪罪你呢。 只是吧,咱们当初不抓他们的人就好了。 只是派宝国过去好好跟他们商量商量,看看他们能不能换个地方劫车。 你说是吧?” 赛貂蝉“哼”了一声: “你以为咱们光好言好语地规劝那帮子胡子,他们就能听话了? 我看你是在痴心妄想! 他们那帮子胡子,都穷成啥样儿了? 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穷得都快掉底儿了。 这时候啥铤而走险的事情干不出来。 能是你好好派人规劝几句,就可以让他们听你的话,改主意的事情? 再一个,你难道不知道你弟弟宝国的脾气,他能是给人家低声下气,好好说话的主儿? 嘿,我当初就警告过你,派谁去天宝镇传信都行,千万别让你弟弟去。 结果嘞,你是半点没把我的话放在心里。 倒了,还是让你弟弟跟着去了。 这次,我估摸着,人家夜探咱们马家,弄出这么大动静来。 应该不止是为了救水牢里那仨人,更有可能是你弟弟在人家那边,不知道干了啥,又说了啥,把人家给激怒了。 人家才派人来了这么一出敲山震虎。 不信,你再派人过去问问,就知道我这话,说得对不对了。” 马宝贵一想自己弟弟那臭脾气,得,还真有可能像赛貂蝉说的那样,今晚上人家来报复自己,有自己弟弟的功劳。 可他惯来不愿意别人看轻他弟弟,即便弟弟真有哪里做得不对,也只有他这个当哥哥说的,没有旁人质疑的道理。 于是把话题一转: “麻蛋的,我看天宝镇上的这帮子胡子,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打量着乡里乡亲的,不愿意跟他们撕破脸,起龌龊。 寻思着派人知会他们一声,让他们别从咱们这里动手。 结果呢,好家伙,真是给我好家伙。 竟然给我来这一出,半夜往我脸上画东西。 信不信给我惹急眼了,我直接把情况往日本鬼子那边一报,我还不管了呢。 等天宝镇那帮子胡子来劫火车,自有日本鬼子对付他们。 我还就不信了,日本鬼子如果提前知道消息,设下埋伏。 天宝镇那帮子胡子,还能全身而退? 哼,让他们跟我瞎嘚瑟,还敢半夜三更来吓唬我。 当我是软柿子,谁都能上来随便捏咕两下子呢? 呸,看我马宝贵坑不死他们!” 第1016章 拆伙 马宝贵说完,洋洋得意地望着赛貂蝉: “咋样,我这主意不孬吧?” 赛貂蝉上上下下打量了马宝贵半天,“噗嗤”一笑: “你真想这么干?不是说笑话?” 马宝贵一拍胸脯子: “嗨,咱俩这说正事儿呢,我开啥玩笑啊?我就这么想的,咋的,你觉得不妥当?” 赛貂蝉嘴一歪: “你要真这么想的,那赶紧的,把我这些年该得的钱,都给我算出来,我拿上,咱俩自此分道扬镳。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拆伙了,不过了!” 马宝贵惊得“腾”就站了起来: “你说啥?我没听错吧?你要跟我拆伙不过了?” 赛貂蝉眼皮子一撩: “对,你没听错,我决定跟你拆伙不过了。” 马宝贵“噗通”重新坐回去,抱着脑瓜子喃喃自语:“哎呀妈呀,果然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呀。 赛貂蝉呢赛貂蝉,这回呀,我算是知道你了。 这么多年来,我咋待你的,难道你不知道么? 就是个铁人儿,我都给你捂热乎了,你现在想扔下我不管了,你真是没心没肺呀,我算是白对你这么好了!” 嘀咕完了,马宝贵“扑棱”又站起来了,嗷嗷喊着: “咋地,咱俩这么多年的情分,就是个狗屁呗? 不,甚至连狗屁都不如呗? 行,我如你的意还他娘的不行么! 待会我就让账房把你该得的钱,全都给你算出来。 你拿上钱赶紧走,以后就当咱俩谁也不认识谁。 要死要活我一个人扛着,我马宝贵不拖累你行了吧! 妈的,走吧走吧,有能耐的都走。有啥事儿,我一个人扛!” 说完挺大个老爷们,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马宝贵是真伤心啊,他最穷困潦倒的时候,赛貂蝉慧眼识珠,跟了他。 后头又是给他出谋划策,又是拿出自己的体己钱,帮他做大烟买卖。 终于让他活得像个人样儿。 虽然他是不断往家里纳小老婆,这点确实是他对不住赛貂蝉。 不过在他心里,那些小老婆,包括小老婆生的那些孩子,都只不过是他困顿疲乏人生中的调味品而已呀。 只有赛貂蝉,才是他可信赖的温暖港湾。 他们俩曾经遇到过数不尽的大风大浪,都一起携手闯过来了。 可现在,赛貂蝉竟然说要跟他拆伙不过了。 这让马宝贵如何能接受得了。 尤其刚才还让刘胜利和空玄半夜吓了那么一大跳,脸都给他画上狗头了。 等于说在阎王殿旅游了一圈,好容易回来的。 心理正脆弱着呢。 哪儿经得起赛貂蝉的这句要拆伙不过的话呀。 马宝贵四十岁的人了,哭得像个迷了路,找不到家的小孩子。 张着大嘴,哭得喉咙里的小舌头,从外头都能看见。 赛貂蝉看了,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她也不是真的就真想走。 外头那么乱,她一个女人,还是稍微有点姿色的女人,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只不过,是恼怒于马宝贵说的,要把陈秀秀她们劫列车的消息,透露给日本鬼子知道。 别看赛貂蝉是个青楼女子,为了过上好日子,还丧心病狂地鼓动马宝贵种大烟,卖大烟。 祸害老百姓。 甚至为了保住在汪洋镇上,马家独一无二的地位,鼓动马宝贵做了日本鬼子的伪警察局长。 可她心里却也有个底线。 那就是绝不因为任何事,出卖任何人。 因为赛貂蝉之所以沦落成为青楼女子,就是因为她爹参加了“戊戌变法”,后遭邻居出卖,被残忍地杀害了。 赛貂蝉的娘,当时正怀有身孕,听到消息以后,悲痛欲绝之下,一尸两命。 赛貂蝉那时候也不过几岁的年纪,突然间父母双亡,就此成了孤儿,没等亲戚过来接她呢,就被坏心眼地邻居,给卖到了青楼里,做了妓子。 所以她平生最痛恨地就是出卖别人的人。 她更决不允许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马宝贵,也成为一个出卖别人的人。 经管将要被出卖的那个所谓的“别人”,是陈秀秀她们这些,马上就要打破她平静生活的人,那也不允许。 见因为自己说要走,正痛哭流涕地马宝贵,她心里是有点感动,但不多。 本来她选中马宝贵,就是为了能有一个合作伙伴,可以让她在这乱世好好地生活下去。 两个人共同生活了多少年,感情自然也是有,只是不太多而已。 至少相对于马宝贵对赛貂蝉的感情而言,赛貂蝉肯定不如马宝贵在这段感情里投入得多。 自小赛貂蝉就见惯了青楼里的妓子们,被男人们的花言巧语哄骗着,被骗得神魂颠倒,不知所以。 以至于丧命的,更是数不胜数。 爱情这东西啊,她自然也想拥有,也想有个真心对待她的男人,与之琴瑟和鸣。 只不过,对于她这种欢场女子来说,别说爱情了,即便是感情,那也是奢侈品,她给不起,更要不起。 就像她一手扶持起来的马宝贵,她其实也曾经对他投入过真感情,也曾经期待彼此能有个圆满地结局。 可又怎么样呢,马宝贵发达了以后,一边口口声声说着此生最在意的只有她一个人,还不是另一边又接连不断,左一个右一个地纳小老婆。 所以赛貂蝉也看明白了,这世间呢,哪有什么可靠的男人,可供女子依靠。 不过是搭伙过日子,男女各取所需罢了。 此生她只想活着的时候,能好好享受生活,死的时候,最好是无疾而终。 别的,她还真不太在意。 但这世道,对女人天然地就带有敌意,靠她一个女人,注定过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只能选择依附于像马宝贵这样的男人。 所以,还是得费尽心力,替马宝贵周旋啊。 气话说说也就罢了,又不能真个撒手不管,一走了之。 那样,只会便宜了外人。 想明白了以后,赛貂蝉拉起马宝贵的手,媚眼如丝,柔声说道: “你呀,咋还跟当年一样呢,就这般离不得我? 好啦好啦,快别哭啦! 让旁人听见了,还只当我又欺负你了呢。 好啦好啦,我不走还不行吗? 前头就算是有刀山火海,我都陪你闯过去。 快别哭了,来,擦擦眼泪,我给你出个主意,保准天宝镇的那帮胡子,再不敢来了。” 第1017章 破财 马宝贵被赛貂蝉温柔地抚慰着,心里受用得很,脸上却还使劲儿绷着,表现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嘴一撅,赌气说道: “你不是都要跟我拆伙,不跟我过日子了么?还管我干啥?是死是活,我自己个扛着,不用你管!” 赛貂蝉看马宝贵这傲娇的样子,禁不住“噗嗤”一乐,嗔怪道: “呦,都四十岁的人了,还跟我撒娇呢?行了行了,差不多就行了哈。 你再跟我拿乔,小心我真个不管你啦。” “四十岁咋了?四十岁就不能有脾气了,哼!”马宝贵把脸一扭,故意不看赛貂蝉。 赛貂蝉伸手掐了马宝贵脸蛋子一下: “得了,别蹬鼻子上脸啊,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差不多行了哈。 哄你半天了已经,再嘚瑟,小心我不高兴,呲哒你哈。” 马宝贵知道赛貂蝉的耐心十分有限,真把她惹急眼了,她是真能分分钟表现出翻脸不认人来。 再者说,现在也确实不是俩人闹脾气的时候,赶紧见好就收。“哼”了一声,把脸转过来,大度地一挥手: “行吧,好男不跟女斗,我就不计较你刚才整的那出了。 对了,你不是说你有办法,能让天宝镇那帮胡子不来咱们汪洋镇闹腾么,快说说,到底是啥办法?” 赛貂蝉嘴一努: “喏,我这主意说出来,八成是得让咱们破点财的。 就不知道你这抠门的家伙,能愿意不?” 马宝贵一摆手: “嗨,人家都能半夜在我脸上画狗头了,实不相瞒,我心里,也是怕的很。 就怕他们一个不高兴,真把我脑袋瓜子给摘了。 其实刚才我说是要把天宝镇那帮胡子的行动,告诉给日本鬼子知道,那也大半是气话。 我再怎么不是东西,可我还是中国人呢。 虽然说迫不得已,当了这伪警察局长,但也还不至于就给日本鬼子死心塌地办事儿。 说白了,跟小鬼子们没那交情。 其实啊,如果不是天宝镇那帮胡子,劫列车有可能打破咱们汪洋镇,跟日本鬼子之间好容易维持住的平衡,我倒还乐不得地支持他们劫日本鬼子列车呢。 所以,话又说回来了,要是你真有办法,能说动那帮胡子别在咱们汪洋镇动手,别来打破咱们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汪洋镇的格局,破点小财,我倒也不至于就舍不得。 能用钱和平解决问题,那是最好的。 所以,你说吧,到底啥办法?我听听看可行不可行。” 赛貂蝉这才说道: “我是这么想的,既然天宝镇的胡子们,明知道咱们盘踞在汪洋镇,且咱们和天宝镇之间还有东大河隔绝着,即便他们真个劫车成功,怎么把东西安全运回去,都是个问题。 却还要冒死在咱们这里劫日本鬼子列车。 那么我就在想,到底是啥原因,导致这帮胡子甘愿铤而走险,也要劫车。 据我猜想,要么是日本鬼子这列车上装载的东西,重要到,那帮胡子必须拿到手不可。 那么,我猜,列车上装的,不是武器弹药,就是粮食,药品,再或者,是真金白银。 不然,他们未见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第二个原因就非常好猜了,那就是,最近天降暴雨成灾,有可能天宝镇周围的庄稼要颗粒无收。 他们缺衣少食,为了能够安全过冬,不得不冒险一搏,劫日本鬼子的列车,多弄点物资,给他们自己求个活路。 我猜的这两样,要是能确定是。 那么,想让天宝镇的胡子不来咱们这儿劫日本鬼子列车,只要咱们能拿出他们感兴趣的东西,那不就结了么。 自然,也不用多给,咱们只要能给他们提供一部分物资,相信他们就会非常乐意绕道汪洋镇,不来这里捣乱。 毕竟,劫日本鬼子列车,可是极大有可能出现伤亡情况的。 这种时候,损兵折将,相信也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结果。 而咱们主动提供给他们一部分物资,这可是白给的,且还让他们接受得毫无危险可言。 对于他们来说,多好的事儿啊,是吧。 当然,如果他们一意孤行,不听劝告,非得要在咱们这动手劫车。 真惹急了咱们,难道他们就不怕,咱们帮助日本鬼子一起对付他们么? 我想,孰重孰轻,孰好孰坏,他们一定会掂量明白这个道理的。 毕竟,谁人不喜欢不劳而获呢,咱们说给他们提供物资,那可纯粹白给他们的呀,是吧。 只要他们接受了咱们提供的物资,必然就不会再来汪洋镇闹腾了。 这不就没事儿了么。” 马宝贵捋捋嘴角边稀疏地几根胡子,嘴角一翘: “唔,办法倒是个好办法,破财免灾么。 可就是,咱们得提供多少物资,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 怕就怕这帮子胡子的胃口太大,咱们满足不了他们,反倒让他们认为咱们怕了他们,又起啥幺蛾子。 要我说,莫不如硬碰硬做上一场,反正咱们对外都说自己是胡子。 那胡子和胡子之间火并,这不是经常发生的事儿么。 谁也起不了疑心。 咱们也不在汪洋镇地界打,把战场挪到东大河去。 在那儿打。 这样汪洋镇的平衡也保住了,天宝镇的胡子咱们也震慑住了,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么。 我还就不信了,凭咱们这么兵强马壮的,还能打不过天宝镇那帮子穷鬼。” 赛貂蝉拿眼角子瞥了马宝贵一眼: “你看你,又来劲儿了不是? 咱们要是真能下决心跟天宝镇的胡子们做一场,又何必费这么大劲呢? 又是抓他们的探子,又是派人过去谈判震慑他们的,饶这么大一圈子,还不是不想太得罪人,免得咱们以后往外头运大烟被人下黑手么。 你呀,记住,咱们跟正经的胡子不一样。 不一样在哪呢? 咱们外皮是胡子,皮子里头的瓤儿,可是实实在在的生意人呢。 胡子只是咱们对外掩护真实身份的幌子。 呵,你可别把这幌子给当真了呀,真当自己是胡子了,那可不利于咱们以后的发展呢。 咱们生意人讲究的应该是和气生财。喊打喊杀,绝不是咱们的做派。 能不得罪人,尽量不要得罪人。 不然,不说别的,就说但凡咱们往外头运大烟,被黑上一次半次的,那损失就不老少。 说不定都够得上给天宝镇的胡子们,提供物资的钱了。 天宝镇的胡子们,连日本鬼子都敢硬杠,可见不是省油的灯。 他们穷,武器还没咱们好。 可也正因为这样,为了活命,他们是啥都能豁得出去的。 千万别把他们给逼急眼了。 逼急眼了,那帮人可啥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别忘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是再通俗不过的大道理了。 我劝你,别为了点意气之争,因小失大。” 第1018章 有仇 马宝贵在大事儿上,还是挺听赛貂蝉的话的。 他认为自己就是个大老粗,大字不识一个,不过是个乡巴佬。 不像赛貂蝉,那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更是从大城市来的,人家比自己有见识多了。 反正这么多年,自己听赛貂蝉的没出过错。 虽然还是心疼可能要给出去的大批钱财,倒也点头同意了赛貂蝉的提议: “成吧,虽然我对你的提议不太看好。不过,也可以试试看行不行。 行有行的做法,不行有不行的应对。 反正这几天,我让手底下的兄弟们都紧紧皮子,多安排人手巡逻,汪洋镇要做到外松内紧。 让他们时刻盯着点外头来的陌生人。 另外,如果咱们想跟天宝镇那帮胡子谈判,也最好把谈判地点放到东大河。 那里是咱们跟天宝镇的交界点。 不偏不倚,正合谈判的时候用。” 赛貂蝉点点头: “既然你同意了,那今晚上摸进来的人,咱们也别派人找了。 反倒是要赶紧派人去和天宝镇的胡子们,约定好谈判的日期。” 马宝贵伸出手爱怜地摸摸赛貂蝉的头发: “行吧,我这就下去安排。 离天亮还有一会儿,你再上炕补个觉,睡一会儿吧。” 赛金花打了个哈欠: “嗯,你也别太着急了。 没事儿,估计天宝镇的胡子们,还不知道咱们已经知道他们来汪洋镇打探的目的是为啥。 所以,你只要让派去送信的人,告诉那些胡子,咱们知道他们要劫日本鬼子的列车,那帮胡子,大约就不敢拒绝咱们要跟他们见面谈判的要求。 毕竟,说起来,他们比咱们着急。” 说完站起身来,袅袅娜娜地走了出去。 马宝贵揉揉眼睛,他也有点困了。 可现在还不是补回笼觉的时候。 只能认命地下去安排去了。 这边接到通知的汪洋镇老百姓,知道不用再满镇子搜寻贼人,纷纷打着哈欠,回屋睡觉去了。 一看外头没了动静,刘胜利和空玄仍然不放心,又出去四外转悠了一会儿,看镇子里真的没人巡逻了。 这才回到猪圈里,招呼曾峻岭仨人,赶紧跟着他们走。 趁夜赶紧回到天宝镇,再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曾峻岭却鼓着腮帮子,说道: “不行,我现在还不能跟你们回去。” 刘胜利看都这时候了,曾峻岭还使性子添乱,照他脑瓜子就来了一巴掌: “耍啥小孩子脾气!让你走就赶紧走,别啰嗦!” 曾峻岭脖子一梗梗: “师父,我不走! 你是不知道哇,本来我是完全有可能逃出去的。结果,我都窜上屋顶,马上跑掉了。 谁想到,一个死丫崽子,咣唧一脚,就把我给踹个跟头,一下子就从屋顶咕噜噜摔地上去了。 这才被汪洋镇这帮瘪犊子捡个漏,给逮住的。 我走之前,必得报这一脚之仇。不然,我睡觉都睡不踏实!” 刘胜利一听: “呦呵,还有死丫崽子能治得住你的?别说,师父我还挺好奇的。 这么的吧,让空玄大师领着他俩赶紧往回赶。 我跟你去找那小丫崽子,倒要看看啥样的丫子片子,能把我徒弟给欺负了。” 刘胜利可是个护犊子的,自己徒弟受了欺负,那可比他受欺负,还让他气愤。 当下就来了劲儿了,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亲自上阵,会会那个让小徒弟曾峻岭吃瘪的小丫头。 空玄也是个爱热闹的,鼓动那俩胡子: “哎,也不差那么点时间了,咱们仨也跟着过去瞧瞧如何?” 这俩胡子在水牢里泡了那么长时间,吃不敢吃,怕人家给饮食里下毒; 睡不敢睡,怕水蛇咬他们。 早就疲累不堪了。 可空玄这么有兴致,俩人也说不出来败兴的话,只能苦笑一声,舍命陪君子吧。 要么说艺高人胆大呢,刚闹腾完马家,五个人,蹭蹭蹭又跑回马家来了。 因为啥又跑回马家来了呢? 因为踹曾峻岭的那小丫头,是马宝贵和四姨太生的闺女,叫马如兰。 也不过十多岁,不过这丫头性子有点大大咧咧的,自小不爱红装爱武装。 跟着一个老师父,很是学了些功夫。 也是个调皮的,当时马宝贵派人围堵捉拿曾峻岭仨人的时候,她偷偷藏房顶看热闹。 正好,曾峻岭要往外头跑,蹦房顶上来了。 眼瞅着就要从这边的房顶上,跳到别的房顶跑路了。 马如兰小姑娘上去就一脚,“咣唧”就把曾峻岭给踹地上去了。 要说马如兰功夫一定就比曾峻岭好,那倒也不至于。 只是马如兰这一脚,胜在突如其来;曾峻岭则输在毫无防备。 这才让马如兰一脚建功,把曾峻岭给踹下房顶,被底下的人,生擒活捉了。 这要是别的什么人,来这一脚,估计曾峻岭也不能这么不服气。 可眼见得马如兰比自己还要小得多,被这么个小丫头片子给阴了,曾峻岭能不气得慌么。 而且马如兰头次出手,就生擒了个贼人,年纪小,不知道收敛,又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曾峻岭在水牢里关押着,她就好几次过去耀武扬威,说些个不好听的话,刺激曾峻岭。 曾峻岭气得呦,要不然也不能不眠不休地,一门心思想把手铐子给弄开,就想出去找小丫头片子,好给自己出出气。 现在既然师父刘胜利把他给救出来了,那必须在临走之前,把场子给找回来。 不然,谁知道下次再来汪洋镇是啥时候呢。 俗话不是说么,有仇不报非君子。 也怪马如兰小姑娘不知道收敛,几次过来水牢羞辱曾峻岭,把自己身份那是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 所以刘胜利他们找起马如兰来,那是相当快的。 马家刚被刘胜利和空玄闹腾完,这些看家护院的,本以为贼人必然不敢再来光顾了。 也就放松了警惕。 马宝贵安排完事情,这会儿也回屋眯着去了。 现在马家到处安安静静的。 刘胜利安排那俩胡子在马家外头望风。 领着空玄和曾峻岭,仨人一个纵身,就窜进了马家大院。 看门这人也是倒霉催的,刚才刘胜利他们进马家找马宝贵,逮的就是他,问的也是他。 这次一看,好小子,看门的没换人,那就继续接着问吧。 又把这看门的逮住问了一遍马如兰的住处。 看门的都要吓尿了。 头一次他好容易遮掩过去,没让旁人发现他被贼人问过话。 算是安然度过。 咋第二次贼人来,还找他问话呢。 就说这还有完没完了。 自己这是不是该挑个吉利日子,去寺庙里拜拜诸天神佛,好求神佛保佑他,别老被贼人逮着问话了。 不然早早晚晚被人发现了,自己得死上一死。 但现在命在刘胜利手里攥着,问的事情自己又不敢不说。 只能认命地一指:“左边第二个屋,就是你们要找的人住的地方。” 曾峻岭顿时喜上眉梢,如饿虎扑食般奔向那个屋子,牙关一咬,心里暗道: “死丫头片子,小爷我来找你报仇来了!” 第1019章 幼稚 看曾峻岭这迫不及待的样子,刘胜利跟空玄在后头,忍不住都露出一抹会心地微笑。 小孩子就是好啊,想到啥,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干啥。 不像他们这些老家伙,年纪越大,需要顾忌的东西越多,被许多这样那样的东西束缚住,反倒在很多时候,没法子放开手脚办事儿。 小徒弟曾峻岭想找马如兰报仇,作为师父的刘胜利,那当然是大力支持的。 不过么,报仇可不是这个硬闯法儿。 这里再怎么说,毕竟是马家大院,他们几个但凡弄出来点动静,人家就得跟他们拼命。 能智取的事情,又何必蛮干呢。 一把拽住曾峻岭,低声说道: “慢着,等我把那小丫头片子迷晕了你再进去不迟。” 曾峻岭自然也知道这里不好闹腾得太厉害。 闹腾太厉害了,他们五个人怕是不好脱身。 于是乖巧地站到一旁,看师父刘胜利在哪儿捣鼓。 只见刘胜利把特制的火折子一点,手里头的迷香燃了起来,刘胜利把迷药从门缝往马如兰住的屋子里头使劲吹着。 没多大会儿,估摸着应该见效了。 这才松开曾峻岭,低声说道: “傻小子,报仇去吧,我跟空玄大师给你从旁掠阵。” 曾峻岭一点头,挺着小胸脯,跟只骄傲地小公鸡一样,嘴里含上迷香地解药,轻轻推开门,就进了屋。 刘胜利跟空玄也没闲着,嘴里同样含了迷香地解药,随在曾峻岭身后,也跟着进屋。 万一呢,万一屋里头还另外有啥埋伏,他俩也好接应一下曾峻岭。 孩子小,还不到撩开手,任他自由发展的时候。 曾峻岭一进屋,就着屋外射进来的一点月光,先看见的就是枕头上黑黝黝地一捧头发,这头发是真好啊,乌油油的。 再细一打量,这是炕上的睡着的小丫头片子马如兰的头发。 平时曾峻岭见到的马如兰,头发在脑后编成一根大辫子,辫稍用红绸子稍微一系,端的是干净利落,英姿飒爽。 现在许是因为睡着了的缘故,平时张牙舞爪、惯爱口出恶言地小丫头,微张着嘴,脸蛋睡得红扑扑地,两只小手高举在小脑瓜两旁,小脚丫许是因为热,露在外头,脚趾粉嫩粉嫩的,肚皮上搭着个被角,睡得哧呼哧呼的,别提多香甜了。 怎么瞅,都让人有一点点感觉到,马如兰确实呆萌可爱的紧。 当然这是刘胜利和空玄这俩老头儿的感觉。 可不包括曾峻岭。 曾峻岭此时心中只有报仇的渴望。 他自诩武艺高强,早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结果,居然让个小丫头片子,一脚把他从房顶上踹到地上,被马宝贵给整到水牢里折磨了这么久。 对于他来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不能想,根本不能想。 一想就要气得原地爆炸。 当然,这么小个丫头片子,曾峻岭倒也没想着把她给打死。 而是用孩童的思维,想着你不是恶心我么,那我也捉弄你一下,也让你体会体会我当初在水牢里被羞辱的滋味。 所以过去就把马如兰的头发给薅住了。 左右一撒摸,见桌子上正好有把极其锋利的剪刀。 这剪刀还是马如兰的亲娘四姨太放这屋里的。 四姨太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信奉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 她认为作为女孩子,首先必须得把居家必备的那些基本技能全部掌握。 比方说厨房的那一摊子事儿、裁剪缝补衣物、收拾打扫房间······ 反正马如兰喜欢的打打杀杀,肯定不在这必备的技能之内就是了。 女孩子,怎么能喜欢那个呢! 四姨太绝不希望自己女儿将来长大了,因为不爱红装爱武装。 到时候嫁不出去,导致剩到家里,那可有多磕碜呢。 现在必须趁着马如兰年纪小,把她这些坏毛病给改过来。 于是有事儿没事儿,就要过来传授马如兰一些持家之道。 最近就在教马如兰怎么裁剪缝补衣裳。 马如兰学的如何,暂且不提。 至少每天桌子上,常备有剪刀针线等物,都放在一个小笸箩里,方便学习的时候,手到擒来,直接就可以用了。 这回可方便曾峻岭了。 就见曾峻岭抄起剪刀,照着马如兰的头发,嘁哩喀喳一顿乱剪,一头青丝,顿时七零八落,脑瓜子上剩的毛茬,反正短期内是甭想再扎大辫子了。 就这还不过瘾。 曾峻岭又学刘胜利和空玄对付马宝贵的样子,拿出从刘胜利那儿借来的钢笔,在马如兰脸上就一顿乱画。 他倒是不心疼墨水,这就根本不是像刘胜利他们画图案了,干脆就是抹黑脸。 没多大会儿,马如兰白白净净地一张小脸蛋,秒变乌漆嘛黑。 估计她亲娘四姨太来了,都不一定还能认出这就是自己的亲闺女。 空玄见状,在后头只顾低头闷笑,刘胜利嘴角抽了抽,心说,小徒弟这八成是要注孤生的节奏啊。 这怕不是将来要一辈子打光棍吧。 按理来说,曾峻岭也有十好几岁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对小女孩儿肯定早就会产生些朦朦胧胧地感觉。 即便退一万步讲,没有感觉,也就是还没开窍呢。 可也不至于想着过来找一个小姑娘报仇,是把人家可可爱爱地小脸蛋,给分分钟变成小黑脸的。 这是人为制造包公呢还是咋的。 这这这,就说这孩子难道就半点没有怜香惜玉地心思不成? 不行,刘胜利现在都有点后悔,当初四荒子想带曾峻岭出去开荤,自己不应该不乐意。 那时候不应该阻止啊,实在是应该让小徒弟多长长见识。 不然光知道给小姑娘画黑脸,这可找不到媳妇啊。 看见小姑娘白生生地小胳膊小腿儿,曾峻岭脸不红心不跳地,非常淡定给画小黑脸,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难得这小子是柳下惠转世不成? 早知道这小子说的报仇就是这个,刘胜利当时估计不一定愿意跟着来。 这行为咋看,都幼稚,实在是太幼稚了! 反正老头儿绝不愿意承认,曾峻岭这似曾相识的手法,跟他捉弄马宝贵,往人家马宝贵脸上画狗头有异曲同工之妙。 所以要说幼稚,简直师徒俩是一脉相承啊。 第1020章 交公 就这曾峻岭还不过瘾,见马如兰屋里的墙上挂了一把镜面匣子枪,拿起来就揣自己怀里了。 又瞅么瞅么马如兰这屋,四处翻腾半天,找出来好些金银首饰和现大洋。 马宝贵组织汪洋镇上的人,集体种大烟卖大烟,得的钱财不少,对待自己的子女,自然也极其慷慨大方。 毕竟,他们干这个,那可真是提着脑瓜子干,说不上啥时候就嘎了。 活着的时候,能给子女多点钱财傍身,让他们高兴点,多好点事儿呢。 再者说,又不是没有这些东西,用钱能买来快乐,何乐而不为。 至少真要是自己哪天一命归西,子女如果也没逃脱出去,他们活着的时候,是快活的,也不枉托生一回不是。 所以即便是马如兰这么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住处,那也是有不少干货的。 曾峻岭搜罗了好大一堆金银珠宝,随便拿个马如兰屋里的包袱皮,包好了,包袱皮两头打个结,往身上一系,这才喜笑颜开地对刘胜利和空玄低声说道: “咱们走吧,嘿嘿,总算没白来一趟。等出去了,我给你们分钱哈,咱们见者有份。” 刘胜利和空玄这俩老头儿看曾峻岭这一番操作,有点牙疼,感觉错失了十几个亿。 就说他俩当时过去戏弄马宝贵,临走的时候,咋就没想起来也划拉点好东西拿着呢。 马如兰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屋里都能有这么多钱财,作为她爹的马宝贵,想必屋子里的钱财要更多才是。 完蛋,当时居然没想到拿上一些出来。 但现在后悔可也晚了,想必马宝贵那边经过他们俩前半夜那顿闹腾,现在防守得是非常的严,估计再不好摸过去放迷香了。 罢了,已经这样了,后悔无用,眼瞅着天就要亮了,赶紧离开汪洋镇这是非之地要紧。 当下仨人走到院子当中,一个飞云纵,窜到院墙之外,招呼隐身在暗处望风的俩胡子,五个人提气纵身,直往汪洋镇外而去。 等他们五个人连跑带颠地跑到东大河边,正碰上陈秀秀指挥人马准备渡河。 没有船,陈秀秀就让人扎了许多木排,准备放木排过河。 这时候陈秀秀已经大致猜到有可能马宝贵他们那些人,很可能知道他们要劫日本鬼子列车的事儿。 无常他们这些负责侦查的人是厉害,可听了苏老太爷讲的,人家汪洋镇全民皆匪,就知道,八成无常他们在铁路附近侦查劫车地点的时候,人家就已经发现端倪了。 不低估任何人的智商,不小瞧任何人的本事。 这是陈秀秀的生存之道。 她倒是也想暂时不劫日本鬼子的列车,暂避锋芒,留待以后。 可问题是,不劫列车,不拿到列车上的黄金出去采买物资,山寨的弟兄们,包括天宝镇的老百姓,极有可能过不去这个冬天。 不是冻死,就是饿死。 很有可能从此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所以哪怕知道对方已经警觉,还是不得不冒险一搏。 此时完全是被逼无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还幸好此次姜芍药从外头弄来不少枪支弹药,苏老太爷和余藏剑空玄他们也弄回来不少物资。 真打起来,至少有一搏之力。 动起手来,不至于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刘胜利和曾峻岭现在都在汪洋镇。 汪洋镇那可是全民皆匪,刘胜利和空玄再是厉害,哪怕到时候真救出来曾峻岭他们仨,可说到底,他们也只有五个人,在人家汪洋镇上,也等于是羊入狼群一般危险。 那可真是没地方躲,没地方藏的。 全民皆匪不是闹着玩儿的,等于说任何陌生面孔,在他们那里,都会被排斥在外,都会引起他们的警觉。 所以,陈秀秀这次把山寨的精锐力量全带出来,有劫车的原因,连带着也有想趁机搭救他们几个的意思。 此时一看刘胜利他们五个人连跑带颠地回来了,完全没用着他们去搭救,自然是意外之喜。 这几个人能全须全尾地跑回来,至少要比他们这些人,更知道汪洋镇内的具体情况。 陈秀秀赶紧就把刘胜利等人,请到自己这边问话。 还没等她问呢,刘胜利先问上了: “咋地,秀秀啊,你这带这么老多人,是要去劫车了?嘿,我们几个回来的正好哇,正好赶上了。” 曾峻岭跟猴子献宝一样,也跑上前来,屁颠屁颠地把身上的包袱递给陈秀秀: “姑姑,这个给你,嘿嘿,这是我从马宝贵他闺女屋里搜罗来的。 这些钱,想必能买点粮食,给弟兄们打打牙祭。” 他这一包袱金银珠宝,出了汪洋镇倒是真想给刘胜利几个人分分来着。 出来办事儿,自来没有吃独食的道理。 刘胜利他们几个人当然不能要了。 孩子好容易弄到点东西,他们要了算是咋回事儿么。 自然,几个人不要东西,也都有各自地道理。 首先那俩在外头望风的胡子就不能要。 他俩的命还是曾峻岭的师父刘胜利给救的,人家徒弟凭自己本事弄点东西,他们救命之恩还没还呢,哪来那么大的脸,平白无故还要人家东西呀。 空玄自然也不会要,和尚么,四大皆空,他本来就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刘胜利自然也不会要,他没事儿还私下里拿钱补贴小徒弟呢,这时候又哪可能要小徒弟的孝敬。 不过,刘胜利是老江湖了,自然不能头一个表现出来自己不要。 如果他头一个表现出来自己不要,那别人即便心里想要,也不好意思开口。 让别人不好意思开口,可不是个好主意。 往往就是这些小事儿上让别人不顺心了,从而为将来埋下祸患。 所以刘胜利还一门替小徒弟劝空玄和那俩胡子,赶紧接受一部分金银珠宝。 但那仨人真的不要。 他也就不再劝了。 是你们偏不要的,可不是我这小徒弟舍不得东西不给你们。 到时候你们要是因为这个心里藏了不痛快,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不是了,跟我小徒弟可没关系。 真要是将来因为这个起啥龌龊,反正我们师徒也不怕就是了。 倒没想到,曾峻岭这小孩儿真能处,舍得把这么老多金银珠宝,全部交给陈秀秀,让她给山寨的弟兄们加餐。 这下子,刘胜利算是放心了。 财帛动人心,他可不愿意考验人性。 这些金银珠宝,刘胜利也不是没有,自然眼皮子还没那么浅,没放在心上。 可就怕旁人放在心上了,到时候小徒弟年岁小,再因为这个被人算计,犯不着的。 现在给了陈秀秀,对曾峻岭只有好处,没坏处。 陈秀秀把包袱接过去了,一瞅,喔嚯,好多好东西哇。 但这些东西,她又能要吗? 第1021章 收下 可别小瞧曾峻岭包袱里的这些金银珠宝,那要搁穷人家里,兴许好吃好喝,几辈子都花不完,哎,就这么多钱财。 即便搁山寨里给胡子们买粮食吃,至少都能吃个十天半拉月的。 这就很了不得了。 你可要知道,陈秀秀这山寨里的胡子,因为高矬子等日伪军的加入,可比过去多多了。 至少得有小三千人马,这么多人,哪怕一人一碗稀粥,那一天也得消耗不少粮食。 所以陈秀秀把包袱一打开,又听曾峻岭说拿这些钱给山寨的胡子们买粮食吃。 她当然心动啊。 要么都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呢。 这话说的半点不假。 陈秀秀是真的深有体会,特别有发言权。 当山寨的大当家的,实则就是外头看着风光,其中的酸甜苦辣,也只有陈秀秀自己个知道了。 那可真是愁啊,愁得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 像别的绺子的大当家的,没吃的、没喝的、没穿的,人家大不了带着手底下的胡子出去抢。 势力大的,武器装备先进、有能耐的绺子,专挑地主老财那些大户抢,这样抢得东西多,质量还好。 势力小,没啥能耐的绺子,不敢抢大户,怕一个不小心招惹到厉害的,被人家给团灭了,那就直接抢老百姓。 反正这个是最没有风险的,因为为啥呢?因为老百姓最弱,处在食物链最底层。 有胡子抢他们,老百姓最多哭天抢地,怨自己命苦。 很多人家连反抗都不敢反抗,所以抢这样的,最没有风险。 可陈秀秀能这么干吗? 那当然是不能。 别说她当大当家的时候了,就算是大荒子当大当家的时候,也从来不抢老百姓。 最多抢些口碑不好的地主老财们,敛吧点钱财过活。 现在陈秀秀更是为了把天宝镇建立成自己的根据地,连地主老财们也不能明着抢了。 最多派王老虎这样凶名在外的胡子,过去跟那些狗大户们好言好语商量着来,实在商量不通的,才多少来点武力震慑,给他们筹借点物资好度过难关。 而且都是一旦约定好啥时候把物资还给他们,基本就是山寨难为得快要头拱地了,也都差不多按照约定时间还齐了。 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因为陈秀秀信守承诺,所以迄今为止,天宝镇上的人们,无论富有还是贫穷的人家,基本上都对陈秀秀和山寨的胡子们,保有一点善意。 不扰民,反而还为了他们的安全,敢跟日本鬼子硬杠的队伍,甭管他们之前是啥人,老百姓都乐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伸出手来尽量帮他们一把。 但天宝镇真就不是个特别富裕的地方,地主老财们被王老虎薅,啊呸,不是薅,是借了一遍粮食以后,地主家里也没余粮了。 加上又有天灾,一个劲儿地下大暴雨,今年地里的收成估计也完蛋。 所以就指望着拿钱去外头买点粮食,好过冬吃。 但买粮食起码得有钱呢。 没钱谁能白给你粮食,是吧。 可陈秀秀现在囊中羞涩,幌子宝藏里头的钱,早就花用得差不多了。 即便还剩下那么一些,也得留着买枪支弹药和药品这些紧要东西。 所以曾峻岭拿回来的这些值钱的物件,虽然对于整个山寨来说,拿去换粮食也好,或者干别的也好,不过是杯水车薪。 可也算是及时雨了。 甭管别的,至少能让山寨对付一阵子。 这要换成山寨里的无论哪一个兄弟,交给陈秀秀这些东西,她都有可能拿着花用。 大不了算她借的,过后弄到好东西,再补给人家就是了。 可偏巧,这些东西是曾峻岭弄来的,这才多大点个孩子呀,自己怎么能拿孩子的东西呢。 别说人家师父刘胜利在旁边看着呢,就算旁边一个人都没有,自己也不至于那么没品。 所以陈秀秀就是稍微看了看,等于说欣赏了一番曾峻岭的战利品,就把包袱又给重新系上,还给曾峻岭了。 并且笑呵呵地调侃道: “好孩子,你的心意,姑姑都带大家伙领了。 不过东西就不要了。你自己个好好留着,将来娶媳妇的时候,好做聘礼用。” 曾峻岭一听急了,他可太知道山寨里缺衣少食的状况了。 姑姑陈秀秀病还没好呢,为了给大家弄物资,硬是强撑病体,领人过来打算劫日本鬼子列车。 自己现在弄来钱了,本想着给师父他们几个分一分,结果他们谁也不肯拿。 正好给姑姑陈秀秀,让她用这些钱,弄点粮食,暂时应付一下眼前的难关。 先把眼目前的难关对付过去,想打日本鬼子列车的主意,完全可以等姑姑养好了身体再动手。 没想到,姑姑咋还拒绝要自己的这些东西呢。 当下曾峻岭小嘴一撅: “姑姑,我现在才几岁呀,才不惦记娶媳妇那码子事儿呢。 再者说,即便我将来真娶媳妇,需要下啥聘礼。那我以后不是还能弄到好东西么。 这个就先可着山寨用呗,姑姑你跟我客气啥? 快拿着,您要是不拿,那就是当我是外人了,我可伤心了啊!” 说完,把包袱往陈秀秀手里一塞,颠颠就跑了。 陈秀秀手里拿着包袱,感觉如有千斤重,心里沉甸甸,又暖呼呼的。 这大概就是亲人吧。 为了解对方的为难遭灾,可以舍弃自己的一切,啥也不在乎,只为一心一意帮助对方脱困。 让个孩子给感动了。 刘胜利在旁边也劝: “秀秀啊,你就别客气了。 峻岭这孩子可是你亲堂侄子,你有了为难事儿,他咋好意思袖手旁观呢。 再说,他还小,这些东西让他拿着,万一被有心之人惦记上,是祸非福。 你要真有心想感激他,将来等他娶媳妇的时候,大不了你替他张罗婚事不就得了么。 快拿着吧,别再推来推去的,让旁人看见了不好。” 陈秀秀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那好吧,我就厚着脸皮先收下了。 等以后遇到好东西,我再替峻岭攒着给他娶媳妇用。” 说完,把包袱放到手边。 问刘胜利和空玄: “您二位这次去汪洋镇,都遇到啥情况了,能不能跟我细讲讲?” 刘胜利和空玄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说道:“嗨,这有啥不能讲的。” 于是俩老头儿眉飞色舞地,就把在汪洋镇的一番经历,巴拉巴拉给陈秀秀讲了一遍。 陈秀秀听完都无语了,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就说这俩老头和曾峻岭咋就这么会玩儿呢。 画狗头、画王八、画小黑脸,亏他们能想得出来这损招儿。 就说这可忒招人恨了吧。 把马家父女那脸蛋子都给祸害了,人家还不得找他们拼命啊。 第1022章 求和 但这时候也不能明着怪罪俩老爷子,只能委婉说道:“那个,您二位辛苦了,跑了这么远的路,想必也累了。 不妨下去歇息一二。 大家伙还在忙着扎木筏子呢。 等待会他们扎好了,要出发的时候,我再派人喊您二位来,您二位看咋样?” 这有啥不行的呢。 刘胜利和空玄点头同意,兴冲冲地转身就走,找地方吃饭歇息去了。 他俩一走,陈秀秀命人把无常给叫来了。 把刘胜利他们干的事儿,又跟无常说了说。 无常也表示很无语,你说你们去救人,去震慑马宝贵,就好好去呗,匕首留书就不错。 非得给人家脸上画图案干啥呢。 这都是小孩子能干出来的勾当。偏偏你们俩老头儿干得兴高采烈,热火朝天的,这让人咋说好呢。 但你不让俩老头儿干,他俩也干完了,还能怎么地呢。 反正就是跟马宝贵结下死仇了呗。 虱子多了不怕痒,算了,不操心那么多了。 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是马宝贵经此一遭,会不会彻底倒向日本鬼子那头。 会不会把他们要劫车的意图,告诉给日本鬼子知道。 这才是目前最麻烦的事情。 无常皱了皱眉头: “不然,我再带人去汪洋镇看看情况咋样,咱们再决定几时动手如何?” 陈秀秀一摊手: “汪洋镇全民皆匪,外人去了,第一时间就得被他们给发现,你带人去了也是白去。 反而有可能像峻岭他们仨一样,失陷在汪洋镇。 去了没啥意义。 咱们现在恐怕只有一条路,就是硬杠他们。” 无常上下打量了陈秀秀几眼: “大当家的,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你现在感觉如何?可要歇息一会儿?” 陈秀秀摆摆手: “暂时还能坚持,实在坚持不住,我会自己说的。” 她招无常来,也不是寻求啥解决办法的,只是大战在即,心里难免紧张,就想找个人唠扯唠扯,分散一下注意力。 免得待会指挥战斗的时候,患得患失,影响自己的判断能力。 无常那可是心理学专家,早就一眼看出来陈秀秀的意图。 所以也就不再说话,只是陪陈秀秀坐在这里,望着湍急地河水发呆。 主打就是一个陪伴。 俩人正发呆呢,就见一个胡子跑过来: “报告大当家的,清江好那边,派人过来要求见您。 您看您见是不见?” 陈秀秀一听,汪洋镇来人了,一下就站了起来: “见,快把人给我带过来!” 胡子领命而去。 没多大会儿,就带上来俩人。 这俩人全是宽衣襟小打扮,一看就是常在道上行走的兄弟。 大约不是做贼的,就是替贼人望风的。 主要是一般人不穿成这样,所以因为特征太过于明显,就极容易被人猜出来身份。 还别说,这俩人是兄弟俩,一个叫东风,一个叫西固,原来在江湖上那也是赫赫有名的主儿,专门干偷大户人家的勾当。 当然照比刘胜利,那还是比不了的。 主要他俩年岁小,还没等在江湖上闯出多大腕呢,就被马宝贵给网罗到门下,让他俩当了斥候。 这俩做惯了偷儿,自然跑的也快,还都有点轻功底子。 被马宝贵派来传信,跟刘胜利他们脚前脚后出发,也就晚到这么一小会儿而已。 可见功夫还是不错的。 兄弟俩过来一见陈秀秀,大哥东风一抱拳,转手递给陈秀秀一封信: “这是临来的时候,我们马大当家给的信,让我们到了地方,亲自交到您手里。 等您看完了,还烦请您给我们个回信,我们好再给马大当家把回信给带回去。” 这说话的语气,倒也算正常,不卑不亢的。 至少没有当初马宝国和那獐头鼠目男那么嚣张。 让人就少了点厌恶心理。 陈秀秀把信接过去,先没有打开。 只是微笑着说道: “照理说您二位远道而来,我应该好好招待一番。可咱们现在身处荒郊野外的,条件不太允许。 这么地吧,我这就让人领二位先下去垫吧点东西,歇上一歇。 等我看完信,写了回信,我再派人请你们二位来如何?” 东风和西固倒是挺好说话,主要也是临来的时候,赛貂蝉一再叮嘱他们俩,要心平气和地跟天宝镇的胡子打交道,尽量别惹事儿。 当然态度上,也不必太过卑躬屈膝,不卑不亢就可以。 他俩是马宝贵花重金请到汪洋镇的,自然万事以雇主的意见为主。 所以听陈秀秀这么一说,知道人家看完信,八成还得召集些大小头目好好商量过对策以后,才能写回信。 于是对陈秀秀的提议,欣然点头同意。 跟着引路的胡子,下去吃饭歇息去了。 陈秀秀这才把马宝贵写来的信展开。 这一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对无常说道: “刚才我还说师父和空玄大师胡闹呢,给人家马宝贵脸上画图案,人家还不得恨死咱们。 结果,姜还是老的辣呀。 没想到,俩老爷子这番震慑,马宝贵心里恨不恨咱们且不说,至少把他整怕了。 估计是怕真跟咱们硬着来,咱们再啥时候派人夜探马宅。 把他的狗头给摘了。 所以你瞅瞅,这是写信过来向咱们求和呢。 信里的词还挺能拽的,说啥不要‘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马宝贵这人呢,别说,还挺有意思的。 能屈能伸,是个人物啊!” 无常把信接过去一看: “哦,他说要跟咱们在东大河附近谈判?莫不是他早就知道咱们已经带人到了东大河了? 果然不愧是全民皆匪呀,他们这消息还真够灵通的。” 陈秀秀笑着摇摇头: “我不这么看。 我觉得吧,他们应该暂时还不知道咱们已经到了东大河。 咱们是昨晚到的东大河,师父和空玄也是昨晚闹的马宅。 这封求和信呢,应该是在昨天师父他们闹过马宅以后写的。 别忘了,在昨天之前,汪洋镇的口风可是很硬的。 他们不是还把峻岭仨人都给扣押起来了么。 而且派到山寨的另外俩人,说话的语气多嚣张啊。 可见之前,根本就没有半点想跟咱们好好谈判的心思。” 无常想了想,点点头: “也是,估计在汪洋镇那帮人眼里,咱们就是个不成气候的小绺子。 人没他们多,武器没他们先进,更没他们有钱。 所以,恐怕在师父他们夜探马宅,震慑住他们之前,根本就没把咱们放在眼里。 现在才知道怕了,呵呵。 对了,大当家的,那咱们应该咋回复他们呢? 是答应他们的求和,还是跟他们硬杠?” 第1023章 回信 陈秀秀轻轻一笑: “当然是同意他们求和啊。 现在这个时候,咱们各种物资奇缺,跟他们动起手来,不说枪支弹药得浪费多少,就说人员伤亡,咱们也承受不起。 国难当头,里应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抗日救国。 咱们中国人,能不窝里斗,尽量就别斗。 省下来的子弹,打日本鬼子多好。 你说是吧?” 无常手里掐着几片树叶子,闻言说道: “就怕汪洋镇上的那帮子人求和是假,里头有诈。 他们那些既然能干出来种大烟卖大烟,祸害人的勾当,可见本身就没啥礼义廉耻之心。 兴许这头花言巧语迷惑住咱们,跟咱们求和;那头就能干得出来给咱们背后捅刀子的事儿来,不得不防啊!” 陈秀秀点点头: “你说的对,那些人做事但凡有点道德底线,就不可能跟大烟这祸害人的东西扯呼上关系。 不过咱们现在答应他们求和的要求,也只是暂时性地对他们妥协。 并不求能长长久久地跟他们保持啥友好关系。 只希望这次劫车行动,他们不给咱们使绊子。 好让咱们能劫到列车上的黄金,去购买物资,顺利过冬。 别的,且等以后再说。” 陈秀秀心里也知道,答应汪洋镇上那帮人的求和,无外乎是与虎谋皮。 但即便明知道危险,可山寨现在面临着极大的困境,也不得不如此。 无奈叹一口气,又说道: “反正咱们的木排还没有扎好,渡河至少也得一两天时间以后才能行。 我待会回信,就跟汪洋镇那些人约定好三天以后,在这东大河见面商谈详情。 到时候咱们见机行事,你看如何?” 无常也知道,不管对方有没有诈,现在答应对方的求和都是对的,不然万一把马宝贵他们这些人激怒了,让他们彻底倒向日本鬼子,那对山寨才是大大的不利。 所以对陈秀秀的提议,表示赞同: “我看三天时间完全可以。到那时候,咱们的木排基本上应该做好了。 如果跟汪洋镇那帮人能谈拢,最好的结果,是咱们双方合作劫车。 到时候劫车成功,大不了分他们一部分物资就是了。 但我感觉,这个提议有点悬,他们未见得能同意。 毕竟,只要动手,就不可避免地会留下痕迹。 他们肯定怕日本鬼子顺藤摸瓜,摸到他们头上去。 一旦知道他们参与了劫车,指定会影响到他们的大烟生意。 跟劫车得好的好处相比,得不偿失,他们肯定不愿意干。 我估计,他们想求和,最大的可能,恐怕是打着给咱们无偿提供一部分物资,好让咱们避开汪洋镇动手的主意。 毕竟只要咱们不在汪洋镇附近劫车,他们自己,就能做到片叶不沾身。 即便最后咱们劫车成功,也能让日本鬼子挑不出他们的错来。 自然,他们的大烟买卖,也就能长长久久地做下去了。 至于说他们打算提供给咱们的那点物资,原本打的就是破财免灾的主意。 那点东西对于他们这些贩大烟的人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不伤筋,不动骨的,就是一点小钱儿。 所以说,呵呵,他们的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响,都响到咱们耳朵根子上来了。 但也有可能他们过来,只是为了摸摸咱们的底,没打算跟咱们真正求和,心里藏着奸呢。 不过咱们也不怕就是了。 如果真跟汪洋镇那伙人谈崩了,反正咱们木排也准备好了,完全可以当时跟他们翻脸。 直接分出一部分人马,强势扣押来跟咱们谈判的人。 即便扣押不了,也可以死死拖住他们,让他们没办法回转汪洋镇。 再分出另一部分人马,划木排强渡东大河,算准时机,直插汪洋镇,去劫日本鬼子列车。 另外派一队人马,带领挑夫随后渡河,一旦前队成功把列车劫下来了,就掩护挑夫们往回运送物资。 剩下的一部分人马,守在东大河边上,随时准备接应咱们前方打仗的人马,并且承担起掩护挑夫携带物资安全渡河的任务。” 无常的猜测,跟马宝贵他们的想法,还真是不谋而合。 只能说无常果然不魁是心理学专家,端的是洞察人心的行家里手。 陈秀秀跟无常商量好以后,又召集了几个山寨的主要头目,合计了一下。 大家倒是都同意三天以后,跟汪洋镇的人谈判的事情。 于是陈秀秀让无常代笔,口述了一封书信,把意思说明白了。 交到东风和西固兄弟俩手上。 这俩兄弟接到信,半刻都没停留,撒丫子嗷嗷就往汪洋镇跑。 马宝贵还在家等信呢,人家雇佣他俩花了大价钱,他们肯定得好好替主家办事儿啊。 三天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陈秀秀这边木排早已经准备好了,人员都也全都安排妥当。 就等着汪洋镇这边的人来谈判,好确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结果,众人伸长了脖子,左等不来,右等不来。 心里都犯了嘀咕。 莫不是汪洋镇的人,耍戏人玩儿呢? 别人还没怎么着,刘胜利骂上娘了: “娘蛋的,这帮子家伙说话跟放屁似的,咋说话不算话呢? 害老子白等了三天。 奶奶个熊的,再不来,我可不是往姓马的脸上画狗头那么便宜他了,我要直接摘了他的狗头!” 老爷子摩拳擦掌,琢磨着要再夜探马宅。 曾峻岭一听,小脸激动得红扑扑地,欢呼雀跃: “哎呦,哎呦我的好师父哎,您真的有心再去马如兰家呀? 嘿嘿,嘿嘿,带上我,带上我,我也要去!” 王老虎上次追那么老半天,刘胜利和空玄都没等他,害他嘘嘘带喘白溜了半天腿,心里老有怨念了。 狗狗眼哀怨地一眼一眼盯刘胜利师徒。 简直就差在地上画圈圈下诅咒了。 空玄嘴里叼着草棍,老神在在地蹲在刘胜利旁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看来,这是还要咱们老哥们出手的意思呀?不行,咱俩再溜达一趟咋样?” 刘胜利砸吧砸吧嘴,“呸”地一声,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一挑眉毛,跃跃欲试: “我看行,正好把上次没想起来拿的那些金银珠宝啥的,多拢回来点。 嘿嘿,咱们也像峻岭一样,把金银珠宝弄回来给秀秀,好给弟兄们多买回来点粮食吃。” 空玄对金银珠宝不感兴趣,倒是上次曾峻岭一个小辈,打从外头回来,都知道给陈秀秀带回来那么多东西。 他和刘胜利却空着俩爪子回来,跟曾峻岭一比,感觉好像有点逊。 这次如果再去马家,如果能顺手弄点金银珠宝,可也行。 于是站起身来,对刘胜利说道: “那不然,咱俩现在就出发?” 第1124章 会面 一看刘胜利和空玄又要走,王老虎可急眼了。 上次就没带他,这次可再不能把他给落下了。 一把揪住刘胜利的袖子: “哎,老爷子老爷子,你俩带上我!” 刘胜利使劲一扯袖子,嗯?没扯动。 可见王老虎这是使足了劲儿在拽着呢。 过去那布可不结实,再使劲扯,保不齐袖子就要被扯破了。 刘胜利没好气地对王老虎说道: “带你去?带你去你也撵不上我们俩呀,那你不就成累赘了么。 你别去了,反正干完这票,你也要去抗联了,在这儿好好待着吧。” 王老虎一听,想起来了,自己跟着劫完车,说不定还得去抗联。 狗狗眼立时变得无精打采起来。 山寨多好玩儿啊,有这么多能人异士不说,还有自己好多认识的兄弟,舍不得走哇。 他们这次劫车,需要的人手比较多,所以原来确定好,开完告别会就去抗联的胡子们,仍然跟着来参加行动了。 曾峻岭一看王老虎被拒绝了,那自己也悬得喽的了。 万一俩老头儿不带自己一起去汪洋镇,那多没意思啊。 所以王老虎揪着刘胜利的左边袖子,他赶紧就揪住了刘胜利右边的袖子。 俩人一左一右,跟哼哈二将似地,站在刘胜利两旁苦苦哀求,让把他俩给捎带上。 空玄在一旁看得直乐。 几个人正在这儿闹得不可开交的呢。 就见东大河对岸,影影绰绰地冒出来一大队人马。 这队人马在河对岸站了一会儿,有人高呼: “对面的,可是陈大当家的?” 别说,人家喊话这人,嗓门还挺响亮,声音又尖又利的,传得贼拉远。 陈秀秀在这边一听,当下就站起身来。 望对岸一瞅,知道这八成是汪洋镇的那伙子人来了。 于是高声回道: “我就是陈秀秀,对面何人?报上名来!” 对面听完陈秀秀的回话,停顿了片刻,又有人喊: “陈大当家的,我们清江好马大当家的亲自来了,您看您能否移步到河这边来,咱们有要事相商!” 马宝贵可算是怕了陈秀秀她们了,那是手里有着分分钟,能在自己脸上画狗头的能人异士的女人。 自己可不敢过河去谈判。 所以最好还是让陈秀秀她们到河对岸这边来谈,自己心里踏实点。 毕竟,河这边可是属于汪洋镇的地盘。甭管怎么样,在自己的地盘待着,心理上多少能好受点。 陈秀秀沉吟片刻,艺高人胆大,她也不怕自己过河去,马宝贵使出啥花样来。 毕竟就隔着一条东大河,马宝贵真要是有啥动作,他们这边划着木排,很快就能过去。 而且,陈秀秀肯定也不是单刀赴会,过去肯定会带上一批人马的。 至于说马宝贵会在对面派人伏击她,那她更不怕了。 因为自打跟马宝贵定下三日之约以后,陈秀秀就在河对岸布上暗哨了。 如果真有埋伏,那也是陈秀秀这边有埋伏。 马宝贵那边但凡有啥猫腻,陈秀秀派过去的人可不是吃素的,早就应该打信号了。 那么到这时候还没人打信号,那就说明,马宝贵带来的这些人,都在这里。 反正暂时,没发现在暗处他们还另外藏的有人就是了。 这就行了。 富贵险中求,世间事绝没有万无一失这一说。 但不能说没有万无一失,就束手束脚不敢办事了。 陈秀秀朝无常一招手: “跟我过河瞅瞅,看他们能说出来点啥花样儿。” 又点了几个功夫好的跟着。 刘胜利和空玄一瞅,也跟了过去。 王老虎和曾峻岭自然也趁机尾随在俩老头儿身后,一起上了木排。 陈秀秀回头一瞅,抿嘴笑了一下,心里暖暖的,知道这是刘胜利等人不放心自己过去呢。 冲他们四个人点了点头,命人划着木排就过了河了。 刚一上岸,就见岸边站着个红脸大汉,穿青挂皂,身高足有一米八五以上,扫帚眉,丹凤眼,大嘴叉子咧着,正冲他们几个人笑呢。 陈秀秀心下暗想,这八成就是刚才喊话人嘴里说的马大当家的了。 当下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又见红脸大汉旁边站着个中年妇人,淡扫蛾眉,杏眼桃腮,上身穿一件淡粉色薄呢子外套,下身穿了一条绒嘟嘟地黑色灯笼裤,脚蹬一双棕色小牛皮靴。 手里斜斜举着一把花洋伞遮雨。 陈秀秀心思一转,猜这有可能就是苏老太爷嘴里说的那个,马宝贵的大房老婆兼幕后军事赛貂蝉。 于是紧走几步,上前一抱拳说道: “贤伉俪远来是客,未及远迎,失敬失敬!” 既然马宝贵当初来下帖子,是以绺子清江好的名义下的,那陈秀秀对待他们,自然也依足了江湖礼数。 马宝贵偷眼细瞧了半天陈秀秀带在身后的人,心里暗自思量,究竟是这里的哪个王八羔子,在自己脸上画的狗头,来吓唬自己呢? 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来个名堂。 索性把心思一丢,专心跟陈秀秀周旋。 一抱拳说道:“哪里哪里,陈大当家的客气了。” 旁边的赛貂蝉见俩人光顾着寒暄了,赶紧招呼陈秀秀等人: “来,快坐下谈。” 他们虽然因为家里有事,略耽搁了点来的时间。 不过该准备的一应出行物事,倒也半点没落下。 早就有人在河岸边打起一把大伞,伞底下铺好了桌布。 桌布上头放满了水果和酒品。 甚至为了应景,桌布上还放了一把临时从河边采来的不知名野花。 如果不是这里人人心情都比较忐忑紧张,端的是一派闲适的田园风光。 陈秀秀倒也没客气,招呼随行众人,各就各位。 这才拿出谈判的架势,问马宝贵: “不知道马大当家的约我们过来,是有何要事相商?” 马宝贵看了看坐在他身边的赛貂蝉,斟酌了半晌,才说道: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我们此来,是想跟陈大当家的求个情。 看能不能把你们劫车的行动计划,改个地方。 首先来说,你们劫日本鬼子的列车,我们没意见。 至少可以做到不参与,却也不会破坏你们的行动计划。 但你们要是选在我们汪洋镇动手,那对于我们来说,损失可就有点大了。 不瞒你们说,我们是做大烟买卖的。 这大烟买卖,实话跟你们说,跟日本鬼子交恶的人,根本就做不了。 跟他们交恶的人,关卡就过不去。 所以,我们甭管心里怎么恨日本鬼子,至少明面上,不能表现出来。 非但不能表现出来,还得表现得极其顺从他们。 好在,我们汪洋镇人心齐,表面功夫做得不错,日本鬼子想挑我们的毛病,也不好挑出来。 这么多年来,我们靠种大烟卖大烟,日子过得算是不错。 我们对目前所拥有的生活,也比较满意。 我们大家伙都不愿意破坏眼前的平静局面。 因为一旦破坏了这个局面,可能我们就会失去对汪洋镇的把控,事态会向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而日本鬼子早就在等待着这样的一个机会,好插手进来。 而我们要想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那么,只有阻止你们在汪洋镇动手劫车的计划才能行。 就不知道,我们需要付出什么代价,陈大当家的,才会放弃在我们汪洋镇动手? 您划出个道儿来,让我们听听,看我们能不能承受得了。 能,怎么着?不能又怎么着?咱们也好再商量不是。” 第1025章 嫌少 马宝贵说完,赛貂蝉从旁边适时递给陈秀秀一张纸。 陈秀秀拿过这张纸,仔细观瞧。 王老虎就站在陈秀秀身后,他伸长脖子使劲看,看完了,禁不住在心里喊了一声: “哎呦我的娘哎!” 这张纸上头,满满当当地写了好多好多物资,枪支弹药,粮食布匹,日用百货,那是应有尽有。 王老虎吧嗒吧嗒嘴,瞄了马宝贵和赛貂蝉一眼,心里话,这两口子这回可出了大血了,光提供的这些物资,那就得值不老少钱。 可见倒腾大烟这东西,是真赚钱呢! 这些东西,就算王老虎还当着靠山好的大当家的时候,那手里都拿不出来十分之一。 更别提现在他就是山寨里的普通一员,更是啥也拿也不出来了。 他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心里想着,既然马宝贵他们能拿出来这么老多东西,证明他们是贼拉有钱呢。 自己该怎么提醒陈秀秀一声,待会别轻易答应他们不在汪洋镇动手的事儿呢? 再多多地勒索马宝贵他们点物资。 说不定,从马宝贵这些人身上抠出来的东西,都抵得上他们劫日本鬼子列车,能得到的东西多了。 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 于是陈秀秀这边正看着呢,王老虎在陈秀秀身后,就一个劲儿地拿胳膊肘子捅咕她,贼小声地,咬牙切齿地说道: “快点多要,再多多地跟他们要东西嗷!” 因为外头还下着大雨,大家都紧紧围坐在大伞下头。 彼此间距离特别近。 王老虎以为他自己声音贼拉小,岂不知,大家伙都能听见。 就连陈秀秀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了,尴尬呀,就是贼拉拉地尴尬。 把纸递给刘胜利,示意他们站在后头的这些人,都传看一下。 然后轻咳一声,说道: “马大当家的,您看这东西,好像有点少啊。 没看我们山寨的王哥,这都急得直捅咕我后背,让我多要点么?呵呵,呵呵呵呵。” 这就开始纯尬聊了。 但王老虎本人可没有半点尴尬的感觉,人都说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 有啥好尴尬的呀,得着实惠的才算真本事。 就见他眼皮子一翻,往前一步站定,开口说道: “马大当家的,不是我说你,你这也忒小气巴拉的了吧? 你们汪洋镇家大业大的,咋好意思拿这么点东西糊弄我们玩儿呀?” 马宝贵嘴角一抽抽,麻蛋的,自己那拿的哪是一点东西啊,那是真金白银好吧。 知道天宝镇这些人,从外头采买物资困难,为了让他们满意,还特意没给他们拿钱,直接提出给东西。 咋滴,就这还不满意,是不是胃口太大点了? 真以为自己怕他们不成。 哼,真要是撕破脸,鱼死网破的决心,自己也不是不能有! 当下就把脸一沉,刚欲待说话。 就看王老虎一摆手,抢着说道: “你是不是觉得不服气我刚才说的话? 嗨,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们如果同意不从你们汪洋镇动手,我们都放弃了什么? 但你不知道不要紧,我来告诉你呀! 知道我们为啥偏要明知道危险,还非得劫日本鬼子的列车不可吗? 这是因为呀,日本鬼子这列车,可不是完全装的战备物资那么简单。 知道他们那列车有啥特殊性不? 我告诉你说,他们那列车,是黄金列车! 里头运送的是黄金! 足足上千斤的黄金呢。 你能明白这上千斤的黄金,对于我们来说有啥意义不? 我还告诉你说,那代表着不光我们山寨的弟兄们有粮食吃了,更代表着,我们天宝镇的老百姓,能少饿死好些人! 这回,马大当家的,你还觉得你为了让我们放弃从汪洋镇动手劫车,给的那些物资多吗? 呵,将心比心,搁你身上,你能愿意不?你能不嫌给的东西少不?” 马宝贵听完王老虎这一席话,惊得当下就站了起来,失声问道: “车上真有那么多黄金?” 心里掂量着,如果真有那么多黄金,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在中间插一杠子。 财帛动人心。 没看跟他一起来的弟兄们,都在旁边跃跃欲试呢么。 赛貂蝉这会儿也不淡定了,富贵险中求,她当然也希望手里的钱财越多越好。 如果能跟陈秀秀她们一起干一票,那可够吃好多年的了。 这些黄金,光是金银珠宝,都能买好些个。 也目光热切地盯着陈秀秀打量,想从陈秀秀的表情上,看出来王老虎说的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半晌,方叹了口气,冷静了下来,自己这是入了迷障啊,被黄金迷了眼了。 她赛貂蝉可不是那没见过世面的人呢。 就怕真个参与到劫日本鬼子黄金列车的事情里去,将来有命得,没命花。 既然是黄金列车,日本鬼子不可能不派重兵把守。 天宝镇这帮子亡命之徒,那是被逼急眼了,不劫车没活路,才不得不兵行险着,去干劫车的勾当。 可他们汪洋镇种大烟卖大烟这么许多年,收敛的财富已经够多了。 犯不着冒着被日本鬼子找后账的危险,去干那挣命的勾当。 于是果断收回目光,扯了扯马宝贵的裤腿子,用口型无声说道: “咱们坚决不掺和。” 马宝贵这么多年来,跟赛貂蝉配合得那是天衣无缝的,他在前头负责冲锋陷阵,赛貂蝉在后头负责替他出谋划策。 说白了,就是一个人出武力值,一个人出脑子。 俩人联手,自来所向披靡。 现在也一样,一看赛貂蝉不让他掺和到劫车的事情里去。 马宝贵紧接着就转变了态度,干笑几声,重新又坐了回去。 赛貂蝉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从桌布上挑了个果子,递给陈秀秀,笑盈盈地说道: “来,陈大当家的尝尝这嘎啦果,这可是我们汪洋镇的特产,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 就是可惜今年雨水太多,产量不高。” 两口子跟没事儿人一样,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那些他们带来的人,一看马宝贵两口子不接话茬,马上脸色也变得正常起来。 好像刚才他们听到黄金,表现出来的那股子狂热劲儿,是错觉一般。 陈秀秀皱了皱眉头,汪洋镇这帮子人,看起来还真是块硬骨头,不好啃呢。 居然纪律如此严明,可以做到令行禁止。 可见得,战斗力必然也很高。 那么,如果自己这方真要是不答应对方的条件,执意在汪洋镇动手劫车。 首先马宝贵他们这帮子人,为了不让日本鬼子的列车,在他们的地盘上出事儿,从而连累到他们被日本鬼子清算,做不了大烟买卖。 必然会极力阻止自己这方的行动计划。 但如果真答应了马宝贵他们的条件,唉,虽然说马宝贵给的物资是不少,可也不能让整个天宝镇的人,安全过冬。 这可怎生是好? 第1026章 祸根 眼见得事情进入了僵持阶段,刘胜利不乐意了。 他就坐在陈秀秀旁边,对着马宝贵阴恻恻地说道: “马大当家的,你知道不知道日本鬼子列车上的那些黄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那是从我们中国的地界,用我们中国的老百姓淘来的! 那些黄金上头,染满了我们中国老百姓的血泪,你们也是中国人,身上流的也是我们炎黄子孙的血,怎么的? 日本鬼子给你们提供了便利条件,就能让你们数祖忘典了! 我就问你们,你们配做个中国人吗? 别说我们还只是要在汪洋镇动手劫车,根本不用你们帮忙。 需要的只是要你们干看着,不帮忙,不阻止就行了。 可就算是我们要求你们帮忙劫车,那都是你们作为中国老百姓应当应份做的! 不然,你们愧对身上流淌的炎黄子孙的血。 哎,我说小子,咋滴,我说得不对吗? 你瞪我干啥? 妈的,你信不信你再这么直眉愣眼地瞪我,我把你一对招子摘下来喂狗!” 马宝贵本来看刘胜利怒发冲冠地,他眼珠子瞪溜圆,死盯着刘胜利看。 结果一听这老爷子发火说,要把他俩招子摘下来喂狗。 得,没跑了,他确定了,给自己脸上半夜画狗头的,绝对是这老头儿没错。 一想到如果得罪这老头儿,也许他一个不高兴,又要夜探马宅,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不看还不行么。 把头一低,假装刘胜利说的不是自己。 反正主打就一个鸵鸟心态,我低头你看不见我,我就能心安理得地觉得你说的不是我。 赛貂蝉在旁边看着,简直哭笑不得。 马宝贵这也太怂点了,这八成是被刘胜利给吓破胆了。 男人不中用,只能她亲自上阵了。 当下柔声说道: “老爷子,来,吃个嘎啦果消消气。 我这男人呢,是个粗人,吃了没文化的苦。 心里整日介想的就是怎么能让全汪洋镇的人有饭吃,有衣裳穿。 你跟他讲啥家国大义,他不懂。 我呢,打小倒是读过些圣贤书。 不瞒您老说,我爹参加过‘戊戌变法’,为的是国家富强,从此让咱们中国的老百姓,再不受外国势力的奴役和欺辱。 可我爹呀,最后却也是被清政府所杀。 我爹死的时候,我娘正怀着小弟弟,一听这消息,悲伤过度,一尸两命,没了。 家里的叔叔大爷们,也都被杀光了。 只剩下我一人,还被无良的邻居,给卖到了楼子里。 老爷子,你是不知道几岁的小孩子,在楼子里都啥样啊! 整天挨打受骂,忍饥挨饿就不说了,光是遇到那不讲究的客人,甭管你多大岁数,就祸害呀。 还有那明知道我爹是谁,特意点名了让我陪客的。 言语羞辱都算是好的,拿烧红的烙铁折磨我的,多得是。 我爹豁出命去想维护的老百姓,可没半个人来搭救我一下。 所以,你说我爹,还有我那些叔叔大爷们,他们到底图啥呢? 如果他们泉下有知,能知道我的这些遭遇。 那他们坚持的东西,还能坚持得下去吗? 所以我啊,从来不讲那些个家国天下的事情。 好吃好喝的,快乐点活着不好么。 别跟我们讲那些没用的情怀,我们不需要。 咱们大家伙还是开诚布公地谈条件吧。 看看你们到底需要我们付出多少代价,才能同意不在汪洋镇动手。 如果真谈不拢,那咱们再另说。” 赛貂蝉的语气硬了起来,不再像刚才那么软和。 她语气一硬,马宝贵腰杆子也挺起来了。 一双凌厉地丹凤眼扫过全场。 该说不说,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人,气势一拿出来,还真的很带那个凶样儿。 别人没感觉咋地,倒是空玄感觉到被冒犯了。 关键是马宝贵瞪个眼珠子四处撒摸,就跟个狮子王巡视领地般,莫名给人一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感觉。 就那种尔等皆为渣渣,唯我一人独尊。 反正就看不起在座所有人的意思呗。 空玄本来被加加罗祸害的,骨子里就有一种原始的兽性在里面。 面对马宝贵挑衅的姿态,臣服是不可能臣服的,只有反击。 也没见空玄怎样做势,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马宝贵的脖子就已经被空玄给掐住了: “嘿,小子,你跟谁俩瞪眼珠子呢?啊? 你岁数看起来可也不小了,懂不懂点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 敢在爷爷们面前使横拉硬,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马宝贵被空玄掐得直翻白眼,有心说点软和话求个饶,奈何脖子被掐,他也说不出来话呀。 只能手蹬脚刨地瞎扑腾。 脑瓜子极力往赛貂蝉这边扭,心里头着急,自己是说不出来话了,可赛貂蝉能说呀。 倒是赶紧的替自己求求情,让这老头儿放了自己呀。 再不放开自己,自己恐怕就要被这老头儿给掐得尿失禁了。 赛貂蝉也是被空玄突然来这么一手,给惊住了。 倒还真不是不想救马宝贵。 毕竟现在她跟马宝贵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离开谁,也不好过。 等她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马宝贵都被掐得脸蛋子瞧青,要被掐嘎过去了。 赛貂蝉一瞅,这可不行啊,赶紧扑过去,扳住空玄的手,苦苦哀求道: “有话好好说,先别动手啊,快放开我男人! 再不放开,他就要被你活活给掐死了!” 马宝贵他们带来的这些人,也纷纷把腰间别的枪拔出来,对准了陈秀秀等人。 陈秀秀带来的人,自然也不甘落后,枪也拔出来了。 对准了马宝贵带来的这些人。 眼瞅着一场小型战斗,就要一触而发。 这些人把枪一掏出来,马宝贵心里这个气呀,就甭提了。 就说你们这帮家伙,拔枪干啥呀,他脖子还在人家老头儿手里掐着呢,凭他的本事,半点挣扎不开。 说明老头儿真想一把掐死自己,那都在人家的一念之间。 万一他带来的这些人,拔枪的举动把老头儿给惹急眼了,把自己给弄死,这可多冤得慌啊。 自己可还有那么老些钱没花完呢,到时候便宜了自家人还好,就怕自己一死,树倒猢狲散,便宜了外人。 一想到所谓的“外人”,不由得拿眼角斜楞了赛貂蝉一眼。 此时心里惊异不定,为啥赛貂蝉没有阻止他们的人拔枪,难不成想借陈秀秀等人的手,来个谋杀亲夫,她好渔翁得利? 赛貂蝉是跟了自己一场,可自己总是琢磨不透赛貂蝉的心思为哪般。 她跟自己又没个孩子,怕是自己一死,她就会改嫁他人。 所以说人在濒死关头,脑洞开得那是特别大的。 其实赛貂蝉还真没这想法,只是觉得这种时候,一味地示弱求饶,人家只会变本加厉地拿捏着他们,并不能让对方就此放过马宝贵。 软硬兼施,才是最好地解决办法。 因此也就没阻止带来的这些人拔枪的举动。 但马宝贵不知道赛貂蝉的真实想法,他只看见,自己都快要被人给掐死了,赛貂蝉还能这么冷静对待。 甚至不顾自己还在别人手里,就纵容手底下人拔枪示威。 这明显是把他的安全,半点不放在心上的表现。 都说患难见真情,关键时刻,他算看出来了,赛貂蝉这是对自己没有真情啊。 心里对赛貂蝉的信任程度,不由自主地就打了个大大地折扣。 打心眼里,跟赛貂蝉起了嫌隙。 这也为以后他们俩人的最终决裂,埋下了祸根。 第1027章 彼此 赛貂蝉用力扒拉着空玄掐住马宝贵脖子的那只手,嘴里说着让空玄放手的话,一边偷眼观瞧陈秀秀对此的反应。 但只见陈秀秀此时,不慌不忙地拿起刚才她递过去的嘎啦果,“咔嚓”一声,咬了一大口,细细咀嚼完毕,对旁边的刘胜利轻声漫语地说道: “师父,您也尝尝,这果子味道属实不错。” 这态度过于笃定,给赛貂蝉的感觉就是,对方此时根本就不惧他们这些人拿刀动枪的架势,对方有着什么依仗,不惊不惧,胜券在握。 想到此处,赛貂蝉心里不由得一沉,暗自想到:失策了,天宝镇这帮胡子,这是软硬不吃啊。 自己和马宝贵不应该轻敌,就带这么点人马,过来跟陈秀秀等人谈判。 明显得,她们这次处于下风了。 要说刚开始,双方多少还有点势均力敌的意思,那现在,自己这方,明显处于弱势,这还怎么谈下去? 至于说空玄会不会真把马宝贵给掐死,赛貂蝉倒是半点不担心。 真要是掐死了,陈秀秀她们才是损失最大的一方。 胡子之间早有约定,绺子和绺子之间,信奉的是双方交战,不斩来使。 没看即便陈秀秀她们把马宝国给抓起来了,也没直接给杀了,而只是关押起来。 想必等待会他们双方谈妥了,就能给放出来了。 反倒是如果谈判的时候,陈秀秀她们敢把马宝贵给弄死,那以后在江湖上,可就混不下去了。 因为不遵守江湖规矩的人,没人会愿意跟他们打交道,甚至会以此为借口,群起而攻之。 现在对方之所以掐住马宝贵不放,无非是想震慑住他们,好多得点好处罢了。 可现在的情况是,即便明知道陈秀秀她们的打算,赛貂蝉也不得不按照人家的意思来。 不然呢,难不成真就眼瞅着对方一直掐着马宝贵的脖子不成。 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这么掐着反抗不了,以后在汪洋镇,还怎么服众。 苦笑一声,赛貂蝉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对陈秀秀说道:“陈大当家的,咱们有话好好说。 一切都好商量,您还是先下令,让这位老先生把我男人放了吧。 不然,咱们谈啥也不方便不是。” 这就是服软了。 陈秀秀她们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既然不想跟马宝贵他们开战,那就想方设法在气势上压他们一头,多得点好处是正经。 于是陈秀秀装模作样地,表情非常慌张地说道: “哎呦歪,空玄大师啊,可快别闹了。 您瞅瞅,您老人家就算是瞅着马大当家的像您的有缘人,虽然说是高兴,可也不能这么跟他开玩笑啊。 快松手!” 空玄还是很给陈秀秀的面子的,听此话,顿时把手一松,顺便还帮马宝贵拍打拍打衣裳: “咳咳,这不是,啊那什么,我佛慈悲啊! 居然让我在这荒郊野岭之地,遇见了马施主这样的有缘人。 难得难得啊! 激动了,激动了,啊是我太激动了,一时错手,伤到你没有啊? 哎呦,马施主啊,莫怪莫怪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空玄捋捋胡子,幸灾乐祸地坐回原地。 这给马宝贵气的,简直是七窍生烟。 狗屁的有缘人呢,跟你有缘就得往死里掐?放屁呢吧! 你个臭和尚,你给我等着的,但凡让我逮到机会,非弄死你不可! 但鉴于空玄来无影去无踪,鬼神难测地手段,马宝贵现在还真不敢跟空玄翻脸。 只是捂着脖子,一个劲儿地:咳咳咳咳咳—— 赛貂蝉在旁边,也紧着给他捶胸搓背。 马宝贵刚一脱困,一想到刚才自己被空玄掐着脖子,里子面子都被人家踩在鞋底子摩擦的时候,赛貂蝉那不急不慌,不急不躁地样子,心里着实膈应得慌。 一耸哒,把塞貂蝉好悬推个跟头。 心里话,呸,老子还不稀得你给我拍肩揉背了。 他来这一出,赛貂蝉就一愣,心说怎么地,老娘伺候你,还伺候出错来了? 真是惯得你呀! 如果不是顾忌到这是在外头,还有陈秀秀她们环伺在侧,赛貂蝉早就跟马宝贵翻脸了。 也是这些年,马宝贵处处对赛貂蝉言听计从,让赛貂蝉的脾气越发的大起来,半点受不得委屈。 她却不知,一个男人,在意一个女人的时候,自然女人怎么做,在他眼里都是对的。 当一个男人,对女人失去了信任的时候,这个女人,甚至连呼吸都是错的。 其实要说他俩这误会,真说开了也就没啥事儿了。 可坏就坏在,马宝贵因为赛貂蝉慧眼识珠,把自己从穷困潦倒的境遇里解救出来。 面对赛貂蝉的时候,过去一直把自己的姿态放到尘埃里,半点不舍得给赛貂蝉受委屈。 以祈求地姿态,哪怕赛貂蝉能多施舍给自己一点爱意,都欣喜万分。 可当他最终发现爱意成空,自己无论付出多少努力,对方也不会以真情给予回应的时候。 就黑化了。 开始变本加厉地,痛恨起赛貂蝉的无情无义来。 对方如何对自己示好,他都当狗屁,膈应得慌。 赛貂蝉呢,在马宝贵最穷困潦倒的时候,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殚精竭虑地为他筹谋,让他过上了好日子。 而马宝贵呢,也一直不管对错地使劲捧着她。 高高在上习惯了,即便明知道可能马宝贵误会了她的意思,也拉不下脸来解释。 其实夫妻之间,有误会不怕,怕的是双方都不肯采取积极的态度去解决。 一天不解决不怕,两天不解决不怕,那么三天、四天······ 时间长了,误会越来越大,越瞅对方越不顺眼,可不就伤感情了么。 再好的感情也是禁不起消磨的,就这么地,原本亲密无间的俩人,现在别别扭扭地坐在一起,就跟小孩子之间置气一样,谁也不搭理谁。 旁观众人,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马宝贵跟赛貂蝉俩人生气了。 陈秀秀自然也看出来了。 不过她心里暗喜,马宝贵两口子出问题好啊,这就代表着他们二人,至少现在不能一致对外了。 自己岂不是就有空之子可钻了。 于是面带微笑地说道: “刚才不好意思,让贤伉俪受惊了。 正好,马大当家的还是我们空玄大师的有缘人,我在对岸略备薄酒给二位赔罪如何? 二位可否赏光,移步对岸,咱们畅饮一杯,再行叙话。” 马宝贵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在河这岸,汪洋镇自己的地界,他都差点被空玄给掐死。 去河对岸,陈秀秀这帮胡子,还不知道闹出啥幺蛾子呢。 万一真把自己给杀了,找谁说理去。 于是马宝贵哑着嗓子,连连摆手: “不了不了,天气不好,还下着大雨,陈大当家的盛情邀请,咱们就不去了。 咱们就在这儿,凑合着把事情商量完得了。” 第1028章 谈崩 “那个——”马宝贵不乐意再在这儿地方,跟这些危险的人物扯皮,就想着赶紧结束谈判,早早返回汪洋镇去。 但顾虑到将要说出来的话,是临来的时候,赛貂蝉一再交代自己,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讲出来。 所以,刚说个开头,他下意识地瞅了赛貂蝉一眼。 想着如果赛貂蝉阻止他,那他也就不继续往下说了。 可赛貂蝉现在正在为马宝贵耸哒她那一出生着气呢。 眼睛都没往马宝贵这边看。 众目睽睽之下,马宝贵也不愿意再低下身段,做小伏低地去哄着赛貂蝉。 尤其这种关键时候,赛貂蝉跟他作气,不说好好配合他,赶紧结束谈判任务,这不是不识大体么。 马宝贵这一生气,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给说出来了。 就见他摸着自己被掐得生疼的脖子,说道: “陈大当家的,这雨势越来越大了,咱们不妨长话短说。 尽快结束这场谈判。 现在我把自己的底牌给你们亮出来,你们看能行,那就行。 不能行,我们也不跟你们扯这蛋了,咱们从此一拍两散。 你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反正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我说多少遍,不希望你们在汪洋镇动手,你们都不觉得我是好意。 其实,汪洋镇上真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你们选汪洋镇动手劫车,那注定是死路一条。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 谁让咱们都同为中国人呢。 我必得帮你们一把。 这样——” 赛貂蝉听到这里,急了,这可不能说呀,马宝贵再往下说,那是要有大麻烦的。 赶紧伸出手使劲扯了扯马宝贵的衣服。 意思是你可快别说了,你难道忘记了,咱们俩在家的时候,我是咋警告你的吗? 可这时候马宝贵正在气头上,本来他还要思量思量说不说下去。 赛貂蝉这么一扯他衣裳,不让他说,他可来劲儿了。 你不是不在乎我的生死么,那你就不在乎吧。 反正我马宝贵即便把心掏给你,你也不稀罕我的真情。 那我想说啥,或者说我马宝贵的生死,与你何干? 一赌气,他就直接给说了 而且说得飞快,好像说慢了一点,他自己就会后悔一样: “关帝庙才是最适合你们动手的地方,不信你们去侦查一下关帝庙的地形,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言尽于此,信不信在你们! 弟兄们,咱们走!” 站起身,抖了抖肩膀。 就像淋了雨的小狗一样,好像抖了这么一下,就能把所有的阴翳,都甩到身后。 赛貂蝉听马宝贵终于把不能说的秘密,对陈秀秀她们讲了出来,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就知道这男人不靠谱,只是从没想到,居然不靠谱到这种程度。 可惜说出口的话,再也收不回来了。 这消息从谁嘴里说出来都可以,只是不能从他们嘴里说出来。 说出来,回去怕不是就要有天大的麻烦,等着他们夫妻俩。 汪洋镇平静的生活,怕是从此,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赛貂蝉想到此处,顿觉意兴阑珊。 惶惶然看了陈秀秀一眼,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陈大当家的,我们这就回去了,后会有期。” 连遮雨的小洋伞都忘了拿了,就这么跟在马宝贵身后,失魂落魄地向外走去。 刘胜利见赛貂蝉要走,站了起来,高声说道: “赛貂蝉,当初你能从楼子里脱身而出,是那些和你爹一样的仁人志士,不忍英雄之后,遭此磋磨,这才花了大价钱,请托地主吴老六,把你赎出来的。 他们希望你能从此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谁知道,你却跟姓马的私奔出逃,做起了大烟这祸国殃民的买卖。 你爹是个大英雄,他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祖宗,而你,既做了大烟的生意祸害老百姓,已经不配做他的女儿。 看在你爹的份上,我好心奉劝你一句,总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 这世间呢,做坏事,是有报应的。 以后,希望你好自为之!” 赛貂蝉回转身来,已是满脸泪水,颤声问道: “你说的可当真?当真是跟我爹一样的仁人志士,不忍心他的后代遭受如此苛待,使人救我出来的?” 刘胜利坦然说道: “我是三不留派的掌门人,没那个必要骗你!” 赛貂蝉自然听说过三不留派的人,知道人家如果真是三不留派的掌门人,属实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最终魂不守舍地独自离去。 马宝贵跟赛貂蝉一走,跟随他们一起来的那些人,也跟着呼啦啦全走了。 王老虎一看,哎,这不对啊,咋能就这么都走了呢,这也太突然了。 在后头扯着脖子喊: “哎——我说马大当家的,你们咋能就这么走了呢? 还没讲好啥时候把说好的物资给我们送过来呢,你不能走,快回来! 哎——你们别走哇!” 马宝贵听得脚下一个趔趄,这帮子穷鬼,这是不要脸不要皮了吧,哪有这么上赶着跟人要东西的。 这谈判都算谈崩了,还想要东西,想屁吃呢! 紧着催手下人:“走走走快走,别搭理他们!” 跟屁股后头追着大老虎一样,带着手下人跑得飞快。 赛貂蝉更没心思搭理王老虎了。 只顾一个人闷头往前走。 琢磨着回汪洋镇,再跟马宝贵算账。 又想到自己的亲爹,没想到亲爹即便是死了,还能庇佑着自己从妓院脱身。 心里一时喜,一时悲的。 转念想到刘胜利说的,自己掺和到大烟生意里,祸害老百姓,不配做爹的女儿的话,不由得五味杂陈。 只有王老虎看着马宝贵等人越走越远地背影,在后头捶胸顿足,连连叹息: “哎呦歪,你瞧瞧,你们大家伙瞧瞧,咋就这么轻易地把财神爷给放跑了呢? 这好容易来一回,就扔下几个破果子,还有几瓶子水啦呱唧地酒水,亏了,咱们这是亏大发了呀!” 一眼瞅到地上赛貂蝉没拿走的小洋伞: “哎呦喂,幸好还有这个。哎,这个不错啊,伞面上还带花的!” 稀罕叭嚓地一把攥在手里,美滋滋地想,等回去就把这小花伞送给徐松柏。 没准她一高兴,还能答应自己的求婚呢。 陈秀秀在后头看着王老虎挥舞着手臂,咋咋呼呼地喊着让马宝贵给东西,嘴角忍不住一翘。 看似跟马宝贵等人的谈判谈崩了,可万没想到也有意外之喜。 对无常说道: “待会你赶紧带上人马,去马宝贵说的那个关帝庙侦查侦查。 我感觉,我们会在那里,找到惊喜。” 别问陈秀秀咋知道的,问就是女人的第六感,一种直觉。 让陈秀秀感觉到,关帝庙也许才是最适合他们动手劫车的地方。 第1029章 风起 关帝庙这地方,距离东大河倒是不算太远,只不过得过了东大河,再往西走大约五十里左右才能到。 关帝庙这地方过去是个村子,村子里至少得有七八百口子人。 日本鬼子修这一段小铁路的时候,强征村子里的男女老少过去当苦力。 给日本鬼子当苦力还能有个好么。 最后小铁路倒是修好了,可这个村子的人,基本上也都差不多死绝了。 只余些断壁残垣,还有一座破败不堪地关帝庙,证明着此处曾经有人居住过。 这地方距离天宝镇比较远,陈秀秀她们还真就没人去过。 无常一听说让他带领侦查小队去关帝庙,点点头说道:“行,我马上带人过去。 不过,临走之前,我得提醒大当家的一声,最好多关注点马宝贵他们的动向。 现在看他们还讲点江湖道义,不至于真把咱们的行动,向日本鬼子告密。 可我刚才看马宝贵和赛貂蝉俩人意见相左,恐怕彼此之间有了矛盾。 就怕他们回去以后光顾着窝里斗,反倒被别人钻了空子。 到时候极有可能会因此影响到咱们。 不得不防。 毕竟,就算咱们确定不在汪洋镇动手,可关帝庙距离汪洋镇也近着呢。 到时候横生枝节就不好了。” 陈秀秀一听,也感觉这个时候马宝贵跟赛貂蝉闹矛盾,不是好事儿了。 眉头紧锁说道: “你这一提,我还真想起来一件事儿。 本来我都想着,就趁这几天,把马宝国和那獐头鼠目的家伙,给放回汪洋镇。 咱们这档口,不值得跟马宝贵闹得太僵。 可现在听你这么一分析,暂时还真就不能放他俩走呢。 不是说马宝贵跟他这兄弟关系最好么。 那咱们手里掐着马宝国,多少能让马宝贵投鼠忌器。 算计咱们的时候,也能有点顾忌。 行,这件事儿,我放在心里了,你甭担心。 你们此去注意安全,争取早去早回。” 无常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还别说,无常所顾虑的,还真就不是空穴来风。 且说马宝贵和赛貂蝉一前一后回到汪洋镇。 俩人还赌着气,谁也不理谁。 本来赛貂蝉是想找马宝贵算账的,质问他为啥不听自己的话,都扯他裤腿子一再阻止他了,还偏要把关帝庙那地方说给陈秀秀等人知道。 结果,刚一进马宅,就见二姨太,穿一件大红旗袍,以一种高高在上地姿态,斜睨了她一眼,站在马宝贵身后,殷勤小意地替他捏肩膀呢。 马宝贵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怀里抱着二姨太生的小儿子,见自己进来,头不抬眼不睁地,兀自逗弄着孩子,跟没看见自己进来一样。 二姨太明显知道她跟马宝贵生气了,这时候还在火上浇油: “呦,我说大姐,咋你一个人单不愣地回来的呢?咋没跟大爷一起回来呀? 瞧瞧瞧瞧,这一身淋的呦,湿了呱唧的,真是可怜见的,可别着凉了呀,快回屋换换衣裳吧! 哎呦,辛苦的嘞!” 说完抿嘴一笑,嘴一撇,屁股一扭,手上动作不停,冲赛貂蝉翻了个白眼。 马宝贵看都没看赛貂蝉一眼,只粗声粗气地对二姨太说道: “别瞎叭叭了,别人的闲事,用得着你管吗?好好给我捏肩膀得了!” 说完还乐颠颠地掐了二姨太的胳膊一把。 可把赛貂蝉给气坏了。 这对狗男女,当着自己的面,就敢这么无视自己,在这儿打情骂俏的,这是恶心谁呢。 过去因为赛貂蝉不能生育,所以马宝贵顾忌到赛貂蝉的心情,从来不在她面前逗弄孩子玩儿。 现在明晃晃地抱着孩子,这更是在成心膈应自己吧。 欲待骂上两句,想想还是算了。 赛貂蝉是骄傲的,自不愿跟个姨太太在这儿争风吃醋,让人看笑话,只能狠狠咽下这口气。 从牙缝里挤出俩字:“蠢货!” 转身进了自己屋里。 只是她没看见,马宝贵的眼睛,使劲盯着她的背影,愣愣地出了半天神。 见她进了屋里,半天没动静,既没有对自己冷嘲热讽,也没跟过去一样笑脸相迎。 马宝贵自己个就觉得无趣至极。 二姨太站在他身后,给他捏着肩膀,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心里偷笑,正愁刚才冷嘲热讽,没激起赛貂蝉的怒气呢。 现在如果能激起马宝贵对赛貂蝉的怒气,那也不亏呀。 于是假模假式地故作惊讶道: “哎呦老爷,也不知道刚才大姐说谁是蠢货呢?” 本来马宝贵一时意气,不顾赛貂蝉的阻拦,把关帝庙透露给陈秀秀等人知道,他也知道自己怕是闯下大祸了。 此时正心烦意乱。 可又舍不下脸面,求赛貂蝉跟过去一样,给他出谋划策。 因此才选在客厅里,用二姨太和孩子,来刺激赛貂蝉,想让赛貂蝉主动跟他服软。 俩人的关系能再回到从前。 结果,赛貂蝉根本就不稀得搭理他。 此时二姨太偏偏又窜出来说这没头没脑的话。 他能不气么。 本来纳这几房姨太太,就是当玩物的。 玩物还敢跟自己俩阴阳怪气地,怕不是没想清楚她们的定位吧。 于是回手就给了二姨太一个响亮地大嘴巴子。 嘴里骂道: “妈的,就你整天多嘴多舌!哪天再瞎叭叭,把你舌头给你拔下来。” 站起身,把怀里的孩子一把塞给二姨太: “小孩子吵死了,抱他下去!” 一转身就走了。 二姨太抱着小儿子,又气又恨,脸蛋子还火辣辣地疼。 气得在心里直骂娘,面上却还得堆着笑,低声下气地冲马宝贵的背影说道: “是,我这就抱他下去,老爷您好好歇着!” 等抱着孩子回到她自己屋里,一脚就把凳子给踢翻了,小声骂道: “不过是个臭婊子,不能下蛋的老母鸡,还捧在手心里当宝了,我呸! 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们俩都不得好死!” 气哼哼地从床底下拖出个樟木箱子,打开拿出来一个小人偶。 又从针线笸箩里拽出一根粗针,边扎小人偶,边骂: “我扎死你们,我扎死你们,我让你们瞧不起我,我让你们不拿我当人看,我扎死你们——” 二姨太的小儿子站在旁边,拍着小手,嘴里也小声嘟囔着:“扎,扎死,扎死。” 二姨太见此,高兴地亲了小儿子一口,快活地说道:“对,以后啊,每天扎她几下,等她被咱们给扎死了,到时候你跟你哥哥们,就有好日子过啦!” 这时候忽然打门外进来一个人,低声喝道: “二娘,听说你又被爹给打了? 你说你咋就不长记性呢,非得没事瞎掺和啥呀,说你多少回,你都没个记性。 我可真是服了你了。” 第1030章 要钱 二姨太一见来人,眼睛不由得一亮,忽又转暗淡,瘪着嘴委屈地说道: “龙龙啊,你可得给娘做主啊,娘也没说啥过分的话,你爹就给我一个大嘴巴子,可气死我了! 呜呜呜——啥时候你能当家做主就好了,咱娘几个就不用再这么挨打受骂了。 对了,儿子,你快来看,我弄个小人,上头有你那大娘的生辰八字,神婆说没事儿扎几下,就能把你大娘给扎死喽。 只要你大娘一死,你娘我被你爹扶正了,你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马家的家业了。 看谁还敢再对咱们娘几个横眉竖眼,大呼小叫,不把咱们当人看的!” “二娘,你咋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呢?弟弟这么小,他啥也不懂,万一哪天不小心把你说的这些给传出去,让别人知道你偷偷扎大娘的小人,爹不会放过你的! 你可快消停点吧!” 二姨太嘴一撇: “哼,别看你弟弟年纪小,可机灵着呢,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对了,龙龙啊,你再给我点钱,东头孙神婆说是光扎小人还不好使,主要是你大娘那骚货命硬着呢,还得另外供个狐大仙。 狐大仙发力,咱们娘们才能真正心想事成,你们哥几个也才能有出头之日。” 进来这人是马宝贵的大儿子马龙,今年已经十六七岁了。 他是二姨太生的。 虽然年岁不大,可也知道自己亲娘做的这些事儿,危险得很,万万不能让旁人知道。 可凭他怎么说,二姨太都不听他的,非得把这要命的人偶,放到屋里,没事儿就跟小弟弟一起边扎边骂。 大娘如果知道了,她那人骄傲得很,或许会不屑于跟自己亲娘一般见识。 就怕被他爹马宝贵知道,自己亲娘扎大娘的小人,那可不得了啊。 谁不知道自己亲爹对赛貂蝉看得跟命根子似的。 于是听见二姨太这回还要供狐大仙,马龙真急眼了:“二娘,你就这么看不得我跟弟弟们好吗? 你知道如果被爹发现你诅咒大娘,咱们娘几个会是什么下场吗? 说不好,爹真会把咱们娘几个赶出马宅去。 二娘啊,算儿子求你了,你就消停的吧,别整天上蹿下跳作妖了! 咱们在家里,好吃好喝的,跟外头那些老百姓比,已经算不错了。 别不知足,整天得陇望蜀的。 儿子求你了!” 马龙整天替二姨太收拾烂摊子,整的身心俱疲的。 每次都在想,如果我是大娘的儿子该多好,为啥让我托生到二娘的肚皮里去。 他是真的被二姨太给整烦了。 虽然作为二姨太的亲儿子,可他也理解不了二姨太的脑瓜子里到底是咋想的。 她跟大娘从来没斗赢过一回。 可还一直坚持着屡败屡战。 有这锲而不舍搞事情的精神,干点啥不好呢。 人家大娘看二姨太这样,都不稀得搭理她。 就二姨太还整天把自己当个人物,硬在那跟人家叫板。 也不知道二姨太这小丑的行为,图啥呢。 二姨太一听马龙不同意自己供奉狐大仙,气得一把扯住马龙的耳朵,气急败坏地说道: “小冤家,老娘我冒这风险干这个,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 还不是为了你们哥几个以后能继承马家这偌大家业。 不然,我闲的没事儿,捣鼓这个干啥? 你不说帮我,还给我泼冷水,哎呦,我命咋就这么苦哇——咦呜呜呜——” 说着,松开马龙的耳朵,呜呜咽咽哭上了。 边哭还边拿眼睛偷看马龙。 马龙早就领教过他亲娘这假哭的把戏。 面无表情地说道: “二娘你说实话,是不是又是三娘她们几个挑唆的你,让你没事整这些破玩意? 二娘啊,你可长点心吧。 你也不想想,如果扎小人、供奉狐大仙真那么好使,三娘她们几个咋不整呢。 为啥偏偏撺掇你整这个。 还不是人家打着一石二鸟的主意,想算计咱们娘几个呢。 你想想,如果你真扎小人、供奉狐大仙,能把大娘给弄死了,三娘她们能让你安安生生地做爹的大老婆吗? 她们几个可都有儿有女的。 人家不为儿女考虑么? 到时候人家攥着你咒死大娘的证据,只要把这证据往出一拿,爹能饶得了咱们娘几个? 即便你诅咒不死大娘,如果啥时候不如三娘她们几个的意了,只要你屋里还藏着这要人命的人偶,这就是明晃晃地证据。 你觉得咱们娘几个能有个好? 所以,无论你扎小人诅咒大娘的事儿,成与不成,对咱们都有百害而无一利。 你跟大娘鹬蚌相争,三娘她们渔翁得利。 你说说你图啥呢,图替三娘她们几个做嫁衣? 可你跟三娘她们几个的关系,真就好到那程度了么? 娘啊,你醒醒脑子吧,你可再别蠢蠢地听三娘她们几个摆布了。 别再人家让你干啥,你就干啥了。 大娘虽然不好,但人家既没打骂咱们,也没算计咱们。 只不过是不搭理咱们而已。 反倒是三娘她们几个,总是撺掇你干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你呀,可别老给人当刀子使了,让我省点心,行不? 算我求你了! 我一天在外头真的已经很累很累,回家还要替你收拾烂摊子。 我要撑不住了。 再这样下去,说不定我都得比我大娘死得早。 娘,求你可怜可怜儿子吧,自己别作妖,也别听三娘她们几个挑唆,行吗?” 二姨太眼睛都瞪圆了,惊叫一声: “不能吧?你三娘她们几个小骚货,还能有那脑子来算计我?” 拍拍胸口,吐一口长气: “不能不能,她们几个没那脑子。 三娘她们几个都跟我说了,说是看你作为马家的大公子,本身这么有能力,又看咱们娘几个过得艰难,所以才想着帮衬咱们一把,人家给你娘我出主意,就是打着跟咱们交好的意思。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对了,儿子,给我点钱,我得赶紧供奉狐大仙。 我跟你说呀,嘿嘿,我扎小人有用! 没看你爹现在已经跟你大娘闹翻了么。 而且呀,我看这次他们闹翻不像过去那样,闹腾完了,转眼就和好如初。 这次瞧着是真的撕破脸了。 嘿嘿,我在旁边亲耳听见你大娘骂你爹是蠢货了。 不然,你爹能恼羞成怒打我一巴掌么。 现在咱们娘们的机会来了。 打今天开始,你就别可哪里乱跑了,多跟在你爹身边溜须溜须,好让你爹看看你的能耐。 没听说一句话么,母凭子贵。 只要你爹看好你,等你大娘被我给咒死那天,你娘我呀,就能扶正了!” 说完把手一伸:“给钱吧儿子,咱赶紧把狐大仙供起来。” 马龙额头上的青筋直蹦,眼睛都气红了: “钱钱钱,你一天只知道要钱! 你要是办正事儿,我也不说啥了。 可你一天天的,净整这些烂眼子事儿。 我哪有钱给你! 你瞅瞅我那几个同父异母地弟弟妹妹,哪个不是她们的娘,可着劲地给钱花。 只有我,说是家里的老大,可我每月得的那点份子钱,还不够你败坏的。 我真是瞎了眼了,为啥偏偏投胎在你肚子里!” 说完,抹着眼泪,一甩门帘子,跑了出去。 二姨太气得手扶着胸口,跟小儿子说道: “哎,你看你哥这臭脾气,不就是跟他要俩钱么,还至于这么急赤白脸地跟我嚷嚷? 生儿子都不如养条狗,养条狗还能冲我摇尾巴呢。 养儿子就会天天气老娘!” 第1031章 能生 要说这二姨太也是好人家的闺女。 家里是个小地主,多少有点余钱,本不用嫁给马宝贵做小老婆。 足可以嫁到个本分人家,做个正头娘子。 可也不知道怎么的,自打有一次偶然间,见过马宝贵一面以后,就开始念念不忘。 挺大个姑娘,整天追在马宝贵屁股后头疯跑。 她爹娘兄弟谁劝也不听。 最后家里人实在没招,把她锁屋里,不让出门了。 也是赶巧,马宝贵那时候虽然说一心扑在赛貂蝉身上,可兜里有了俩钱,手底下还有了一帮子弟兄,等于说在汪洋镇这地界,要钱有钱,要权有权,马宝贵就有点飘了。 加上底下的弟兄们撺掇他,整天念叨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时候他已经跟赛貂蝉在一起好几年了,已经明确知道赛貂蝉不能生育。 底下人总这么念叨,他也总想试试赛貂蝉到底是不是在意自己,会不会吃醋。 心就活泛了,琢磨着,不然纳个小老婆试试。 大不了赛貂蝉真不乐意,他再把小老婆打发出去呗。 有人就跟他推荐这二姨太。 推荐的人是谁呢,是二姨太的表哥。 这表哥是马宝贵手底下打杂的小弟。 表哥推荐二姨太当马宝贵的小老婆,当然也有他自己的私心,不然不能明知道二姨太的爹娘兄弟不乐意,还非得介绍。 介绍成功二姨太能得到啥好处,这倒也很能让人明白。 虽然过去都讲究小老婆家的亲戚不算亲戚,只有大老婆的亲戚,那才算。 可至少二姨如果真能嫁给马宝贵,表哥跟马宝贵有了这层关系,出门在外贩大烟的时候,不至于遇到危险直接被推出去顶缸。 再一个有了好处,他怎么也会比普通的小弟,能多分点。 本着这样的心思,费了老大劲儿,表哥把二姨太的爹娘和兄弟给说通了。 就这么地,马宝贵纳了二姨太了。 赛貂蝉本来就把马宝贵当成给她赚取金钱,让她享受美好生活的工具人。 自然对马宝贵为了生孩子,纳个小老婆没啥意见。 纳就纳呗,反正赛貂蝉在青楼里,早就知道大多数男人的臭德行。 没钱还背着媳妇偷腥呢,更别说像马宝贵这样有点小钱,又有点小能耐的男人了。 与其让他在外头找女人,不妨在家里给他准备几个。 至少这样不容易得脏病。 更何况,马宝贵纳小老婆,打出来的旗号,还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么好使的借口。 所以不光没表示反对,反倒是还帮马宝贵一顿张罗。 虽说只是纳个小老婆吧,但也得让弟兄们喝顿喜酒不是。 刚开始二姨太被纳进来,马宝贵还真没收用。 总觉得自己如果收用了,有点对不住赛貂蝉。 可一来二去的,有这么个小老婆,光看着,不能动,心里总是感觉痒痒的。 女人只要年轻,就不会丑到哪里去,更何况二姨本身也确实有几分姿色。 而且她还特别崇拜喜欢马宝贵。 任是哪个男人,对上二姨太那亮晶晶,仿佛满心满眼都喜欢着自己的眼睛,都不舍得辜负她。 就这么的,没多久,马宝贵跟二姨太就成就好事了。 二姨太这肚皮也争气,十几年间,吭哧吭哧一气给马宝贵生了七个葫芦娃。 现在马家最大的儿子和最小的儿子,都是二姨太生的。 最大的儿子,那是马家的长子,可以顶门立户。 最小的儿子,童稚可爱,可以用来争宠。 自然二姨太所生的其余五个葫芦娃,也都是男孩儿,只不过没有最大的儿子受重用,更没有最小的儿子受宠就是了。 不过男丁么,在马家自然也是受重视的。 只是相对来说,有点平平无奇罢了。 自然别的姨太太也各自都有生育,只不过谁也比不上二姨太生的儿子多。 一气生了七个儿子,二姨太就膨胀了。 总觉得她自己是马家的大功臣。 就算是马宝贵的大老婆赛貂蝉,也合该给自己退位让贤。 所以每每的茶言茶语,言语间影射赛貂蝉占着茅坑不拉屎,是不下蛋的母鸡。 赛貂蝉懒得理二姨太这不长脑子的东西。 往往避了开去。 就给二姨太一种错觉,以为赛貂蝉果然怕了她了。 某一天,突然当着马宝贵的面,二姨太给了赛貂蝉一个没脸。 反正乡野村妇,刻意想羞辱谁,说出来的自然不是啥好听话。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赛貂蝉倒是没咋地,马宝贵可怒了。 他从来没想到家里当玩物一样的姨太太,当着自己的面,就敢这么对赛貂蝉。 他可还指着赛貂蝉给他出谋划策,多搞点钱呢。 万一赛貂蝉一怒之下,不好好给他帮忙,那岂不是亏大了。 急忙让人把二姨太拖到院子里,拿沾了盐水的鞭子,狠狠抽了她一顿。 边抽边问她:还敢不敢言语冒犯当家主母了? 二姨太疼得险些晕过去,她细皮嫩肉的,哪受过这等折磨。 顿时一边呼痛,一边嚎啕大哭起来。 还是二姨太的大儿子马龙,拽着他的六个亲兄弟,跪倒在地,咣咣替二姨太给赛貂蝉赔罪,又替二姨太求情。 赛貂蝉替二姨太说了几句好话,马宝贵这才放过她。 自此二姨太算是惧了赛貂蝉,不敢再明晃晃地挑衅。 现在这是看出来马宝贵跟赛貂蝉闹矛盾了,她才又耐不住性子,蹦跶出来说风凉话。 结果,接着就被马宝贵抽了个大嘴巴子。 二姨太能甘心么。 可她那点私房钱,加上搜刮大儿子马龙的钱,全都被拿去弄诅咒赛貂蝉的人偶了。 现在再想供奉狐大仙,好把赛貂蝉给彻底扯下大老婆的宝座,也没钱了。 这可如何是好呢,扎人偶刚见效,没看赛貂蝉这都跟马宝贵闹翻了么。 正该趁热打铁,趁她病要她命的时候。 可偏偏没钱供奉狐大仙。 这狐大仙不发力,赛貂蝉再死灰复燃可咋办? 二姨太一想到此处,那心就跟油煎的一样难熬。 在这屋里急得跟没头的苍蝇般,团团乱转。 外头三姨太等人,听说二姨太又因为犯蠢,被马宝贵给抽了嘴巴子,过来看热闹来了。 第1032章 嘴炮 三姨太她们几个人一过来,正巧碰上马龙抹着眼泪往外头跑。 三姨太嘴一歪说道: “哎呦歪,你们看这大少爷,咋又哭着从二姐屋里跑出来了? 别不是跟二姐她们娘俩又干仗了吧? 你们说这孩子可真是,亲母子哪有隔夜仇呦,总这么跟二姐急赤白脸的,没事儿就气二姐。 哎,这孩子可真是不懂事儿。 姐妹们,你们说,她们娘俩,这是不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哇?咯咯咯——” 五姨太就生了一个丫头,没儿子傍身,腰杆子不硬。 又看不惯二姨太仗着她自己生的儿子多,就对大家伙颐指气使地做派。 因此一向唯三姨太马首是瞻。 当下就接过话茬说道: “可不是咋地,谁知道她们娘俩一天天地,咋总吵吵把火地呢。 不过啊,我听人家说,有的孩子生来是报恩的,有的孩子呀,生来就是讨债的。 看她们娘俩总这么不对付,八成她们娘俩啊,前世是仇人也说不定。 这大少爷呀,应该是来跟二姐讨债的。” 六姨太是个中间派,生了俩儿子一个丫头,自来不参与姨太太们之间的争斗。 但她也不是省油的灯。 当下咳嗽一声,眉尖一蹙说道: “咱们呢,赶紧进去看看二姐咋样了,唉,也不知道老爷这巴掌,打得重不重。 不过呢,我哥哥们前几天跟老爷出门,给我捎带回来点好药。 我正好把药带过来了,如果二姐伤的重,正好能用上。 说起来,咱们女人的脸,那可是大事儿,半点马虎不得。” 九姨太就是被空玄往脸上画王八的那个,闻言一撇嘴,拿帕子捂嘴一笑,娇声说道: “老爷必然不能打得重了,二姐可是咱们这里生儿子最多的人呢。 就算不给二姐面子,老爷还得给几位少爷面子呢。 几位姐姐,你们说是吧?” 九姨太倒是也生了一个儿子,只不过现在才几个月大。她也知道,将来马家的财产,她们母子俩,未见得能分到多少。 毕竟,等她儿子长大成人,马宝贵还活不活着都不好说。 马宝贵一死,无论将来那个儿子当家做主,必然不会给她多分钱财。 莫不如趁现在马宝贵还对她宠爱有加的时候,赶紧往兜里搂钱才是真格的,别的啥都是虚的。 但她也不介意给另外几个姨太太添个堵。 三姨太是最不乐意听这话的,她被纳来给马宝贵做小老婆,并不是因为她自己愿意来的。 而是她爹跟随马宝贵出门卖大烟,遇到劫匪,为了掩护马宝贵死了。 家里就剩她一个孤女。 没办法,只能不情不愿地托庇于马宝贵,给他做了三姨太。 马家二儿子马虎就是她生的。 要说马家大少爷马龙是个文质彬彬地孩子,那比马龙小上一岁的马虎,就是个熊一样地少年。 马虎长相随了三姨太的亲爹,半点不像马宝贵。 但这孩子体格子好,跟个小熊崽子一样,特别健壮。 十一二岁的时候开始,马宝贵就已经带着他走南闯北卖大烟了。 不像马龙天生不喜欢打打杀杀,就喜欢安静地读书,又心慈手软,半点不像大烟贩子家的孩子。 因此三姨太对上二姨太,每每都有一种优越感。 总觉得将来最能承继马家家业的,非她儿子马虎莫属。 这也是五姨太之所以投靠三姨太的原因之一。 另外几个姨太太虽然不屑于投靠三姨太,但她们几个对上二姨太可以冷嘲热讽,对上三姨太,心里多少都有点顾忌。 实在是马虎那孩子,属实有点虎了吧唧的,他跟三姨太母子感情特别好。 谁跟三姨太不对付,他就敢上门直接找谁的麻烦。 主打就是一个武力威慑。 半点没有怜香惜玉,尊老爱幼,好男不跟女斗的自觉。 谁惹三姨太,他就跟谁动拳头。 他那脾气还点火就着,暴烈得很。 八姨太之所以今天没来,就是因为前几天跟三姨太发生口角,被马虎打了一拳,虽说是没给真个打伤,却也算丢了面子。 八姨太自来也不是得宠的,马宝贵又不喜欢掺和姨太太之间的争斗。 即便真个把马虎告到马宝贵那里,说不上马宝贵一生气,给他们二人各打二十大板都有可能。 到时候马虎是捞不到好处,可八姨太难免也得跟着吃瓜落。 犯不上,真犯不上。 马虎当然也是抓住这点,才敢下手打八姨太。 于是八姨太只能自己在屋里躲羞。 琢磨着等缓过这阵,马虎打她的事儿淡下去,再出来走动。 其他没来的姨太太,有的是不愿意跟着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起瞎掺和。 有的就纯粹是觉得没啥好处可捞,懒得动弹。 再说几个姨太太说着话,就进了二姨太的屋里。 二姨太还因为没钱请狐大仙,在屋里急得乱转呢。 一见来了这么多人,嘴一嘟,翻了个大大地白眼: “咋地,你们几个今天这么闲着呢? 来这么整齐,是不是知道我挨了打,过来看热闹的? 哼!” 三姨太看二姨太这棒槌,都挨了打了,嘴还这么欠,嘴一歪说道: “可是呢,瞧二姐你这脸呦,肿得锃光瓦亮的。 老爷也是的,咋就忍心下这么重的手呢! 哎呦,六妹妹不说带来好药了么,快给二姐敷上。 别用晚了,再破了相,那可就不美了,咯咯咯——” 二姨太平素最紧张她自己这张脸,本来她年纪就大了,又加上不断的生育,老得就比旁人都快。 现在不过三十几岁,不光眼角有了皱纹,头上也已是有了白头发了。 一听六姨太带来了好药敷脸,赶忙说道: “药在哪儿呢?快,快拿来给我敷上。” 六姨太淡然一笑,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掏出一包药来:“二姐,这药我用过,敷完以后,不光脸上感觉冰冰凉凉的,把药洗下去以后,脸蛋还特别顺滑。 药效确实不错,不信你且试试。 如果真用着好,我那儿还有,再给你送来几包。” 二姨太一把夺过药包: “哎呦,那可敢情好呢,我可不客气了哈。” 拿过去就打开药包,把里头的药膏倒在自己手心上,对着镜子,往脸上涂抹开了。 边抹边说道: “哎,确实,抹上感觉冰冰凉凉的,还挺受用。” 三姨太一撇嘴,装作漫不经心地对二姨太说道: “对了二姐,前儿你不是说要供奉狐大仙么?咋我看遍了你这屋子,也没看见呢? 咋地,你这又不准备供奉了?” 二姨太脸一僵,眼皮子一撩: “那啥,这不是忙,没倒开功夫往家请么。” 三姨太情知二姨太这是兜里没钱了,死鸭子嘴硬呢。 转念一想,倒是自己兜里的钱可也不多了。 使人诱哄着二姨太扎人偶,自己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这又找人诱哄二姨太供奉狐大仙,也是花了不老少钱。 不过么,只要计划能成功,早早晚晚,马家的偌大家业,都是她儿子马虎的。 想到此处,三姨太嘴角咧出个奇怪地弧度来。 第1033章 背刺 五姨太是最懂三姨太的人,她本来跟赛貂蝉一样出身青楼。 是一个跟马宝贵有经济往来的客商,为了能长期从马宝贵手里拿大烟卖,特意从青楼里挑选老鸨子调教好的清倌人,献给马宝贵的。 马宝贵见五姨太长得确实好看,伺候人的手段,经过老鸨子的调教,技术那也是杠杠的。 于是跟五姨太在外头风流快活了一阵子,就带回了马宅。 五姨太刚开始进入马宅的时候,因为出身青楼,很是自卑了一阵子。 整个人缩起脖子过日子,谁也不敢招惹,就怕马宝贵的这些大小老婆们,一个不高兴,赶自己出门。 三姨太是第一个向五姨太抛出橄榄枝,招揽她投靠到自己门下的人。 此时的三姨太刚生完马宝贵唯二的儿子,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 别看她当初给马宝贵做小老婆,做得不情不愿地,可生完孩子以后,她忽然觉得,这样可也不错。 至少不用像过去一样,吃糠咽菜,偶尔还要担心,有人瞧她这样的普通小老百姓不顺眼,随便就把她给打死。 马宝贵此时已经算是汪洋镇上的土皇帝,在外头那可能不咋行,但在汪洋镇上,端的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渐渐地,三姨太心态就变了。 她自觉自己跟马宝贵别的那些姨太太都不一样,她可是马宝贵的救命恩人之女。 况且,她还给马宝贵生了唯二的儿子。 结果,还没等她把尾巴翘起来闹妖呢,二姨太就因挑衅马宝贵大老婆赛貂蝉,被马宝贵一顿臭骂,好悬被赶出家门。 三姨太马上就把刚要翘起来的尾巴,缩了回去。 她万万没想到,赛貂蝉不过一个妓子,竟然值得马宝贵这么重视。 后来渐渐的让她看出门道,也摸出了点赛貂蝉的底细。 原来马宝贵过去不过是个逃荒的泥腿子,是赛貂蝉拿出她自己的全部体己,大力支持马宝贵在汪洋镇种大烟卖大烟,才置办起来如今马家的这份家业。 甚至现在,马宝贵的一切重大决策背后,还都有着赛貂蝉的影子。 可见,赛貂蝉绝不是凭她一个人,就能轻易打倒的对象。 三姨太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马虎,陷入了绝望之中。 都说为母则刚,难道自己好容易生的儿子,就要永远屈居于人下,做个永远不能继承家业的庶子不成。 好在,天从人愿,居然在她已经要放弃之际,被她无意间发现,赛貂蝉居然不能生育。 赛貂蝉不能生育,就意味着马家没有嫡子,也更意味着无论马宝贵的哪一个姨太太生的儿子,都有可能继承家主之位。 三姨太忍不住哈哈大笑,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吧唧”亲了马虎的胖脸蛋子一口,嘴角轻轻翘起: “果然我儿是天选之子,马家所有的产业,注定是要交到你手里的。” 要说三姨太,绝不是什么人间绝色,不过中人之姿,更且有点女生男相。 只是因为她是马宝贵的救命恩人之女,才被马宝贵捏着鼻子,纳了进来做他的第五房姨太太。 可三姨太自然也有她的过人之处,胜在心思细腻,特别善解人意。 该温柔地时候温柔,该妩媚地时候妩媚,该张扬地时候张扬。 另外她有个优势,比别的那几个姨太太,眉眼间多了一抹英气。 这样矛盾复杂的气质,出现在一个女人身上,即便这女人长得一般,可往往也是吸引人的。 主打就是一个比良家女子放得开,身上却又没有青楼女子的那种浪荡不羁。 是女子,却又奇妙地混合了一丝男气。 所以初始,马宝贵很是稀罕了她好一阵子。 加上她进门早,后来的姨太太们不知道她的品行,倒是很能唬一阵子人。 等知道她是笑面虎,内里藏奸的时候,往往已经让她给坑出一脸血来了。 再说五姨太刚进马宅,正是惶惶不可终日,孤立无援的时候,忽然接到正得宠的三姨太的示好,顿时如握住了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不放。 没几天,俩人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这时候三姨太就假装不经意地透露出,赛貂蝉其实也出自青楼,而且不能生养的秘密,给五姨太知道。 五姨太刚来,加上她在青楼里,虽然也经历过许多尔虞我诈。 但一来她还没有开始接客,老鸨子自然也就没教她太多心计。 妓子心眼多了好不好? 当然好,可以多坑点嫖客的钱。 可心眼子太多了,妓子就容易跟嫖客合伙一起跑路。 所以有意无意地,五姨太就被培养的不那么精明强干。 而且青楼想要留住客人,自然妓子们要万紫千红,各有各的特色才行。 五姨太就是老鸨子培养的傻白甜系列妓子之一。 只不过培养的不太成功,这傻白甜多少有点自己的小心眼。 所以其实五姨太明知道三姨太对自己示好,肯定有她的目的。 不然非亲非故的,还是处于竞争关系的俩小老婆,有啥可交好的。 但以她的脑容量,暂时想不出来三姨太对她示好所为何事。 只能静观其变。 反正她也是在利用三姨太,达到自己尽快融入马家的目的。 再一个,跟三姨太交好,在二姨太对她冷嘲热讽的时候,至少可以有个可以帮衬自己的人,不至于处处落于小风,被二姨太逮住一顿猛尅。 至于说比她进门早不了许久的四姨太,那就是个有名的贤良人,她不会主动出手对付哪一个人,但也不会帮衬哪一个人。 人家只是一心一意伺候马宝贵,教养她自己的孩子,其他的一概不管。 不过虽然五姨太一直防备着三姨太,可没想到,背刺来得如此之快。 她年轻,受孕快,进门没几天,就查出有孕在身。 三姨太听到消息,表现得比五姨太自己还高兴。 整日里亲自下厨,给五姨太换着花样地做好吃的。 怀孕哪有嘴不馋的。 年纪小不懂孕期那些事情是一个,再一个,身边也没个岁数大的人告诉她。 就这么地,越吃,五姨太肚子越大。 但现在吃的有多痛快,生孩子的时候,就有多痛苦。 孩子太大,难产了。 好容易九死一生,挣命把孩子生下来,又迎来当头痛击,以后再无怀孕可能。 伤了身体,没生育能力了。 偏偏她这一胎生的还是个小丫头片子。 这以后到老了,可指望谁去? 五姨太只觉得眼前一黑,看着旁边被收拾干净的红皮猴子小丫头,感觉整个人生都失去了意义。 这会儿她智商终于上线了,开始怀疑起她怀孕的时候,三姨太替她做的那些好吃的。 照理说三姨太可是生养过的人呢,怎么可能不懂,孕妇不能补过劲儿的事儿。 可偏偏,还一个劲儿地劝自己多吃多喝。 这难道对劲儿么? 可自己出去嚷嚷三姨太害自己,又有谁会信? 大家只看到三姨太在自己怀孕期间,尽心尽力地照顾她。 给做吃的,人家在里头又没下毒,是你自己个控制不住非得多吃的,结果,孩子给吃的太大了,生不下来,还能怨得着给你做饭的人? 五姨太一想到自己把真相说出去以后,将要面临的指责,就禁不住心头一寒。 再也不敢表露出半点对三姨太的愤恨之情。 面上还得感激着三姨太,对她的这些照顾。 第1034章 怀恨 五姨太因为难产伤了身子,坐了双月子。 反正马宝贵这时候已经很富有了,不在乎她坐双月子花的这点钱。 好歹给马家生了个闺女,五姨太平时也伺候的也颇合心意,甚至还处于同情地心理,马宝贵大手一挥,很是给了五姨太一笔赏钱。 三姨太在旁边看得这个眼热啊,五姨太不过是跟赛貂蝉一样,出身青楼的下贱货。 马宝贵咋就不嫌她们脏呢,生个死丫头片子还给钱,可气死个人了。 其实三姨太之所以对五姨太下手,一个是因为她恨赛貂蝉,但她不敢动人家。 只能退而求其次,拿同样出身青楼的五姨太泄愤。 再一个是三姨太是想在姨太太中间找帮手,但前提是,这帮手将来不能有背叛她的筹码。 至于筹码是啥? 自然是不能有儿子。 要说五姨太应该庆幸她自己生的是个丫头,如果生的是个儿子,没准不光她以后不能生育了,连儿子都得被三姨太给想法子弄死。 所以那些男人们以为的什么齐人之福,哪儿有那么好享的。 一般男人娶一个老婆,都够呛能整明白自己老婆心里到底想的是啥。 更何况,马宝贵大小老婆加一起,足有九个。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九个女人,都够凑三台戏的了。 一出出的戏演下来,家里能不热闹么。 只不过马宝贵一直跟赛貂蝉关系好,好到水泼不进的程度,这才让这些姨太太们安生了这么多年。 等现在她们一发现马宝贵对赛貂蝉的态度变差了,就跟闻到腥味地野狗般,扑了上来,都想分一杯羹尝尝。 更有的,甚至还想连马宝贵都给吞吃入腹。 人都说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千万别小看这些姨太太们的争风吃醋,以为就是小事儿而已。 其实,这些姨太太们,很多背后都站着不同的势力。 代表着她们背后势力的意志在行事。 只不过马宝贵正和赛貂蝉斗气,没闲心理会这些人。 加上这么多年妻妾儿女之间,虽然偶尔有些小矛盾,但都无伤大雅。 更觉得这些姨太太们,不过是依附他才能生存的附属品,一惯的轻视着。 所以马宝贵根本连做梦都没想到过,就是这些他看不起的女人们,最后把他和整个马家,给毁于一旦的。 要么怎么说“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句话,要把“齐家”放在最前头呢。 自己家里那点事儿都倒腾不明白,糊里糊涂的,又拿什么手段治国呀,对吧。 再回来说三姨太,她见了五姨太得的这些赏钱,脸都气歪了。 面部表情失控,狰狞得可怕。 五姨太吓得搂紧自己新鲜出炉地小闺女,讪笑着对三姨太说道: “三姐,这些日子多亏了你费心照顾我们娘俩,妹子我身无长物,不知以何为报。 正巧老爷赐下来这些赏钱,我借花献佛,都送给三姐,以表谢意。 自然,这些钱太少了,不足以表达我的谢意。 等以后妹妹我有钱了,再给三姐打个金扁方,谢谢你一直照顾着我。” 三姨太这才转怒为喜,嘴里一叠连声地说着: “哎呦妹妹,我怎么好意思拿老爷给你的赏钱呢?” 一边飞快地把那些钱,划拉到她自己兜里装起来。 等把钱都装妥当了,落袋为安。 这才回身给五姨太一个笑脸: “罢了,我且先替妹妹把这些钱存起来,妹妹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找三姐拿哦。 哎呦,我都忘了,马虎该醒了,我得过去瞅瞅。 不然这孩子一时半刻见不到我,就该嚎丧了。 那孩子呀,别的不说,就是体力好,哭起来不带歇气的,让人脑瓜仁疼。” 说完脚步轻快地走出门去。 剩下五姨太,在她身后咬牙切齿地,用喷火地眼睛,瞪着三姨太的背影。 紧攥着拳头,手指甲刺进肉里,都不觉得疼,心里暗道: 自己以后再不能生了,可三姨太这贱人,不光现在有儿子,以后更还可以左一个右一个的生。 不行,自己不能就这么算了。 至于到底该怎么报复三姨太。 五姨太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办法来。 到这时候,她却又恨上赛貂蝉了。 按照过去的规矩,家里的小老婆怀孕生孩子,照理都应该由大老婆安排人照顾着。 可赛貂蝉根本就不把马宝贵这些小老婆们看在眼里。 更别提派人照顾她们怀孕生子了。 不出手害她们、无视她们,就已经是赛貂蝉最大的仁慈了。 派人照顾她们,那是想都别想,没那好事儿。 过去五姨太还曾经为这样的情况而沾沾自喜。 毕竟,她在青楼里,也不是没听说过,某某家里的大老婆,如何谋害小妾身生的孩子的。 什么往孕妇饮食里下药、往孕妇常走的路上撒油、安排人把孕妇推下台阶······ 手段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所以,自她怀孕之初,还曾经提防过赛貂蝉会派人来害她。 结果,等来等去,等到孩子都呱呱坠地了,也没等来赛貂蝉多看她一眼。 更别提派人害她了。 如果五姨太这次好模好样地生下孩子,以后也还能继续生育。 那她肯定会庆幸,有个这样万事不管的当家主母。 可五姨太因为轻敌,被三姨太给害得难产不说,以后还不能生育了。 她就恨起赛貂蝉的不作为来了。 你赛貂蝉坐着当家主母的位子,为啥你不管我怀孕生子的事情。 如果不是你不管我,我能被三姨太给害了,还有口难言么? 该说不说,五姨太这逻辑,搁旧社会,没准还有人认为她埋怨得对,是这么个道理。 过去妻妾成群地大家庭里,可不就是子嗣为重么。 不管大老婆小老婆,只要怀孕生子,那都是重点保护目标。 小妾流产了、难产了,或者孩子生出来有啥毛病,那都是大老婆的锅。 因为人家娶大老婆,为的就是当家理事,管理照顾好小老婆,是大老婆的职责之一。 不管,或者管理不好,那这大老婆就是不称职。 当然如果在现代,哪家男人敢这样要求自己的妻子,妻子肯定得来一句: 可去你老母的吧。 一脚把男人踹出二里地去。 所以还是现代好,一夫一妻制,除了妻子以外的啥妖艳贱货,那都是不合法的存在。 不过在过去,那可不是这样。 便是大老婆,都被从小教育着不能善妒。 如果有个善妒的名头,夫家都能以此名义休妻了。 因此在过去的男权社会,女人活的这个憋屈劲儿就甭提了。 当然赛貂蝉可不受这个憋屈。 无论底下这些姨太太们之间怎么斗,你们斗你们的,只要不斗到她头上,她都懒得管。 马宝贵更是对姨太太们的事情不管不问。 五姨太想到此处,感觉到一阵阵悲哀。 不管三姨太,还是赛貂蝉,暂时自己一个都报复不了。 没人管,自己的仇,看来只能自己想法子报了。 可她现在势单力孤,啥也干不了。 只能先假意投靠三姨太,伺机报复。 这一等,足等了十好几年,女儿嫁出去了,青丝也都快变成了白发。 终于让她看到了转机。 报仇的曙光,就在眼前。 于是难得的,五姨太脸上露出一抹淡淡地微笑,对众人说道: “今儿个不如我做东,让厨房做几个好菜,咱们姐妹聚一聚,好好放松放松,几位觉得如何?” 第1035章 底气 六姨太听五姨太要攒个局,大家伙凑一块乐呵乐呵,不由得也来了兴致。 要说六姨太可是这些姨太太里的能耐人。 她本来是戏子出身。 自小跟着老爹学艺,练得是一身的好功夫,唱得也好。 坏就坏她,她长得太出挑了,不是一般的好看。 就让一个达官贵人给盯上了,要纳了她去做小老婆。 六姨太的爹,常领着戏班子在高门大户唱堂会,这些大户人家的阴私他都知道一二。 像他们这种唱戏的小九流,不比那外头流浪的野狗待遇好多少。 任是那稍微有点能耐的人,都能弄死他们不偿命。 真能借女儿的光,攀上达官贵人,那肯定是乐不得的。 毕竟对于他们这些戏子来说,在生命都没有任何保障的前提下,啥尊严呢,节操啊,都没安全重要。 可那达官贵人不是个好鸟,那是个极其邪恶阴狠的家伙。 多少良家妇女到了他手里,都受尽磋磨,死于非命。 他就这么一个闺女,虽然说唱戏的,想要娇养女儿也是不可能的。 可也不能明知道眼前是个火坑,还要让闺女往下跳吧。 但他只不过是个处于社会最底层,下九流的戏子,又有什么办法,能给闺女寻一条活路出来呢。 六姨太的爹愁的呦,差不多一夜白头。 倒是六姨太的几个亲哥哥,都会点功夫,而且功夫还正经不错。 发狠说道: “真要是那个贵人非要纳小妹进府,我们哥几个豁出去命不要,也要带小妹离开。” 六姨太她爹苦笑一声: “你们几个呀,还是太天真。难道你们几个就没发现,自打贵人盯上你妹子的那一天开始,咱们就已经走不脱了。 没看房前屋后,四处都搁人看着咱们呢么。” 倒是家里的大儿子,沉吟半晌说道: “爹,我倒是有个主意或许能让咱们全家脱身,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 六姨太她爹一跺脚: “都这时候了,有主意赶紧说吧!能不能行的,怎么也得试试不是。 万幸能逃出生天呢!” 大儿子方才说道: “我认识个卖大烟的烟贩子,这人叫马宝贵,为人挺仗义的。 我估摸着,像他这样经常在咱们这里贩卖大烟的人,都得有点自己的门道。 即便不认识啥厉害人物,但肯定也有他自己的秘密通道,可以出得城去。 这么的,你们要是觉着能行,我就跟那姓马的好好说说。 看他能不能帮咱们一把,把咱们家人都给带出城去。” 其他几个儿子七嘴八舌地议论道: “这,要人帮忙,咱们得给人家好处吧。 可咱们一穷二白,除了会唱戏,也没有啥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能给人家的呀。 再者说,这当口帮咱们家,那等于是跟达官贵人做对。 万一走漏了风声,这姓马的且得承担天大的风险。 咱们家没有拿得出手的好处,你确定,你去求了,人家能答应?” “对啊,咱们家也不是没求助于过别人家,但谁家愿意兜揽咱这桩麻烦事儿啊。没好处,八成求到那儿,也难成功啊!” “要我说,咱们谁也别求,跟那达官贵人拼了吧!” ······ 听到此处,在里屋眼睛都哭肿了的六姨太走了出来,咬牙说道: “大哥,你去跟那姓马的说,就说如果他真能帮助咱们家里人逃出城去,我愿意嫁给他。 如果他已经娶妻生子,我给他做小老婆也行。” 六姨太她老爹和她几个哥哥面面相觑,苦笑一声,还是他们没能耐啊,护不住家里人。 可事已至此,怨怪自己无用。 既然他们不想把妹妹推入火坑,那就只能赌一把,赌这姓马的至少比达官贵人要好点,不会纳了小妾以后,轻易就弄死人吧。 六姨太的大哥过去跟马宝贵把情况一说,马宝贵多少还有点豪侠心理,英雄情节。 当下就拍板决定,这个忙,他帮定了。 自然六姨太他也笑纳了,英雄救美的桥段,合该让他马宝贵也来这么一段美谈,方才不枉男子汉大丈夫,往人世间走这一遭。 自然他也不敢跟人家达官贵人硬扛,只是选在一个深夜,带着六姨太家下人等,偷偷给人塞了点钱,从秘密通道,逃出城外。 从此后,马家多了个六姨太,六姨太的娘家人,也跟着落户汪洋镇,跟着马宝贵做起了大烟生意。 六姨太的家人,自然也知道他们之所以能在汪洋镇落户,甚至跟着马宝贵一起做大烟买卖,全都是因为有六姨太这层关系在维持着。 所以,为了更好地维持住这种裙带关系,也为了让六姨太在马家好过点,经常给六姨太送钱送物。 可以说不包括赛貂蝉,只是在这些姨太太里,六姨太那是最有钱的人。 而且因为她娘家人都跟着马宝贵贩卖大烟,尤其几个哥哥武力值出众,处处得到马宝贵的重用。 她在马家一众姨太太里,腰杆子也是非常硬的。 不然,她咋能安然无恙地马家姨太太之间保持中立地位呢。 因为她有底气,有能力去保持这种中立关系。 不用依靠哪个姨太太,更不用四处拉帮结伙,就能在马家过上有钱有尊严的生活。 反正只要她不闹妖,赛貂蝉也不是那种愿意磋磨小妾的人,只是不理她们而已。 有儿有女有闲暇时光,偶尔马宝贵还会跟她睡一觉,这种日子,简直是她当戏子的时候,梦寐以求的生活。 可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也可以说,马家的所有姨太太里,只有六姨太才是最希望永远保持现状的人。 至于说没能力,还想保持中立的姨太太,在马家想活下来,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没看曾经跟六姨太前后脚进门的七姨太,也想学着六姨太一样,不偏不倚,保持中立,拒不接受二姨太、三姨太等人的招揽拉拢。 结果就在某一个深夜里,不明不白地一命呜呼,被人给害死了。 死了以后,马宝贵别说替七姨太排查死因了,不仅连看都没看七姨太最后一眼,甚至冷漠地连个悲伤点的表情都没有。 第1036章 深渊 更过分的是,七姨太刚死,马宝贵就命令手下,把她刚生下不久的小儿子,直接打包送到她娘家去了。 如果这孩子不是七姨太偷人生的,马宝贵不管不问,还不养,也就罢了。 可这孩子,确确实实是马宝贵的种啊。 就说马宝贵这行为,有多凉薄,多让人寒心吧。 七姨太的娘家只是个小门小户,只是因为她生的漂亮,被马宝贵给纳进来做了小老婆。 家里人本还指望着能因此鸡犬升天呢。 结果,没多久不光等来了七姨太的死讯,跟死讯一起来的还有个才出生不久的小孩儿。 起先,七姨太的娘家人还对那小孩儿不错。 毕竟虽然孩子的亲娘七姨太是没了,可亲爹马宝贵还活得好好的呢。 如果他们对这孩子好点,是不是马宝贵一高兴,也能给他们点好处。 结果,等了好几年,别说好处了,就是个屁,马宝贵也没给过他们。 仿佛早已经忘记了,他曾经还有过这么一个儿子,放到了七姨太娘家养着。 可想而知,从此以后,那孩子,在七姨太娘家过得是什么水深火热地日子了。 不过,倒也因此,在马家灭门的时候,这孩子没受到丝毫牵连。 这孩子一辈子没享受过马家的富贵生活,虽然挺遗憾的,但也就此活了下来。 所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话真的很有道理。 再说回来六姨太,她乐颠颠地说道: “既然五姐要攒个局,请姐妹们乐呵乐呵,这样,我也回屋里取两瓶酒来。 这酒还是这次我哥哥们跟着咱们老爷出门,特意打外头买来的呢。 听说喝着特别润口。 正好,今儿也让姐妹们都尝个新鲜。” 六姨太因为常年习武,还经常自娱自乐唱上那么几段戏曲,因此看着特别显年轻,甚至因为这些年在马家日子过得顺风顺水,身上总有股朝气蓬勃地少年感。 三姨太是最烦六姨太凡事总显摆她那几个娘家哥哥的人,虽然心里对那外头来的酒,也挺想尝尝的。 但面上却带着情绪,嘴撅得都快能挂油瓶子了,不高兴地一翻白眼,嘴一歪,阴阳怪气地说道: “呦,那六妹赶紧去取吧。 咱们呢,今儿也享享六妹的福。 借六妹的光,尝尝外头的酒,到底跟咱们汪洋镇自己产的酒水有啥不同。 机会难得呦。 毕竟,咱们姐妹几个呀,命苦,可没有那么多好哥哥,总能从外头给带好东西进来。” 马虎倒也经常从外头给三姨太带好东西回来。 可毕竟马虎到底还是个孩子,再想孝敬三姨太,可他兜里没那么多钱。 不像六姨太的几个哥哥们,他们不光帮马宝贵贩卖大烟,回程的时候,人家还顺带进点女人用的胭脂水粉,小孩子们喜欢的糖果点心啥的,这些比较容易携带的东西,回到汪洋镇上贩卖。 历来女人和小孩子的钱是最容易赚的。 更别提汪洋镇上全是以种大烟卖大烟为生的人家,大烟这玩意是暴利,即便身处乱世之中,各家生活得也不差。 至少不差钱。 所以六姨太她那几个哥哥从外头带来的东西,到镇上就都能卖个精光。 自然获利丰厚。 六姨太的几个哥哥也知道,马宝贵之所以能同意他们哥几个往回带东西卖,主要也是看在六姨太的面子上。 不然,这些东西这么好赚钱,马宝贵咋不同意别人往镇子带着卖呢。 所以,投桃报李,他们哥几个但凡在外头淘腾来什么好东西,都往六姨太这儿拿。 六姨太倒也知道马宝贵最得意的还是赛貂蝉,有特别稀奇的玩意,她也给赛貂蝉送去。 赛貂蝉收不收的是一回事儿,可这过场必须得走。 至少面上必须得敬着赛貂蝉。 不然就怕马宝贵啥时候一个不高兴,再不让他们家往镇上带这些东西卖。 众姨太太看得眼红心热,奈何她们在外头没那好哥哥们。 因此也只能是眼红心热,最多暗地里忍不住,酸上几句,骂上几句,过过嘴瘾。 别的啥也干不了。 人家六姨太有几个哥哥可以依靠,她们有啥呀?啥也没有,二姨太过去倒是在马宝贵贩大烟的队伍里有个表哥,可这表哥没福,刚把二姨太给塞进马家做了小老婆,他自己就在一次贩卖大烟的过程中,嘎了。 二姨太的娘家人,更是因为她不知廉耻,非得给马宝贵当小老婆,马宝贵还是他们最厌恶的大烟贩子,忿而离开汪洋镇,到别的地方自谋生路去了。 其他的姨太太,那都身如浮萍,更是在外头没依没靠的。 所以六姨太得了好东西,要想不分给她们,她们还真没辙。 不过六姨太也不是个抠搜的,有的时候,手指缝里漏点好东西出来,就能让她们高兴半天。 其他这些姨太太倒是都不缺钱,可六姨太她哥哥从外头淘换过来的东西,不是用钱就可以买到的。 毕竟,过去那交通物流,肯定没现在这么发达方便。 想弄到点外边的东西,有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马宝贵倒是常年在外头跑,但他是个粗心的,每次出去,除了偶尔能给赛貂蝉带点礼物回来。 她们这几个姨太太,那是想都别想能从马宝贵手里拿到礼物。 马宝贵的心里,姨太太就是玩物,玩物是不配有礼物的。 所以除了三姨太,另外几个姨太太也眼睛亮亮的,想尝尝从外头带来的酒,到底是啥滋味。 倒也不是说她们就是馋酒喝的大酒鬼。 只是马家大宅里的生活,虽然明面上吃穿不愁,但属实无聊寂寞得很。 外头来的东西,天然地带给她们一种神秘感。 六姨太对三姨太偶尔的冷嘲热讽,早已经习以为常。 听了那些酸言酸语,也不当回事儿。 反正不疼不痒的,让三姨太痛快嘴去呗。 自己不搭理她就完了。 不然像三姨太这种人,那是越搭理她,她越来劲儿。 所以人家六姨太根本就不接三姨太的话茬儿,转身一扭搭,门帘子一撩,走了。 三姨太这个气呀,使劲咬咬牙,心里暗骂: “不过一个戏子,臭卖唱的,也敢跟我耍威风。 哼,等着的吧,过不了多久,马家由我儿马虎说了算,我非把你这臭娘们赶出去不可。” 其他几个姨太太看三姨太气得面容扭曲,鼻孔朝天。 心里都乐翻了,但也不好明面上表现出来,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九姨太咯咯娇笑几声说道: “我跟姐姐们可有日子没在一块喝酒了,这次啊,咱们必得不醉不休!” 岂不知,就是这么一次照往常来看,非常普通的一次小妾之间的聚会,却把马家,推向了深渊。 第1037章 醉酒 九姨太是马宝贵所有的姨太太里最神秘的存在。 她长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细眉细眼,身材也像没长开的孩童般,呈现出一种幼态。 整个给人一种,非常细瘦单薄稚嫩的感觉。 用天宝镇的土话来说,就是薄了嘎唧的,不富态,瞅着没有福相。 没人知道马宝贵是从哪里把她给领回来的。 仿佛凭空就出现这么一个人,而且一出现就已经在马宅做了九姨太了。 姨太太们对九姨太的突然出现,自然也各有猜测。 有人言之凿凿地说,九姨太是日本鬼子硬塞到马家的小奸细,证据是跟日本鬼子往来的所有文件,都是九姨太帮忙撰写回复的。 也有人认为,马宝贵这是年岁大了,开始喜欢那些稚龄女孩子了。 九姨太估摸就是马宝贵,从专门养成这样女孩子的地方给划拉来的。 还有人说,九姨太是凭着一手绝好的按摩技术,被马宝贵给领家里来的。 没看每当马宝贵在外头应酬的累了,回家来必招九姨太过去给他按摩放松筋骨。 虽然对九姨太的凭空出现,众说纷纭。 但却也没有哪一个人,敢明目张胆地问到九姨太头上。 毕竟,现在九姨太可正当宠呢,万一给她问急眼了,哭哭啼啼找马宝贵做主怎么办。 虽然马宝贵平时是不大管姨太太们之间,争风吃醋的那些官司。 但万一呢,这九姨太年纪可小啊,老男人疼起人来,替她出个头,也是极有可能的。 没人愿意招惹这样的麻烦。 所以即便九姨太已经生了孩子,姨太太们对她的来历,也还是不知根由。 九姨太自然心里也知道这些姨太太们,私下里对她来历的种种猜想。 但她绝不会主动跟这些人讲就是了。 既然大家都乐得面上不得罪她,那她跟这些人乐呵乐呵,也没什么的吧。 且说二姨太听九姨太说要不醉不归,嘴一撇,一个小丫头片子,还在这儿跟她们张牙舞爪的,就不信,她能喝过她们这些大人。 因着人多,二姨太指挥着仆妇,把两张炕桌并到一起, 招呼众人入座。 几个姨太太团团围坐在炕桌旁边,厨房准备的菜,也陆陆续续地端上来了。 就等着六姨太拿来酒,好开席。 没多一时,六姨太抱着几个瓶酒就进来了。 身后还跟着俩老妈子,一个老妈子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高脚杯。 另一个老妈子手里端着个大茶盘,盘里装的是海鱼干,虾干,鱿鱼丝等海产品。 进屋六姨太把两只鞋一甩,直接抱着酒瓶子就上了炕。 坐下以后,命令端高脚杯的老妈子: “赶紧着,把杯子都摆她们几个跟前去。 再把我拎来的酒都启开,给姐姐妹妹们把酒满上。” 又伸手点指老妈子正往众人面前摆放的高脚杯: “瞧见没,这玩意我哥哥说叫高脚杯,听说洋人们喝洋酒,就用这种。 今儿咱们也应个景,用这个玻璃做的高脚杯喝洋酒试试,看到底跟咱们用瓷做的酒盅子喝,有啥不一样的地方。” 招呼老妈子: “别磨蹭,快点给她们都满上。” 老妈子手脚麻利地用开瓶器,拔掉酒瓶子上的软木塞,给众人面前的高脚杯里都倒上了酒。 其实她们喝的这酒,就是普通的葡萄酒。 就是在中国生产的,用的都是中国的葡萄酿造的。 只不过出厂以后,打上外国人的标签,价格一日千里,就成了洋酒了。 倒也不是六姨太她几个哥哥不识货,认不出来这洋酒的来历。 而是好些达官贵人,也以喝到这样的酒为荣。 二姨太拿着高脚杯,浅浅地抿了一口,细细品了半天,砸吧砸吧嘴: “我去,六妹,你确定你哥给你带回来的这是酒吗?我咋喝着这么不像呢! 就甜丝丝地,跟咱们喝那糖水差不许多。 就这玩意,还是洋酒?洋人就喝这个? 这玩意给我三瓶五瓶的,都喝不醉吧。 顶大天喝得多了,几泡尿一撒就没了,喝着不过瘾呢。” 三姨太一听,拿起来喝了一大口,喝完了,也砸吧砸吧嘴,嘴一撇,说道: “我说二姐,这就是你没见识了。这喝起来哪里像糖水了? 分明还带着酒味呢! 要我说,洋人喝的玩意,就是洋气。 你这土老帽儿肯定是喝不出来好坏的。 瞅你土啦咔唧的样儿,给你喝,都白瞎人家这酒了。 你这叫啥?哼哼,对,应该叫牛嚼牡丹。 哎,我说六妹,这酒还挺贵的吧?” 三姨太惯常跟二姨太别苗头,只要二姨太说不好的,她肯定说好。 这时候也顾不得刚才瞧不惯六姨太炫富了。 紧着问这酒多少钱。 六姨太还没回答呢,二姨太气得一拍桌子: “好你是老三,你说谁是土老帽儿呢?我要是土老帽儿,那你就是土老鳖!” 三姨太也一拍桌子: “你敢骂我?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六姨太看二姨太跟三姨太又掐起来了。 赶紧劝道: “哎,我说俩祖宗啊,你俩可快消停点行不行? 今儿咱们好容易聚一聚,你说你们俩在这儿吵吵把火的,大家伙还咋能吃得下去,喝得下去呀! 你俩要吵,等咱们吃完了饭再吵行不?” 二姨太跟三姨太跟斗鸡一样,隔着炕桌,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 瞪完了,别过头去,谁也不瞅谁了。 可也不再争吵了。 六姨太这才指着另外一个老妈子,端上桌来的那些干海货说道: “你们大家伙快都尝尝,这玩意说是从海里捞上来的,都是些鱼呀虾的,弄熟以后晒干的,说是可以直接吃,最是下酒的好菜。 你们都尝尝看好不好吃。 好吃的话,下次让我哥再从外头多带回来点,到时候给你们大家伙分分。” 五姨太看酒桌上气氛尴尬,赶紧夹起一筷子小鱼干,放进嘴里咀嚼。 嚼了半天,冲六姨太大拇指一竖: “不错,确实好吃。” 众人忙伸筷子去夹,吃了也都说好。 汪洋镇不临海,难得能吃到海产品,又有六姨太提供的洋酒,几个姨太太吃吃喝喝的,好不快活。 就是这酒虽然喝着,就跟喝糖水差不多,可架不住后劲儿大。 于是几个人喝着喝着,就都有点喝多了。 第1038章 齐上 几个姨太太这会儿都醉得四仰八叉躺炕头上,侃大山呢。 只是这人一喝醉,受酒精支配的大脑,就不听使唤了。 平时咬紧牙关都不肯说出来的秘密,也不由自主地往外头秃噜。 就听二姨太醉醺醺地说道: “我跟你们姐妹几个说哈,咱们那位大姐啊,跟老爷不知道因为啥闹翻了。 哎呦,往常他们俩人出门,那回来的时候,啥时候不是说说笑笑一起回来的呀。 可这回,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别往外头讲哈,这回啊,老爷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大姐过了好一会儿,才独自又回来的。 我看得真真的,大姐呀,八成在外头哭过啦。 那脸跟花猫似的,抹得一条一道的,一瞅就哭过。 呵呵呵,我在旁边添油加醋,冷嘲热讽,想挑起老爷对大姐的憎恶,才被扇了一耳光。 唉,早知道,早知道我就憋着不吭声了。 可怜我都给老爷生了七个儿子了,老爷还这么不给我面子,我,我,我命苦哇,呜呜呜呜——” 三姨太也喝得有点高了,拿手点着二姨太的脑门: “该,谁让你自己个嘴欠的,老爷扇你嘴巴子扇的不冤。 你难道进马家门这么老些年,还不知道大姐在老爷眼里的地位有多高? 大姐呀,就不是咱们这些人能挑衅得了的。 忘了那年你挑衅大姐,好悬被老爷拿鞭子给抽死喽。 你咋就不长记性呢! 该,该打,咋就不打死你呢! 打死你,好给我让地方!嘿嘿嘿,你没了,以后我就是老二了。” 二姨太挣扎着从炕上爬起来,就要去打三姨太: “你才嘴欠呢!你不嘴欠,说我干啥?我让你说我,我让你看我笑话,还今儿我非得打死你不可,看你还敢不敢惦记我的位置了!” 六姨太在旁边醉眼惺忪地,还往她自己个嘴里倒酒呢,边倒边说: “嘻嘻嘻嘻,你们呢,准保不知道老爷为啥跟大姐闹别扭。 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嘻嘻嘻嘻。” 九姨太眼睛一眯,小单眼皮一撩,鼻子一皱,娇声问道: “难不成六姐你知道原因?快跟我们姐几个好好讲讲。 不然,不知道他们啥原因闹掰的,万一咱们姐几个说出来触霉头的话,还不得让老爷一顿抽哇。” 五姨太一听,如果不知道原因,居然还有可能将来说错话,被老爷怪罪。 也撑着一骨碌坐了起来,嘟嘟囔囔地问道: “六妹你要知道的话,告诉告诉我们呗。 要说咱们这几个姐妹里头,就属你消息最灵通了。” 要是没喝醉酒,在清醒的状态下,六姨太肯定是不会把原因给说出来的。 可现在她喝断片了,脑瓜子里时刻绷紧的那根弦,就给松开了。 于是就说: “嗨,我听我哥他们说了,说是因为老爷不顾大姐阻拦,跟别人说啥关帝庙的事儿,大姐才生气的。 老爷可能是因为大姐在外人面前,不给她面子,当场甩他脸子。 所以啊,这不就谁也不搭理谁了,闹起来了么。” 九姨太一听“关帝庙”仨字,瞳孔一缩,急问道: “六姐你知道不知道,老爷他跟别人提的关帝庙啥事儿啊?” 三姨太也直起腰身,梗着脖子问道: “关帝庙?提了那地方有啥可生气的呀?那地方不就是个地名么,也没啥呀。” 六姨太呵呵笑着含含糊糊地说道: “那是你们不知道关帝庙的重要性。” 九姨太眼里闪着奇异地光问道: “啥重要性啊?不然六姐你跟我们几个讲讲呗。” 回答她的是六姨太的鼾声。 这是醉得睡过去了。 但从六姨太嘴里吐出的仨字“关帝庙”,却被有心之人给牢牢记在心间。 也引出了以后的马家血案。 咱们再转回来说陈秀秀等人。 马家的姨太太们在热炕头上喝着小酒,逍遥快活的时候,陈秀秀已经拿到了,无常他们的侦查来的情报。 陈秀秀看完情报,不由得一击掌,激动地说道: “马宝贵这可真是给咱们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情报啊。” 命令传令兵: “去,立刻召集所有人马,饱餐战饭,准备出发。” 她们这些日子,专注于在东大河岸边扎木排。 日子过得那是特别艰苦。 早晚两顿饭,吃的都是玉米面混着野菜做的稀粥。 只有中午,才偶尔能吃上一顿高粱米干饭。 这些参战的胡子们,基本上都是青壮年,正是能吃的时候,奈何山寨粮食奇缺,就这还是看在将要跟日本鬼子打仗,才在中午加的这一顿干饭。 住的地方就更别提了,外头一直下着连绵不断地雨,东大河边也没个屋子啥的让他们住。 只能是他们自己整点树枝子、木头啥的,支个窝棚,上头缮点草,赖好能防点雨。 白天扎木排,晚上就睡在这样的地方,那能好受得了么。 更何况,这些人身上穿的都是单衣服。 这时候已经入秋,秋雨寒凉,都冻得哆哆嗦嗦的。 条件之艰苦,就甭提了。 一听说终于可以出发打日本鬼子去了,这代表着至少临出发前,可以吃一顿饱饭。 还能随身带两天以内的干粮。 众人都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来。 当然,他们自然也知道此一去,很有可能有一部分人,就此再也回不来了。 可在那个年代,根本就不敢想以后会怎么样。 难不成不打日本鬼子他们就一定能活下来么? 并不是。 好些人只想做个安安分分地老百姓,还不是被日本鬼子给残忍地杀害了。 只不过他们这些人选择宁可站着死,也不愿意跪着生罢了。 负责后勤的人员,听了命令,已经开始做上饭了。 刘胜利带着四荒子等人,都过来见陈秀秀。 四荒子之前出门张罗物资去了,回来没多久,对于又将参加战斗,显得格外兴奋。 摩拳擦掌地,见了陈秀秀就喊道: “大嫂,具体怎么安排的?让我打头阵能行不能行?” 走在他旁边的王老虎不乐意了,嚷嚷道: “干啥玩意啊?打头阵历来那都是我的活儿。 你敢抢一个试试?” 四荒子把头一扑棱: “咋地,还不能换我打头阵了?别的咱不敢说,打仗我四荒子可从来不比你差。” 刘胜利在旁边吆喝:“你俩快别吵吵,先听大当家的怎么说。” 陈秀秀微微一笑:“这次啊,咱们大家伙一起上。” 第1039章 湿柴 刘胜利一听,眉头一皱:“啥,大家伙一起上?” 四荒子也眼带疑惑地问道:“不留接应和断后的?” 只有王老虎叉着腰哈哈大笑: “咱们早该这样打仗了。 这个也得提前准备,那个也得提前准备,前怕狼后怕虎,打的憋屈巴拉的,早晚把大家伙给憋疯喽。 哼,弟兄们都多久没打过瘾了。 大当家的,这次你的决定,我王老虎全力支持你。 就该大家伙一起上,打他狗日的嗷嗷叫!” 陈秀秀看王老虎这张狂样,跟着一乐,随后对刘胜利他们说道: “这次,咱们主要打的是日本鬼子的措手不及。 所以,要打,就集中全部力量给他们来个狠的。 主要是我感觉咱们这次战斗以后,日本鬼子对咱们就得多了很多提防,以后恐怕没办法再行复制。 所以,一次就整够本才行。” 抿了抿嘴,接着又说道: “你们几个知道无常侦查完关帝庙,给咱们带回来啥好消息了么? 我跟你们说呀,还真别说,马宝贵真算干了点好事儿。 这细究起来,关帝庙,绝对比汪洋镇更有利于咱们劫车。 因为啥呢? 因为啊,小鬼子远送黄金的列车,到了关帝庙,那有个道岔子,列车需要经停至少二十分钟,加水换车头。 咱们劫车,就不需要提前破坏铁轨了。 直接上车,拿枪搂他们一下子就结了。 而且小鬼子的列车换车头的这功夫,我估摸着,也是车上那帮鬼子们防备最松懈的时候。 因为无常打探到,那个时间段,正是列车上负责押运黄金的小鬼子们吃饭的时间。 你们说说,人在吃饭的时候,是不是要比平时放松多了。 警惕性也能降低点。 也是咱们对汪洋镇周边地形不熟,要不是马宝贵跟咱们说,咱们还真想不到关帝庙这地方。 但我觉着,马宝贵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完了,指不定这风声很快就能传到日本鬼子耳朵里去。 所以,咱们必须加快行动才行。 不然,日本鬼子一旦有了防备,咱们可就不好行动了。” 王老虎一拍巴掌: “嘿,这多好的机会呀,咱们绝对不能放过去,我再去催催火头军,让他们赶紧做好饭,吃完了好出发!” 说完撒丫子就跑了。 刘胜利面带沉思,半晌说道: “秀秀啊,咱们急着劫车,可也得先确定好,车里一定有黄金呢。 你这确定好哪个班次的火车上有黄金了吗?运送黄金的日子都对着呢么? 可别整岔了,咱们劫错车,白费功夫呀。” 陈秀秀微微一笑说道: “师父您放心,至少我有八九成把握可以确定咱们要劫的车,就是日本鬼子押送黄金的列车。 再说即便列车上真的没有黄金,有日本鬼子运送的战略物资,咱们如果能拿到手,也算不虚此行了。” 刘胜利点点头: “你心里有数就行,那我没啥事儿了,我也去帮你催催做饭的那边,让他们快着点,别耽误功夫。” 说完背着手,溜溜达达地就走了。 剩下四荒子挤眉弄眼地对陈秀秀说道: “嘿嘿,大嫂,说不得过些日子,你就能喝到我和武今夏的喜酒了。” 陈秀秀不由得大喜过望,问道: “咋?武今夏同意嫁给你了?你小子可以呀!” 四荒子乐得大板牙都露出来了:“嗯呢,差不多了,嘿嘿嘿。” 陈秀秀手一挥,乐呵呵地说道: “行了,我知道了,等咱们干完这票,嫂子给你俩好好办置办置,摆上几桌,也让大家伙跟着一起热闹热闹。” 四荒子顿时喜上眉梢:“哎,我这就跟今夏说一声去。” 说完就跑了。 陈秀秀在原地站了半晌,心里着急,也跑到做饭的地方来了。 因为连日大雨,这饭可不好做了。 咋不好做呢? 柴火都是湿的,火生不起来。 这是野外,不像是在哪个屯子里,看有柴火棚子的人家,如果里头的柴火没让雨给淋湿,倒是可以跟人家借点柴火用用。 大不了等他们啥时候有空了,再打点柴火还给他们就是了。 这野外,还是河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上哪借干柴火去呀。 这几天他们能吃上饭,那都是兄弟们骑马,跑多老远,到那有人家的地方,好容易弄来点干柴火,跟湿柴火掺一块,熬个稀粥倒还行。 可要是想给这么老多人做出来能带两天的干粮,就有点困难了。 陈秀秀一过来,负责做饭的胡子们,七嘴八舌就跟陈秀秀诉上苦了: “大当家的,不是咱们哥们不想快点做饭呢,实在是,这柴火它不给力呀。 虽然说火大无湿材,可咱们这柴火,也太湿了。 根本就整不出来大火,还湿了巴唧的,我都用那老些松树明子引火了,可咋点也点不着。 等好容易费劲巴力地点着了吧,那家伙的,光冒黑烟呢。 咱说冒黑烟熏人,只要能点着火做饭,咱也就受着了。 气人就气人在啥地方呢,它这冒完黑烟吧,还他么的没多大会儿就又灭了。 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咱们这是好汉也整不了湿柴火做饭呢。” “对啊,大当家的,不是我们不努力,实在是条件不允许呀!” “啊对对对呀,实在是咱们用这么湿的柴火做饭,想快也快不起来!” 刘胜利和王老虎来得早,也亲自验证过,做饭的几个胡子,说得是真的,丝毫没掺假。 刘胜利就跟陈秀秀提建议: “秀秀啊,我看呢,咱们吃的饭,可以让他们几个对付着做。 要带的干粮,就别让他们忙活了。 忙活半天,也未见得能整出来。 倒不如拿上粮食,多找几个弟兄,骑着快马,到最近的村子里,让那些乡亲们帮咱们做出来。 恐怕也要比让这几个火头军做的麻利。 你看呢?” 陈秀秀在家那也是常做饭的人,自然过来一瞅,就明白啥情况了。 当下就同意了刘胜利的建议。 喊来十几个胡子,把苞米面用油布包好,骑快马,去村子里找人做干粮去了。 这边尽可能地把饭做出来大家伙先吃着。 又招呼几个胡子,过来帮忙做饭。 可算做好了,大家伙吃喝完毕,那头去村子里做干粮的弟兄们,也带着干粮回来了。 陈秀秀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也是时候出发了。 一招手,命令开拔,上木排渡河。 河这岸,自然也留了好些人马,准备待会带着挑夫们,一起随后跟过去挑东西。 没多大会儿,这些人就过了河了。 过河以后,急行军,往关帝庙赶去。 第1040章 火车 要说陈秀秀她们赶的这个时间,也挺幸运。 再晚上那么一星半点,估摸着马家那个有心人,就该跟日本鬼子方面联系上,汇报马宝贵把关帝庙告诉给陈秀秀的事儿了。 到那时候,陈秀秀她们再想图谋从关帝庙劫日本鬼子的列车,可就难上加难了。 所以说兵贵神速,陈秀秀时间掐得比较好。 话不多说,不一时,陈秀秀领着人马,就到了关帝庙附近。 无常早就领着侦察兵,在这附近等着陈秀秀她们了。 离老远见大部队过来了。 忙上前跟陈秀秀打招呼: “大当家的,列车上到底有多少负责押车的日本鬼子,咱们暂且不清楚。 不过这关帝庙,咱们倒是打探出来了。 这地方有一小队日本鬼子驻扎着,怎么地也得有个二三十人吧。 另外还有一些扳道工,他们三班倒,每班大概有三四个人那样。 这些人也有武器。 打起来的时候,估摸着也能参战。 剩下就是一些负责日常检修铁路的工人,这些人我还真没看见他们配得有武器。 这些人大约总得有个四五十人。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真打起来,他们会不会也跟着参战。 再有就是,这里距离汪洋镇最近,如果这边发生枪战,日本鬼子向外求援的话,最快,汪洋镇上的日本鬼子,三个小时左右可以到。 其他的地方,咱们现在还不清楚,到底有没有日本鬼子的驻军。 不过我想,列车上负责押送黄金的日本鬼子,绝对少不了。 毕竟,那么多黄金,可不是小数目。 想必日本鬼子对此应该也是极其重视的。 说实话,咱们这场仗,不太好打,大当家的,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陈秀秀当然也知道这场仗不好打,可又能怎么样呢? 形式比人强,不打没活路。 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顶。 于是只是苦笑一声:“明知道不好打,咱们也得打呀。不打咋办呢。” 无常摇摇头,没再言语,他自然也知道,劫车属实是山寨的无奈之举。 一行人,按照无常的指引,找到了埋伏的位置,该挖的防御工事,也都给挖出来了。 当然,这防御工事,那也是简陋得很。 毕竟,关帝庙这里驻扎的这一小队日本鬼子,有个了望塔。 每过一会儿,就有人在上头拿着望远镜,四处张望。 这要是明目张胆挖防御工事,被日本鬼子给提前发现了,他们待会还咋劫车呀。 所以只能偷偷的挖,自然就好不到哪里去。 再有一个原因就是,陈秀秀这边的枪支弹药,没人家日本鬼子先进。 过去仙姑支援的那些武器装备,早就用完了。 现在陈秀秀她们用的武器,一部分是从日本鬼子手里缴获来的。 还有一部分,是她们自己的兵工小作坊生产的。 子弹用的大部分是黑火药复装弹。 弹壳用的都是捡回来的,里头装的是黑火药和底火, 弹头更是土法铸造的铅头。 弹头因为是手工制造的,尺寸没那么标准,肯定有偏差。 白得意还活着的时候,他手艺好,做的倒还好用不少。 自从白得意被日本鬼子给杀害以后,其余人手艺没那么好,弹头做的大大小小的。 使用之前,每发子弹都得先上膛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合膛。 不先试试,真打起仗来,子弹放不进枪膛,那还打啥打呀。 自然如果试着子弹不合适,也舍不得浪费不用。 就得自己拿石头啥的,把子弹磨一磨,直到跟自己的枪合膛了才行。 所以这些子弹,根本就打不太远,最多就二百米左右。 准头和杀伤力肯定不那么理想,但总比没有好。 不过这样的子弹,也有其自身的优点,因为弹头形状不规则,火药动能不足,打入人体以后,直接就留体内了,还能让人铅中毒。 反正只要被打到了,非死即残。 但也导致,他们不能距离日本鬼子太远,距离太远了,子弹打不着人家。 因此,陈秀秀让手底下的弟兄们挖的防御工事,只是暂时用一用。 她们主要是得跟日本鬼子近战。 边拼刺刀,边放枪。 反正这子弹精准度不够,射程还不远,也不用担心拼刺刀的时候,射出去的子弹,穿过日本鬼子的身体,误伤自己人。 所以这防御工事,只要能隐藏住他们,暂时不被日本鬼子发现就行。 陈秀秀这边基本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就听见远处传来小火车的鸣笛声:“呜呜呜——” 这是提醒关帝庙的扳道工,火车马上就要进站了,该把道岔子扳开了。 就见站台上出来一个戴白手套的工作人员。 笔直地站那儿等着接车。 扳道工,也已经把道岔子给提前扳好了。 就等着火车进站。 陈秀秀等人耳朵也支棱起来,暗戳戳地等待火车进站,他们好上车劫黄金。 这时候董翠花不知道打哪儿窜出来了,鬼鬼祟祟地摸到陈秀秀身边: “待会,让我跟着敢死队一起上。” 陈秀秀见到董翠花就一愣,一皱眉: “不是,你啥时候跟过来的?也没说让你来呀!” 董翠花眉头一挑,嘴一撇: “山寨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儿,我咋能不来掺一脚呢。 嘿,你还别小瞧我,等待会,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说完她就弯着腰,撅着屁股跑一边蹲着去了。 陈秀秀一扶额,心说这货咋跟着添乱来了呢。 赶紧招呼王老虎: “哎,王哥,等待会打起来,你帮我盯着点董翠花, 别让她出啥幺蛾子。” 王老虎看董翠花也跟着来了,他也吃一惊,小声问道: “哎我说大当家的,她是咋跟来的?咱们让她来了吗?” 陈秀秀也无语了,抬头望天: “就我跟她那关系,我能主动让她来么?应该是她自己偷偷跟来的。” 王老虎眯着眼睛打量了董翠花好几眼: “这咱们的纪律有待加强啊。 幸亏是董翠花,万一要是敌人跟来了,咱们大家伙都没发现,可毁了。” 陈秀秀点点头,表示同意: “王哥,拜托你了,多看着点她。现在咱们马上就要开始行动了,我没时间顾着她那边。” 王老虎一晃大脑袋: “行啊,大当家的你就放心吧,我保证看好她。” 她们说话的功夫,火车发出“咔哒咔哒”减速的声音,缓缓驶入站台。 陈秀秀等人,神情不由严肃起来,不约而同,端起了枪。 第1041章 突然 火车一进站,埋伏在防御工事里的陈秀秀等人,终于得见整列火车的真面目。 根据无常等人调查来的情况看,这火车是要在关帝庙这一站点,加水换火车头。 但实际上,陈秀秀她们意外发现,这次的这列火车,居然自身就前后各有一个火车头。 而且整列车身,都覆盖着一层类似于油布的东西,把每节车厢都遮盖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一见这阵仗,不光陈秀秀吃了一惊,连早在汪洋镇带领人手做过侦查工作,见识过好几次这列车实际情况的无常,都跟着大吃了一惊。 无常见列车情况太过特殊,赶紧猫着腰,顺着挖出来的防御工事,钻到陈秀秀身边: “大当家的,这次列车看起来不对劲儿啊。 能让日本鬼子这么严阵以待的,列车里必然不仅仅是装了黄金这么简单。 肯定车里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而且那些东西,必是对于日本鬼子而言,极其重要之物。 大当家的你看,原本我们侦查到的情报表明,过去每节车厢,最多有五个日本鬼子在里头负责押运戒备。 可现在咱们再看,虽然咱们离车厢有点远,影影绰绰地看得不那么分明,但目测每节车厢里,至少得有十来个小鬼子把守着。 另外,我还发现其中有一列车厢,跟旁的车厢都不一样,里头装的绝对不是货物,很有可能满车厢里,都是日本鬼子。 这列火车,能有这么多日本鬼子的押运,最大的可能就是为了一旦这列车出了茬子,他们好随机应援。 大当家的,列车上防守这么严密,我就怕他们不止在车上加了押送的人员,就是在铁路沿线,也加派了日本鬼子巡逻。 一旦有人袭击火车,他们会快速反应过来支援。 虽然说咱们不怕打仗,但怕就怕,咱们即便付出极大的代价成功劫车,最后也难以安全脱身,物资根本就运不回山寨。 大当家的,为了安全起见,我强烈建议您立刻取消这次行动计划。 咱们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下次准备再充分点,咱们再过来劫车不迟。” 陈秀秀拿起望远镜,仔细往列车方向看了又看,立刻下命令: “命令,行动计划取消,全员暂时蛰伏,待火车过境之后,迅速撤离此地!” 大家伙本来早就端起枪,做好战斗的准备了。 忽然听传令兵过来说,好好的行动计划取消了,又不打日本鬼子了,还准备撤离。 都小声地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别人倒没什么,在战场上服从命令,这是山寨地铁律。 哪怕心里暂时还有疑问,但不管什么原因,上头命令行动取消,让撤离,那必须得严格遵守。 只有董翠花一呲牙,一撇嘴,不高兴了,嘴里骂道: “妈了个几的,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咋就能连屁都不放一个,就这么灰溜溜地打道回府呢! 我董翠花头一个不服!” 对她身后带来的那些赌坊伙计们一挥手: “这些弱鸡不打,咱们打。走,跟我上!” 端着枪嗷嗷就冲出去了。 王老虎本来牢牢地盯着董翠花。 可他一时之间也被陈秀秀突然间取消行动计划的事儿,给惊住了。 正吃着手手,歪着大脑瓜子,心里琢磨着,劫车行动这都准备这么久了,为啥突然间又取消行动了呢。 想不通啊想不通,难道是又有啥变故了? 再一个,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董翠花会不听从陈秀秀地指挥,突然带人跳出去打日本鬼子。 等他回过神来,再想阻止董翠花,晚了。 董翠花这货已经领人“哇呀呀呀”地杀出去了。 就见董翠花冲在最前头,边往前跑边不断开枪射击,还顺便往日本鬼子的车厢里扔手榴弹。 她的枪和子弹,倒都是好的,不是陈秀秀她们那种粗制滥造可比的。 毕竟当初董翠花开赌场,正经赚了不老少钱。 为了保护赌场,她也是下了血本,通过沙大人,购进了最好的枪支弹药。 来陈家磨坊的时候,她都给带来了。 而且来了陈家磨坊以后,她担心自己有可能会被陈秀秀针对。 又托了黑道上可靠的朋友,帮她购买了大批量的杀伤性武器。 啥手榴弹地雷的,就有不老少。 陈秀秀冷眼旁观董翠花折腾,倒也没阻止她。 反正暂时董翠花还没跟她彻底翻脸。 她跟那些赌场伙计们,还得靠山寨庇佑着。 董翠花弄来的这些武器,只要不对准陈秀秀她们就行,随她弄多少武器。 而且说不定哪一时日本鬼子又来攻打陈家磨坊,董翠花弄来的这些东西,还能用到日本鬼子身上呢。 因此董翠花和她那些赌场伙计们,武器装备也是不比日本鬼子差上多少的。 估计这也是董翠花敢不服从撤退命令,顶烟上的原因之一。 可她突然来这么一出,陈秀秀都跟着惊了一下,直呼:“胡闹,简直是胡闹!董翠花这不是胡闹吗?” 可现在的问题是,让董翠花来了这么一出以后,陈秀秀她们这些人,就算是想立刻撤离,也不可能了。 因为日本鬼子已经发现她们了。 之前之所以她们能隐藏起来,不被日本鬼子给发现,是因为日本鬼子没提防能有人在他们重兵把守之下,还敢来这儿劫车。 可现在董翠花,从她们挖的这简陋的防御工事里跳出来,日本鬼子再不知道有埋伏,那就是傻了。 等日本鬼子反过劲儿来,也开始还击。 这种时候,不想出去打也不行了。 不打就等于死,打了,虽然可能损失巨大,但至少有可能挣出一条活路来。 陈秀秀狠狠地骂了一声: “她奶奶的董翠花,早知道我刚才就应该一枪崩了她!” 一挥手:“弟兄们,给我上,狠劲儿给我打!” 又回头对韩志刚说道: “韩大哥,你功夫好,麻烦你带着人马,去把铁轨炸了,别让这火车再跑了。” 韩志刚在上次山寨攻打日本鬼子的秘密补给点的时候,就因为他的一身功夫,炸了日本鬼子的碉堡,立了大功。 这次又轮到他出力了。 当下答应一声,带着便宜儿子扒拉狗子和几个弟兄,拿着炸药包和手榴弹,就去了前头,准备见机行事,好把铁轨给炸了。 第1042章 跳车 这时候曾峻岭嘘嘘带喘地跑到陈秀秀身边: “姑姑姑姑,我师父跟空玄大师让我告诉你,他们发现一队日本鬼子拿着个黑皮箱,悄悄下了火车,往树林子里跑。 他们俩追下去了。 让你别担心,说凭他们俩的功夫,指定能把那黑皮箱给追回来。” 陈秀秀一听,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 倒不是刘胜利和空玄功夫不好,怕被日本鬼子给杀害了。 而是这俩老头儿岁数可都不轻了。 这些天又是跑汪洋镇,又是跟着一起住窝棚吃苦受罪的,身体情况能吃得消么。 而且他们对上的还是一队穷凶极恶的日本鬼子。 那可不是一个两个日本鬼子呀,指不定有多少人呢。 他们能打过么? 可现在担心也没用了,她这边自顾不暇,根本就走不开。 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俩老爷子可千万别出事儿。 跟曾峻岭说道: “峻岭啊,这么地,你过去找四荒子,让他安排几个人,跟着你一起,往师父他们去的方向追追看。 多带点手榴弹和子弹,万一到时候能遇到师父,你们能帮忙尽量帮忙。 另外,再告诉师父和空玄大师,黑皮箱重要,但是他们俩的安全更重要。 看情况不对,赶紧撤退,不要恋战,你们的安全是最重要。 去吧,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曾峻岭本来也是因为担心刘胜利的安全,才过来跟陈秀秀说一声的。 他本想自己一个人去找师父的,现在听说还能给他派上几个人,一起去找师父,心里高兴。 立马响亮地回答一声: “好,那姑姑我就领人去追师父了,姑姑你也多保重。” 小孩儿撒开两条腿,嗷嗷就跑远了。 这边由三荒子和王老虎,率领人马,向日本鬼子扑上去了。 陈秀秀是指挥官,此时要操控全局,自然没有上战场。 她手里拿着望远镜,四处查探,看哪里有空子可钻。 要说列车上的日本鬼子,那是真不少。 差不多得有二三百人。 此时铁轨已经被韩志刚带人给炸断了。 短时间内,列车肯定是开不走了。 而且很多车厢也被董翠花给炸得够呛。 车上的日本鬼子们,叽哩哇啦地叫骂着,一部分利用车厢做掩体,开始朝陈秀秀等人还击。 另一部分仓惶地跳下车厢,趴在地上,跟陈秀秀她们对射。 这些日本鬼子也害怕呀,虽然原本这次列车确实是黄金列车,但这次运送的东西可不止是黄金呢。 好几节车皮那都是武器弹药,另外有几节车皮,是连他们都不知道的东西。 这些日本鬼子现在就害怕,如果车厢被陈秀秀他们给炸了,万一车厢里的枪支弹药也跟着一起爆炸了可咋办。 那爆炸力,保证把他们自己也得给炸上天。 但上头的命令,让他们死守列车,绝不能让这次列车上的物资,被陈秀秀她们给抢走。 所以这些日本鬼子也不敢逃离,只能拼死抵抗。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沿线那些负责巡逻的日本鬼子,能听见枪声,过来支援他们,把这些劫车的人,给打跑。 只有这样,他们才有生机。 不过陈秀秀这次为了劫车,那可算是倾巢而动,差不多能战斗的胡子,都给带过来了。 更有好些个青壮年的老百姓,也跟过来了。 这些老百姓大多拿的是猎枪。 天宝镇的人,说起来就没几家没有猎枪的。 虽然猎枪的杀伤力不咋样吧,但也很是能唬一阵子。 加上日本鬼子对于能活下来,比较绝望。 陈秀秀她们火力多猛啊,没准哪一时,一颗手榴弹扔对地方,整个列车就爆炸了。 这要真是整列火车爆炸,那可比啥手榴弹炸药厉害多了,谁也别想活下去,大家都得被炸成碎末上天。 所以日本鬼子的抵抗就比较消极。 甚至他们这里有些日本鬼子还觉得,不然不抵抗得了,说不定他们不抵抗,陈秀秀这些人把东西一抢,就跑了。 不就没有爆炸的危险了么。 那他们指不定还能活下来。 他们这一消极抵抗,这列火车上,日本鬼子的最高长官小野平三郎就急了。 拿出东洋刀,嘶吼道: “谁敢不抵抗,就死了死了滴!” 一刀就把一个摸鱼的日本鬼子给砍死了。 别的日本鬼子顿时两股颤颤,打是死,不打也是死,还是赶紧打吧。 消极抵抗和豁出命去抵抗,肯定不一样。 陈秀秀她们感觉是最深刻的,因为胡子们,一茬茬地被打倒在地,从此再也没起来。 这种冲锋的时候,被流弹打中的人,不是非常缓慢地倒下去的,而是“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就再也起不来的那种。 这种死亡方式,才更让人痛彻心扉,因为甚至连挽救他们的机会都没有,人就已经没了。 陈秀秀在望远镜里,看红了眼睛,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咬着牙直接命令道: “弟兄们,手榴弹给我扔,子弹也不要顾惜,使劲儿给我打,打死这帮狗日的,给弟兄们报仇!” 胡子们平时哪舍得这么浪费子弹和手榴弹呢,在山里饿得啃树皮了,都舍不得浪费一颗子弹打野味吃。 实在是太缺枪支弹药了。 恨不得一颗子弹当十颗八颗那么用。 可现在不是心疼这些的时候,再不结束战斗,一个是怕弟兄们死的会越来越多; 再一个也是怕时间拖久了,日本鬼子的援军到来,他们劫不到列车上东西,白忙活一场。 胡子们听到陈秀秀的命令,欣喜若狂,当下放开手脚,跟小鬼子干上了。 子弹跟不要钱似地,就是打。 虽然这些复装子弹射程不咋样,精准度也不够,可密集起来,也够日本鬼子喝一壶的。 更何况,还不断有手榴弹跟着一顿狂轰乱炸。 日本鬼子左支右拙,很快就要抵挡不住了。 这时候,主张誓死守卫列车的小野平三郎,还不知道被哪个胡子,一枪就给干死了。 这回日本鬼子群龙无首,加上感觉到再这么打下去,很有可能会被列车爆炸致死。 最后齐齐发一声喊,这些日本鬼子无奈只能选择放弃火车,跳车逃跑。 王老虎打的脸上乌漆嘛黑的,一看日本鬼子跳车跑了,高喊一声: “弟兄们,追呀——抓活的——” 眼瞅着就要追过去。 陈秀秀赶紧让人把他喊住: “哎,别追了,大当家的说穷寇勿追,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把列车里的东西拿回去。” 王老虎一晃大脑袋: “可也是,嘿嘿嘿,咱们赶紧瞅瞅,日本鬼子这么纸包纸裹、神神秘秘地车里,到底装的都是些啥玩意呀?” 第1043章 褡裢 大家伙也都眼睛亮亮地看着陈秀秀,想让她赶紧派人把车厢上的油布给揭下去,好打开车门,看看里头到底装的是啥东西。 陈秀秀也着急啊,她不光想知道车厢里都装的有啥,更怕车厢里头的东西运送的慢了,被日本鬼子的援军赶来,弄不回去,那岂不是亏大了。 于是一挥手说道: “哎,都瞅我干啥呢?大家伙赶紧上来呀。 快把车厢上的油布挑下去,打开车门,无论是啥,抓紧卸车。 后头的弟兄们,赶快把乡亲们招呼过来,往回挑东西!” 她这一喊,这些人呼啦一下,一拥而上,挑油布的,开车门的,上车搬东西的,忙得不亦乐乎。 等东西都搬下来,打开来一瞅,呦呵,全是武器呀。 枪支弹药,那可真是应有尽有。 不说别人了,就是陈秀秀见了,也不由得眼前一亮,心里都畅快多了。 她还正愁弟兄们的武器装备落后,待会日本鬼子的援军来了,打不过人家呢。 这不,先进的作战装备,这不就有了么。 赶紧命令大家: “快,把所有的箱子都打开,看看里头装的都是些啥家伙什? 有你们自己感觉到合手的,先拿着用。 免得等待会日本鬼子援军来了,咱们原先那些武器不好使唤,打不过人家。” 众胡子一听,居然还有这美事儿? 自然乐不得的赶紧鸟枪换炮,纷纷上前挑选自己心仪的武器。 枪和子弹就甭提了,肯定都挑好的拿。 光手榴弹,每个人腰上就挂了好几个。 就说他们啥时候这么富裕过呀? 这满身一披挂整齐,简直比过年还高兴,美滋滋。 陈秀秀一看,这么乱哄哄地争着抢着拿也不行,有的人明显奔自己没用过的枪去的,可这不是他自己熟悉的东西,这能会用吗? 所以又在他们后头嗷唠喊了一嗓子: “哎,大家伙别紧着拿那些好的,你们得拿自己会用的。 不然你们拿那好的,不会用,待会打仗不也白扯吗?” 胡子们都乐昏头了,光顾着抢武器了。 陈秀秀这一提醒,大家伙才反应过来,哎呀妈呀,对呀! 不会用的家伙什,自己拿着这不就是个累赘么,别到时候不知道咋用的,耽误打小鬼子呀。 还得听大当家的话,赶紧找自己会用的枪拿才是正经。 陈秀秀一看这些弟兄们听得进话去,自然也就不盯着他们看了。 赶紧跟无常上了车,开始寻找黄金。 毕竟他们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能把黄金给劫走。 至于说为啥陈秀秀深信黄金还在车里,而不是被那些先行逃走的日本鬼子用黑皮箱拎走了呢。 那肯定是,上千斤的黄金,那得多大的黑皮箱才能给拎走哇。 所以,只能是那黑皮箱里装的,是比黄金,还要对日本鬼子更重要的东西。 至于后逃走的日本鬼子,他们手里啥也没拿,光顾逃命去了。 所以黄金,必然此时还在车里。 这列火车的车厢,只有一节封闭式的箱式车厢,在车厢顶上,开了巴掌大的一个小窗户,估摸是为了方便透气。 再有就是车厢侧面,开了一个小门,供人员往来。 其他地方,那是严严实实的。 还有一节车厢,里头都是绿皮椅子和桌子,明显是为了方便运送旅客的。 剩下的车厢,那基本就是个光板,车板四周围竖着几根金属支柱,大概是为了方便捆绑固定货物用的。 所以,如果有黄金,不是在那封闭式的车厢里,就应该是在运送旅客的车厢里。 至于那些光板的车皮,肯定不会装有黄金就是了。 既然目标明确,陈秀秀和无常几个人,直接就扑那封闭式车厢去了。 推开小门,进去一看,果然里头放着好些个铁皮箱子。 上头锁得严严实实的。 姜芍药也跟着进来了,余藏剑带人跟着曾峻岭去救空玄和刘胜利去了。没人跟他犟嘴,他无聊。 所以就跟过来了。 过来先探头探脑往车厢里看了一眼,撇撇嘴,嘟囔道: “我看这里头根本就不像装黄金的样子。谁家黄金装到铁箱子里。” 王老虎眼珠子瞪得贼大: “嗨,有没有黄金,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拿出把斧子,照准其中一个箱子上的锁头,上去就是一斧头。 “咔嚓”一声,锁头就被劈下来了。 四荒子手快,过去就把箱子给掀开了。 大家伙定睛一瞧,呦呵,黄灿灿、金灿灿的,箱子里不是黄金是啥? 里头都是码放得整整齐齐地金条。 可把大家伙给高兴坏了。 既然已经找到黄金了,那当然得赶紧运回去才能安心。 陈秀秀也兴奋了,嗷嗷喊外头的人: “快进来快进来,赶紧把这几个箱子都给劈开。 挑稳妥的人,把黄金分散着让他们带回去。 另外,多派点厉害的人手,保护他们先行撤退。” 黄金这东西不分散开,不好往回运呢。 主要是不分散开送回去,就怕被日本鬼子给一窝端了。 分散开,最起码,日本鬼子抓也抓不了这么多人吧。 总有几个人能跑回去吧。 只要有几个人能安全返回去,这不就等于大家伙没白忙活一场么。 为啥说陈秀秀对于他们能全员安全折返,这么悲观呢。 实在是,一听曾峻岭说,还有一队日本鬼子护送着黑皮箱提前跑路了。 她就觉得,这趟列车不简单。 恐怕,日本鬼子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出于未雨绸缪也好,出于谨小慎微也罢,必须把黄金分散开运回去。 幸好陈秀秀一知道列车上有黄金,就已经提前定好了由哪些人,来往回运送黄金。 自然这些人,也都是陈秀秀信得过的人手,都是她的心腹。 装黄金的东西,也是提前就准备好的。 是由被服厂的女工们,用非常结实的布,做的褡裢。 这褡裢中间开口,两端装东西。 等于说前头有个大兜,后头有个大兜,中间可以搭在肩膀上。 被服厂的女工们,怕褡裢有的地方不紧实,再把两端的东西给漏出来。 还特意在中间开口的地方,钉了好几个扣袢。 装完东西,把扣袢一扣,不是暴力撕扯,绝对开不了,漏不出去东西。 这褡裢的优点在于,使用的时候,两边装上东西,中间往肩膀上一搭。 可以把两只手解放出来,能够自由活动。 比方说开枪射击,吃饭拿东西等等,半点不耽误。 褡裢在过去使用范围是非常广的,后来有了手提包、挎包、双肩包这些以后,才渐渐没有人用了。 再说这些提前安排好运送黄金的人,此刻一听陈秀秀召唤,立刻非常有序地冲进来,手脚麻利地开始往褡裢里装金条。 自然装的时候,旁边都有人数着数呢,装多少,回去得上交多少,少了,那得说明原因。 第1044章 困境 跟这些人交代了一声,让他们尽快装黄金。 陈秀秀又带着无常等人,过去督促运送武器和其他战备物资的人,装好就赶紧往回跑。 不跑不行,谁知道日本鬼子的援军啥时候就来呀。 可惜,他们这边刚整差不多,跑出去还没一里地呢,就听见远处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 陈秀秀举起望远镜一看,好家伙,就见从远处没被炸毁的铁轨方向,风驰电掣般,来了好些辆平车子。 这平车子一般都是检修铁轨的工人用的。 平车子的车轮,跟火车的车轮类似,跟铁轨也是契合的,可以在上头运行。 不过不是机动的,需要人斜坐在平车子上,用脚蹬地,才能使平车子顺着铁轨,往前滑行。 但这次来的这些平车子,明显不是人工脚蹬滑行的。 而是在平车子之后,有一辆跟拖拉机大小仿佛的车,这东西当地老百姓管它叫莫斯噶。 这玩意应该属于机动车,烧油的或者蒸汽的。 莫斯噶推着前头几辆装满了日本鬼子的平车子,“轰轰轰”向关帝庙方向呼啸而来。 这些平车子上,至少得有一二百个日本鬼子,目测只多不少。 当莫斯噶的司机,发现关帝庙附近的铁轨被破坏了。 立即减速行驶,缓缓地停在关帝庙站台以外几百米处。 平车子上的日本鬼子,跟饿狼一样,端着枪,就奔陈秀秀她们冲过来了。 边冲边不断向她们射击。 陈秀秀万万没想到日本鬼子援军来得如此之快。 急忙命令一部分人,保护挑夫们尽快撤离,去东大河方向,乘坐木排过河。 她自己亲自带领剩下的一部分人马,阻击日本鬼子。 要说日本鬼子本来不应该来得这么快。 这不是马家的几个姨太太聚餐,六姨太喝醉了,顺嘴就把马宝贵跟陈秀秀她们提起过关帝庙一事,给抖落出去了么。 有心人当时就把情况,汇报给她的上线。 她的上线,又把这情况,汇报给了日本鬼子知道。 日本鬼子一接到消息,马上就派这一队人马,紧急驰援关帝庙。 所以原本陈秀秀她们劫完车,完全可以顺利渡河,返回陈家磨坊。 结果这些日本鬼子一来,加上此时铁路沿线负责巡逻的日本鬼子,已然接到线报,说有人在关帝庙劫车,也已经率领人马,过来增援来了。 只不过他们那些人,没有莫斯噶推着平车子,腿着跑,所以来得比较慢,暂时还没来到关帝庙附近。 陈秀秀她们现在,可以说危机重重,非常不好受。 闭了闭眼,复又睁开,陈秀秀心里浮现出一股决绝之意。 即便是死,也要把日本鬼子阻击在河这岸,好让那些带着黄金和枪械的弟兄们,掩护着挑夫们,平安渡过河去。 只要能过了河,他们就有生的希望。 天宝镇的老百姓,也就跟着有了生的希望。 她高喊一声: “弟兄们,为了天宝镇的老百姓,为了咱们大家伙都能活下去,跟小鬼子们拼了!” 说完,端着枪,一马当先,冲日本鬼子冲去。 这次那些投靠过来的日伪军,比如高矬子和刘宝柱等人,也都跟着来了。 这也是一场,关乎他们最终能不能彻底融入山寨,更是能不能最终活下去的战斗。 包括田二狗几个伪警察,都被拉来了。 不是不想死么?不想死,还身强力壮能开枪的,统统拉出来练练。 他们这些人都被拉来劫车了,更别说山寨里其他的胡子了。 来得那就更多了。 这是为了能生存下去的背水一战,为了能拿到那些黄金,买粮食救命,誓死不退。 战斗一打响,就看出来差距了。 这次来的都是训练有素的老鬼子,可不是山寨里这些胡子可比的。 当时劫车行动之所以能胜利,是因为车上的日本鬼子人数不多,加上他们怕列车上的枪支弹药爆炸,把他们给炸死。 所以无心恋战,直接弃车逃跑。 而现在来的这些日本鬼子,可都是精锐,押车那些日本鬼子跟这些人,根本没有可比性。 所以战斗一打起来,陈秀秀这边就吃了大亏了。 虽然大家都有必死的决心,可顶不住就是顶不住。 对面的日本鬼子无论从武器的先进性上也好,还是从战略战术,或者武力值上也好,都要优于陈秀秀这边。 董翠花本来还在为她自己不遵守陈秀秀撤退的号令,勇敢跳出去劫车,从而让陈秀秀她们拿到了那么多先进武器和黄金,而欣喜不已呢。 甚至于心里都有点开始鄙夷起陈秀秀,那意思就是,如果我董翠花当大当家的,肯定不像你陈秀秀一样,前怕狼,后怕虎的那么怂。 瞅瞅,如果不是我董翠花冒死劫车,你们能拿到那么多东西么! 但董翠花这该死的优越感,也就持续了一小会儿,当这拨日本鬼子来了以后,一看这一面倒的战斗形式。 董翠花后悔了,可已经是悔之晚矣。 后悔没用了。 日本鬼子咬住他们不放,别说阻击了,就是他们这些人想逃跑,都跑不了了。 被人家给咬死了。 陈秀秀一咬牙,看这样拖着大家伙不是办法。 再坚持下去,没准要全军覆没。 当机立断喊道: “大家伙先分头撤退,等安全了再回山寨集结!” 大家伙一听陈秀秀的号令,也知道这是当前最明智地选择。 依言边打边撤。 但别人能走,陈秀秀自己不能走。 她得给这些撤退的弟兄们,挣出一条活路来。 所以别人在撤退,她和她的一些心腹们,反而拼命往前冲杀。 董翠花本来也想听陈秀秀的号令,带着她的那些赌坊伙计一起撤退。 可看见陈秀秀为了掩护大部队撤退,悍不畏死地往前冲。 她不禁犹豫了起来。 如果她跟着撤退,很大可能靠着她和赌坊伙计们手里,那些先进的武器装备活下来。 可这祸,是她惹的呀。 本来人家陈秀秀都号令大家伙等火车一开走,就撤退的。 是她突然间跳出去,暴露了陈秀秀等人的存在,才弄成现在这不可收拾的局面的。 真要是她就此一走了之,即便最终能活下来,那余生的日子,她都得受良心的谴责。 一辈子良心不安。 咬了咬牙,董翠花对围在她周围保护她的赌坊伙计们说道: “祸是我闯的,我没脸撤退。 你们先撤,我如果有幸能活下来,再去找你们,咱们大家伙再一起开赌场,逍遥快活。 现在你们赶紧撤!” 说完就冲出去了。 伙计们跟随董翠花多少年了,几乎在董翠花一开口的时候,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要说董翠花对别人可能不那么好,但她对赌坊的伙计们,那可真是掏心窝子好。 这些能够跟随她这么久的伙计,基本上也都是她的心腹之人。 这些人一看董翠花这是放弃了生的希望,选择跟陈秀秀一起抗敌,誓死不撤退了。 那他们这些人又何惧生死。 当下呐喊一声: “弟兄们,并肩子上啊!跟小鬼子拼了!” 端着枪,嗷嗷也冲上去了。 第1045章 断根 董翠花看到身旁跟上来的赌坊伙计们,悲痛欲绝。 她一个人犯的错,却要连累这么多人跟她一起送命。 自己果然是个蠢的。 悲声喝道: “你们都跟来干啥?赶紧走!我闯的祸,有我一个人抵命就够了!” 离她最近的伙计笑嘻嘻地说道: “掌柜的,你一个人走多寂寞呀! 有咱们这些伙计们陪着,没准到了阴曹地府,您再想开赌坊的时候,咱们大家伙还能给您继续当伙计呢! 嘿嘿嘿,弟兄们,你们说是吧?” 伙计的话刚说完,他脸上的笑还在,没提防一发流弹射了过来,伙计顿时脑浆迸裂,“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再也没有起来。 董翠花大吼一声:“小鬼子,我跟你们拼了!” 端着枪,不要命似地向日本鬼子冲去。 跟在她身后的那些赌坊伙计们流着泪,一个个也跟着她冲了上去。 没多大会儿,就跟日本鬼子短兵相接。 日本鬼子把刺刀亮了出来,陈秀秀这边的人,有刺刀的亮刺刀,没刺刀的,长刀出鞘。 喊杀声、嘶吼声、惨叫声、枪声,顿时连成一片。 不断地有人倒下,又不断地有人奔上前来。 陈秀秀带领着这些胡子们,以血肉之躯,阻击着日本鬼子对挑夫们的追杀。 此刻,陈秀秀这些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也许能多阻挡日本鬼子追击的脚步一分钟,挑夫们就可以挑着黄金和战备物资,安全过河,把东西运回去。 弟兄们和乡亲们就有活路了。 陈秀秀她们这些人,抱着必死的决心,拖延日本鬼子追击的脚步。 哪怕伤亡惨重,也拼命抵抗着,半步不退。 还幸亏刚从列车上劫下来一批比较先进的枪支弹药,让胡子们武装上了。 不然,陈秀秀这边的伤亡很有可能会更大。 就这样,拼着以绝大部分胡子伤亡为代价,也还是眼瞅着,就要拖不住日本鬼子追击的脚步了。 正这关头,就见沿着铁轨方向,又来了一大队人马。 正在交战中的陈秀秀,心中感到一阵阵绝望。 现在这些日本鬼子,他们就已经要抵挡不住了。 再来这么多,哪还有她们的活路啊。 干脆,拼死一搏吧。 从腰间拽出手榴弹,就要无差别攻击,炸死一个是一个。 反正早晚是个死,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就在她要拉响手榴弹的当口,远远传来一声呼喊: “陈大当家的,稍安勿躁,我们来支援你们来了!” 陈秀秀现在那脸上,溅的也不知道是日本鬼子的血,还是她身边弟兄们的血,反正血糊刺啦的,糊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也看不出来喊话的人究竟是谁。 不过能喊出这话来,说明来的这拨人,可以暂定为是友非敌。 底下正跟日本鬼子拼杀的弟兄们,也听到了远方的声音。 本来以为今日必死无疑,结果来了支援了,顿时精神一振,拼起刺刀来,也有劲儿了。 那拨远方来的人马,离老远,就是个莽啊。 “啪啪啪——”就开上枪了。 他们认为,反正陈秀秀这帮胡子穿的衣服,肯定跟日本鬼子不一样。 就照穿日本鬼子衣服的人使劲打,准没错。 也不管陈秀秀她们正跟日本鬼子拼刺刀的时候,他们这么开枪,会不会误伤到陈秀秀等人。 陈秀秀看了眼前的情形,也是一阵无语。 日本鬼子们那更是跳着脚地喊: “打枪地不要,打枪地不要!” “拼刺刀,打枪地不要——” 这帮小鬼子认为刚来的这伙人不讲武德,没看见他们这正跟陈秀秀等人拼刺刀呢么。 拼刺刀就只能拼刺刀。 在这过程中,随便打枪是违反武道精神的。 可都这时候了,谁还跟日本鬼子讲什么武德呀。 你们都侵略奴役我们了,明摆着是你们先不讲武德的,这时候我们自然也不能跟你们讲了,是吧。 反正刚来这伙人,主打就是只要是小鬼子,打死一个算一个。 这帮人一开枪,小鬼子心惊肉跳,就怕被他们给击中喽。 另外还得时刻防备着陈秀秀等人对他们下黑手。 难免地就有点手忙脚乱。 陈秀秀这边,这才算是喘过一口气来。 随着那帮人越走越近,稍微能看清楚,领头的那个人,正是刘贤。 刘贤原来跟着小军阀干的好好的,结果,在街上碰见一个同乡,那人告诉他,刘道云两口子,四妞还有刘玉蓝都被日本鬼子给杀害了。 他当时就疼晕过去了。 醒来大哭一场。 刘家到他这一辈上,这算断根了。 他自己因为打仗,没了生育能力,唯一的亲闺女四妞被日本鬼子给杀害了,刘道云两口子也被杀害了。 甚至连刘玉蓝,也被日本鬼子给害死了。 他刘家满门,如今就剩他一个废人。 彻底断根了呀! 他跟日本鬼子有不共戴天地血海深仇。 男子汉大丈夫,立于世间,如果连家仇都不能报,还有何脸面活着! 这些年,刘贤手底下也有一帮子弟兄。 他回去就召集这些人,说道: “日本鬼子杀了我全家,我跟他们势不两立,此仇不共戴天。 要说我刘贤这辈子,好事做过,坏事也做过。 这辈子活到现在,福享过,罪受过。 我啥都经历过了,家人也都死绝根了,对活着更是没啥执念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大仇未报。 弟兄们,我要回老家打日本鬼子,给我家人报仇。 咱们兄弟结交一场,情深义厚,我刘贤能有你们这么一帮子好兄弟,不枉此生来世间一回。 咱们就此别过,愿以后,大家都能有个好前程。 闲话不多说,咱们弟兄们如果有机会,再见吧! 兄弟们,咱家就此别过吧!” 这些弟兄里,有的家人也已经被日本鬼子给屠戮一空。 也是对日本鬼子有刻骨铭心的仇恨。 当下就说道: “刘哥,你要去杀日本鬼子,算兄弟我一个。 我家里人,也都被日本鬼子给害死了。 现如今,我们家就剩我老哥一个了,早想报仇来着。” 还有的人纯粹出于义气: “刘哥,凭咱们兄弟间的情谊,你的仇那就是我的仇。 你去报仇,也算我一个。” 更有的人本来就想抗日救国,只是在小军阀这里,颇多掣肘。 一听刘贤要去杀日本鬼子,跟着就积极响应起来。 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 “我们也跟你一起去杀日本鬼子去,抗日救国,人人有责!” 自然也有一些人,心中有所顾虑,没跟着刘贤一起走。 不过,也都给刘贤提供了各种方便。 什么武器啊,药品呢,吃的喝的呀,都给拿了不老少。 刘贤回来的一路上,又不断地收拢了一些抗日力量。 队伍渐渐地壮大了起来。 第1046章 偷听 要说刘贤咋突然领着人来支援陈秀秀了呢? 这还得从他收拢了这么多人讲起。 他收拢了这么多人,一路上也跟日本鬼子打了好几仗。 不过都是小打小闹的。 他们一行人,也不敢跟日本鬼子发生大规模的战斗。 毕竟,虽然说人数是不少,但如果在外头跟日本鬼子打起来,极容易被一窝端。 最好是等回到天宝镇,跟陈秀秀她们联合起来抗日,才是最稳妥地办法。 这么些人,光靠腿着走,想从那么老远的地方回到天宝镇,那得走到啥时候去呀。 要说刘贤这些年在小军阀那里混得不错,毕竟他还算小军阀的救命恩人,因此很是积攒了不少的钱财。 为了尽快回到天宝镇,他掏钱给这些人全部买了火车票,准备坐火车回来。 当然火车就没有能直达天宝镇的。 因为凡是修往天宝镇方向的铁路,都被陈秀秀带人给炸了。 他们坐火车,最多只能到关帝庙这个站点。 从这里再想法子,回到天宝镇。 也是赶巧了。 他们乘坐的列车,没等到关帝庙站点呢,火车上的日本鬼子,就收到关帝庙即将要被袭击的消息。 于是就在距离关帝庙约十里地的一个道岔子,停下来了。 刘贤收拢来的这伙人里,有个精通日本话的人, 这家伙叫崔老六。 他去车上的厕所里撒尿,就听见车厢连接处,有几个日本鬼子嘀哩咕噜地在讲话。 崔老六听完了,惊得尿也不撒了,嗷嗷就跑回去找刘贤。 跟刘贤悄声说道: “哎,刘哥我跟你说呀,知道咱们坐的这列车咋不走了,停这儿待命了吗?” 刘贤心里也纳着闷呢,他归心似箭,很想早一步回到天宝镇,好祭奠刘道云两口子,再看看闺女四妞的坟,有没有安葬好。 可越心急,这火车还停这儿不走了。 一听崔老六的问话,八成这家伙是知道点啥,于是就问道: “咋地,你知道是啥情况啊?快点给我们大家伙讲讲。” 这节车厢里,坐的大多是他们一起的兄弟,小点声说话,别人一般还真听不见。 崔老六就小声回道: “我刚才去厕所撒尿,就听见车厢接头那里吧,有几个小鬼子说,好像是他们收到线报,这附近有个女胡子要在关帝庙附近动手劫车。劫的还是一趟运送日本鬼子重要战备物资的列车。 因此咱们坐的这趟火车,才在道岔子这儿停下来。 说是要给往关帝庙增援的日本鬼子坐的小火车让路。” 刘贤一听,要劫车的居然是附近的女胡子? 眉头不禁一皱,一手按住藏在腰间的枪,一手摸着下巴颏子说道: “要说这附近的女胡子,就我知道的,可只有我们天宝镇上的陈秀秀最出名了。 而且,她可不光是普通的女胡子,还是女胡子头儿,人家手底下正经有一大帮子弟兄呢。 如果我估摸没错的话,日本鬼子说的这要劫车的人,就是陈秀秀她们。” 说到此处,摸着下巴颏子的手一顿,急声说道: “不好,我必须马上下车通知陈秀秀她们一声。 告诉她们,日本鬼子已经知道她们的行动计划,要派兵过去增援关帝庙了。” 说完,想了想,又低声说道: “弟兄们,情况有变,咱们必须做好马上下车的准备。” 这时候想下车,车门关得死死的,只能从窗户想办法。 但如果只有他们这些人从窗户往下跳,很可能会引起这趟车上日本鬼子的警觉。 刘贤转了转眼珠儿,悄声对几个能言善道地弟兄说道: “你们去别的车厢里转转。 记住,挑那没有日本鬼子注意的地方,跟那些乘客们多讲一讲,这里马上就要打起来了,再不从列车上下去,很可能被炸死的话。 诱导他们跟咱们一起从车窗跳出去。” 几个弟兄会意,假装无事,溜溜达达地往其他车厢走去。 没多大会儿,这几个人就满面笑容地回来了。 对着刘贤一竖大拇指,小声说道:“妥了。” 他们回来这功夫,就已经有怕被炸死的旅客,扳开车窗,把随身带的行李、皮箱等物,先扔到车厢外头,自己也奋力往车窗外头爬。 要说乘客怎么这么容易被他们鼓动呢? 实在是这就是乱世啊,人命如草芥,说打仗就打仗,说死人就死人,小老百姓身处其中,没半点安全感。 稍不留神,小命就没了。 自然有人一说继续待在车上有危险,他们是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思,纷纷着急下车了。 至少下车以后,外头真打起来,他们这些人还能找个地方躲一躲。 不至于在车上,成了靶子,被打死或者炸死。 刘贤一看已经有人往车厢外头跳了,他也命令手下的弟兄们,跟着也从车窗往外头跳。 车上的日本鬼子倒是吆喝着不让这些人下车。 可法不责众,爬车窗的人多了,他们也管不过来。 而且也没心思管。 毕竟,真要是关帝庙战事吃紧,他们说不定也得被派上战场。 这些乘客愿意下车就让他们下车去吧。 反正临上车之前,乘客都是经过车站方面搜身过的,身上基本都没有啥武器。 只要这些乘客没有携带武器,对他们就构不成威胁。 放任自流也无所谓。 但他们不知道刘贤等人上火车,是花钱通过贿赂一个车站小头目,被送上车的。 根本就没被搜过身。 他们身上的武器,还都带着呢。 再说刘贤等人一下车,就假装顺着人流,往野地里跑。 这时候谁也不敢捋着铁轨走,就怕一个不小心,遇到打仗的,死于非命。 反而是往野地里走,虽然有可能会遇到野兽等危险,可总比被炸死或者被打死,要相对安全得多。 等一进了野地,蒿草树木一多,有了遮掩之物,不再怕被车上的日本鬼子发现行踪的时候。 刘贤领着他的这一队人马,撒丫子就奔关帝庙方向跑去。 争取赶在日本鬼子援兵到达之前,通知陈秀秀,他们劫车的行动计划暴露了。 好能让她们赶紧撤退。 结果,紧赶慢赶,等他们跑到的时候,陈秀秀和日本鬼子已经拼上刺刀了。 刘贤身边的崔老六,把枪一拔,嘎嘎笑道: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刘哥,咱们弟兄上吧,打鬼子呀!” 刘贤那脑瓜仁儿本来就比核桃大不了多少,哪里顾念到此时开枪,会不会误伤陈秀秀她们呢。 热血上头,也跟着大喊一声:“弟兄们,干了!” 掏出枪,就冲日本鬼子“啪啪啪——” 开始射击。 第1047章 进餐 有了刘贤等人的加入,日本鬼子也就是一时的惊慌失措,暂时落入下风。 随之等他们反应过来以后,就又开始了对陈秀秀等人疯狂地攻击。 其实这些日本鬼子们,也是因为接到了上头的死命令,让他们必须把这些劫车的人给全部击毙,并且把黑皮箱完好无损地找回来。 这黑皮箱里,可是有着极其重要机密的文件,绝对不能落入别人的手中。 所以这些日本鬼子才死咬住陈秀秀不放。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黑皮箱早就被列车上的日本鬼子,带着跑路了。 可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自然就跟疯狗一样,紧追着陈秀秀等人不放了。 陈秀秀此时面对日本鬼子愈加疯狂地攻势,根本就顾不上跟刘贤等人打招呼,看过一眼以后,就又迅速投入激烈地战斗中。 刘贤是过来报信的,拼死赶到陈秀秀跟前,边跟日本鬼子打,边大声对陈秀秀喊道: “陈大当家的,赶紧撤吧!据我们这些人收到的消息,日本鬼子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 陈秀秀当然也想撤,可又一想到,现在还不知道挑夫们那边的具体情况,他们都走到哪儿了?有没有安全过河。 万一这头她们一撤,日本鬼子趁势追击过来,如果挑夫们还没有过河,岂不是会有危险。 到时候不光他们好容易劫来的物资要没,甚至于那些主动来当挑夫的老百姓,都会被日本鬼子给杀害了。 更何况,即便只是为了老百姓的安全,她也不能撤啊。 刘贤一看陈秀秀没反应,以为是她没听清自己说的话呢,于是又高声喊道: “陈大当家的,赶紧领着弟兄们撤退吧,日本鬼子大批援军马上就要到了——” 其实现在陈秀秀已经汗出如浆,浑身都直突突,半点力气都没有了。 她病还没好利索,接着就跑来劫车。 又跟日本鬼子拼了这么久的刺刀。 加之女人再如何厉害,先天就从体力上与男人有着不小地差距。 更何况,连日来陈秀秀殚精竭虑地筹谋劫车事宜,吃的又基本是稀粥,偶尔能有个苞米面大饼子,那都算是好的,肚子里更是没有半点油水。 甚至连盐都吃不上多少。 又能有多少力气呢。 不光是陈秀秀,山寨里的胡子们,吃的跟陈秀秀也都差不多,饥饿,长期营养不良。 体力上,又如何能比得上整天吃香喝辣的日本鬼子。 可以说,能跟日本鬼子拼这么久地刺刀,这些人,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再说陈秀秀一听刘贤说的话,知道日本鬼子援军马上就要到了,心情激荡之下,被个日本鬼子寻了个空子,一刺刀,就攮到她腿上,深可见骨,顿时血流如注。 陈秀秀不由得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日本鬼子一见陈秀秀跌倒了,顿时狞笑着,雪亮地刺刀,对准陈秀秀就刺过去了。 刘贤就在陈秀秀旁边,倒是想赶紧过去救她。 可他也有个对手,而且他这对手,还是日本鬼子里头一个特别厉害的角色。 刺刀用的那个绝呀。 要不是刘贤家学渊源,从小练武,而且后来跟着小军阀,没少打仗,有着丰富地战斗经验。 加之他一进战场,就夺了一个小鬼子的刺刀,手里有合用的家伙什,都很有可能防不住对面这个小鬼子的攻势。 就这,也只是在勉力支撑。 自顾不暇,根本就来不及救陈秀秀。 眼瞅着陈秀秀就要被日本鬼子的刺刀刺中心脏。 就听远远传来一声怒吼: “狗贼尔敢!” 一把飞镖,“突”就射过来了,正扎在小鬼子的前胸。 只听小鬼子“噗——”喷出一大口鲜血,“噗通”倒地身亡。 刘贤偷眼一瞧,哦豁,只见远远地,刘胜利这老爷子须发皆张,拎着一口黑皮箱,威风凛凛,怒视着日本鬼子,飞奔而来。 有那眼尖的日本鬼子,一看刘胜利手里拎着的黑皮箱,兴奋地嗷嗷就喊上了: “黑皮箱,黑皮箱,我们滴,我们滴!” 刘胜利低头看看黑皮箱,张口就骂: “你奶奶的,啥玩意是你们的? 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东西,就从来没有一样是属于你们这帮子侵略者的! 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们,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的! 记住了,是我们的!” 刘胜利身后还跟着好些人。 有曾峻岭、余藏剑,还有跟着去救援地一些胡子们。 也都跟着喊: “你们这帮小鬼子,咋那么不要脸不要皮呢!啥玩意都你们的呀? 你说是你们的,麻蛋的,你叫它答应吗? 别他么的给脸不要脸啊,赶紧滚出我们中国去!” “对,我们这儿没啥玩意是属于你们的,所有东西,都是我们的!” 更绝地,是空玄竟然领着一大群眼睛绿油油地狼,站在远处,冷冷地注视着日本鬼子。 只见空玄手指放进嘴里,打了个极其响亮地呼哨,狼们的耳朵一煽动,猛地如离弦之箭般,朝这边飞奔而来。 日本鬼子哪见过这阵仗啊。 光听说过人打仗的,没听说过还有人能指使得动狼打仗的。 这一群狼军加入进来以后,简直势如破竹,把日本鬼子咬得鬼哭狼嚎的。 这可比日本鬼子养的那些大狼狗厉害多了。 日本鬼子养的那些大狼狗,不过是人为地训练他们咬人。 可这些狼咬人,那可是天性,人家是野兽,根本就不需要人为训练,无师自通。 怕狼会无差别攻击,陈秀秀赶紧命令手下和刘贤带来的那些人: “咱们赶紧撤出去,别耽误狼兄弟们愉快地进餐!” 能被派来侵略中国的日本鬼子,多少都会点中国话。 有那能听懂的,叽哩哇啦地骂: “这是把我们当成一盘菜了,还让狼兄弟进餐,我可去你的吧! ” 日本鬼子越骂,空玄那口哨吹得越急促,狼们的动作越暴烈血腥。 这时候黑大个把陈秀秀给背到自己背上,撤出了狼们的包围圈。 几步跑到刘胜利等人站立的位置。 第1048章 折寿 刘胜利看着陈秀秀腿上的伤,心里这个心疼啊。 对日本鬼子那是更加仇恨了。 转头对空玄喊道: “让你的狼兄弟们,往死里给我咬小鬼子们,咬死他们,一个别留!” 空玄一撇嘴: “那还用得着你交代,这不是必须得吗?”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支巴掌长地玉笛,放在嘴边,吹出极其尖锐撕裂地声音。 听得人耳根子生疼生疼的。 就见狼们一听见这声音,整个狼都亢奋了,纷纷仰头发出“嗷呜——嗷呜——嗷呜——”地叫声。 腿一蹬,直扑向日本鬼子们的咽喉要害部位。 更有的小狼,扑不了那么高,踅摸地扑向日本鬼子的裆下。 这把日本鬼子给吓的,这俩地方,哪个都要人命啊。 可不敢让狼们给咬到了。 拿刺刀戳,用枪打,拿胳膊挡。 可这狼何止几百条,根本就挡不过来。 日本鬼子本来跟陈秀秀她们拼刺刀,就已经死了好几十人,到现在不过一百来人。 哪里是狼的对手,眼瞅就要被狼给团灭了。 陈秀秀看到此处,知道至少这些日本鬼子再想追击他们,那是不成了。 可想到刘贤来报告的消息,赶紧对正给她包扎伤口的刘胜利说道: “师父,咱们得快点撤,不然,恐怕日本鬼子的增援部队就要来了。” 这些日本鬼子既然已然对他们构不成威胁了。 自然,陈秀秀就得带着人马,过去护持挑夫们往东大河方向走。 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追上挑夫们。 刘胜利答应一声,对空玄喊道: “老哥啊,让你的狼兄弟们加快速度,咱们得撤了!” 空玄把笛子放下一摆手,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理会得,你们先行一步,我随后赶上,不耽误事儿。” 刘胜利有点担心空玄,又嘱咐一句: “你可注意点安全啊,如果碰见日本鬼子大部队,赶紧领着狼兄弟们躲起来。” 空玄不耐烦地“哼”了一声: “理会得,理会得,赶紧走吧,别啰嗦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知道该咋办,啰里吧嗦地,忒烦!” 刘胜利对着空玄翻了个大大地白眼: “你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说的话,可都是为你好,竟然还嫌我烦了。” 又问站在他身边的余藏剑: “你是跟你哥一起走,还是跟我们一起走?” 余藏剑摸摸鼻子,讪笑一声: “我哥嫌我跟着他碍事,不让我跟。 我还是跟着你们一起走吧。” 刘胜利知道空玄这孤拐地脾气,拍拍余藏剑的胳膊: “他就是那样的人,说话虽然不中听,但心地不错,你也别怪他。 行,既然他不跟咱们一起走,那咱们走!” 说完,一行人就顺着挑夫们撤退的方向,追过去了。 要说挑夫们走的还真挺快,主要是因为天宝镇三面是山,一面是水。 这些人基本都是在大山里讨生活的人,常年跑山的人,走起路来,那是飞快。 尤其像现在,形式紧张,那都不是用走的,基本都是用跑的。 速度就更快了。 就陈秀秀她们跟日本鬼子短兵相接地这么一会儿功夫,挑夫们都跑出去快二十里地了。 眼瞅着再跑出去个十里八里地,就要到东大河边了。 无常就在保护挑夫们的队伍中,他本想留下来跟陈秀秀一起并肩作战。 哪怕因此战死,可能跟自己喜欢的女人死在一起,无常也心甘情愿。 可陈秀秀并不同意他留下战斗的决定。 陈秀秀认为,无常是他最信任地人,这次运送回去的东西里,可是有黄金的存在啊。 虽然说运送黄金的人手,都是经过他们仔细挑选地可靠人。 可即便是他们认为的可靠人,谁又能保证在运送黄金的过程中,不会有贪欲,没有私心呢。 那么老多黄金,都够一家子几辈子花用不完的了。 不能说诱惑不大呀。 万一有人携带黄金潜逃,这乱世之中,到哪里找人去。 到时候岂不是白白辛苦一场,死了无数兄弟,最后给别人做嫁衣裳了。 这是陈秀秀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所以,必须有无常跟着那些人,名为保护,也为监督,陈秀秀才能放心得下。 无常被陈秀秀这样信任着,心里自然是感觉到又甜蜜,又苦涩。 甜蜜地是,这么多人里,陈秀秀单独信任他不会背叛山寨。 苦涩地是,陈秀秀早已为人妻为人母,自己早就没有了和她共结连理地希望。 只是这时候也不知道陈秀秀等人怎么样了,能不能安全地脱身回来。 王老虎也跟无常在一起,带领手下的弟兄们,保护挑夫们的安全。 此时也不由得有点担心陈秀秀等人能不能回来。 同时愧疚于明明陈秀秀已经交代让他看好董翠花了。 结果,自己一个不留神,居然放任董翠花惹出这么大一个漏子,闯出这么大一个祸事,实在是对不起陈秀秀对自己地信任。 但王老虎惯常是个极其容易原谅自己,又特别容易甩锅地人,他心想,虽然自己没看住董翠花是自己的错。 不过,大不了等陈秀秀安全回来以后,自己再也不惦记大当家的位置不就结了。 况且,董翠花那娘们那么刁蛮任性,自己也看不住她呀。 没多大会儿,都没用别人开导,对陈秀秀的那点子愧疚之情,就让王老虎自己个给消化干净了。 只是一扭头,看见无常魂不守舍地样子,知道无常也是担心陈秀秀等人的安全。 叹口气,问无常: “哎,兄弟,你说咱们大当家的,到底能不能安全回来?唉,我这心呢,咋就这么慌呢,总感觉要有事儿发生的样子。” 这种时候,人都不愿意听丧气话,就算是无常这样不信鬼神的人,都忍不住对王老虎吼道: “你这人,咋能说这不好听的话呢?这不是咒大当家的他们吗?快吐口唾沫,说‘呸呸呸’!” 王老虎看无常瞪着眼珠子冲他嚷嚷,吓了一大跳,心说,往常也没见无常这么激动过啊,今天这是咋地了。 但无常是个狠人,他也不敢把人家给惹急眼了,连忙说道: “啊这······不是,无常兄弟,你咋还这么迷信呢? 这不都小孩儿说了不好听的话才呸呸呸吗? 我这么大个人,咋好意思跟小孩子一样呀! 再说我也没说啥呀,更没咒大当家的。 你看,你瞧叫拉喊地还让我又是吐唾沫,又是说‘呸呸呸’的,这可忒幼稚了嗷。 那啥,我能不能不说?” 无常眼睛一立:“不说你试试!” 王老虎赶紧讨饶,两手一抱拳,往地上吐了一大口唾沫,连说三声:“啊呸呸呸!” 大脑瓜子一晃,嘴一瘪,眉头一挑: “这总行了吗?” 无常不理他,只是回头遥望着来时路,在心里暗自祈祷: “诸天神佛啊,只要能让大当家的安全回来,我无常,情愿折寿三十年!” 第1049章 骨朵 陈秀秀腿受伤了,伤口的肉,就跟那小孩儿嘴一样,往外翻翻着,血糊刺啦的。 刚才刘胜利本来给她已经简单包扎了一下,可没一会儿,血就又浸出来了,证明伤口还是在血流不止。 倒是临来的时候,徐艾蒿给山寨众人,都带了钟先生的秘制金疮药。 可刚才因为时间紧迫,刘胜利给陈秀秀裹伤,也只是撕下一块稍微干净点的里衣大襟,给伤口简单一裹,没来得及上药。 还得说幸好没真的伤到筋骨,只是大腿上挨了一刺刀,血流的比较多。 要说硬撑着,也勉强能自己行走。 所以黑大个背了陈秀秀一会儿,陈秀秀就不好意思再让他背了。 自己挺大个人,受这么点伤,还要拖累一个人专门背她,她怪不好意思的。 大家刚才跟日本鬼子打的都有点脱力了,尤其最近山寨粮食不够吃,像黑大个这么壮实的汉子,喝那点稀粥,根本就不当啥。 再背着她,可别把人家累坏了。 于是陈秀秀就跟黑大个说道: “兄弟,你把我放下来吧,我缓过劲儿来了,自己能走。” 黑大个瓮声瓮气地说道: “大当家的,你腿可伤的不轻,还是我背你走吧,你就别逞强了。” 黑大个啥都好,就是脾气有点倔巴,认死理。 他认准的事儿,谁说都不好使。 陈秀秀挣扎了几下,想从黑大个背上下来,愣是下不来。 刘胜利在旁边看见了,也劝道: “秀秀啊,你伤的可不轻,现在伤口那嘎达,我瞅着还一啦啦淌血呢。 就暂且让黑大个背你一段吧,等待会要是日本鬼子追上来了,你再下来。” 陈秀秀一想可也是。 但她不能占黑大个便宜。 自己这么大个人,白让人家背可不行。 待会真要是日本鬼子追上来了,大家伙可都得拼命呢。 如果因为黑大个背自己,消耗了体力,导致待会对敌的时候,出现啥闪失,自己可不得愧疚终生。 于是把自己临出发前带的那两天的干粮,从腰间结下来。 从布口袋里掏出一块苞米面饼子,伸手递给黑大个: “兄弟,来垫吧一口。不然背我这么大个人,可够你呛啊!” 黑大个看了苞米面饼子一眼,使劲儿咽了口唾沫,连连摇头: “大当家的,你快把干粮拿回去吧。我不饿,我还能顶得住。” 他咋能不饿呢? 这么多天,每天早晚两碗稀得快能照见人影的野菜粥,偶尔才能吃一块掺着野菜的苞米面大饼子,他这两米多高的身体,哪里能不饿得慌。 可即便是饿得胃里直抽抽,火辣辣地疼,他也坚决不能吃陈秀秀递过来的干粮。 他是负责保护陈秀秀的,自然也知道,陈秀秀为了给大家伙节省点粮食,她自己吃的甚至比底下的弟兄们还少。 而且临出发的时候,也没比旁人多拿吃的。 都是跟大家伙一样,拿的仅够两天吃的干粮。 他要是吃了,那陈秀秀岂不是就得饿着。 而且,谁知道待会日本鬼子能不能追上来呀。 万一追上来,打起仗来,大家伙失散了,还得靠这两天的干粮撑着呢。 因此黑大个虽然馋得直咽唾沫,也摇头不肯吃。 陈秀秀哪容他拒绝呀。 直接一伸胳膊,就把手里拿的苞米面大饼子,塞黑大个嘴里了。 “你可快吃吧,我这儿还有多的呢。你吃完了有劲儿了,这不也能多杀几个日本鬼子么。 哎,刚才我就见你比我们大家伙杀的日本鬼子都多,黑大个,你行啊,我没看错你,你可真厉害!” 黑大个本来坚持不肯吃陈秀秀递过来的干粮,可陈秀秀已经硬塞到他嘴里了,他再吐出来给陈秀秀,想必人家也不能吃。 估计得嫌乎他埋汰。 只能非常珍惜地,用一只手拿着苞米面大饼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吞咽着。 好像很怕吃得快了,就感觉不到食物咽下去,那种使人快活,让人觉得自己还活着的感觉了。 一听陈秀秀夸他,黑大个脸一红,忙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吭吭哧哧地说道: “这也得说是陈老爷子给我打造的兵器,用的顺手。才能让我杀了那么多日本鬼子。” 黑大个所说的陈老爷子,自然就是陈秀秀的老爹陈厚魁了。 听黑大个说起自己已经去世的老爹,陈秀秀不由得黯然神伤。 看着黑大个手里拎的武器,更是怔怔地看了半天。 才勉强地笑了一下,对黑大个说道: “要说我爹呀,他老人家这辈子最爱干的事儿,就是打铁。 无论有多大的烦恼事儿,只要打上铁了,他就全能抛到脑后,只一心想把手里的家伙什,给打得更完美一点。 别说,你手里拎的这个,还真是他老人家的杰作。 你能用它来打日本鬼子,想必我爹泉下有知,也会感觉到高兴的。” 要说陈厚魁也确实是一个神人,就凭别人给他传授的那一点点打铁经验,他就能靠着自己的不断摸索,把打铁事业,给打出花来。 说是打出花来,这可不是吹的。 而是确有其事。 黑大个手里拎的这家伙什,就是陈厚魁打出来的花,只因为这武器有个好听的名称,就叫骨朵。 骨朵这武器,就是一个长长的手柄,手柄前头安装着一个蒺藜型的头,这个蒺藜型的头,形似花骨朵,因而得名。 自然骨朵也有别的形状,有的嫌蒺藜形状太过复杂不好打制,就改成蒜瓣形状的。 不过蒜瓣形状的,加上手柄这么一看,可就更像花骨朵了。 一般能使用骨朵的人,力气必须得大,力气不大,挥舞不起来。 因为骨朵,是需要凭借重力锤击敌人,当然锤击的部位,最好是敌人的头部,一招制敌,脑浆子都能给一骨朵打出来那种。 当然,打到身体的其他部位,那也得让对方伤筋动骨不可。 实在是这玩意比棍棒铁齿都厉害呀。 骨朵还有自己特殊的使用技法,主要有涮、曳、挂、砸、盖、擂、云、冲等。 自来还有一句话,叫“锤,棍将不可力敌”一说,这锤,说的可就是骨朵。 由此可见,骨朵的厉害了。 这就是一种名字极其文雅,使用起来却又极其凶残地武器。 陈厚魁惯常打制的都是长刀,很少尝试这些受众比较少的武器。 也是看到黑大个,他才突发灵感,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尝试着,打造出一个另类点的兵器:骨朵,给黑大个使用。 正好,早年间,陈厚魁曾经为了精进他的打铁技艺,花重金买了许多稀奇古怪地原材料。 其中就有一种不知名矿石,打铁的时候,只要加进去一点,就可以极大地增加物品的坚硬度。 但陈厚魁深知,刚不可久,柔不可守。 一味地寻求硬度,或者柔韧度,都不可取。 而这种不知名矿石,添加到哪种物品里,都不合适。 因此多年来,陈厚魁就把这不知名矿石,给束之高阁了。 结果,一见黑大个,他就感觉,那被他弃之不用地不知名矿石,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于是,骨朵这武器,应运而生。 还真别说,这东西别人用着不好使,到了黑大个手里,那可真是发挥出了极大地作用。 仅此一战,黑大个就用骨朵,至少锤杀了二十几个日本鬼子。 但这玩意属实是个力气活,持续不断地挥舞骨朵,锤击日本鬼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坚持下来的。 也不怪黑大个饿得眼睛都发蓝了。 第1050章 红光 骨朵这武器,在黑大个手里特别好用,但也是陈秀秀坚决不想让黑大个继续背她的原因之一。 毕竟,骨朵这武器,它之所以使用范围比较窄,还有个原因就是,它特别重,没两把子力气的人根本使用不了,也说明,在使用的过程中,使用者耗费的体力极大。 黑大个刚打完一场硬战,正是身体极度疲惫之时,不光要拎着这么重的骨朵,还要背着陈秀秀,这还能行? 旁边也有人看不过眼了,就见四荒子走了过来,往下一伏身说道: “来,大嫂我背你一会儿。等待会我坚持不住了,咱们再换人背。” 黑大个欲待不同意。 四荒子眼珠子一瞪: “哪能可着你一个人背呢?总得大家伙匀乎开背大当家的。 不能让你一个人太累着了。 不然,万一待会日本鬼子又追上来了,你哪有力气打他们呢!” 黑大个一想可也是,大当家的刚才都夸自己杀的日本鬼子多了,待会如果日本鬼子敢再来,自己还得好好教训他们一盘。 必得把他们给打怕了才行。 因此这回痛快地把陈秀秀从背上放了下来。 好方便四荒子背她。 陈秀秀脚一落地,哪可能再让人背呀。 她觉得自己只不过也就是流了点血,没伤筋没动骨的,哪有那么娇气,还得让人背着。 刚才之所以突然跌倒在地,纯粹是累脱力了,跟腿关系不大。 她跺跺脚,强忍着疼痛,硬挤出一丝微笑,对四荒子说道: “我自己能走,你也别背我了。我自己的伤啥样儿,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如果真伤的厉害了,你们不主动背我,我都得求着让你们背呀。 既然不让你们背我,那就证明我自己还能走,更不会因为受伤走得慢,拖延大家伙的时间。 快起来吧,我不用你背,咱们赶紧走!” 说完,她弯腰捡起一根木棍,拄着木棍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 四荒子眉头一皱,追上去喊道: “大嫂,我说你咋就这么倔呢?你瞅你这腿还不断往外渗血呢。 还是我背你走吧,可别勉强大劲儿了,一个不注意,后头再坐下啥毛病可坏了菜了。” 陈秀秀回头嗔怪地瞪了四荒子一眼: “瞎说啥呢?可别啰嗦了,赶紧走吧,没看大家伙都盯着咱俩一直瞅呢么。 我真没事儿,要有事儿,我能瞒你吗? 你说是吧?” 四荒子担忧地看了陈秀秀一眼,见她坚持不肯让自己背,只能跟在她身后,好方便在她支持不住,或者日本鬼子再追击来的时候,能够快速背起她就跑路。 刘胜利跟在陈秀秀旁边,没理他们几个人之间的口水官司,啥你要背我,我就不让你背我,我又偏要背你的。 老爷子一概不理。 他现在就专注地看着好容易从日本鬼子手里抢来的黑皮箱,琢磨着得赶紧把黑皮箱里的东西给倒腾出来。 不然总这么明晃晃地拎在自己手上,等待会日本鬼子再追上来,这不就是活生生地靶子么。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里头具体都装了些啥,但能确定的是,这里头装的东西,肯定对日本鬼子特别重要。 不然,那些人不能弃车直接带着这黑皮箱嗷嗷往山里跑。 为了谨防日本鬼子再把黑皮箱给夺回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黑皮箱里头的东西给拿出来。 拿到东西以后,藏到隐秘之处。 再把黑皮箱里随便塞点什么玩意,争取装完了,能达到跟原来黑皮箱的重量一样。 然后再把箱子给锁好了,扔到显眼点的地方,好能让日本鬼子第一时间发现它。 这样,会不会就能拖慢日本鬼子追击的脚步呢? 刘胜利想了又想,心中暗道,既然有思路,那就事不宜迟,必须得赶紧试试。 刘胜利那可是江湖上有名的六指神偷,开这密码箱子,对他来说,那就是小菜一碟,根本不在话下。 就见他从兜里掏出开锁工具,摸摸索索地,边跑边开上锁了。 跟在他身边的曾峻岭,看得这个羡慕啊。 刘胜利倒也曾经教过他开锁的绝技,可也不知道咋的,教他的武功,他能学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就是开锁的技巧,他总也掌握不到家。 简单点的锁还行,这种密码锁,他就只能望洋兴叹,干瞅着了。 他在旁边,也急切地想知道黑皮箱里到底都装了点啥玩意,能让那些日本鬼子拼了老命的保护。 曾峻岭这眼巴眼望地劲儿,把余藏剑都给取悦了,在旁边呵呵一笑,打趣道: “我说孩儿啊,你这眼睛如果带透视功能该多好,到时候就不用辛苦你师父费劲巴力地开锁了,只要你往皮箱里头一瞧,就能瞧出来,这里头到底装的是啥。” 曾峻岭一听新名词,啥“透视功能”? 他是个好学的,不懂就问: “余长老,啥是‘透视功能’啊?咋能望里头一瞅,就能知道里头装的是啥呀?” 本来余藏剑就是逗曾峻岭玩儿的,要不然光这么嗷嗷也门心思往前跑,可太枯燥乏味了。 一听曾峻岭发问,他好心地替曾峻岭解答: “这‘透视’二字啊,顾名思义,就是可以透过表象,看到内里的本质。 比方说这黑皮箱,一般人都得打开了,才能看见里头有啥。 可有了透视眼的人呢,不用开箱子,只要大略扫一眼,就能透过黑皮箱,直接看到箱子里头有啥。 这回能懂啥叫透视功能了吧?” 曾峻岭一摸脑瓜子,嘿嘿笑了几声: “懂了懂了,谢谢余长老给我解惑。” 蹬蹬蹬跑到刘胜利跟前: “师父,您先别忙着开锁,让我先使劲瞪眼睛瞅瞅,看看能不能透视出来,这黑皮箱里头到底装的是啥?” 刘胜利正忙着开锁呢,哪有闲工夫搭理这小徒弟呀,没好气地对曾峻岭说道: “小孩子家家的,你能看出来啥?别在我跟前碍眼,耽误我功夫。 快躲一边去。” 曾峻岭嘴巴子一撅,虽然不敢跟师父叫板,但他也不太开心,嘴里嘟嘟囔囔地嘀咕着: “嘿,不让我看,我还偏要看!” 就这么地,曾峻岭努力睁大眼睛,开始细细观察这黑皮箱。 结果他看着看着,居然发现,黑皮箱上,有红光一闪一闪地,甚至好像上头还有数字,在一直跳动。 曾峻岭揉揉自己的眼睛,难道自己真的有透视功能了,咋能看到这些奇怪地景象呢? 等他揉完眼睛再看,不是幻想,居然真的是箱子上有红光一直在闪。 急忙对刘胜利喊道: “师父,这黑皮箱在闪红光!” 第1051章 皮箱 听曾峻岭这一喊,刘胜利心里“咯噔”一声,低头仔细一瞧这黑皮箱,可不是咋的,居然真的在一闪一闪冒红光。 再贴近了这么一瞅,哦豁,这是皮箱设置了自毁装置啊。 这自毁装置,估摸是提前预定好了开锁时间。 哪怕手里拿着真钥匙来开这锁,只要晚开那么一秒钟,黑皮箱就会自己爆炸。 这还了得么? 身边可还有这么多人呢,黑皮箱要是爆炸了,这些人指定不死即残。 再看跳得正欢地数字,好家伙,这是计时呢,还有正正好好二十秒时间就爆炸。 要说这二十秒的时间之内,把黑皮箱扔出去,应该是一般人的选择。 但刘胜利这人,他那六指神偷的名头,别人以为重在“神偷”二字。 其实呢,重点在“六指”上。 他双手各有六根手指头,而且他这多余的手指头,还不是摆设,而是真的跟正常手指头一样好使。 十二个手指头,也使得刘胜利,出道以来,就从来没有他开不了的锁头。 他出去偷东西,也是为了享受开锁的乐趣。 对偷别人家东西,还没有他研究锁头的兴趣大。 在这紧急关头,也不知道刘胜利这是因为见猎心喜,还是单纯地对他自己开锁地手艺有信心,反正他是没有扔黑皮箱。 只是对旁边众人大喊道: “有炸弹,快卧倒!” 旁边这些人一听有炸弹,“噗通”都吓得趴地上,赶紧卧倒。 王老虎这货,趴地上还不算,他下意识地还往路边一蛄蛹,双手抱头,脑瓜子就插旁边草棵子里去了,就一个大屁股露在外头。 也得说刘胜利确实不负“六指神偷”之名。 愣是在二十秒内,双手如飞,快如闪电般动作,也没看清他到底是怎么弄的,只听见“咔哒”一声,锁头被打开了。 锁头一开,自然啥红光啊数字的,都没了。 这就代表安全了。 刘胜利其实也吓了一大跳,他刚才也只下意识地提醒大家先卧倒。 还因为太紧张,以至于忘了,还能把黑皮箱给扔出去这茬儿。 所幸,结果是好的,锁头被他给打开了。不然,那可真是要捅大篓子了。 黑皮箱已经没有危险了,自然刘胜利就喊大家起来。 众人一爬起来,就见王老虎还屁股撅老高,脑瓜子钻在草棵子没出来呢。 仔细一听,居然还听见他在那儿高声念着: 观世音菩萨保佑,太上老君保佑,王母娘娘保佑,······” 诸天神佛都差不多要让王老虎全念叨个遍了。 这么紧张的气氛下,众人都忍不住嘎嘎乐出声来。 许是因为这笑声太过于魔性欢脱,王老虎屁股一拱,脑瓜子从草棵子探出来左瞅瞅,右瞧瞧。 见众人都在这儿笑哈哈的,知道应该没事儿了。 马上装成没事儿人一样,淡定地从草棵子里爬出来。 顺便还拍打拍打腿上沾的草屑。 冲大家伙一呲牙,歪着脖子说道: “我说你们笑啥?就你们还好意思笑呢?要不是我刚才替你们乞求诸天神佛,保佑大家伙的安全,你们呢,说不定现在咋样了呢! 哼,不说感激我,反倒还笑话我,你们这都是啥人呢?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刘胜利在最后关头把黑皮箱的锁头给打开了,现在心情也放轻松下来,因此也有心情打趣王老虎了: “看你刚才那一出,你小子不应该叫王老虎,应该叫王野鸡呀!” 王老虎一听可气炸了: “老爷子你说啥玩意?就我,哎,就我这高大魁梧的样子,不叫老虎,叫野鸡? 老爷子,你这眼光不行啊,快配个眼镜去吧,不然老虎和野鸡你都分不出来,哼!” 刘胜利慢悠悠地说道: “我倒不是看你身材啥样,才说你应该叫王野鸡的。 而是吧,就你刚才那一出,啊对对对,就是你一遇到危险,马上就把脑瓜子钻草棵子里,屁股露在外头,不管不顾的那一出。 你们大家伙说说,像不像野鸡一遇到危险的时候的样子,也是这样顾头不顾腚的!” 大家伙哄堂大笑,纷纷一挑大拇指: “老爷子,还是您老观察的仔细,形容地也贴切。果然,王哥把脑瓜子插草棵子离,屁股露外头那出,跟野鸡一样一样的,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别说,越说越像了,我打猎的时候,还真碰见过跟王哥一样的野鸡。哎呦,肚子都给我笑疼了。” 连陈秀秀在旁边,都忍不住莞尔一笑。 四荒子嘴一撇,鄙夷地看了王老虎一眼,酸溜溜地说道: “这老王啊,咋一天天地净节目呢,总整些幺蛾子,哗众取宠。 哪像我,咱可是净干实事儿的人,不整那些没用的里格楞。” 他一惯跟王老虎俩别苗头,见王老虎引逗得大家伙都哈哈笑,注意力都被他吸引过去了,心里不太高兴。 要说他也不比王老虎差啥呀,咋就没有那么多人捧他的臭脚呢。 啊呸,不是捧臭脚,是捧场。 不过,要是就为了让大家伙捧场,得像王老虎那样出洋相,他想了想,自己还真是做不到。 还是说几句酸话,过过嘴瘾得了。 这功夫刘胜利把黑皮箱给打开了,瞪眼这么一瞧,心说这里头这些破玩意,都是些啥呀? 就见黑皮箱里头,装了好些个小玻璃瓶子。 玻璃瓶上还写得有字,只不过这些字看起来,不像是中国字,反正刘胜利不认识。 至于玻璃瓶里头装的是啥,在外头还真看不太清楚,只知道有的里头装的是液体,有的里头装的好像是药片子。 玻璃瓶旁边,还放着一摞子文件,上头写的,也都是刘胜利不认识的字。 再就是,还有一个大瓶子,里头用液体泡着好些人耳朵。 小瓶子和文件倒没啥,就是这些人耳朵,可把刘胜利给整得不寒而栗了。 刘胜利自诩见多识广,但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泡在液体里的人耳朵呀。 把他给整的,都想找个地方干呕,吐上一吐。 实在是太惊悚了。 陈秀秀在旁边自然也看见这瓶子人耳朵了,脸不由得白了一白。 想也知道,日本鬼子肯定是不可能割他们自己的耳朵,泡在这里,这些估摸都是中国老百姓的耳朵, 刘胜利招呼过来俩胡子: “把这人耳朵给埋到那边的小树林子里去。” 那俩人听话地过去埋瓶子去了。 刘胜利又跟陈秀秀说道: “这些小玻璃瓶子里,咱也不知道装的到底都是些啥,你说咱们还往回带吗?” 他们这里也没谁认识外文的。 如果无常或者佟修在这儿,倒还可以让他俩看看,认识不认识玻璃瓶上的字。 可现在没人认识,那就不能往回带了,谁知道这玻璃瓶子里的东西,是不是害人的。 万一携带的过程中,玻璃瓶突然间碎裂了,出来的东西,是病菌啥的可咋整。 但在不知道这里头的东西是否有害的前提下,就这么给扔了,还感觉怪可惜的。 毕竟,能把这黑皮箱抢来,那也是费了好大功夫的。 因此陈秀秀对刘胜利说道: “不如把这东西挖个坑埋起来,埋完以后,咱们做个记号。 等有机会,再带认识外国字的兄弟过来,看看这玩意到底是啥,对咱们是有用还是有害。 再决定是销毁还是挖出来使用,您看这样安排咋样?” 第1052章 合作 刘胜利点点头: “行,咋不行呢,就这么安排吧。对了,这些文件咋整,也跟那些玻璃瓶子一块埋起来,还是咋整?” 陈秀秀沉吟了一下,说道: “文件还是别埋了,咱们给带回去吧。这东西毕竟比玻璃瓶子好携带,也没那么危险。 再一个,就怕文件埋起来,到时候雨水一多,埋时间长了,泡烂了可就不能看了。 您说呢?” “行,那就这么办。只是这文件怕湿啊,就这么带在身上,别到时候字都糊得看不清了。得找点啥能防雨地东西,给裹一裹。” 旁边怯生生地伸过来一只手,手里拿着一块油布,一看就是从刚才劫的那列车上弄来的。 刘胜利接过来一看,油布大小还正好合用。 高兴地把文件一裹,塞自己怀里了。 回头看了一眼递给自己油布的家伙,说了一句:“好小子,这么多人,就你还知道扯回来块油布,有心了,不错不错,正合用。” 递油布的人就是高矬子。 他也在这负责断后的队伍里。 虽然说他日常算计得厉害,可也是因此,他知道,如果想要彻底融入这支队伍,就必须得表现出自己的价值来。 诚然打斗方面,不是他的强项,但要论耍心眼子,他自认为不输给任何人。 因此,跟他一起来的那些日伪军,有的趁乱逃跑了,有的被日本鬼子给杀害了。 可他身单力薄,却能活到现在。 不得不说,这都是他算计来的。 他也知道自己这体格子,在战场上肯定吃亏。 但他还不想死,所以就开始想招儿。 这家伙特别贼,一看凭自己的体力,开枪打日本鬼子还凑合,虽然说枪法没那么准,可跟别人比,劣势不太明显。 但近战,那可就真白扯,啥也不是那伙的了,跟日本鬼子对上,纯属给人家送菜呢。 但在战场上,不打是不可能的。 倒是也有可能在自己危险的时候,会有战友帮忙,但是总有人照顾不到的地方,那自己岂不是就死了。 再者说,光指望战友帮忙也不现实。 但帮忙不可以,可以合作共赢呀。 但找谁来实现合作共赢呢? 他就盯上刘宝柱了。 他俩不是一直不对付么,还曾经因为聚众闹事儿,被陈秀秀给罚了。 可在高矬子看来,那也不要紧,世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合作对双方有利,不怕刘宝柱不同意。 高矬子这货就欠欠地找到刘宝柱,说道: “哎,我说刘大哥,兄弟跟你商量点事儿呗。” 刘宝柱因为高矬子,掏完好久的大粪,才被放回来,这几天吃东西,还总感觉嘴里有大粪味儿呢,对高矬子哪能有个好脸色。 当下一翻白眼: “赶紧给我滚啊,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去! 别在我面前叭叭叭地,小心我一急眼,揍你嗷!” 高矬子也不恼,笑嘻嘻地一耸肩膀: “别介,我来找你是有好事儿,又不是要坑你、要害你,你揍我干啥呀?” 刘宝柱早就知道这姓高的一肚子坏水,自己这实心眼的人,根本就斗不过他。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搭理他,臭着他,离他远远地。 所以根本就不搭腔,直接一扭身,走了。 高矬子话还没说完呢,这能让他走了么。 小碎步颠颠地跟在刘宝柱身后,小嘴叭叭地就说上了: “我说哥们,咱们呢,既然都已经进了山寨了,那可算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好我好才能大家好。 无论谁不好,大家伙都得跟着好不了,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只有咱们大家伙都强大起来,山寨才能强大,山寨强大了,那咱们大家伙才能安全。 所以说,就冲现在都是山寨里的人,我也不会害你。 不光不会害你,我还能帮你的忙。 我坑你害你,这不也等于是害我自己个一个样么。 我这么聪明的人,你说我能干那事儿? 嘿嘿,必然不能够,对不对?” 高矬子一看刘宝柱脚步慢下来了,也不走那么快了,知道自己说的这番话,刘宝柱听进去了。 赶紧趁热打铁: “我吧,你也知道,我个子矮,说白了,像我这么矮的人,那就是个二等残废。 打枪我倒是不怕,我就怕近战。 你看我这身高,跳起来估摸着也就能打到人家高个的膝盖。” 刘宝柱一听这话,顿时就咧着嘴乐了: “可不咋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你自己个矮,跳起来才能打到人家膝盖,那你还不老实点,少算计点人,争取有个好人缘? 到战场上,也好有人能帮你一帮。 你说你一天天地,光玩心眼子,谁能得意你呀,你欠欠的,总想算计个人。 我告诉你说,这年头,谁也不是傻子,你算计别人,一回人家没发现,两回人家没发现,那三回四回人家还能发现不了? 发现了能不膈应你,还能帮你? 你当谁心里没个数,没杆秤咋的? 说实在的,该帮谁不该帮谁,谁心里都明明白白的。 你呀,就瞎嘚瑟吧。 你也就一张嘴好,整天搁嘴扒拉这个,扒拉那个的,别的啥也不是。 要我说,你这就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哎,这傻小子还能说出这一番话来?高矬子都听愣住了。 没想到哇没想到,本来以为刘宝柱,就是人傻钱多好糊弄的地主家二少爷,结果,人家这孩子肚子里也有点道行啊。 既然如此,那原来准备的那套说辞,可就不能用了。 高矬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计上心来,自己得打感情牌,争取让刘宝柱同情自己,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于是把脑瓜子一耷拉,蔫头耷脑地说道: “是呢,我也知道我这人天生讨人厌。 可我不像刘大哥你,出生就含着金汤匙,要啥有啥,想吃啥吃啥。 我出生的时候,家里就净穷净穷的,我娘连口饱饭都吃不上,饿得半点奶水都没有。 我爹只能把我们家唯一的棉袄给卖了,跟人家换了三斤小米。 用个小破罐子,在灶坑底下的火炭上,每次数出来二三十粒小米,给我熬米汤喝。 小米多放一点都舍不得,因为害怕没了,家里再也拿不出东西跟人家换了。 我小时候,长得就脑瓜子大,肚子大,胳膊腿净细净细的,跟芦柴棒似的。 都四岁了,脑瓜子还抬不起来,五六岁,才能勉强坐起来。 所以我能长这么大,也是强活呀。 长大以后,因为个矮没力气,干啥啥不行,挖野菜都抢不过别人,不算计人,我估计早就饿死了。 还是刘大哥你这样的好,你看你身体多强壮,跟那大牤牛一样敦实。 你必定是上辈子做了大善事,这辈子托生到那么好的人家。 我可真羡慕你。 就是可惜,我也羡慕不了你多久了。 到时候跟日本鬼子拼刺刀啥的,估计我就活不下来了。 以后,刘大哥你好好保重身体,我祝你往后都顺顺利利,快快活活的。 我找你,就是寻思着吧,我估摸着要死了,临死之前,得为之前我跟你发生的那些矛盾,道个歉。 对不住了,但愿下辈子,我能有机会弥补我犯下的错误。” 刘宝柱这人外表看着是比较莽,但他心还挺善良。 一看高矬子凄凄惨惨的样子,把身世说的还这么可怜。 心下不忍。 一时冲动,不由得脱口而出—— 第1053章 捡漏 要说刘宝柱这人,小时候还真就没受过啥苦。 出生在大地主人家,还是正房太太所出之嫡子,光给他喂奶的奶妈子,就有两个。 更别提其他的了,那是吃的好,穿的好,用的也好。 因此他这体格子,打小就比别的孩子壮实。 刘宝柱的爹,年轻那会儿是个爱玩爱闹的主,出去外头闯荡过好几年。 听说还曾经拜过一个高人为师。 虽然是大地主,但有一股子侠义心肠,待人也算诚恳。 刘宝柱五六岁上,他爹就教上他功夫了。 世道不太平,家里倒是请的有护院。 可靠人不如靠己,多学点本事没毛病。 还别说,刘宝柱学武还真有点天赋,把他爹给高兴得够呛,直觉得自己的武侠梦,恐怕要在刘宝柱身上得以实现了。 就是这孩子吧,咋说呢,就是随着他越长越大,体格子那是真好,就心眼子不太多的样子。 他爹实则也挺犯愁,孩子是好孩子,平时也不干啥坏事儿,而且还挺懂得怜贫惜弱的。 但就是吧,极容易上当受骗。 别人一说可怜话,就能把他给糊弄得一愣一愣的。 这不,高矬子就抓住刘宝柱特别怜惜弱小,极容易同情别人的心理。 通过卖惨装可怜,借此达到他的目的。 这不,刘宝柱一听完高矬子讲的这些话,同情心就上了头了,顿时忘记了过去跟高矬子发生的那些不愉快。 禁不住脱口而出: “你别担心,到战场上,如果能帮得上忙的,我指定会帮你的。” 说完这话,刘宝柱心里这个悔呀,他心眼子是不大多,可也不是太傻。 当下就感觉,自己好像入了高矬子的圈套了。 果然,高矬子听了他的话以后,顿时喜笑颜开: “刘大哥,有你这句话,那等我上了战场,我可就指望你给我保命了哈! 但我也不占你便宜。 你看,咱俩不如合作吧,你不是个子高么,那你就专攻敌人的上三路。 我个矮,但我个矮也有个矮的好处,我可以专攻敌人的下三路。 嘿嘿,这么一来,咱俩不就把敌人整个都给包圆了么。 只要碰到咱俩,那敌人准保插翅难逃。” 刘宝柱看了看高矬子这小身板,嘴一撇: “真不是我小瞧你,就你这小身板,还不够我一拳打的。 上了战场,你能行?” “嗨,行不行的,上了战场你不就知道了么。咱俩战场上见,我还非得让你看看我的厉害不可啦!” 高矬子被刘宝柱轻视,心里也憋着一股气。 晃了晃手里拎着的短刀,高高仰着头,紧紧抿着嘴,大摇大摆地走了。 刘宝柱在他身后,“噗嗤”就乐了。 说句实在的,他还真没看好高矬子说的,在战场上能合作的话。 就高矬子拎的那小短刀,那可是陈厚魁专门为了少年团的孩子们打的武器。 根本就不是给大人用的。 山寨里的胡子们,如果不是像黑大个那样有特制的武器,基本人人一把陈厚魁特制长刀,属于标配。 可高矬子参加山寨以后,你给他配长刀,他也用不了啊。 别人长刀都是背在背后,用的时候一抽就拿下来了。 到高矬子这儿,那长刀立到地上,都快赶上高矬子高了。 你给他发了长刀,他估摸着得把长刀拖在地上走,让他拿长刀杀敌,他也抡不起来。 发兵器的人实在没招儿了,最后想起来了,库房里不是有给少年团那些孩子们用的短刀么,直接拽出来一把,发给他了。 刘宝柱看着高矬子拿着短刀,雄赳赳气昂昂地样子,无奈地一笑,罢了,虽然过去俩人之间是有矛盾,但现在既然同在山寨当胡子,到战场上,自己能护高矬子一下,就护一下吧,不算啥大事儿。 倒是对高矬子特意跑来跟自己谈合作,感到好笑得慌。 结果等到了战场上,真跟日本鬼子拼起刺刀来,刘宝柱可算开了眼了,对高矬子的轻视心理,全都给收回去了。 心说不怪高矬子这货不长个啊,实在是他心眼子太多了。 对敌的时候,高矬子这货,拿他那小短刀,专门往日本鬼子的下三路攻击。 拿着小刀,就一个劲地戳戳戳。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身法,特别灵活不说,还诡异莫测。 出刀的角度也刁钻地可怕。 他这戳戳戳不断,把日本鬼子给折腾的手忙脚乱的。 很怕被这小矬子,给戳到男人的要害部位,死都不得安宁。 照理说日本鬼子个头也矮,高矬子应该占不了多大便宜。 可高矬子这货是个不要脸的,不光专门往日本鬼子那不可言说的地方出刀,还专门冲日本鬼子的脚脖子下手。 这要是脚筋被他给挑断了,那还能有个好么。 百忙之中,高矬子还能顺便指导刘宝柱该往日本鬼子哪里打,他眼光毒辣,几乎一眼就能瞧出来日本鬼子的破绽,加上刘宝柱这人直心眼,高矬子指哪儿,他打哪儿,把日本鬼子杀的狼哭鬼嚎的。 就这么地,这俩货在战场上配合得天衣无缝的,整个一个所向披靡,谁对上他俩,都讨不着好去。 旁人多少都受点伤,没看就连陈秀秀,大腿都被日本鬼子的刺刀给攮了,好悬攮到大动脉上么。 而这俩货,日本鬼子没少杀,身上竟然连点油皮都没破,很顽强地活了下来。 不光这样,他俩还摸摸索索地,很是从日本鬼子身上摸了不少钱,发了一笔小财。 还抽空吃了点日本鬼子带在身上的储备粮。 并且还精神抖擞地跟着队伍,嗷嗷跑这么远。 这吃饱的人,和饿着的人,精气神都不一样。 刘胜利自然打眼就看出来了。 这俩货身上还背着好些从日本鬼子那里缴获来的吃食。 他俩倒也不吝啬,这会儿边跟着大家伙一起跑,边给大家伙发从日本鬼子那缴获来的罐头。 反正这俩货心态贼拉好就是了。 余藏剑在旁边都给看乐了,点着他俩对众人说道: “瞧瞧,瞧瞧人家这小哥俩,心态多好,半点不带慌张的,小鬼子没少杀不说,还能捡点漏儿回来,这才是我辈风范呢。 人家俩人杀小鬼子,还不忘往回划拉东西。 哪像你们,惊慌失措的,就差尿裤子了。” 这里头还真有那新加入山寨的胡子,一上战场,见了血,就尿了裤子了。 其实这倒也不是啥丢人的事儿。 原来就是老老实实在家种地的老农民,冷不丁参加战斗,谁见了那血糊刺啦的场面,能不害怕呀。 尤其日本鬼子经过专业训练,凶残得很。 山寨这边,总得付出三四个人的代价,才能杀得了一个日本鬼子。 像刘宝柱跟高矬子配合得这么默契的小伙伴,能杀那么多日本鬼子,还真就不太多。 大多数一上战场,手忙脚乱,有的时候不能帮忙,反而吓得嘟嘟索索扯后腿的,也不是没有。 但山寨里的这些胡子,良莠不齐,战斗力不强,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因为几次跟日本鬼子打仗,山寨里的老兄弟们死了一批又一批,新来的胡子,要求太高了,他们也做不到,也只能先这样了。 第1054章 传授 高矬子和刘宝柱一听有人夸他俩,居然连陈秀秀都赞了一声: “你俩行啊,干得不错,以后加油!” 可把这俩货给高兴坏了。 证明他俩这是通过试炼,正式被山寨给认可了呀。 也有跟他俩一起来的小伙伴,这人叫梅二孩儿,挤过来讨主意: “哎,我说高哥、刘哥,咱都一块来的山寨,那啥,你们这么厉害,能不能指点指点兄弟我呀。 给我也传授点经验呗。 咋地,也得让我通过试炼呢。 这样,将来咱们都在山寨里,不还能有个照应么。 嘿嘿,等到时候我通过试炼,我请你们二位喝酒哈。” 高矬子和刘宝柱也知道,在山寨里头混,那也是需要拉帮结伙的。 不拉帮结伙,不抱团取暖,容易被人欺负。 他俩倒也希望多有几个跟他们一起来的小伙伴,都能留在山寨,到时候万一有点啥事儿,大家伙也好有个照应。 所以听梅二孩儿问起来,倒也没藏私,高矬子吧嗒吧嗒嘴,就说道: “我跟你说呀,这打仗呢,第一你不能怕。 这人一害怕呀,胆气就不足了,胆气一不足,那家伙的,就有外邪入侵,外邪一入侵,你光哆哆嗦嗦地,还打啥仗啊。 还想打赢?想屁吃呢! 这第二啊,你得有不怕死的精神,人都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战场上更是这个道理,没听说么,狭路相逢勇者胜。你悍不畏死,鬼神都惧怕你三分。 那就谁也别想能打败你,你不就赢了么。 第三呢,你得心眼子活泛点,知道啥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 就是说你打仗的时候,不能光打仗,你还得多注意周围的环境,不然冷不丁来颗流弹,那不就交代了么。 再一个,尤其重要的是,你得善于发现敌人的弱点。 你得知道,你打他哪儿,他最疼;你打他哪儿,能把他给打死喽。 不然,就咱们这瘦了吧唧地小体格子,你想光靠蛮力,就能打赢,那根本就是做梦。 你想想,咱们成天饿着,能跟日本鬼子成天吃肉的比么? 咱们这武器装备,更是不能跟日本鬼子比。 在啥也比不了的情况下,不就得多想点招儿么。 战场上可不能死心眼,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多想点招儿,没准就打赢了。 第四点呢,就是说吧,无论在多么艰苦的情况下,无论在啥时候,都别放弃自己。 哪怕马上就要死了呢,也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坚持,坚持出奇迹! 好了,兄弟,今儿我就讲这么多。主要是讲多了,你一下子也消化不了。 就这些,你自己个先仔细琢磨琢磨,琢磨不明白的,再来问我嗷。” 梅二孩儿眼睛都听直了。 主要是他就是过去那种土生土长的老农民,也没啥文化,更没人给他讲过啥大道理。 冷不丁听到高矬子这一番话,细一琢磨,立时惊为天人。 就虽然我听不明白,但我感觉你说的好厉害。 大概就是所谓的不明觉厉。 梅二孩儿非常感激高矬子能倾囊相授,对自己还这么有耐心。 没说像别人似的,要么瞧不上自己,一味地排斥欺负人。 要么藏着掖着,怕自己把本事学走了,会超过他们。 像高矬子这样,肯帮助自己,肯掏心窝子跟自己讲经验的人,真是不可多得的好人呢。 赶紧一拱手,真心实意地对高矬子表示感谢。 刘宝柱看高矬子把梅二孩儿都给说住了,他咳嗽一声,也想说两句: “那啥,我没啥致胜的诀窍,但是呢,我感觉哈,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你也可以像我们俩这样,找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结成对子。 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在一起多沟通演练一番。 确定好谁主攻,谁辅助,谁打上头,谁打下头,或者打左打右也行。 再多想想,如果遇到突发情况,你们又该如何应对。 等演练好了,再跟日本鬼子打仗的时候,心里就有谱儿了,最起码不至于一遇到鬼子,就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到时候身边有小伙伴,也能给你们自己壮胆,对敌的时候不胆怯。 那啥,我就这么一个建议,你自己思量思量看,到底能行不能行。 行呢,你就找几个人合伙练练试试效果如何。 不行呢,你再另外琢磨别的招儿。 实践出真知,多跟日本鬼子打几回仗,你就摸清楚啥样的对敌方式,最适合你自己了。 别光听我们这些人瞎叭叭,说这个对,那个好的。 别人的成功经验,也很有可能只适合别人自己,而不一定适合你。 你还是要有选择的学习。 你得在战斗中摸索,找对你自己的作战方式,说白了一句话,合适最重要。” 梅二孩儿一听,喔嚯,果然能杀死那么老多日本鬼子,还毫发无伤的英雄小伙伴,就是经验丰富,指导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只恨自己不识字,不然就拿小本本,把高矬子和刘宝柱说的话,都给记下来了。 别的小伙伴一看梅二孩儿,凑到高矬子和刘宝柱跟前不走了,叽里咕噜说了老多话。 他们也都跟着凑过来了,毕竟大家都是一起来的山寨,总比旁的人要亲近一点。 反正大家都在跑路,在队伍的哪里跑还不是跑呢。 这些人一凑过来,就七嘴八舌地问上了。 “哎,我说你们知道不知道,咱们还得跑多老远,能追上那些挑工们呢?” “也不知道后头那些日本鬼子,被狼吃的,都死没死干净?要是都死干净了,咱们就不用这么跑了吧?” “嗨,你没听说么,说是日本鬼子大部队马上就要追上来了。所以即便那些日本鬼子都被狼咬死了,咱们也还是得跑。” “哎呦妈呀,可累死我了,我都快跑不动了,这可咋整?” ······ 高矬子眼珠子转了转,要说他也快要跑不动了,可不跑是绝对不行的。 万一日本鬼子追上来了,就凭他们现在这样,也打不过人家呀。 他蹭蹭蹭就跑到陈秀秀跟前,对陈秀秀说道: “大当家的,咱们这么跑不行啊,兄弟们都饿着肚子,又累又饿的,都快跑不动了。 待会日本鬼子如果真追过来了,就凭咱们现在这状态,怎么有力气拦截他们呢。” 陈秀秀看高矬子的样子,问道: “针对这种状况,你可是有什么好主意?不妨说来我听听。” 第1055章 埋雷 高矬子觉得现在正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不表现出来自己的价值,即便彻底融入山寨,也只可能在里头当个普通的胡子,到时候还得靠听人吆喝过活,那多没意思啊。 俗话说,宁为鸡头,莫为凤尾。 当不了大当家的,至少也得弄个小头目当当。 不然,万一到时候沦为乱世的炮灰,岂不是白来这世间走一遭。 他可是有大志向的人,即便最终还是会沦为炮灰,他也要做一个有价值的炮灰。 不想做那无名无姓,像路边的野狗一样,死了都没人稀得看一眼的炮灰。 那就只能抓住机会,快速往上爬。 试炼的过程,也是大浪淘沙的过程,就看自己是不是那个金子了。 是金子,到啥时候都会发光的。 于是他就跟陈秀秀建议: “大当家的,咱们光这么嗷嗷地跑,我感觉不行,忒亏得慌。 咱们最起码,也得给后头的追兵,布设点障碍啥的,让他们追的不那么舒坦才行。 不然,等他们追上咱们的时候,他们神清气爽,咱们累得都要瘫吧了,这还能打得过人家么。 咱们给他们埋点地雷,弄个陷阱啥的,您看行不行?” 陈秀秀一听来了精神,其实她本来也有这个意思,只是想给后头的追兵设置陷阱也好,还是埋地雷也好,没当用之物。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句话,不是主观不努力,而是客观上做不到。 当时让大家伙尽可量地拿列车上的新型武器,都是可着枪和子弹,手榴弹啥的拿的,还真没听说谁拿地雷了。 但这话她先没跟高矬子说,想再听听高矬子往下还能说出啥来。 反正只要能有这么个想法,没条件,那就想法子创造条件上呗。 只见高矬子腼腆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来,配着他这矮小瘦弱的身材,显得又天真又有点稚气。 但说出来的话,可有点凶残。 只听他说道: “我小时候家里穷,吃不起饭,所以长得又矮又瘦。干不了啥重体力活,想要自己饿不死,只能动点心眼子。 这不,我家那儿距离大山贼拉近,俗话说靠山吃山。 可我呢,家里穷还买不起猎枪,更买不起铁夹子弄陷阱啥的。 因此,只能靠自己摸索着,利用山林里现有的资源,像石头啊,树木啊,沟壑啊这些自然条件,因陋就简,自己琢磨着弄了一些陷阱,逮点猎物卖钱,换粮食吃。 好在咱们现在还比我那时候条件要强得多,至少人手足够。 想利用周围环境,弄个陷阱啥的,必然比我那时候能快许多倍。 再一个,我呢,当初从列车上,拿了一些地雷,没往挑夫那筐里装。 藏草棵子里了。 这不,撤退回来的时候,我就把这些地雷,分吧分吧,给跟我一起来山寨的那些兄弟们拿着了。 所以,咱们满可以一边在鬼子追击的路上埋地雷,一边还可以利用山林的自然条件,给日本鬼子埋设陷阱。 如果您信得着我高矬子,我高矬子必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带领弟兄们,给日本鬼子点颜色看看。 您看我这提议咋样?” 陈秀秀听完高矬子说的话,眼睛不禁一亮,这小子可以呀,自己都没想到的事情,他都能未雨绸缪,提前准备这么多。 这可有啥不行的呢。 马上对高矬子说道: “行,你放手去干吧,我让弟兄们跟你打配合,一切听你指挥。 另外,我再特殊安排俩人,你做陷阱也好,或者埋地雷也好,让他们俩在那些地方都做上咱们特殊的暗号。 提示咱们自己人,那里有埋伏。 免得前头撒出去的人,还有空玄大师他们,再中了咱们自己的招儿,受到啥伤害就不好了。 其他还有啥需要注意的地方,你再跟弟兄们好好琢磨琢磨,放手去干吧,记得多注意安全。” 要说陈秀秀这个人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呢? 其实不是她会带兵打仗,而是她有容人之量。 知人善任,而且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她当然也有缺点,都说慈不掌兵,她有的时候,就太容易心软。 不然,换个心胸狭窄点的人做大当家的,像王老虎那样,一直惦记大当家之位的; 还有像董翠花这样,冷嘲热讽不听指挥蛮干的; 再有像韩二当家的,每次出来间谍的事儿,都能跟他或多或少扯上点关系的。 那不早都被拉出去给毙了,还能容这些人继续在山寨里蹦跶? 只能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陈秀秀也并不是个完美的人,没人教过她该如何当个好领导,更没人教过她该如何带兵打仗,她甚至连字都认识不了多少。 也只是个在乱世里苦苦挣扎,想带着山寨弟兄们,挣出一条活路来的普通农村妇女。 所以有的时候,真的无法苛责她做的不好,想问题没有想那么周到。 再说回高矬子,他一得了陈秀秀的认可,立刻马上乐颠颠地跑过去,找他那些小伙伴们去了。 地雷主要集中在小伙伴手里。 这还是当初劫车一成功,陈秀秀让大家伙赶紧换新装备的时候,趁势多拿的。 那时候高矬子就已经想到了,估摸着回程路上,会有日本鬼子追击他们。 那么有敌人追击,自然不能让他们好过了。 最好的办法,必然是往他们追来的路上,埋地雷。 当时他能鼓动多拿地雷的人,只有跟他一起来的小伙伴。 鼓动别人,人家也不可能听他的。 所以现在陈秀秀一同意,他第一个找的就是刘宝柱。 刘宝柱也拿了好些地雷。 他第一个配合高矬子,毕竟在战场上,听高矬子的话,确实达到了合作共赢的局面。 现在再听高矬子的指挥,直接没压力。 他都恨不得振臂一呼,小伙伴们,听高矬子的话没错。 那些跟着一起来山寨的原日伪军们,一看连刘宝柱都听高矬子的,那他们也听吧。 拿出地雷,在别的胡子的帮助下,大家伙一起开始埋上了。 又集思广益,群力群策地,想了不老少小妙招,利用地形和山林之力,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后头的追兵往里钻呢。 第1056章 踩雷 他们这边刚忙活完,就见空玄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边跑边喊: “大家伙注意了,小鬼子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一听这话,众人不约而同紧张起来。 恰好这时候,陈秀秀派出去打探前方挑夫情况的吴有光,也回来了。 一回来就告诉陈秀秀: “大当家的,挑夫们已经在渡河了。不过,要想全部渡河成功,最快怎么着也得半小时才能行,也意味着,想要让挑夫们全部过河,咱们必须在此把日本鬼子拦截半小时以上。” 要说为啥渡个河这么慢呢? 主要是因为大雨一直在下,东大河涨水严重,河水湍急,撑着木排,特别容易偏离航道。 你想让木排往对岸去,结果河水湍急,得,给冲到下游去了,还得再往对岸划。 而且这木排,还不像船一样听使唤,你想划到哪个方向,它就能去哪个方向。 木排有的时候,划不好了,还容易原地打转转。 加上挑夫多,而且别忘了,他们挑的那土篮子里,还有各种各样从列车上缴获来的物资呢,不光占地方,还特别重。 所以,得分批过河,就导致渡河行动,特别的慢。 其实只要渡过河去,情况就能好点。 因为日本鬼子没有渡河工具,即便他们想追到河对岸,至少也需要一定时间。 挑夫们满可以趁这功夫,在胡子们的掩护下,安全回到陈家磨坊。 可现在的问题是,得给挑夫们争取出来渡河的时间。 陈秀秀让四荒子把自己放下来。 拄着枪,勉强站着,望了望围在自己身边的这些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弟兄们,她喉咙哽咽。 心里其实也没谱儿,到底还能不能把这些人,都安全地带回陈家磨坊去。 但阻击日本鬼子,势在必行。 好在,高矬子刚才带领胡子们,布设的地雷和陷阱,估计能抵挡日本鬼子一阵子,可以给他们争取出来一些时间,挖个简易地防御工事。 陈秀秀一挥手: “兄弟们,考验咱们大家伙的时间到了。 日本鬼子已经在咱们身后追来了,咱们得给前方的挑夫们,争取渡河的时间。 现在,我命令,原地选准地形,挖防御工事。 准备待会就近打击日本鬼子,把他们阻截到挑夫们渡过河为止。 大家有没有信心?” 众人齐声应道: “有信心!让小鬼子来吧,爷爷们准保让他们有来无回!” 都把背在身后的小铲子一拿,咔咔就开始挖起简易地防御工事。 没多大会儿,就听见远方传来“轰隆,轰隆,轰隆——”的爆炸声。 正在挖防御工事的高矬子和刘宝柱相视一笑,互相一击掌:“妥了,小鬼子准是踩到咱们送他们的地雷了,啊哈哈哈哈,就是可惜了,咱们没看见,他们那边到底炸死了几个狗日的。” “嗨,我估摸着啊,死的准保少不了,别忘了,咱们可是地雷加陷阱,双保险呢!” 刘胜利听着耳边的爆炸声,问匆忙跑回来的空玄: “哎,我说你那些狼兄弟咋没一起带过来呢?你咋空身一人跑回来了?” 空玄摆摆手,一脸的晦气样: “可别提了,那帮子畜生,吃饱了就指使不动它们了。 我命令它们跟我来,结果嘞,一个个地嗷嗷撒丫子就跑,追都追不上它们。” 刘胜利听了倒是没表现出惊讶,只是说道: “啊这·······你也别恼火,狼那玩意,毕竟是畜生,野性难驯,听不懂人话很正常。 说起来,它们其实已经帮了咱们大忙了。 不然,刚才那会儿跟小鬼子的精锐对上,说不定咱们得死多少兄弟呢。 幸亏你领着它们出现,才能让咱们逃出生天。 咱还是得感激它们的,对它们呢,别要求太高了,差不多就行了。” 空玄本来对这次没指挥动狼兵,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但听了刘胜利的开解,他也释然了,罢了,本来狼就是山野之物,自有其生存法则,是自己强求了。 另一边的陈秀秀倒是在趁这功夫感谢刘贤: “多亏了您带着这些兄弟支援我们,不然,我们今天说不定要交代在那儿了。 我代表兄弟们,对你们各位表示感谢!” 刘贤淡然一笑,说道: “咱都是中国人,自己人帮自己人,这有啥可感谢的。” 又怅然说道: “我这次回来以后,就不准备走了,留在这儿抗日,给我枉死的家人们报仇雪恨。 到时候还得麻烦你收留我们呢,不知道行是不行?” 陈秀秀一听,惊了一下: “您不在原来的地方效力了?” 刘贤苦涩一笑: “我的家人,全都被日本鬼子给杀了,我跟日本鬼子有不共戴天之仇。 可我效力的那小军阀,原来看着还行,蛮主张抗日的。 可近来,嗨,居然命令我等,面对日本鬼子的进攻和挑衅,‘不抵抗、不回应、不反击’,这让我等如何能忍受得了。 在自己国家,还要受日本鬼子的鸟气,还要受他们的奴役与欺压而不能反抗。 小军阀的命令,我是坚决不同意的。 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跟他不是一路人。 我也见不得这样的软骨头。 我们现在已经算是一刀两断,恩义两绝,从此再见是路人。 我带来的这些弟兄们,跟我是一样的想法,大家都是坚决主张抗日救国,决不向日本鬼子妥协的人。 你放心,我们来是帮助你们抗日打鬼子的,绝不给你们添乱。 就是这里透,还有些弟兄,是想参加抗联的,等到帮你们打完这仗,八成他们就得走了。 我听说你跟抗联方面关系不错,到时候还得拜托你替他们引荐一二啊。” 陈秀秀忙点头同意: “这没说的,他们都是为了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让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才去抗联的。 跟抗联方面引荐他们,我责无旁贷。 说起来,如果不是这次日本鬼子突袭咱们村子,我都要带领山寨的弟兄们,一起投奔抗联去了。 可现在,我就怕我带人前脚一走,后脚日本鬼子来了,没人抵抗他们,咱们那些乡亲们就危险了。 所以,我还得再在陈家磨坊坚持坚持。 你们有人要去,也算赶巧了,正好我们也有弟兄要去参加抗联,到时候他们一起走就行了。” 刘贤其实也挺想去参加抗联的,但是一想到自己家人,全部都埋葬在陈家磨坊,他觉得,至少自己应该多在陈家磨坊陪陪他们。 等七七四十九天以后,再去抗联不迟。 可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一耽搁,他此生,再未去成。 第1057章 回援 陈秀秀和刘贤在这边说着话,那边日本鬼子小队长木村贵志,在经历过陷阱和地雷的双重打击之后,终于狼狈不堪地带着侥幸存活下来的人马,来到近前。 刚一进入射程,就迎来陈秀秀等人的痛击。 子弹手榴弹伺候得妥妥的,没多大会儿,木村贵志带来的小鬼子,就折损过半。 这可把木村贵志给气疯了,他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 他原来在日本,其实就是个普通的小农民,性情木讷,还有点自卑敏感,做的最大的恶事,也不过是喜欢偷窥邻居大嫂洗澡。 要说这样的人,在和平年代,或许也就只是个无足轻重地小人物,即便他心思有点小阴暗,估计也做不了啥大恶。 可偏偏,他被征召来到中国打仗来了。 刚开始,因为胆子比较小,不敢杀人,还挨过长官的训斥。 但渐渐的,他尝到了侵略的甜头,心中的恶魔,被完完全全释放出来。 变得比野兽还要嗜杀残忍,手上染满了中国老百姓的鲜血,是个十足的刽子手。 接到让他带队追击陈秀秀等人的任务时,他以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有何可惧? 大大咧咧地就追过来了。 万万没想到,陈秀秀等人先是利用周边环境,设置了一系列陷阱和地雷,让他损兵折将。 追到了以后,又给了他迎头痛击,让他人员直接折损过半。 木村贵志的心沉了下来。 再也不敢轻敌。 迅速命令残余人员,开始反击。 两边这就打起来了。 但打着打着,陈秀秀发现不对劲儿,非常不对劲儿。 按照常理而言,日本鬼子遇到他们,肯定要打得非常猛烈,可这队日本鬼子,却很反常,不光不激烈,而且还有故意放水之嫌。 给人一种,是在应付了事,出工不出力。 陈秀秀心思一转,暗道一声“不好”,忙对四荒子说道: “快,老四,你带领一队人马,赶紧往东大河边去支援他们。 我怀疑这队日本鬼子只是被派来佯装追击,实则是只为了拖延住咱们,不让咱们往东大河去。 而真正追击挑夫们的,另有其人。 你赶紧带人去支援河边的挑夫,再不去,恐怕就来不及了!” 四荒子细一回想这拨日本鬼子的作态,也一拍脑门说道: “可不咋地,好悬让这帮龟孙子给咱们糊弄住了,我这就带人过去支援!” 说完回身点齐人马,嗷嗷就往东大河方向冲去。 陈秀秀又对刘胜利说道: “师父,我怀疑,日本鬼子之所以对咱们紧追不舍,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您老人家截获的那个黑皮箱里的东西,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 这样,师父,为了避免东西落入日本鬼子之手,你跟我们这些人分开走。 你带着峻岭,悄悄从小路撤退。 走了以后,最好近期内跟谁也别联系。 也不用急着回山寨,看哪里安全,您老就先在哪里躲上一躲。 等这阵风过去了再回来。” 陈秀秀这是怕山寨里杀之不尽的日本鬼子间谍,再因为知道刘胜利开了黑皮箱,拿了里头的东西,从而对他下毒手。 都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任是刘胜利厉害着呢,可也怕有不小心中招的时候。 刘胜利闻言,一皱眉头,觉得自己似乎是给山寨招来个大麻烦。 如果因为黑皮箱,山寨被日本鬼子紧咬住不放,那就会非常危险。 过去日本鬼子过来打山寨,其实认真说起来,就算是小打小闹,没有集中兵力,全力以赴。 这样,山寨才能勉强存活下来。 可如果日本鬼子真的豁出去血本,要把山寨拔除,像山寨这样,内无粮草,外有强敌,又是孤军奋战,如何还能生存下去。 可要问因为刘胜利抢了日本鬼子的黑皮箱,从而给山寨带来无穷无尽地危险,他本人后不后悔? 其实也是不后悔的。 既然黑皮箱里的东西,对日本鬼子非常重要,那他给抢过来了,就等于说让日本鬼子吃了大亏。 说不定还会让他们损失点啥。 也算是替那些无辜枉死在日本鬼子屠刀之下的老百姓们,解了一点恨了。 至于说山寨会因此引来日本鬼子疯狂地报复行动,刘胜利浓眉一挑,难道自己不抢黑皮箱,日本鬼子就能放过山寨吗? 呵,根本就不可能。 对手无寸铁地平民百姓,日本鬼子都坚决不放过呢,更何况是几次让他们吃了大亏的山寨众人,他们更不会放过的。 来攻打山寨,也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想到此处,刘胜利对陈秀秀说道: “秀秀啊,这些东西我想办法带出去,争取找机会交到抗联手里。 放在咱们手里头,咱们也不知道这些都是干啥的,抗联那边能人异士多,他们许是能看出来这些东西里,到底有啥猫腻,能让日本鬼子这么锲而不舍都追着不放。 你自己多保重,我就带着峻岭先行一步了。” 说完,猫着腰,冲曾峻岭一招手,爷俩脚步如风,钻进小树林里跑没影了。 陈秀秀猜的倒不错,木村贵志带的这一队人马,还真就是负责拖延陈秀秀她们前进步伐的,拖延为主,但能打肯定也是要打的。 不过他们日常只是负责在铁路两旁巡逻的,战斗力没别的队伍那么强。 不然,肯定不能刚一来,就折损过半,减员严重。 本来另一队负责去河边拦截挑夫们的日本鬼子,应该早就到河边了,结果呢,那些人在半路,好巧不巧地,捡到了刘胜利故意扔掉地黑皮箱。 要说刘胜利他们做的也够绝的,取完黑皮箱里的东西以后,把黑皮箱里塞上跟拿出来的东西,差不多同等重量的一些石头草棍啥的。 他们还怕就这么往路边一扔,日本鬼子会觉得有诈,不相信是真的黑皮箱。 又从日本鬼子的尸体里,挑了一个死相稍微好看点,又刚死没多久,身体还软和着的小鬼子,把黑皮箱放到这小鬼子怀里,做出他紧紧抱着黑皮箱的架势来。 所以,这队日本鬼子本来心里有疑虑,为啥黑皮箱会这么轻易就让他们这些人给发现了呢? 再一看,临死都紧紧抱着黑皮箱的小鬼子,嗷,知道了,原来是有人在舍生忘死地护着黑皮箱,因此才没让那帮胡子给拿走哇。 失敬失敬。 这些日本鬼子轻轻把黑皮箱拿出来,又对着死也要紧紧抱着黑皮箱的小鬼子尸体,鞠了好几个躬。 第1058章 不和 这些日本鬼子当然想不到黑皮箱里原来的东西,早就已经被人掉包拿走了。 实在是,他们没想到竟然有刘胜利这样的奇人异士,能把带有最先进自毁功能的密码锁给开了,拿完东西,并且还又能把锁给复原回来。 干脆没想到哇。 本来他们的职责就是来追回黑皮箱的。 所以一拿到手,害怕万一有失,赶紧就收队跑回去复命去了。 等四荒子带人赶到河边,还以为要有一场大战要打呢,结果,人呢,说好的声东击西,会跑来偷袭的小鬼子们,都跑哪里去了? 对小鬼子没像陈秀秀预测的那样,另有人马来河边追击,四荒子表示很是疑惑不解。 但他也不敢再回去支援陈秀秀等人,怕万一小鬼子来了呢,河边这些挑夫们,可还有一大部分没有渡过河去呢。 因此,也就错失了救助陈秀秀等人的机会。 当然,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再说刘胜利带着曾峻岭走了以后,陈秀秀这边的战况,又发生了变化。 因为啥呢? 因为他奶奶个腿的,日本鬼子的追兵,又来了一部分。 这一部分人马,是另一个负责在铁路两边巡逻的小队,小队长叫成田凌,这人怎么说呢,他过去是个稍微有点神经质地理发师。 原来就是有点轻微强迫症,比方说东西必须原来放在哪里,用过以后,还得放在哪里。 再比方说,东西只能成双成对地买,买来以后,只要缺了一只,另一只也必须不能要了啥的。 说白了,不影响别人,也就算是有点怪癖的人吧。 等到来了中国以后,杀的人多了,他这神经质明显地升级换代了。 开始特别特地神经质。 达到了连小鬼子们都忍受不了的地步。 就是啥呢?就是成田凌有非常变态地被迫害妄想症。 他总觉得有人要害死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最少得有三百五十六天在寻找要害死他的人中度过。 总感觉身边没一个好人,谁都想要杀了他。 所以,他现在唯一的爱好,就是每天拿着东洋刀,自己苦练刀法。 每天还必须得练足多少下,少一下都不行。 而恰好跟他同在铁路两边,负责巡逻事宜地另一个小队长木村贵志,就是他幻想中的一个极其重要的想要害死他的人物之一。 他每次见到木村贵志,都有一百次想要偷偷一刀把他给杀死,以绝后患的想法。 只是每次都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不是跟前有人看着,就是身处闹市之中,行刺不方便。 当然,木村贵志也不是傻子,他也看出来成田凌不知道因为啥,对他怀有深深地敌意。 木村贵志这人,倒是有几个酒肉朋友,吃饭喝酒的时候,他就跟那几个小鬼子唠叨: “也不知道为啥,成田凌那家伙,总是看我不顺眼,恶声恶气地对我讲话不说,我还觉得,他甚至想偷偷杀了我。” 那几个小鬼子哈哈大笑,回答道: “谁还不知道成田凌那家伙是个神经病啊,他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听说他的上司都不敢跟他在一间屋子里单独相处,就怕他暴起伤人。” 木村贵志闻言气闷道: “既然明知道那家伙有病,为啥还放任他待在此处? 我等每天面对个神经病,岂不是随时都有性命之危!” 那几个小鬼子收敛笑容,悄声说道: “你还不知道吧,听说因为他理发理的好,上头有个大人物,只用他给自己理发,因此,即便他整日阴沉着脸,神神叨叨的,谁又敢把他怎么样? 算了,喝酒喝酒!” 一听成田凌上头有人罩着,木村贵志也不敢言语了。 他虽然升任小队长,可还是个没有根脚的小人物。 惹不起,躲着吧。 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了成田凌,木村贵志心里泛苦。 暗暗警惕起来,就怕待会打起来,成田凌会趁机对他发难。 成田凌见到中村贵志,他也不痛快。 自然,像他这样的资深被迫害妄想症患者,见到哪一个人,他都不痛快,都认为对方是自己的假想敌。 他也不跟木村贵志打招呼,只是阴沉着一张脸,正眼都不瞧对方一下。 一挥东洋刀,直接下命令,大喊一声: “压机给给——” 他自己带来的那些小鬼子闷都在心中暗骂: “妈蛋的,刚来就让人冲锋,你是想让我们被团灭吧!” 可也不敢不听命令,所有不听从成田凌命令的人,都他么的被他给开枪打死了。 谁敢跟精神病对着干呢。 也只能硬着头皮,端着枪,顶着枪林弹雨,就朝陈秀秀她们的藏身之地扑过去了。 陈秀秀能干看着么,必然不能够啊。 于是也马上下令: “给我打,给我集中火力,狠狠地打!” 一边命令人开枪射击,一边扔手榴弹炸日本鬼子。 木村贵志带的那些小鬼子在旁边都看傻眼了,成田凌的人都冒死冲上去了,那自己这些人该咋办呢? 纷纷看着木村贵志,等待听从他的吩咐。 木村贵志都快被成田凌这死神经病给气死了。 心说本来上头的命令,就是让他带兵拖延住陈秀秀这些人,他们另外的一支人马,好去河边追击。 结果成田凌这一来好么,直接硬杠上去了。 这他么的得死多少人啊。 但他现在领人在旁边干看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万一回去以后,成田凌告他一状,说他袖手旁观,延误战机,那他还能有个好么。 他上头可没人罩着。 真是恨不得抓住成田凌,胖揍他一顿,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也不知道上头到底是咋想的,为啥已经派他来拖延陈秀秀等人,居然又派成田凌来了。 打仗最忌讳战场上有两个声音,到时候闹不清到底听谁指挥。 但事已至此,只能跟成田凌一样,命令手下的小鬼子向陈秀秀等人发起冲锋。 反正死就死吧,从打来侵略中国以后,他就有自己会随时死亡的准备了。 因此他也一举东洋刀,大吼道: “压机给给——” 木村贵志带的小鬼子们,也跟着向陈秀秀她们的方向冲过去了。 第1059章 还击 日本鬼子这一铆足了劲儿,不要命地发起冲锋,陈秀秀她们这边就有点顶不住了。 陈秀秀她们吃亏在哪呢? 一个是武器都是新缴获来的,刚拿上手,虽然比原来用的那些确实是先进得多,但用着不趁手,导致枪法不准,不能做到一枪一个小鬼子; 再一个,子弹不多,打了这么久的仗,子弹都快要消耗没了,得节省点用,因此射击的时候,子弹密集程度不够,有些运气好的日本鬼子,没被打死,就让他们给摸上来了。 还有一个就是,他们奔跑了这么久,非常疲劳,虽然多多少少吃了点高矬子他们缴获来的罐头,但这么多人,最多就是一人能分到那么一两口,大家都非常饿。 体力不支,战斗力就要大打折扣,鬼子一冲锋,他们这边的情况,就不那么好了。 如果这样,木村贵志和成田凌合力之下,或许陈秀秀这些人,真就得被团灭。 可巧了,这时候,成田凌精神病犯了,他命令手底下的小鬼子们往前冲,但实则,他自己在后头没往前跑,只是冷眼看着木村贵志,眼睛里露出阴冷邪恶地光来。 他嘴唇用力抿紧,使劲往上翘着,上嘴唇都贴到鼻子底下了。 深深嗅了一下自己嘴唇上的味道,他咧开嘴,喃喃自语道: “该结束了,一切的一切,嘿嘿嘿。” 手摸着枪,嘴角露出一抹邪魅地浅笑,深情地望着木村贵志,目光幽深,仿佛盯着深爱地恋人般痴迷。 木村贵志不愿意搭理成田凌这精神病,自然也就没太注意到,成田凌盯着他的这不正常地目光。 虽然说也一直在警惕着成田凌会对他使阴招儿,但也没想到,成田凌这变态,竟然想在今天要杀了他。 要说成田凌为啥这么想要杀了木村贵志? 那谁知道是咋回事儿啊,就说精神病的思维方式,正常人谁能懂? 反正他从第一次见到木村贵志,就感觉他自己有一天,会死在这人手里。 尤其是最近,成田凌都不敢闭眼睛睡觉,只要一闭眼睛,就能看见自己被木村贵志,一枪命中太阳穴,嘎了。 血流得跟小瀑布一般,哗啦哗啦的。 长期被失眠折磨,闭眼就能看见自己被人嘎了的人,脾气肯定都比较暴烈。 加上成田凌这货,本来就比较神经质,有极严重的被迫害妄想症。 所以,一听说木村贵志被派来这边追击陈秀秀等人,他主动跟长官请命,要带领人马过来帮忙。 长官当下就同意了,毕竟,上头已经下了死命令,必须把陈秀秀这伙人,彻底消灭。 多派去点人手,早日结束战斗是正经。 而且成田凌这货虽然是个神经病,但是不得不说,他这种神经病,战斗力是相当强的。 因为啥? 因为他不光自己不怕死,更不在乎他手底下的小鬼子们的死活。 只要出任务,就是个往死里冲锋,顶烟上。 虽然说他手底下的小鬼子们,死亡率确实是特别高,但派给他的任务,他也往往能超额完成。 他的顶头上司想着,反正他发神经也不冲着我来,只要他好好干活打仗,顺着他又能怎么着。 毕竟,这人是真好使啊,打仗那是真不要命地往上冲啊。 所以,去就去吧,虽然派他过去,属实有点费小鬼子。 但只要任务能圆满完成,不就是多死几个小鬼子么,这都不算啥事儿。 成田凌来了以后,果然命令手下的小鬼子,马上对陈秀秀她们发起冲锋。 他等的是木村贵志,也跟他一样,命令手下发起冲锋的那一瞬间。 那个时候,他一定会直接开枪,把该死的木村贵志给干掉。 只有干掉木村贵志,自己以后才能睡个安稳觉,再也不用睁眼熬夜到天亮了。 所以成田凌瞪着俩大黑眼圈,定定地望着木村贵志,就等他下冲锋地命令了。 果然,不出所料,木村贵志也下令,让他手底下的小鬼子,对陈秀秀她们发起冲锋。 当那些小鬼子们,冒着枪林弹雨往前冲锋,而木村贵志还脸红脖子粗地,举着东洋刀的时候。 成田凌果断扣动了手里的扳机,就听见: “啪——”地一声。 木村贵志“噗通”就躺下了,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茫然,一丝惶恐,一丝不可思议。 但幸运地是,他虽然被打中了,但居然没死。 就在成田凌扣动扳机地那一瞬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木村贵志突然感觉到心脏一疼,佝偻了一下腰身。 就这么一矮身,子弹打偏了,没打到他脑瓜子,反倒是把他耳朵给打豁了。 突然间躺倒,其实也是一种下意识地行为。 但木村贵志也就迷茫了一下,做为一个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地老鬼子,判读子弹到底从哪里打出来的经验,他还是有的。 这么一判读,哦豁,好哇,成田凌这狗贼,居然是你打的我! 顿时就气炸了。 差一点就被一枪打死的人,哪里还有啥理智可言。 顿时也不管现在到底是啥情况了,既然成田凌这狗贼敢先动手打自己,那自己还击,也是很合理的吧。 掏出枪,他对着成田凌,抬手“啪啪啪——”就是好几枪。 成田凌时刻防备着木村贵志呢,因为他每天一闭眼,都要跟木村贵志大战三百回合。 每次木村贵志都跟那打不死地小怪一样,即便挨了枪子,也能蹦跶很久。 所以,他并没有因为自己在木村贵志不防备地情况下,偷偷给了他一枪,就因此觉得,木村贵志会这么轻易就嘎了。 所以一看木村贵志开枪还击,他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也跟着卧倒在一块石头后面,对木村贵志开枪射击。 前头正冲锋的小鬼子是不知道他们的这俩小队长,已经发生内讧,打起来了。 可还有几个没跟着冲锋,留在后头防守的小鬼子呢,这几个小鬼子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心里都忍不住骂声娘。 这俩小队长玩儿得可真花,不知道这正打着仗呢么。 好么,前头小鬼子们正在冲锋陷阵,你俩可倒好,先内讧上了,还互射呢,就说这到底是个什么鬼? 我们这些人是帮你们哪一个为好? 还是袖手旁观为妙? 就说谁能来告诉我们一下,在线等,挺急哒! 第1060章 搞事 有那小鬼子怕事态严重了,万一这俩人有个三长两短的,再连累到他们。 就嗷嗷喊: “别打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能如此乱来!” “快住手,可别打了!有啥事儿好好说,别动手!” “就是,快住手哇,别打了!” 木村贵志心里也苦哇,这是他自己愿意动手打的么? 他么的这不是成田凌先打的他,他合理反击么。 难不成他不还击,任由成田凌把他打死不成? 世间没这个道理。 所以他边开枪打成田凌,边喊冤: “哪里是我要打他,你们大家是看见了的,分明是成田凌这厮,先开枪打的我! 我是合理还击,不还击,难道要我束手待毙不成? 现在咱们正在做任务过程中,合该以圆满完成任务为第一要义。 你们几个现在要做的,不应该是单纯地劝阻,而是应该跟我一起合力击杀成田凌,避免出现任务失败的可能。 你们快点动手,不动手,就是不负责任,等我回去告诉长官,说你们不作为,贻误战机!” 这几个小鬼子互相对视一眼,心里游移不定。 如果成田凌是被木村贵志击杀的,他们这些人,到时候给他做个人证,证明确实是成田凌先动的手,还勉强凑合。 可让他们动手,主动帮助木村贵志击杀成田凌,这他们可不会干。 谁不知道成田凌就是个疯子,这要是把他给惹急眼了,万一对他们几个人下手,他们可不一定有那么好的运气,能不被他给打死啊。 毕竟,成田凌这疯子,可不光是个精神病,他还是个神枪手。 百发百中,几乎弹无虚发。 这次成田凌没有一枪直接把木村贵志给打死,应该算是他参战这么久以来,唯一的一次失手。 但他们不敢惹成田凌,却也怕万一木村贵志没死成,真个回去告他们几个一状。 这几个人索性把嘴一闭,连劝都不劝了,拿起枪,嗷嗷就向陈秀秀等人发起冲锋。 就那种,我们不管你们的破事儿还不行么,我们冲锋去了,你们俩打生打死随便吧,关我们屁事儿,麻蛋的,不管了,爱谁谁! 这几个小鬼子一跑,木村贵志一脸苦涩,因为论枪法,他确实比不上成田凌。 论豁得出去,他更是比不过成田凌。 没看成田凌这货,现在已经开始在以伤换伤的方式,跟他死磕么。 再这样下去,自己早早晚晚得命丧成田凌之手。 更可气地是,他自己这边小队的鬼子,还都冲上去打陈秀秀她们去了。 没人帮着自己,自己孤军奋战,这不要了老命了么。 木村贵志这个恨呢,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咋招惹成田凌这疯子了,以至于对方要对自己下此毒手,非要置自己于死地不可。 又恨长官,明知道自己跟成田凌不对付,偏还把这疯子给派来协助自己做任务,这不是明晃晃地要自己死么。 俩人打到最后,都打出火气来了,都往死里掐。 没多大会,都挂了彩了。 血呲呼啦的,就差那么一口气吊着,谁也不想先死,就拼命打呗。 要说这俩人,其实都精神不大正常那伙的。 整天打打杀杀,用的还都是极其残忍地手段,祸害中国老百姓。 但凡骨子里还有点人性,没有彻底沦为禽兽,精神就好不了。 这不,木村贵志现在被成田凌压着打,身上好几处都受了枪伤了,精神恍惚,绝望之下。 也不知道怎么的,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的场景。 那是他第一次跟着小队出任务,并不敢杀人。 可当时的小队长田中,把所有的村民集中到一起,指着一个老太太,让他把那老太太的肠子给掏出来。 那次他倒是圆满完成任务了,可后来,他总觉得自己身体里在不断地散发出一股恶臭。 像肠子的味道。 因此,他每次一有机会,就会买许许多多地廉价劣质香水,只要感觉自己身上有肠子地味道,就会拼命往身上喷香水。 他知道许多人因此鄙视他,瞧不起他,认为他喷香水,是胆小的表现,不堪重用。 可如果没有香水,他就会整夜整夜,接连不断地做噩梦。 梦里,总会有个白发苍苍地老太太,伸着枯瘦地手,嘴里不断吐着血,嘶喊着什么,老太太肚子里的肠子,不断蠕动着,让他忍不住想呕吐。 为了克服这种恐惧,他每次出任务的时候,都会挑几个人,专门掏出他们的肠子来练胆儿。 但越是如此,晚上做的噩梦,越是恐怖可怕。 这样的日子,令人厌倦又恐怖。 他拿枪的手,颤抖了一下,不如,死去吧,死去,大概就不再做梦了。 甚至在这一刻,他也在想,是不是成田凌跟我一样,也对这无休止地杀戮,感到厌倦。 又苦笑一声,不对,成田凌这货,应该是天生的恶魔,他会为这些血腥地手段,感到兴奋到颤抖,绝不会像自己一样,感觉到害怕。 自从侵略中国以后,他们这些日本鬼子,好像很多人都不是人了,都变成毫无人性地野兽和杀戮机器,人的感情日益稀薄,人不人鬼不鬼,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但他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杀了那么多无辜的普通老百姓,早就死有余辜。 自然成田凌更该死。 但木村贵志也就想到这儿了,因为成田凌的一颗子弹,准确地射入他的太阳穴。 他扑倒在地,眼睛睁得大大地,最后一瞬间,扣动扳机,一枪打在成田凌地心口上。 “一起下地狱吧!” 最后他说。 而成田凌胸口中弹,心中却不由得涌现出一种尘埃落定的宿命感,扑倒在地的时候都还在想: 啊,我果然是命丧木村贵志这狗贼之手,早知道,早知道… 具体想说早知道什么呢? 他还没等想到那里,就已经没了意识。 木村贵志和成田凌,这两个手上染满鲜血,恶贯满盈地刽子手,就这么嘎了,算是同归于尽。 早早埋伏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地高矬子和刘宝柱,都惊呆了好么。 麻蛋,日本鬼子居然这么会玩儿,他们自己就把自己给玩儿死了? 这样的日本鬼子,来一打多好啊,都不用他们开枪浪费子弹,就能自己爆装备。 真是长见识了。 高矬子和刘宝柱火速从隐藏点窜了出去,采取一拖一模式,就把这俩日本鬼子,都给拖到草棵子里去了。 这俩货干啥呢? 捡尸啊。 木村贵志和成田凌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这俩给扒拉下来了。 甚至连这俩人的衣服,都让他们俩给扒了。 扒下来以后,高矬子个矮,哪一套他都穿不了,只能望衣兴叹。 可刘宝柱能穿啊。 三下五除二,刘宝柱就把稍微齐整点地成田凌的衣服,给穿他自己身上了。 高矬子仔细打量了刘宝柱几眼,从地上抓了一把泥,把刘宝柱的脸给抹花了,这才点点头说道: “刘哥,嘿嘿,这回就没人看出来你的真面目了,走哇,兄弟带你搞事儿去!” 第1061章 僵持 高矬子和刘宝柱边偷摸往战场方向潜行,边说着话。 就听高矬子问道: “哎,刘哥,你会不会说日语呀?” 刘宝柱吭哧半天,犹犹豫豫地说道: “会,可能会一点吧。” 高矬子一听刘宝柱说他会日语,立刻说道: “你都会说啥?快给兄弟我念叨念叨。” 刘宝柱脸一红,吭哧半天才说出一句: “压机给给、八嘎压路、银鼻子迪斯嘎。” 说完了还拿手挠挠脸: “就会这些吧,别的,那就不会了。” 高矬子本来满怀期待地等着听刘宝柱说日语呢,结果,就这? 高矬子一捂脸,看来计划行不通了呀。 本来他还琢磨着,既然刘宝柱穿上了日本鬼子小队长的衣服,这把脸一抹黑,趁着现在正打着仗呢,想必那些日本鬼子也没那功夫仔细辨认,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他们的长官。 到时候让刘宝柱穿着这身,嗷唠喊一嗓子,让这些日本鬼子撤退,他们山寨的人,不就能顺利脱身了么,那可完美了。 只是可惜了,刘宝柱这地主家二少爷,他不会说日语呀。 自己这泥腿子没上过学堂,更不会说了。 可惜可惜,不能利用身份喊退日本鬼子,有点遗憾。 那就得另外想招儿了。 这时候陈秀秀她们,已经把日本鬼子发起地第一波冲锋给压下去了。 那些侥幸没死的小鬼子,都趴在原地,等待上官下命令。 是继续冲锋还是怎么地。 其实也是成田凌和木村贵志俩人带领的这些小鬼子,根本就不是日本鬼子的正规军。 他们这些人,看起来人模狗样的,说的好听,是负责在铁路两旁巡逻的。 可在一个月以前,这两小队人马,还是在深山里头,监督中国劳工砍伐木头的工头。 也就只有成田凌和木村贵志俩人战斗力还行,是老鬼子。 像他们俩带领的这些小鬼子,都不过是临时拼凑出来,组队还没满一个月呢。 这些小鬼子来源还很复杂,有的是手工业者,有的是农民,有的是无业游民,就是随便训练了一下,就给派出来参战来了。 心不齐,有点各自为政,队伍的粘合力不行,纪律性也没那么强,毕竟不是战斗小队,只是日常做辅助工作的。 也是因为日本鬼子本没有想到,真的会有人过来劫车。 因为说白了,当初修建关帝庙这段小铁路,根本就不是为了运送黄金,而是为了运送木材。 山里的木材有的是,谁会为了木材劫列车呢。 所以根本不用提防。 也是最近,负责运送黄金的路线出现了一些问题,不太安全了,因此才走的关帝庙这边。 日本鬼子这边也确信,一般人,绝对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而且列车上,押送黄金的人又多,战斗力也强,所以铁路沿线,就没派那么厉害的人巡逻。 但谁能想到,事情就坏在他们有个聪明的池田大佐。 池田这人自诩聪明,他眼里所见,无论男女老幼,皆为蠢货。 为了维持他聪明的人设,池田费尽心机,使尽手段,获取情报,好方便他个人开启上帝视角,嘲讽别人。 池田这人是讨人厌,但俗话说,奸臣秦桧还有三个好朋友呢。 像他这样讨厌的人,自然也有跟他臭味相投的人。 况且,池田本人是正经科班出身,上过军校的人,有好些个同学,都分布在各个部门。 黄金列车的时刻表,就是他从一个同学那里获取的。 按理说,这东西是机密文件,不可能让他得着。 就那么寸,他去找同学喝酒,这一喝酒,俩人就喝高了。 临要走了,看见同学办公桌上有个文件,他看了两眼,哎,感兴趣,就给揣走了。 他那同学喝高了,也没注意,如果注意到了,肯定不能让池田把这东西给拿走,毕竟是机密文件。 等到郎大夫爷孙俩把池田一杀,文件一拿,跑回家,把文件送给陈秀秀了。 日本鬼子那边虽然对池田被杀,表示愤慨和震怒。 着急追查凶手。 但他们也并不知道,这份文件,被郎大夫爷孙俩顺手牵羊给顺走了。 因为这文件,本不应该出现在池田这里的,所以他们想不到,也实属正常。 等到日本鬼子这边一接到列车有可能被劫的消息。 只能仓促间,把成田凌和木村贵志俩人带的这些乌合之众给派出来了。 真要是正规军,哪有眼瞅着长官之间发生内讧不管不顾的道理。 而且,正规军,更绝对不会发生内讧的事情。 只能说,日本鬼子这时候感觉到人手不够,招的小鬼子,素质不太行了。 也幸亏这两小队日本鬼子战斗力不那么厉害,陈秀秀她们才勉强打退一次冲锋。 如果再来一次,那都未见得能打退了。 因为啥呢? 因为子弹快打没了。 侥幸存活下来的小鬼子,也在偷偷四外踅摸,就说这俩小队长哪儿去了呢? 快下命令啊,到底下一步该咋办呢?撤退还是进攻,赶紧的吧。 僵持在这儿不是那么回事儿吧? 本来群龙无首的,结果这里头有个挺厉害的小鬼子,叫小路贤三,这家伙有点黑道大哥的意思,一看,俩小队长一个都没看见,听别人说,那俩人好像发生内讧了,不会是都死了吧? 这我的机会不就来了么。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他就趴那振臂一呼: “继续冲锋,没看见对面的人,快要没子弹了么?胜利在即,冲啊——” 俗话说不怕没好人,就怕没好事儿。 本来成田凌和木村贵志一死,小鬼子们跟没头的苍蝇一样,且得乱上一乱。 最次,也不能这么快又发起冲锋。 可有小路贤三这个搅屎棍,他一喊,小鬼子们正六神无主的时候,有人出来指挥,就听吧。 端起枪,又开始对陈秀秀她们发起冲锋。 陈秀秀其实不知道小鬼子之间发生的这些事儿。 只是忧心忡忡,子弹不多了,手榴弹也要告罄了。 日本鬼子还又发起了冲锋,自己还暂时不能带着人马撤退,必须得为挑夫渡河,争取时间。 眼前这个困局,到底该怎么办,才能带着弟兄们,逃出生天呢? 第1062章 决绝 眼瞅着陈秀秀这边,就要顶不住日本鬼子的第二波冲锋了。 陈秀秀大喊一声: “大家都做好准备,小鬼子要上来了。” 山寨的人,也都知道,这是要硬拼了。 有子弹的,继续射击;没子弹的,把背后的长刀抽出来,严阵以待。 做好跟日本鬼子决一死战的准备。 日本鬼子在小路贤三的指挥下,很快就冲上来。 一冲过来,陈秀秀离老远,冲吱哇瞧叫唤的小路贤三,猛地就是一飞镖。 飞镖当然比不上子弹厉害。 但陈秀秀这飞镖,跟子弹的区别在于,子弹不会拐弯,而陈秀秀的飞镖,是回旋镖,带拐弯的。 小路贤三见到陈秀秀的飞镖直奔他面门而来,吓得一低头,就把飞镖给让过去了。 谁想到,飞镖转个弯“噗——” 正扎在他肩胛骨旁边,这把小路贤三给疼得,嗷嗷直叫唤。 更大声地命令日本鬼子们赶紧往前冲。 陈秀秀一见没把小路贤三给打死,倒是没觉得有啥可惜的。 实在是现在她打了半天仗,手脚无力,打出去的飞镖,无力得很,能打中小路贤三已经算侥幸,想打死他,不太可能。 再一个,也是距离比较远的缘故,即便打上了,力道不够。 小鬼子一发起二次冲锋,高矬子和刘宝柱鬼鬼祟祟地,就跟在他们屁股后头,离老远,矮着身子,悄咪咪也往上去。 但也不敢距离太近了,一个怕小鬼子发现他们的破绽,再一个也怕被陈秀秀她们给误伤了。 临知道有小鬼子追过来的时候,高矬子和刘宝柱就跟陈秀秀请示过,要提前潜伏在下头的事情。 陈秀秀当时就同意了。 可陈秀秀她们知道是知道,但枪子不长眼睛,万一就那么寸,被打伤了,可不值当的。 还得留存着有用之身打鬼子呢。 且说日本鬼子一摸上去,就跟陈秀秀等人,展开了血战。 为了给挑夫们争取时间,陈秀秀她们也真的拼了。 没有子弹,就拼刺刀,拿长刀砍、用匕首刺。 用枪托,用拳头、用膝盖、用牙齿、用头部······用尽所有手段,只要能杀死小鬼子就行。 不断地有人躺倒,再也没有起来。 高矬子和刘宝柱在后头看得眼珠子都红了,高矬子一眼就盯上小路贤三了,小声对刘宝柱说道: “刘哥,待会咱俩合伙,争取把那个叫唤得最欢实的小鬼子给干掉。 我看他好像是头儿,没看别的小鬼子都听他一个人指挥么。 八成只要这人一死,没人瞎喳喳了,小鬼子们群龙无首,就好对付了。” 刘宝柱知道自己脑瓜子没高矬子好使唤,但武力值显然要比高矬子厉害,那就听高矬子的呗,他让咋办就咋办。 他俩一上去,就假模假式地假装打起来了。 边打边往小路贤三跟前凑合。 小路贤三这时候也没闲着,正跟几个胡子在一起打呢。 那几个胡子见到高矬子和刘宝柱,自然知道他们提前埋伏在下头,这是回来了。 但小路贤三不知道啊。 他防备高矬子,肯定不会防备穿着小队长衣服的刘宝柱。 刘宝柱本来跟成田凌体型就比较像,加上脸上被高矬子给抹了些泥,乌漆嘛黑的,衣服上还有血迹,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这是个冒牌货。 尤其成田凌这家伙平时狂躁得很,小路贤三又是木村贵志那个小队的人,平时也不跟他打交道,因此,俩人也不是很熟悉。 只不过小路贤三看见成田凌居然没死,多少有点失望,他刚过了点指挥的瘾,成田凌这么快就来了,心里不太高兴。 就是不知道他们的小队长木村贵志来没来。 但正打着仗的,他也没法太分神想事情。 所以等刘宝柱慢慢跟高矬子打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只顾着防备高矬子了,没防备刘宝柱一刺刀,“噗”就刺到他肋条中间。 另外一个胡子,趁机一刀,就把小路贤三的脑瓜子,给砍下来了。 这下没人指挥小鬼子们,渐渐的,小鬼子们不敌,嗷嗷就跑了。 本来就不是正规军,乌合之众,这时候还没人管束他们,不跑让他们等死,他们也不愿意。 小鬼子们一跑,陈秀秀这些人,死的死伤的伤,都累得快不能动弹了。 可现在也不是能休息的时候,还得防备再有鬼子过来。 有几个伤势特别严重的胡子,陈秀秀命令人,要把他们给抬回去。 这几个人含泪拒绝道: “大当家的,兄弟们,我们伤成这样,即便跟你们回去也活不成了,别浪费大家的体力了。 这样吧,你们临走之前,给我们留几颗子弹,再留几个手榴弹。 如果再有鬼子来,我们豁出去老命,也要给你们争取撤退的时间。 你们要真是心里过意不去,那就逢年过节的,给我们几个多烧点纸钱,替我们多杀几个小鬼子就行了。 你们走吧,别管我们了。” 陈秀秀等人看着这几个兄弟的伤势,禁不住流下泪来。 确实,抬回去也活不成了。 更何况,现在他们的情况,也抬不动。 他们这些人,没一个人是身上没有负伤的。 只能含泪点头,给这几个胡子留下一部分子弹,还有几颗手榴弹。 剩余的人,互相搀扶着,往东大河方向而去。 空玄倒是还好,伤势不太重,问陈秀秀: “总得有半小时时间了吧,那些挑夫,咋也该过了河了。 照理说,该有人过来接应咱们了,咋还没见来人呢? 莫不是,河边出现啥变故了?” 陈秀秀也一皱眉头,沉沉地叹了口气,说道: “现在还真不知道河边到底是啥情况,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但愿,他们那边能顺利吧!” 正说着,就看见前方影影绰绰来了一队人马。 王老虎瘸着一条腿,拄着枪,喜上眉梢地问道: “哎,大当家的,是不是接应咱们的人来了?” 陈秀秀神色凝重地往前方看了看,说道: “前方敌友未明,大家先躲起来,看看具体是谁再说。” 他们刚躲进路边的草棵子里没多大会儿,就看见前方来人到底是谁了。 这一看,可把大家伙给吓了一大跳。 第1063章 兜圈 陈秀秀等人趴在草棵子里,等这一队日本鬼子过去,才凝重地抬起头来。 连平时咋咋呼呼地王老虎,都面容严肃,对陈秀秀说道: “大当家的,我看情况有点不妙啊! 你们感觉没感觉到,刚才路过的那群日本鬼子,跟咱们以前碰见的都特么的不一样。 就感觉到吧,这些小鬼子,比那些都更厉害。 你们大家伙有没有这种感觉?还是就我一个人感觉到了?” 陈秀秀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甩了甩手: “你感觉的不错。 刚才过去的这些小鬼子,光是从他们跑步的姿态上,再从他们携带的武器装备上来看,都能看出来,这些是咱们从来没遇见过的强敌。 咱们得转道,不能继续往河边去了。 刚才那些小鬼子,按照他们的行进速度,待会说不定会碰上那些逃跑的小鬼子们。 万一他们碰上,难保这些小鬼子,不会回头来追击咱们。 为今之计,为了挑夫们的安全,咱们只能以自身为饵,引他们到别处去。” “啊这·······这都过了半小时了,我估摸着挑夫们咋也应该过了河了。咱们这时候赶到河边,不是正好能渡过河去,避开这些追击咱们的日本鬼子吗? 干啥还要绕道走啊?” 王老虎可不明白了。 陈秀秀苦笑了一下: “你看看咱们这些人,哪个身上是没带伤,能走得快的? 咱们现在几乎都是伤员,以咱们的行进速度,如果刚才过去的那拨日本鬼子掉过头来追击,咱们能不能在他们追击上咱们之前,到达河边? 如果咱们到不了河边,那还不如在这个地方,领着日本鬼子们兜圈子,以免让他们趁机过河,追击挑夫们。 你们可别忘了,河边并不一定就没船。 只是咱们没找到而已。 万一日本鬼子能弄到船,追击挑夫们,凭这队日本鬼子的实力,不光那些挑夫,就是咱们那些弟兄们,都绝无幸免于难的可能。 而且,你忘记这队小鬼子来的方向是哪里了? 他们可是从河边方向来的呀! 所以说不定,现在东大河边已经被他们给控制住了,咱们这些人现在过去,等于是自投罗网。 你还敢去吗?” 王老虎看看血迹斑斑,伤痕累累地众人,又看了看自己被子弹打穿的小腿肚子,不吱声了。 他们这些人,伤成这样,能走就已经不容易了。 尤其现在是要子弹没子弹,要力气没力气,真要是再遇上日本鬼子,恐怕真得团灭了。 所以,为今之计,只有像陈秀秀说的那样,跟日本鬼子躲猫猫,领着他们绕圈子,说不定还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想现在去河边渡河,无异于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大家伙无奈,只能沮丧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是心里也担心,不知道东大河那边的情况咋样,挑夫和兄弟们,有没有顺利脱险。 商量好了,陈秀秀带领着人马,赶紧互相搀扶着,往密林里走。 幸亏关帝庙这边,不像汪洋镇一样,都是秃山,没啥树木。 而是因为此处山深林密,日本鬼子为了向外头运输木材,故此才在此修建小铁路。 这也极大地方便了陈秀秀等人的行动。 陈秀秀这帮胡子们,本来过去就是山民,爬个山,钻个树林子啥的,根本就不在话下。 虽然都有伤在身,但挺一挺,坚持一下,也走出去挺老远。 他们这边往深山里走,刚才那帮日本鬼子,急行军,跑得快,果然像陈秀秀预测的那样,碰上了几个逃跑的日本鬼子。 这几个鬼子,还是成田凌的手下。 一问话,这队日本鬼子知道情况了,回身就扑过来,追击陈秀秀他们来了。 为啥日本鬼子派来追击的人马,分好几拨呢? 这是因为,他们接到有人要劫车的情报以后,没来得及征调大批人马,着急,本着就近原则,哪儿有兵就派哪儿的去。 没看连乌合之众,负责巡逻的成田凌和木村贵志带领的小队人马,都给派出来了么。 而现在这拨,才是真正厉害的。 但他们因为距离事发地关帝庙站点比较远,现在才过来。 一过来,嗷嗷就跑河边去了。 到河边就跟四荒子干上了。 四荒子不敌,损兵折将,连忙带领人马,仓促蹬上木排,渡河而去。 等不了陈秀秀她们了,再等下去,他们这些人,都得被这伙穷凶极恶地日本鬼子给杀了。 这伙日本鬼子没找到船,也没截到四荒子他们的木排,过不了河。 只能安排人马,在河边守着,剩下的小鬼子们,撒出去一边找船好渡河追击四荒子他们,一边继续查找黑皮箱的下落。 这队日本鬼子暂时还不知道,已经有一小队鬼子,美滋滋地拿着被掉过包地黑皮箱,回去复命去了。 过去信息不通畅,而且几个小队又分属不同的部门,没人告诉他们黑皮箱已经找到了。 所以,这队日本鬼子,还坚持执行着临来时的任务,黑皮箱是重点。 剿匪是次要的。 但既然知道陈秀秀等人的行踪,这帮小鬼子,自然得打上一拨。 他们可都是久经沙场地恶魔,自然看不上成田凌带领的这些伐木工头出身的家伙们。 尤其知道这些家伙,居然能让一群胡子给撵得嗷嗷跑,也忒丢脸了。 他们必须帮这些人找回场子,也让这些伐木工头出身的家伙们,好好见识见识他们的厉害。 因此转回身,就来追陈秀秀等人来了。 正巧路过刚才的战场,这不还有好几个胡子活着呢么。他们有的是腿被炸断了,有的肚子被刺刀给豁开了,还有的脊椎给伤到了,都是走不了路的。 几个人静静地躺倒在地,说着话: “唉,我要是死了,我娘可咋办呢?我大哥大嫂不孝顺,饭都不给她吃饱。 我活着的时候,当着胡子,他们因为怕我,多少还能收敛点。 如果知道我死了,怕不是要变本加厉虐待我娘啊!” “这也没法子,好歹你还有大哥大嫂,我娘就我一个儿子,我要是没了,我娘八成也活不成了。” “嗨,怕啥,只要咱们大当家的能活着,你们放心,你们的娘,肯定她都会安排人照顾,绝对受不了屈。 你们忘了,大当家的对于咱们这样为了杀鬼子死的兄弟,可都有优待的,最起码家人都会照顾的妥妥当当的。” “咳咳咳,想那么多也没用,咱们,咳,咳咳,还是说话小点声,多留点神,待会万一日本鬼子敢再来,咳咳,咱们好给他们开个大的。” “对,还是你说的对,嘶,哎呦,疼死老子我了,这特娘的腿是真特么的疼啊。 弟兄们,等待会谁也别跟我抢啊,让我第一个拉响手榴弹,炸死他们狗日的。” “咳,咳咳,好,我们不跟你争第一。 我申请排在第二位,那啥,实在是,我可能要挺不住了,我得趁我还活着的时候,再多杀几个日本鬼子才够本。” “嘘嘘嘘,快别吵吵了,听,好像日本鬼子来了。 哥几个都准备好喽,子弹手榴弹都别留手了,干他狗日的。 哈哈,十八年后,没准咱们兄弟又是几条好汉,咱们来生再见了!” “啪啪啪——轰轰轰——” 第1064章 引开 这一队日本鬼子没想到,本以为的死人堆里,居然还能有活人扔出来手榴弹,打出来子弹。 猝不及防之下,倒是死了十多个人。 但这队日本鬼子跟成田凌和木村贵志带的小鬼子,不可同日而语。 死了十多个人,竟然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只是快速找好掩体,开枪还击。 本来这几个胡子子弹就有限得很,手榴弹也没几个。 很快,子弹就打光了。 倒是留下一颗手榴弹,等着日本鬼子扑上来的时候,好跟他们同归于尽。 日本鬼子打了一会儿,发现对面没动静了,嘴里喊着:“抓活的——” 端着枪,就冲过来了。 他们这一冲过来,几个胡子相视一笑,拉响了最后一颗手榴弹。 只听见:“轰——”的一声,顿时血肉横飞。 几个冲在最前头的小鬼子,被炸上了天。 几个胡子,也英勇就义。 把这些鬼子给气的,嘴里骂着:“八嘎——压路——”,边泄愤一样,在陈秀秀她们没来得及带走的胡子尸体上补枪。 可怜这些人,死后都不得安宁,就说小鬼子有多缺德吧。 小鬼子泄完愤,又往前追去,没多会儿,就发现了陈秀秀等人的脚印。 雨势很大,其实如果这队日本鬼子没有追的这么急,等一会儿,雨水就会把陈秀秀她们的脚印给冲没了。 可日本鬼子追的太急,导致这脚印,就被日本鬼子给发现了。 发现以后,就疯狂地追来了。 陈秀秀她们基本都是伤员,走得自然很慢。 但好在,他们也算是土生土长的山里人,对山林情况非常熟悉。 边走,还边故布疑阵,拿树枝子,把走过的脚印扑拉开。 又故意反方向踩出脚印,误导日本鬼子。 让日本鬼子摸不透他们具体走去哪里了。 如果这是在陈秀秀等人的全胜情况之下,这么一弄,恐怕,日本鬼子还真的很难追踪到他们。 但现在,陈秀秀等人虽然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模糊他们的行踪轨迹,却因为身上有伤,走得太慢。 渐渐地,就让几个日本鬼子给追上来了。 这几个日本鬼子一发现陈秀秀他们的踪迹,也知道对方人多,他们恐怕打不过,就暗搓搓地躲在暗处开冷枪。 他们这一开枪,别的日本鬼子也距离这里不远,听见枪声,就嗷嗷往这边跑。 陈秀秀一看,糟了,这么多日本鬼子,他们根本就打不过。 陈秀秀自己也伤得不轻,她心想,既然我也走不动了,何必还拖累兄弟们呢。 不如我也学那几个弟兄,留下来断后,给剩下的人争取活下来的机会吧。 于是她停了下来,毅然决然地说道: “你们大家快走,我给你们掩护。” 董翠花本来就一直感觉到心里极其煎熬。 本来人家陈秀秀见形势不妙,让全员撤离的。 是她欠儿欠地,非嘚了吧瑟地跳出去开枪射击,倒是劫车成功了,可也因此损失了无数的弟兄,让大家伙陷入危机之中。 要说其实董翠花这人道德感不强,是非常自私地一个人。 当时虽然她也感觉到愧疚,但架不住她自己会开解自己。 想着打仗不就得死人么,即便她不跳出去开枪,也未见得陈秀秀等人,就不会遇到日本鬼子,就不死人吧。 但从她的赌坊伙计,为了掩护她,被日本鬼子打死; 又看到那几个身负重伤,宁可放弃自己的生命,也要发挥最后的力量,拼死替他们断后的胡子以后。 她内心被极大地触动了。 也想为自己的过失,做点什么弥补一下。 此时一看到,连陈秀秀这样的人,本来当着大当家的,满可以让别人替她断后,她自己逃跑。 现在反而毅然决然地,要留下为他们这些人拼死一搏。 董翠花心内激荡,上前一步说道: “陈大当家的,祸是我闯的,所有后果理应由我承担。 你们走,我来引开小鬼子。” 赌坊伙计们拼死护卫着董翠花,所以她只是胳膊上有点擦伤,倒不像陈秀秀这些人伤得这么严重。 空玄等人一见连董翠花都说出来要引走日本鬼子的话,他们当然也不甘落后,纷纷说道: “大当家的,让我来断后,你赶紧领着人走吧!” “不,还是我来断后,你们赶紧走!” “我来——” “我来——” 陈秀秀见连董翠花都站出来说要引走日本鬼子,更还有那么多兄弟,也争着抢着要负责断后。 心里热辣辣地,眼眶湿润,她陈秀秀何其有幸,身旁有这么多肝胆相照的人。 终究是没有白付出一场,这一生,即便就到这里结束,也值了。 因此虚弱地一笑: “我是大当家的,你们都听我的,别争了。你们赶紧走,我来断后!” 董翠花脸涨得通红: “都别争了,你们赶紧带着陈大当家的走! 天宝镇只有在她的带领下,老百姓才能有一线生机。 我去引走日本鬼子,你们快走,别辜负了我这一番心意!” 又对陈秀秀等人一拱手: “大家保重,我去也!” 说完窜进树林子,向别的方向跑去。 边跑边开枪。 她带的赌坊伙计,为了掩护她死了好几个,死的那些赌坊伙计的枪支弹药,都被她拿来了。 因此,她身上还有子弹,但也不太多就是了。 剩下的几个赌坊伙计,见董翠花出去要替众人引开日本鬼子,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彼此心意相通。 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掌柜的有事,伙计们服其劳,没毛病。 因此赌坊伙计们对陈秀秀等人一拱手: “我等也随我们掌柜的去了,诸位多保重!” 追着董翠花就跑远了。 众人看着董翠花等人奔跑的方向,禁不住热泪盈眶。 知道这些人此一去,几乎再无回来的可能。 且说董翠花边跑边开枪,小鬼子们听到枪声,自然也就跟着往董翠花这个方向追。 一边追一边开枪。 很快就追上了董翠花一行人。 几个伙计为了保护董翠花,都被日本鬼子开枪给打死了。 小鬼子们看就剩董翠花一个人了,叽哩哇啦地喊着: “缴枪不杀,抓活的——” 剩下董翠花一个人,她知道自己今天估计是跑不掉了,正好跑到悬崖边上,看着底下浑浊地东大河水,长笑一声喝道: “狗娘养的小鬼子们,你们不得好死!想抓我,来啊,有种地跟着姑奶奶一起来呀!” 转身纵身一跃,跳入湍急地河水之中—— 第1065章 提醒 好容易快追上董翠花的日本鬼子一见她竟然跳了河了,顿时气得大骂。 纷纷跑到山崖边,躬着身子往下看,边看还边往河里开枪射击。 但因为近期大雨连绵不断,东大河河水暴涨,湍急且浑浊,董翠花掉下去以后,要么是直接让河水给冲走了,要么就是直接给淹死了。 所以这些日本鬼子开枪打了个寂寞,等于啥也没打着,还浪费了不少子弹。 这些鬼子站在山崖边又等了半天,看河水里半天也没有浮现出人影,才骂骂咧咧地收队回去。 这也是幸亏当初发现陈秀秀的那几个鬼子,全部都被陈秀秀等人给干掉了。 导致后来听到枪声,寻踪而来的小鬼子们,不知道陈秀秀她们到底一共有多少人。 因此,在枪杀了赌坊伙计,董翠花又跳河了以后,这些日本鬼子以为再没人了,所以就走了。 这就给陈秀秀等人争取来了喘息之机。 不然,依照她们现在的情况,恐怕都不用来多少日本鬼子,只要来几个,就能把他们给团灭了。 因此啥呢? 因为现在,陈秀秀她们啥也没有了,吃的喝的,包括子弹手榴弹,啥也没有。 而且现在还满身都是伤,虽然有徐艾蒿给他们带的金疮药,但因为一直下着雨,伤口包扎好了,雨水一浸,金疮药也随着雨水被冲下去了。 药都等于白上了。 有的人伤口被雨水泡得紫胀,显见得是发炎感染了。 还有的伤势严重的,已经发起了高烧。 就这种情况,哪里还能有啥战斗力。 如果不是董翠花把日本鬼子给引开了,陈秀秀这些人,只要被日本鬼子给追上,必死无疑。 但一想到出去替他们这些人,引开日本鬼子的董翠花,大家伙心里都不好受。 王老虎也觉得非常难过,跟旁边的胡子小声嘀咕: “我原来看董大掌柜的还不咋顺眼,没想到,这娘们还挺有义气。 这次也算是她救了咱们的命,等回去以后,唉,咱们多给她和那几个赌坊伙计们烧点纸钱吧。 另外,好像董翠花还有个儿子,也不知道在哪呢? 要是以后大家能遇见她那儿子,能帮的就帮衬一把,也算报了咱们欠董翠花的救命之恩了。” 旁边这胡子胳膊中了枪,匆忙间用从衣襟上扯下来的布,随便包扎了一下,这会儿疼得呲牙咧嘴的。 一听王老虎提起董翠花,也不由得连连叹息,说道: “唉,虽然当初是因为她不听大当家的号令撤退,非得逞强出头,导致后头的这些祸事。 可就冲她能主动替咱们出去引开日本鬼子的追兵,也算将功补过了。 只是可怜了她那个孩子,小小年纪,八成再见不到娘了。” 另外一个胡子也惋惜地说道: “可惜可惜,董大掌柜的这一去,八成是真的回不来了。 以后,咱们真要是能见到她儿子,肯定得多多照应几分。” 空玄走在他们后头,幽幽地说道: “你们这些孩子们呢,以后可都长点心吧。 可千万别像董翠花一样,拿命令不当命令。 让撤退就麻溜撤退呗,非得显摆自己个能耐硬出头。 瞧瞧,这不就害人害己了么。 你们瞧瞧,因为她连累得山寨死了多少人。 那些对她忠心耿耿地伙计们,又何尝不是被她给连累死的。 就连她自己个,估计也,唉—— 所以啊,你们以后都学乖点,大当家的让你们干啥,你们就干啥。 别倔,当倔吧头子,对你们没好处!” 王老虎这几个人互相瞅瞅,虽然说空玄这老和尚说的话,怪不给董翠花留情面的,也怪不好听的。 可人家说的确实也对。 他们这边在凄风苦雨中挣扎求生。 那边马家大院里,赛貂蝉正跟马宝贵在进行一场极其严肃地谈话。 就听赛貂蝉说道: “本来我看你翅膀硬了,觉得有些事情,不用我提醒,你应该也能想象得到厉害。 可回来也有些时候了,也没见你有什么动作。 我都替你着急了。 咋说,咱们俩这么多年来,还是有些情谊在的,我也不能眼看着你有危险,而不过来提个醒。 我过来就是特意想跟你说一声。 自打你跟陈秀秀说出‘关帝庙’这仨字的时候,我觉得,你就应该有咱们家被日本鬼子盯上,甚至有可能被他们灭门的准备。 那么,你现在还不赶紧准备带领家人逃离,快速转移财产,你到底在等什么呢? 我可告诉你,千万别存啥侥幸心理,认为陈秀秀那帮胡子们,不会从关帝庙劫车。 或者想着,即便他们劫车了,日本鬼子也不会知道‘关帝庙’这仨字,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我就不信,你会没有感觉出来,你那几个小老婆,还有几个属下,都有点不对劲儿? 怕不是他们中的有些人呢,早已经成了日本鬼子埋伏在家里的奸细了。 我呢,言尽于此,具体你再咋安排,我都不管了。 反正我就孤身一人,不像你,孩子小老婆的一大堆。 那些人可都是你的责任。 你再不安排他们走,恐怕就要来不及了。” 马宝贵回来以后,一直都处于惶恐之中。 但他这人,有个毛病,战斗力可以,就是性格吧,比较优柔寡断。 说白了,主意挺多,就是不知道该选哪一个。 其实这样的人,比那没主意的人还要差一层。 没主意的人,自然就听有主意的人的了。 但这种优柔寡断的人呢,他就跟有选择恐惧症似的,主意多,不知道该咋选,觉得哪一个都好,哪一个又都不好。 所以最后导致,哪一个也选不出来。 最后实在没招儿终于选出来一个吧,往往还是错的。 到时候光悔恨,就能把他自己给压垮了。 所以,非常需要有让他能信任的人,在关键时刻,推他一把,帮他做出正确地决定。 往常赛貂蝉和马宝贵关系好的时候,自然是赛貂蝉拿主意,马宝贵负责实施。 可以说配合得天衣无缝。 可现在俩人一闹掰了,马宝贵这摇摆不定,优柔寡断的毛病,就暴露出来了。 他心里是越感到恐惧不安,越在这儿拖着,啥行动都没有。 把塞貂蝉在后头看得都着急了。 不然,绝对不会来提醒马宝贵。 第1066章 逃离 要说塞貂蝉都过来主动找马宝贵说话,给他分析完利弊了。 马宝贵应该听从赛貂蝉的建议,赶紧安排家里人撤离,安排财产转移。 可他偏不,他还来那倔劲儿了,觉得自己好委屈,你赛貂蝉不是不管我的死活了么,那你就不管好了。 我死不死,活不活的,跟你没关系。 因此心里憋着气,一蹬眼珠子,梗着脖子嚷嚷道: “你管自己吃好喝好得了,还管我的闲事儿干啥? 我的事儿,再不用你管!” 说完一甩袖子,噌噌往外走。 把赛貂蝉给气的,欲待不搭理马宝贵,又因为知道,现在不是闹气的时候,正是马家生死攸关之际。 即便自己平日里不管那些庶子庶女们,可到底这些孩子们,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日常都敬着自己,要喊自己一声大娘。 自己又怎么忍心他们花儿一样的年龄,遭遇破家灭门之灾。 于是追上马宝贵,皱着眉头说道: “你看你这人,现在都啥时候了?水深火热,再不安排,马上就要家破人亡了! 你还跟我矫情个啥劲儿啊! 赶紧的安排撤离吧,再不撤离,恐怕就要来不及了!” 马宝贵见赛貂蝉这着急的样子,眼泪差点流出来,嘴一瘪: “你不是不管我了么?干啥还管我!” 他还委屈上了。 赛貂蝉跟马宝贵毕竟有多年的情分在,真要说起来,好吃好喝供了她这么多年,马宝贵也没啥对不起她的地方。 她自然也不希望这人出事儿。 心里难过,就怕百般筹谋,到最后还是逃不过去呀。 她其实早就发现马宝贵的手下,有几个人不正常。 恐怕是投靠了日本鬼子。 可她也不敢使用霹雳手段,粗暴地把那几个人给弄死。 就怕引起日本鬼子不必要地怀疑,从而对马家赶尽杀绝。 可现如今这局面,倒不如那时候啥也不顾,就把几个可疑之人给弄死算了。 省得现在想要逃跑,还得束手束脚的,怕被发现。 赛貂蝉叹一口气,要搁往常马宝贵露出这委屈的样子,她还有心情好生哄他一二。 可现在这情形,哪里有那个闲心呢。 逃命要紧呢。 只是对马宝贵说道: “我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心里也慌得很,怕不是好事儿。 别说别的了,赶紧张罗家里的人,收拾东西,捡那值钱轻巧的带,赶紧跑路吧! 多留一刻,多一刻危险,咱们得赶紧走哇。” 马宝贵含泪点头: “嗯呢,我马上安排下去。” 他也知道害怕,只是他想事情,总愿意往好处想,想着拖一拖,没准啥事儿都没有了呢。 再一个,也是实在舍不下家里这么大的家业。 当年马家兄弟二人,就是逃荒的小要饭的。 遇到赛貂蝉以后,才慢慢在赛貂蝉的指导下,攒起来这么一份偌大家业来。 现在如果他真个携家带口跑了,那这家业,可就说不上会便宜谁了。 但马宝贵知道自己论智谋,绝对比不上赛貂蝉。 既然赛貂蝉说了如果不走,很可能会被日本鬼子给灭了满门。 他也真是害了怕了。 赶紧问赛貂蝉: “可咱们要走,却又走去哪里呢? 就怕真要是日本鬼子诚心想抓咱们,咱们逃到哪儿,他们都能抓得到呀。” 赛貂蝉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当下回答道: “咱们去山里暂时躲一阵子,反正那里啥也不缺。粮食衣裳,枪支弹药应有尽有的。 等过了这阵风,咱们想去别的地方,且再说。” 过去那大户人家,尤其像马宝贵这样贩卖大烟的主儿,都懂得狡兔三窟的道理。 一般都会在隐蔽处,最好是山里,置办一个小窝,方便危险的时候,好避难用。 赛貂蝉早年间就指使马宝贵在附近的山里,凿了一个隐蔽的山洞,里头也不定时地放置了许多东西。 这时候,正好能派上用场。 就是怕现在外头有人盯着他们,不好走出去。 马宝贵也知道现在时间紧,当下三步并做两步,出门安排人招呼他那些小老婆和儿女,赶紧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三姨太一听,首先就不干了,嗷唠一嗓子: “我跟马虎不走,我们娘俩留下来看家。你们走吧!” 她还等着贵人承诺过的,让她儿子承继马家家业呢。 这要是跟着马宝贵跟丧家之犬一样跑路了,还咋承继家业呀。 她筹谋了这么久,岂不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马虎跟马宝贵去外头卖过好几次大烟,虽然年纪小,但自觉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一听三姨太说要留下看家。 当下一挺胸脯: “嗯呢,我们不走,我们留下看家,你们走吧。” 马宝贵正又惊又怕的时候,都不敢跟这些小老婆和儿女说逃离的原因,就想着赶紧离开。 没想到自己最寄予厚望地儿子马虎,和自诩精明地三姨太,竟然首先跳出来提出不走。 气得脸色铁青,“咣当”一脚就把八仙桌给踹翻了,骂道: “你们不走你们就留下。 还有谁他么的不想走的,想留就留,没人强迫你们跟我走。 不过么,到时候你们留在家里,真有了杀身之祸,可别怨老子没带你们走!” 瞪着眼珠子望着四处跑收拾细软的家人,又说道: “不想留下的,就赶紧收拾东西。 我再等你们一刻钟。 过了一刻钟时间,谁还没出来跟我汇合的,我就不等了。” 这些小老婆,一个个吓得直哆嗦,赶紧把私藏的金银细软往包袱里划拉。 年纪大点的孩子还好,还能帮助自己母亲照顾弟弟妹妹,收拾东西。 年纪小的,吓得嗷嗷直哭。 整个马家,鸡飞狗跳的,这个热闹劲儿就甭提了。 赛貂蝉早就准备好了自己要带的东西,见此情况,忍不住一扶额。 对马宝贵说道: “赶紧别让她们折腾这么大声音了,万一把日本鬼子给招来可咋整啊。” 马宝贵也是心烦意乱,马上大喝一声: “都特么地小点声,再吵吵,我一个也不带你们走了!” 他刚说完话,就见大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了,打外头逆光走进来一个人。 就听这人细声细气地,用极阴柔地声音说道: “哎呦歪,马大当家的,今儿咋这么大的火气呢? 是谁招你惹你了,跟兄弟说说,兄弟替你出气!” 马宝贵和赛貂蝉一见此人,顿时大吃一惊! 第1067章 标准 话音刚落,就见从大门口走进来几个人。 前头一人,长着一张非常喜庆地圆脸,唇边蓄了两撇八字胡。身体也是肥嘟嘟、圆滚滚地,可能是因为太过于肥胖,又或者走得有点急了,喘着粗气,进来以后,一直在不停地用手擦着汗。 很像哪个饭店里惯会做招牌菜的大厨。 只是可惜,这人是个独眼龙。 其后跟着一人,高鼻深目,身体瘦弱,目光异常锐利,下颚微微突出,两片薄薄地嘴唇紧紧抿着,大概因为常年习惯皱着眉头,眉间有几道深深地褶皱,看起来就不太好说话的样子,显得冷漠而寡情。 再后头是两个低着头的妇人,其中一个妇人手里牵着一个肥嘟嘟地小女孩。 进门以后,一个妇人抬起头来,虽然能看出来不年轻了,却不由得让人眼前一亮。 仿佛初春,草绿了,花开了,一头林间优雅地小鹿,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温顺恬静而美好。 另一个妇人则是个黑胖子,塌鼻梁,肿眼泡,眼睛极小,鹰钩鼻子又极大,一看就很凶悍地样子。 马宝贵此时看见几个人同时进来,心里不由得一沉,面上却一派欢喜之色,哈哈一笑跟四人打招呼: “哎呦,今儿咋这么闲着?难得你们两家人一起来了,快进来快进来,进来坐。” 便是赛貂蝉,见了这几个人,也是心里一紧。 忙快步从屋里走了出来,跟两个妇人打招呼道: “哎呦歪,什么风把你们俩一起给吹来了?稀客稀客啊! 快,到我屋里坐。” 要说为啥这几个人一来,马宝贵跟赛貂蝉都紧张呢? 因为这俩男人,独眼龙叫王二,瘦弱男子叫程泽铭,是马宝贵的左膀右臂。 而那个漂亮的妇人,则是独眼龙王二的媳妇,黑胖子是程泽铭的媳妇。 可以说这两家人,是整个天宝镇跟马家关系最为联系最为紧密地存在。 只是,他们也同时都是赛貂蝉的怀疑对象。 赛貂蝉从很早起,就察觉到,恐怕日本鬼子安插在马家的奸细,是这二人之中的一人。 又或者,是这二人同时被日本鬼子给收买了。 但既然还要在汪洋镇居住,还要经营大烟买卖,他们也不愿意跟日本鬼子撕破脸。 同时也不愿意让这二人知道,她跟马宝贵已经怀疑上他们俩是奸细了。 反正即便把这俩人给灭了,日本鬼子说不定还会另外派人来监视他们,莫不如就这俩人吧。 好歹共事这么多年,这俩人的行事手段,他们夫妻都知道得差不多,将来如果有一天,需要对付的时候,也好想办法。 但又因为这二人,对马家的态度,拿捏得那是特别到位,既不过分亲近,也不过分疏远。 有事儿了,该帮忙帮忙,该回避回避。 用着确实是好帮手。 以至于赛貂蝉都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对这俩人的怀疑不正确? 也说不定人家这俩家人,对自家忠心耿耿呢。 就说哪个奸细,能像他们两家一样,这么为主家着想啊。 后头就放开了,爱谁谁吧,只要不妨碍到她跟马宝贵的利益,先就这么着吧。 作为智多星的赛貂蝉都这么想了,马宝贵那更是能拖就拖的人,更不会主动处理这二人了。 可现在,当马家一家子人想逃难的时候,赛貂蝉和马宝贵后悔了。 悔不该当初没处理了他们两家。 要不然,能在这关键时刻过来添乱么。 要说这俩人,跟着马宝贵的时间可也很长了。 几乎从马宝贵一到汪洋镇开始经营大烟生意起,这俩人就跟着一起干了。 也得说赛貂蝉找马宝贵,也不是随便找的。 赛貂蝉那也是考察过多少人以后,才在矬子里拔大个,把马宝贵给扒拉出来的。 别看马宝贵那时候只是个逃荒的要饭的,但这人生就一股子王霸之气,很有黑道大哥的范儿。 即便是逃荒要饭的,他也能收拢一帮子差不多处境的人,带着这些人一起行动。 关键他还没啥文化,估计这就是天赋神通,生来自带的领导者气质吧。 反正马宝贵这人,就到哪都是大哥,为人处世正经有一套,特别有号召力。 赛貂蝉当时想要找的男人,设定的标准,就是这男人必须得是有点能耐,但不能有大能耐。 善良,但还不能过分善良。 毕竟,身处乱世,没能耐,又善良的人,根本活不长。 即便能挣扎着活下来,也肯定活得不那么自在就是了。 赛貂蝉想找个男人发展事业,是为了方便她跟着享福的,可不是为了找个圣母,让自己跟着遭罪的。 但是呢,又不能找特别有能耐有野心,奸佞之辈。 赛貂蝉怕万一找个那样的男人,等男人真个功成名就以后,会卸磨杀驴,把她给边缘化,或者直接把她给弄死了。 那她前期所有的投入都白费了不说,还得赔上一条命去,岂不是冤枉大了。 所以,找的男人,符合上述特点以后,还必须得好拿捏,有可以把持在她手里的性格弱点才行。 就得说赛貂蝉找的这马宝贵也算是成功了,毕竟虽然马宝贵喜欢往家抬小老婆,到底还愿意一直敬着赛貂蝉,没说卸磨杀驴。 当然这其中,确实也有赛貂蝉智商高,能给马宝贵当指路明灯,给他充当军师有极大地关系。 真弄死了,或者舍弃了,上哪儿找像赛貂蝉这样好的盟友去。 马宝贵非常有自知之明,知道他自己有勇无谋,虽然天然能聚拢一帮子小弟,可没脑子,分分钟还得要饭去。 为了能在乱世里求生存,自然也愿意跟赛貂蝉达成互补地夫妻关系。 所以,其实有的时候,马宝贵所表现出来的委屈也好,还是孩子气也好,也未尝不是他特意表现给赛貂蝉看的。 赛貂蝉知不知道这情况? 那也只有赛貂蝉自己心里明白了。 反正大家谁都不是傻子,端看这表演有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有人愿意表演,也得有人愿意看,这才是一出好戏不是。 第1068章 动机 且说赛貂蝉带着王二媳妇跟程泽铭媳妇进得屋去。 刚一进屋,还没等落座呢,就见王二媳妇从兜里掏出一把牛耳尖刀,一手捂住程泽铭媳妇的嘴,一手“噗呲”一声,就把牛耳尖刀捅进了程泽铭媳妇的肚子里。 捅进去了还不算,还抽出来刀子,又连捅了好几下。 把赛貂蝉都吓得好悬大喊出声。 见程泽铭媳妇扭动了几下不动弹了,王二媳妇这才把她放到地上,“呸”了一口唾沫。 小声对赛貂蝉说道: “嫂子,你别害怕,我之所以当着你的面,杀了这娘们,是我给你和马大当家的递的投名状。 哎,嫂子,你先别着急,你听我说完。 我知道你们今天可能是要举家避难而去,至于我咋知道的呢? 是我偷听王二跟别人说的。 王二早就投靠了日本鬼子,他在你们这儿,做小伏低地,就是为了有一天,找到你们的破绽,好取而代之,代替你们垄断汪洋镇的大烟买卖。 他跟你们家的三姨太早就勾打连环,狼狈为奸了。 所以一听三姨太派人告诉他,你们对天宝镇的胡子们说出关帝庙方便劫车的消息,他就汇报给日本鬼子知道了。 日本鬼子已经派人奔这边来了。 王二带我和孩子来,也是为了让你们放下戒心,拖延你们时间的,怕你们提前跑了,他跟日本鬼子没法交代。 而我杀死的这娘们,她也早就跟王二俩人有奸情,对你们家的事儿,也掺和了不老少。 三姨太跟王二,就是她从中间搭的桥。 外头的程泽铭,早就知道这事儿,但他也不敢告诉给你们知道,怕你们知道以后,万一是诚心跟日本鬼子混的,再把他给怎么着了。 现在看你们准备逃跑了,自然也知道你们不是跟日本鬼子一伙的,这才联系了我,跟着王二一起来了。 现在,八成他也该把王二这畜生给处置完了。 咱们不如出去看看情况吧!” 赛貂蝉对王二媳妇说的这一番话,那是将信将疑。 再看王二媳妇杀人这么大的事儿,她带来的那小女孩儿,眼睛跟黑葡萄似地瞧着,却半点不害怕,反倒拿脚去踹程泽铭媳妇的脑袋,心里也感觉到怪瘆得慌的。 因此王二媳妇一提议出去看看,她忙点头答应,头一个窜出门去。 一出门,果然见王二躺倒在血泊中,估计也是没命了。 马宝贵其实也是吓了好大一跳,他可从来不知道文弱书生般的程泽铭,能出其不意袭杀了王二。 王二这货,那可不是一般人,别看他就一只眼,还胖得可以。 但这货下手极其狠辣,出手无情,死在他手底下的亡魂,那是不计其数。 而程泽铭这人,要说赛貂蝉是马宝贵在家里的军师,那他就是马宝贵在外头的军师。 他这人武力值不高,就是心眼子多,整天阴恻恻地,好像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怎么算计人。 这样的一个人,按理说,不能一举袭杀王二。 可偏偏,他选择的时机特别巧。 王二正紧张地问马宝贵: “大当家的,我看你家里人都忙忙叨叨的,这是要干啥呀?能不能跟兄弟我说道说道?” 马宝贵干笑一声,真实原因自然是不能为外人道了。更何况,赛貂蝉可早就跟他说过,这俩人有可能都投靠了日本鬼子。 于是叹口气,装模作样地说道: “这不,我得罪了天宝镇的疤面女胡子陈秀秀,前几天他们都到我家里来给我下马威了。 我怕她再派人来报复我家里人,只能把家里人先送出去避一避风头。 等过阵子感觉没事儿了,再把他们给接回来。” 王二已经听三姨太派去报信的人跟他讲过,说马宝贵要带着全家亡命天涯。 原以为是害怕日本鬼子报复,结果竟然是怕天宝镇上的胡子? 这不能够吧?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程泽铭拼尽全身力气,一刀就把马宝贵的脖子给割了。 血“呲——”一下,就喷出来了。 王二捂着脖子,踉跄了几步: “为啥——为啥——杀我?” “噗通”躺倒在地,带着不甘愿地表情,死了。 马宝贵吓得一跳,颤抖着问道: “老程,你这是干啥玩意?咋把王二给杀了呢?你你你,快把刀放下,别过来啊!” 程泽铭一身的血,像从阴间地府偷跑出来的恶鬼,就见他呲着牙,拎着带血地尖刀轻笑一声: “早多少年,我就想杀了王二,只是碍于大当家的你,我没动手。 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投靠了日本鬼子,居然还打起了要把我闺女献给日本鬼子的主意。 我不杀他,实在是天理难容! 还有我那好媳妇,居然跟王二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也参与其中。 估计,现在也已经被王二媳妇给杀了吧。” 正好这时候赛貂蝉领着王二媳妇出来了。 马宝贵一看王二媳妇手里拿着带血的牛耳尖刀,忍不住头皮发麻。 麻蛋呦,就说自己手底下都是些啥狠人呢,咋动不动就整出人命来呢。 自己虽然也杀过人,但都是杀的那些劫道地陌生人。 像王二跟程泽铭这俩熟人,自己明知道他们有可能背叛了自己,投靠了日本鬼子,不是也不忍心动手杀他们么。 他瘪着嘴看了看赛貂蝉。 见赛貂蝉一脸地麻木表情,仿若苦修了百八十年地灭绝师太,无情无欲。 马宝贵叹一口气,这世界上,恐怕只有自己是一朵纯洁善良地白莲花了。 别的人,都是凶残地食人花。 熟悉的人死了,都能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赛貂蝉心里其实也老不舒服了,死的毕竟是跟了他们小二十年的人。 而且,一进来,先是王二媳妇杀了程泽铭媳妇,再是程泽铭杀了王二。 他们俩人杀人杀的是如此干脆利落,连给王二和程泽铭媳妇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说王二媳妇和程泽铭对杀人动机说得是有理有据的,但谁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 毕竟,死人是不能为自己辩解的。 而且,程王两家的关系,本来就是一团乱麻,如果说他们这纯属是因为私人恩怨杀人,其实也不是不能说得通的。 因此赛貂蝉木着一张脸,“噗通”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问道: “明人不说暗话,说吧,你们二位,早不杀人晚不杀人,偏偏赶到这当口杀人,到底所为何来?” 第1069章 返乡 听赛貂蝉问起杀人动机,王二媳妇和程泽铭相互对视一眼。 只见王二媳妇苦笑一声,说道: “只是不想继续忍,也忍到头儿了。 说起来,我跟王二、程大哥跟他媳妇,都是一场孽缘呢!” 赛貂蝉和马宝贵一听,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一丝同情来。 要说王二媳妇方梅,和死在她刀下的程泽铭媳妇方娟,俩人还是没出五服地本家亲戚呢。 她们俩的父亲是亲兄弟,俩人是嫡嫡亲地堂姐妹,这关系够亲近的吧。 可是方娟坑起方梅来,那可真是下了死力气。 这话还得从王二和程泽铭这里说起。 这俩人不是本地人,他俩都是外来户。 但他们可不是逃荒来的,他俩是逃兵。 他们的家乡,虽然不是富庶之地,但老百姓的生活,相比起其他地方来,也还算能过得去。 尤其程泽铭家里是书香门第,家里有田产,出息也够一家子老小花用的。 王二家里虽然没有程泽铭家富裕,但也算小康之家。 至少,这俩人都是读过私塾,受过教育的。 本来俩人留在家乡,日子很是过得。 但谁知道就赶上征兵了,这一上战场,面对尸山血海,俩人都是新兵,同时吓尿了。 连滚带爬地就当了逃兵。 当了逃兵,他俩可就不敢再回家乡了,怕连累到家里人。 俩人是老乡,在外头自然互相扶持着,你上哪儿,我也跟着去哪,图的就是彼此能有个照应。 就一路跑到了关外,到汪洋镇落了脚。 他俩刚落脚,就赶上马宝贵招兵买马,开始做大烟生意。 外地人,在本地本来就不好融入,他俩还是逃兵,身上也没啥钱,想给地主家当长工,都不大有人愿意用。 就这么地,被逼无奈,就加入到马宝贵这里,跟着做起了大烟生意。 俩人再怎么不济,毕竟曾经当过兵,受过专业训练,总比马宝贵招来的这些泥腿子见识广。 一来二去的,王二成了马宝贵的武力值担当,程泽铭则凭借智商,成了马宝贵的狗头军师。 成了马宝贵的左膀右臂,自然赚的钱也多。 混好了,富贵不还乡,等于衣锦夜行。 而且这么长时间,估计他俩当逃兵的事情也淡下去了。 王二就不说了,他家里好几个孩子,他不回家,自有他兄弟替他孝敬爹娘。 但他离家日久,也是想家了。 而程泽铭呢,他在家是独子,这一出来当了逃兵,渺无音讯,家里老爹老娘还不知道怎么惦记呢。 更重要的是,程泽铭有一桩娃娃亲,说白了,从几岁上,他爹就给他订了个女娃娃当未婚妻。 他没死,自然得回去履约,不能让人家空等不是。 这俩人就琢磨着,应该返乡,回去看看。 尤其又听说家乡那边也乱起来了,民不聊生的,俩人在这儿发展不错,也有心想把家人都接来。 在这儿过上安逸地小日子,岂不美哉。 可也是赶巧了,马宝贵这时候接了一笔大单。 这单子对于整个汪洋镇都非常重要。 做好了,汪洋镇以后的大烟买卖就稳了;做不好,恐怕就得被人给黑吃黑吞吃入腹,再无翻身机会。 他们俩作为马宝贵的左膀右臂,心腹之人,那必须得参加呀。 结果好么,生意倒是做下来了,可王二运气不好,打斗中瞎了一只眼。 程泽铭也身受重伤,差点就嘎了。 但回乡也还是要回的,尤其这次生意做成功了,马宝贵又分给他们好大一笔钱。 但王二可以回去,他只是瞎了一只眼,别的地方都没啥。 程泽铭腿断了,却一时半会好不了,自然就回不去了。 只能手书一封,跟他爹娘把事情一讲,大概意思就是暂时有事,回不去家。 但自己在这儿发展不错,希望他爹娘也能来。 当然来的话,如果未婚妻家同意,正好顺便把未婚妻一起领来完婚。 不然总让人家等着不是那么回事儿,毕竟彼此年龄也到了,再不结婚,耽误人家闺女,不像样子。 程泽铭写完了信,看了又看,觉得没毛病,把信非常放心地交给了王二。 让他替自己多跟爹娘解释一下。 如果未婚妻家问起来,也最好帮忙解释一下。 并且交代王二,可千万别说他身受重伤的事情,怕他爹娘担心,更怕他岳父家里因为这个原因,再不同意让他娶人家闺女过门。 就程泽铭这紧张劲儿,可见他对自己的未婚妻,是极其满意的。 自然人家这未婚妻也确实有让程泽铭满意的地方。 同样是书香门第出身,家里极富裕,上头有仨哥哥,就她一个闺女,娇养长大的,姑娘相貌还美,搁谁能摊上这么个白富美未婚妻,都得满意。 王二当下打了保票,言说务必不会耽误程泽铭的好事儿,必会回去好生替他跟岳父家说好话,争取能让他早日抱得美人归。 并且承诺,如果程父程母和他未婚妻愿意跟着一起来,自己也会妥善安排好他们的行程,保证安全把他们带到汪洋镇。 程泽铭跟王二一路扶持着才能有如今的局面,因此,对王二的承诺,自然就当真了,半点没有怀疑王二会对他使坏。 不然,但凡程泽铭有一丁点不信任王二的地方,凭他的心计,绝对不会就这么让王二返乡。 且说王二经过长途跋涉,回到家乡。 马上就要见到亲人了,近乡情怯,禁不住热泪盈眶。 但他虽然有钱了,也算在汪洋镇有点势力了,可因为贩卖大烟跟人火拼,只剩下一只眼,总有点自卑自怜的心理。 在村口就犹犹豫豫地,不知道待会该怎么面对那些熟悉的面孔。 怕家里人难过,怕乡亲们怜悯地目光,更怕所有人都会瞧不起他。 又想到同样是跟着出去打拼,也同样是身受重伤,可程泽铭只是腿折了,好了以后,最差就是成个瘸子。 别的啥都不耽误。 可他自己,却丢了一只眼睛。 现在连小孩子见到他,都要被吓得嗷嗷哭。 程泽铭有那么优秀的未婚妻,而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媳妇呢。 苍天何其不公,让自己受到这样的折磨! 他痛苦的都要麻木了。 可其实就这会儿而言,他也只是有点自怨自艾,并没有要害程泽铭的意思。 可偏偏,他在村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功夫,碰见了在村外打猪草的方娟。 第1070章 阴损 方娟乍一看见王二,没认出来这人是谁。 只是见这独眼龙面相看起来挺凶悍的。 于是低头猫腰,背着装满猪草的袋子,就想着赶紧进村回家。 听说附近来了一帮匪徒,打家劫舍,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万一这人是匪徒,虽然自己是丑了点,黑了点,胖了点,可毕竟也是女孩子。 被逮着了,必然没啥好果子吃。 她躲着王二往村子里走,可王二把她给认出来了。 心说这不是方娟么,俩人是邻居。 小的时候,扮家家酒,还一起扮演过新郎新娘呢。 咋地,现在看自己瞎了一只眼,连招呼都不肯打了? 还躲着自己绕远走。 就这么瞧不起自己! 心里不高兴,王二说话就有点冲,就听他喊住方娟: “方娟,咋地,你这是发达了?眼眶子高了呗?莫不是背后背的袋子里装的是黄金? 见了我,招呼都不敢打一个,怕我抢还是怕我偷哇,你这是瞧不起谁呢?” 虽然王二离家多年,模样变化也确实挺大。 可方娟还是从这熟悉的语气里,猜出来喊话这人是王二了。 知道是王二,她可就不怕了,把装满猪草地袋子往地上一放,叉腰骂道: “王二你这损才,瞧你造的这狼狈样!咋滴,在外头受了气,回村子里找存在感来了哈! 行啊你,还跟我阴阳怪气上了,你当你是谁呀,敢跟老娘俩撒疯! 我呸的你呀!” 谁想到王二一听方娟骂他,反而“噗嗤”一笑,不生气了。 果然还是一样的方娟,一样的配方,这骂人骂得这酸爽劲儿哦,就甭提了。 熟悉感一下就回来了。 过去拎起方娟放在地上的袋子,边往村里走,边问方娟: “娟儿啊,我家里人都好着不?” “都好,吃的好,穿的好,玩儿的好。”方娟把衣裳上的褶皱慢慢捋平。 回答完皱着眉头问王二: “王二,说起来你不是跟程泽铭一起出去当兵的吗? 咋你自己个回来了,程泽铭呢?他也回来了吗?他现在咋样,好着呢吗?” 王二一撇嘴: “你呀,还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还惦记着程泽铭呀? 嘿,人家可是早有未婚妻的人呢,我可告诉你,差不多找个人嫁了得了。 你瞅瞅你,都多大岁数了,再不嫁人,可就成老姑娘了。 别等了,等到老,程泽铭也不带娶你的。 我还跟你说,我这次回来,就是带信给程家,让他们赶紧跟吴家商量一下,把吴家小姐带过去,跟程泽铭完婚的。 所以啊,听我一句劝,别惦记了,程泽铭就不是你能惦记到的人。 退一万步讲,就算人家没有跟吴家订娃娃亲,程家也不会同意娶你进门的。 程家可是书香门第,你们家呢,全家人加起来,认识的字,能凑够一麻袋不? 不是我小瞧你,没戏。 赶紧找人嫁了吧,再不嫁,就嫁不出去了!” 方娟看着王二目光沉沉。 低声问道: “我从你这话里,听出来了,这次就你一个人回来的。 程泽铭没跟你一起回来。 但是呢,他又拜托你,让你去程家,让他们跟吴家商量,把吴小姐接到程泽铭那儿完婚。 那么说,你身上一定有程泽铭亲笔写的信。 拿出来给我看看。” 说完伸手就要抢王二身上背的包袱。 王二知道方娟打小就是个会算计的,忙往后一躲,喝道: “我可告诉你,你可别乱来啊! 程泽铭确实给我拿了亲笔信,让我交给他爹娘。 但我不能把这信给你看。 且不说你连大字都认不出几个,就说即便你能认识字,看了信你又能怎么着呢? 人家打小订好的娃娃亲,且程吴两家早有默契,人家马上就要完婚了。 你再是惦记程泽铭,也是没辙。 快别闹了,消停的吧啊。” 方娟眯起尿泡眼,冷笑一声: “看来你跟程泽铭在外头混得关系不错。 不然,他不能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代给你办。 我猜他现在要么因为有要事耽搁,要么是身受重伤,不方便返乡,才托付你办理此事。 既如此,那我不妨跟你做个交易。 你看你眼睛没了一只,不仅算是破了相,也算是有了残疾。 一般的好姑娘,估计都不会选择嫁给你。 而我又知道,你对我堂妹方梅觊觎已久。 如此,你把信给我,再容我两天时间筹谋一番,必保让姓吴的与程家退婚。 我另外再寻个法子,想办法嫁与程泽铭。 我若能达成心愿,必会协助你,帮你拿下我堂妹方梅,与你为妻。 你可愿意?” 方娟一提起方梅,王二眼里不由得浮现出一个清纯若水的温润女子。 虽然方娟和方梅是嫡嫡亲地堂姐妹。 但二人不光相貌迥异,连性情也相差十万八千里。 方娟是貌若无盐,阴损刻薄,极其工于心计。 而方梅则是善良温润,恬淡如菊,是个非常简单的人。 方娟的爹,跟她一样,也是个阴损小人,表面是个小商人,实则暗地里是个人贩子。 之所以把家人都安排到乡下老宅生活,倒不是没钱,而是怕拐到哪个有钱有势人家的孩子身上,一朝事败,万一人家寻他家人打击报复,也好有宗族势力庇佑家人平安。 这是做损的事儿,虽然宗族容许他们在此安家,但平常人家,也不欲多与他们家打交道。 倒是方梅家里,只是小富之家,田地虽不多,但也够一家人吃穿用度。 家里人口也简单,要求不高,平淡度日,在乡下人缘也还好。 方梅是家里的长姐,人长的好,家里家外活计做的也好。 早有几家有心求娶。 只是方梅父母不忍闺女早早离家,想着再留上一年半载,让闺女在娘家松快松快。 毕竟到了婆家,就没有在娘家这么自在的了。 王二早先倒也有心求娶方梅,奈何方家嫌弃王家儿子太多,妯娌没一个省心的,王二的娘又是出了名的刁妇。 怕女儿将来不光要应付来自婆婆的刁难磋磨,又要应对妯娌们的背刺。 更何况,也多少有点嫌弃王二长得痴肥,相貌不佳的原因在里面。 此时王二听了方娟的话,并不相信她。 且不说程吴两家的婚约并不是那么容易破坏的。 就算是方梅,也不是方娟随便说一句话,就能让方家同意嫁与他王二的。 因此听了这话,只是冷笑一声说道: “就凭你?可得了吧,你那两下子打量谁还不知道咋的。 你可别诳我了,我不信你。 袋子给你,你且归家去吧。 我得去程家送信了。” 方娟看王二不光不信她,反而还要马上就去程家送信。 心里一急,不由得抛出了杀手锏。 就见她急急对王二说道—— 第1071章 把柄 就见方娟凑近王二冷冷一笑,咬牙切齿地说道: “小样儿的,别以为我威胁不了你!哼,你和程泽铭被抓走以后,我可是下了大力气调查过的。 你想不想知道,我都调查出来什么了? 想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程家已经花了大价钱,买通了那些人,不让他们抓走程泽铭。 却又为何,那些人来到以后,第一个抓的就是程泽铭? 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 只要你做过,甭管当时做得有多隐秘,只要用心查,都会找到你留下的痕迹。 我可早就知道了,当初啊,就是你这狗杂种,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居然跑去举报了程家,才导致程泽铭被抓走。 你说如果我把我调查出来的这些,全都告诉给程家知道,他们家会怎么对付你? 程泽铭又会不会视你为仇敌? 呵,凭我多年来对你的了解,你能在外头发财,必然是因为程泽铭拉拔了你一把。 不然,就凭你那讨饭都找不到正地方的猪脑子,不说在外头饿死穷死,也差不多吧,还能像如今这样,衣锦还乡? 呸,想得美呀! 你不答应我提出的交易,是不是看不起我,觉得我无耻。 可我问你,你又有多清高,多了不起? 你不也是个见不得人好的下贱玩意嘛。 恶毒事儿你一样也没少干,当了婊子还要立贞洁牌坊,跟我这儿装得人五人六的,好像你多是个正人君子一样。 甚至于,是不是现在心里头还在骂我恶毒、阴险、不要脸呢? 哈,你可得了吧,咱俩谁又比谁高尚多少咋的! 要我说呀,咱们俩大哥别说二哥,咱们都是啊,阴沟里的那地老鼠,见不得人的脏东西。 所以才总想往着能找到一个光明磊落地人,跟他们在一起,救赎自己,也好掩盖住咱们自己这一身肮脏的皮毛。 王二,你也别眼露凶光地紧盯着我,咋滴,你还想杀人灭口哇? 啊哈哈哈,你看看,你好好看看,这会儿咱俩可是已经进了村了。 在村口,那荒无人烟的,我是怕你恼羞成怒,狗急跳墙灭了我。 可这进了村以后嘛,那可就不是你的天下了。 而是我的天下! 你还别不相信,你难道以为凭我的本事,不能在村子里积攒起自己的人脉来么? 哈,你也别撇嘴,不相信的话,你有胆子对我动手试试,看我能不能嗷唠一嗓子,把全村人都喊来帮我的忙。 所以,你还在犹豫什么呢?又还在坚持什么呢? 你说你又不是没对程泽铭干过坏事儿,你可怕的是啥呢? 再者说,现在我让你办的,也不过是多一桩坏事而已,更何况,办的这事儿,对你可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好事。 办完了,我还承诺帮你娶到方梅。 你说你,这多好的事情啊,真的就有那么让你难以下决定吗? 王二,我可告诉你说,你可快着点做决定。 别把我等得不耐烦了,一急眼,把你对程泽铭干的那些缺德事儿,当着大家伙的面,统统都给你抖落出来,让你好看!” 这会儿他们俩已经进了村里,陆陆续续能够看见许多村人,在谷场或者他们自家门口闲聊晒太阳。 这些人都一边跟方娟打着招呼,一边好奇地打量着王二。 王二此时发现方娟居然洞悉了他深藏于心底的秘密,早就有点慌神了。 他当年之所以举报程家,也是一时鬼迷心窍,被嫉妒迷晕了他的眼,才做下的错事。 实在程泽铭太优秀了,不光是私塾读书用智商碾压他,还从长相、家世、际遇等,方方面面都把他给碾压到了尘埃里。 彼时,他刚被方梅家拒了婚,正垂头丧气,心灰意冷之际,却看见昔日好友程泽铭,高兴得咧着嘴对他美滋滋地说道,马上就要迎娶吴家小姐过门。 并且跟他展望了一番,结婚以后跟吴小姐琴瑟和鸣的美好生活。 甚至连将来孩子生几个,几男几女,都叫什么名字,都对王二讲述了一遍。 又说等结婚以后,要带着吴家小姐到大城市生活,在那边闯出一番天地来。 并且承诺,将来如果自己在大城市能扎下根,落下脚,以后肯定会帮衬王二一把。 顺便还关心了一下王二的婚恋情况。 知道方家拒婚以后,叹息着安慰王二,天涯何处无芳草,别着急,姻缘天定,以后肯定会找到如花似玉美娇娘等等。 王二正烦恼着呢,少年心性,觉得方梅家拒婚,他被下了面子。 虽然程泽铭是好心安慰他,也是真心想在将来帮衬他一把。 他却觉得分外羞耻。 感觉自己好像一个乞丐,正在被程泽铭高高在上施舍着一般。 尤其程泽铭这春风得意的劲儿,更是深深地刺激到了王二,恼羞成怒,嫉妒若狂之下,他这才向上头举报了程家贿赂主事人的事情。 等程泽铭真个被抓了,他却又后悔莫及。 当然,他自己个因为举报了程家也没得着好。 人家那些主事人收受贿赂,肯定不是自己一个人全拿了。 而是跟上司和底下的人一起分赃。 结果,他一朝给人家掀了老底。 主事人是不得好,因为暴露了这个事儿,被上司训斥。 可主事人的上司却也因此吃了瓜落,又如何能放过王二。 王二满以为把程泽铭给抓走就万事大吉。 结果,万万没想到,第一个抓的程泽铭,第二个抓的就是他。 到了战场上,一看尸山血海的,他就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战争这么血腥残酷,他还举报个屁呀。 这不光是给程泽铭找了不痛快,他自己个又痛快到哪里去了。 这简直是小命分分钟要交代的节奏。 这一后悔,就跟着程泽铭嗷嗷跑路了,当了逃兵。 当逃兵过程中,跟程泽铭俩人同舟共济,时间一长,俩人关系越来越紧密,他下意识地选择忘记,曾经举报过程泽铭,坏过人家的好事这茬儿。 现在被方娟冷不丁点破。 王二那张脸,臊得是一阵红一阵白的。 要么说人呢,可千万别做啥亏心事儿。 但凡干了一星半点的错事儿,就容易被那些邪祟给盯上。 这不,方娟就拿住王二曾经迫害过程泽铭的把柄,要挟上他了。 偏偏王二还就害怕这个。 所以,不得不答应方娟提出的交易方案。 第1072章 反悔 但王二也不甘心就这么被方娟拿捏得死死的,还准备挣扎一下。 因此说道: “我说方娟,你也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说实在的,即便你真个确定了程泽铭被抓走,是因为我的举报。 可你敢把这事对程家人和盘托出吗?敢真个当着全村的人嚷嚷出来吗? 呵,我笃定你不敢。 你想必调查完毕以后也知道,那些收受程家贿赂的主事人,可不是好惹的。 不然,就凭你想讨好程家,嫁给程泽铭的迫切劲儿,你不可能这么久,都不对程家人露半点口风。 因为你知道,你若真敢把那些主事人收受贿赂的事,全摊开了让大家知道,你也怕他们不放过你们这一家人。 你也知道你爹虽然是个人贩子,啥人都敢掠,在外头人面广,可也罩住你们这一大家子人。 说来说去,这乱世啊,枪杆子才是硬道理,别的都是虚的。 人家真要是真刀真枪来硬的,你爹指不定会扔下你,撒丫子自己个跑路。 你既然明白这点。 所以说啊,咱们交易是交易,无非是各取所需而已。 但我不捏咕你,你也别想着捏咕我。 咱俩都不是软柿子,等于说在交易里,也都是平等的,你同意不同意我这观点? 你若同意,我就跟你交易。 你若不同意,大不了闹他个天翻地覆,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得着好!” 说完,王二把藏在腰间的枪露出来半截,故意让方娟看到。 方娟看到王二故意把枪给显摆出来,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一挑眉说道: “就咱俩现在这情况,你难道还没看出来么?咱们呢,是合则两利,斗则俱伤。 所以,只要你不给我出幺蛾子,我捏咕你干啥呢。 毕竟,我要想嫁给程泽铭,还得靠你帮忙呢。 你说对吧? 而你要想抱得美人归,娶我堂妹方梅,不是也得靠我帮忙么? 既如此,自然咱们是平等的,没有谁比谁更高一级的说法。 但是呢,你也知道,我平时啊,就爱动个心眼子啥的,你要是想做什么,你在动手之前必须告诉给我知道。 咱俩商量过后,才能施行。 不然,我怕你这猪脑子坏了老娘我的好事儿!” 王二打小在方娟手底下就没捞着过好处,知道方娟这人心思奇诡,算计人,那是算计得明明白白的。 要论武力值,自己可以说是比方娟强了千倍百倍不止,可若论算计人心,自己情愿甘拜下风,自认不如方娟。 何况此时既然已经上了贼船,下不去了,自然也是希望能娶到方梅。 不然,半点好处捞不着,岂不是白做了一回坏人。 因此,倒也点头同意,对方娟说道: “成,我要真有啥大动作,肯定提前跟你商量。说吧,咱们下一步要干啥? 哦,对了,你是要看程泽铭写的信吧?喏,你要看,那给你看。” 这回王二痛痛快快地主动把程泽铭写给家里的信,递到方娟手里。 方娟把手在衣襟上擦了又擦,非常珍重地拿过那封信,直接贴到自己脸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露出一抹痴迷地笑容,对王二说道: “时隔多年,我又闻到程泽铭的味道了!” 又把信紧紧攥在手里,眼里带着偏执和疯狂,恨恨地说道: “程泽铭是我的,是我的!谁也别想把他抢走!谁也别想! 吴家小姐算个屁呀,她连程泽铭半根汗毛都配不上。 整天就知道娇娇弱弱地躲在绣楼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估计她连饭都不会做,又如何能当好程泽铭的贤内助? 哼,还得是我这样的,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生得出儿子,打得起豺狼。 我跟程泽铭才是绝配!” 王二都被方娟的自恋和无耻给惊呆了。 虽然早知道方娟有点变态,可也没想到这么变态。 在过去那保守的年代,这一番话,可算是惊世骇俗了。 方娟看王二张大嘴巴的蠢样子,翻了个大大地白眼。 不过现在她已经拿到了程泽铭的信,心情好,也懒得再搭理王二。 她可还得拿着信,回家好好谋划一番呢。 因此冲王二摆摆手说道: “你先回家去吧,这信我拿着。明天一早,咱俩还在这个地方碰头,到时候我再交代你咋办。 对了,回家的时候,悄悄的回,千万别闹出啥大动静,万一让程家知道了,问你要程泽铭的信可不行。 毕竟,这信我今晚上才能弄好,可不敢让他们找到你哦。” 王二既然已经答应了方娟的交易,自己也不愿再节外生枝。 因此保证道: “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既然我答应了你的交易,自然会全力配合你行动。 再说我现在都成独眼龙了,身材也早就走了样,如果我不说话,估计连你也认不出我来。 今晚我就不回家了,随便找个地方眯一宿,等明早咱俩碰头以后,有了具体章程,我再回家不迟。” 方娟听得心里满意,大厚嘴唇子一咧,笑了一下,露出一口大黄牙,高兴地说道: “行了,那就先这么地,咱俩明天早晨,不见不散。” 一夜无话。 且说第二天一大早,方娟就跑到跟王二约定好的地方。 见了王二,开口说道: “信我已经弄好了,字迹跟程泽铭的不说一模一样,可也差不了许多。 如果程家人见到笔迹起了疑心,你就说打仗的时候,程泽铭伤了右手,现在是用左手写字,因此导致字迹稍有不同,记住我说的话了吗?” 王二接过信去,眉头紧皱,在野外胡乱对付一晚上,他又有点打了退堂鼓了。 这一晚上睡不着,他想了许多,想起了从当了逃兵以后,他跟程泽铭在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 心里不由得有了些许愧疚。 虽然这愧疚不多,可他在这个早晨,还是想再就自己那为数不多的良心,挣扎一下。 最好能打消方娟的这个可怕计划。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 自己要是伙同方娟算计了程泽铭,让他娶不上吴家小姐,多少有点良心不安,对不起程泽铭对他的信任。 因此上,捏着手里这封明显是方娟找人伪造过的信,他说道: “方娟,我想想还是不妥,不然咱们适可而止吧。 你把程泽铭原来那信件给我,我把你伪造的信还给你。 咱别害人了行不? 你看呢,你也只是想得到程泽铭,可你得到程泽铭,让自幼跟他定亲的吴小姐怎么办呢? 都是可怜人呢,我也不娶你堂妹方梅了,咱们都收手吧,你看行吗?” 方娟本来怀着喜悦而来,一听王二要反悔。 气急之下,从腰间拔出一把枪来,抵住王二的胸口,咬着牙喝道: “王二,我早就猜到你这狗娘养的要说话不算话,拉完的屎还能吃回去。 幸好,我早有准备,哼,我可是带枪来的。 你如果敢再说一句不愿意合作的话,信不信我杀了你!” 第1073章 传信 被方娟用枪指着胸口,强大的求生欲让王二禁不住惊呼失声: “方娟,你这个疯子,别开枪别开枪!我答应帮你还不行吗?” 方娟目光狠戾,厚嘴唇抿了抿说道: “呵,你得让我看到你的诚意才行。不然,我凭什么信你这蛇鼠两端,言而无信之徒?” 方娟自己现在看起来就不像个好人,任谁见了此刻她疯狂的样子,都得恨不能退避三舍,远远地逃开去。 现在居然还敢骂自己是蛇鼠两端,言而无信之徒。 如果不是正被方娟拿枪逼着,王二怕不是得冷笑出声。 可现在自己的小命就在方娟一念之间掐着呢,王二如何敢触怒方娟。 只得告饶: “哎呦歪,方娟呢,我的个亲亲姑奶奶呦!看在咱俩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你可快把枪放下再讲话吧。 别一时激动,再走了火,伤到我倒是小事儿,万一耽误你办大事,这可就得不偿失了,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嗨,你快把枪放下吧,有事咱好好说,啊,快点放下枪。 哎,你,那啥,你到底还要我表示啥诚意啊,我都应了你还不行吗? 快,快把枪放下!” 王二确实怂了,他好容易在外头混得有钱有势的,还没享受到衣锦还乡到底是啥滋味呢,可不敢就这么折在方娟这疯女人手里。 此刻他心里后悔啊,悔的小肠肠都打小结结了。 就说自己回家就赶紧回家呗。 干啥非得在村口喊住方娟这癞蛤蟆精啊。 对,没错,因为方娟从小又丑又毒又阴又损,王二这些小孩子们,给方娟起了个外号叫癞蛤蟆精。 因为这个外号,方娟可是没少折腾王二这帮孩子。 当然那时候方娟也还小,心眼子还没如今这么毒,这么多。 惩治王二等人的手段也要相对温和得多,无非是设计哪个孩子被没毒的菜花蛇咬一口,或者让哪个小孩儿踩到一堆臭狗屎上啥的。 虽然恶心,但至少不致命。 现如今看来,方娟这是段位升级,心眼子更新换代了。 不说全身上下都是坏水,可也差不许多。 王二感觉到一阵绝望,自己怕是斗不过方娟。 心眼子多的人他也不是没见过,程泽铭心眼子也多呀。 可人家心眼子多,但架不住程泽铭心正,人家不乱祸害人呢。 方娟这人呢,她属狗的,见谁都想咬一口。 她身上就没有好心眼子,都是缺德加冒烟的坏水。 这就是个丑妇加毒妇,二合一的邪祟,但凡她瞄上谁,谁都得不了好。 王二这时候,又发散开思绪,感觉到自己比程泽铭还是有不少优点的。 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幸运,就是没被方娟视为囊中物。 自己虽然长得丑,又不如程泽铭好看,但安全。 虽然被方娟给威胁住了,要帮她的忙。 但至少没被方娟看中,不用担心以后晚上睡觉的时候,身边躺着这条毒蛇。 就是到底可怜了程泽铭,如果真让方娟的诡计得逞,以后岂不是需要日日夜夜跟方娟生活在一起。 就是不知道程泽铭会不会发现方娟的真面目。 如果发现了,怕不是恨不得死去再投一次胎,换个世界待着吧。 所以非常诡异地,这会王二还有了点同情心,同情起程泽铭来。 至于说以往对程泽铭的那些嫉妒,啊,嫉妒是啥? 我王二又岂会嫉妒一个被毒蛇盯上的男人? 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王二一平静下来,眼珠子转来转去的,方娟就发现了。 于是对王二冷笑一声说道: “你的诚意啊,呵,还是算了吧。 反正就以你这装满了浆糊的猪脑瓜子,也想不出来啥好办法帮我。 我就先放你一马。 不过呢,你也别打量着我把枪一放下,你就能趁机制住我。 呵,不信,你往四周打量打量看,是不是能看见好几个壮汉拿枪正瞄准你呢? 那些人呢,是我爹派来保护我们家人的打手。 我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开枪打死你。 你也别想拿我当人质威胁他们,我告诉你说,没用! 他们根本不吃这一套。 我还不怕告诉你知道,你家里的所有人,我昨晚一回去,就派人盯上他们了。 如果今天我死在你手里,打手们大不了去把你全家都灭了替我报仇呗。 你们全家可有好几十口子人呢,搁我一条命,换你家那些人的命,我稳赚不亏。 所以啊,今儿个,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今天可不是昨天,昨天如果说我孤身一人,你还有不答应的底气,也有制住我的可能。 那么今天,我带了这么多人来,你再没有跟我讲条件的余地。 所以,你呀,得听我的! 小样儿的,想跟我斗,那你可得再等八百年,才能有机会试一试了。 明告诉你,你现在,还嫩着点。你不是我的对手。老老实实配合我,自然有你的好处,敢闹幺蛾子,会死的哦,呵呵呵呵——” 王二真是,现在都后悔返乡回来,得瑟这么一出了。 不返乡,自己家人就不会被这疯子给盯上;不返乡,自己也不需要昧着良心帮方娟办坏事儿。 可现如今,骑虎难下,也只能配合方娟了。 恨只恨,一时嘴欠,在村口喊住了王娟,才惹来这场祸端。 想明白了以后,王二也不怕方娟开枪打他了。 把脑瓜子一耷拉,两手抱头,往地上一蹲,苦笑一声,对方娟说道: “你都盯上我家里人了,我还敢不配合你吗? 这回你把枪放下吧,你让我去程家送信,我给你去办还不行吗?” 方娟看王二这怂样,轻蔑一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说道: “老娘我改主意了,不送书信了。 因为啊,书信毕竟不是程泽铭亲自写的,即便托词说是程泽铭用左手写的,保不齐程家也能看出破绽来。 倒不如你不拿书信,直接去程家送个口信更加稳妥。” 王二只想把这桩麻烦事儿赶紧给解决了,好回汪洋镇去。 于是两手抱头,闷声问道: “你说,啥口信?我去传。早办完早利索。” 第1074章 密谋 方娟嘴角噙着冷笑,眯着尿泡眼说道: “我要你去程家报丧。 你就说程泽铭早在战场上就被打死了。 对了,你去的时候,记得装的像点,别给我整露陷儿了。 就这点小事儿,你能办得到吧?” 王二一惊: “啥?你让我给程家报丧,说程泽铭已经死了?可程泽铭活得好好的呢,我这么一说,万一将来露馅儿了可咋办?” 方娟鄙视地瞪了王二一眼: “我让你撒谎你懂不懂啊?你个蠢材! 你说你咋就能蠢到这份上呢! 啥也听不懂,啥也不敢干。 你身上这肥肉都白长了,还不如猪呢,至少猪还能杀了吃肉,你能干个啥? 别人出去混一回,咋也能长点本事。 也就只有你吧,出去混完回来,竟然比猪还蠢了,人话都听不懂了。 就说你还能不能行啦? 不行的话,没啥利用价值,小心我弄死你呀!” 王二听得一激灵,麻蛋呦,方娟这娘们,绝对随了她那人贩子爹,啥缺德事儿都能干得出来的。 自己还是学聪明点吧,多用点心,别得罪她。 于是讪笑道: “嗨,我这不是怕自己笨,领会不到你的意思,去程家没演好戏,再坏了你的计划么。 所以,这才问得详细了点。 其实我这人吧,虽然是没有你聪明,但是我这人有一个好处,办事牢靠,啊,那是特别的牢靠。 只要你交代好喽,我准保圆满完成任务。 只是,咱为啥非得要说程泽铭死了呀?说他活着不行?” 方娟一翻白眼: “王二啊,就凭你问这话,我说你蠢,就没说错你。 就这么点事儿,你都想不明白? 你是猪么! 你听着,我就跟你讲一遍哈,你要是再听不懂,再领会不好我的意思,你就别活了。” 王二现在被方娟给拿捏的,那是啥脾气都没有了。 当下弯着腰,谄媚地对方娟说道: “哎,哎,我听着,你说你说。 那啥,我保准听懂喽,等待会去程家,把事情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让你得偿所愿。 姑奶奶呦,你可别生气了哈。” 方娟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厚嘴唇子一撇,才对王二说道: “本来呢,依我先前的想法,是找擅长模仿别人笔迹的先生,伪造一份书信,让你送去程家。 就说程泽铭在外头已经娶了媳妇了,家里的这个未婚妻,不要了,让程家马上去吴家退婚。 但是,刚才经你那么一闹腾,我也想明白了。 你能由原来嫉妒陷害程泽铭,改为不想跟我一起同流合污,坏程泽铭的好事儿。 就可见,这程泽铭啊,他的人品,必然比我原来以为的还要好。 因此,你才能在跟他相处了一段时间以后,愿意在今天早晨跟我反悔。 虽然你没成功,可也由此可见,程泽铭为人处世,必有其过人之处,至少不是个言而无信,肯轻易毁诺之人。 那么你说,如果我贸然伪造出这么一封退婚信。 作为熟知程泽铭人品的程家人,如何会信! 搞不好,他们不光不会相信这封信上所写的内容。 还会进而怀疑到你。 甚至会因为怀疑你带来的信的真假,要求跟你一起去见程泽铭。 程家人如果真的非要求跟你一起去,你必然拒绝不了。 那等他们见到程泽铭,退婚一说,岂不是不攻自破。 到时候你捞不着好,会失去程泽铭的友谊和信任不说。 就是我,也将再也得不到程泽铭的人。 到那时,咱们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白忙活一场。 所以啊,我要你直接去程家报丧。 如果他们问起程泽铭的尸体来,你就说,在战场上阵亡的,都尸骨无存,找不到了。” 说到此处,方娟阴狠地一笑: “据我所知,程泽铭他娘,早在他被抓走后不久,就病倒在床,起不来炕了。 现在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缠绵病榻已久之人,你去一报丧,当她知道程泽铭已经不在人世,到时候必死无疑。 程母一死,程父也就快了。 必然再也抽不出时间,来怀疑你,甚至要求跟你一起出门寻找程泽铭的尸骨。 当然,他们夫妻如果不想死的话,我也可以帮他们一帮。 对了,等你回去见到程泽铭,你也得告诉他,就说他爹娘,在他被抓走的那一年,就因为太过思念于他,缠绵病榻,郁郁而终。 至于家里的田产宅院,也早就为了治病,被他爹娘给买卖一空,不复存在了。 但你也要记住一点,等到我把方梅给你弄到手里以后,你可千万别说漏陷儿了。 嗯,不过也不怕,我那亲亲好堂妹方梅,她们家离咱们村子太远,应该不大熟悉村里的情况。 而且程家跟他们非亲非故,程家的近况,她必然不会怎么留意。 到时候真若程泽铭问起来,她必然也说不出来什么情况。 至于程泽铭的那个未婚妻吴家小姐么,倒也好办。 既然不能让她嫁给程泽铭,又怕她因此为程泽铭守节不嫁,得到好名声。 那就找人夜上绣楼,吊死她。 弄成她给程泽铭殉节的假象。 这样一来,吴家必然因为家里出了贞洁烈女,从而被乡邻追捧,说不定还会为吴小姐建座贞节牌坊。 忙着应酬人的吴家人,即便心里或许有所怀疑,也必然再不会腾出时间,追查吴家小姐真正的死因。 反正像他们这些书香门第人家,不是都讲究个一女不嫁二夫么。 既然吴小姐注定嫁不了程泽铭,为了以绝后患,也只能让她死上一死了。 呵呵,谁让她好死不死地,是我看上的男人的未婚妻呢。 只愿她命歹,死了与我全不相干。 毕竟,吴家追捧的可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贞洁烈妇。 若吴家小姐死因存疑,那么,她的过往好名声,便会随之一起付诸东流。 想必,这也是吴家宗族所不愿看到的局面。 不过么,为了绝了程泽铭对吴家小姐的惦记,等见到程泽铭以后,王二,你要记得跟他说,就说吴家小姐一见到他被抓走,就立马改嫁了他人。 现在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 记住了吗? 要是敢给我走漏半点风声,我虽然治不了你,但别忘了,你家人可还住在村子里呢。 我想派人杀他们,分分钟的事情。” 听方娟说完这一段话,饶是自诩在外头见惯了人间险恶,经历过大场面的王二。 也被方娟的毒辣和不要脸劲儿,给惊住了。 这娘们,这娘们是真缺了大德啊。 就因为看上了人家儿子,就要把人家父母给弄死。 就因为看上了人家未婚夫,就要把人家未婚妻给吊死。 被这样的毒蛇给看上,该说程泽铭这运气,可也太衰了吧。 怕不是程家祖坟被埋到了粪坑里,才会摊上这样的霉运吧。 王二紧紧抱住自己,心里暗自庆幸,幸亏自己爹娘没把自己生得像程泽铭一样优秀,才避免了被像方娟这样的毒蛇盯上的命运。 果然无论男人女人,平庸是福啊! 又听方娟幽幽说道: “至于说我答应你的要把方梅给你弄到手里,呵呵,我已经考虑过了,决定先让人贩子把方梅抓走,出去溜上一圈再说。” 啥?不是说要想办法,把方梅许配给自己么,咋又让方梅被人贩子给抓走呢。 王二一时反应不及,瞪着眼珠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1075章 盘算 见王二这副蠢样儿,方娟不耐烦地揉揉眉心。 她平生最厌烦的事情之一,便是和王二这样的蠢货打交道。 如果真个就蠢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啥也不懂,啥也不会的人,反倒还好办。 只要忠诚度够,把事情交代完了,让他老老实实去办就得了。 可偏偏像王二这样自作聪明,蠢而不自知的人,反而不好辖制调教。 这样的人,说他蠢吧,他倒还有点小聪明; 说他聪明吧,他又往往惯会做出一些令人忍无可忍地蠢事,时不时还要冒出点自以为是的蠢念头来做怪。 让他办个什么事,也总是瞻前顾后,磨磨唧唧,黏黏糊糊,拖拖拉拉地惹人厌烦。 可若想成功嫁给程泽铭,除了利用王二,还没有另一个更好的人选。 再有就是,自己如果真能嫁给程泽铭,到时候怕不是还得利用王二给自己办事。 故此,还不好把王二逼狠了,怕他一个忍不住,跳出来反噬自己。 毕竟,真聪明的人,办事之前懂得权衡利弊,想得稳妥了再办。 可想王二这种浑人,真个把他逼急眼了,是会不计后果,狗急跳墙膈应人的。 于是方娟只能强忍住心中对王二的杀意,想着要再详细给王二解说一遍,为何要让方梅先被人贩子抓走的缘由。 免得王二这蠢货,蠢劲儿犯了,一时想不开,脑子里又有什么怪念头,到时候闹出啥幺蛾子,坏了自己的盘算。 于是方娟阴沉着一张脸,不耐烦地对王二讲道: “王二我问你,就你现在这副尊容,如果你请托媒人去方梅家提亲,你觉得她们家,会不会同意你们俩的婚事?” 王二摸摸脑瓜子,虽然他不咋聪明,但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原来他还没瞎了一只眼,好模好样的时候,方家都能看不上他拒婚。 那现在他已经瞎了一只眼,破了相,而且身材还越发地往横向发展。 再去方家提亲,怕不是得被方家放狗给咬出来,门都进不去吧。 于是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估计,可能,大概,嗯,也许不能同意吧!” 方娟斜睨了王二一眼,烦躁地掐了一支狗尾巴草,在手里揉碎了,压下了心里对王二的不耐烦,才说道: “呵,你这不是挺有自知之明么! 就是因为这样,为了能让方家答应你的婚事,还得让方梅心甘情愿嫁给你,我自然得多给你想点办法,才能让你如愿以偿啊。” 王二张大了嘴巴,过了半晌方有点担心地问道: “可方梅长得那么漂亮,人贩子抓住她以后,不会直接把她给卖到脏地方去吧? 到时候,上哪儿找她去呀?” 方娟看王二居然还没领会到她的意思,尿泡眼一瞪: “王二,驴跟你比蠢,都得甘拜下风! 你也不想想,我爹是干啥买卖的? 我爹可是咱们这一片,最大的人贩子。 我让他帮忙派人把方梅给抓走,自然也早就想好了,到时候怎么把方梅给妥善地放回来。 又怎么可能任凭方梅被人贩子给卖掉。 你这蠢驴啊,啊呸,不对,说你是蠢驴,驴都得不乐意,因为你实在是比驴还格外蠢上三分!” 涉及到自己能不能娶到方梅,王二虽然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心里有点怕方娟,也还是乍着胆子,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于是顶着方娟要杀人的目光,王二讪笑着又问道: “那,你能不能行行好,再仔细跟我讲讲,到时候怎么把方梅妥善从人贩子手里放出来呀?” 方娟看王二这是问不明白不罢休,不给他讲明白,也怕他出啥幺蛾子。 只能叹一口气,认命般地对王二讲道: “我待会就去方梅家玩儿,等玩儿一会儿,再引着她出村转转。 这一转两转的,自然就给了我提前安排好的人贩子们机会了。 然后,我们俩就这么一起被人贩子给抓走了。 你呢,这边赶紧处理程家的事情。 处理完了,假装要离开家乡。 这时候我的人,会引着你去我跟方梅被关押的地方。 当然了,你去的时候,就那么好巧不巧地,正赶上有人贩子见方梅长得漂亮,一时忍不住,欲待非礼于她。 然后呢,这时候自然需要你出场英雄救美了。 你上去假装和人贩子对打,记得演得像一点。 最后就是打了一会儿,人贩子最终不敌,跑了。 你呢,就赶紧把自己的衣裳脱下来,盖到方梅身上。 如果方梅这时候心有死意,记得你要大义凛然地对她说,你会娶她,并且终生不会嫌弃她。 如果她感动了,选择嫁给你,那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做新郎了。 如果她还是想不开,继续想寻死觅活的,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至于怎么看好她,不让她寻死。 又怎么趁人之危占有她。 那都是你的事儿了。 我呢,则也是你顺手救下来的姑娘。 到时候我呢,怕因为自己被人贩子给抓了,回家以后,宗族会为以名节为借口杀我。 于是就苦苦哀求你,让你看在我是你自小认识的邻居之女,把我带离此地。 你呢,是个心善之人,不忍心见我回家以后,丢了性命。 因此,就决定认我当你的干姐姐,带我远走高飞,如果能寻找到合适的男人,把我嫁了也就算是尽到乡邻之义了。 等到了那边,见到程泽铭,我会以你干姐姐的身份,跟他接触。 以后再见机行事,把他彻底拿下。 这回你都听懂了吗? 听不懂,要不要我再给你好好讲讲?” 王二听得血脉偾张,一张脸涨的发紫,俨然已经幻想到自己当了新郎的样子。 搓搓手腆着脸问方娟: “那啥,不会让人贩子真的占到方梅的便宜吧?嘿嘿嘿嘿。 就是能不能别搞的太激烈,万一把方梅吓坏了,多让人心疼啊! 嘿嘿,她好歹也是你亲堂妹,你多照顾着点她。将来我娶了她,你再嫁给程泽铭,在那头你俩不是还能互相照应么。 你说是吧?” 方娟轻蔑一笑: “呦,这就心疼上了?可以呀。 不过么,如果你完成不了我交代给你的任务,一切都是白惦记。” 说完眼睛一立,恶眉瞪眼地厉声对王二说道: “王二你给我记好了,我能想法子让你娶到方梅,自然也能把她轻易地许给旁人。 所以,你听话呢,将来自有你的好处。 不听话,我想弄死你,也不过在我一念之间。 可懂?” 第1076章 救美 王二吓得一哆嗦,看方娟如看恶鬼。 心里说,这娘们怕不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化身吧,咋就这么损,这么毒呢。 不敢惹不敢惹! 当下连连点头: “不敢不敢,我保证听话。” 咦,点头好像不对,应该摇头吧,又连连摇头: “不敢不敢,我保证听话。” 方娟看王二的蠢样,已经不知道该说啥了,于是挥挥手说道: “啥也憋说了,咱们分头办事去吧。再跟你说下去,我怕不是得憋屈死了。 实在是你把我蠢得要气爆炸了。” 说完拔腿就走了。 王二在后头,独眼里射出一抹阴狠地光来,等着吧,敢利用我王二还特么的瞧不起我,总有一天,老子找到机会,非逮住你咬死你不可。 且不说方娟如何诱引方梅被人贩子抓走。 只说王二到了程家,把程泽铭早已身死的消息跟程父一说。 程父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儿子这么久没回来,有可能早已经死了。 可真个听到了确切消息,还是痛不欲生。 程母更是“咯”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昏迷过去。 程父忙令家里下人们赶紧给程母请大夫看病。 自也顾不上再询问王二儿子死亡详情。 王二见程家听闻程泽铭死讯以后,果然跟方娟料想的情形出入不大。 心里对方娟,不由得更加忌惮。 回家以后,亲人相见,自然别有一番情景,在此按下不表。 等第三日,王二一早起来,看见有人在家门口做的记号,知道方娟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 当下就张罗着要走。 家里父母兄弟虽然不舍,可也知道王二是逃兵,在家里待的时间长了,怕是不妥。 村子里人多口杂,走漏风声,很有可能给家里带来麻烦。 因此也没有太过挽留,只是给王二带了好些家乡特色小吃,并嘱咐他,在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父母更是哭泣不止,此一别,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有再见机会。 王二强忍心中酸涩,含泪辞别家人,在家人依依不舍地目光注视下,离开了从小生活过的村庄。 他刚走没多大会儿,就碰见方娟派来接应他的人。 这人说自己叫张三,想也知道,这自然是化名。 张三是方娟老爹手底下的一员大将。 许多机密事,都是他负责处理。 见到王二,想起小姐方娟的交代,假装漫不经心地对王二说道: “唉,说起来惨呢,你知道吧,程家可是咱们这儿的大户人家,有名的书香门第。 结果,我昨天听说,他们家的独子程泽铭死在了外头,尸骨无存。 家里老父老母一时想不开,俩人都喝了老鼠药死了。 便是程家的那些产业,也都收归程氏族里安排。 更惨的是,听说程泽铭那个未婚妻吴家小姐,情深义重得很呢,听到死讯的当天夜里,就悬梁自尽了。 程吴两家,正忙着要给她立贞洁牌坊呢。 唉,这年头,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呢。 所以说啊,坏点好哇,坏点至少能保全住自己和家人。 你说是吧?” 王二再蠢,也知道这张三是拿话点自己呢。 这怕不是方娟交代他的吧。 估计是怕自己不尽心尽力办事,所以拿程家的事情,在警告自己。 如果自己不按照方娟的交代办事,很有可能,自己家人就会步了程家的后尘。 想到此处,不由得被吓出一身冷汗。 点头哈腰地对张三说道: “那是那是,这年头,啥好事坏事的,要我说啊,做了以后对自己有利的就是好事,做了对自己不利的就是坏事。 您说是这个理吧,嘿,嘿嘿。 我保证听方娟的安排,绝无二心,真的,不信我都能把我心肝挖出来,让方娟亲眼看看是不是忠于她的。” 张三嘴里叼着根草棍,看了王二一眼,嘴一歪笑道:“那是,俗话不都说么,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识时务的人呢,啥好处捞不着不说,早晚呢,还得被折腾没了,你说是吧?” 王二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忙回答道: “啊对对对,您说的都对着呢。我就是这么个识时务的人,嘿嘿。” 张三敲打过王二,便不再理他。 领着他东拐西拐,拐到一户人家屋外。 努努嘴,对王二说道: “该你出场了,去吧。” 说完,背着手,哼着小曲走了。 王二深吸了口气,努力把肚子往回缩了缩,贴着墙根,趴到窗户缝上往屋里张望。 就见屋里一个大汉,狞笑着扑向一个女人。 女人的头发半遮着脸,但明显能看得出来确是方梅,只听她吓得尖叫出声,嘴里呼喊: “救命,救命啊——” 王二心说不好,一时忘了方娟的交代。 一拳把窗户纸捣烂,从窗外就翻到了屋内。 屋内大汉听见动静,转身暴喝一声: “呔,什么人?敢来打扰老子我的好事!且吃我一拳!” 随之出拳直奔王二打来。 王二知道做戏也要做得像样,免得被方梅怀疑。 因此硬挨了大汉一拳,忍着疼痛,开始还击。 大汉早被方娟教导过,自然知道怎么配合王二演戏。 因此虽然俩人拳来脚往,打得热闹,实则都没有下狠手。 打了一会儿,大汉见演得也差不多了,跟王二使了个眼色,虚晃一招,跳出窗外,嘴里骂道: “敢坏老子好事儿,狗娘养的兔崽子,等老子召集兄弟们来,必取尔狗命!” 撒腿就跑了。 王二这时假装慌张,喊了一声:“不好!” 凑到方梅面前,颤声说道: “哎,我说这位大妹子,这贼人还有同伙,等他把同伙给招呼来了,我一个人,恐怕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稳妥起见,咱们得快快逃离此处,大妹子你意下如何?” 方梅此时被吓得六神无主,可还知道即便要逃,也得带上堂姐方娟。 毕竟刚被抓来的时候,贼人就已经说过,是因为自己太漂亮,早被这些贼人盯上,所以才在跟堂姐出村的时候,连累堂姐也被一起抓来。 虽然说贼人是说过,因为堂姐实在过于丑陋,他们看不上堂姐。 可总之,待在这里不安全。 必须把堂姐也带走才行。 方梅此时还没认出眼前的独眼龙,就是曾经求娶过自己的王二,自以为他是听见自己呼救,见义勇为的好汉。 自然为了演得真实,王二也假装没认出来方梅。 此时方梅跪下哀求王二道: “好汉爷,还请帮我把堂姐一并救出。 等我们安全回到家中,一定准备厚礼,重重酬谢于您?” 此时因为王二没按方娟设定的情节,进来的时机就有点早,方梅也没衣衫不整。 故此方梅此时也就没有要轻生的念头。 本来王二带着方娟一起走,就在方娟的计划之内。 因此王二答应一声,问道: “不知你那堂姐,此时在何处?” 方梅颤声回道: “我堂姐在那边地窖里。” 第1077章 演砸 王二紧走两步,过去把地窖入口压着的石头搬开,跳进去就见方娟被五花大绑放在地窖的一角,嘴里还应景地塞着个破袜子。 只能说做戏人家也是专业的,半点看不出破绽来。 王二看着方娟这惨样,强忍住笑,给她松了绑绳。 方娟伸手把嘴里的破袜子取出来以后,“呸呸”吐了好几口唾沫。 瞪了王二一眼,嘴里却非常卑微地说道: “谢谢你肯听我堂妹的请求进来救我,出去后必有重谢。” 王二也怕地窖里的声音,会传到上头被方梅听见,因此啥也不敢多说,只是连连说道: “江湖儿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某分内之事,实不必言谢。” 扶持着方娟,让她先上去。 王二自己随后慢吞吞地往上爬。 方梅一见到堂姐方娟,忍不住落下泪来。 抓住方娟的手,一叠连声说道: “堂姐,都是我连累了你,呜呜呜——堂姐你受苦了。 等回家以后,我让我娘给你炖老鸭汤好生压压惊。” 方娟一听,这戏词不对啊,此时不是应该方梅衣衫不整,正闹着寻死觅活么。 怎么方梅的衣服是整整齐齐,没有半点破损的,而且人也啥事没有呢。 趁方梅不注意,回头狠狠瞪了王二一眼,心说必然是王二这蠢货没按设定好的剧本来,八成戏让他给演砸了。 以至于方梅此时半点没有被侮辱的样子,只是受了点惊吓,仍然好模好样的,没想着寻死觅活,反而还惦记着要回家。 自己为了打消方梅回家的念头,少不得还得费劲巴力地想办法。 想到此处就暗恨不已。 但事已至此,必然不能让自己的一番筹谋付诸东流。 于是方娟眉头轻锁,哀哀说道: “小梅啊,咱们现在这样,恐怕是回不去家了呀!” 方梅睁着漂亮地大眼睛忙问道: “啊?堂姐,咱俩被坏人抓了,咱们家里人说不定得急成啥样呢。 现在既然脱险了,为啥回不去家了呀?” 方娟被问得心里一梗,暗恨王二没按提前计划好的行事,自己还得替他圆这个场子。 面上却假装脆弱,含泪说道: “小梅,堂姐当然知道咱们自家人看到咱俩失踪,必然急得团团乱转,四处打探咱们的消息。 更盼着咱们早日回去,与他们团圆。 可是小梅呀,你也知道咱们宗族里的那些老古板们行事有多乖张可怕。 咱们家那些姑奶奶们,都出了嫁的人,稍有行差踏错,为了维护宗族的名声,还会被他们抓回来沉塘。 更何况咱们俩呀,这可是被贼人抓出来有两天时间了。你想想,咱们如果回家,即便家里人不会乱想,别人会不会以为咱们早已经失了清白了。 到时候宗族的老古板们出手,还能让咱们活吗? 怕不是咱们家里人即便想护,也护不住咱们吧?更说不定会连累得他们也受到责罚。 所以我才说呀,咱们回不去家了。 回去,大约也就是个死吧。” 方梅一听,小脸吓得煞白,她也想到了宗族里那些老古板们的厉害。 恐怕回去了,真的会像方娟说的那样,不是被沉塘,就是三尺白绫被吊死的下场。 嘴唇哆嗦半天,哭着说道: “可,可我要是不回去,我爹我娘,还有我弟弟他们,找不到我的踪影,怕不是得急死啊。 呜呜呜,不行不行,即便回去可能没有好下场,我也得回家见我爹娘和弟弟们一面,再死不迟。” 她长得本来就漂亮,这一哭,更如梨花带雨,分外的惹人怜爱。 把旁边的王二看得是心中又酥又麻又酸又涩,全忘了方娟的交代,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忍不住柔声对方梅说道: “那不然,那不然我送你回家看看,如果没啥危险就罢了,如果真有危险,你们族里非要杀死你,我偷偷带你出来好不好?” 方梅一听,顿时如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感激地望着王二说道: “好汉爷,你真是个大好人,实在是不知道该咋感激你好了?你真要是能送我回家,不管结果咋样,我一定让我爹娘好生感谢与你!” 听王二说的这话,可把方娟给气坏了,心说如果不是以后可能我还用得到你,现在我非撂挑子不干不可。 就凭这一见女人哭,就心软得一塌糊涂地蠢样儿,如果没有自己帮忙,还想娶方梅,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可为了以后能嫁给程泽铭,现在还得帮王二把方梅给谋算到手。 方娟只能强忍不耐对王二说道: “你想帮助我堂妹小梅的心思是好的。 可你可能不知道啊,想从我们方氏族里偷偷带人出来,实则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们方氏靠武力发家,族里的汉子们,那武力值都杠杠的,真要是他们想处置我和方梅,凭你一个人,即便长着八只手,也根本打不过他们。 更别说趁机把我们给救出来了。 所以,此计不妥。” 说完阴狠地瞪了王二一眼。 王二被方娟这一眼给瞪的,顿时也反应过来了,对呀,自己是想趁机把方梅弄到手。 这要是真把方梅给送回家了,自己还咋弄啊。 一想到自己刚才见方梅哭泣,一时心软,说出来的糊涂话,不由得心中暗悔。 忙附和方娟,对方梅说道: “很是,确是我考虑不周了。说起来,我也认识几个你们方氏族里的人。 我家隔壁邻居,就姓方。 记得他们家还有个姑娘,跟我差不多大,叫方娟的,只是我在外漂泊多年,形容大改,早非当年旧模样。 估计见面对方也认不出我来了。 唉,可悲可叹呢!” 女人一般都容易心软,尤其方梅这小姑娘心地善良,再加上打小身处的环境比较简单,被家人保护的也好,心里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 因此听王二把自己处境说得如此凄凉,加上又有救命恩人的滤镜,心里还蛮同情王二的。 对方二也没啥警惕心。 听说他家邻居有个小姑娘叫方娟,雀跃地说道: “哎呀,我这堂姐碰巧就叫方娟,你快看看,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方娟?” 说完还把方娟往前推了推,好方便让王二仔细辨认。 王二和方娟当时为了演戏能演得天衣无缝,逼真一点,还真设计过小伙伴相认的戏份。 于是王二假装仔细看了看方娟,一拍巴掌,高兴地说道: “哎呦歪,还真是方娟呢,我是住在你家隔壁的王二啊,你还记得不记得我了?” 方娟也假装惊讶地对王二说道: “这这,王二啊,你早几年不是被抓走了吗?这你啥时候回来的呀?还有你这眼睛,唉,咋伤成这样了呢? 哎呦,可惜的了!” 第1078章 艳遇 王二假装悲戚地说道: “方娟呢,这不是我倒霉催的么。 就说我被抓走了以后啊,当了逃兵。 这眼睛啊,就是那会儿在战场上打仗给弄瞎的。 唉,说起来,也是强活下来。 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呢!” 方梅同情地看了看王二,抿了抿唇,没吱声。 她已经想起来了,如果这人真是方娟家隔壁姓王的邻居,又长得这么黑胖茁壮,那此人或许就是曾经求娶过自己的王二。 想到此处,心里不由得有点别扭。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的样子。 但她是个心思浅薄的小姑娘,心里想啥,几乎面上就显现出来了。 方娟心思多缜密啊,立刻就从方梅的神情里看出来不对劲了。 心说自己这堂妹,怕不是对被贼人绑架一事,有所怀疑了吧? 那更不能放方梅回家了。 方梅那对父母,可不像方梅这么好糊弄。 那都是人精子,没准方梅只要一回去,听完她的述说,那对夫妻就能发现蛛丝马迹。 到时候万一事发,让他们猜到自己也跟着参与其中,甚至于还是主导者,怕是连自己的爹娘家人,都得被做除族处理。 本来她还想着如果方梅没发现什么,大不了让王二慢慢感化她,来个水到渠成,你情我愿。 可现在就怕不把方梅赶紧拿下,万一出去以后碰到认识的人,被她给逃脱了。 回到族里一汇报,自己别说嫁给程泽铭了,就是还能不能活着都是两说着。 方氏族人处事可正经狠辣着呢。 别看自己的爹是此地最大的人贩子,可跟族里的势力比起来,那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之所以这两天没被方氏族人发现她跟方梅的踪迹,是自己的老爹在外头派人故布疑阵,迷惑了他们。 再有几天,说不定等方氏族人反应过来,就会顺藤摸瓜,找到她跟方梅,并且利用此事,把他们家这一脉,彻底一网打尽。 毕竟,方氏族人看不惯他们这一脉的人做人贩子,已经好久了。 更有几脉族人,一直想要揪住他们的把柄,吞并他们的财产,把他们一脉做除族处理。 她可不能给自己的老爹引来这么大的麻烦。 故此,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最短时间之内,让王二把方梅弄到手。 方梅羞愧难当之际,必然再不会想回去族里。 想到此处,方娟暗暗把迷药的解药,压入自己舌根底下。 同时悄悄捻动藏在衣襟里的迷药,让摩擦之力,令药性发散。 此时方梅凭借小动物般的直觉,感觉再在此屋待下去,恐怕会有危险。 因此催促王二和方娟两人: “我在这屋里待着,不知道怎么地,总感觉背后冒凉风,瘆得慌。 不如咱们还是赶紧离开此地吧,出去以后,再仔细商量该何去何从。 不然,就恐贼人万一再召集帮手来此捉拿我等,我们恐怕又将落入贼人之手。” 但她不知道,其实最大的危险,实则不是来自所谓的贼人,而是就来自身旁此二人之手。 方娟感觉迷药马上就要发挥效力了,也就没有反驳方梅的提议,反倒是也催促道: “是啊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呢。 这里毕竟是贼窝,虽然贼人已经逃走,难保他不会卷土重来,咱们还是早早离去为妙。” 王二本也想说几句话,表示愿意带她们俩离开此处。 可奈何突然间觉得眼前发花,身子直打晃,跟喝醉了酒一般,晕晕乎乎的。 努力睁大眼睛,含糊问道: “方娟呢,我咋看着,这屋里好像有两三个你呢,这咋回事儿啊,难不成这屋里有鬼? 哎,我还晕得乎的,这这,咋还要站不住脚的样子腻!” 方梅小时候因为长得格外乖巧漂亮,她娘就总跟她讲一些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不要跟陌生人接触啥的事情。 并且告诉她,那些陌生人有可能就是拍花子的拐子,他们有迷魂药,闻了就能把人给迷晕倒,然后扛上就影儿无踪了。 落入他们手里,没个好。 方梅距离方娟稍微远一点,因此药效发作没有王二那么快。 此时只是稍微有点晕眩的感觉,倒是她自己还没觉出这有何不妥,只以为是这两天被关在这里,吃不好睡不好,担惊受怕,导致的精神恍惚。 但一听王二也有症状,忙喊道: “不好,大家快屏住呼吸,可能屋里有迷药!” 刚喊完,“咕咚”就躺倒在地,不动弹了。 王二虽然距离方娟比较近,吸入的迷药也多,可因为他本身是男人,块头还大,体力也好,药效反而没有方梅发作的那么快。 见方梅喊有迷药,接着就昏倒在地,他不禁大吃一惊。 还以为是被黑吃黑了,有人黄雀在后呢。 毕竟这种事情,当初他跟着马宝贵贩卖大烟的时候,可是遇见过好几回。 心中着急,自己若因此没命还则罢了,不过狗命一条。 可千不该万不该,还凭白搭上方梅一条小命。 想到自己虽然没能跟方梅做成夫妻,却也许能同一天死,心里又有一点带着苦涩的甜蜜。 费力地看了方梅一眼,“咕咚”也躺下了。 他倒是万万没想到这迷药居然是方娟给下的。 方娟冷眼看着躺在地上的王二和方梅,冷笑一声。 抬脚踹了王二好几脚,见王二没有反应。 又抬脚踢了踢方梅,方梅也没反应。 知道这俩人定是已然彻底被迷住了,估计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嘴巴一歪,呵的一声,自言自语道: “便宜了你们这对狗男女,老娘说不得,这次还得助你们一臂之力。” 过去捏住王二的嘴巴,硬往他舌头根下塞了一丸药。 塞完药,拉过椅子,坐在上头望着窗外发呆。 没多大会儿,就听“哎呦”一声,王二摸着脑袋,从地上爬了起来。 四处一打量,见方梅仍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而方娟却好模好样地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盯着他。 王二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摸摸鼻子讪笑道: “那啥,方娟啊,我刚才这是咋了?咋忽然间就晕过去了呢?” 方娟呵了一声说道: “迷药我下的,咋?不服气?” 王二惊愕地一时无语,方问道: “为,为啥把我和方梅给迷晕了呀?” 方娟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歪嘴一笑: “送你一场艳遇,你要不要?” 第1079章 醒脑 王二听方娟问他要不要来一场艳遇,懵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复杂地看了方娟一眼,低声说道: “如果,如果说有可能,我还是想娶方梅。别的女人,即便再漂亮,我也没心思。” 方娟听完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她本来想着男人大都好色,如果王二能同意换人,自己满可以给他另外找个比方梅更漂亮的女人当媳妇。 毕竟方娟她爹就是此地最大的人贩子,手里的姑娘不少,环肥燕瘦,想找到一个能让男人满意的姑娘,还是不难的。 可谁想到王二竟然这么死心眼,就认准方梅一个人了。 王二说完话,其实心里也在打鼓。 他在外头也不是白混的,隐约能猜到方娟的用意。 大约就是那种,如果他能同意换人选,那么,方梅的下场,以方娟的狠辣程度,绝好不了,初步估计就是个死。 可王二实在是不舍得如此温柔善良的方梅,就此死去。 更何况,如果不是他以前有求娶方梅之意,现在也不至于带累她如此。 方梅如果真因他而死,王二总感觉良心上过不去,怕不是得愧疚一辈子难以释怀。 故此,才在方娟问起的时候,仍然坚持选择要方梅。 嫁给他,方梅也许不会快活,可也总比让她丧命的好。 而且他也能保证,只要方梅跟了他,他绝对不会亏待方梅就是了。 方娟听了王二的选择,半晌没言语,只是在心里反复琢磨。 如果不除掉方梅,会不会因此给她带来巨大的麻烦。 再有,如果真带来麻烦,自己又能不能解决得了。 现在的方娟,再是阴狠毒辣,毕竟年岁还小,心里还稍微留有一点作为人的良知。 她看了看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方梅,不由得想起当年自己刚回归族里的时候。 那时候许多人都嫌弃她长得丑陋,加上她爹从事的职业又有损阴德,上不得台面。 所以很多族里的小孩子,都不喜欢她,甚至联合起来排挤羞辱于她。 只有小小的方梅,伸出幼白的小肥手,手里捏着一块糖,笑眯眯地递给她,对她表达善意。 而且这么多年来,俩人关系也还算得上不错。 如非必要,方娟其实也不愿意对方梅下手。 但不把方梅弄死,又多少有点怕会破坏她老爹的盘算。 方娟的爹因为打小出过天花,虽然侥幸没死,但也落下一脸大麻子。 所以人送外号方麻子。 方麻子乍一听说自己女儿方娟,想要嫁给程泽铭,根本就不同意。 他这个闺女虽然长得奇丑无比,但胜在心思缜密,阴损恶毒。 那鬼主意一个接一个的来,很是帮了他不少的忙。 他还真有点舍不得让方娟嫁到那么老远的地方去。 加上他也知道,方娟相中的那程家小子,人家可从来没正眼瞧过他闺女。 他闺女这不过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方娟倒是不以为意,反倒是冷静地跟方麻子分析起嫁给程泽铭的好处来: “爹,早就听说关东那地方地广人稀,能去那儿的基本都是逃荒的。 爹您想想,能逃荒跑到关东去的人,我估计十有八九都是男人。 老人女人和孩子,基本上能逃到那儿去的不多。 为啥呢? 一个自然是因为男人天生的体力好,扛折腾。 再一个,路上遇到危险,最先被放弃的,肯定是老人女人和孩子。 还有一点,真个一家子活不下去了,卖了女人和孩子,怎么也够一家人吃几顿的了。 所以我说,关东那地方,现在的情况,必然是男多女少。 那您想想,那些人到了关东以后,只要安顿下来,手里有几个余钱了,是不是首先就是找个媳妇? 您手头那么老多姑娘,到了那边,是不是生意得好得不得了? 但咱们想做那边的生意,可咱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没有半点根基,想必这买卖就不好做了。 即便做了,恐怕也保不住。 可如果我能嫁给程泽铭,不就等于咱们在那边有了依靠了。 您再往那边送姑娘,可就大大地方便了。 您也就不用再像现在,整天被族里那点破事儿给缠磨着,活得憋屈巴拉的。 再者说,爹您难道还没发现,咱们这地方已经开始乱起来了么。 真要是乱得厉害了,没准就有人要想法子割韭菜。 您这茬韭菜可一直都挺显眼的,难道您想一辈子心血全部都付诸东流么? 不想付诸东流的手段,一个是您自身势力得大到一般人不敢惹你的程度。 一个自然就是远走他乡,走到一个谁也不知道您底细的地方,重起炉灶做买卖了。 第一个条件,咱自然达不到。 那第二个,我认为其实可以到关东发展看看。 我呢,本来从小时候就喜欢程泽铭,真能想法子嫁给他,也算得偿所愿。 况且我嫁给程泽铭,站稳脚跟以后,您这头真要是有个不如意,不还可以带领家人伙计们投奔我去么。 爹,俗话说狡兔三窟,您也得多为以后打算打算了。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筐里,容易碎呀。 所以,爹,您好好琢磨琢磨,看我说的这些对不对。您再决定同不同意,帮我的忙。” 方麻子对外人那是个极其恶毒阴损,穷凶极恶地人,但对他的子女,却可以说是个慈父。 他尤其喜欢方娟,因为这方娟实在是继承了他所有的恶劣品性,一样的一肚子坏水。 方麻子本来就疼宠方娟,听她说的有理有据的,因此也就不反对了。 儿女过得顺心意最重要,别说他现在还有能力帮方娟实现梦想,就算没能力,都得尽力一搏,不让方娟留下遗憾。 因此哈哈一笑,慈爱地对方娟说道: “爹活到这份上,缺德事儿做尽,本来早就知道,恐怕将来要不得善终。 我如何都无所谓,可你们这些子女,个个都是我的心头宝,哪一个我都希望你们过得舒坦自在。 你们想摘星星,我都得主动给你们搬梯子。 你们想要月亮,我都得给你们准备钩子。 更何况,你只不过是想嫁个人,这不是小事一桩么。 爹绝对无条件帮你。 不过孩子你记着,男人不是生活中的必需品,别为了个男人就不顾一切。 你是咱家的宝贝,任何男人都不值得你对他付出全部的心思。 你呀,记住,对男人最多付出三分心思就行了。 剩下的七分,你要留给自己跟你的孩子们。 这样,将来无论风云如何变幻,男人是走是留,你都能稳坐钓鱼台,岿然不动。” 方麻子经历的事情多了去了,缺德事儿做的也多,一见方娟为了程泽铭百般筹谋,担心她是个恋爱脑,为了男人啥也不顾。 万一将来被男人给辜负了,再活不成可就惨了。 因此上,提前给方娟醒醒脑子。 方娟听了淡然一笑: “爹,您放心,无论到啥时候,在我心里,我自己最重要。绝不会出现您担心的那种情况。” 第1080章 花落 见方娟说得笃定,方麻子想到自来这个女儿最是拎得起,自己不过白嘱咐一回。 也就放下心来。 一招手,从外头进来十个彪形大汉。 等这些汉子站定。 方麻子对方娟说道: “爹知道你的本事,你若想算计谁,就没有不成功这一说。 我估摸着,将来你结婚,我和你娘,还有你弟弟妹妹们,不一定能在场。 这十个人是爹提前送给你的嫁妆。 他们个个都是爹精心为你准备的好帮手,你在外头有啥不方便办的事情,都可以交代他们去办。 如果有啥为难遭灾的,你可以让他们护送你回来,也可以派他们向爹求援。 这十个人给了你,随你怎么安排,以后就是你的了。 暂时先给你这么多,将来如果人手不够,你再跟爹要,爹再派人过去帮你。 另外爹还给你准备了点大黄鱼,没多的,二十根是有的。 钱是人的胆儿,没钱心里发慌。 有了这些钱,你想做个什么也方便。 爹原本也是想给你多带点的,可最近听说道上有些贼人,看人的脚印就能估算出来这人身上带没带金银。 现在给多了,怕你带着不安全。 倒不是怕钱丢了,而是怕那些贼人,不光劫财还要害命。 等以后你安定下来,给爹来个信,爹再派人给你送钱。 别的还给你备了点好药,到关东那地方,打打杀杀的事情必然少不了。 有药总归多一重保障。 唉,以后哇,离得远了,爹就护不住你了,你自己个多长点心眼,多保重自己吧!” 一想到方娟将要离家而去,还不知道到了关东怎么样呢,心里免不了担忧。 但父母子女一场,总有散的时候,即便再是不舍,也得放孩子独自出去闯荡。 方娟忍不住哽咽出声,跪下给方麻子重重磕了几个响头,说道: “爹,女儿不孝,以后恐怕不能在您身边尽孝了,女儿只盼着爹娘还有弟弟妹妹们,以后都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 方麻子见女儿如此,也落下泪来。 回头对那十个汉子厉声喝道: “以后出去了,你们都得听小姐的吩咐行事。 谁如果敢不听,让我知道了,自有你们好受的。 我可提醒你们,做事之前想想你们的家人,可都在我手里攥着呢!” 十个汉子惶恐不安,连连表忠心,表示绝对不敢背叛小姐,一定会为了小姐,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方麻子方挥手示意他们出去听候吩咐。 这十个汉子都是方麻子训练出来的打手。 特意挑的都是家里父母兄弟俱在的,陪嫁给方娟。 因为有家人在方麻子手里捏着,这些人多少会心有忌惮,便于方娟拿捏,也不容易遭到他们的背叛。 要说过去那人贩子,跟现在比还是有区别的。 现在的人贩子,那是阴沟里的老鼠,人人喊打不说,被抓住了,是得判刑的。 过去那乱世,哪有人管这个呀。 人贩子偷小孩,那是逮到机会就偷一个,反正偷来的就跟白捡的一样,无本万利。 即便被抓住了,也不过是运气不好被苦主打死;运气好,说不定还能逃脱出去。 偷不着小孩儿,还可以明目张胆地买卖。 过去的人家穷,生的孩子也多。 有疼爱孩子的人家,实在生活不下去了,怕孩子跟着自己饿死,一狠心把孩子卖给人贩子,想着无论孩子以后过好过歹的,总还能活着,不至于冻饿而死。 虽然有的孩子被卖了以后,过得生不如死,但过去不是有句老话叫好死不如赖活着么。 自然也有把孩子当成私有物,对孩子还不如对家禽好的人家。 为了多拿几个钱,特意把孩子卖到脏地方去的。 孩子好不好的不管,只图自己能快活几天算几天。 所以在过去,人贩子的势力,那是相当大的。 现在的人贩子,抓住就判刑,人人唾弃他们。 可过去的人贩子,说好听了,那叫牙人,说不好听了,才叫拐子。 厉害着呢,都有自己的一方势力。 手底下都养着无数打手,威风得很。 方麻子肯给方娟十个打手,其实也是知道像方娟这样性子的人,绝对闲不住。 到了关东,老实几天,说不定就会跟方麻子一样重操旧业。 而那二十根大黄鱼,其实也算是给方娟的启动资金。 所以说,恶人对别人恶毒,对他自己的子女,那也有好得很的。 方麻子无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的恶都冲外头那些无辜之人去了,对女儿方娟那是极尽所能地好。 方娟呢,费尽心机想嫁给程泽铭,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给方麻子准备条后路。 怕他被人割韭菜的时候,退无可退。 故此,如果方梅会影响到方麻子,方娟也会下狠手处置了她。 但同时,方娟也还顾忌着王二,毕竟到了关东,怕不是以后还有需要王二的地方,因此也不愿意就因为一个方梅,跟王二交恶。 方娟是个果断的,稍微琢磨了一下,嘴角一勾,怕什么呢,大不了以后方梅威胁到了他们的时候,杀了就是。 反正方梅这样的人,即便真知道了实情,也掀不起大浪来。 但方娟忘了有一句话说的,匹夫之怒,血溅五步。 最后她还就死在她一惯看不上的方梅手里了。 但此时,她是不知道的。 于是她讥诮一笑,对王二说道: “既如此,你不愿意换人娶,那我就成全你。 正好,方梅现在昏迷不醒,你就把她给睡了吧。 如果你想以后她能心甘情愿跟你在一起,等她醒来,你就一口咬定,自己啥也不知道,也是被贼人算计,才稀里糊涂跟她在一起的。 至于我么,你就说贼人嫌弃我丑,没人愿意动我就行了。 但如果你只想要方梅的人,不在乎她以后会不会怨你恨你,你只管把实情告诉与她。 至于你们俩以后怎么相处,那我就不管了。 反正方梅我是交到你手里了,至于你现在想怎么样对她,都随你。” 说完屁股一扭,转身走了出去。 王二见方娟一走,屋里没了人了。 忍不住贪婪地盯着方梅的睡颜,简直越看越喜欢。 喉咙干涩,使劲吞了几口唾沫。 把衣服一扯,扔到地上。 ······ 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势越下越大,肆虐地打在台前的海棠花上,花瓣随风飘零,落了满地—— 第1081章 寻死 方梅醒来即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不妥,再看旁边躺着衣衫不整的王二,这还有啥不明白的呀。 但她第一时间的想法,却非方娟想到的那样,折腾着寻死觅活。 而是飞快地盘算以后该怎么办。 原本作为一个女孩子受到这样的侵犯,必然是痛不欲生的。 可方梅有一个好母亲。 她母亲叫孙窈,当年是逃难来到这里的。 因为长得姿容秀美,方梅的父亲不顾家里的反对,娶她为妻。 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小姑娘,虽然有家人护持,但在逃难路上遇到的人性之恶,不用知道具体的事情,光凭想象都能猜测出几分。 等孙窈头胎生了方梅,随着方梅越长越漂亮,当母亲的难保不替女儿担忧。 长得好看,得有相应的能力护持得住才行,不然绝对是祸非福。 所以在方梅小时候,孙窈就告诉她,如果将来有一天,不幸被别的男人给怎么着了,首先要明确一点,就是你没错,错的是别人。 该被惩罚的是别人,而非惩罚自己。 更别第一时间想着寻死觅活啥的。 而是应该第一时间寻找机会,看看怎么才能让自己活下来,保全自己为第一要务。 因为只有活下来,才能报仇,才有机会惩治恶人,未来也才会有无数可能,遇到好人,过上好日子。 要说这观念在过去,那可是绝对超前的。 而方梅的爹方大富,也是个开明家长,他不喜欢争权夺利那一套,在方氏族里,跟个透明人差不多。 但对家人看得极重。 日常教孩子们的也是,无论在外头受到啥伤害,别怕,回家来,家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家人跟你一起想办法。 如果不能回得家来,那更别怕,自己好好筹谋,争取活下来。 家里的儿女之间的感情,也极其深厚。 在这样有爱的家庭长大的方梅,比方娟预想到的要更加坚强有韧性。 只是这时候,方梅其实还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方娟造成的。 毕竟,她生活环境简单得很,哪遇到过这样的事儿啊。 虽然父母耳提面命,讲过许多人生道理,更讲过许多应对突发情况的措施,可明白是一回事儿,真个实施起来,却不容易。 她现在还能保持冷静,没有彻底崩溃掉,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这也得说多亏了他们方氏族里,是养蛊式育娃。 像程泽铭他们那样的人家,多半都奉行的是嫡子继承制。 族长指定由嫡子继承,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分家的时候,嫡子继承产业的七成,剩下的三成,才由庶子们平均分配。 母以子贵,反过来,子以母贵也是一样的道理。 在程家,主母的权利是极大的,小妾不过是个玩意,至于小妾生的儿子,成年即分家,分家也分不到多少家产。 分出去那一天起,就是庶支。 故此,跟嫡支的关系极其淡漠,分家之后,走动的也少。 这样的好处是,可以极大地保证家族产业不被稀释分化,也极大地保证了原配妻子儿女的权益。 但坏处是,一旦嫡支的嫡长子是个平庸之辈,或者是奸妄之徒,接任族长一职,族务必然是一塌糊涂。 不利于家族的发展。 而且因为大多数人家还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族规,一旦原配妻子生育的子女过少,或者不生育,会导致子嗣单薄,甚至有绝嗣的可能。 像程泽铭的爹,跟程母夫妻关系就极其融洽,不愿纳妾,只生了程泽铭一个儿子。 程泽铭传回死讯那天,就有无数人打着吃绝户的心理,过去争抢程家产业。 方家则不同,他们族里讲究的是能者上,优者奖,庸者下,劣者汰。 不以出身论贵贱,只要你有能力,就可以当族长,就给你权利。 所以方家的小孩子,从小就被教导着不争不能成活的理念。 你得争,你得抢,不然不用别人,自己家的人就把你给灭掉了。 所以整个方家,总是处于大乱斗的情况之下。 这样的结果就导致方家,妻不妻,妾不妾,嫡不嫡,庶不庶。 外人看来,这就是没规矩。 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大家卯着劲争权夺利,也导致方家死的人,大多数都来自于内斗。 自然最后有能力当上族长的人,那都不是一般人,手里总得握着几条方家自己的人命。 这样的好处就是,最终能成功活下来的人,没有一个善茬子,都是颇有能力之辈。 他们在各行各业发展的都不错。 但这样养蛊式育娃,也有缺点,就是内耗严重。 每一辈死的人都非常多,即便最终成功上位,也还是内斗不断,人人私欲极重。 而且,更大的坏处还在于,很多人不屑于跟他们方家联姻。 怕自家后代有这样的爹娘,再被带累得也跟他们一样,眼里只有利益,没有半点亲情可言。 方梅的爹方大富是个不爱争权夺利的,打小就知道扮猪吃老虎的道理。 这才躲过那么多暗算,最终长大成人,娶妻生子。 他的子女,自然也不是全然的傻白甜。 所以等王二醒过来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方梅拿着自己的裤腰带,哭哭啼啼地正往房梁上甩呢。 可把王二给吓懵了。 过去一把就把方梅给抱住了,急喊道: “哎,你说你这是要干啥呀?有话好好说,可千万不能寻死啊!” 方梅其实就是装的。 虽然有一部分是真情表演,但大多数是装的。 但王二不知道啊,尤其过去那姑娘家,别说被人给侵犯了,就是被人摸个手,都有闹自杀的。 所以一见方梅这样,真急了。 “咕咚”就跪地上了,抱着方梅的大腿说道: “方梅,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你嫁给我,我保证一辈子都听你的话,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你可千万别寻死啊! 你寻死了,我可咋办呢? 我是真心稀罕你,求求你就答应嫁给我吧!” 方娟设想的挺好,寻思着让王二把他侵犯方梅的事情,推到贼人身上。 虽然这么说也有点漏洞,但以后再想法子弥补一二,想必也就能打消方梅的怀疑了。 但奈何王二总是不按照她的剧本来演。 这就尴尬了。 第1082章 觅活 方梅见王二抱着自己的腿,使劲挣扎了一番,见挣扎不开,霹雳噗嗤把王二好一顿捶。 哭道: “放开我,让我死,让我死,别拦着我,呜呜呜呜呜——” 其实方梅也是有一瞬间是真的不想活了,只想一死了之,一了百了。 一个小姑娘,遭此横祸,可想而知,心里是如何伤心难过,六神无主了。 只不过方梅一想到家里的父母和弟弟们,她死了不要紧,可是舍不得让他们伤心。 可现在她自己这副模样,又不愿意回家面对家人。 她自然知道,即便自己出了这样的事情,自己家人也不会嫌弃她,反而会分外地怜惜她。 可人不能太自私,家里人不嫌弃自己,别人的闲话,却会让父母弟弟们受不住。 她不想死,又不想连累家人。 或许最后只能选择嫁给王二。 至于说嫁给王二以后再怎么办,是报仇还是好好跟他过日子,她也还没有最终想好。 但姿态还是得拿捏起来,不然,以后岂不是会被王二当成水性杨花,那可不成。 想活,还得选择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活法,不得不说,方梅果然是方家的孩子。 瞬间就权衡利弊,选择嫁给王二。 不然,早在她刚一醒过来,而王二还在昏睡的时候,她早就把裤腰带套王二脖子上,下死力气勒死他了。 而不是选择把裤腰带挂房梁上,作势上吊自杀。 但更主要的原因是,方梅异于常人,她听力特别好。 一醒来,就发现外头隐隐约约有呼吸声。 说明除了王二,外头还另外有人看守。 就凭她这小体格,肯定是打也打不过人家,跑也跑不过人家。 因此连想逃的心理,都被她给掐灭了。 活下来才是第一要义,情况未明,暂时还不能冒险。 且说王二刚尝到甜头,自然是不舍得让方梅就这么死去。 因此紧紧抱住方梅的大腿,苦苦哀求道: “你可不能死啊,你还这么年轻,你不想想你自己,总得想想你父母家人,你要是死了,他们得多伤心呢。 我保证以后对你好还不行么? 你千万别再寻短见了!” 方梅哭道: “你放开我,放开我,如今我清白已失,还有何脸面存活于世,放开我,让我死,呜呜呜——” 俩人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方娟推门进来了。 一见这情形,先没说话,因为她还摸不准王二到底是怎么跟方梅讲的事情经过。 王二几次没按照提前设定好的剧本来演,方娟心里已经不太信他了。 因此问方梅: “小梅,你这是怎么了?你跟王二俩闹的这是哪样啊?” 方梅此时还不知道方娟就是幕后主使。 被污了清白以后,见到堂姐,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 王二见方娟进来了,顿时感觉自己找到了主心骨。 立刻放开方梅的大腿,站起来扎撒着两只手对方娟说道: “这,咳咳,你看看这,啊对,你赶紧帮我劝劝方梅吧,可别让她一个想不开,就寻了短见呢! 那啥,我都说我娶她了,肯定以后不会亏待于她。 你看,她哭的这么厉害,万一把嗓子给哭哑了,这我得多心疼啊。” 方梅听到王二这番话,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只恨自己刚才衡量半天,觉得自己力气太小,有可能用裤腰带勒不死王二,反而会因此激怒王二,再把自己小命给丧了。 早知道他这么恶心吧啦的,刚才就应该拼着一死,也要勒死他。 现在方娟来了,她们虽然是两个弱女子,如果配合得好,未见得不能把王二给弄死。 现在方梅完全把王二当成跟贼人一伙的了。 包括王二从大汉手里救她,她都认为这是在故弄玄虚,说不定就是为了凌辱自己,使出的幺蛾子。 此刻方梅紧盯着方娟,想趁王二不注意,给方娟使个眼色啥的,好约定动手的时机。 结果,她却惊悚地瞧见王二在给方娟使眼色,而方娟使劲瞪了王二一眼。 一发现王二跟方娟在眉来眼去,这熟稔的样子,显见得他们俩是一伙的。 方梅不由得遍体生寒。 原来自己的爹娘过去对自己说的,不要跟方娟走得太近,方娟不是好人的话,竟然是真的。 只可恨自己以为方娟再怎么名声不好,也是自己亲堂姐,平日待自己不薄。 因此没把爹娘的话完全放在心上。 不提防,就被这恶毒的堂姐方娟,伙同王二等人,把自己给害了。 果然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方梅此时恨不得生吞了面前这俩人。 但是一个是她一个弱女子,根本做不到。 二是外头听着还有好几个人在看守着这里,她不能轻举妄动。 故此,只能留下来继续演戏。 方梅直扑到方娟怀里哭道: “堂姐,我以后可怎么办呢?我没法见人了,我不想活了,呜呜呜——” 方娟见方梅一如既往地对她信赖亲近,心里不由得也暂时打消了要把方梅给弄死的念头。 因此也有耐心劝慰方梅: “小梅啊,咱们命苦哇,落到贼人手里,留条命就不容易了。 至于别的—— 唉,不提也罢,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别想那么多了啊。 我看王二这人也不错,他对你也中意,不如你就嫁给他吧。 说起来,嫁给谁还不是过一辈子呢。 他人虽然长得丑点,但胜在知疼知热,人也不坏。 嫁给他,以后你的日子错不了。 说起来,你这都算幸运的了,能遇见王二这么个好人,愿意娶你。 像我这样的,说起来,要比你惨的多呀。 我丑成这样,连想嫁人都没人要。 还不知道这帮子人,要把我弄去哪里呢!” 方梅此时是一个字都不信方娟的,奈何为了能活下去,还得跟方娟虚与委蛇。 当下擦干眼泪,毅然决然地说道: “堂姐你别怕,我护着你,谁敢动你,我就跟他们拼了!” 此时方梅的小脸雪白,刚哭过的眼睛红彤彤的,跟小兔子一样,看起来煞是惹人怜爱。 王二看得眼睛都直了。 搓搓手,咽了口唾沫,一拍胸脯子保证道: “方梅你放心,只要你答应嫁给我,你堂姐我护定了。 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没人敢伤害你们俩!” 方梅把头一垂,嘟着嘴,又抹起了眼泪,不说话了。 方娟示意王二: “王二,要不然你先出去吧,我来劝劝小梅。” 王二讪讪地转身往外头走,边走边说: “那行,我出去给你们整点早饭去,你们姐俩先聊,嘿嘿,嘿嘿。 那我就先出去了哈,有啥事儿叫我,我就在门外头保护你们,不走远。” 等王二把门一关,方娟才对方梅说道: “小梅呀,咱俩怕是进了匪窝,估计是出不去了。” 第1083章 主谋 听了方娟的话,方梅心里丝毫不感觉到意外。 只是为了活命,不得不逼着自己继续演下去。 于是伤心地抓住方娟的手哭道: “堂姐,这可怎生是好?我被污了清白,如此也就罢了,可你怎么办呢? 入了这匪窝,以后可怎么着是好啊! 也不知道咱们还能不能有逃出去的那一日。” 方娟见方梅落入这步田地,却还在担心着自己,不由得心里有点感动。 但这点感动,对于她来说,还不足以让她放过方梅。 于是方娟又试探道: “小梅,我刚才也想过了,咱俩虽然落入贼人之手,可你爹跟我爹都是疼宠孩子的人,咱们如果能回去,未见得就会被族里处死。 只是堂姐愚钝,以为好模好样地在村子里住着,再没有可能会遇见这种倒霉事儿,日常也没有留意怎么跟族人们联系。 你可有法子能联系到咱们方家族人? 如果有,咱们说不定可以联系上他们,让他们救咱们脱困。” 方娟总归还是不放心方梅,怕她有什么联系手段,万一让族人知道了她们俩的下落,追踪而来。 万一抓住了他们,方麻子给的那十个人,倒是可以替他们父女俩保守秘密。 看王二的样子,可未见得不会被人套出话来。 一旦宗族知道这事是由她主导的,那绝对会连累方麻子。 不杀方梅的前提条件之一,便是方梅半点不能危害到方娟家里。 方梅听罢,眸光一暗,知道方娟这是在试探于她,因此赶紧掩去眼里的恨意,低声说道: “堂姐你也知道我爹那人,平日里就爱喝两口老酒,别的事情,一概不管。 即便咱们族里真个有什么紧急联络方式,也不是我爹那样一个早就被族里边缘化的人能知道的。 更何况是我,那是更不可能知道了。 所以堂姐,咱们如果寄希望于族人前来搭救,最后极有可能,不过是白指望一场,半点指望不上。” 方娟听罢,嘴角一翘,心说,也不知道王二这怂包到底喜欢方梅哪里,这丫头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懂,遇到事情就知道哭哭啼啼。 最大的优点,不过是有一身好皮囊。 可这好皮囊又能撑得住几时,怕不是过不了几年,就人老色衰了。 也不知道到那时,王二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这么喜欢方梅。 呵,肤浅呢,就是男人的代名词。 对方梅不由得又打心眼里同情了那么一丢丢。 不过该敲打还是要敲打一二,免得方梅不知道好歹,给自己添麻烦。 于是故作忧心忡忡地对方梅说道: “唉,小梅啊,咱们现在这处境可不妙啊。 虽然说那王二跟咱们姐妹俩保证过,他能保护咱们的安全。 可你想啊,这里都是些什么人呢?是贼人啊! 贼人那可都是无恶不作的玩意。 咱们俩陷进来了,大不了舍了一条命去。 怕只怕,贼人们万一对咱们不满意,会派人对付咱们的家人们呢。 你想想,虽然咱们族里是厉害。 但你可别忘了,我爹那是常年在外头跑的人,人家满可以在外头对付他。 你爹你娘,还有你那几个弟弟,更是没跟族里住在一个村子,人家想要对付他们,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要说咱们姐妹命苦哇,唉,但愿,但愿这些贼人容易满足,不会那么挑剔。 咱们俩啊,也少惹他们生气。 免得激怒他们,带累到家人。 唉,这日子啊,熬一熬也就过去了,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说是不是?” 现在的方娟,已经跟方麻子给她的那十个陪嫁汉子接触过了。 了解过那些汉子们都擅长什么技能,方娟心里底气足得很。 现在已经不太愿意说些谎话哄骗方梅。 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还费劲巴力地编啥瞎话呀。 瞎话编得再逼真,也会有漏洞,也会有被揭穿的时候。 莫不如武力威慑一番来得更实际。 本来王二那厮若真个是守口如瓶,心机深沉之辈,方娟说不得还会掩藏一二。 但王二就是个棒槌,别说演戏演不好,就是嘴,也松得很。 这样的人,指望将来他能在方梅面前守住秘密,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莫不如这样隐晦地让方梅知道怕了,才更稳妥。 方娟说完这番话,还怕自己这威胁之意方梅听不懂。 毕竟,在她眼里的方梅,那就是个稍微有点姿色的小村姑。 家里有俩小钱,但不多,更没机会见啥大世面。 这样生在小富之家,父母疼爱,娇养着的小姑娘,能有啥心机呀。 还不是自己一骗一个准。 但她想不到的是,方梅跟她老爹方大富一样,喜欢藏拙。 其实根本就不笨。 只是因为长的好看,见到她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喜欢她,她平时也用不上耍啥心机。 故此给人的印象就是,这小姑娘憨吃酣睡的,虽然长得美,但是个啥也不懂的。 但要搁过去,方梅其实也还真就未见得能听出来方娟的真实意图。 毕竟,她再聪明,但生活环境太简单,没经历过啥大挫折,也就不用动脑子想东想西的。 可这几天过的日子,简直就跟那过山车一样,忽悠忽悠的。 生死边缘走一遭,又加上被侵犯,被堂姐背叛。 方梅迅猛地成长了起来。 因此一听方娟如此说,不由得在心中暗骂,这是还得演下去呀。 不演下去,这恶毒堂姐不放心自己呢。 于是做害怕状,抹了一把眼泪,四处看看,“嘘”了一声,对方娟小声说道: “堂姐,小点声,小点声音说话。免得让贼人听去了,不饶过咱们呢!” 说完小嘴一瘪,含了两泡眼泪水,往地上一蹲,抓了抓蓬乱的头发,又嘟嘟囔囔地说道: “唉,是啊,不能连累家人,就得好好伺候这些贼人,死都不敢死,好难啊!呜呜呜——” 方娟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道: “只能熬着了,混一天算一天,活一天是一天吧。” 俩姐妹心思各异,不由自主地沉默下来。 没多大会儿,出去掏腾早饭的王二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大盘子,盘子里是他从外头买来的粘豆包和咸菜条子。 他也想买点好东西给方梅吃,但这附近荒凉得很,买东西都得走出去好远,也就只能先凑合一顿了。 方家对子女都不娇惯,无论家里多有钱有势,孩子们打小都得下地干活。 没看方娟这样心思毒辣的,还得帮家里打猪草呢么。 吃的也都非常大众化,不讲究大鱼大肉,反倒是吃粗茶淡饭的时候比较多。 也有族人质疑这种教养方式,方氏宗族的族老们听了只是冷笑一声: “咱们家的孩子,得能吃得苦中苦,将来才会想着做人上人。 想吃好的,可以呀,让孩子们将来自己出去挣去。” 因此方娟和方梅对吃这样的早饭,那是半点异议也没有。 方娟是饿了,想着估摸着待会得赶路,早点去找程泽铭是正经。 方梅则是拼命吃东西,好积攒力气,万一待会能有机会逃跑呢,没力气可啥也干不成啊。 第1084章 隐忍 王二看着方氏姐妹吃的喷香,自己个忍不住也拿起来一个粘豆包,就着咸菜条子吃了起来。 吃完,外头的人也进来了,自然是那十个方麻子给方娟陪送的汉子。 进来以后就凶神恶煞般对方氏姐妹说道: “吃完了,就赶紧起来准备走吧!怎么着,还得等大爷我拽你们不成? 赶紧的,赶紧起来准备走!” 王二现在都不知道咋定位自己了。 再说自己是方氏姐妹的救命恩人吧,方梅也不能信呢。 说自己跟贼人是一伙的,他又有点不甘心。 所以此时只能讪讪地扯了方梅一把: “快走吧,不然这些人可凶着呢。” 他这说的其实倒也算是实话,人家这十个汉子可不听他指挥,这是方麻子陪送给方娟的人,只听方娟一个人的。 方梅厌恶地瞪了王二一眼: “我长着腿呢,自己能走,不用你拽我!” 说完回身拽着方娟的手,往外头走去。 他们这一行人走了以后。 也就过了大约一天时间,方大富带着几个相好的族兄弟,追踪而来。 到了以后,里外看了个遍,也没发现方梅的半点踪迹。 方大富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明明方梅在外头留下的记号,指引着他来到了这里。 怎么到了这里,线索就断了呢? 恨只恨,自己平时韬光养晦,不争不抢,不愿陷入族人的内斗之中,总想着能独善其身。 就可以让一家人安稳度日,结果呢,自己的女儿,却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人给掠走了。 现在想要找到女儿,都没有好帮手,还得求助于族里帮忙。 可见,人呢,想不陷入争斗之中,可也得有自保的能耐。 不然,就像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连自己的女儿,自己都保护不了,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方大富的大儿子,以前一直闹着要组建自己的势力,竞争下一任族长之位,给自家闯出一片天地来。 可他不愿儿子整日跟人勾心斗角,打打杀杀。 因此上,拒绝了儿子的请求。 可现如今,他决定,回去以后,就全力支持儿子。 也不局限于竞争方氏族长之位,而是要尽可能地往发展壮大自家的势力。 还是得有权有势,才能保护住家人的安全,也才有可能,找到女儿方梅。 他背着手焦急地在屋里走来走去,一想到女儿方梅,此时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眼里不由得落下泪来。 怕族兄弟们笑话他这么大个男人,还哭哭啼啼的做小儿女状。 只能仰起头,使劲眨巴眨巴眼睛,想把眼泪给憋回去。 可巧,一眼就看见房梁上有暗号,正是女儿方梅留下来的。 因为这暗号别人不知道,只有他们一家人才能看得懂。 至于方梅为啥把暗号给放到房梁上了呢? 自然是因为,她知道这帮贼人都非等闲之辈。 如果自己把暗号弄到别的地方,万一被发现了,绝对没好果子吃,说不定要小命不保。 也幸亏她留了一手,弄完暗号,暂时没告诉方娟。 怕说出来以后,被贼人给听去。 果然,回头她就发现方娟有可能是主使之人,是拐走的主谋。 那当然更不会对方娟说了。 且说方大富看了这暗号,知道自己女儿仍然还活着,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要还活着,就有救出来的希望。 怕只怕,万一人没了,就算将来给报仇了,可女儿却再回不来了。 方大富心里不那么煎熬了,又开始四处寻摸,看看女儿是不是在旁的地方还留有暗号。 但他多留了个心眼,没告诉跟来的这几个族兄弟,自己已经发现方梅留下来的暗号了。 这也是基于方家的族兄弟们之间,即便再是交好,也都习惯性地留一手,就怕哪一时不注意被阴了。 还好方大富没说,不然方梅或许都留不住性命。 因为啥呢? 因为这几个族兄弟里,就有方麻子的人。 如果知道方梅给方大富留下来暗号了,那肯定会汇报给方麻子知道。方麻子能不派人告诉给方娟么。 为了不让方梅泄露出他们父女拐卖族人的事情,肯定会选择杀人灭口。 方梅还能活得成么。 所以方大富这处理方式是对的。 再说方大富发现了女儿方梅仍然活的事情,也没有那么悲伤颓废了。 赶紧打起精神,顺着暗号指引的方向,他可又发现方梅留下来的信息了。 结果看完信息以后,方大富的手紧紧攥着,恨不得现在就把方麻子一家全给弄死。 原来,女儿方梅之所以被贼人抓走,是方娟和方麻子动的手脚。 甚至有可能,这父女俩就是主谋。 方大富一时冲动之下,差点忍不住对族兄弟们把实情给说出去,请求族里给他一个交代。 但忍了又忍,牙都要咬碎了,到底没有说出来。 想也知道,按照方家的族风,方麻子虽然为族人所诟病,但不得不说,他算得上在外头混得不错,是个黑白两道通吃的人。 族里好多人与他交好。 而自己呢,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这些年来更因为不愿陷入方氏族人内斗之中,偏安一隅,手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筹码,可以让族人为自己张目。 更何况,现在也只有方梅留下来的暗号,说明她的失踪,是有方麻子父女的手笔在里面。 可除此以外,无凭无据,又怎么能取信于方氏族里。 而且,方麻子父女为了不让族里怀疑他们,居然还安排了让方娟跟自己女儿一起被掳走。 方麻子和方娟现在也处在受害者的位置上。 自己说他们是主谋,族里很可能还会怀疑自己为了上位,拿女儿失踪一事,故意诋毁方麻子一家人。 更何况,那些拿过方麻子好处的族老们,也不会护持自己,必然会庇护方麻子一家。 反倒是自己,却将会因为跟方麻子交恶,让自己一家人陷入危险之中。 陷入危险之中自己倒是不怕,怕只怕,若自己一家人也被方麻子给害了,世上就再无人救女儿方梅出魔窟。 女儿又该有多绝望啊! 而且女儿在留言里也说,不让自己跟他们硬碰硬,她自己也暂时蛰伏起来,以便积蓄足够的力量,寻到合适机会,再行发难。 争取把这些害她的人,一网打尽。 不得不承认,自家的确实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扳倒方麻子,更没有把握能从方麻子他们手里把女儿给救出来。 作为一个父亲,不能救出陷入险境的女儿,该是多么绝望的心情吧。 可又不得不隐忍下来。 方大富忍得胸腔都要炸裂了。 他看了跟在身边的几个族兄弟一眼,这里头说不定就有方麻子的帮凶。 看来不能跟他们一起走了,不然万一自己也被害了,谁来救女儿呢。 必须把他们给支走,自己才好行动。 想到此处,方大富使劲把眼泪憋了回去,对几个族兄弟说道: “既然线索到此断了,不如咱们分散开来找吧? 谁找到线索,谁就马上回族里报信,好让族里再多派些人手过来协助我等。不然光靠咱们几个,属实人手不够用,不太好找啊。 各位意下如何?” 第1085章 山海 方家的族兄弟们,要说关系好,其实也就是比普通邻居关系更近一层而已。 毕竟方家这种养蛊式育娃方式,就导致别说是族兄弟,就算是像方麻子和方大富这种亲兄弟,那都是竞争关系。 而且这种竞争还不是良性竞争,就导致彼此间都不那么亲近 甚至彼此视为仇敌。 遇到事情,族兄弟之间帮忙,也得有利可图才行。 这次请几个族兄弟帮忙,方大富也是给了他们足够的报酬,这几个人才同意跟来的。 因此这几个族兄弟找起人来,也没那么尽心尽力就是了。 只不过是方大富怕自己独木难支,真个遇见贼人,对付不了。 族兄弟再不好,也比旁人亲近一点,更何况方家人都会两下子,真遇到需要打斗的场面,多少也能撑一阵子。 只要能撑过一阵子,等到附近的方氏族人闻讯赶来,也就不用再怕什么了。 这自然也是他们方家子嗣多的好处之一,当地几乎哪里都有方家子孙,在从事着各种各样的行业。 振臂一呼,就有人响应。 方氏虽然在族里内斗得厉害,但对外,那还是挺齐心的。 不然,不抱团取暖,估计早就被人给灭了。 这几个族兄弟此时早就又累又饿的,如果不是碍于他们早就收了方大富给的报酬,早就不想继续找下去了。 因此一听方大富说的话,几个人纷纷附和道: “那行,咱们大家伙分头找吧。分头找没准找的范围广,一会儿就能找到人了呢。” “对对,咱们别一大群人跟着找一个地方了,属实浪费时间。 要我说,早就应该分头行动。” “哎,那啥,那我就先往东边摸过去了,等有消息了,我发信号告诉你们。” “那成,我往南头去余家庄看看,那地方我熟,打听事情也方便。” 几个人都跑了,至于跑了以后,还用不用心帮忙找人就不知道了。 方大富身边现在就还剩一个族兄弟,这人是方麻子派来的。 他倒是没跑,因为方麻子让他替自己盯紧了方大富,有什么情况,赶紧跟自己汇报。 此时见众人都跑了,他一个人杵这儿还挺不自在的。 缩了缩脖子,他其实也想跟着众人一起跑了得了。 可一想到,如果自己没完成方麻子交代的盯梢任务,有可能受到的惩罚,又不敢跑了,他还得盯着方大富呢。 于是搓搓手,憨憨一笑,对方大富说道: “嘿嘿,我就不单独行动了,我跟着你一起吧,有个啥事儿,也好有个照应。” 方大富现在手里啥也没有,要人没人,要权没权,韬光养晦了这些年,族内事物更是啥也不知道,简直就是两眼一抹黑。 故此也判断不出来这族兄弟到底是忠是奸。 但不管咋样,他还拒绝不了这人的提议,怕引起怀疑。 于是一摆手说道: “行啊,我正愁我一个人,到时候真遇到那帮丧尽天良的贼子对付不了呢。 有你跟我一起,那我胆气可就壮了。 咱哥俩就往西边去吧,西边是个大镇,到那边好好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发现点啥线索。” 方大富边领着这人往西边跑,边使劲擦了擦眼泪。 女儿是找不回来了。 想也知道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被人掳走,会有啥遭遇。 万箭穿心,心如刀绞,都不能形容一个老父亲的心痛之情。 只能暗暗祈祷,自己的女儿能有一个好运气,遇到好人,救她一救。 但也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好人呢。 又正巧能被女儿遇到。 也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女儿无论到啥境地,遇到多么龌龊的事情,都能坚强地活下来。 总有一天,自己会找到她,救她脱离魔窟。 折腾好几天,最后自然是没有找到方梅的。 毕竟方麻子那可是当地最大的人贩子,手里掌握的势力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别说想让一个小小的方梅影儿无踪啊。 就是那些达官贵人的孩子,被他掳走,都再找不到踪迹。 方大富心里也知道这个,就因为知道,才越发的感觉到痛不欲生,自己没能耐呀,女儿都保不住。 等他精疲力尽回到家里以后,大病了一场,病好遗憾,交代自己的几个儿子,如果他自己有生之年还是找不到方梅,几个儿子一定要继承他的遗志,继续找下去。 并且从这一天开始,方大富一改往日的行事作风,不再不理世事。 开始疯狂地拓展自己的人脉,发展自己的势力,帮助他大儿子在族里争权夺利,在外头做些没本的买卖,积攒下巨额财富。 他们方家人,从来都不是啥好人。 方大富本来也想当一个好人,可当他当了小三十年好人以后,女儿被掳走,他却无能为力。 彻底黑化了。 自然在这期间,方大富及其家人,也曾经受过无数暗算,殚精竭虑,几次险死还生。 好在他们的努力得到了回报,终于在十年以后,把他大儿子推上了族长之位。 并且在外头也拥有了很大的权势。 方大富的大儿子一上位,就采取雷霆手段,第一时间弄死了方麻子。 除了方娟,方麻子的其他儿女,也都被斩草除根。 甚至依附于方麻子的那些势力,也被一并铲除。 方家人做事,自来就是如此毒辣,绝对不给自己留后患。 顺藤摸瓜,也知道了方梅的下落。 此时的方大富不过四十几岁,却早已经两鬓斑白,形容枯槁。 看起来如八旬老翁。 毕竟想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达到这个目的,不付出一定代价,绝无可能。 只能说父爱如山海,为了女儿,方大富即便是以燃烧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也要把女儿找回来。 且说方大富把这些都料理完了以后,才带领一家人秘密到了汪洋镇,来接方梅。 在不明确方梅有何打算的情况下,自然是私下里见面的。 听到方大富和家人要接自己回家。 方梅手里牵着七岁的女儿,只是惨淡一笑: “爹,我还不能走。 我的仇,我自己报。筹谋了这么久,也快了。 等报完仇,我才能安心回家。” 此时的方梅,早就嫁给王二多年,虽仍不改往日俏丽容颜,但内心早就千疮百孔。 方大富颤抖着摸摸方梅的头,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是爹对不住你,当年没把你保护好。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爹绝对无条件支持你。 爹和你娘,还有你弟弟他们,等你回家!” 他知道女儿心里苦,这种苦,不是亲人几句话就可以抚慰得了的。 更不是接她回家,就可以清除掉的。 命里这道劫,得女儿自己渡。 他作为父亲,现在唯一能为女儿做的,就是成全。 因此私下里见过这一面以后,方大富给方梅留下了足够的人手和钱财。 带领家人,离开了汪洋镇。 第1086章 噩耗 送走了方大富一家,方梅牵着女儿的手,缓步往家走去。 看了看身旁天真活泼地小女儿,从脑海里推翻了原来的复仇计划。 原来她是曾经想过,要带着小女儿一起,跟王二和方娟同归于尽的。 至于为啥她要带着小女儿一起,跟那两个贱人一起同归于尽呢? 自然是因为小女儿跟她一样,打小就能看出来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如果她和那两个贱人同归于尽。 小女儿将来不管落入谁手,估计都不会有个好下场。 身处乱世,没人护持的美人,又能有什么好归宿。 莫不如跟着她一起入黄泉地府,彼此也能做个伴。 那时候做出这个决定,也是因为她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具体怎么样了。 家人是不是仍然处于弱势,被方麻子的阴影笼罩。 生命安全又是不是还有随时被威胁到的可能。 为了不连累家人,她一个弱女子,只能选择以出意外的方式,比如说意外失火,同时葬身火海之类的,杀死方娟和王二。 好不让方麻子牵累到她家人。 可现在方大富一来,她已经知道了方麻子一家的下场,又知道了程泽铭的爹娘和未婚妻的死亡真相。 方梅就改变了复仇策略。 她一想到程泽铭因为方娟的救命之恩,对她呵护备至的样子。 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就是不知道程泽铭知道真相以后,会对方娟如何。 还会不会继续捧在手心里疼宠着那个贱人。 不过一想到方娟得到程泽铭的手段,就连方梅也不得不叹一声,用心良苦。 说起来方娟得到程泽铭的过程,那可是够离奇的。 话说当年王二带着方娟和方梅,还有那十个彪形大汉一到汪洋镇,程泽铭就不顾身体尚未恢复好,过来跟王二打探父母和未婚妻的情况。 方娟足够毒辣,为了绝了程泽铭回乡的念想。 特意使人为程父程母做了两个假骨灰坛子。 王二觉得自己可真是太他么的缺德了,居然丧心病狂到连死人都利用。 这俩骨灰坛子的里的骨灰根本就不是程父程母,可自己还得以哀凄的模样,捧到程泽铭面前,含泪说道: “老程啊,你节哀吧。伯父伯母早在你被抓走的那一年,就因为过度担心思念于你,先后病亡了。 可恨你们族里的那些豺狼虎豹们,为了抢夺你们家的产业,居然把伯父伯母一把火给烧了,丧事都没办,骨灰坛子就随便往野地里一扔。 还是方娟的爹,念着一点跟伯父的旧日情谊,把伯父伯母的骨灰坛子给保留了下来。 我回家以后,想了想,就给你带到这儿来了。 我想着,你们族里那样薄情,你爹娘肯定也不愿意每日里看见他们的那些丑恶嘴脸,反倒是会愿意跟随在你身边。 说起来,那啥,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自作主张,把伯父伯母给带过来了,希望你不要怪我啊。” 程泽铭抱着俩假的骨灰坛子,痛哭失声。 想到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爹娘的面,忍不住心如刀割。 又想到爹娘平日里对族人多有帮衬,没想到最后,族人竟然这样绝情。 心里也觉得王二做得对。 估计爹娘也是真的不会愿意留在家乡,日日面对那些小人的丑恶嘴脸。 自己此生也再不会返乡,就把爹娘葬到汪洋镇,自己守着他们吧。 但又想到未婚妻吴小姐。 照理说,即便族人为了争夺产业,不顾爹娘死活。 可吴家乃是书香门第,作为姻亲的他们,怎么会眼瞅着程家族人如此对待爹娘的身后事。 再有,吴小姐怎么没有随王二一起来,难不成婚事出现变故了不成? 想到此处,赶紧含泪问道: “老王,不知你回去以后,可见过吴家小姐?” 王二挠挠脑袋,在方娟威胁的目光中勉强说道: “可恨你那未婚妻吴小姐,最是薄情寡义,在你被抓走后不久,就毁婚嫁与旁人。 我回去的时候,她孩子都好几个了。 你爹娘没的时候,听说她连去都没去。唉,真是白瞎你们一家人往里里对她那么好了。 真是无情啊! 唉,兄弟,你也别太伤心了。 俗话说的好,天涯何处无芳草。 这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还不有的是,再找个就是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哇,吴小姐长得倒是如花似玉的,就是心如蛇蝎,太无情无义了。 可见找女人呢,不能光看外表,还得看人品呢。 你看,我大姨子方娟,就是个女中豪杰,人品那是没说的,杠杠的! 这次也幸亏遇见她了,不然呢,路上兵荒马乱的,恐怕我都不能把伯父伯母的骨灰坛子安全带过来。” 程泽铭刚才就隐约听王二讲过,自己爹娘的骨灰坛子得以保存,全赖方娟的爹方麻子。 过去只听说方麻子是个人贩子,无恶不作,是个缺了大德的。 程父程母活着的时候,就曾经一再嘱咐程泽铭,像方麻子那样恶毒的人家,万万不能招惹,更不能与之交往。 只是没想到,便是他们口中的恶人,替他们保存了骨灰坛子。 可见,这方麻子也并非是全无可取之处的。 程泽铭这番心声,如果程父程母泉下有知,指定得气出个好歹来。 因为程父程母,就是方麻子使人给害死的。 吴小姐死的更冤枉,不过是有个被方娟盯上的未婚夫,就平白的把命给丧了。 只是现在的程泽铭还不知道实情。 他全然地信任着王二,王二说啥他信啥。 旁边的方梅虽然知道方娟盯上程泽铭了,但她被掳走的时候,程父程母和吴小姐还没死呢。 更何况,她也不知道内情。 而且就算是她知道内情,怕方娟父女俩祸害她家人,她也必定不敢讲出来。 程泽铭啥也不知道,因此自然非常感激方娟: “方小姐,程某多谢方伯父的侠义之举,才能让我爹娘不至于死无葬身之地。 此恩程某记下了,若以后方伯父有任何需要我程某人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我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程泽铭原来还真没注意过方娟,他眼里只有未婚妻吴小姐一人,别说其他的姑娘,就是母蚊子,他都不带多关注的。 方娟见程泽铭跟自己说话,心头不由一阵火热,忙颔首施礼: “客气客气,乡邻之间本有帮扶之义,我爹不过做了一般人都会做的事情,程公子实在不必挂在心上。” 程泽铭听方娟毫不居功,又对眼前的姑娘,平添了几分好感。 他本来也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 此时因为从王二口中知道了貌美如花的吴小姐,薄情寡义,更是对漂亮女人避如蛇蝎。 而且方娟说起来,又是恩人方麻子的女儿,他不由的深施一礼说道: “这件事对方伯父来说,有可能是顺手而为,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对我而言,却比救命之恩还重。 此恩我若不报,想必我爹娘泉下有知,也会怨我。” 方娟深深看了程泽铭一眼,简直越看越喜欢。 心里暗道,还得说是这样的人物,方才配得上我方娟呢。 果然是君子如玉,也不枉我费尽心机,筹谋了这么久。 方娟越看程泽铭,越是心痒难耐,舔了舔嘴唇,不由得暗下决心,看来,那个计划得提前了。 只有吃到嘴里的肉,才是自己的。 她可是已经有点等不及了呀。 第1087章 设局 程泽铭听信了王二的谎言,出于对方麻子的感激之情,对方娟和已经做了王二媳妇的方梅极其照顾。 并择日把方娟伪造的程父程母的骨灰坛子,选了个好地方,给妥善安葬了。 程泽铭虽然多谋,但现在的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青年,虽然聪明,可也单纯,正是容易被骗的年纪。 更何况,远在异地他乡,跟王二俩又共患难了好几年,全然没有怀疑王二会伙同方娟等人欺骗于他。 故此对王二的说辞,半点没有怀疑。 反倒是满怀感激之情。 正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人在异乡,对老乡的信任,一般都多过对当地人。 可叹程泽铭到底年纪还小,不知道对于老乡,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叫老乡老乡,背后一枪。 也因此,当王二又接了方娟的命令,过来招呼程泽铭出去弄点外快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怀疑过,这里头会不会有啥猫腻。 他们这些贩卖大烟的人,所谓的外快,基本上就是做点无本买卖。 本来马宝贵为了维护他的大烟生意,对外头宣称的也是他们这伙人是胡子。 那出去抢劫个商旅啥的,这不很正常么。 马宝贵对手下的人管理的也比较宽松,只要不耽误他的大烟买卖,这些人平时是打家劫舍,还是坑蒙拐骗,他一概不管。 反而还有点乐见其成的意思在里头。 毕竟这些弟兄们出去捞外快,打打杀杀的,这也属于练兵。 多见点血,胆气练得壮一点,煞气足一点,以后跟着往外头押运大烟,如果路遇劫匪,真个打起来,不也能多点胜算么。 这是好事儿啊。 而且底下的兄弟们也都是懂得知事感恩的,每一次出去捞外快,只要弄到好东西,就没有不给马宝贵上贡的。 因此,这一次王二和程泽铭带领人马出去捞外快,马宝贵也没说啥。 只是例行叮嘱一番,什么出去注意安全之类的,就完事了。 岂不知这次出去,是有阴谋的。 纯粹是方娟伙同王二,为了算计程泽铭而设下的一个局。 也得说方麻子给闺女方娟陪送的这十个彪形大汉,那是真好用。 方娟交代他们干啥,这十个大汉就干啥。 这不,方娟就拿出来一大批钱财,让他们买通了距离这里挺老远的一个绺子,让他们出动大批人马,在半道拦截程泽铭等人。 最好是把程泽铭给打个好歹的,比方说昏迷,需要人近身护理,端屎端尿啥的。 到时候王二呢,就会配合方娟演戏,苦苦哀求让方娟近身伺候程泽铭。 过去男女大防讲究的不得了,男女之间只要有了肌肤之亲,碰一点,那就得为对方负责。 不负责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这样,等程泽铭醒过来以后,王二不就可以借此鼓动程泽铭娶方娟了么。 程泽铭可是个端方君子,那肯定不会拒绝的呀。 计策倒是定得挺好。 可惜人家那个绺子的胡子,钱财是接了,但事儿可没按提前预定的方案来。 过来以后,王二等人还傻傻地以为,也就是做个样子,不会真打。 结果嘞,人家那帮胡子,真打上了。 这一真打上,王二他们可就吃了大亏了。 因为啥呢? 因为出来的时候,王二就知道出去是为了给程泽铭做局的,不是去真打仗的。 因此带的人不多不说,枪支弹药也带的不足。 这一对上,完球! 被人家给打的那是落花流水,损兵折将。 差点被人家一口气给包圆了。 还幸亏方娟等得着急,带着她那十个彪形大汉,出来看情况来了。 这一瞅,可吓坏喽,程泽铭那身上跟血葫芦似的,也不知道那些血是他自己伤口里流出来的,还是别人身上的血,溅到他身上的。 反正就吓人巴拉的。 他跟王二俩趴那大车后头,被对方压制的,眼瞅就要抵抗不住了。 方娟赶紧命令大汉们: “赶紧的,上,往死里给我打,打死一个我赏你们十块现大洋。 打死俩我赏你们二十五块现大洋。 给我上,必须保护好程泽铭!” 现在方娟是根本就不管王二的死活了,只要保住程泽铭就行了。 那十个大汉可是方麻子精心培养出来的打手,枪法了得,身手也厉害。 当下加入战局,跟对面就打了起来。 这下程泽铭可算多少松了一口气。 真是好悬呢,但凡方娟领人晚来一会儿,他和王二俩人,说不上就得嗝屁见阎王爷去了。 程泽铭心里不禁又对方娟多了几分感激之情,觉得这姑娘,是个好的。 王二则是心里有鬼。 本来方娟跟他讲的,就是过来走个过场,主要是为了让程泽铭昏迷,或者受伤动不了。 结果嘞,连他自己的命,都好悬没搭进去。 刚才王二可真是怕了,感觉到跟死亡不过一线之隔。 他现在心里甚至都有点怀疑,方娟这设的是不是不是针对程泽铭的局,而是针对他王二的死局,是想杀人灭口呢。 毕竟,他可知道方娟不少秘密。 现在看方娟带人来援助,他心里那怀疑也半点没消除。 就怕方娟卸磨杀驴。 所以他距离方娟老远了,不敢往跟前凑合。 再说方娟带来的这十个大汉一加入战斗,形势稍微有点缓和了,但不太大。 因为对面那个绺子,来的人可太多了。 现在程泽铭他们没办法,也只能边打边撤了。 他们这边一撤退,对面不干了,好容易捞着这么个机会,能把马宝贵的左膀右臂一起给杀了,想跑,没门! 就拿枪“啪啪啪——”追着打他们。 拿枪打他们还算,对面又扔过来手榴弹。 手榴弹正好就对着程泽铭的方向而来。 方娟见此,脑瓜子嗡的一声,心里也不知道是咋想的,拼命往程泽铭身上一扑,把程泽铭扑倒在地。 就听耳边“轰隆——”一声,手榴弹炸了。 程泽铭耳朵被震得嗡嗡的,等他缓过劲儿来,方娟已是软软地趴到他身上,不动了。 这肯定是被手榴弹给炸伤了。 程泽铭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一看,方娟满脸是血,躺到地上,昏迷不醒。 那十个彪形大汉也看见了,主家小姐受伤昏迷,这还了得? 万一主家小姐方娟有个三长两短,别说他们几个活不成,就是他们那些被方麻子控制在手里的家人们,也活不成了。 当时就急眼了,子弹跟爆豆一样,“啪啪啪——”朝对面射去。 第1088章 邪门 这十个汉子一急眼,势必拿出来不要命的架势,跟对面的胡子打。 对面的胡子一时被他们的子弹压制住,卧倒在地,还不了手了。 王二一瞅,这是个好机会啊,赶紧冲程泽铭一招手: “快,咱们趁机跑吧,再不跑,可就跑不了了!” 那十个大汉,可都是方娟的手下,是死是活,王二才不管呢。 尤其是他总怀疑,方娟设的这个局,是针对他王二的杀局,而不是针对程泽铭的困局。 这么一想,就连方娟他都不稀得管了。 爱死不死吧,反正这么恶毒的女人,就是个祸害,早死大家伙早清净。 他是这么想的,但程泽铭不能不管方娟呢。 刚才要不是方娟奋不顾身扑到他身上,说不定他就是被手榴弹炸得人事不知的那个了。 方娟这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呢,自己绝对不能不管她。 跑也得背着她跑,不然自己不配为人。 于是他勉强背起方娟,踉踉跄跄地就跟着王二往密林里跑去。 他这腿伤才好不长时间,吃不了重。 方娟虽然个子矮,但别忘了,她是个黑皮胖子,还是个特别敦实的那种胖子。 实心的,死沉死沉的。 背着这么个人,程泽铭根本就跑不动。 王二叹口气,认命地回身接过方娟,背到自己背上,拽着程泽铭,往密林里扎。 他也是没办法。 但凡外头那十个彪形大汉,都能死干净了,王二都不带管方娟的。 怕只怕,万一逃出来一个两个的,到时候知道方娟是因为自己不管她才死的,那些人还不得生吃了自己。 万一再把自己跟方娟合伙,欺骗程泽铭的事儿都给抖落出来,自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胡子们最讲究的就是不能对兄弟背后插刀。 他这插的可有点狠,丝毫不敢让人知道哇。 他俩在密林里一顿跑,可算是逃了出来。 但方娟身上的血却越流越多,呼吸越来越微弱。 这情形一看就知道,如果不能得到救治,方娟就得死。 俩人可犯了难了。 实在是这地方距离汪洋镇有点远,毕竟当时选择这地方,方娟是考虑着,动起手来,万一惊动汪洋镇上的马宝贵,识破他们做的局,那可就遭了。 再一个他们是求人办事的一方,自然得对面胡子怎么方便怎么来。 所以这地方,其实是距离对面胡子的山寨比较近。 可现在这情况,他们又如何敢自投罗网,去山寨里求救。 只能寄希望于赶紧跑出密林,找到个村子啥的,看看里头有没有大夫,可以替方娟救治一番。 也是方娟命不该绝,刚跑了一会儿,还真就发现附近有个小村子,村子不大,就二十几户人家。 就这,总也比在密林里强,至少有人家,就代表着可能有大夫。 哪怕没有大夫,能弄到点伤药啥的给方娟包扎一下,也比现在强得多。 就这么的,仨人就进了村子了。 也没敢很往村中心走,只是在村边找了一户人家。 王二大嗓子,喊道: “哎,家里有没有人啊?我们几个是过路的,想讨口水喝,不知能不能行个方便?” 过去村子里去谁家,很少有敲门的,大都是站门外头喊。 里头有人,自然就出来招呼你了。 没人,那你就别硬往里闯。 硬闯进去,人家很可能以为你是个贼人啥的,说不定得挨揍。 王二这么一喊,打从屋里就出来一个老头儿。 这老头儿眼睛有点花,手搭凉棚往门外使劲看了半天,才答应一声: “家里有人,进来吧。” 仨人往院子里一走,老头儿看见王二身后还背着一个女的,而且王二和程泽铭身上也都是血。 不乐意了,担心他们不是好人,乍着胆子说道: “你们这——唉,这是咋回事儿啊?咋还背一个血呲呼啦的女人呢? 我们可是正经人家呀,不兴这个。 啊,你们快走吧,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说完就往外头推他们。 这年头谁不担心碰上事儿啊,眼瞅着这俩男人浑身是血,女的好像还昏迷不醒,根本就不愿意往家里兜揽。 王二此时又累又饿,一步都不想走了,一看这老头儿往外头推他,就要发火。 程泽铭赶紧拉住他,示意不让他说话。 自己上前一步,冲老头作揖: “老人家,我们呢,本来是出门走亲戚的。 谁想到,遇到胡子劫道,家里的伙计们,都被打死了。 就剩我们仨,拼死逃了出来。 您也看到了,我妹子情况非常不好,再不救治,恐怕性命难保。 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您大仁大义,能帮我们一把。 待来日我们兄妹必有厚报。” 老头儿看他说话文绉绉的,长得也眉清目秀的,不像王二,独眼龙,还一脸的蛮肉,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因此语气也和缓起来,愁眉苦脸地说道: “实在不是我不愿意留你们。而是啊,唉,我们村子里,好些孩子都被胡子给绑了票了,就这几天,紧着催我们给赎金呢。 不给赎金,就要我们村里的青壮年劳力过去入伙。 不然不放孩子们回来。 可我们这里,虽然家家都是猎户,枪法好,人也长的壮实。 但我们就是普通的小老百姓,不爱干那打打杀杀的勾当。 那些人,说不定啥时候就又来催了。 我不肯收留你们,也是为了你们好。 就怕万一你们再入了那些胡子的眼,怕是小命不保。” 程泽铭和王二一听,同时心里一惊。 真要是如此,他们还真不能在这村子里久留。 毕竟他们就俩人,还有一个重伤员方娟,随便来俩胡子,他俩恐怕都应付不了。 但方娟伤势严重,不医治又恐有性命之忧。 程泽铭一皱眉头,从兜里掏出来几块现大洋,哀求道: “老大爷,您看,我们身上也就剩这几块现大洋了,您能不能行行好,发发善心,给我们点伤药。 我也好给我妹子包扎一下。 不然我怕我妹子坚持不了了。” 老头儿也不是心狠之人,没有接程泽铭手里的现大洋。 进屋拿了几块白布,并一包药粉,对程泽铭和王二说道: “我也不要你们的钱了,这些东西你们拿了就走吧。 只希望你们出去如果遇到人,不要说曾经来过我这里。” 程泽铭又冲老头儿做了一个揖,说道: “多谢老大爷救命之恩,此恩来日程某必报。” 老头儿摆摆手: “不用不用,你们快走吧。” 程泽铭知道这老头儿是怕他们仨人给他惹来麻烦。 因此赶紧拿了东西,跟王二出去。 出得门去,也不敢继续往村子里走。 重又回到密林之中。 方娟此时已是面如金纸,眼瞅着就不太行了。 偏她的伤,还都伤在后背上。 包扎的话,必须得脱了衣服才行。 可这男女授受不亲,脱了可就意味着以后得负责呀。 王二和程泽铭俩人对视一眼,王二先咳嗽一声说道: “老程啊,我不行啊,我可是有媳妇的人呢。” 程泽铭心里其实也不愿意娶方娟。 但人命关天,总不能就这么看着方娟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救治而亡。 尤其方娟这一身伤,还是为了救他而受的,见死不救,于心难安。 只能一咬牙说道: “老王你背过身去警戒,我来给方小姐上药包扎。 等回去以后,如蒙方小姐不弃,我必求娶于她也就罢了。” 王二独眼瞪得比灯泡还大,心说我地个亲娘嘞,方娟这娘们可真是算无遗策呀。 明明计划都出现了偏差,还能达成她的最终目的。 程泽铭甚至自愿钻进她的圈套里。 方娟这娘们绝对有毒,可太特么的邪门了,自己以后必须远离她才行。 第1089章 求娶 得说那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还是有点道理的。 这不,就用村子里那老头儿给的普通伤药,简单处理了一下的方娟,活了! 第二天就醒过来了。 要么说能做坏人的人呢,意志力都不一般。 求生欲也都极强。 不然你看那好人,但凡想干点啥坏事,都哆哆嗦嗦,犹犹豫豫的。 坏人呢,根本就没那困扰,人家根本就不觉得他自己干的是坏事,甚至干的理所当然的。 就像方娟这样的,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非得要干成功了不可。 说起来,其实方娟还真不像王二和程泽铭以为的那样,手榴弹来了,她舍己为人,趴程泽铭身上,就为了救他一命。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而是啥呢? 而是方娟一看对面胡子那子弹打的“啪啪啪——”的。 已经是慌了神了。 她再是心机深沉,歹毒狠辣,也只是个从来没上过战场的普通农女。 她只知道,那子弹打身上,是真会死的呀。 可不管你是心机深沉,还是心思简单,打对地方指定就一命呜呼了。 方娟虽然对程泽铭表现出势在必得。 这也不过是出于她偏执阴暗地心理,就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要说她会为了程泽铭不顾自己的死活,那绝对没有。 方娟心里,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连她爹方麻子都得排她自己后头。 更别说对程泽铭了。 只能是在不涉及到她自己的安全之下,能救就救了;不能救,还是得紧着她自己来。 程泽铭如果不幸死了,方娟肯定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眼泪都未见得会为了程泽铭流下来几滴。 这心思,大概也就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但旁人不知道啊,就像王二,眼见得方娟为了嫁给程泽铭,竟然肯折腾出来这么多事儿,那是打从心眼里认为,方娟属实对程泽铭是情根深种,不然不能这么费尽心机地扫除各种障碍,非要嫁给程泽铭不可。 方娟其实扑程泽铭身上那下子,不过是她自己个倒霉。 她看子弹纷飞,吓慌神之余,又眼见得一颗手榴弹冲她这个方向飞过来了。 方娟可早就听人说过,这种情况下,那得赶紧趴下,才有可能逃出生天。 所以“嗷——”一嗓子,抱着脑瓜子就往下一趴。 结果嘞,好巧不巧的,脚底下有个石头子,踩上了,脚一滑,往前冲了两步,“噗通”就趴程泽铭身上了。 随之手榴弹“轰隆——”这么一炸。 好么,她身底下的程泽铭屁事没有,她自己被炸成重伤了。 你就说方娟气是不气吧。 可她这人,自来就会利用一切机会,达到她自己的目的。 当下没昏迷之前就想好了,已经是这样了,那必须得利益最大化,不光要借救命之恩嫁给程泽铭,要让程泽铭感激她一辈子。 还要利用这个,让程泽铭像对吴家小姐那样,达到两情相悦的地步。 而不仅仅是普通的夫妻关系。 且说第二天方娟苏醒以后,可把程泽铭给高兴坏了。 方娟为了救他身受重伤,程泽铭可老煎熬了。 可算是醒了,自己终于能报答方娟了。 自然对方娟那是嘘寒问暖,各种殷勤伺候。 反正他给方娟包扎伤口,等于俩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他是准备征求一下方娟的意见,如果方娟同意,他就娶方娟为妻的。 不然,万一以后传出去他给方娟包扎过后背伤口的事情,以后方娟还嫁给谁去呀。 搁现在那当然啥事没有,治病救人么,总不能眼瞅着不给包扎吧。 可搁过去,这就是方娟失了清白了。 姑娘家被人看了后背,这可是大事。 等于她跟程泽铭已经是不清不楚了。 不嫁给程泽铭,那对方娟来说,就是死路一条。 即便家里人宽容,方娟不死也是送到庵堂里,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的命。 方娟救了程泽铭,作为端方君子,他又如何能让方娟落入如此境地。 更何况,程泽铭认为他爹娘都没了,未婚妻吴小姐也改嫁他人,他自己在世上孤零零一个人,娶谁还不是过一辈子呢。 因此上,等方娟的身体稍微好了点,也征得了方娟的同意,嫁与他为妻。 他和王二就带着方娟回到了汪洋镇。 跟马宝贵深刻检讨此行属实是自己没考虑周全,折损了那么多兄弟。 马宝贵倒也没批评他什么。 出来混,打打杀杀,死人这种事,就避免不了。 大不了多拿点钱,安抚一下死亡弟兄的亲人,也就算尽了兄弟情义了。 汇报完了,程泽铭才跟马宝贵说要娶方娟为妻。 并且把这次方娟如何冒死救他,方娟的爹,方麻子又是如何仗义,替他爹娘收敛骨灰坛子,都跟马宝贵说了。 马宝贵见过方娟,左膀右臂王二的大姨姐么。 只是没想到那么丑的姑娘,还能做出这么出人意料的事情来。 有情有义呀,难得难得。 于是叹道: “兄弟,能有这么个姑娘对你情深义重,啊,你可一定要好好珍惜呀。 俗话说丑妻近地家中宝,千万别因为那姑娘貌丑,就轻忽慢待了对方。 以后结婚了,就好好过日子吧。 你爹娘已经不在了,我跟你嫂子替你张罗婚礼一应事宜。 待会我再派个好大夫,过去好好给方姑娘瞧瞧病。 你也回去好好照顾方姑娘,就擎等着当新郎官吧!” 程泽铭郑重应是,转身回去了。 方梅听说方娟马上就要嫁给程泽铭,又看到程泽铭对方娟殷勤备至,整日间嘘寒问暖,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不由得哂笑一声。 就是不知道等程泽铭见识到方娟丑恶地嘴脸,还会不会如此这般满意。 自从出了方家地界,方娟也懒得再隐瞒什么。 毕竟,到了外头,方梅就算知道事情的真相,她也翻不出啥浪花来。 也就懒得再编排瞎话了。 尤其那十个彪形大汉,对方娟毕恭毕敬,事事依从。 王二都对方娟忌惮得很。 方梅也不是傻子,自然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可现在知道了也白扯。 只要她的娘家人,还处于方麻子的威胁之下,她就不敢跟方娟撕破脸。 可是跟马宝贵的媳妇赛貂蝉相处的久了以后,知道赛貂蝉的为人,不是那多嘴多舌,爱多管闲事的。 忍不住隐隐约约吐露出了一些实情。 本来赛貂蝉还怕王二跟程泽铭这俩人是连襟,万一有一天联起手来,想算计马宝贵,可不好对付。 可一听方梅说的内情,又看王二自从方娟嫁给程泽铭以后,反而跟程泽铭的感情,不如之前深厚了。 她也就放下心来。 不怕王二和程泽铭有嫌隙,就怕他俩太过于亲密。 第1090章 巧遇 王二自然不敢跟程泽铭像以前那么亲密了。 一个是他跟方娟合伙算计过程泽铭,怕自己跟程泽铭相处过程中,一个不小心再说漏了嘴。 再一个他也是怕了跟方娟打交道,这女人邪性啊。 自从嫁给程泽铭以后,她也没消停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让她跟日本鬼子联系上了。 净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万一再让方娟盯上他,让他跟方娟一起同流合污,自己想拒绝,到时候恐怕还拒绝不了,那可如何是好。 所以,见到程泽铭和方娟,是能躲就躲。 实在躲不过去,就打哈哈。 程泽铭自然也感觉出来王二对他的疏远。 他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王二这闹的是哪一出。 本来他们俩人是同乡,此时身处异乡,就应该同舟共济,共同护持。 更何况,俩人娶的妻子,还是堂姐妹关系。 更应该彼此亲近。 结果,不说王二处处躲着他们夫妻俩,就连王二的媳妇方梅,也怪模怪样的。 不光时不时地对他露出一副同情地模样,还对方娟露出厌恶地神情。 如果方梅仅仅是看自己不顺眼,程泽铭看在她跟自己妻子方娟是堂姐妹的面子上,更秉持着好男不与女斗的原则,肯定不会放在心上。 可方梅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自己妻子方娟露出那副模样。 自己的妻子方娟为人多好啊,怎么方梅就能看妻子不顺眼呢,还一副厌恶地样子。 他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何原因,让方梅这么讨厌方娟,但还是下意识地维护自己的妻子方娟。 毕竟方娟自从嫁给他以后,那是事事妥帖。 把家里打理得明明白白的。 俩人又还生了一儿一女,时间长了,他已经忘记了当年那个未婚妻吴小姐的样貌。 只是觉得娶了方娟这个贤内助,真是自己的福气。 更何况,程泽铭本来也不是那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的人。 王二夫妻既然不待见他们夫妻俩,那他们夫妻俩也不会上杆子贴过去就是了。 他们家又不是有求于王二俩口子,何必呢。 久而久之,王二跟程泽铭两家之间的关系,就淡了下去。 方娟也懒得再理王二和方梅。 毕竟她已经达到了目的,成功嫁给程泽铭,生活的还很幸福。 况且她现在还跟日本鬼子联系上了,日本鬼子安排她做的事情,可都是能获利丰厚的大买卖。 原本她想着如果王二上道点,还可以给他分一杯羹。 现在看来,完全没那个必要。 王二这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至于方梅,她更是没看在眼里。 不过是一个花瓶,啥也不懂,啥也不会,遇到事情就知道哭哭啼啼地怂货,成不了啥大气候。 可方娟万万没想到,就是方梅这样的一个怂货,会送她上西天。 且说方大富过来一趟,告诉了方娟关于程家的那些秘密以后。 方梅就决定,把这些统统告诉给程泽铭知道。 她恨毒了方娟,直接杀死方娟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她要摧毁方娟最在意的东西以后,再杀死她。 只能说方家无论男女,那都不是善茬子,大概按现在的说法,都是疯批。 再说方梅,她也没打算自己直接出面找程泽铭说明真相。 而是派了方大富留给她的一个人,这人叫路小二。 路小二正跟程泽铭一个村的,俩人还是发小。 方梅想着,你程泽铭不是就信任老乡么,那我这次就派一个老乡,跟你好好说道说道方娟的事儿。 让你知道知道她的恶毒。 看看你们俩,还能不能做啥恩爱夫妻了。 方娟不是最在乎程泽铭么。 那看你们中间隔着程父程母还有吴小姐的死亡,程泽铭最后会怎么选择。 要说方梅运气也是好,还没等派路小二前去告诉程泽铭真相呢。 方大富派给她的人手,就意外发现了一个乞丐。 这乞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方麻子陪送给方娟的十个彪形大汉之一。 这人有个外号叫驼子,是因为他天生有点驼背。 当年跟胡子打斗的时候,他们十个大汉,最后就活下来仨。 那两个身上没啥伤,自然逃出去以后,就跑回去找方娟去了。 至今还是方娟的左膀右臂。 而驼子呢,他当时身受重伤,差点就死了。 好容易活下来,他也不敢去找方娟去了。 因为啥呢? 因为他残废了,没了一条腿。 像他这样的残废,过去在方麻子那里,可是没有任何活路的。 因为不能继续给方麻子干活了,白吃饭不说,另外还知道不少方麻子的秘密,自然就直接给杀了,往乱葬岗一扔了事。 虽然现在他们的主子是方娟,可他知道,方娟跟方麻子一样的心狠手辣。 如果知道他残废了,却还仍然活着,必然会派人来杀人灭口。 所以驼子选择隐姓埋名,当了乞丐。 虽然当乞丐是苦,但怎么也比死了强啊。 结果呢,就被方大富派给方梅的一个人给认出来了。 怎么认出来的呢? 因为方大富派来的这人,是驼子的亲弟弟。 当年驼子被方麻子派给了方娟以后,就把驼子的家人都给控制了起来。 等方娟传回来驼子已死的消息,方麻子对驼子家人的看管,就没那么严了。 就这样,驼子的弟弟侥幸逃了出来。 但他爹他娘,还有妹妹,都失踪了,不知道是被方麻子给卖到什么地方去了,还是被直接给弄死了。 反正再也找不着了。 为了给家人报仇雪恨。 驼子的弟弟选择依附于方大富。 他知道方家从来就没有一个好人,不说全员坏蛋,可也差不了多少。 但正好,他自己也称不上是一个好人。 方大富跟方麻子有仇,方大富报仇的时候,他正好趁机替自己家人报仇,这就足够了。 在清除方麻子,及其余孽的过程中,驼子的弟弟出了大力。 因为这人好用,方大富就把他派给自己闺女方梅了。 可巧这天,他在街上闲逛,就遇到驼子了。 驼子倒是没认出自己的亲弟弟来。 可他自己太有特征了,驼背的人本来就少。 因此他弟弟仔细一辨认,这是他亲哥呀,怎么就沦落成乞丐了呢。 兄弟俩一相认,听弟弟一说方麻子已死。 驼子就告诉了自己弟弟,为啥会沦落为乞丐,是因为方娟想要嫁给程泽铭,设了个局,结果没想到,花钱雇的胡子临时反水,自己为了掩护方娟和程泽铭,才落得如此下场。 驼子的弟弟一听,妥了,主家小姐正要告诉程泽铭,方娟此人的真面目呢。 自己哥哥知道的这些事情,这也是极其重要的一环呢。 第1091章 故知 驼子这些年虽然当了乞丐,但是他毕竟当年是受过方麻子特训的人,虽然一条腿是没了,可功夫还是有几分的。 心计自然也不缺,不然他也不能想到自己受伤以后,方娟有可能会杀人灭口。 最后冒险逃出来做了乞丐,从而逃过一劫。 因此上,当了乞丐以后,驼子很是利用自己的身份便利,注意搜集各种各样的情报。 故而,当年那个临时反水的胡子队伍里的人,他还就知道有几个都在哪里住着。 既然自己弟弟已经有了新主家了,当然得为新主家排忧解难,才有出头的机会。 驼子自己已经是这样了,再蹦跶,也没啥发展,可弟弟可以呀。 因此上,跟他弟弟把情况一说,他弟弟就找了几个兄弟,过去把那几个人给控制住了。 这都是方娟欺骗程泽铭的人证啊。 驼子弟弟回去以后跟方梅一说,方梅大喜。 这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啊,她还正愁着没有更多的证据,能让程泽铭相信,让方娟众叛亲离呢。 这不就有了么。 只能说老天还是公平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让坏人伏诛的时候来了! 马上让路小二寻机在汪洋镇以外的地方,假装偶遇程泽铭。 为啥不在汪洋镇来个偶遇呢? 因为汪洋镇这地方,外来人可太显眼了,难免会让方娟警觉,万一她见机不妙逃跑了,茫茫人海,那可就太不好找了。 因此上就把路小二和程泽铭偶遇的地点,安排在了别的城市。 想偶遇程泽铭确是不难,因为程泽铭几乎每个月,都得去别的城市押运几趟大烟。 程泽铭还不知道咋回事儿呢,多少年不回乡了,冷不丁在陌生的城市遇到发小,这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呀:他乡遇故知。 自然是又惊又喜。 当下就要领着路小二回汪洋镇,好好待上一阵子。 他在外头发达了,有家有业,有妻有子,自然也想着跟发小显摆显摆。 路小二忙摆手,表示自己还有要事,不能跟他回汪洋镇。 所以俩人在路边找了个小酒馆,坐下叙旧。 这一叙旧,路小二是带着任务来的,人家目的非常明确,就是为了让程泽铭知道真相,自然有什么说什么了,甚至于把事情往严重了说。 可程泽铭整个人都感觉到不好了。 因为若真是按照路小二说的,他爹他娘,包括未婚妻吴小姐,都是因为方娟想要嫁给他,方麻子才派人把他们仨都给害死的。 甚至于自己的好兄弟王二,也是帮凶。 至于说王二的媳妇方梅,之所以那么仇视方娟,更不愿意搭理自己,也是因为人家是受害者啊。 是方娟为了笼络住王二,让王二替她办事,拐出来的。 听完这些话,程泽铭脑瓜子能不嗡嗡的么。 甚至于此时他都以为是不是自己喝醉了,产生的幻觉,才听到这么耸人听闻的事情。 不然绝对不能够啊! 方娟多好个人呢,堪称贤妻良母地典范,而且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怎么可能是害死自己爹娘和未婚妻吴小姐的罪魁祸首呢? 这绝无可能。 因为方娟若真如路小二说的那样是一个心机深沉,阴险毒辣的奸佞小人,又如何肯冒着生命危险搭救自己? 当年方娟后背上的伤,可都是自己亲自给包扎的。 伤势到底有多严重,别人不知道,自己可知道得明明白白的。 那可是运气稍微差一点,就得死的呀。 这绝对不是一个坏人会做出来的事儿。 你听说哪个坏人,会舍己救人的? 所以根本就不可能! 这路小二,莫不是敌对势力派来离间他跟妻子方娟感情的坏人吧。 俩人虽然是发小,可多年不见,难免这人已经被别人给收买了。 所以他不信不信,就是不能信,不然对不起方娟这么多年对他的情义。 其实之所以不愿意相信路小二的话,还有一点连程泽铭自己都不愿意宣之于口的小心思。 那就是,他听完路小二的话,心里其实一直有一种不可对别人言说的恐惧。 潜意识里甚至于,已经相信了路小二说的这些全部都是真的。 这可是他宁死也不愿意相信的呀。 不然万一是真的,那自己跟杀父杀母的仇人,同床共枕多年,还生养了一儿一女,这让他情何以堪。 尤其还听路小二说,他爹娘死了以后,族人虽然是侵吞了他们家产业,但也有把他爹娘好好安葬,并没有把骨灰坛子丢弃到荒野的事情出现。 那他安葬在汪洋镇的骨灰,到底是谁的? 自己这些年,每逢年节祭祀的又是哪个孤魂野鬼? 若事实真相跟路小二说的一般无二,他程泽铭可真就活成个笑话了! 所以,程泽铭下意识地百般不愿意承认。 色厉内荏地一拍桌子,指着路小二骂道: “我妻子温柔善良,岂容你诋毁! 我与她在一起生活多年,她绝不是你口中那个心机深沉的歹毒之人。 你若再敢血口喷人,挑拨离间我们夫妻关系,信不信我宰了你!” 路小二闻言,腾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瞪着程泽铭,轻蔑地哼了一声,说道: “你若是鬼迷心窍,就是不肯相信我说的话,只想愿做个糊涂鬼,糊里糊涂地跟着杀父杀母仇人过日子,我也没办法。 只是可怜你爹娘白白生养你一场,逢年过节,连个祭祀之人都没有。 更可怜吴小姐,年纪轻轻就因为有个被人盯上的好未婚夫,就被人给白白害死了。 甚至死后,连个替她讨公道的人也无。 罢罢罢,我不过是个局外人而已。 你爹娘既没有生养我一场,吴小姐也未曾对我情根深种,他们本就是跟我无关之人。 我为他们打抱不平,完全没有必要。 你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 哼,这便走了,不打扰你的好生活了。 我刚才说过的话,你若不爱听,就当我是狗放屁吧。 不过啊,你让我不说可以。 但要想堵住家乡人的悠悠众口,恐怕是不容易。 咱们家乡啊,谁不知道这事儿啊,不信你派人回去打听一二,自然就知道事实真相为何了。 呵呵,告辞告辞!” 说完路小二再不多言,转身就干净利落地走了。 剩下程泽铭,紧紧攥着手里的酒杯,面沉似水,心绪难宁。 他确实是想当做根本就未曾听过路小二讲的话,回去继续跟方娟好好过日子。 可他越不想那些话,那些话越往他脑袋里钻。 钻得他头痛欲裂,心如刀绞。 晚上回去客栈,就病倒了。 第1092章 确定 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间,程泽铭仿佛看见程父程母身上血淋淋地怒斥于他: 儿啊,既然知道了事实真相,你为何不为我们报仇雪恨? 反倒是还要继续跟我们的仇人生活在一起! 你们在一起过快活日子的时候,你可有想过爹娘对你的养育之恩? 你若敢继续跟方娟那贱人生活在一起,你实不配为人子! 一时又梦见吴小姐含羞带怯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娶我? 程泽铭张口欲答,我早已娶妻生子。 结果转眼就见吴小姐面容青紫,吐着长长地舌头,凄厉地喊道: “程泽铭你为何背信弃义,娶我仇人为妻?你不配为人夫,你不配! 难道你都忘了咱们俩当年花前月下,许下的那些山盟海誓了? 你负了我! 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我化作厉鬼也不会饶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好容易从噩梦中醒来,程泽铭捂着胸口,大汗淋漓。 浑浑噩噩地走出客栈,突然被一个乞丐抱住大腿。 就听那乞丐惊喜喊道: “程爷,是程爷吧?我是驼子呀!” 程泽铭以为是自己生病眼花,驼子不是早在当年就为了救自己和王二等人,已经死了么。 咋这个乞丐,竟然说他是驼子呢? 低下头仔细观瞧,别说,这乞丐还真就是驼子。 毕竟当年驼子虽然听令于方娟才搭救的他们,可也算是对他有过救命之恩。 现在驼子成了乞丐,他伸把手,给点钱财不为过。 因此程泽铭从兜里掏出来二十块现大洋,递给驼子,说道: “我在外头,身上也没带那么多钱,这些你先拿着。等回头,我再派人给你送点。 马上天就冷了,你也好多少买点过冬的衣裳。” 驼子感激涕零,痛哭流涕地对程泽铭说道: “程爷,你是个好人,没因为我现在是个乞丐,就瞧不起我。 我现在这样,也实在是报答不了您的恩情了。 既如此,有些事儿,我也不愿意昧着良心,继续替方娟隐瞒下去。” 程泽铭一听“方娟”俩字,脑瓜子就嗡嗡的。 咋又出来一个人,要跟他说方娟的事情呢? 这一拨一拨的,到底是谁的阴谋? 他心里这些想法,驼子自己是不知道的。 即便知道,估计驼子也不在乎。 他的任务就是把当年方娟,花重金买通那帮胡子,算计程泽铭的事情,给统统交代清楚就完事了。 于是不等程泽铭回过神来,驼子巴拉巴拉一顿白话, 就把方娟的底都给撂了。 程泽铭一听,原来所谓方娟对他的救命之恩,居然是这么来的呀。 人家方娟可从来没有过舍己为人的心思。 而是本来的打算是借对面胡子之手,让他昏迷。 再趁他昏迷不能自理之际,打着给他端屎端尿,有了肌肤之亲的借口,好达到嫁给他的目的。 只是计划出错,那帮胡子临时改变了主意,不想演戏,而是想杀了他们。 这才有了方娟救他的事情发生。 这时候甭管程泽铭还怎么想维护方娟,在他自己心里的形象。 怎么不愿意听信路小二和驼子的话。 现在心里也不由得有个七八成相信了。 程泽铭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被方娟蒙在鼓里,跟他快快乐乐地过日子。 而自己的爹娘还有未婚妻吴小姐,却早已被方娟所害。 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就说自己过去得是有多大的胆子,才能躺到方娟这条毒蛇身边安然入睡呀。 还对方娟呵护备至,宠爱异常,丝毫不嫌弃方娟的丑陋。 若路小二和驼子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方娟可实在是欺人太甚,把她大卸八块,都不足以消程泽铭的心头之恨。 但夫妻一场,俩人又已经生了一儿一女,虽然程泽铭已经信了大半,还是不愿意轻易地下结论。 因此上别过驼子,他没回汪洋镇,而是派人给马宝贵捎了个信,说是想出门做一趟别的生意。 带着自己的亲信,直奔故乡而去。 过去程泽铭为了给方娟和孩子更好的生活,也经常去外地经商。 几个月不回家那都是常事。 故此,方娟丝毫没有怀疑,程泽铭是领人回故乡调查她去了。 这时候交通就比当年王二领着方娟和方梅来的时候,要方便得多了。 那时候还得坐马车,或者腿着走啥的。 而今程泽铭返乡,许多地方已经通了火车。 因此不到一个月时间,程泽铭基本就把真相,给调查清楚了。 调查出来以后,他整个人都沉默了。 谁能想到跟他相濡以沫的妻子方娟,真的是人前一张脸,人后一张皮,表里不一到如此地步啊。 说方娟是恶鬼,那都埋汰鬼了。方娟这毒妇,实在是比恶鬼还恐怖。 就因为想嫁给他,就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轻易害死那么多条人命。 怪不得爹娘活着时候,就曾经一再交代自己,千万不要跟方家人打交道。 方家人做事毫无底线可言,不是善类。 结果自己呢,偏偏还就娶了方娟这个方氏女。 等跋山涉水回到汪洋镇上,程泽铭迎头就遇到了方梅。 只见方梅冲着他冷笑一声,说道: “程泽铭,不知道你看清了方娟的真面目以后,作何打算?” 程泽铭一愣,心里所有想不通的地方,此刻听到方梅说的话以后,都忽然间豁然开朗。 他眯了眯眼,厉声喝道: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你主导的? 包括路小二,驼子,还有我回乡以后,轻而易举就能拿到方娟的那些罪证的事情。 统统是你一手安排的?” 方梅轻蔑地一笑说道: “是我主导的又如何? 哼,如果不是我好心让你知道一切,就凭你对方娟的宠爱程度,你很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你爹娘和未婚妻,到底是死于谁手。 哦,对了,我还忘记让他们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啊,你逢年过节祭拜的那俩坟包,骨灰坛子里装的可是两条狗的骨灰哦。 哈,我要是不告诉你,你将来死了以后,会不会要求跟那两条狗葬在一起呀。 你的后世子孙,又会不会把那两条狗,当成他们的祖先? 这回你该知道,为啥每次去上坟,方娟都有借口不去了吧? 因为啊,她可不是肯给狗磕头的人呢。 程泽铭,就因为你被方娟那贱人给看上了。 才害得我们这些人,沦落到如此境地,死的死,亡的亡,谁都没有一个好结果。 你对得你爹娘,对得起吴小姐,对得起我们这些因此受害的人吗? 我要你给我们这些人,一个交代!” 第1093章 虐待 程泽铭发现方娟的真面目以后,本来就已经心力交瘁,狼狈不堪。 听了方梅的话,直接就被气乐了。 好么,果然方家人都有毒。 按理说自己才是方娟这一系列操作的最大受害者。 爹娘和未婚妻都死了不说,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娶了方娟这个毒妇过了这么多年。 结果,方梅这是把自己当成方娟的同伙了,居然让自己给他们那些同样被害的人一个交代。 就说自己需要跟他们那些人交代个屁老丫子! 是方娟欠了他们的,又不是他欠那些人的。 自己现在不也是一脑门的官司,想着方娟报仇呢么。 想到此处,程泽铭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 自己跟方娟生活了这么多年,孩子都已经有俩了,要说没感情,那纯粹是瞎话。 可父母和未婚妻之仇,自己肯定不能不报。 但要怎么个报法,他也还没想明白呢。 方娟再怎么坏,可也是俩孩子的妈。 自己真把她给弄死了,俩孩子怎么办? 不把她弄死,又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男儿汉立于世间,父母之仇都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不能报,那自己还算个男人么。 只是一想到这仇到底要怎么办,就脑瓜子疼。 现在方梅还跑自己这里来叫嚣,谁给她的胆子! 于是也冷笑一声回道: “我与方娟有仇,自报我的仇。 你们与方娟有仇,也希望你们顾自报你们的仇。 我不管你们,你们也别来干涉我。 不然,再跑我面前来像野狗一样吱哇乱叫唤,哼哼! 可别打量我程泽铭近几年修身养性,不爱动手了,就把我当软柿子捏。 真他娘的老虎不发威,都当我是病猫了!” 一甩手,就要走。 见程泽铭跟自己放狠话,方梅可气坏了,咬牙切齿地说道: “程泽铭,如今的我,可不是原来的我了。 你刚从咱们家乡来,想来也听说过我爹和我弟弟的事情。 就凭他们给我的人手,我若想自己找方娟报仇,也不是啥难事儿。 这点想必你也得承认吧?” 程泽铭转过身来,讥诮地望着方梅说道: “哦,你这是想要以势压人呢不成? 呵,果然不愧是方家人。 我承认你爹和你弟弟在咱们家乡,是闹腾得挺欢,场子铺排得挺大扯的。 不过,你若想凭他们一朝得势,就来命令我应该给你做什么。 那你注定要失望了。 我程泽铭虽然没有你爹和你弟弟那么大的排场,可在这汪洋镇,我说的话,还是能有几个人肯听的。 而且你也别忘了,你爹和你弟弟的势力范围,不过是在你们方氏那一亩三分地上管用。 在这汪洋镇,他们无论给你派了多少人帮忙,我还告诉你,不好使! 所以你也别想着威胁我,或者恐吓我,我不吃你那一套。 你若因此想对付我,那你划下道来,我程某人接着便是!” 说完一转身,大踏步往前走。 方梅气得直么大喘气。 上前几步,拽住程泽铭的袄袖子,急急说道: “嗨,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能不能把话听我说完喽再走? 我话可还没说完呢。 再者说,我也没说胁迫你,还是恐吓你的呀! 你这急吼吼地跑什么呀? 你听我说,我过来,其实是想找你帮个忙。另外,还有关于你闺女的事情要告诉你。 你要是再跑,那我可就不告诉你了哈!” 方梅本来还真想着,先声夺人,把程泽铭的气势打压下去,好通过程泽铭,实施她制定出来的那一套对方娟的报复行动。 但一看,程泽铭硬气得很,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 再者说,虽然方大富是给她留了一部分人手。 可像程泽铭说的那样,那些人手,在别的地方可能好使,但是汪洋镇,还真是吃不开。 汪洋镇集体种大烟,家家都有枪,从老到幼,从男到女,就每一个善茬子,都能打能杀的。 可以说人人皆匪。 这地方的人为了维护他们的大烟买卖,特别排外。 任是你外地人有三头六臂,也架不住当地人多。 猛虎还架不住群狼呢。 更何况,方大富给方娟留的那些人手,也着实还称不上是猛虎。 所以,一看程泽铭硬气,方梅马上就调整态度,服软了。 毕竟,程泽铭虽然也是外乡人,可架不住,他当年来到汪洋镇的时候,汪洋镇还没有现在的规模。 他也是头一批肯跟着马宝贵贩卖大烟的人之一。 因此上,属于元老级别的。 办啥事儿,如果有他参与,那指定能事半功倍。 方娟这么多年为了活着,一直隐忍不发,服个软对于她来说,那根本就不在话下,只要能最终达到她的目的,能屈能伸的很。 方家人么,从骨子里,就是唯利是图,见风使舵的人。 程泽铭一听关系到自己闺女,马上停了下来。 现在他虽然是彻底恨上方娟了,可对跟方娟生的那俩孩子,还是心疼得紧的。 俩孩子长得都不太像方娟,闺女有点像程父,估计这是隔代遗传了。 儿子长得则跟程泽铭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不说一模一样吧,可也差不了许多。 闺女叫小伟,今年才九岁,也不知道怎么的,方娟就是不喜欢她,对她非常不好,非打即骂。 原来程泽铭想不明白是啥原因,导致一个母亲,对亲生的闺女这样仇视。 现在程泽铭知道了程父程母,当年就是方娟授意方麻子给杀的。 心里多少就想明白了点了。 估摸是因为自己闺女小伟,长的跟程父比较像,方娟做贼心虚,一看见她,恐怕就能想起程父是怎么死的。 故此才对小伟非打即骂,不待见她。 因为方娟不喜欢小伟,小伟打小时候起,也只跟程泽铭亲近。 儿子小杰倒还好,如今不过六岁,正是人嫌狗憎的年纪,淘气得很。 程泽铭和方娟,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对他爱如珍宝,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所以听方梅一说,她要告诉他的事情,跟他闺女小伟有关,程泽铭立刻就停下来了。 他离家日久,就惦记着小伟,可别又让方娟给虐待了啥的。 第1094章 发疯 方梅见程泽铭停了下来,估摸着这就是愿意听自己讲话的意思了。 嘘嘘带喘地站定说道: “程泽铭,我也是看你闺女小伟可怜,这才特意在这儿专门等着你,好心好意来提醒你的。 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 程泽铭看方梅叽叽歪歪地半天说不到正点子上,不耐烦地皱着眉头说道: “我说你这人,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在这儿跟我俩磨磨唧唧的。 你要再不说正事儿,我可走了!” 程泽铭本来因为知道了方娟的真面目,就格外地讨厌憎恶方家人。 即便是这个受害者方梅,他也膈应的慌。 能不打交道最好。 方梅见到程泽铭这不耐烦的样子,也不敢继续拖延着不说。 她在汪洋镇生活了多年,自然知道这些贩大烟的人,是有多心狠手辣。 既然刚开始没有把这人给拿捏住喽,那现在对待此人,自然是尽可量地,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 于是干咳了一声,讪讪地跟程泽铭说道: “你也知道,我跟方娟的仇,结得大了去了。 所以我一直就没断了盯她的稍儿。” 说着拿眼睛小心地看了看程泽铭的脸色。 见程泽铭黑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喜怒来。 嘴一撇,只能继续往下讲道: “那我过去是孤掌难鸣,而方娟不光自己手里有人手,她还有你在背后支持她。 我肯定是盯得不那么严实。 而且有些地方,也不是我这样的人能随便进出的。 后头不是我爹派给我人手了么,自然盯方娟,就盯得紧多了。 这就让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说起来,这秘密就关乎到你的闺女小伟。 哎,你先别着急,你且听我给你讲下去。 就说我发现了什么呢? 就是吧,我发现呢,方娟跟我那好男人王二在一起,早就投靠了日本鬼子岗村久保。 我一提岗村久保,你应该听说过他吧。 这老鬼子他喜欢小姑娘。 而且还必须是有点文化素养的。 而你那好夫人方娟,原来她给岗村久保找的都是外头的小姑娘。 她爹方麻子不是人贩子么,那些小姑娘都是方麻子给拐来的好人家的孩子。 可方麻子被我爹连窝端了以后,因为交通不便利,距离又远,所以到现在,我估计方娟还不知道这变动呢。 她可能只以为是她爹方麻子遇到啥麻烦事儿了,才这么长时间没给她送合心意地小姑娘来。 而岗村久保这边却催得特别急。 一时半会,方娟到哪里给他掏腾去。 因此,方娟就打上了你闺女小伟的主意。 毕竟这孩子从小到大,你想必也知道,她就不得方娟待见。 如果不是你看得严,说不定早就被方娟把小伟给磋磨死了。 原本我以为你还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就想着方娟如果真敢如此丧心病狂对小伟,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肯定会第一时间,倾尽我所能,把小伟给搭救出来。 好在,你回来的早,这不正巧赶上方娟今天在家,还没往日本鬼子那里送小伟呢。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我已经告诉你了。 至于说你想怎么待方娟,又怎么想法子救你闺女,我不管。 但我跟方娟有仇,这仇我必报不可。 就是王二,我也没打算放过。 你不阻止我报仇也就罢了,咱们相见还是朋友。 将来说不定还有互相帮忙的机会。 但你如果敢阻止我报仇,选择站在方娟那头,那你就是我的敌人。 咱们不死不休。 虽然我是女子,但我方梅今天说出去的话,一口唾沫一个钉,一个萝卜一个坑,我说到做到。” 程泽铭听得怒发冲冠,他实在不敢相信,方娟居然要把自己的女儿,送给日本鬼子祸害。 这是何等的无耻卑鄙,又是何等的丧心病狂。 简直就不配做个母亲。 原来他还犹豫着,是不是看在俩孩子的面上,留方娟一命。 现在,看她如此对待唯一的女儿。 还留什么命啊? 难不成留下她的命,让她好继续祸害儿女么。 但他还想再确认一下,于是眼睛一立,面容阴狠地喝问道: “方梅,我如何信你说的全是实情? 而不是你为了让我下决心除掉方娟,诬陷于她的托辞。” 两眼凶狠地盯着方梅。 方梅缩了缩脖子,眼里戾气一闪,嘿嘿冷笑道: “你若顾念跟方娟的夫妻之情,想自欺欺人,我也没什么法子让你相信我说的话。 事儿我是告诉你了,爱信不信吧。 不信拉倒,反正被日本鬼子祸害的是你闺女,又不是我闺女。 我是马上就要带着人马离开汪洋镇的人了。 但是你闺女小伟,呵呵。 即便你想不让方娟把闺女献给岗村次郎,恐怕待会也由不得你了。 因为啊,你那好夫人方娟,伙同王二跟岗村次郎告密,说关帝庙劫车事件,是由马宝贵出卖的信息。 估计,岗村久保马上就要带领日本鬼子,打过来了。 嘿嘿,到时候,你不想把小伟献给岗村久保祸害,恐怕你说了也不算了。 因为啊,汪洋镇这一亩三分地,大概以后当家做主的人,不是你们啦,而是日本鬼子。 而引狼入室的,正是你那好夫人方娟和王二。 呵呵呵,我也是好心告诉你一声。 我该撤了,失陪了!” 说完转身就要跑。 方梅相信,自己说了这么多,如果程泽铭还能放过方娟,那就不是程泽铭了。 既然方娟必死,而且还会死在她费尽心机,筹谋了那么久才得到的程泽铭手里,想必即便是死,也会死不瞑目吧。 既如此,方梅觉得自己也没必要继续留在汪洋镇了。 汪洋镇马上就将要战火纷飞。 自己这身娇体弱的,就不跟着掺和了。 可这次她想走,还走不成了。 因为啥呢? 因为程泽铭紧紧拽着她的手,不放人。 程泽铭现在已经陷入疯狂之中,就那种我不好,大家谁也别想好的心态。 大家一起完蛋吧! 使劲拽着方梅,边走边说: “方梅,方娟把你的一生都给毁了,你就甘心没亲眼见证到她的死亡,就这么走了? 不,我知道你一定不甘心。 对,你不甘心, 你指定不甘心,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所以,你希望亲手杀死方娟。 哈哈,就这么定了,你杀方娟,我帮你杀王二。 走,快走哇,咱们把他们俩这对狗男女,统统杀掉!” 方梅见程泽铭眼珠子通红通红的,这怕不是被刺激大劲儿,疯了吧。 不由暗自后悔过来找程泽铭,小心肝吓得滴溜乱颤。 拼命挣扎着说道: “不不不,我不跟你一起去,你放开我,放开我——” 程泽铭瞅着苦苦挣扎的方梅,歪嘴一笑: “想走?晚了! 从你找上我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晚了,你走不了了,啊哈哈哈哈——” 第1095章 印象 方梅虽然现在有了老爹方大富给她撑腰,可她被方娟伙同王二拐到汪洋镇多年,因为一直害怕如果不服管教,方娟再让方麻子祸害她娘家人。 所以,在汪洋镇上,一直都像个隐形人一般,不吭不哈的关起门来过日子。 就怕她自己太招摇,再给娘家人惹来啥祸端。 加上王二好容易把她给弄到手,刚开始看管的也是很严的,严禁她出去跟外人打交道。 也就是生了闺女以后,才稍微放松了那么一点。 这么长久地不与人打交道,导致方梅多少有点不太正常。 倒也不是说就有了啥精神疾病,而是与人交往上头,多少有点不那么灵光。 但程泽铭不一样啊,他本来就是个人精子,智商高不说,还常年在外头行走,尤其贩卖大烟,接触到的人,三教九流都有。 自然早就练就了一双利眼。 他早就看出来方梅一直在虚张声势,别看叫唤得挺厉害,其实要动真格的,纯属是白扯那伙的。 因此,第一时间就把方梅用言语给压制住了。 就你谁呀,敢跟我俩嘚瑟,分分钟灭了你那种节奏。 一下子就把方梅给吓唬住了。 他之所以硬拽着方梅,非要让她亲自动手杀了方娟不可。 而他自己,则愿意替方梅除掉王二,其实也是有私心的。 私心是啥呢? 程泽铭就是一想到,将来等自己的儿女长大以后,知道他们的亲娘方梅,是个那样的歹毒玩意。 不光杀了他们的亲祖父亲祖母,还曾经想着把女儿小伟送给日本鬼子去祸害。 这已经是够让他们俩糟心的了。 如果自己替爹娘和未婚妻吴小姐报仇,亲手杀了方娟。 那自己这对儿女,岂不是不光要面对他们的娘是个毒妇,爹竟然还是他们的杀母仇人。 这让俩孩子,如何以堪。 说不定就得落下啥心理创伤,不说结婚生子过日子成了老大难,甚至于人际交往上头,都不容易再信任别人了。 方娟有罪,但俩孩子是无辜的,尤其这俩还是程泽铭的亲骨肉。 再说方娟一死,俩孩子可就成没娘的孩子了。 孩子还都这么小一点。 他做爹的,多为孩子考虑一二实在是不为过。 而方梅正好又想报仇。 那么让方娟死于她手,这不是很合理点事儿么。 至于说以后万一俩孩子知道他们的娘方娟,是方梅杀的,到时候会怎么对付方梅,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说不定到那时自己还不活不活着都一定,他也就不考虑了。 至于说方梅敢不敢下手杀人,程泽铭可半点没担心过。 方家人,无论男女老幼,那可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就没一个不敢下狠手的。 反正方娟的真面目,也是在方梅的一力主导下,才被他渐次发现的。 既然主导了,想就这么脱身,可没那么容易。 而且,他还怀疑,方娟之所以想把小伟送给日本鬼子祸害,说不定这里头都有方梅的手笔。 别以为他不知道,王二这些年来,对方梅那是言听计从,宠爱得不得了。 说不定方梅就是通过撺掇王二,达到祸害他女儿小伟的目的。 所以他拖着方梅下水,半点不带感觉到内疚的。 这是方家人欠程家的。 方梅别以为她打着受害者的旗号,就能让自己对她感激涕零。 只要她姓方一天,她就是方家人。 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再说如果没有方氏族人的纵容和帮助,仅凭方麻子那些狗腿子,根本就不可能无声无息地杀了他爹娘和未婚妻。 别以为方大富把方麻子那一脉人给弄死了,这事就拉倒了。 事儿还远远没完呢! 一想到自己临回来之前,在家乡布下的杀局,呵呵,希望方氏族人能喜欢自己送给他们的大礼吧。 程家是人丁稀少,跟方氏比不了。 可别忘了,方氏族人虽多,但良莠不齐。 而程氏族人,有一个算一个,可都是智商超群地精英。 想算计方氏那些瘪脑壳,根本不在话下。 只不过当年方氏掩盖得太好,加上程氏族里那时候出了大乱子,才让他们浑水摸鱼,害死了自己的爹娘。 可现在程氏早已经度过危机,知道事实真相以后,必然会报复回去。 虽然说程氏族里那些族人,也是心思各异。 但如果放任害死程父程母的方氏逍遥自在,以后,别人还不得当他们程氏是软柿子,谁都想来咬一口啊。 即便程氏族人跟程父程母可能没那么深的感情,可为了立威,警示他人。 他们必然也会选择给方氏一个深刻的教训。 程泽铭要的就是这个。 至于首恶方娟,自然要交给方氏族人方梅来处理。 而程泽铭要的是方娟的死,自己片叶不沾身。 这样即便有一天儿女知道了方娟死亡的真相,也不会太过于怨恨于他。 现在方梅不愿意配合,程泽铭自然也有办法说服她。 看方梅还在不停地挣扎,皱眉说道: “方梅,我建议你不要贸然反对我的安排。 你也不想想,既然方娟和王二,已经向岗村久保告了密了,那说不定,现如今日本鬼子已经派人往这边来了。 我问你,你真的觉得,就你爹方大富派给你的那些人手,就能在日本鬼子手底下护你安全? 呵,你还真是整日介在家里待傻了,天真得可以! 你也不想想,一旦日本鬼子下定决心攻打汪洋镇,那对从这个方向出去的人,能不细加盘查? 人家那岗哨可不是吃素的。 而且若方娟和王二不死,只要他们把你的特征跟日本鬼子汇报一二。 即便你逃到天涯海角,人家说不定也有法子把你再重新抓回来。 你可想明白点,再要是把你重新给抓回来,那待遇会咋样,尤其又会不会牵连到你娘家。 可就不好说了! 但如果你能答应我的条件,由你亲自出手杀方娟,我保证只要我程某人不死,你娘家屁事没有。” 其实程泽铭对方梅的印象,拜方娟和王二所赐,一直都特别不好。 因为王二和方娟领着方梅过来汪洋镇的时候,对外宣称的是方梅早就钦慕王二,所以瞒着家里人,跟王二私奔的。 而方娟,则是因为劝阻方梅私奔不成功,放心不下她,才带着人手,过来保护她的。 过去的人,对于无媒苟合这一套,那是相当看不起的。 聘者为妻奔者为妾么。 尤其看着方梅这么水灵灵的一个小姑娘,非要跟王二这独眼龙私奔,就觉得估摸这姑娘脑瓜子多少有点毛病,说白了,就是拎不清。 不然不能够啊! 又因为方娟打骂闺女小伟,用的借口就是害怕若不严厉管教,这孩子万一将来也跟堂妹方梅一样,跟人私奔可咋整。 因此上,程泽铭对方梅的印象能好了才怪呢。 第1096章 人手 等程泽铭知道方梅和王二的真实情况,哦豁,原来这方梅,竟然是方娟伙同王二给拐来的。 根本就不是私奔的。 但他对方梅的印象也不好。 程泽铭自己本来就是个聪明人,总觉得如果不是太笨的人,怎么会被自己亲堂姐给拐了,还蔫不吭声地既不分辩,也不反驳呢。 这不是就是个傻子么。 但他也不想想,方梅一个小姑娘,她反抗得了么。 等后头程泽铭仔细调查一番才发现,方梅其实也不算是个傻子,只不过是娘家势微,反抗或者辩驳,怕方娟指使方麻子祸害她娘家。 再见方梅,心情突然间就微妙起来,觉得多少有那么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不过该利用还是照样利用就是了。 说方梅可怜,可这世界上,谁又不可怜? 他程泽铭也可怜得很呢! 因此上,知道了方梅的软肋就是她的娘家,程泽铭利用起来,那是相当的得心应手。 果然方梅一听程泽铭说的,如果放任方娟和王二活着,很有可能威胁到她娘家人。 眼神顿时就狠戾起来。 方梅从小到大,最在乎的就是她的娘家人。 她娘因为她的失踪,哭得眼睛都瞎了,这次家里人来接她,看着亲娘满头的白发,哭瞎了的双眼,方梅那是真恨方娟入骨啊。 方大富更是,为了灭掉方麻子的势力,好打探出方梅的下落,跟她的大弟弟,卧薪尝胆,费尽千辛万苦,才达成所愿,找到方梅。 而方大富的身体,在这过程中,早都造完了。 身体衰败的厉害,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大弟弟为了当上方氏族长之位,好替她报仇雪恨,不得不娶了他厌恶的女子为妻。 而自己的小弟弟更是在与方麻子等人打斗过程中,失去了一条胳膊。 对造成这一切的方娟和王二,何止是“恨之入骨”这四个字,就可以形容的。 所以为了娘家人的安全,不过是杀一个方娟而已,她方梅一定做得到! 反正做不到,也得逼着自己做。 想到此处,方梅哑着嗓子开口说道: “程泽铭,你放开我的手吧,我答应你,由我来杀方娟,你来杀王二。 但有一点,你必须保证我娘家人的安全,不然,我就是做鬼也饶不了你。 还有,我得回去把我闺女给领上。不然我怕万一王二被你给杀了,他的仇家,会趁虚而入,再祸害了我闺女。” 这要求倒是不过分。 程泽铭当即就答应了。 但是他从方梅嘴里已经知道,日本鬼子可能马上就要打过来了,所以这事儿必须得快点办理。 不然夜长梦多,恐生变故。 而且,他还得去马宝贵家提醒一下,赶紧带大家伙逃吧。 汪洋镇这地方估摸着得放弃了。 其实像程泽铭这么聪明的人,早就知道自己的媳妇方娟在跟日本鬼子打交道。 而且还背着自己,接受日本鬼子的一些任务。 但在过去,他跟方娟夫妻感情非常要好,再者说程泽铭这人,都是能贩卖大烟的人了,可见他的道德底线就不太高。 不然,能干这缺德事儿么? 而且一干就十好几年。 所以他对方娟做的事情,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自己不参与,但也不阻止方娟跟日本鬼子打交道就是了。 毕竟妻子方娟跟日本鬼子关系好,程泽铭去外头办事,也顺便能得到点特殊关照。 可现在,他已经知道了方娟的真面目,回头再看方娟跟日本鬼子亲近的事情,整个人就不好了。 方娟是汉奸,那是肯定的了。 自然这汉奸也包括跟方娟俩人狼狈为奸的王二。 他也知道近年来马宝贵和赛貂蝉对自己有意见,可现在这种危急关头,他还就必须得跟马宝贵通个气不成。 该安排人手御敌,那就得赶紧安排起来;该往外头疏散人员,那就赶紧疏散呢。 不然恐怕要来不及了。 没听方梅说的,日本鬼子都要打到家门口了么。 现在不准备起来,到时候仓促迎战,一个不好,还不得全军覆没啊。 因此一听方梅同意了他的安排,不再较劲了。 就赶紧撵方梅接她家小闺女去,最好能带上王二,一起到马宝贵家碰头。 他也回家让自己的心腹,保护好他的一对小儿女,顺便带着方娟去马宝贵家。 跟方梅分开走的时候约定好了,到马宝贵家,无论发生啥情况,最好都第一时间就找准机会,把方娟和王二给干掉。 这是他和方梅给马宝贵递交的投名状。 不然,以赛貂蝉和马宝贵的精明程度,恐怕早就已经怀疑上他们俩家,投靠了日本鬼子。 那日本鬼子一来攻打汪洋镇,还不得首先杀了他们两家人祭旗呀。 俗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主打就是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当着赛貂蝉和马宝贵的面,杀掉方娟和王二。 好重新取得马宝贵和赛貂蝉的信任。 咱们书接前回,这不,程泽铭和方梅,俩人还真是干净利索,真的趁方娟和王二不防备,在马家把他俩给杀了。 杀完了,马宝贵和赛貂蝉问起原因,程泽铭和方梅长话短说,把事情经过,这么滴那么滴一交代。 赛貂蝉和马宝贵对视一眼,王二和方娟都已经被杀死了,现在也闹不清楚程泽铭和方梅说的这话,几分真几分假了。 不过大敌当前,日本鬼子马上就要攻打过来了。 也没那时间细掰扯,你们说方娟和王二是汉奸那就是吧。 反正日本鬼子打来了,大家谁也没个好就是了。 自然这其中肯定不包括那些早已经投靠了日本鬼子的奸细。 马宝贵虽然命令家里人都收拾行李,准备要逃跑。 可他也不是傻子。 日本鬼子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光靠他们一家人,想逃到安全的地方,简直是痴人说梦。 必须还得依靠整个汪洋镇集体的力量,才能寻得一线生机。 而且就让他这么放弃汪洋镇,他也是不甘心的。 可不走还不行。 那怎么办呢? 汪洋镇带不走,人可以带走啊。 只要有忠心于他马宝贵的人手握在手里,他完全可以再找个地方,打起精神,另起炉灶。 倒是曾经听人说过,好些人下南洋发了家,他是不是也可以带领这些人,去试试? 一想到自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马宝贵的精神头又起来了。 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 那么再对待程泽铭的态度,就得好一点了。 千万不能流露出半点怀疑的态度来,毕竟这人是真好用啊。 不光脑子好使,手里也确实有两下子。 于是马宝贵咳嗽一声,脸上全然是对程泽铭的信赖之情。对程泽铭说道: “老程啊,哥哥我可就靠你了。 这么地,我给你拨一队人马,你呢,主要负责在前头开路,中间都是咱们汪洋镇上的老弱妇孺,我带领人马,负责断后,你看成吗?” 第1097章 算盘 程泽铭一听不由得心中大喜,本来他到马家来,就是为了向赛貂蝉和马宝贵表忠心的。 现在马宝贵肯让他打前锋,那就是信任他的表现。 虽然说在前头冲锋陷阵非常危险,可真打起仗来,又有哪里是不危险的。 富贵险中求,不外如是。 只是担心万一自己真要是有个好歹的,家里俩孩子孤苦无依,没个着落。 指望方梅,那指定是指望不上的。 方梅跟俩孩子的母亲方娟,那可是有仇的。 到时候她不祸害俩孩子,自己就烧高香了。 指望她照顾再不可能。 更何况,即便她愿意帮助自己照顾孩子,自己也不敢呢。 因此上,程泽铭抱拳对马宝贵深施一礼说道: “承蒙大哥大嫂如此信任我,我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就是我那俩孩子,还希望大哥大嫂能帮忙照顾一二,泽铭在此深表感谢。” 马宝贵正是用人之际,自然满口子的答应下来。 再者说,即便程泽铭不要求把俩孩子交给马宝贵派人照顾,马宝贵都得自己提出来。 这可是现成的人质啊,有这俩孩子在手,还怕啥程泽铭反水背叛自己呀。 之所以 见马宝贵毫不犹豫地答应帮助自己照顾孩子,程泽铭心里的一块石头,也暂时算是落了地。 他之所以威逼利诱方梅过来杀方娟,不过是因为过去自己对方娟投靠日本鬼子,选择了纵容和无视。 因此上,害怕马宝贵和赛貂蝉不肯相信自己。 现如今有方梅替自己作证,自己跟方娟和王二那是有血海深仇的,杀父、杀母、杀未婚妻之仇,可不是妥妥地血海深仇么。 方娟瞒着自己跟日本鬼子勾结在一起,自己也是被她给蒙蔽了,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儿。 这不就说得通了么。 也省得马宝贵对自己疑神疑鬼的。 现在日本鬼子眼瞅着就要攻打汪洋镇,自己领俩孩子,自己还就得依靠马宝贵,才能有一线生机。 只不过,等逃过这一劫,方梅这女人如果知情识趣,自动自觉地离开他们还则罢了。 如果还敢继续跟着他们这些人,他指定是得把这女人给做掉。 不然,就怕这女人因为恨方娟,从而惦记上自己的儿女,万一趁自己不备,把孩子给祸害了可不得了。 方梅不知道程泽铭正算计着的等利用完她了,就寻机把她给干掉。 只是忽然感觉身上一凉,摸了摸胳膊,心说可也是,深秋了,天也该冷了。 又想着,王二已经死了,方娟也没了,自己也算大仇得报。 等跟着马宝贵他们混出汪洋镇以后,自己就带着女儿离开队伍,回老家去。 但临走之前,自己指定得坑程泽铭那对儿女一把。 不然,难消她心头之恨。 她也知道程泽铭那俩孩子是无辜的,可谁让他们倒霉催的是方娟那毒妇生的呢,母债子偿,没啥不合理的地方。 马宝贵此时则是非常庆幸程泽铭回来的及时,不然,汪洋镇这么多弟兄,还真没有一个有程泽铭心眼子多,能担当起打头阵的担子来。 至于说怀疑不怀疑程泽铭是汉奸,以马宝贵看来,程泽铭这人还真不是。 因为啥呢? 程泽铭虽然道德底线不高,但他常常自诩为读书人,清高得很,卖国的事情,他还真不屑于去做。 至于说他纵容方娟投靠日本鬼子,那就见仁见智了。 只能说这人一边享受由此带来的好处,一边还假装他自己不知道,没参与。 掩耳盗铃,不过如此罢了。 马宝贵倒也不怕程泽铭不出力,刚才他已经从三姨太和马虎嘴里逼问出来,他们俩人就是被方娟给撺掇的,才投靠了日本鬼子。 就等着借这次机会,把他给掀个跟头,三姨太和马虎好上位。 以方便日本鬼子统治汪洋镇。 程泽铭既然敢把方娟和王二给弄死,那就等于他已经得罪了日本鬼子。 如果待会打头阵他不出力,落到日本鬼子手里可绝对好不了。 基于以上这些原因,所以程泽铭这人可用。 赛貂蝉冷眼旁观这几个人面容变幻,抿了抿嘴唇,心思百转。 她倒是没啥好担心的,这些年吃香的喝辣的,自觉已经是享尽了人间清福。 真打不过日本鬼子,大不了一死而已。 但如果能侥幸逃出去,那就跟着马宝贵继续瞎胡混呗。 若实在混不下去了,就再说。 所以坐在上首,撩了撩眼皮,抿了一口茶,啥也没说。 马宝贵以前但凡有大事,必跟赛貂蝉商量着来,现在见赛貂蝉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心里不由一阵恼怒。 但转念一想到,若能侥幸逃出生天,怕不是还得利用赛貂蝉的计谋,另起炉灶。 因此暗暗咬了咬牙,把那口气又给硬忍下去了。 只能说人人心里都有一把小算盘,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算盘珠子那是打的噼里啪啦直响。 不多一时,马宅里的人都收拾好东西,跑到大厅里集合来了。 外头也集结好了队伍,就等着护送马宝贵他们逃跑呢。 而来攻打汪洋镇的日本鬼子,也已经在路上了。 战斗一触即发。 马宝贵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把大氅往身上一披,拍了拍赛貂蝉是肩膀,温声说道: “别怕,我去去就来。” 说完迈步走出门去。 马宅大门外,早就列队站了好些个人。 可别小看汪洋镇上的武装力量。 这些人可都是见过血的汉子。 过去那大烟买卖可不是好做的,一见干这个来钱快,那是谁都想来分一杯羹。 不光收获季节,有人想趁机抢点出去卖。 就是汪洋镇上的人出去押送的过程中,也有的是人想抢劫的。 关键是这玩意贼拉值钱呢,钱帛动人心,总有那不怕死的想啃两口尝尝。 崩牙就撤,好啃就赚着了。 因此上,小二十年来,汪洋镇上的这些人,都练出来了。 不说身经百战,可也差不了许多。 只能说能最终活下来的,都不是啥善茬子。 现在外头就清一水的彪形大汉,基本以青壮年为主,人人手里都握着枪。 腰上别着手榴弹,靴筒子里插着匕首,背后背着大砍刀。 歪脖子机关枪都有不老少。 更别说还有好几十辆挎斗子、小汽车。 他们这武装力量,可比陈秀秀那边强多了。 因为啥? 因为人家汪洋镇有钱,还不是一般的有钱,是贼拉的有钱。 为了保护他们的大烟买卖,马宝贵那是不惜重金,购置的全都是最先进的武器装备。 他做大烟买卖认识的人又多,路子又野,不光是把汪洋镇上的青壮年都给武装起来了,连老弱妇孺,都武器到牙齿了。 第1098章 亡命 因此上这些青壮年后头,还有好些个老人妇女儿童。 也都手里拿着枪,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那儿。 就等着马宝贵一声令下,就跟日本鬼子玩命。 谁来破坏他们的美好生活,他们就跟谁战斗到底。 这就是汪洋镇人一贯的生活理念。 所以说,汪洋镇上无论男女老幼,都彪悍得很呢,心特别齐了。 无怪乎马宝贵认为只要有人在,他就能另起炉灶,再享往日富贵生活。 日本鬼子自然早就知道汪洋镇难打。 所以,派来的人,那也是真不少。 呼啦啦的一大队日本鬼子,沿着通往汪洋镇的大路,就跑来了。 行进速度那是相当之快的。 也得说汪洋镇通往外头的路,修得真不孬。 全是马宝贵出资,动员汪洋镇男女老幼自己修建出来的。 就为了运送大烟的时候,交通便利。 可这次,却着实是便宜日本鬼子了。 日本鬼子进天宝镇为啥那么难进,还不是路难走么,好几处天险。 而汪洋镇这边,村村通大路,这大路还尤其的宽敞平坦。 走起来特别容易。 所以日本鬼子不大会儿,就进入汪洋镇地界了。 他们一进来,早有马宝贵派出去的探子看见了,开着挎斗子,嗷嗷就奔马宅报信来了。 就因为汪洋镇这路特别平坦宽敞,所以马宝贵托人给探子们,每人准备了一辆挎斗子。 挎斗子好哇,不吃草不吃粮食的,顶多喝点油,开起来可比马跑得快多了。 探子开着挎斗子进了汪洋镇,离老远就喊上了: “哎,可不好了—— 小鬼子打过来了—— 大家伙赶紧准备好喽,抄家伙上啊——” 那些还在家里收拾金银细软的汪洋镇民,听见探子这一喊,把小包袱一背,手里拎着枪,就往马宅狂奔,过来集合来了。 马宝贵已经通知他们,要集体撤离汪洋镇。 没多大会,马宅前头的人,密集得都快站不下了。 自然这些都是马宝贵集结来的人马,全民皆匪么。 除了这些人以外,还有好些人埋伏在汪洋镇周围,负责警戒和护卫的。 都趴在防御工事里,就等着日本鬼子来,好干一票呢。 汪洋镇的防御工事修建的那是相当的漂亮。 这可不是陈秀秀她们那样,仓促间几天或者几个月修建出来的简陋工事。 而是十好几年间,经过马宝贵带领着汪洋镇民,不断地改良,不断地加固,不断地完善,才修建而成的。 这里的一草一木,可以说都浸透了马宝贵和汪洋镇民的心血和汗水。 要不然马宝贵不舍得离开汪洋镇呢。 这可是他预备养老的地方,修建的时候,每一处都是用了心的。 一想到自己将要领着这些人,舍弃现有的一切,背井离乡,另起炉灶,马宝贵就心疼得滴血。 他倒也没十分后悔自己当初对陈秀秀说出关帝庙的事儿。 其实打日本鬼子开始注意到汪洋镇的那一天起,马宝贵跟赛貂蝉,就预料到很有可能,会有这么一天了。 日本鬼子能眼瞅着马宝贵挣这么老多钱么。 他们必然想独吞这一切呀。 尤其是在日本鬼子相中了关帝庙那片土地以后,他们就强征关帝庙的乡亲们修建小铁路。 把那么多乡亲们,活生生给累死了。 日本鬼子把乡亲们给折磨死了还不算完,还弄了好些个日本侨民过去占领关帝庙。 他们在关帝庙吃到了甜头,对比关帝庙还肥的汪洋镇,又怎么会不觊觎呢。 但小鬼子想必也知道,想用对付关帝庙那样的方法,对付汪洋镇根本就不好使。 汪洋镇可不是软柿子,逼急眼了,马宝贵可是会领着汪洋镇民造反的。 因此小鬼子为了稳住马宝贵,还给马宝贵硬安了个伪警察局长的名头。 并在麻痹马宝贵的同时,又不断地派人鲸吞蚕食马宝贵的势力,通过收买像方娟和王二那样的汉奸,渗透进马宝贵的内部。 以达到兵不血刃,从而侵吞汪洋镇的目的。 所以跟日本鬼子翻脸,只不过或早或晚的事儿。 还幸亏马宝贵跟赛貂蝉,在看透了日本鬼子险恶地用心以后,他们就开始往汪洋镇外转移财产,和一部分兵力。 光大烟土在外头都藏了得有几千斤。 这玩意可是硬通货,出去以后,有的时候,比现大洋还好使。 有了这些准备,他们才能撤退得这么快速,不至于手忙脚乱,损失大笔钱财。 看来,那些准备没有白费呀。 今天,这不就用到了么。 马宝贵心里恨的不得了,面上也是狰狞得很,对马宅跟前的镇民说道: “汪洋镇的所有父老乡亲们,今天,日本鬼子马上就要来攻打咱们汪洋镇了。 因为力量对比悬殊,咱们不得不放弃汪洋镇,远走他乡。 但不要紧,咱们能创建一个富裕、安宁、祥和的汪洋镇,就能凭咱们的双手,再创建出第二个,甚至第三个汪洋镇。 我相信,只要咱们大家在一起,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没有杀不了的敌人。 今天,咱们被迫离开生活了快二十年的家园,但有一天,只要咱俩力量大了,肯定会有回来的那一天。 现在,我要你们都打起精神来,拿起你们手中的枪,把敢于来犯的小鬼子们,打他个满地找牙,屁滚尿流! 大家有没有信心?我要听到你们的回答!” “有有有,我们有信心,把小鬼子打得满地找牙,屁滚尿流!” “把小鬼子赶出汪洋镇,汪洋镇是我们的——” “汪洋镇是我们的——我们的——打死小鬼子,把他们赶出去——” 男女老幼,都扯着脖子喊,没一个害怕的,甚至他们脸上,还带着嗜血地兴奋之情。 这些家伙可都是亡命之徒,历来信奉的是枪杆子底下下见真章。 杀人对他们来说,如砍菜切瓜般寻常。 这些人要说他们对汪洋镇真的有多深厚的感情,其实也没有。 这里头的这些人,其实根本就没多少汪洋镇上的原住民。 自从马宝贵把这地方做为种植大烟的基地以来,好多汪洋镇上的原住民,就害了怕了。 他们既不想跟马宝贵同流合污,干这缺德的买卖。 可也不敢轻易违抗马宝贵的命令。 因此上,只要有点能耐的人家,都挖门盗洞地一家子逃到外地去了。 第1099章 打退 后头来汪洋镇居住的这些人,有的是慕名而来的亡命之徒,本来就不是啥好鸟儿,知道这地方种植大烟,特意过来加入其中,想过几天舒爽日子。 有的是因为在外头实在没有活路了,走投无路之下,也不管好赖,只要能让他们活下去,他们就敢提着脑袋跟着干。 反正在汪洋镇,只要不死,就能跟着马宝贵过上吃香的喝辣的日子,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其实老幼妇孺不多,还是青壮年男子居多。 加之武器又先进。 因此整个汪洋镇,战斗力那是杠杠的。 他们这边刚开完动员大会,那边探子一喊,马宅前头站的这些人,顿时群情激奋,嗷嗷叫喊着,在程泽铭的带领之下,往前头跑去应敌了。 后头这些老弱妇孺们,自有马宝贵带领一队人马护持,也跟着往外头冲杀。 连同马宝贵的家眷,还有程泽铭的一双儿女,也都换了普通衣裳,背着小包袱,夹在众人中间,由专人护卫着,随大溜往外头跑。 没多大会儿,在汪洋镇边上,就跟日本鬼子碰上了。 碰上以后,程泽铭那是半点没含糊,带着打头阵的弟兄们,手榴弹和机关枪开路,就开打。 日本鬼子这算是遇上硬茬子了,早先他们虽然已经预见到攻打汪洋镇不会那么顺利。 知道这帮贩大烟的,个个都是狠人。 可也不知道会这样难呢,简直是地狱式开局。 根本就打不过好么。 这把日本鬼子给愁的,真是多少年没遇到这么不要命,武器装备还比他们先进的队伍了。 眼见得日本鬼子被程泽铭率领着人马,越打越少。 有那心思活络的小鬼子,就躺地上装死。 他们也看出来了,汪洋镇这帮大烟贩子,这是要撤离。 他们反正也是打不过,莫不如先在地上躺一会儿,等这帮大烟贩子撤离了以后,再起来也不迟。 这不还能留条小命在么。 结果好么,他们自以为瞒过了大烟贩子们,没看见他们直接“吧唧”往地上一躺,没人理没人问的么。 更没人放冷枪打他们。 还自以为得计,心说这回小命可保住了。 结果嘞,就这谁能想得到哇,人家汪洋镇后头跟着的这些老弱妇孺,那都是狠人中的战斗机。 从后头赶上来以后,甭管地上躺着的小鬼子,是真死,还是装死,一律拿匕首在他们心口窝那儿补一刀。 这个快准狠呢,一看这活儿人家平时准定没少干喽。 这活儿干的,也忒省劲儿了。 这些老弱妇孺是省了劲儿了,可小鬼子不省劲儿啊。 吓得都不敢往地上躺着装死了。 瞪俩小眯眯眼,弯着小罗圈腿儿,愣是不敢看这些老弱妇孺。 小鬼子们心里这个窝囊劲儿,那就甭提了。 尤其人家汪洋镇这防御工事做的那才厉害呢,程泽铭和马宝贵占据有利地形,居高临下,把日本鬼子打得狼哇瞧叫唤。 尤其程泽铭为了巩固马宝贵对他信任,领着这群亡命之徒、大烟贩子们,跟日本鬼子打起仗来,跟猛虎下山一样,真玩命啊。 把小鬼子给打的,真个像马宝贵说的,落花流水,屁滚尿流的。 日本鬼子伤亡这个惨重,就甭提了,用一句十不存一来形容,毫不为过。 领头的老鬼子一看,好么,这还等啥呀,赶紧撤吧,再不撤,眼瞅着就要全军覆没了。 领着小鬼子们,撒丫子就撂杆子了。 嗷嗷跑,鞋底子都快让他们给跑飞了,只恨爹娘少给他们生了两条腿,就怕跑不快,再被汪洋镇这帮子烟贩子给追上打死喽。 马宝贵他们一看小鬼子跑了,也没敢继续追下去。 而是快速整理好队伍,往大山深处撤退。 现在去别的地方,指定是不能去。 去了,让人一看他们这狼狈样,而且还这么老多人,没准就给瞧出来点什么来了。 万一有那嘴欠的,跟日本鬼子一汇报,那他们还能有个好么。 只能是暂时进山避一避风头,等风头过去了,再陆陆续续分批次往外头撤离。 但临离开汪洋镇之前,马宝贵也命令手下,在镇里镇外埋了好些个地雷。 你小鬼子不是老打汪洋镇的主意么,这回把地方腾给你们了。 你们有那所谓的“开拓团”,所谓的侨民啥的,来吧,都可着劲儿地来。 来了就送你们上西天! 后头可不是咋的,马宝贵他们一走,小鬼子过来捡便宜来了。 但便宜是那么好捡的么,过来就趟地雷吧。 很是炸死了一大批小鬼子。 从那以后,日本鬼子再也不惦记着派人来汪洋了,来干啥呀,难不成地雷还没趟够么? 附近的村民自然也都知道汪洋镇有地雷,谁也不敢过来。 因此上,汪洋镇在后头好些年,变得荒无人烟,彻底成了野兽们的天下。 还有人把这里叫“鬼镇”的,当然,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咱们再说回汪洋镇这伙人。 说起来跟日本鬼子硬杠,马宝贵这头倒是还真没死多少人,要么说,乱世真的就得靠枪杆子说话呢,这玩意真好使啊。 你看陈秀秀他们被日本鬼子给打的,那家伙的,死了多少人,说一句尸山血海不为过。 到人家马宝贵这里,那是日本鬼子死了无数的人,人家马宝贵这头没死几个。 可见,武器装备不一样,跟日本鬼子打起来,结果也不一样。 再也有马宝贵手底下的人手,那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个个都见过血。 而且人家平时膘肥体壮的,吃的贼拉好,啥营养不缺,体力好,打起仗来,精气神都不一样。 陈秀秀那里,好些人都是新加入山寨的新手不说,还都吃不饱饭,再没啥战斗经验,打起仗来,肯定就跟人家差个劲儿。 且说马宝贵领着汪洋镇上的这一帮子人马,开着挎斗子和小汽车,到了大山跟前。 自有人从大山里头出来接应他们。 负责接应的人,把挎斗子和小汽车,都给掩藏好了。 领着马宝贵他们就进了山了。 第1100章 触怒 山里这条件,指定是不能和汪洋镇上相比了。 简陋的很不说。 而且负责接应的人也没想到,一来就来这么多人。 自然准备的就没那么充分。 粮食倒是够吃好些时候的,就是被褥啥的,肯定是不够。 再一个,连日下大暴雨,干柴肯定也没那么多。 这么老多人,一个镇的人口,少说也有好几千。 住的山洞也不够。 躺是别想躺了,只能大家勉强挤一挤,站着或者坐着凑合一下。 不然外头下着雨,站外头淋时间长了,还不得生病啥的。 这时候要是生病,可不好治。 虽然有大夫,可吃不好睡不好的,病也不容易好不是。 因此上,大家伙谁也不敢抱怨,都老老实实地听安排。 怎么安排怎么是,没人敢不听命令。 这种危急时刻不听命令,按照这帮大烟贩子以往的尿性,可会出人命的。 谁敢不拿自己小命当回事儿啊,所以,听吩咐吧,人家让干啥就干啥,让怎么着就怎么着。 倒也有个人胆肥不听命令,不怕死的,这人是谁呢? 马宝贵的四姨太。 就说马宝贵的四姨太不帮着他稳定人心,干啥不听命令呢? 这就得说四姨太唯一的闺女马如兰了。 马如兰丢了。 先前大家伙一窝蜂地嗷嗷往山里跑的时候,四姨太还紧紧拽着马如兰的小手呢。 结果跑着跑着,日本鬼子那子弹啪啪的,一时没留意,娘俩就跑散了。 四姨太急的嗷嗷直喊马如兰的名字,可喉咙都快喊哑了,也没找着孩子。 她可就这么一个闺女,平时当眼珠子一样护着。 闺女找不着了,她还哪有心思跟着众人往山里逃啊。 就死活不走了,非要在附近找孩子不可。 其实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很正常点事儿。 但架不住,她只是个姨太太,不受宠,人身还没啥自由。 再有一点,这个时候,别说马如兰一个小丫头片子丢了,换成任何一个人丢了,马宝贵都不敢停下来找人。 因为啥? 因为马宝贵身上担着的,可不仅仅是他们马家一家人,还有整个汪洋镇民在他身上担着呢。 为了找一个小丫头片子,万一因此耽误了时间,被日本鬼子给追上来,到时候不知道要死多少弟兄不说,再能不能把日本鬼子打退都不一定。 他能拿这么好几千人的性命冒险么。 必然不能啊。 如果他真这么干,以后还咋服众。 真不是他不想找孩子,而是不能。 不光他不能留下来找,即便是四姨太,也不能。 为啥呢? 因为四姨太跟了马宝贵不少年头了,虽然不受宠,可也知道马家不少秘密。 万一放任她留下找孩子,不小心被日本鬼子给她逮去,从她嘴里拷问出点啥来,岂不是要害死大家伙么。 没看三姨太和马虎,就因为跟日本鬼子搭上线了,临走之前,都被马宝贵命令手下人,给杀了么。 要说马虎还是马宝贵最器重的儿子呢,说杀的时候,他可是连眼皮儿都没眨一下。 更何况个马如兰和四姨太了。 但马宝贵也还是给了四姨太两个选择,毕竟好歹跟了他这么多年。 就狠声狠气地问四姨太: “你要跟我们走,那咱们就痛快地赶紧走。 你要非得留下,那对不住了,我得要你的命。 你先别忙着回答,我给你考虑一分钟的时间。 一分钟以后,你自己决定是死,还是跟着我们走。” 五姨太也就只生了个闺女,跟四姨太多少有点同病相怜。 将心比心,如果她闺女丢了,她肯定也会宁可不要命地留这儿继续找孩子,也不愿意跟没事人一样,随马宝贵进山。 可其实真说起来,四姨太留这儿找孩子,这兵荒马乱的,她一个女人家,怎么找啊。 别没找着孩子,她自己也跟着折进去吧。 倒莫不如先跟着马宝贵进山,以后再想个法子,派人出来找。 马宝贵可是个狠人呢,平时就没见他惯着过谁。 没看三姨太和马虎平时那么得宠,马宝贵也半点没含糊,说杀就杀了么。 四姨太何苦现在违逆马宝贵,惹他发火,真要是给他惹急眼了,把四姨太一杀,那这世界上,还有谁再惦记找马如兰那小丫头啊。 马宝贵虽然是孩子的爹,可他这么多孩子,马如兰一个小丫头片子,还真不值得他惦记的。 虽然五姨太也怕马宝贵,可还是硬着头皮,试图替四姨太说个情。 因此上,就开口说道: “老爷,四姐也是担心孩子,一时想左了。不如您等一会儿,我替您好好劝劝她。” 马宝贵正是心烦的时候,瞧这一个个姨太太,感觉没一个好的。 因此眼皮子一耷拉,恶声恶气地说道: “咋哪儿都有你呢?老子的事儿,还轮不到你来做主,给我滚一边去。 再得吧得吧的惹人烦,信不信连你也一起崩了!” 五姨太一听,妈吔,这是讲情不成,连自己都被马宝贵给恼了,咋还要杀自己呢? “咯”一声,吓晕过去了。 二姨太轻蔑地一撇嘴,瞧五姨太这小麻雀胆儿,还敢替四姨太讲情了? 就说这一个个的紧着上马宝贵面前嘚瑟个啥劲儿,就显摆她们几个能耐了。 还有四姨太那贱货,整天摆出一副贤妻良母样,日常嘴上唠叨的也是啥以夫为天,女子无才便是德的。 对马宝贵那是言听计从,殷勤地不得了。 可到最后咋的了,唯一的闺女丢了,马宝贵都不肯帮她找。 还给她两条选择,啊呸! 要说还是自己命好,生下了马宝贵的长子,可以母凭子贵。 哼,以后等赛貂蝉一死,自己可就是老大了。 至于说四姨太和五姨太这俩小贱人,自己不如推一把,让她俩赶紧死得了。 省得将来再有机会跟自己争宠。 所以她瞟了其他几个姨太太一眼,又瞪了低头不语的赛貂蝉一下。 扭扭搭搭地上前走了两步,捏着手帕子,掐着嗓子对马宝贵说道: “老爷,要说起来,四妹和五妹这行为,可是挑衅老爷的尊严呢。 这原来在镇上她俩还收敛着,一离开镇子,莫不是看老爷失势了,不拿老爷当回事儿,才敢这么跟老爷顶嘴? 哎呦歪,说起来这俩贱人,胆子可真大呀! 老爷,你必须把这俩贱人给处置了,不然,你以后还咋立威呀! 是吧是吧!” 马宝贵现在烦得要死,二姨太还在这儿拿他当傻子一样,想用他当刀,借刀杀人,除了四姨太和五姨太。 这是要反了天了还是咋的,真是不知所谓的玩意儿。 尤其他本来被迫离开汪洋镇,对于他来说就是奇耻大辱。 偏二姨太不长眼地一口一个“失势”的,这不是往他伤口上撒盐么。 气得他抬腿一脚就把二姨太踹了个跟头: “你他娘的是不是闲得?一天天没事儿就给我整这些幺蛾子。 你说她俩是贱人,我看你才是贱人! 来人,把她给我拉出去崩了——” 第1101章 灌哑 二姨太万万没想到,自己原本是想撺掇马宝贵,处理掉四姨太和五姨太的,咋反倒引火烧身到自己身上来了呢。 又一看,竟然还真有人听令过来拽她往外头走,这是要枪毙她还是咋的呀? 可把二姨太给吓尿了,喊的跟杀猪一样,嗷嗷的: “哎呀马龙我的儿啊,快来救救我呀! 你爹要杀我吔,你快来救我啊——” 马龙在后头臊得脸蛋子通红,可无奈二姨太再怎么不好,也是他亲娘,还真就不能不管她。 可他也害怕马宝贵呀,尤其偷眼一瞧,马宝贵那脸黑得跟锅底似的,瞅着就瘆得慌。 只能使劲咽了口唾沫,给自己壮个胆儿。 又紧紧握了握拳,才鼓起勇气,“噗通”跪下: “爹啊,求您看在儿子的面上,饶过二娘一命吧! 儿子回去以后,定好好跟二娘说道说道,再不让她这么瞎胡咧咧了。 求您了,儿子求您了! 爹,就请您看在弟弟妹妹们还小,暂时离不得二娘的份上,饶了她吧,儿子给您磕头了——” 说完“咣咣咣”一个劲儿给马宝贵磕头。 二姨太生的其他几个小的,也哭喊着上前拽着二姨太,不让人把她给拉走。 吵吵嚷嚷的,闹得马宝贵头疼。 一挥手,把拽二姨太的人喊停,随口吩咐道: “既然孩子们都给二姨太求情,那就暂时先不杀她了,她项上的人头,暂且寄存在她脖子上吧。 以后如若再犯口舌,定斩不饶。” 二姨太一听自己不用死了,马宝贵可算是肯饶过她了,顿时如获新生,哭得鼻涕眼泪的。 马宝贵在旁边冷眼旁观着,觉得二姨太这女人,惯来是个吃一百个豆,也不觉腥的。 说白了,就是这女人没记性,记吃不记打的玩意。 现在是知道怕了,夹起尾巴做人。 但没准哪一时,她又故技重施,尾巴又翘起来,还不知道到时候又要拉什么屎呢。 这就是个混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吓唬一百次都白扯。 不过么,既然二姨太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那这嘴,就别要了。 因此命令手下的人: “二姨太死罪能饶,活罪难免。 不然她总这么里挑外撅的不消停,忒惹人厌恶。 赏她一碗哑药吧,以后也好让大家伙都清净清净。” 二姨太一听,这赏了哑药,就是不让自己说话了呀。 不对,是自己以后再也不能说话了呀! 这让她如何能接受得了。 她这小嗓子多好啊,说话又脆又甜的,不行,自己绝对不能变成个哑巴。 因此吓得又嗷嗷叫唤上了: “马龙啊,马龙啊,你快替我跟你爹再讲讲情啊! 我不要喝哑药,不要再也说不了话! 真要是再也不能说话了,那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啊呜呜呜——” 哭得汪汪的。 马龙听马宝贵要给二姨太灌哑药,也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是烦二姨太整天叨吧叨,叨吧叨的,说不出来个正经话。 可也不想二姨太真的就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了呀。 于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 “爹,二娘已经知道错了,您就饶了她吧! 您真要是给二娘灌了哑药,二娘怕不是要生不如死。 爹啊,求您饶了二娘吧!呜呜呜呜——” 马宝贵看马龙这哭唧唧的怂样,心里不由得恼怒异常。 马龙是马宝贵的第一个儿子,马宝贵虽然说为了不惹赛貂蝉生气,不敢明目张胆地亲近二姨太生的马龙。 可马龙刚出生的时候,马宝贵也确实因为有了儿子,而感觉生活有了奔头。 马家终于后继有人了,干起大烟买卖来,更豁得出命去了。 可随着马龙这孩子越长越大,缺点也越来越明显了。 这孩子吧,哪儿都好,人也不孬。 就是心不够狠,而且尤其有一个缺点最致命,那就是优柔寡断,耳根子贼拉软。 但他这缺点还分人。 就是他吧,最容易相信外人的话,反倒是自家人说的话,他半点听不进去。 他听不进去还不反驳,当时哼哼哈哈答应了,过后可有老猪腰子了,主意那才正呢,该咋干还咋干,就是不听家里人说的。 但面上这孩子呢,还表现得特别礼贤下士,对谁都非常有礼貌。 再有一点,他特别爱读书,一说起话来,文绉绉的,反正马宝贵手底下的这些烟贩子们,大多听不懂他到底说的啥意思。 因此上,特别不合群。 所以就让人很难界定马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非常矛盾。 后头马虎一出生,兄弟俩还差不多大,马龙也就不是马家的独苗了。 偏生马虎长得又高又壮不说,还敢打敢杀的。 虽然性情比较鲁莽,倒是反而入了马宝贵底下这帮兄弟的眼。 跟那些人合了性情。 加之马虎长大以后,马宝贵也更愿意带马虎出去押送大烟见世面。 因此上,大家基本上都有志一同地默认,马虎才是马宝贵的接班人。 而马龙这马家大少爷,身份就尴尬起来了。 但现在马虎不是死了么,有些人的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不然再投资一下马龙试试? 说不定马龙将来才是最大的赢家。 不是俗话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么。 马龙虽然有个不省心的亲娘,但他会哭啊。 没看刘备那么厉害的人物,最后选的继承人也是扶不起来的刘阿斗么。 对于这些投机者来说,马龙扶不起来才更好哇,这样他们才能趁虚而入,有利可图。 于是好多人趁此机会,纷纷对马龙雪中送炭来了。 那咋雪中送炭呢? 当然是帮忙劝马宝贵饶过二姨太呀。 “哎,大当家的,要我说,二姨太是有点过了,但还真不至于灌哑药。 灌哑药那可都是青楼里那一套,咱们可不兴这个。 怎么说二姨太也给您生了好几个娃了,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对吧。 哎,不如就饶过她吧。 不过是一个女人,她再怎么犯口舌,也惹不出来啥大麻烦。 大当家的你就高高手,放过她得了!” “是啊是啊,就看在马龙这些孩子们这么孝顺的份上,也别让二姨太喝哑药了。 都说咱们这么拼命为了啥呀?还不都是为了孩子们么。 只要孩子们好,咱们受点委屈,遭点心,不算啥。 你说说你要是真给二姨太灌哑了,这几个孩子心里能好受得了么。 你不为二姨太,也得为她生的这几个孩子着想不是。 大当家的,你看我说的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大当家的,咱们还是赶紧赶路吧,几个小嫂子的事儿,就让大嫂来处理吧。 您呢,抓大方向就行了,后宅的事情,别多掺和了。 俗话还都说呢,清官难断家务事。 别管了别管了,交给大嫂这当家主母,来处理几个小嫂的事儿正合理。 咱们还有大事儿要办呢。” 赛貂蝉本来在旁边坐着看热闹,没想到,居然有人为了讨好马龙,想把这烂摊子扔给自己管。 呸,凭啥呀! 第1102章 惩戒 赛貂蝉眼皮子一撩,“呸”了一声,说道: “你们这些个人呢,是不是打量着我好说话,还敢来给我安排活儿了? 我说你们这是胆肥了呀! 不就是打量我没儿没女好欺负么。 哼,我还告诉你们,即便我没儿没女,可我也不是吃素的。 你们谁再敢蹬鼻子上脸,明目张胆地往我身上屎盘子,什么脏的臭的,都想让我兜揽,可别怪惹急了我,我跟你们散伙儿。 我还明告诉你们,虽然我只是个无儿无女的妇道人家,在你们眼里,甚至比不得那些给马宝贵生儿育女的姨娘们。 但相信老天饿不死瞎家雀儿,我赛貂蝉就算是离了这儿,到外头也总有我的活路在!” 又瞪眼看着马宝贵: “管好你的这些小老婆,还有这些急着给你那好大儿溜须舔腚的家伙们。 别让我说出来难听的。 你要是真看我不顺眼,那咱俩啥也别说,今儿就一拍两散。 你也别拿外头有日本鬼子啥的吓唬我。 我可不是被吓唬大的。 我既然敢跟你说出一拍两散的话,自然就不怕出去外头混不下去。” 马宝贵脑瓜子嗡嗡的,本来就被日本鬼子赶的可哪里躲,心里窝囊得很。 偏这些人一个个的,都跟着添乱。 可把他给气的,简直是七窍生烟。 但他以后还有用到赛貂蝉的地方。 加上娶了这么多小老婆,也属实是有点对不住赛貂蝉。 偏这些小老婆一个个的还都不省心,更有那没长脑子的部下,你说你想讨好马龙和二姨太你就讨好呗,只管替他们娘俩跟自己讲情就是了。 你没事儿闲的,攀扯赛貂蝉干什么玩意? 把赛貂蝉惹急眼了,不给自己出谋划策,到时候不还得自己下力气哄么。 马宝贵想到此处,赶紧走到赛貂蝉身边,轻轻执起她的手,涎着一张脸,陪着笑说道: “貂蝉,你可别生气了,气大伤身,就他们这起子人,犯不着把你气出病来。 说起来,都是这些人瞎起哄,瞎闹腾的。 我哪舍得让你处理她们几个的官司啊。 这么的,既然你不耐烦听这些破烂事儿。 我让人把她们全捆了,等以后消停了再处理,不给你添乱,你看好不好? 别生气了啊,乖!” 赛貂蝉心中冷笑,知道马宝贵这是怕自己翻脸,不给他尽心尽力地出谋划策,才肯向自己低声下气地求和。 不过赛貂蝉也需要马宝贵帮她度过难关。 不然真凭她一个女人家,还真不好在日本鬼子的围追堵截下逃出去。 心里即便有散伙的打算,也得等逃出去以后再说。 因此也愿意借坡下驴。 听完马宝贵的话,只是哼了一声,脸一扭说道: “随你怎么处理,反正都是你的女人、你的孩子。跟我说不着。 我更管不着。” 马宝贵咬了咬后槽牙,当着众兄弟们的面,向赛貂蝉示弱,他也觉得丢脸。 但谁让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具体向哪里走,还得求助于赛貂蝉呢。 只能暗暗忍下来这一口窝囊气,等着以后再算总账。 其实马宝贵和赛貂蝉俩人心里未尝不知道,放狠话说什么散伙的话,不过都是气话。 俩人现在不过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两只蚂蚱,谁也离不了谁。 就是因为看清了这点,才让赛貂蝉和马宝贵这俩人心中懊恼。 马宝贵现在也真是看二姨太和马龙等人不顺眼,真个就命令人,把她们几个一遭捆了起来,带着来到了山洞里。 还幸好马宝贵在山里准备的据点,不是一个,而是好几个。 人太多,一个据点装不下,又另外安排人,把其余的镇民,安排到了其他据点住下。 马宝贵待的据点,自然是最安全,也是条件相对比较好的一个。 只不过也是个山洞。 虽然是山洞,好就好在,外头地势相对平缓,多少能种点庄稼。 看守这里的人,平时没啥事儿,就种了点土豆子,辣椒,倭瓜、白菜啥的。 还别说,因为这地方在半山腰,雨水虽然大,但因为地势高,渗水性好,庄稼反倒是保住了。 这看守据点的也是个人才。 一看雨水下得大,他早早就把地势低,容易被淹的蔬菜给收回来了。 山洞里放的盐多,腌了好多咸菜。 倒是收回来的菜不多,但凡觉得能吃的,都给腌上了。 像什么辣椒叶子,倭瓜蔓子之类的,这些平时根本就不会吃的东西,也给腌上了。 反正只要吃不死,就吃吧,就算是吃了以后,可能会对身体有啥危害,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先吃饱了再说。 马宝贵他们这伙仍然留在这个据点的人,吃的就是高粱米饭,就辣椒叶子咸菜。 有的人不怕淋雨,还冒雨出去在山洞附近,摘了好多看守据点的人种的大白菜叶子。 回来的时候,顺便还舀了点酱缸的大酱。 把白菜叶子洗吧干净了,铺在手上,往里头放点高粱米饭,放点辣椒叶子咸菜,再放点葱叶、香菜,最后放点东北大酱。 再用白菜叶子把这些东西卷起来一包,这就是饭包。 那吃起来真是贼啦啦的香。 还有人在灶坑底下烧土豆子的,土豆子烧熟了,拿出来吹吹灰,把皮一扒,蘸大酱吃也贼拉好吃。 这些人吃得热热闹闹的,跟上谁家坐席一样。 不知道他们是逃难的,还得以为这是谁家娶媳妇,办喜事招待人呢。 只有被捆起来的二姨太、四姨太、五姨太和马龙几个孩子,在那儿馋得直咽口水。 马宝贵故意不让人给他们几个松绑吃饭。 就想让他们好好冷静冷静,长长记性。 再要还是掰不过来,还不能知道个轻重缓急,那说不定,马宝贵真的要下狠手了。 这关键时刻,最容不得的就是拖后腿的人。 再不识时务,弄死几个,根本不在话下。 二姨太和五姨太,这次实在是被马宝贵给吓破了胆了。 现在被五花大绑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唤,也再不敢闹幺蛾子了。 就怕马宝贵一个不高兴,真个要了她们俩的命。 倒是四姨太,女儿马如兰到现在也没找着,她早已经心如死灰。 甚至觉得不如自己死了算了。 说不定,在阴间还能跟女儿遇上。 只有几个孩子,马龙还好,他毕竟大了,虽然饿,也还能忍住。 但几个小的,本来在马家的时候,就从来没受过什么委屈,尤其没挨过半点饿。 现在光闻着香味,看别人吃,他们吃不到嘴里,忍不住委屈得哇哇大哭。 第1103章 逗哭 这几个孩子一哭,马宝贵倒是没什么,可把他手下那些烟贩子们给乐坏了。 有好几个爱逗孩子的汉子,端着饭碗颠颠跑到几个孩子面前,拿筷子夹起碗里的饭,“啊呜”一口吞下去,嘴里边啧啧有声,表示饭特别香; 还边得了吧瑟的跟几个孩子说道: “嗨,我说孩儿们呢,瞧见没,就大叔碗里的这饭,是真香啊! 我跟们说,能香死老爷子。 瞅见这是啥饭没? 这是刚焖出来的大黄米饭,还带饭嘎吧的,一咬咯嘣脆,焦香啊。 嘿,趁着热乎劲儿,大叔我还舀了大半勺子猪油放饭里头,然后吧,我又整了点酱油这么一拌。 猪油拌大黄米饭,再来点小葱子香菜蘸大酱,哎呦我的妈,可香死个人了呀! 这要是每天能吃上这么一顿,给个皇帝我都不稀得当!” 另外一个汉子,也赶紧把自己的饭碗子一端,凑上热闹了。 跟着说道: “嘿嘿嘿,我说大侄子大侄女们呢,你们再瞧大叔的碗里的这伙食,嘿,不比别人差一点。 我这呀,是特意从你们爹——大当家那桌抢来的。 瞅见是啥了吧,嗨,小鸡炖蘑菇粉条子! 说起来这小鸡呀,可不是咱家养的老母鸡,这是小野鸡。 吃一口,喷香啊! 还有这蘑菇,那也不是普通的榛蘑,这是猴头菇。 说起来你们还没见过鲜的猴头菇吧。 这玩意啊,我告诉你们,大叔上山采这玩意可老有经验了。 这猴头菇你只要发现一个,哎,你在它对面准能发现第二个。 因为啥呢?因为这猴头菇自来都是脸儿对脸儿长的。 就没有一个单不棱的时候。 人家猴头菇讲究的都是一对一对的。 嘿,这吃起来才鲜呢,吸溜吸溜——” 说完“啊呜”一口,把碗里的猴头菇用筷子夹起来,嚼吧嚼吧就给吃了。 吃完又夹起一块鸡肉,嘿嘿一笑: “这小野鸡肉,也贼拉香啊。嘿嘿,大叔我就自己个吃了哈,你们几个小的,可别馋啊!” 可把几个孩子给馋坏了,哭得哇哇的。 还是那看守据点的汉子看不过眼去了,他虽然也不敢忤逆马宝贵的命令,给孩子们吃喝。 但至少他不故意逗自己孩子哭啊。 这拿着饭碗,当着孩子面吃饭,把孩子给馋得狼哇瞧叫唤的,可真是恶趣味。 于是吆喝几个汉子: “有的吃,你们就赶紧吃吧,没准啥时候大当家的一声令下,咱们就得开拔。 你们现在光顾着在这儿逗孩子,别待会急着赶路吃不饱饭哈。” 这几个人才端着饭碗,嘻嘻哈哈跑开去盛饭去了。 他们吃的可是大锅饭呢,这吃大锅饭可有个学问。 就是盛第一碗饭的时候,别盛太满,盛个半大碗就行。 第一碗盛完了赶紧吃,等这大半碗吃完了,第二碗就要狠狠地装满了。 至于为啥说第一碗饭要盛大半碗呢? 因为你第一碗盛的太满,得吃老半天,吃的时间太久。 等吃完了,也许锅里就没饭了。 所以盛大半碗最合适。 那又为啥不盛半碗呢? 这不是怕只盛半碗,万一吃完了以后,锅里再没有饭了,那岂不是亏大发了么。 盛大半碗,即便吃完再去盛饭,发现没有了,也亏的不大不是。 至于说第二碗为啥又必须得盛满满一大碗,尽可量地把饭压实成,盛到再盛不下为止呢? 那是因为,一般大锅饭,很少会有让人再盛第三碗的机会。 所以第二碗,极有可能就是能盛的最后一碗饭了,不多盛点可还能行。 当然,这是对于过去缺衣少食,肚子里没啥油水那个年代而言的小窍门。 像现如今,肯定不需要这样了。 因为大家平时基本上,想吃啥就能吃到啥,肚子里都有油水,对于主食的需求,没有过去时候那么大,一碗饭差不多就吃饱了。 不像过去那年代,人的肚子里没食,还没油水,饿呀,别说一碗饭了,就是一盆饭,有那壮劳力都可以吃得下去的。 再说马宝贵这边,他吃的肯定跟底下的人不一样。 底下人吃的也就是大黄米饭和高粱米饭。 到马宝贵这儿,吃的就是二米饭了,大米里头稍微掺了点小米子蒸的干饭,这就叫二米饭。 吃的菜头一个是小野鸡炖蘑菇粉条子,还有一个菜是咸猪肉炖土豆干、茄子干、豆角干,大概跟东北乱炖差不多。 只不过条件有限,用的是咸猪肉炖的。 再有就是蘸酱菜。 这些小菜都是看守据点的几个汉子种的,都是家常菜,就是小白菜、小萝卜菜、香菜、秋菠菜,生菜、小葱这些。 大酱也是几个汉子们自己做的。 小鸡炖蘑菇粉条子,和咸猪肉炖土豆干、茄子干、豆角干还罢了,反正也就那样,马宝贵平时也没少吃。 就是这蘸酱菜可太合马宝贵的胃口了。 主要是大酱太香了。 比马宝贵过去吃的大酱要好吃得多。 大酱好吃,也得说看守据点这几个汉子,人家勤快。 因为这东北大酱,基本上就是把黄豆给烀熟了,然后搁那案板上,用手揣,最后整成一个长方形的酱块子,在案板上摔打,以防酱块子开裂。 把做好的酱块子用棉纸包起来,放到温度适宜的地方,发酵大概两个月左右。 等看这酱块子发酵好了,就把酱块子掰成小块了,用刷子把上头的霉菌之类的洗刷干净。 略晾一晾放酱缸里,里头再加入适量的水和盐。 但这还不算完事儿,酱块子入缸还得发酵。 而且每天早晨,还得用酱耙子打酱缸。 至于咋打酱缸呢? 就是用酱耙子一遍一遍搅动酱缸,让那些杂质啥的,浮出表面,再拿个勺子,把这些杂质给撇干净喽。 这一步很重要,有那懒惰的人家,嫌麻烦,打酱缸不及时,杂质除的不彻底,这大酱做好以后,就容易出现怪味,不好吃,甚至发臭。 那还有一步非常重要的就是,天气好,日照充分的时候,得把酱缸打开好好晒一晒,这叫晒缸。 如果晒缸做不好,酱做出来也不好吃,会有一股子发霉的味道。 酱缸里更不能淋雨,淋雨以后,大酱就会变质,有一股子猪胰子味,吃了让人感觉到恶心。 所以有些人不吃别人家大酱,就是怕这大酱做的不卫生,伺候的不好,吃着犯恶心。 不过看守据点的这几个汉子,那都是勤快人。 换着班地伺候这十几缸大酱,人家这大酱吃起来就特别的香。 连马宝贵这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都觉得好吃。 第1104章 逃港 且说这几个逗孩子的汉子,把几个孩子逗哭了以后,他们也感觉讪讪的不好意思。 因此上,几个人一商量,就都转到马宝贵这一桌,飞快地抢了几块鸡肉,夹到各自的碗里,边还跟马宝贵替孩子们求情: “大当家的,差不多行了。 孩子们也还小,就饶过他们这一回吧,看他们哭得哇哇的,大家伙心里也怪不好受的。 哭得鸡肉吃到嘴里都不香了。” 这几个汉子刚才逗孩子们,其实也没啥坏心眼。 只不过他们就是传统意义上,对孩子们的那种猴稀罕,稀罕不到正地方,专门爱逗孩子们不高兴的那种人。 大概就像某些地方的老太太们,见到小孩子,就要逗一下,比方说吃个鸡的那种稀罕,嘿嘿。 其实马宝贵看几个孩子饿得哭哭啼啼的,心里也不咋好受。 平日里他再怎么不关注孩子,但毕竟是他亲生的,哪能说一点不心疼呢。 只不过当时当着赛貂蝉的面,说了狠话,现如今想轻易饶过几个姨太太和孩子,面子上过不去。 现在有人给他搭台子,他有了台阶下,自然顺势就答应了下来: “这几个不省心的呀,如果不是你们哥几个给他们讲情,我指定不能这么轻易地饶过他们。 但既然你们替他们讲情了,那也就罢了,饶过他们吧。 不然,咱们在这边吃着喝着,他们在那边狼哇的叫唤撒欢的,咱们也确实吃不到好处。 行了,让人把他们几个都松了绑吧,再给他们端点吃的喝的,别让他们再呜嗷喊叫的了。” 二姨太和五姨太,见终于有人来给她们松绑送饭,高兴得涕泪横流,再也不敢说些个有的没的了。 只有四姨太,面如死灰,饭菜那是一口都没往嘴里吃。 就那么瞪着俩眼珠子,直愣愣地瞅着外头,一声不吭,让人瞧着都瘆得慌。 只有几个孩子,终于能吃到饭了,吃得饭粒子都跑腮帮子上了,跟小猪崽子似的,吃到高兴处,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惹人怜爱。 等到这帮子人终于吃得差不多了,马宝贵抿抿嘴,招呼程泽铭,赛貂蝉等几个汪洋镇的重要人物,开了个小会。 得商量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啊,具体往哪儿去另起炉灶才合适。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非常时期,集思广益吧。 最后商量来商量去,决定如果方便的话,先去港城。 马宝贵这些年贩大烟,认识了一个人,这人呢,在港城有点关系。 马宝贵他们到是也想下南洋,可下南洋也不是那么好下的,在那边人生地不熟是一个,再一个,找不到领路人,怎么去,也是个为难事儿。 别忘了,他们现在惹怒了日本鬼子,说不定这会儿已经被通缉了。 必须有稳妥地领路人,才能跟着走哇。 不然,万一人家这头说的挺好,那头把他们这些人一出卖,领赏金可怎么办。 而去港城的话,这不是有个可靠的人,可以替他们引荐港城那边的人么。 过去多少有个熟悉人,好办事儿不说,没准还能少走许多弯路。 主意一定下来,那就不再犹豫了,连原本打算在山里先待一阵子,等风头过去都不用了。 早走早利索,早到港城早安全。 但冷不丁决定去港城,那好些东西就不能全带着了。 毕竟港城他们暂且还不知道安全与否,再一个,鸡蛋也没有全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出来。 万一港城待不下去,等风头过去了,没准他们还可以回来呢。 因此上,马宝贵带领几个心腹,把金银珠宝,分出来一部分,偷偷藏到了隐秘处。 几个心腹,有那心眼子活泛的,暗道一声不好,知道了马宝贵这么重要的机密,恐怕不知道啥时候,就要被杀人灭口。 心里就已经在盘算着,怎么能在路上开个小差,趁马宝贵还没动手之际,赶紧逃了。 心眼不那么灵活的人,还在心里偷着乐呢,寻思着马宝贵能让自己参与这么重要的事情,那指定是特别信任自己呀,不然不能够啊。 这以后八成会越发的器重自己了。 其实马宝贵还真没这心思,想杀了他们几个灭口啥的。 毕竟,埋的这点东西,不过是马宝贵家财的九牛一毛而已。 他这些年当大烟贩子,那挣的钱海了去了。 光藏宝地,就有好几个。 这个,只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 真要是被这几个心腹给泄露出去,他会心疼,但还不算伤筋动骨,所以他根本就没那意思要杀人灭口。 但心腹不知道哇,所以好容易埋完了,也做好记号了,几个人各怀心腹事,回来了。 马宝贵领这几个人一回来,就命令手底下的人,赶紧收拾东西,另外通知其他几个据点的人,分开走,到奉城集合。 假证件,他们人人都有好几个,所以根本就不怕日本鬼子盘查出来啥猫腻。 就是武器这些,不太好带,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倒也不是难事儿。 他们贩卖大烟的过程中,很是结交了一批人,把他们顺利送到奉城基本上没啥大问题。 马宝贵后头倒是真带领着人马,通过中间人,顺利到了港城。 因为他们都是外来户,想在港城站稳脚跟,必须得有个当地人帮忙融入才好。 因此上,就使了好些钱财,搭上了孙二爷。 孙二爷是混黑道的,只是势力不太大,人手也少。 一见马宝贵这些人,他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 这些人一瞅就能打,而他孙二爷呢,善谋。 如果接纳了这些人,那帮派的地盘指定能扩大无数倍,以后的发展,更是指日可待。 于是孙二爷和马宝贵俩人是一拍即合。 而且约定,俩人都是帮派老大,不分大小。 把帮派的势力做大做强,就是他们的共同目标。 有了孙二爷的帮助,马宝贵这些人,渐渐地融入了当地社会。 但有些人,注定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 这说的大概就是马宝贵和孙二爷。 且说他俩联手,那可是横扫港城的大街小巷,势力发展的极其迅猛,可以说已经成为了港城最大的帮派之一。 这时候,俩人的矛盾,来了。 第1105章 离港 偏偏马宝贵跟孙二爷撕破脸,是在赛貂蝉离开以后。 至于说赛貂蝉怎么离开了呢? 这得从她舅舅说起。 赛貂蝉的父系一族,都因为她爹当年参加戊戌变法没了。 可她舅舅一家,却因为当时身在海外,没受到啥波及。 甚至于当年赛貂蝉能从青楼里被成功脱身,都有她舅舅的影子。 只不过彼时她舅舅遇到了点麻烦,自身难保之下,不愿意牵连他这苦命的外甥女。 只能选择让赛貂蝉成为一个土财主的小老婆,远离是是非非。 结果谁能想到,等她这舅舅在海外有了一定根基以后,想把赛貂蝉接过去。 才发现,赛貂蝉已经是走上邪路了。 居然鼓动马宝贵,当了大烟贩子。 这是缺了大德的人,才能干这让人倾家荡产的勾当啊。 舅舅想接赛貂蝉过去的心思就淡了。 再是骨肉至亲,不是个好人我接你干什么?给自己添堵么! 是吧。 这一次,赛貂蝉的舅舅到港城办事儿,遇到一熟人,不经意地跟他提起,说打内地呀,来了这么一个人,叫马宝贵的,领来了一帮子人,那帮子人狠呢,敢打敢杀的。 现在呀,那家伙的,跟孙老二一起干上社团了,可红火了,港城大街小巷,都有他们的人。 赛貂蝉她舅舅一听“马宝贵”这仨字,尤其还是从内里来的,来了以后还参加啥社团,不干好事儿那一套的。 他心里就咯噔一声,这怕就是外甥女赛貂蝉嫁的那男人吧。 于是回去就派人出去打听。 结果,还真就是。 把赛貂蝉她舅舅给气的呀,无论是他们家也好,还是当初的姐夫一家子也好,那都是书香门第,做的事情,也从来没有这样苟苟且且,丧尽天良的。 咋到了外甥女这儿,就尽干这些个缺了大德的勾当呢。 有心想不管吧,可又想到,赛貂蝉是姐姐一家唯一存活下来的独苗。 而且姐姐姐夫一家,当年对自己帮助良多。 就这么放任自己的外甥女一错再错下去,实在是愧对姐姐姐夫当年之恩。 可他也不是个傻的,多少有点城府,没说直接就扑上去认亲。 而是找了个平日里跟赛貂蝉在一起打麻将的太太, 让她当中间人,替自己引荐赛貂蝉。 甥舅俩一见面,忍不住抱头痛哭。 赛貂蝉被卖进青楼那会儿,已经记事儿了。 而她舅舅当年是个小青年,现在虽然两鬓斑白,但因为保养的好,模样变化不大。 因此上赛貂蝉认出来这要跟自己见面的,是自己亲舅舅。 多少年的辛酸苦辣,终于见到亲人了,可着劲儿地一哭为快。 哭完了,赛貂蝉的舅舅就问她: “你对今后有什么打算?难不成就一直跟马宝贵这么厮混着?” 赛貂蝉打从刘胜利跟她说出,从青楼能顺利赎身的秘密以后,就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了一定的悔过之心。 现在一见自己舅舅面容严肃地问自己以后的打算,怯生生地对舅舅说道: “舅舅,我跟马宝贵现在也是面和心不和。 只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想搬出去另过,谈何容易。 不说那些被马宝贵得罪过的社团人员,会怎么对我。 就说左邻右舍见我一个无依无靠地妇道人家,又岂不会算计于我? 因此上,我虽然有要离开马宝贵,自己过清净日子的决心,奈何,现实不允许呀!” 舅舅听了赛貂蝉这话,面色稍有缓和。 外甥女还不算一条道走到黑,知道要远离马宝贵,证明还有救。 不然,照这形式跟马宝贵继续厮混下去,将来绝无善终。 真以为社团做的越大越好呢,呵,天真。 没听说过树大招风么,这是人家没腾出手来对付他们呢,真腾出手来那一天,马宝贵那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索幸外甥女赛貂蝉有心离开马宝贵。 那就宜早不宜迟。 因此对赛貂蝉说道: “只要你有离开马宝贵的决心,其他的一切都有舅舅替你周旋。” 舅舅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虽然他人在海外,但在港城也有一定的人脉。 因此上没过几天就安排好了一切。 领着赛貂蝉就走了。 赛貂蝉临走之前,倒是好心好意地告诉马宝贵,现如今最好别跟孙二爷撕破脸。 俩人最好是保持现状。 左右孙二爷比马宝贵要大二十多岁呢,加上孙二爷早年混社团,身上都是伤,再活又能活几年。 容他多蹦跶几年又何妨? 平时对孙二爷多恭敬点,没准等孙二爷死了,旁人还得夸一句马宝贵仁义呢。 现在就跟孙二爷整得鸡刨狗咬的,让外人看笑话不说,难免的也得有人说马宝贵这人不厚道。 毕竟当初他们来港的时候,两眼一抹黑,是孙二爷好心接纳了他们。 让他们这些人,能顺利融入港城。 所以说,就算最后跟孙二爷斗赢了,也未见得是好事儿。 外人还不得说马宝贵等人忘恩负义啊。 到时候名声坏了,将来在港城还咋混呢。 可马宝贵这时候哪里能听得进赛貂蝉说的这番话呀。 他只是感觉到羞恼,自己的女人,说离开自己就离开了,真是半点情义不讲。 亏自己当年即便是逃来港城,那么艰难的情况下,也没说半路把赛貂蝉给扔下。 赛貂蝉有啥脸面说自己跟孙二爷争斗就是忘恩负义呀,明明赛貂蝉自己才真个是忘恩负义的薄情人。 因此上,马宝贵一翻白眼,不耐烦地对赛貂蝉说道: “既然你已经决定离开我,另攀高枝了。 那我的事儿,再与你无关,你也不用多言了,赶紧走你的吧!” 赛貂蝉一听,得嘞,这可真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自己都要走了的人了,本来还念着跟马宝贵多年的情分,这才出言相劝。 结果人家不领情,自己这是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上了。 呵呵,可也是,马宝贵可不像自己,孤家寡人一个,还惦记着俩人多年来的情分。 人家可是有好多小老婆跟孩子的人呢,说不定自己走了,正合了他的心意呢。 这么一想,心也冷透了。 哼了一声,转身跟着她舅舅,就这么离开了港城。 至于最后去了哪里,又生活得怎么样,不得而知。 而马宝贵这边呢,赛貂蝉一走,他可就放飞自己了。 原来有赛貂蝉时不时地劝说着,虽然他不咋耐烦听,但因为过去听惯了赛貂蝉的话,行事间多少还有点顾忌。 现在赛貂蝉这么一走,马宝贵气赛貂蝉无情的同时,报复性地推翻了赛貂蝉在这儿制定的一切计划。 什么怀柔啊,什么隐忍啊,可去个屁的吧。 他要跟孙二爷硬杠! 第1106章 报恩 自然真打起来,就没啥悬念了。 一个是孙二爷手底下的,都是过去跟随他的那些老哥们,老胳膊老腿的,哪有马宝贵带来的这些人生猛啊,这些烟贩子们,那可都是身经百战的亡命之徒,杀人不眨眼呢。 再一个,孙二爷只是善谋,可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有谋也使不出来呀。 因此上,可以说战斗在街区上一打响,胜负就已经分出来了。 马宝贵完胜孙二爷。 孙二爷一死,他的那些好伙计们,自然是死的死,逃的逃,树倒猢狲散。 再也成不了啥气候了。 以后在这一片地界,就是马宝贵一个人说了算了。 马宝贵自然是志得意满,感觉人生达到了顶峰。 他一辈子都在下意识地,想要在没有赛貂蝉的情况下,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以洗刷掉,人人都以为的,他是靠赛貂蝉起家,吃软饭的恶名。 现在赛貂蝉终于走了,他也杀了孙二爷,达到了自己最终的目的。 当然不能锦衣夜行,可得好好显摆显摆呀。 这咋显摆呢? 那就是,他要给孙二爷,办一场盛大地葬礼。 至于说为啥还要给孙二爷办葬礼呢,还得盛大? 一个是他把孙二爷给杀了,虽然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几乎人人都知道的事实。 但不是还有一个成语,叫掩耳盗铃么。 他可以趁着给孙二爷办葬礼的机会,好好宣扬一下,自己对于当初孙二爷收留他们,他们如何感恩。 孙二爷暴毙以后,他们又是如何做孝子贤孙样,给孙二爷发丧的。 以此来洗刷掉忘恩负义的罪名。 再一个,也是趁此机会,达到扬名立万的目的。 说好的另起炉灶,东山再起,他马宝贵做到了,多可喜可贺呀。 可不得趁此机会好好让外人知道知道么。 只是他主意是打的好,但还有一个成语,叫乐极生悲。 就在马宝贵志得意满之际,他正招呼那些重要的江湖大佬们,在办葬礼的礼堂旁边大饭店里吃吃喝喝呢,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 一看这中年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这肯定是个成功人士。 再一看,递上来的名片,嚯,果然不出所料,这中年人是某某跨国洋行的董事长。 因此上,马宝贵的这些小弟们,检查得就没那么细致。 实在是这人衣着打扮也好,还是从面相上看也好,都是一副成功大佬的样子,太有欺骗性了,让人很容易就放松警惕。 再说这中年人进得大堂来以后,二话没说,掏出枪来,对准马宝贵,一枪就把他打翻在地,眼见得脑浆子都流出来了,马宝贵是活不成了。 这中年人才大笑三声,朗声说道: “孙二爷,我张广志应诺,今日替你报仇来了!哈哈哈,幸不辱命啊,快哉快哉! 可惜今生没机会跟您老好好说说话,咱爷俩黄泉路上再聊吧!” 说完,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扳机,“啪——”自杀了。 把这些江湖大佬和马宝贵的小弟们,都给整懵了。 心说这中年人谁呀,难不成是孙二爷没死之前安排下的杀手? 没听说这中年人自称应诺而来么。 说白了,估计是他对孙二爷许下啥诺言了,现在是为了践行诺言才杀的马宝贵。 那估摸着名片上写的啥跨国公司董事长,也是这人的假身份。 没想到哇没想到,马宝贵居然死的这么窝囊。 要么人都说孙二爷善谋呢,果然如此呀。 没看孙二爷死都死了,还摆了马宝贵一道么。 其实要说这中年人,还真不是啥杀手,他真就是某跨国公司的董事长。 事业有成,家庭美满。 之所以来杀马宝贵,只不过是为了兑现他幼时对孙二爷许下的诺言而已。 这中年人叫张广志,小时候就是个流浪儿。 四处跟野狗抢食的小孩儿。 孙二爷这人,虽然混黑道,但是呢,他偶尔有的时候,还会发一下子善心,瞅着那些流浪狗还挺可怜的。 就把平时吃不完的剩菜剩饭,给流浪狗送去。 就在流浪狗中间,发现张广志了。 这小孩儿穿的破衣喽嗖的,正跟流浪狗抢东西吃呢。 让流浪狗给咬的血呲呼啦的,怪可怜的。 一时心软,就把张广志给抱到一个没孩子的人家,求人家收养了他。 张广志这小孩儿打小就聪明,他知道这是孙二爷给了他一条活路。 不然说不定哪一天,自己就得被流浪狗给咬死,要不然也得饿死。 因此上,小小的张广志就对孙二爷说道: “二爷,等我长大了,我去帮你的忙,报答你对我的恩情。” 他知道孙二爷是混黑道的,但混黑道怎么的了,只要对他张广志有恩,他就认这人是自己的大恩人。 孙二爷听着小孩儿说的童言童语,没大放在心上。 只是笑呵呵地对张广志说道: “崽儿啊,我帮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将来走我的老路,过来帮我的忙。 你记着,你将来啊,可千万别跟我一样混黑道。 二爷我走过这条路,知道这条路,是不归路,自来没一个能得善终的。 你绝对不能走我的老路。 再苦再难,你也要好好学习,争取做一个能站在阳光底下的好人。 这就是对二爷我最好的回报了。 崽儿,你再记住一点,你从来不认识我孙二爷,也从来没受我啥恩。 因为我在江湖上,不说遍地是仇人,可也差不多。 总有那不讲究的,报仇不冲着我本人来,非得牵扯旁人。 所以,你当从来不认识我,好好活着吧。 孙二爷我没活出个人样来,但我希望你,能活出个人样来。” 说完给了收养张广志的夫妻俩一笔钱,背着手,哼着小曲走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张广志眼含热泪,冲着他离开的方向郑重发誓: “二爷,我一定会活出一个人样来。 我平时也绝不会打扰到二爷的生活。 但如果将来有一天,二爷你有个什么不好,我一定替你报仇!” 从这天开始,小小的张广志跟打了鸡血一样,拼命地努力学习,努力抓住任何一个微小的机会,只为有一天,他能像跟孙二爷承诺的一样,活出一个人样来。 当然,他也在工作之余,时刻关注着孙二爷的一切。 这中间,他送走了养父养母,有了自己美丽的洋人妻子和可爱的孩子。 生活的足够努力,也足够体面富足。 当这一天,他突然收到孙二爷被马宝贵给杀了的消息以后。 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待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很平静地把所有在港房产物资,全部抛售一空,并安排妻子儿女拿上家里的所有钱财,出国投靠自己的老岳父。 而他自己,这个在世人眼里,早已经功成名就的男人,舍弃了他所拥有的一切,拿着枪,来兑现了自己年幼之时,对孙二爷许下的承诺。 你若有失,我必替你报仇! 第1107章 获救 诚然以张广志现如今的身份地位和财富,只要他有要求,有的是人愿意为了这样或者那样的目的,替他效力,完成刺杀马宝贵的任务。 可张广志不愿如此。 固然有君子重诺值千金的原因在里面,但还有一点原因,张广志心里其实对杀死马宝贵亦是心存愧疚。 毕竟认真说起来,马宝贵跟他,可从来没有丝毫瓜葛。 那么张广志替孙二爷报仇,却也等于在因果上欠了马宝贵一条人命。 用他张广志的一命换马宝贵一命,也算是偿了这段因果吧。 至于说公不公平,合不合理,还有那些依附于马宝贵生存的人,在失去马宝贵以后会如何; 又或者,他自己的妻子儿女失去他,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张广志已经顾不上考虑了。 毕竟,能够光明正大刺杀马宝贵的机会,大概也只有这一次而已。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张广志最后想,那么,就如此般吧。 没人知道马宝贵死前的那一瞬间,到底有没有后悔自己因为没听赛貂蝉的劝告,才引来这场杀身之祸。 众多江湖大佬,目睹马宝贵由意气飞扬,人生巅峰,到直接跌进死亡的深渊,也是感慨良多。 只是江湖上从来就没有那么多的是非对错之分,到底也说不出来是孙二爷的错,还是马宝贵的错。 不过是一招错手,满盘皆输罢了。 江湖上的这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呀,在别人只不过是饭后嘴里的谈资,但对于马家一家人来说,却是从天堂到地狱的差别。 马宝贵一死,跟来的那些烟贩子们,有对马家忠心耿耿的,推举马宝贵的长子马龙,坐了第一把交椅。 只是马龙属实不是那块当帮派头领的料,烂泥扶不上墙,偏听偏信,耳根子又极软。 即便有那忠心属下扶持着,也注定做不出什么名堂来。 在一次火拼中,被人乱刀砍死在暴雨如注的夜晚。 剩下马宝贵的那些小老婆和孩子们,也因为马宝贵和马龙的死,加上帮派的解散,四散到各处。 大家都知道他们手里有钱,而且又没有相应地武力值保住这些钱财。 想啃他们这块肥肉的人,纷至沓来。 马家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不过是死的死,逃的逃,都没落到一个好去处罢了。 所以说凡事不是没有因果,迟早的问题而已。 马宝贵贩卖大烟,害得那么多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自己的家也终将受此报应。 马家的这些孩子们,还就剩马如兰留在国内了。 此时她小小的人儿,正忐忑地站在陈秀秀面前,扭着小手,缩着脖子,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 旁听刘胜利和曾峻岭,跟陈秀秀汇报情况呢。 现在陈秀秀已经回到陈家磨坊来了。 只是受了伤,还没好利索。 在炕上坐着。 刘胜利和曾峻岭,也顺利把从日本鬼子黑皮箱里拿的东西,送到了抗联手中。 只不过回来的路上,出了点岔头,顺手带回来个小姑娘马如兰。 要说马如兰是咋跟四姨太他们走散的呢? 这还得从日本鬼子败退说起。 日本鬼子被马宝贵带领人马,打的吱哇瞧叫唤逃跑。 马如兰在后头看得那是热血沸腾。 她从小就跟着武师傅学武,最向往地就是江湖上的打打杀杀。 一见日本鬼子嗷嗷往外头跑,她就跟在后头,端着枪追上去了。 人家马宝贵都一再吆喝,不让大家伙追。 因为他们的目的就是赶紧离开汪洋镇,而不是打小鬼子。 再者说,没听过一句老话么,叫穷寇莫追。 这时候追过去,万一碰上小鬼子的援兵,不是坏菜了么。 但谁也没注意,马如兰追过去了。 她边追边抽冷子开枪打小鬼子。 小鬼子们看身边总有人被开枪击中,还以为是马宝贵带人追过来了呢。 那家伙跑得更快了。 但没多大会儿功夫,他们就反应过来了,哦,这估计就是一两个人在追他们呢。 不然,枪声不能这么稀疏,一会儿一下子的。 马宝贵的大批人马,他们是害怕得慌,不敢正面迎战。 但这一两个人,还真看不在他们眼里。 因此上,小鬼子们返身就开枪还击。 马如兰这下子蔫巴了。 她打不过这些小鬼子们呢。 她就一个人,而且别忘了,她也不过十来岁,还是个不大点的小丫头呢。 虽然练过武,体力是比一般小丫头要强得多,但跟这些训练有素的小鬼子比起来,那也还是不够看的。 因此上,被人家打的四处乱窜。 可巧了,被跑到这儿的刘胜利和曾峻岭给遇见了。 这种时候,甭管他们曾经和马家有再多的恩恩怨怨,但是面对日本鬼子,都得同仇敌忾。 所以刘胜利和曾峻岭也跟着加入打小鬼子的战团。 幸亏这些小鬼子们也怕马宝贵的大部队追过来,因此上,一看又有人来支援马如兰了,他们赶紧就跑了。 马如兰这才算是得救了,不然,小丫头非得被日本鬼子给打死不可。 马如兰倒是也知道好歹,赶紧对刘胜利深施一礼,呲牙一笑说道: “多谢老爷子救命之恩,嘿嘿,我是马宝贵的闺女马如兰。 我自己是没啥能感谢老爷子您的救命之恩的,但别怕,我爹有啊! 我爹可有钱了,到时候我让我爹多多地给您钱嗷。” 看马如兰小丫头蹦蹦跳跳,特别欢脱的样子,刘胜利也不能多说啥。 虽然跟他爹马宝贵整的不那么愉快,这小丫头还曾经坑过他小徒弟曾峻岭。 但他都这么大岁数了,倒也还不至于跟小丫头一般见识。 尤其刚才他也看见这小丫头打日本鬼子,打的那个干脆利落,别说,还挺对他老人家胃口的。 因此上,也笑吟吟地对马如兰说道: “行,丫头你记住你说的话就行。 可别忘了啊,老头子救了你的命,回头赶紧给我送钱来。 我可还等着钱买酒喝呢!” 马如兰呵呵一笑: “那是肯定的呀,我爹最疼我了,如果知道您老人家救了我,钱指定不能少给喽。” 此时她还不知道她爹马宝贵领着人,根本就没等她,马上就要跑港城去了呢。 曾峻岭在旁边鼓着脸,瞪着马如兰。 这死丫头,当初就是她坑的自己,偏自己这次没说坑回去,反倒还救了她一命,咋想咋不甘心是咋回事儿? 马如兰见曾峻岭气鼓鼓地样子,倒是一乐,说道: “嘿嘿,小哥哥,当初我不知道你是这样大大滴好人呢,如果知道的话,我当初准定不带从房顶踹你一脚哒。 嘿嘿,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 回头我让我爹,给你包个大红包嗷!” 曾峻岭把头一扭,哼了一声,不稀得理马如兰。 马如兰浑不在意曾峻岭的小别扭样儿。 她在汪洋镇上,也算是孩子王了,见惯了这样别扭的小男孩儿。 真想让这样的小男孩消气,也不过几句话的事儿。 只不过现如今她没那个心情哄曾峻岭。 她还得赶紧回头找马宝贵他们的大部队呢,不然,就怕时间长了见不到她,她亲娘四姨太会着急。 因此上跟刘胜利抱拳施礼,说道: “老爷子,我还有急事,就不多待了。 这就准备跟您告辞,山高水长,咱们日后再见吧!” 刘胜利这人洒脱得很,手捻胡须点点头,呵呵一笑: “行,丫头,你只管忙你的去,老头子我也正好有事儿要忙,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了,刘胜利带着曾峻岭,和马如兰各奔东西。 但没想到的是,中间都没隔上一天,他们仨人,可又见面了。 第1108章 善念 刘胜利和曾峻岭本来还挺高兴的,他俩刚成功把从日本鬼子那里缴获来的黑皮箱里的东西,交给抗联。 东西交完了,也不怕丢失或者因为不知道里头的东西到底是啥,而贻误了什么了。 爷俩高高兴兴地往陈家磨坊赶。 哦豁,居然在半路上,又碰见马如兰小丫头了。 这小丫头仰着头,咧着大嘴,哭得这个惨烈呀,真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刘胜利抽了抽嘴角,他这么大岁数个人了,其实早就过了爱管闲事的年纪。 可头一天才好容易救下来的小丫头,在这荒郊野外嚎啕大哭,不过去问上一声吧,总感觉心里不落忍。 只能暗叹一声,人呢,果然是越老心越软了。 他自己是不咋愿意过去问小丫头为啥哭的。 不是有句话,叫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么。 因此上,就冲曾峻岭使眼色,意思是乖徒儿啊,你快帮为师过去问问,看小丫头这是遇着啥难事儿了,咋哭成这样呢? 曾峻岭才不愿意兜揽这破事儿呢,他可还记着马如兰这小丫头曾经坑过自己,他人虽小,但记仇着呢。 把小脑袋瓜子往旁边一扭,假装没看见刘胜利的示意。 刘胜利叹口气,要么说小孩子长大了,果然就不如小时候那么可爱了。 尤记得前两年,曾峻岭还小的时候,都不用自己示意啥,这孩子都会自动自觉地跑过去帮自己问道一声。 现如今这是孩子大了,主意正了,不听使唤了呀。 没奈何,只能他老人家自己亲自上阵了。 于是背着手咳嗽一声,问马如兰: “丫头啊,你这是哭的啥呀?遇见啥难事儿了?跟老头子我说道说道,没准呀,我还能帮你出个谋,化个策啥的。 不然你光这么迎风可着劲儿地哭哇,嗓子还要不要了?” 曾峻岭在旁边嘴角一撇,小声说道: “这哭的狼哇的,哼,还容易把狼给招来。” 说完心虚地看了看刘胜利,就怕刘胜利听见他在旁边说风凉话,再给他一烟袋锅子。 幸好,刘胜利的注意力不在他这儿,而是全放在马如兰身上了。 马如兰正因为与家人失散,难过着呢。 因此上,一时心神失守,就没发现有人靠近她。 等冷不丁一听有人在旁边跟自己说话,还吓一激灵。 等看清楚说话之人是刘胜利,不不由得嘴一瘪,哇的一声,又哭上了。 把刘胜利给哭的呀,脑瓜仁儿嗡嗡的。 他可最烦小孩子哭了。 可这时候,也不能一走了之啊。 只能无可奈何地站在原地,背着手,等吧。 等马如兰啥时候哭够了,能说话了,且再说。 马如兰倒也没哭多大会儿,实在是像刘胜利说的那样,迎着风咧着张大嘴,哭的时间长了,嗓子跟冒烟了一样,又干又疼。 她本来就是个坚强的小丫头,也知道哭,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因此上停止哭声以后,抽抽搭搭地对刘胜利说道: “我找不到我爹他们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咋样了?您能帮我吗?” 除了汪洋镇,马如兰从来没去过别的地方,更是除了汪洋镇上的人,她也不认识别人。 现如今马宝贵这些人都找不到了,也真就还剩刘胜利和曾峻岭,算是她认识的人了。 又因为这俩人曾经在日本鬼子手里救过她,她现在还对他们多少产生了点雏鸟情结。 非常的信任和依赖。 被马如兰水汪汪的大眼睛,这么濡慕滴盯着问,刘胜利老爷子的心不由颤微了一下子,心说,哎呦,这小丫头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他倒是没有啥旁的心思,只是出于一种老年人对幼崽的喜爱之情。 可他对马宝贵这些人究竟去哪儿了,也半点不知道哇。 这可怎么帮马如兰去找马宝贵他们呀。 所以虽然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但刘胜利估计马宝贵这些人,轻易死不了。 就凭他们那么有钱,武器装备还那么先进,那些人又都是狠茬子。 再加上昨天眼瞅着是日本鬼子,被打得丢盔弃甲嗷嗷逃跑。 就大概能猜测出来,马宝贵等人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儿。 现在马如兰找不到他们了,很可能是马宝贵领着人,放弃汪洋镇,跑路了。 但这功夫也不能啥也不说呀,没看马如兰这么伤心么。 还是得问问具体情况。 就问马如兰: “那你没回汪洋镇上再瞅瞅么?没准你爹他们远走高飞的时候,没看见你,会给你在汪洋镇留下点啥消息呢。” 马如兰擦擦眼泪,抽搭两声,擤了擤鼻涕说道: “还回啥汪洋镇呢?逃出来的时候,我爹就严令禁止我们再回汪洋镇了。 我爹说,我们只要一撤离汪洋镇,那日本鬼子指定会派人进驻。 但汪洋镇上的一切,都是我们凭本事挣来的,可不能便宜了那帮小鬼子们。 因此,早在我们准备撤离的时候,就把汪洋镇四周,都埋上地雷了。 谁敢觊觎我们的家业,哼,就炸死谁!” 刘胜利本来还真想过,既然马宝贵等人放弃汪洋镇了,不如领着曾峻岭,今天就过去搜刮点他们没来得及带走的东西。 都说破家值万贯,更何况,马宝贵他们这些烟贩子的家,那可算不上破家呀,人家有钱着呢。 随便搜刮点啥,说不定都是好东西。 此时一听马如兰说,马宝贵等人临离开汪洋镇之前,还把镇子周围都埋上地雷了。 禁不住后怕不已。 这要是自己没一时兴起怜悯之心,过来问问马如兰为啥哭,是不是现在就已经领着曾峻岭直奔汪洋镇而去了。 到那儿在自己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没准一脚踩个地雷,自己这把老骨头,就得交代在汪洋镇。 这,这可真是细思极恐啊,身上禁不住冒出冷汗来。 他自己死了倒不要紧,这不还有曾峻岭呢么。 曾峻岭才十多岁个孩子,好日子还没过过几天呢,自己差一点,就把他也给害死了。 这么一想,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看来,还是得多行善事啊,没看自己一时的怜悯,就避免了他们师徒俩的一场死亡么。 对马如兰的语气,不由得又格外地亲近了三分。 温声说道: “既然你爹领人走之前,在汪洋镇埋了地雷,那说明,他们已是有了彻底离开汪洋镇的决心。 不然,不能半点不给自己留退路。 你要想找到他们,就得仔细想想,他们有没有跟你说过,离开汪洋镇以后,具体要去哪里落脚? 你要是能知道他们准备去哪里落脚,也好有个大概方向,才有可能找到他们。 你放心孩子,我不是那坏人,绝不会对你们不利。 你要是信得着我老头子,你就大略告诉我,你爹他们有可能去哪个方向。 我回头替你想办法,把你送过去。” 刘胜利心说,就看在这小丫头,让他们师徒避免一死的情分上,日行一善,帮她一把吧。 第1109章 叔侄 但谁能想到,马如兰挠挠后脑勺,吭哧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我爹,嗯,我爹确实好像告诉过我们,说万一要是走散了,到哪儿集合来着? 而且还一再叮嘱我们,说如果若没能及时赶到集合地点,那就往哪儿走来着? 可,可我没记住呀! 我,我当时正给四娘说悄悄话呢。” 刘胜利一听,不由得苦笑出声,就说这孩子明明看起来也不像个傻的呀,怎么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分神和别人说话,不牢牢记住。 他倒是有心帮小丫头一把,可这么大的地方,不说连个地名都没有; 就是个方向,到底是东南西北中,哪个方向你得说出来个一二三呢。 一问三不知,说不出个子午卯酉,自己上哪帮她找马宝贵去。 曾峻岭更是在旁边“噗嗤”就笑出声来。 没想到哇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这么憨,救命的东西都能略过去,就为了跟什么四娘说悄悄话。 马如兰见刘胜利和曾峻岭一脸无语地望着自己,不由得羞恼地一瘪嘴,这是又要开哭的节奏哇。 刘胜利一看,这可不能让这小丫头继续哭了,再哭,自己脑瓜仁儿又要疼了。 连忙安慰道: “丫头啊,不然这么地吧,你不是有个亲叔叔还在我们山寨里押着呢么。 不如你跟我们回山寨。 你亲叔叔咋也都是个大人,肯定比你知道的事情要多。 咱们山寨呢,跟你们汪洋镇之间,其实也没啥实质性地仇恨。 想必我们陈大当家的,也不会长久地关押着你叔叔。 正好,你跟我回去,问问你叔叔,看他知道不知道你爹到底领着人马去哪里了。 如果他知道,这不是正好你们叔侄俩作伴,一起去找你爹去。 路上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如果他也不知道你爹他们到底去哪儿了,那你就先在咱们山寨待一待。 我这边呢,也托江湖上的朋友,帮你好好打探打探,看看能不能知道你爹他们的下落。 只要知道他们在哪儿,你们叔侄俩再过去。 你看这么安排咋样?” 意思是你要是同意,就跟我们走,不同意呢,就算了。 马如兰如何会不同意呀。 她叔叔马宝国没儿没女,平时对她最好了。 现在亲爹马宝贵和亲娘四姨太不知所踪,唯一能找到的亲人就是叔叔了。 自然赶紧答应刘胜利的提议。 就这么跟着来到了陈家磨坊。 陈秀秀听完刘胜利讲的情况,看了看底下站着,手指头快扭成麻花的马如兰。 心说,这小丫头也是可怜见的。 亲爹亲娘就这么跑路了,也没说派个人出来找一找她。 再一想到,马宝贵等人跑路了,还不是连亲兄弟马宝国都没带。 诚然马宝国被自己给押起来了,可如果马宝贵真惦记弟弟,那两家见面的那天,马宝贵就应该想法子,跟自己好好说道说道,把马宝国给赎回去。 可马宝贵连提都没提这茬儿。 也不知道仍然被关押在陈家磨坊的马宝国,和那个獐头鼠目男俩人,若是知道马宝贵已经带人跑路了,心里会怎么想。 自己可早就听说过,当年马宝贵生病要死的时候,是马宝国割肉救兄,才把马宝贵给救回来的。 不提俩人是亲兄弟吧,就是这救命之恩,马宝贵也不应该是这表现呢。 可见,马宝贵这人,根本不是像传说中说的那样,那么疼爱弟弟呀。 就连他自己的亲生女儿,丢了也没说派人来找一找,这是何等凉薄的心肠。 其实陈秀秀还真想错了,马宝贵是领着人马去港城了,可临离开之前,还真留下人来找马宝国和马如兰了。 只不过现在那些人还没到而已。 但陈秀秀不知道啊,因此上眼睛一闪,低低笑了一声,对马如兰说道: “小妹妹,你也别太伤心了。估计你走失了以后,你的家人,也是非常担心的。 可现如今这不是非常时期么,很有可能他们被日本鬼子给追的,正自顾不暇呢。 回头等他们容出空来,自然会派人来寻你了。 你且在山寨里好好歇息几天。 对了,你也别怕,咱们山寨里的人呢,都非常感谢你爹给我们提供的消息,才能让我们成功劫了日本鬼子的运输车。 若知道你是他的女儿,山寨里的人,必然会好好待你。” 又扬声喊了外头站岗的胡子,吩咐道: “待会你把马二当家的,和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兄弟给请过来,让马小姐跟她叔叔见个面,好好吃顿饭。 你再招呼人收拾出来两个挨着的房间,给他们住。” 胡子得令而去。 陈秀秀又招呼在旁边看热闹的吴东: “弟妹啊,你先领小妹妹下去洗漱一番,然后好安排他们叔侄见面。” 吴东上前牵了马如兰的小手,温声说道: “走吧小妹妹,跟姐姐下去洗漱一番,好跟你叔叔见面。” 马如兰抱着小手,冲陈秀秀施了一礼,高兴地说道: “多谢陈大当家的,那我就跟这位姐姐一起下去了。” 又冲刘胜利点点头,甜甜地一笑,跟着吴东出去了。 刘胜利见马如兰出去了,才神情慎重地问陈秀秀: “家里是有什么事儿吗?我咋见大门口挂了白呢?” 陈秀秀叹了口气,眼圈一红,眼泪掉了下来: “师父,陈勤的媳妇高凤莲没了。” 刘胜利听了,皱了皱眉头,他早就知道高凤莲吃了孟三丫提供的脏药,命不久矣。 因此上,倒也没有啥意外的表情。 只是苦笑一声说道: “人的命,天注定。 她那身体,唉,不过是早早晚晚的事情。 说不定,早点走,还能早点享福了。 不然呢,听说吃了那脏药,身体各项机能都坏了,连骨头都是疼的,也是遭罪呀。 早登极乐也好,你也别太伤心了。” 陈秀秀凄然一笑: “若高凤莲真个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没的,也就罢了。 可她啊,确是被小鬼子打死的。 师父,你们回来的晚,可能还不知道。 在咱们大部队都出去攻打关帝庙的时候,村子里来一小股日本鬼子。 高凤莲,她是为了救乡亲们,才死在日本鬼子的枪下的。” 刘胜利一听,忙问道: “这是怎么说?人员伤亡大不大?除了高凤莲以外,村子里别的人有没有事儿?” 第1110章 进村 陈秀秀叹口气,方才说道: “唉,倒是多亏高凤莲及时以生命示警,才避免了村子里,有更多的乡亲们出现伤亡。” 刘胜利听罢,沉默半晌,说道: “没想到,高凤莲倒是个了不起的小媳妇!” 刘胜利到陈家磨坊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听说过高凤莲做下的那些事儿,以前还真对她没啥好印象。 只知道这小媳妇就是个好逸恶劳,心思叵测的事儿精。 可没想到,就是这么个风评极其不好的人,反倒是在危险关头,愿意挺身而出,救助乡亲。 可见,评定一个人,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儿。 因为人性实在太过于复杂多变。 甚至于有的时候,恐怕连人们自己都不一定能提前预判到,真到了关键时刻,会选择做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 也所以才有患难见真情这一说法。 刘胜利和陈秀秀正在这儿相对唏嘘不已,就见从外头进来几个挎着土篮子的妇女。 门口站岗的胡子就问: “哎,我说你们几个,干啥的?” 这几个妇女大着嗓门嚷嚷道: “我们是来看小远志的。” 说完还掀开盖在土篮子上的布,让胡子看: “瞅见没,我们还在家里蒸了鸡蛋糕,特意趁着热乎劲儿,给小远志送来的。” 胡子早就知道高凤莲生的那小丫头叫远志,这几天总有被高凤莲救下来的,村子里的大娘大婶子们,过来看那孩子。 因此摆摆手: “你们去吧,说话小点声啊! 大当家的在里头跟人商量事儿呢,都别吵吵吧火的。” 几个妇女一听,把脖子一缩,压低声音,捏着嗓子跟胡子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大兄弟我们把鸡蛋糕送进去就出来,保证不大声说话。” 说完踮着脚尖,飞快地跑进后院看孩子去了。 刘胜利和陈秀秀在屋里听了个清清楚楚。 陈秀秀长舒一口气,叹道: “乡亲们也是记恩的,这几个老婶子,也是高凤莲救下来的人。 听说高凤莲临要赴死之前,曾经特意拜托过她们,让她们在她死后,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长来看看远志那孩子。 别让志远受啥委屈。 我估摸着,高凤莲之所以能慷慨赴死,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即便不出去救助乡亲们,她到最后也难逃一死。 反倒是如果她挺身而出,运气好能把乡亲们给救了。 那将来即便她死了,乡亲们看在她是为了她们才死的份上,一定会善待远志那小丫头。 难得高凤莲那样的人,还有这样的一片慈母之心呢。 不过,咱们论迹不论心,无论她是出于何种目的,可最终是她舍命救了乡亲们,就算得上是个女中豪杰。 不是一般人,能有她这样坦然赴死的决心的。 我已经安排人,把高凤莲葬到了陈家私塾那边。 那边安葬的大都是咱们熟悉的人,她过去了,也不算寂寞了。 至于远志那小丫头,我们陈家不会亏待她。 即便她不是我们陈家的骨肉,但看在高凤莲为乡亲们而死的份上,我相信无论是我们陈家,还是乡亲们,都一定会善待她。” 刘胜利沉沉地叹了口气,说道: “唉,也不知道日本鬼子这些畜生,什么时候能杀干净了! 他们犯下累累罪行,可早就够下十八层地狱了。” 其实要说高凤莲死亡这事儿,还真是极可以避免的。 这不是陈秀秀带领着一大部分人马,出去劫日本鬼子的火车去了么。 山寨里剩下的胡子,自然就少了。 这人一少,平均到每个人头上,该干的活就多起来了。 比方说原来陈家磨坊四周,隔一段距离就有的负责巡逻的人员,直接少了得有三分之二还要多。 那本来一个人负责的巡逻范围,等于说直接翻了好几倍那么大片地方。 人手一不足,就给了小鬼子可乘之机了。 这队小鬼子,本来还真不是奔陈家磨坊来的。 他们是去哪儿的呢? 是去柳树镇的。 这不柳树镇闹鼠疫了么,这些小鬼子是被派去采集数据的。 就说谁不怕被传染上鼠疫呀,所以这些小鬼子,就没从柳树镇那边走,而是寻思着,抄个小路,到柳树镇跟前随便看看,对付着能交差就行了。 结果呢,他们这些人,走错路了。 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走到陈家磨坊这儿来了。 这些日本鬼子也挺警觉的,他们一到陈家磨坊村子边上,就感觉不太对劲儿。 因为啥感觉到了不太对劲儿呢? 因为普通村子也许有那地主老财,财大气粗,又特别怕死的,会修建碉堡啊,炮楼啊,防御工事啥的。 但可从来没见过那个村子里,能把防御工事这些个,修建的这么排场,还这么专业的。 这些小鬼子们一合计,估计这就不是个普通村子呀。 为了小命着想,那就不能按照以往对待普通村子似的,那么明目张胆地进村了。 得迂回一点,至少得讲究点战略战术。 因此上,他们就猫到村子边上,埋伏起来了。 寻思最少得整清楚,这个村子到底是咋回事儿再进去。 结果,就看见,隔不大会儿,就有人端着枪过来巡逻。 这巡逻的次数,还挺密集的。 有那胆子小的鬼子,就提议: “不然咱们撤吧,这村子看起来,不一般呢。别咱们没交代在鼠疫上,反倒在这村子里被干掉了。” 那嚣张的小鬼子不干了: “你怎么还长他人志气灭咱们自己威风呢? 就这么一个小破村子,就把你给吓唬住了? 八嘎!” 咵咵就把那胆小的鬼子,踹了好几脚。 别的有心也想撤退的小鬼子,一看,不敢吭声了。吭声挨打呀。 得,且等着吧。 本来如果胡子们正常再巡视几遍,估计这些小鬼子看村子防守得这么严密,恐怕也就能撤走。 另外去别的村子里祸害人去了。 可偏偏负责巡逻这片的胡子,早晨吃的灰菜粥。 这灰菜放到粥里头,倒是比较滑溜,就是这玩意吧,它有小毒。 吃多了哗哗拉肚子。 至于说为啥好好的粥里头,非得放那么多灰菜呢? 这不是陈秀秀她们没从日本鬼子那运输车上,抢回来粮食之前,山寨里就早已经是捉襟见肘,没啥粮食吃了。 仅有的那一点,也得可着去劫车的胡子们带干粮用呢。 所以,虽然都知道灰菜这玩意吃多了拉肚子,可架不住饿呀,就掺到粥里吃吧。 可没想到,刚吃完,反应这么快就来了。 这胡子拉肚子,蹲那儿拉得腿都快抽筋了,时间就有点长。 可就给了日本鬼子可乘之机了。 他们一看好长时间没人过来巡逻了,这时候不赶紧摸进去,那还等啥呀。 就悄咪咪地端着枪,进村了。 第1111章 跳祸 且说这一小队日本鬼子摸进村子里以后,好巧不巧地,就摸到陈家附近。 陈勤没在家,他抱着高凤莲生的那个小丫头远志,出去到别人家里,给孩子讨奶吃去了。 远志这小丫头,生的时候难产,生出来以后,好家伙,小丫头脑瓜子给夹得都快成长方形了,因此上,身体就比较弱。 到如今,都这么大了,脑瓜子还抬不起来呢。 偏生高凤莲还没奶喂她,只能凑合着,熬点小米汤给她续命。 但她本来身体就弱,没奶吃不说,再光喝米汤,那指定更不行了。 时不时就生病。 家里倒是有个刚下完羊羔子的母羊,给她喝羊奶,这小丫头还窜稀,喝不了。 没招了,好容易掏腾点牛奶喝吧,那家伙的,喝完了窜稀更厉害了。 把陈勤和高凤莲急的呀,也是实在没招了。 只能看村子里谁家媳妇正在奶孩子呢,给人家拿点鸡蛋,或者送点小米啥的,求人家奶水足的时候,帮着喂一喂孩子。 好歹吃两口母乳,养养身子。 不然总这么喝米汤,病病歪歪的,真容易养不住哇。 都是乡里乡亲的,这又不白求,陈勤和高凤莲还给东西。 只要奶水够自己家孩子吃的人家,也都愿意喂小丫头两口。 反正小丫头跟病猫似的,你让她吃,她也吃不了多少。 小鬼子摸到陈家附近的时候,陈勤就抱小丫头出去找奶喝去了,没在家。 家里除了正在炕上躺着养病的高凤莲以外,还有瞎眼姑奶奶。 至于曹寡妇,她正带着俩外孙女想往家走呢。 就说曹寡妇不就住在陈家么,咋还往家走呢?往哪个家走呀? 这是因为曹寡妇呀,早几天,就带着俩外孙女,搬到她自己原来那房子去住去了。 陈厚魁没了以后,陈秀秀和陈勤还真没撵过曹寡妇,说让她别再继续在陈家住啥的,从来没说过这话。 不能自己老爹人没了,就把继母给赶出去吧,这也太不厚道了,是吧。 陈家干不出这么没品的事儿来。 尤其曹寡妇这继母,还给陈秀秀哄了那么长时间的孩子,再者说,曹寡妇也不是那讨人厌,不知道感恩的人。 这兵荒马乱的,她一个寡妇领俩小丫头,把她赶出去,她们仨咋生活呀。 这不是逼着娘仨去死么。 就算是看在曹寡妇曾经尽心尽力的帮陈秀秀带孩子的份上,就不能把事儿给做绝了。 因此上,无论陈秀秀还是陈勤,都是极力挽留曹寡妇,让她带着俩外孙女,仍然住在陈家。 但曹寡妇一想,住下干啥呀,陈厚魁人都没了,自己跟他也没个一儿半女的,尤其现在还带俩拖油瓶。 在这儿继续住下去名不正言不顺的,没的让旁人笑话。 再说她也看出来了,俩外孙女在陈家待着,也不自在的很。 她们虽然小,估摸着也知道这是寄人篱下,低人一等。 没看小小年纪的俩孩子,屋里有啥活都抢着干麽。 这样对俩孩子的成长可不好。 自己年纪还不算大,为了俩孩子,还能撑一阵子。 再加上过去给陈秀秀哄孩子,人家也没亏待她,给了她不老少的钱财。 即便搬到自己原来的破屋子里,娘仨不干啥,一时半会也饿不死。 因此上,任凭陈秀秀怎么挽留,曹寡妇还是带着俩外孙女,搬到原来的家里去了。 陈秀秀看曹寡妇这么硬气,心里也敬佩三分。 怜惜她这么大岁数,还得照顾俩小丫头,派了几个干活实在的胡子,替曹寡妇把她原来那房子,给好好修缮了一下。 屋顶漏雨的地方,该用草缮上就缮上。 有那木头朽了的地方,该换就换。 人多力量大,不到一天,房子就给修好了。 曹寡妇感激的呦,知道陈家还有一个瞎眼姑奶奶没人伺候呢。 当下就拍着胸脯向陈秀秀保证,即便自己搬出陈家,但每日三餐,和瞎眼姑奶奶的洗洗刷刷啥的那些活计,自己还愿意继续帮衬着。 陈秀秀闻言大喜,她就担心曹寡妇这一走,瞎眼姑奶奶没人照顾了。 虽然这老太太跟自己家那都是快出了五服的人了,可既然自己老爹给领回来了,那就是陈家的责任。 总不能不管她吧。 陈勤倒是可以伺候瞎眼姑奶奶,但家里有高凤莲一个病人,还有远志小丫头要照顾,怕是陈勤再照顾个瞎眼姑奶奶,那是有心无力。 现在曹寡妇答应,愿意继续帮忙照顾瞎眼姑奶奶,可是解了陈秀秀的后顾之忧了。 但肯定也不能让曹寡妇白照顾就是了。 过去曹寡妇跟陈厚魁搭伙过日子,照顾就照顾了。 可现在人家已经离开陈家,自然就不能再让人白跟着忙活了。 因此就对曹寡妇说道: “曹婶啊,你可是帮我解决了大问题了。 既如此,那就这么定了。 以后您继续负责帮我照顾老姑奶奶,我呢,负责你们娘仨的吃食和四季衣裳。 另外,我每月再给您三块现大洋。 您看咋样?” 这就相当于仍然养着曹寡妇了。 曹寡妇抹了抹眼泪,自己没白走这一嫁,这是遇到好人家了,着实是厚道啊。 没看陈厚魁人都没了,陈秀秀还惦记着养她老呢么。 她也是豁达的人,既然陈秀秀这么说了,自己现如今带着俩孩子,确实没啥财路,坦然接受就是了。 以后总有能报答的机会。 即便她活着时候报答不了,将来俩外孙女长大了,让她们报答就是了。 因此点一点头,对陈秀秀说道: “秀啊,曹婶领你的情了!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委屈了老姑奶奶就是了。” 就这么地,曹寡妇带俩孩子就搬出去了。 这天一早,曹寡妇领俩孩子伺候好瞎眼姑奶奶吃喝,再把屋里的尿盆给倒了。 洗刷干净以后,重新拿进来,放到瞎眼姑奶奶方便拿取的地方。 又把瞎眼姑奶奶换下来的脏衣服,抱在怀里,准备带回家洗去。 其实本来这些脏衣服,曹寡妇是想在陈家拿个盆搓吧搓吧,晾起来得了。 可也不知道怎么地,从早晨一起来,她这右眼皮就蹦蹦蹦跳个不停。 天宝镇这块的人,就有这说道,叫左眼跳福,右眼跳祸。 所以这右眼跳,不吉利,是要有大祸呀。 伺候完瞎眼姑奶奶,曹寡妇这右眼皮子蹦蹦蹦地,都快要把眼珠子给蹦出来那么使劲儿跳个不停,这不是好现象啊。 还是赶紧领俩孩子回自个家老实眯着去吧。 于是曹寡妇扯了一小疙瘩白纸,用唾沫打湿了,贴到自己右眼皮上,这也有个说道,贴块白纸,这就叫跳也白跳,按照天宝镇的说法,理论上来讲,是可以避祸的。 右眼皮子上贴完白纸了,曹寡妇赶紧领俩外孙女,就赶紧往自己家走。 怕呀,怕走晚了,祸追上来了。 也得说,曹寡妇这第六感是真灵啊,带俩孩子早走了这么一步,还真就把祸给避过去了。 这几个小鬼子倒是看见曹寡妇和她那俩外孙女了,只不过是看了一眼以后。 几个人一商量: 嘿,一个老太太,领俩小女孩儿。 得等这仨人走远了再进屋。 不然在外头,万一失手没制住这仨人,喊叫起来,招来人可就不妙了。 所以曹寡妇带着俩外孙女,算是逃过一劫。 第1112章 胁迫 可屋里躺着的高凤莲就倒霉了,小鬼子一进屋,正看见炕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 高凤莲这些日子已经病得不像样子了,那瘦的,简直是皮包骨。 狗见了都得流眼泪,实在是身上都瘦得快看不见肉了。 只有一层皮,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这几个小鬼子看见这样的高凤莲,也是吓了一大跳。 知道这是人,不知道的,看高凤莲这样,还得以为活见鬼了呢。 也是陈勤给高凤凤莲伺候得好,这么重的病,几乎相当于窝拉窝尿的,屋子里头丁点异味没有。 高凤莲现在身体早就不行了,已是处于半昏迷状态,感觉到屋子里进来人了,但她就是没精神睁眼看。 心里迷迷糊糊地琢磨着,不是陈勤回来了,大概就是曹寡妇领俩外孙女来看她来了。 除了她们没别人。 因为高凤莲也知道自己在陈家磨坊的名声不好听,基本上没人愿意搭理她。 因此上,她知道屋里进来人了,也还仍旧闭着眼睛,放心地躺在炕头上。 小鬼子进屋看了高凤莲半天,觉得这人对他们应该没啥威胁。 没看都这样了么,说白了,这女人也就比死人多那么一口活泛气,能有啥威胁呀。 因此上,呼啦啦地又跑到陈家别的屋子里去看了。 就走到瞎眼姑奶奶那屋去了。 他们踢踢踏踏端着枪一进屋,瞎眼姑奶奶头一歪,侧着脑袋,睁着无神地眼珠子,乐呵呵问道: “啥东西忘拿了咋滴,咋又领孩子回来了呢?” 她还以为是曹寡妇领着外孙女,去而复返了呢。 完全没寻思进屋的是日本鬼子。 要说瞎眼姑奶奶原来那耳朵贼拉厉害,光听脚步声,就能听出来是哪个她熟悉的人来了。 可陈厚魁一死,瞎眼姑奶奶不光伤心,还上火。 本来她能来陈家,全靠陈厚魁心善。 陈厚魁一死,她就怕陈家这几个孩子,不肯让她继续留下来。 这么一上火,不光头发晕,耳朵还嗡嗡响,这是出毛病了,就没从前那么灵光了。 因此上,也不知道进屋的是日本鬼子。 小鬼子进来以后,一看这老太太的眼神,看出来了,这是个瞎子呀。 好么,合着这家里一个病鬼,一个瞎眼老太太。 这不正是他们藏身的好地方么。 于是又悄默声地退了出去。 也没回答瞎眼姑奶奶的问话。 退出来以后,几个小鬼子凑一起一商量,瞎眼老太太和炕上那病鬼,倒是不足为惧,都没啥行动能力,根本就不用把她们俩绑起来啥的。 但就怕这家里还有其他人,万一回来遇上了一吵吵,恐怕村子外头那些巡逻的汉子们,端枪就得进来打他们。 小鬼子之所以进村,一个是想吃点饭,看看是不是能逮点小鸡小鸭啥的打打牙祭。 过来这一路,可把他们给饿坏了。 再一个他们此次出来,还带有侦查的任务。 进村,也是想看看这村子里到底有啥猫腻,咋还防守得这么严密呢? 如果这次出来,真要是能打探出来点啥有价值的秘密来,没准回去还能立个功啥的。 因此就决定,派俩小鬼子把陈家大门看好了,有人过来就赶紧示警。 剩下几个小鬼子,负责寻找看厨房里头有啥吃的没有。 咋也得垫吧垫吧,不然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这一去厨房翻东西,还真翻着了。 锅里帘子上,放着一盆高粱米饭,还有一盆茄子炖土豆。 摸着还温乎着呢。 几个鬼子端着盆,用手抓着饭菜,咵咵就吃上了。 但这么些个小鬼子,吃这点东西,没吃饱。 可厨房里别的也没啥了。 倒是还有生的高粱米,可他们也不会做高粱米饭呢。 寻思来寻思去,还得再找一家弄点吃的来。 不然万一待会被发现了,跟这村子里的人动起手来,可没力气打呀。 因此上,几个小鬼子端着枪,贼头贼脑地就跑陈家旁边那家去了。 旁边这家姓顾,叫顾得望。 这家的男人都跟着在村口巡逻呢。 就剩一个老太太在家。 这顾老太太人缘不错,正好连雨天,地里头湿了吧唧的也不能干啥。 就召集了几个老姐妹,在她们家坐着,给山寨里的胡子们纳鞋底子。 过去人穿的都是布鞋,都是手工做的。 这鞋底子就是整点碎布头,弄点浆糊粘吧到一起,然后拿着大针,穿上麻绳,开始一针一针地缝。 有的人家没那么多碎布头,就在布中间搁点苞米叶子,这样纳出来的鞋底,肯定没有布鞋底子结实。 但怎么也比草鞋穿着合脚。 几个老太太还带来好几个小媳妇,小媳妇呢,又领来好些个家里的小孩子。 人多热闹,大家伙在一起说说笑笑的,鞋底子纳了,孩子顺便也哄了,心情还愉快了,多好个事儿呢。 结果好么,小鬼子端着枪,就进来了。 他们也怕这些女人们反抗,先把小孩子给掐住好几个。 拿枪顶着孩子们的脑袋: “不听话,死了死了滴呦!” 你说这缺德不缺德吧! 陈家磨坊的女人们多彪悍呢,这些女人们可都是扛过枪,打过日本鬼子的人呢。 再不济也上过战场,抬过担架,当过挑夫,胆气可不是一般的壮。 可再厉害,架不住好几个小孩子在小鬼子手里掐着呢,投鼠忌器呀。 再一个,小鬼子有枪,她们这些女人手里头除了纳鞋底子的针,旁的啥也没有。 想打日本鬼子,都没有趁手的家伙什。 憋屈的呀,只能硬往下压了又压火气,几个老太太起身就把小媳妇们给挡住了。 这是怕日本鬼子不做人,祸害这些小媳妇们。 顾老太太先开口: “啊这,有话咱们好好说,先把孩子放开行不行?” 小鬼子一看这老太太,倍儿精神,头发梳得这个利落劲儿啊,纹丝不乱的。 那家伙,油光锃亮。 该说不说,人家顾老太太也是个讲究人,每天都拿块猪皮蹭头发,就怕这头发丝一乱,不美观了。 她这还算行呢,光蹭头发。 有那人家为了显摆自己家经常吃肉,还有特意留出一块猪皮,蹭大襟儿的。 蹭得油光锃亮的,证明自己家日子好过,有油水。 第1113章 破门 就看顾老太太每天拿猪皮蹭头发,就能看出来,这是个爱面子的老太太。 小鬼子倒也能听懂点中国话,听顾老太太发问,手里的枪一晃说道: “八嘎——压路,你们地,做饭,小鸡小鸭地干活。不听话,死了死了滴呦!” 顾老太太跟旁边几个老太太一听,麻蛋的,这几个小鬼子这是让咱们给他们做饭吃呀。 也不知道这些小鬼子进村了,在村口巡逻的胡子们知道不知道这情况。 要是还不知道,是不是能瞅个空子,派个人过去告诉胡子们一声。 不然看这些小鬼子的眼神,怕不是吃完饭了,还要杀人灭口吧。 但这时候被小鬼子拿枪指着,老太太们也不敢反抗,更何况,孩子们还在小鬼子手里呢。 因此上,顾老太太踮着小脚,摇摇晃晃地直点头: “是是,我们听话,做饭,做饭,别开枪,别开枪!” 服软自然是怕小鬼子们开枪伤了孩子们呢。 这边对小鬼子说完话,那边跟老太太们一使眼色,几个老太太会意,倒退着往厨房走。 为啥倒退着走呢? 因为得挡住后头几个小媳妇啊。 小媳妇们看孩子还在日本鬼子手里掐着呢,一个个小脸抽吧着,哭得狼哇的。 心疼。 可她们也知道,老太太们是好心。 这时候她们手无寸铁地冲上去救孩子,别孩子没救出来,自己说不定也得搭进去。 所以,赶紧在老太太们的掩护下,先一步退进厨房里。 小鬼子这时候光想吃饭了,还没顾上起邪心呢。 小媳妇们算是暂且逃过一劫。 不过等这些女人们都退到厨房里去了,几个小鬼子一商量,不行,不能在这屋里做饭。 因为啥呢? 因为他们一看这屋里有这么多女人孩子,恐怕男人也得非常多。 待会如果回来碰上了,也是麻烦。 莫不如把这些人带到陈家做饭去。 陈家暂时就一个病鬼和一个瞎眼老太太,即便家里有男人,恐怕也没这家多,至少应该比这家好对付。 他们还不知道这些女人和孩子,根本就不是一家的。 于是拿枪逼着女人和孩子们,进了陈家大门。 顾老太太心里这个恼火呀。 这些遭瘟的小鬼子,看的这个严实呢,想趁机溜出去几个给胡子们报信,都没找到机会。 到了陈家,这些女人们,在小鬼子的胁迫下,杀鸡做饭。 等饭也做好了,几个小鬼子换班吃完了饭,这眼神可就不对劲儿了。 温饱思淫欲。 狞笑着奔几个老太太和小媳妇就去了。 那家伙的,也不管岁数多大,只要是女人就行。 老太太们和小媳妇们当然拼死反抗。 这些陈家磨坊的女人们,也都藏了个心眼,趁刚才做饭的功夫,往身上藏了不少家伙什。什么剪刀啊,锅铲子呀,菜刀啊。 好在小鬼子怕村口巡逻的人发现他们,也不敢开枪。 就撕吧到一起了,打的叽里咕噜的。 这是拼死搏斗,陈家磨坊的女人们只要能用到的武器都用到了,什么牙齿,指甲之类的,就上吧。 反正拼死也不能让小鬼子占便宜就是了。 倒是有个小鬼子挺警觉的,跟另外的小鬼子吼道: “咱们主要任务不是来探查这个村子的秘密吗? 快不要因小失大了。女人什么时候都能玩儿,现在任务要紧!” 另外几个小鬼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肯听他的废话呀。 因此七嘴八舌地边跟女人们打斗,边喷他: “不玩儿白不玩儿,白玩儿谁不玩儿。 你不愿意玩儿,一边待着去,不要打扰到我们的雅兴!” “八嘎,你不要败我们的好兴致,出去给我们放哨去吧!” “不要管闲事儿,滚出去你个混蛋!” 那小鬼子气哼哼地一撇嘴: “你们敢把我撇开自己快活,没门! 我来了,看我哒!” 也扑上去跟一个老太太打起来了。 打的这个凶啊,也是老太太和小媳妇们不知道这些日本鬼子不敢开枪,如果早知道,早打起来了。 这会高凤莲就已经清醒过来了,她每天都能有那么一阵不糊涂的时候。 清醒过来以后,她就发现,日本鬼子用孩子胁迫着村子里的老太太和小媳妇们,在陈家给小鬼子做饭吃。 见此情景,不由得心里一沉。 她倒不是担心这些老太太和小媳妇,还有那些被日本鬼子掐着的孩子们的安全。 而是怕万一陈勤这会儿抱闺女远志回来,碰上日本鬼子,那还不得是死路一条啊。 不行,必须得向陈勤示警。 让他知道家里生变,赶紧找人来帮忙。 可她现在这体力,连起炕都费劲,怎么在日本鬼子的眼皮子底下示警呢? 琢磨来琢磨去,想不出来办法呀。 给高凤莲急的那是出了一身的虚汗。 可巧这时候,日本鬼子扑向几个小媳妇,把裤子也脱了,枪也扔炕上了。 这些日本鬼子之所以把枪就这么扔到炕上,也是看高凤莲一个昏迷不醒地病鬼,没啥威胁。 小鬼子们可不知道,高凤莲已经醒过来半天了。 正巧高凤莲还不知道如何向陈勤示警呢。 这要是能拿到枪,啪啪打上两下,只要外头巡逻的胡子能听见,这不就有救了么。 陈勤和闺女远志,也就没危险了。 所以高凤莲那可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趁日本鬼子不注意,把这枪就给勾到自己手里了。 可她虚弱无力,扳机都扣动不了。 最后一咬牙,一闭眼,使出全身的力气,总算是开出了一枪。 就听“啪——”的一声。 划破了陈家磨坊的宁静。 本来这时候村子里就草木皆兵的,这一听,好么,有枪声。 山寨里的胡子们,循着枪声,端着枪就跑来了。 小鬼子们千防万防,没提防炕上这原以为昏迷不醒的病鬼,还能坏了他们的好事儿。 听见外头传来的喊杀声,知道他们这是暴露无遗了,也就没了顾忌。 其中一个鬼子,掏出枪来,照高凤莲“啪啪——”就是两枪。 高凤莲那身体本来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哪里能受得了这个。 当时就昏死过去。 老太太和小媳妇们一看,外头这是来援兵了,也支棱起来了。 有夺枪的,有拿剪子扎日本鬼子的,还有死死咬住日本鬼子耳朵不放的。 日本鬼子现在毫无顾忌,也开枪打这些女人们。 但因为山寨本来就设在陈家附近,尤其陈秀秀平日里办公,就设在陈家。 所以胡子们来得那是特别迅速的。 几乎一听见枪响,人就到了。 尤其因为听见里头有打斗声和枪声,更是直接就破门而入。 第1114章 不符 幸亏山寨里的这些胡子们来得足够快,女人们只是跟日本鬼子打斗过程中,受了些轻伤,最严重的是高凤莲,连中两枪,已经是陷入昏迷,估计要不好了。 再有就是两个老太太和一个小媳妇,也中了枪,幸好都不致命,只是打在了胳膊和肩膀上。 倒是有可能会落下点残疾,可总也比丧了命强。 受了伤的,自然早有人过去请钟先生过来帮忙救治。 钟先生没来之前,由受过武今夏训练的担架队成员,先简略地给受伤的妇女上点药,争取先把血给止住喽。 但照理说这些日本鬼子都训练有素,不应该犯下这么严重的错误。 要知道,他们之所以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进入陈家磨坊,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看这个村子里,很有可能隐藏着能让他们立功的秘密。 再是色中恶魔,照理说也不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仓促对女人们发难。 可偏偏小鬼子们就跟失了智般,不光把裤子给脱了,还把枪就这么随便地扔到了炕上。 虽然说在炕上躺着的高凤莲,眼瞅着就剩那么一口气没咽,像个活死人般。 可按照小鬼子们的狡诈程度,也不应该犯下这个错误,以至于让高凤莲有拿到枪的机会。 并且高凤莲还开枪示警,让小鬼子就这么被胡子们给发现了。 再则胡子们这一破门而入,小鬼子们的表现,也不符合逻辑。 这些训练有素的小鬼子,只知道拿着枪一阵乱打,毫无章法不说,看起来,还瞄不准的样子。 很轻易地就被胡子们给缴了枪,绑了起来。 就这绑了起来以后,那些小鬼子还不消停呢,一个劲儿地傻笑,还一个劲儿地在地上蹭。 至于他们蹭的啥,那咱都不好意思明说了。 小鬼子跟女人们打斗,更是没占到啥便宜。 过去那女人纳鞋底子,用的可都是大针,针老长老粗了。 而且陈家磨坊的女人们做针线活,还有个特点,就愿意把多余地针,别在自己胸前衣服上。 这样做的目的,一个是不容易丢。 过去多穷啊,在乡下这种纳鞋底子的针,卖的也挺贵的,可不敢丢了。 丢了再买,那不是得花钱么。 有那钱,买点油盐酱醋不好么,所以针都在胸口衣服上,别的特别牢靠。 再一个,把针别胸口衣服上,取用也方便些。 省得用的时候,还得在针线笸箩里乱翻。 针这么小的东西,虽然说大家基本不用的时候,都爱插到线轱辘上。 可插到线轱辘上,小孩子万一拿去玩儿,很容易扎到他们不说。 也容易丢失。 还别说,跟日本鬼子打斗的时候,这女人们胸口别的针,可就派上用场了。 这家伙这帮妇女用针把小鬼子那脸扎的,都是血点子。 身上更是不知道被扎了无数个针眼了。 还有个小鬼子倒霉,直接被一个老太太用针把他眼珠子给扎冒出来了。 血呲呼啦的,看起来老吓人了。 还有被剪刀给捅的,被菜刀给砍的,反正这些小鬼子就没一个不带伤的。 那这可就更奇怪了,针咱们就不说了,这玩意小巧,一般人注意不到。 但剪刀和菜刀、锅铲子啥的,这些玩意日本鬼子就能眼瞅着让妇女们拿到手里? 总感觉不太可能吧。 所以一把小鬼子给绑完了,胡子们就问上了。 这些妇女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她们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哇。 有一个看起来就挺活泛的老太太一拍大腿: “哎呦我滴个娘嘞,我知道,我知道啥原因!” 说完狠狠吞了口唾沫,小心地瞅了瞅躺在炕上,正被担架队的人给包扎着伤口,不知道还能不能苏醒的高凤莲,压低声音说道: “我感觉吧,这帮日本鬼子之所以能这样鬼迷三道的,可能都是炕上那小媳妇做的法。 哎,你们难道不知道么,就炕上那小媳妇,她亲娘姓季,叫季大花。 听说啊,季大花她亲娘,也就是高凤莲她亲姥姥当年,可是能请神上身的。 谁不听她的话,她就能给谁做法,让那人出丑。 你们看日本鬼子敢闯进他们家里来,一堆祸害。 必然是炕上这小媳妇看不过眼,请神啦! 嗨,这不小鬼子就开始犯傻了么。 你们看,这些小鬼子现在这模样,像不像犯了花痴的二傻子?” 另一个老太太一拍大腿: “哎呦妈呀,我也想起来了,这陈家呀,早先就不是一般炮子啊! 你们听没听说过,都说这陈家之所以能发家,是有黄大仙帮忙的。 说是黄大仙见天的往他们家钱柜里叼钱,老陈家才越过越发的。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他们家人好像是被南蛮子给算计了。 从那以后,黄大仙不往他们家钱柜里叼钱,专门从他们家,往外头叼钱了。 所以陈家打那么才败落下来的。 哎,你们看这几个小鬼子躺地上这样,像不像被黄大仙给迷的晕得乎的样子? 嗨,陈家这是又要发起来了呀! 我就说,多杀小鬼子可以攒功德吧! 这呀,指定是陈秀秀杀小鬼子杀的多了,功德攒够了,黄大仙又来帮衬他们家来了! 嗨,赶明儿个,我老太婆也要跟着学打枪,学好了,打日本鬼子去。 说不定啊,打死的小鬼子多了,咱们也能请个保家仙回来!” 过去人都迷信,这俩老太太言之凿凿,说得活灵活现,就跟他们真看见了似的。 整得跟真事儿一样。 旁边的这些胡子和剩下那些妇女们,听得眼睛瞪溜圆,差不多都信了。 就顾老太太不信呢,因为啥她不信呢? 因为只有她知道,这些胡子一不是高凤莲躺炕上做法才这样的,二不是陈家的黄大仙帮衬的。 而是,她,顾老太太给日本鬼子喝的鸡汤里下了药了! 因此上,顾老太太抿了抿因为跟日本鬼子打斗,而变得乱糟糟的头发,胸脯子一挺,骄傲地嚷嚷道: “哼,你们大家伙可都说错了,才不是她们俩说的那样呢。 这些日本鬼子能这样,这可都是我的功劳。 知道我干啥了吧? 哼,我给他们下了药了!” 几个老太太一听,眼睛都亮了: “啥?你啥时候给下的药啊?我们姐几个跟你一起做的饭,咋就不知道呢? 你这保密工作做的实在是高哇,老姐姐,要说还是你厉害啊!” 顾老太太脖儿一扭,脸一仰,傲娇地说道: “那是啊,我顾大妈啥时候掉过链子呀!我办事,从来都地道得很。 你们都给我记住喽,哼,这世界上,无论谁想欺负我,那都没个好! 没看小鬼子欺负我,我就能给他们下了药么。 如果不是我下药,就凭咱们几个老姐妹,和那边几个小媳妇,能跟小鬼子周旋这么老半天,等到救援来么!” 第1115章 闭眼 有那老太太捧场,就问: “老姐姐,你这可真厉害,出门都知道带药。 也不知道你这都是啥药哇,能不能也给我一副带着防防身?” 顾老太太一哽,眼皮子一翻,支支吾吾说道:“就,就我给日本鬼子炖小鸡的时候吧,冷不丁在陈家灶台旁边,发现有一个小洞,洞里头好模好样地,还藏着一包药。 我寻思着,这药藏的这么严实,八成是耗子药。 即便不是耗子药也没啥。 反正那炖小鸡咱也捞不着吃,都得让小鬼子给造吧了。 莫不如就把这药下里头,让小鬼子吃去呗,吃死他们拉倒。 嘿,结果没想到,小鬼子吃完了这药,还他么的脱裤子。 这我要是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很应该掏腾点耗子药给下上! 一遭药死他们这些狗日的,省得后头还得跟他们打架斗殴的。 瞧把我这头发扯的,麻蛋的,要我说,扯乱我头发的这些小鬼子都该死!” 这些人一听,竟然是陈家的药。 那这药到底是干啥的呦,咋吃完了,还跟个二傻子似地脱裤子呢? 大家都不由得面面相觑,不吭声了。 毕竟陈家这可是陈秀秀的娘家呀,谁敢胡乱猜测。 这要是陈勤在家,大概就能猜出来这药到底是啥了。 这就是孟三丫给高凤莲喝的那脏药啊。 头几副孟三丫熬好药了,都给高凤莲喝了。 剩下的几副药,她没舍得继续给高凤莲喝。 别看这药是脏药,可这里头的药材,都金贵着呢。 反正凭孟三丫指定是买不起。 因此上,她就偷偷给研磨成粉末状,藏到灶台底下的一个小洞里。 孟三丫逃跑的时候比较匆忙,只带走了一小部分,还剩了这么一包,给忘拿了。 结果阴差阳错之下,被顾老太太下到鸡汤里,端给日本鬼子喝了。 估计也是日本鬼子作恶多端,这才报应不爽。 其实日本鬼子本来还寻思着,吃饱喝足了以后,好好探查一下陈家磨坊隐藏的秘密呢。 结果喝了脏药以后,失控了。 直奔这些女人们就去了。 但人家孟三丫她老姑妈当老鸨子的那个青楼,可是个大妓院,脏药还有男用和女用之分。 下在日本鬼子鸡汤里的药,就是女用的。 虽然见效快,但是用了以后,神志就不那么清醒了。 好容易有一个日本鬼子保持了一点清醒,想说服其他小鬼子别这么干。 结果,他自己反倒被其他小鬼子给带歪了,一头也栽进去,出不来了。 拉着一个老太太,俩人就打起来了。 被老太太给打的,满脸开花,鼻子哗哗淌血。 反正没占着啥便宜就是了。 也不知道是回光返照还是咋滴,他们说话的功夫,高凤莲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担架队的人,也就跟武今夏学过简单的包扎啥的,别的啥也不会。 一见高凤莲醒过来了,就喊这帮老太太帮她看看高凤莲咋样了。 这帮人往跟前一围,高凤莲用蚊子般的声音,断断续续说道: “如果······如果可能······帮我······照顾,照顾孩子——” 说完,一口气没上来,人就这么没了。 但她眼睛不闭,睁得大大的。 有那老太太看不下去了,高凤莲平时风评再是不好,可这也算是她们的恩人呢。 恩人死后不闭眼,这必然是心里有啥不甘心的事儿,或者有啥放不下的事情。 老太太流着眼泪,对高凤莲说道: “孩子,你就放心地去吧,我们这些人呢,保准像对待亲生的孩子一样,帮你照顾着你闺女!”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道: “对对,你就放心的去吧,我们这帮人,一定会好好帮你照顾着你闺女的!” 还有的老太太上手,摸索摸索高凤莲的眼睛,想让她闭上眼走得轻快点。 可高凤莲的眼睛,还是仍旧空茫地睁得大大的,就是不闭眼。 这时候陈勤也在村子里听到家的方向,传出枪声,于是跟疯了一样,抱着孩子就往家里跑。 进了屋,一看众人都围在炕前,心里一惊,不由得脚下一软,差点跌个跟头。 直觉这必然是高凤莲不好了。 陈勤勉强打起精神,扶着墙站好,抱着孩子踉跄地走到炕边,哽咽喊道: “凤莲,凤莲呢,你咋样了?” 众人回头一见是陈勤抱着孩子回来了。 赶忙给他让出地方来。 陈勤把孩子随手放到炕边,扑到高凤莲跟前,紧紧抓住高凤莲的手哭道: “凤莲呢,你咋样了?你跟我说说话呀,你可别扔下我跟孩子呀! 如果没了你,可让我们父女俩咋活呀! 凤莲呢,凤莲呢,你咋样了? 你快告诉我啊,你跟我说说话呀,你别不理我呀! 凤莲,凤莲呢,呜呜呜——” 旁边的众人,见此情景,都忍不住落下泪来。 高凤莲的小闺女远志,此时仿佛也知道自己母亲已经离自己而去了,“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几个老太太赶紧过来劝陈勤: “孩子,你可别哭了,啊! 节哀顺变吧! 你媳妇已经走了,看在孩子份上,你可得挺住哇。 再有,你媳妇虽然走了,但她这估摸着是心里有啥放不下的事儿,一直都不闭眼。 孩子呀,你得安心地让你媳妇走哇。 不然,她总这么不闭眼,不好超生啊!” 陈勤哭得呜呜的,哽咽着说道: “她必然是放心不下孩子!” 抱过来远志,把她的小手,放到高凤莲的手里,又用他自己的大手,紧紧第攥住这娘俩的手,哭道: “凤莲啊,你就放心地去吧。 我陈勤今日在此发誓,只要有我在一天,我绝不会让远志受任何委屈。 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凤莲啊,你就闭上眼,放心地去吧!呜呜呜呜——” 陈勤说完这番话,就见顺着高凤莲的眼角,流下一滴晶莹地泪来,而高凤莲的眼睛,也随之缓缓闭上。 陈勤不由得心痛如绞,大哭道: “凤莲啊凤莲啊,你怎么舍得就这么扔下我跟孩子,离我们而去呀! 凤莲啊,风莲啊,你去了,你可让我怎么活呀——” 哭声震天,听得人肝肠寸断。 众人赶紧扯开陈勤,劝道: “陈勤呢,别哭了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还得看在孩子的面上,好好活着。 不能让孩子刚没了娘,又没了爹呀! 你可不能太伤心了,万一伤了身体,将来远志这孩子可还指望谁呀! 凤莲没了,你更得打起精神来呀! 凤莲这孩子,生前没享着啥福,死后,咱们好好给她操办一场。 只愿她下辈子能托生到太平盛世,过上幸福的日子吧。 凤莲的身后事,可都指望着你呢,你得得打起精神来呀! 再者说,现在也不是哭的时候啊,咱们得趁凤莲还没有走远,赶紧把装老衣裳给她换上。 这都得你张罗啊,咱们大家伙倒是都能帮忙,可东西还得你找啊。” 陈勤这才收了哭声,过去给高凤莲找衣裳。 他这边刚出去,那边就听几个小媳妇喊道: “哎呀妈呀,可不好了,日本鬼子掐着的那几个孩子不见了!” 第1116章 依仗 大家伙一听这小媳妇喊孩子们不见了,一下子缓过劲儿来了,可不是咋滴,刚才光顾着议论小鬼子们的行为反常了。 咋就忘了那些被小鬼子掐在手里,用以胁迫他们的孩子们呢。 尤其几个孩子的亲娘和奶奶,还有姥姥们,那更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孩子都不过五六岁大小,这么长时间无声无息的,是不是已经出啥意外了? 不然,想让那么点大的孩子老老实实不哭不闹的,那几乎是不可能啊。 细思极恐。 这些人也顾不上别的了,赶紧找孩子吧。 把陈家都快翻个遍了,才在房后头的墙根底下,看到被瞎眼姑奶奶护在怀里的几个小孩儿。 这些孩子都吓懵了。 当时是由一个日本鬼子拿枪顶着这些孩子们,硬给他们押到了瞎眼姑奶奶那屋。 小鬼子嘴里叽哩哇啦骂着,押着哭哭啼啼地孩子们一进屋,瞎眼姑奶奶就反应过来了。 心中暗道,这进屋的,怕根本就不是曹寡妇领外孙女来了,而是日本鬼子押着孩子进屋了。 因为听出来说的不是中国话。 瞎眼姑奶奶缩到墙角,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就希望别惹了小鬼子的眼。 她儿子可还没找着呢,绝不甘心就这么死在小鬼子手里。 小鬼子自然也没把这瞎眼姑奶奶看在眼里。 一个行将就木的瞎眼老太太,他可怕个啥呢。 因此上,从被垛上扯过一床被子,被面撕成条状,把几个孩子都分别给捆上,又把他们嘴都堵住了。 不耐烦听孩子们哭。 魔音震耳,小鬼子耳朵都快被震聋了。 但还得暂时留着这几个孩子,以便胁迫外头那些女人们帮他们做饭。 待会没准还得利用这些孩子们,引诱外头那些女人们,吐露出陈家磨坊里隐藏的秘密来。 所以,且留孩子们一命吧,既然还有用。 这小鬼子也不耐烦哄孩子,看,把孩子们布条子一捆,嘴一堵,世界瞬间就安静了,感觉整个人都舒畅了。 就这么地,等到这小鬼子也喝上了鸡汤没多大会,药劲儿上头了。 过去撕吧瞎眼姑奶奶。 瞎眼姑奶奶现在看起来,虽然是又老又丑又瞎,丁点不起眼。 可她年轻那会儿,可正经是个大美人。 陈家姑奶奶们长得都俏。 她死去的丈夫,就怕万一有人见瞎眼姑奶奶长得好看,动啥歪心思。 因此一早,就给瞎眼姑奶奶亲手做了一根铜簪子。 这铜簪子做得特别粗壮,磨得更是格外地锋利尖锐。 自从丈夫死了,儿子失踪以后,瞎眼姑奶奶到陈家。 过去的旧物,基本损失殆尽,就这根丈夫亲手打磨地铜簪子,瞎眼姑奶奶那是时刻戴在头上,日夜不离身。 一个是为了纪念死去地丈夫,一个自然也是为了自保。 再有一个就是,她瞎了,谁要真想动点啥歪心思,即便用铜簪子自保不了,还可以用来自尽呢。 这铜簪子,可以说算是瞎眼姑奶奶最后的依仗。 不成活便成魔。 所以日本鬼子一扑上来,瞎眼姑奶奶趁撕吧的功夫,拔出铜簪子,使出吃奶的力气,“噗嗤”一声,就扎进小鬼子的咽喉要道。 拔出、刺入、拔出、刺入······ 一遍遍重复着这个举动,直到再也没有力气拔出铜簪子为止。 小鬼子手按着铜簪子,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没多大会儿,就咽了气了。 瞎眼姑奶奶看不见东西,她抹了抹溅到脸上的血,艰难地喘息了一阵,侧耳听了听,估摸着小鬼子大概是死了。 于是摸索着,使劲拔出了铜簪子,又哆哆嗦嗦地用炕被,把铜簪子擦了又擦,才郑重地揣进怀里。 这是她最后的依仗,绝不能有失。 做完这个动作,瞎眼姑奶奶的力气,差不多已经耗尽了。 她歪着脑袋,侧耳又听了听声音。 隐隐约约听见听见自己旁边发出“呜呜呜”、“嗯吭嗯吭”的声音。 像绝望地幼兽在悲鸣,又有点像小孩子细弱地呜咽声。 瞎眼姑奶奶循着声音摸索过去,摸到了孩子稚嫩地脸蛋、头、肩膀,胳膊····· 最后摸到了捆住孩子的布条。 她抖着手,费了很大地力气,才帮其中一个孩子解开布条。 孩子一被解放了双手,立刻掏出自己嘴里塞的破布,“哇”的一声,就哭出声来。 瞎眼姑奶奶赶紧摸索着捂住孩子的嘴,急急说道: “快别哭,别出声!不然把鬼子给招来,会杀了我们的!” 这小孩儿叫方胜,忙狠狠点了点头,表示他保证不哭了。 他可是跟着哥哥们,一起在少年团训练过的小孩啊,绝不是旁边那几个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孩子可比的。 他懂事儿着呢。 但瞎眼姑奶奶眼睛看不见,自然也看不到这小孩儿点头表示不哭了。 因为怕自己也松手,孩子继续哭下去,会被日本鬼子发现。 所以仍旧捂着孩子的嘴,不敢放手。 方胜这小孩儿比较聪慧,看出来瞎眼姑奶奶这眼睛,好像看不见东西。 连忙拽开瞎眼姑奶奶的手,打着哭嗝小声说道: “老奶奶我不哭了,你别捂我的嘴了。” 瞎眼姑奶奶这才放下手,摸索到旁边还有孩子,就跟方胜说: “哎呦喂,旁边这几个小孩儿是不是也被绑着呢?你看你能不能跟他们说一声,松绑以后,可不行哭啊。 哭了会招来日本鬼子打死咱们的。 你要是能说通让他们不哭,我就想法子给他们松绑。 要是他们还哭,那就只能先这么绑着了。” 非亲非故的,瞎眼姑奶奶可不想因为救几个孩子,把自己的老命给丧了。 她刚才能杀一个日本鬼子那是因为出其不意,实属侥幸。 再来一个,她这年老体衰,还瞎了眼睛的老太婆,指定对付不了。 方胜这孩子比较懂事,听了瞎眼姑奶奶的话以后,就跟几个孩子小声说道: “我跟你们讲嗷,待会老奶奶要是把你们身上绑的布条子给解开了,你们可不行哭啊喊的哈。 如果你们的哭声把日本鬼子给招来,那他们可是吃小孩肉的。 我告诉你们,就一刀一刀的往身上割肉,可疼可疼的了。 比摔跟头还要疼的。 你们要是点头同意不哭,就把布条子解开。 不然,你们就得仍旧被绑着,都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如果能不哭,就点点头。 不能保证不哭的,就摇头。” 几个小孩儿本来就不大,啥也不懂。 听了方胜的话,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的。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听明白了意思没有。 方胜腆着肚子,跟个小大人一样叹口长气,嘴一撇: “唉,你们好笨笨嗷,比我们家养的大公鸡还要笨。 我们家养的大公鸡都能听懂我说的话,知道点头和摇头的区别。 你们都这么大了,咋啥也不懂呢? 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的,真是愁人啊!” 第1117章 麻木 瞎眼姑奶奶听了方胜这小孩儿,故作老成的话以后,在这么危急的时刻,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心里想着,罢了,大概是自己老了,心变得更加柔软,见不得孩子们遭罪。 自己就做一回好人,甭管会不会因此再引来日本鬼子,都救一救孩子们吧。 于是她摸索着,挨着个的给几个孩子松了绑。 幸亏旁边有方胜负责安抚几个孩子,这几个孩子虽然还是眼泪汪汪的,到底是忍住,没有哭出声来。 瞎眼姑奶奶给孩子们松完绑以后,也知道继续在这屋里待着,是个危险的事情。 没听见外头正有打斗声音,和枪声么。 他们这老的老,小的小,既然帮不上忙,那么保护好自身才是正道。 因此上,让几个孩子踩在小凳子上,全都爬到炕上。 再把后窗户轻轻推开,把孩子们一个个都送到外头。 最后,瞎眼姑奶奶自己,也摸索着爬出窗外。 把几个孩子拢到一起,按照方胜的指引,跑到后墙根一处隐蔽处,藏了起来。 等到人们把他们几个找到以后,听孩子们一描述瞎眼姑奶奶如何刺死小鬼子,又是如何给他们松绑,护持他们逃到后墙根的,一一讲完了以后。 哎呦,把这些孩子们的家长给感动的呦,连连称谢。 都感激瞎眼姑奶奶救了自己家的孩子。 刚才多危险呢,但凡女人们和日本鬼子打斗起来以后,负责看管孩子们的小鬼子没死,那必然会用孩子做人质继续威胁他们。 到时候胡子们投鼠忌器,恐怕小鬼子不光不像现在这么好抓的不说,孩子们还都会有危险。 孩子们等于都是凭瞎眼姑奶奶一人之力,给救出来的。 这是大恩呢。 因此上,这些家长们,都按着孩子们给瞎眼姑奶奶磕头,又给瞎眼姑奶奶送来了好些家里的稀罕物,什么衣裳鞋袜,各种吃食,那可真是应有尽有。 曹寡妇在家也听说陈家进了小鬼子了,心道怪不得自己从早晨起来,这右眼皮就跳个不停呢,原来就是跳的这个。 心里也忍不住暗自后怕不已。 按照小鬼子们交代的进入陈家时间来算,但凡自己领俩外孙女晚走一步,就得跟那些妇女们一样,落入小鬼子手里。 又听说高凤莲为了救这些妇女,开枪示警,被日本鬼子给打死了。 也忍不住唏嘘不已。 虽然自从自己到了陈家以后,高凤莲对自己可不怎么尊敬。 但到底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生死之仇。 死者为大,自己怎么的,也得过去看看。 就算是看在陈秀秀对自己不薄的份上,也得去帮衬一二。 因此上,曹寡妇又带着俩外孙女,来到了陈家。 陈家这时候已经布置好灵堂了。 村子里好些人家都过来帮忙。 尤其是那些因为高凤莲鸣枪示警,而获救的女人们家里,更是拿来了不少东西。 来人帮衬,得吃饭吧,他们没有啥拿得出手的东西,拿点家里自己种的小菜,也算是一份心意。 再有就是得有人帮衬着守灵,防止猫猫狗狗的进来,再激得高凤莲诈尸啥的。 这时候见天的下雨,也不能在家多待。 三天以后,高凤莲就葬到了陈家私塾那片坟地里。 陈勤仿佛一夜之间老去。 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身上已经有了沉重地暮气。 谁看了又能想到,陈勤也曾经是个意气飞扬的青春少年。 曾经在胡子窝里侠肝义胆,救人于水火之间。 也曾经为了救陈秀秀,只身涉险,入山求援。 而现在,仿佛曾经的那些不过是一场梦。 只不过现在梦醒了,照见的都是人世间的种种窘迫和不如意。 就仿佛曾经在路边看过的,那些被生活重压下,疲惫不堪的中年人,面容麻木而憔悴。 可谁又能想到过,这个中年人呢,他的童年,也曾经有过多么快活,多么肆意张扬的时候。 曾经他的理想,是做个科学家,做个宇航员、做个受人尊敬的人······ 而现如今,他不过只是一个平凡的无人关注的路人甲而已。 又像月夜下,戴着银项圈,高举着胡叉刺猹的少年闰土,在老年的时候,脸上露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喊出的那一声: “老爷······” 多少不甘心,都被岁月这把磨刀,给磨得失去了光泽。 曾经多少的壮志凌云,早已经烟消云散;曾经多少理想,而今皆已成空。 只余下无尽地遗憾和心痛,四散在风中。 而人们眼中的陈勤,是愈加的沉默了。 他佝偻着腰身,沉默地走过村子,走过所有人的目光,走过陈家磨坊的每一个春夏秋冬。 没有人再像高凤莲那样爱娇地喊他一声“陈勤”。 他有了另外一个绰号,人人喊他“陈瘸子”。 过去的那些甜蜜时光,仿佛稍纵即逝,永远地留在岁月的长河里。 只剩下陈勤一个人,孤独地站在生的这岸,遥望着彼岸花开。 痛苦到麻木,如行尸走肉般活得生不如死。 陈秀秀回到陈家磨坊以后,见到的陈勤,就是这般模样。 她之所以跟刘胜利提起高凤莲的死,其实多少也存了点,希望刘胜利能帮自己多劝劝陈勤的意思。 人总得往前看,不能总沉湎于过去。 最好是能走出来,不然总这么消沉下去,如何是好。 刘胜利自然也能看出陈秀秀的心思。 陈厚魁已经不在了,陈俭又离开了陈家磨坊,要为刘玉蓝找日本鬼子报仇,现在死活不知。 陈秀秀的娘家,也就剩陈勤这么一个弟弟了。 陈勤现在这般模样,如何能不让陈秀秀担心。 刘胜利想了想,对陈秀秀说道: “陈勤这样子,明显的是对高凤莲情深难忘。 现在只能疏,不能堵。 让他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把心里所有的不痛快,都发泄出来是最好的。 可我看他,精气神怕是都被高凤莲给带走了。 指望他自己走出来,不太容易。 为今之计,莫不如你给他安排点事情做做。 最好是他感兴趣的活计。 这样,也好分散分散他的注意力,不让他整天无事可做,尽寻思高凤莲。 也好让他有一天,能重新振作起来,不至于虚度光阴。 我现在暂时也就这么一个主意,别的,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陈秀秀一想可也是,正好,兵工作坊那边,现在人手不够。 倒是可以安排陈勤去那边帮忙。 她记得陈勤小时候,可是对这些很感兴趣的。 喊来陈勤一问。 陈勤木着一脸,倒是没表示反对。 岂不知,陈勤这一去,却引出了一场大风波。 第1118章 安置 陈秀秀和刘胜利刚商量完陈勤的去处,忽然听见外头响起一片哭声。 这些日子发生的伤亡事件可是太多了,陈秀秀怕村子里这又出啥事儿了。 不顾自己有伤在身,强支撑起来,拄着根棍子,跟刘胜利俩人出得门去观瞧。 一出门,就见在陈家大门口,跪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妇女。 这妇女身后还领着四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孩子。 这几个孩子从八九岁到三四岁不等,看起来很有可能都是一家的。 陈秀秀一出来,那妇女跪在地上,膝行几步,上得前来,“咣咣咣”就给陈秀秀磕了几个响头。 嘴里连哭带喊的嚷嚷着: “陈大当家的,我们娘几个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求您行行好,看在我男人当初是跟着您出去杀日本鬼子才死的份上,赏我们一口饭吃吧! 求您了,您行行好吧!救救我这几个孩子吧——” 又把旁边跟着她的几个孩子硬拽过来: “快,你们几个也给陈大当家的多磕几个头,求她救救咱们娘几个。 不然,咱们娘几个就要饿死了,快磕头,快呀,呜呜呜呜——” 几个孩子懵懂地被妇女硬按在地上,也冲陈秀秀“咣咣咣”磕上头了。 陈秀秀腿伤没好,拄着棍子也没办法腾出手来搀扶她们起身。 就命令门口负责站岗的几个胡子: “快,快过来把她们几个拽起来。 扶到那边的屋子里,我好好问问到底是啥情况再说。” 几个胡子过来,硬把妇女和几个孩子,给搀扶到大门口旁边,用做待客的屋子里。 进屋以后,众人都落了座。 陈秀秀看几个孩子实在瘦得可怜,安排人给他们拿了点吃食,让他们先在一旁吃着。 这才问仍然泪流不止的妇女: “大姐,你有啥困难,你跟我说。能解决的,我保证不带推辞的。 再有,你说你男人是跟我一起出去打鬼子才没的,那你男人叫啥名? 你说出来,看我认识不认识?” 妇女撩起衣襟儿擦了擦眼泪,怯生生地说道: “我男人叫邹二楞,他原来就在温家沟当胡子来着,也不知道您认识不认识他。” 抽搭了一下,没忍住又落下泪来,哽咽着说道: “我男人就前几天没的,打他没了以后,我们娘几个的日子就难过了。 公公婆婆,大伯哥大伯嫂,小叔子小叔子媳妇,还有那些侄子侄女,都怕别人知道我男人二楞,是因为打鬼子没的, 更怕万一啥时候小鬼子进村,知道我们住哪儿以后,再连着他们一起报复。 所以就把我们娘几个,给撵到村子口的破房子里住去了。 原本日子也是能过的。 虽然孩子们还小,但当初我男人没的时候,大当家的派人给我们送过钱粮。 满可以支撑一阵子的。 可架不住我那婆家人不要脸,把大当家的你给的那些钱粮,全都给抢走了不说。 还把我和孩子们的衣裳鞋袜,也都给扣下了。 更是半点粮食都没给我们。 要是就我自己,大不了我不活了,跟二楞一起去了就是了。 可我的孩子们还小,我舍不得呀! 我们也是真的实在活不下去了,才来找大当家的做主哇。 大当家的,求您看在二楞的份上,好歹赏我们娘几个一条活路吧! 我们也实在是走投无路,逼不得已才来求您的!呜呜呜呜——” 陈秀秀听得实在是心酸不已。 邹二楞这人,陈秀秀可太知道了。 他原本就是温家沟的老人,过去跟着大荒子,那也是忠心耿耿的。 特别老实本分的一个男人。 但杀起日本鬼子,又特别勇敢。 这次因为劫日本鬼子的运输车,与日本鬼子同归于尽。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没了以后,他的血脉家人,居然会把他的妻儿赶出家门。 这如何不令人气愤不已。 为了打鬼子,多少人抛头颅洒热血,一往无前。 可总是有人,不光要让那些人流血,还要让那些人流泪。 听了邹二楞媳妇的一番陈述,陈秀秀对她的婆家人,那真是痛恨不已。 但也不能只听她的一面之词,还是得派人过去她婆家核实一下。 如果情况属实,陈秀秀不吝以雷霆手段,震慑一下邹二楞媳妇的婆家人。 于是陈秀秀说道: “邹嫂子,你放心,如果你反应的事情属实,我调查清楚以后,必会给你一个交代。 现在我先安排你领着孩子们住下。 等过几天调查清楚了,也处置明白了以后,我再安排你跟孩子将来的事情,你看如何?” 邹二楞媳妇忙点了点头,领着孩子,千恩万谢地,跟随给她安排住处的胡子出去了。 陈秀秀揉了揉额头,安置死伤兄弟们的家属,也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要说陈秀秀这里,那可比别的绺子,对待死伤兄弟家属好得多。 别的绺子的胡子,如果死了或者伤了,伤者最多请个大夫,帮忙看看。 死者则是找个地方草草一埋了事。 甚至于有那大当家的不做人,连这个都做不到。 伤者不能继续打仗的,直接赶出去;死者更是没人掩埋,任其曝尸荒野。 而陈秀秀这边,针对弟兄的伤亡情况,却有一套非常完整的安置措施。 无论兄弟们伤的咋样,只要带回山寨里来了,那就尽量找大夫给予救治。 无论救治成啥样,哪怕是丧失了行动能力,只要条件允许,也还是养在山寨。 倒是有的弟兄觉得自己不能动了,待在山寨里,不光拖累弟兄们,还不安全。 要求回家或者去别的地方生活的,那陈秀秀也会备足钱粮,以便他们能生活下去。 那些死难的兄弟们的家属,陈秀秀但凡能知道在哪里,都会准备好钱粮,派人给他们的亲人送去。 并且交代派去办事的人员,如果家属有啥解决不了的困难,让他们尽量帮忙解决。 实在解决不了,回来大家再商量,看看怎么做为好。 所以说,这也是许多人明知道加入陈秀秀的山寨,打鬼子死亡率比较高,也仍然愿意来的其中一个原因之一。 谁不想伤了以后,能得到精心地救治。 谁又不想死了以后,自己的亲人能得到好的照顾呢。 对吧。 第1119章 说书 虽然说陈秀秀已经在她能力许可范围之内,尽力对伤亡地兄弟,做到了最妥善的安排。 可结果,却往往不尽如人意。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呢? 实在是跟过去家庭的组成有关。 旧社会的天宝镇,基本都是大家庭。 三世同堂,四世同堂,特别多见。 只要家里的老人,有一个还在呢,甭管是高祖父还是祖父,或者高祖母还是祖母,但凡有一个在,那就不分家。 大家伙在一块过。 你想想,这一大家子人,如果孩子生的多的人家,那还不得有个五六十口子人呀。 这么老多人,其中一个孩子没了。 虽然说陈秀秀派人给他们送来钱粮了,可过去大家庭里,只要一天没分家,就代表着每个家庭成员在外头得到的钱财,都是公用的。 分到每一个人身上,又能有多少。 甚至于有的人家,嫌弃当了胡子的孩子丢人,这孩子一死,恨不得立刻就把孩子从家里除名了。 得的钱,别说妻儿得不着,就是这孩子的亲爹亲娘,都未见得能得着,最后还说不定到底用到谁身上去呢。 后头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陈秀秀再发这个钱粮的时候,就特意言明,这些钱粮,必须专款专用,任何人不许私自挪用。 即如果父母妻儿仍在,那么这笔钱粮,由死者的父母妻儿,按人头平均分配。 别的人,谁敢伸爪子恶意占有,陈秀秀她们没发现也就罢了,一经发现,谁伸的爪子,那就剁了谁的,绝不姑息。 条令一经发布,倒是很是杜绝了一些钱粮被挪用的情况。 可人的贪婪,到了一定程度,根本就不是条令能阻止得了的。 不能明着占有这笔钱粮,那就想法子坑蒙拐骗。 不说这笔钱粮,只有死者的父母妻儿可以拥有么。 好么,家里的老祖父病了,没钱看病,你们有钱,拿是不拿? 家里的侄子要结婚,没钱过彩礼,作为亲婶子,借是不借? 娘家妈穷得吃不上饭了,要你点粮食,给是不给? ······ 反正要钱的借口,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人家做不到的。 更可气的,还有那死者的妻子,拿到钱粮以后,把公婆和孩子一扔,自己带着钱粮改嫁他人的。 反正这笔钱,很难用到它该去的地方。 一来二去,陈秀秀颁布的条令,几乎形同虚设一般。 只能说,有的时候,亲情是羁绊,也是枷锁。 陈秀秀山寨里的人,看着不公,想去管,可清官难断家务事。 有的时候这边替死者的爹娘妻子儿女撑腰了,那边很可能他们这些人,又被家里其他人一劝导,得,反水了。 反倒说上是陈秀秀她们给挑唆的家宅不宁。 你替她撑腰,她反咬你一口,这让人上哪儿说理去。 因此上,一来二去的,陈秀秀有的时候,也感觉到心累,钱粮给到位以后,不是有人专门来求他们撑腰,基本就不掺和怎么分钱粮的事情。 费力不讨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没法子个个都管。 山寨里的兄弟们看到那些死去的兄弟的身后事,也都一个个的感同身受。 甚至于有的人,直接留下遗嘱,如果自己死了,钱粮都不要了,就拿应该给自己家的这笔钱,多买点枪支弹药打鬼子得了,省得到时候为了争这些钱,人脑子打出狗脑子,闹得家宅不宁的。 但陈秀秀指定不能这么干就是了。 兄弟们跟随她一场不容易。 自己不能把他们都个个安全地带回来,已经够愧疚不安的了。 有了伤亡情况,再不给他们的家属安置好了,于心何安。 所以该管的还得继续管呢。 尤其是这次劫车,死伤尤为严重。 陈秀秀就跟刘胜利商量: “师父,兄弟们跟我出生入死,死了以后,家属得不到咱们给的钱粮不说,还被赶出家门。 这让死去的弟兄,死了都不得安宁啊。 我琢磨着,咱们是不是专门成立一个部门。 由专人负责死伤弟兄的身后事,和家属的一些帮扶工作。 您觉得怎么样? 再有,您看由谁来负责这工作比较好?” 刘胜利捻着胡子寻思了一会儿说道: “秀秀啊,你这想的是对的,山寨这些孩子们跟着你打鬼子不容易。 死了以后,如果家里人还被虐待,没着没落的,他们如果泉下有知,也不得安宁。 我支持你建立这样的一个部门。 至于说由谁负责这事儿,我倒是觉得柯龙柯虎兄弟还行。 他们这两兄弟,虽然打仗不算厉害,但嘴皮子厉害。 而且,这俩小子那面相好啊,娃娃脸,宝里宝气的,特别有亲和力。 从外表上看起来,特别无害,简直是老少咸宜。 一般人见了,都不带提防他们俩的。 我觉得他们要去办这事儿,正合适。 你觉得呢?” 陈秀秀想了想柯龙柯虎兄弟俩的样子,也忍不住会心一笑,说道: “这俩人确实是个活宝,整天喜气洋洋的,看着就喜庆,我觉得也行。 正好现在咱俩没事儿,去找他俩聊聊,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干这个。” 刘胜利反正也是闲来无事,就跟着陈秀秀一起找柯氏兄弟来了。 柯氏兄弟俩正在这儿跟一帮胡子白话呢: “我跟你们说呀,你们知道杨家将里的老杨家,为啥都被潘仁美和那个狗皇帝祸害成那样了: 哎,就是吧,杨家最后为了大宋,拼的家里头一个男丁都没有了,等朝廷遇到危险,杨家十二个寡妇还硬撑着给朝廷卖命,领兵征西去,知道为啥不?” 胡子们平时也没啥娱乐,这柯氏兄弟过去要饭的时候,唱过莲花落不说,还会打快板说书。 因此上,这不没啥事儿么,他们就缠着柯氏兄弟给他们这些人讲故事。 不知道怎么的,就说到杨家将了。 听柯龙这么一问,众人也好奇,纷纷询问: “哎,快说快说,那到底是值为啥呀? 我听书的时候也纳闷呢,你们说那狗皇帝有啥好的,偏听偏信那老贼潘仁美和奸妃西宫娘娘潘素蓉,不信老杨家人。 老杨家人还保他们大宋朝干啥呢? 老杨家人那么厉害,又是杨宗保又是穆桂英的,还有啥烧火丫头杨排风,自己当皇帝不好吗? 咋就非得憋憋屈屈地保狗皇帝呢? 来,快讲快讲,大家伙都等着听呢!” 柯龙清清嗓子,正要往下继续讲,柯虎一拉他衣袖。 柯龙情知有事,扭头一瞧。 就见大当家的陈秀秀和刘胜利,正站在一边,看着他呢。 第1120章 杨家 柯龙冷不丁见陈秀秀和刘胜利在旁边,有点小尴尬,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说道: “大当家的、刘师傅,我这,这不是弟兄们没啥事儿闲咯拉牙,非得让我讲一段么。 嘿嘿,我也是,那个推辞不了,就讲了这么一段。 别的,倒是没乱讲啥,嘿嘿嘿。” 陈秀秀本来也没有要责怪柯龙的意思,因此笑着说道: “别说,你这讲的故事,还真挺精彩的,不怪大家伙非得让你讲一段。 哦,你别紧张,我来呢,也没旁的事儿,就是吧,寻思着好长时间没跟你们哥俩唠唠嗑了,过来看看你们。” 陈秀秀是动真格打小鬼子的时候严肃认真,日常生活中,跟大家伙那也都是有说有笑,跟个贴心大姐姐似的。 所以这些胡子们还真不咋怕她。 这不,柯龙故事讲到一半,下头到底是咋回事儿,众人也是急等着听。 因此就有胡子嬉皮笑脸地跟陈秀秀央求道: “既然大当家的您来这儿,不是有啥急事儿找柯龙柯虎哥俩,那不如先让柯龙把故事结尾,给咱们大家伙讲完了,再走为妙。 不然,弟兄们都牵肠挂肚地惦记着故事结尾,饭都该吃不香了。 大当家的,咱们兄弟们就跟您讨个情,您就让柯龙把这段讲完了吧! 您看可行?” 难得有空闲的时候,陈秀秀也不愿扫了这帮胡子的兴头。 也就点点头: “行啊,柯龙那你就把故事结尾赶紧给大家伙讲了吧,不然呢,我看这帮子弟兄们急得都五脊六兽的,要蹦高高了。” 别的胡子一听陈秀秀同意柯龙继续讲下去了,在旁边也跟着催: “对对,柯龙你赶紧讲,咋老杨家非得保那狗皇帝不可呢?” “就是就是,照理说老杨家都断了根了,男丁死的一个不剩,咋还非得替那狗皇帝打仗去呢?” “快讲快讲,别让大家伙惦记着!” 谁讲故事,不希望观众愿意听啊。 被人这么催着讲,尤其还是当着大当家的面前,柯龙觉得自己老有成就感了。 因此上,他激动的一张娃娃脸通红,清了清嗓子,冲大家伙一抱拳说道: “那成,既然大当家的发话了,那我就继续给大家献丑了!” 咳嗽一声,方才朗声讲道: “你们道如何老杨家非得替那狗皇帝守江山不可? 这里面却是有缘故的。 原来啊,杨继业的爹,也不知道听哪一个道人说的,哎,就讲啊,他们居住的这地方水下有一条五爪金龙。 在某年某月某时,正好月上中天的时候,这条五爪金龙要浮出水面换气。 谁要是能趁这功夫,把自己家祖先的骨灰系到五爪金龙的脖子上,谁将来就能黄袍加身,做得皇帝。 杨继业的爹一听,当时就信了。 心中暗道,如果我杨家的祖先骨灰,能挂到五爪金龙的脖子上,那么后世子子孙孙,岂不是就都能是龙子凤孙了。 对于老杨家来说,真可以称得上一步登天了。 堪称改换门庭的大事。 杨继业的爹,就偷偷把自己家祖先的骨灰,装到一个小口袋里,去了河边。 结果过去一瞅,呜哇,好么,这水黑咕隆咚的,一个旋涡接一个旋涡的,看着就让人眼晕。 更别提潜到水里,往五爪金龙脖子上系祖先骨灰了。 反正凭杨继业他爹的本事,想完成这件事儿,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偏道人跟自己讲,过了今天,再找不到五爪金龙了。 这可咋办呢? 哎,杨继业他爹就看见赵匡胤了。 赵匡胤这小孩儿,正在河边放牛呢。 杨继业他老爹一看这小孩儿,头角峥嵘,瞅着就非池中之物。 就跟赵匡胤说道: ‘哎,小孩儿,你要是能把我手里这小袋子,给系到河里那五爪金龙的脖子上,我给你糖吃。’ 别看赵匡胤这小孩儿人小,就是个放牛娃,可人家志气大。 他也不知道怎么偷听到了,道人跟杨继业老爹讲的话,早就把他自己的亲爹骨灰,装在小袋子里,放他自己怀里了。 这会儿正琢磨着咋找个机会,人不知鬼不觉地潜到河里,把老爹骨灰挂五爪金龙脖子上呢。 他也想当皇帝呀,做皇帝,那多自在呀,吃香的喝辣的,想杀谁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谁想到,就这么会儿功夫,杨继业老爹就来了,居然还想让自己替他潜入水里,往五爪金龙脖子上系骨灰。 赵匡胤有心不同意,可又一想,如果自己不同意,到时候万一杨继业老爹找了别的什么人去系,那自己一个小孩儿,肯定竞争不过旁人。 到时候错过了时辰,岂不是要落得一场空。 于是赵匡胤小眼珠转了转,很痛快地就答应了杨继业老爹的请求。 脆生生地说道:‘ 老大爷,您就擎好吧,我一准把事情给您办妥喽!’ 杨继业他爹一听,高兴的抚掌大笑,果断地把怀里揣着的,装有祖先骨灰的小袋子,交到赵匡胤手里。 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给系对地方喽。 没一会儿,月上中天,就见黑黝黝地河水,突然向两边一分为二,河底露出一条金灿灿地五爪金龙。 就见这五爪金龙腾身而起,摇头摆尾,升到空中,吞吐云雾,吸收月华之光。 一时间,河面上云雾弥漫,清音袅袅,端的是一派仙家景象。 把个杨继业的老爹和赵匡胤都给看呆住了。 还是杨继业的老爹先惊醒过来,一推赵匡胤: ‘孩子,快,快下水,再晚就来不及了,五爪金龙眼瞅着又要潜入河底了!’ 赵匡胤一看,可不咋滴,五爪金龙在空中盘旋飞舞了一圈,兴致已了,看那样子,马上就要入水。 赵匡胤再不敢迟疑,‘噗通’一声,跳入河中。 在五爪金龙入水的一瞬间,急急从自己怀里,把装有亲爹骨灰的小袋子,牢牢系在五爪金龙的脖子上。 拿起杨继业老爹给他的小袋子,犹豫了一瞬,心里想,如果不给这骨灰袋子寻个去处,恐怕上岸以后,不能善了。 罢了罢了,自己就再忙活一回吧。 于是回手就把装有杨家祖先骨灰的小袋子,给系五爪金龙那爪子上了。 刚系完,只见五爪金龙一个摆尾,潜入水中,再无踪迹可寻。 赵匡胤做完这些,早就精疲力尽。 上得岸来,杨继业他爹,从赵匡胤口中听说自家祖先的骨灰,已经系到了五爪金龙的脖子上,顿时喜得是心花怒放。 不光给了赵匡胤很多糖吃,还给了他不少钱财。 后头果然如道士所言,把自家先人骨灰系到五爪金龙脖子上的赵匡胤,黄袍加身,做了皇帝。 而被赵匡胤把骨灰系到五爪金龙爪子上的杨家,却世世代代抱紧赵家的大腿,替他南征北战,开疆扩土,护卫赵氏江山。 即便后头杨家男丁都没了,死绝了根,就剩下十二个寡妇了,还替赵匡胤的子孙卖命呢。 你们就说,老杨家惨不惨吧!” 第1121章 真龙 众胡子听完故事结尾,个个义愤填膺,纷纷骂道: “这赵匡胤也太他么的不是玩意了,如果他真想把自己亲爹的骨灰,系到五爪金龙脖子上,那他就正大光明地去系呗。 跟杨家公平竞争,到时候无论谁胜谁负,都说不出来个不是来。 可他明明已经答应了杨继业老爹的请求,还故意藏心眼,把人家老杨家的骨灰,给挂到五爪金龙的爪子上。 这可太特么的缺德了。 这是不守信用啊! 你们说老杨家这一大家子人也是傻,如果赵匡胤他们老赵家的人,对他们好也行。 啊,你们老杨家替他们卖命也算是满可以的。 可问题是,不光是赵匡胤不是玩意,他那些当了皇帝的子孙,也都不是个东西。 对老杨家根本就不好。 偏袒宠妃西宫娘娘潘素蓉不说,狗皇帝还总信他老丈人潘仁美的谗言。 你说说老杨家保他们老赵家干啥! 可真是的,听着就让人生气。 还有那五爪金龙,像赵匡胤这样的卑鄙小人,就不应该让他当皇帝。” “可是的,这五爪金龙也是的,咋就忠奸不分呢。 让个奸诈小人赵匡胤得了便宜了。 老杨家反倒是死绝根了。” “这要是老杨家的人做了皇帝,没准啊,就不能出啥靖康耻了。” “嗯呢,杨家将可惜了的!” “那五爪金龙就没说管一管赵匡胤?” 柯龙听胡子们发散思维,说啥的都有。 忍不住“噗嗤”一笑说道: “要说当年那道士,之所以对杨继业他爹讲出那一番话来,也属实是因为,杨家确实该有帝王之尊。 可没想到,也是因为那道士道破了天机,被赵匡胤听了去,才导致杨家从帝王之尊,降尊纡贵,变成了辅佐之臣。 天道有心补偿杨家,因此上,就天降帝星到了杨家。 但好巧不巧地,这帝星啊,出生的时候,跟他龙凤胎的妹妹,背靠背,生成个连体婴。 偏巧生的时候,又是佘太君跟杨继业泛舟江上的时候。 这生下来背靠背的一对龙凤胎,在过去那医疗水平下,这不是畸形儿么。 因此上,杨继业一狠心,用三尺青峰大宝剑,‘咔嚓’一声,就把连着两个孩子的骨头,从中间给劈开了。 哎,你说也巧了不是,劈开以后,那男孩儿的背部,溜光水滑的。 结果女孩儿的背部,嘎嘎嗒嗒带着一块锯齿狼牙的骨头。 那家伙的,坑坑洼洼的,特别不好看。 而且这女孩儿,打出生以后,就没哭过一声。 闭着小眼睛,就跟死过去了一般无二。 杨继业跟佘太君一瞧,那可真是伤心不已呀。 自己这闺女这是早已经胎死腹中了吧。 没奈何,就把这小闺女给扔到江里去了。 要说这小姑娘那也是命不该绝,被一对打鱼的夫妻给捡着了。 人家这俩人有眼光啊,一看,喔嚯,这小闺女后背这个巴巴拉拉、坑坑洼洼的骨刺,别看瞅着磕碜,可这是妥妥地龙骨啊。 这小闺女以后有大出息,不是女王,那就是太后。 反正不是一般人。 这是发家致富必备的天选之女,绝不能让她死喽。 于是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是拍又是揉,又是灌药的,小闺女终于活过来了。 这小闺女长大以后,就是萧太后。 那家伙的,萧太后这背后有龙骨的女人,果然不是一般人,杀伐果断,执掌大辽江山多少年。 而萧太后那个同胞兄长呢,就是杨继业和佘太君的长子,杨大郎。 本来杨大郎也是能拿着逆袭剧本,绝地反杀,当皇帝的料。 结果嘞,杨继业一剑把龙骨,给劈到他妹子萧太后身上去了。 没了龙骨支撑,杨大郎抗衡不过五爪金龙的力量。 也就没有翻盘的机会当皇帝了。 最后杨大郎的结局,也不过是为了维护赵氏江山,枪挑十八员辽将,最后精疲力尽,横死马下。 所以这人呢,你说不信命,还真不行。 杨家就是没那皇帝命啊,总是棋差一着,功亏一篑。 这玩意不服不行啊。” 众胡子听得是意犹未尽,咂么咂么嘴: “这也是哈,老杨家人可也忒惨点了,这被老赵家给坑的都断根儿了。” “哎,你都说,这世间真有五爪金龙吗?那咱们跟前那大河里,也不知道有没有龙?” 有个三角眼的胡子一听有人问见没见过龙,可来精神了: “嗨,你不知道吗?咱们这跟前有龙,真的有龙。 就前些年吧,我还小那会儿,有一天吧,就快吃晌午饭的时候,就见上矗天,下拄地,南边半天空上,黑压压伸下来一条尾巴。 那尾巴摇呀摇,摇呀摇,就摇到我们屯子来了。 那家伙的,一尾巴甩下来,我们整个屯子是房倒屋塌呀。 好几个老太太和小孩儿,都被龙尾巴给一起卷走了。 幸亏我娘胆子小,一看那龙要甩尾巴了,领我躲土豆窖里去了,这才算是逃过一劫。 不然,我估计早就被龙给卷走了,你们现在,都不一定还能看见我了。” 那些胡子们一听,就议论上了: “哎呀妈呀,你说的是真事儿咋的?你真的见过龙甩尾巴呀?那你见过龙脑瓜子长啥样了没?” “哎我说,龙会不会说话呀?你听见祂甩尾巴的时候,说啥了没有?” 刘胜利在旁边听得嘴角直抽抽,眨巴眨巴眼睛,呵呵一笑说道: “这世界上哪儿有啥真龙啊,你们说的那个能把老太太和小孩卷走的,估计是龙卷风,不是啥龙尾巴。” 三角眼的胡子哪容别人质疑他没见过真龙摆尾呀,顿时就急眼了: “那才不是啥龙卷风呢! 龙卷风我又不是没见过啥样。 就有一年春天,我家那儿就刮龙卷风,把一个放风筝的小孩儿,都给吹没影子了。 我见的那次,根本就跟龙卷风没半点相似之处。 我可以肯定地说,那次把老太太和小孩给卷走的,绝对不是龙卷风,是真龙摆尾!” 刘胜利一看三角眼胡子急赤白脸的样子,不愿意因为这个,跟人发生争执。 忙摆摆手说道: “你说是,那肯定就是了,毕竟只有你见过当时的场景。 像我们这些人,都没见过。 只凭猜测,自然没你知道的清楚。” 三角眼胡子这才咧嘴哈哈一笑,头一仰得意地说道: “那是啊,能见到真龙摆尾的,除了我们屯子里的人,那就没别人了!” 第1122章 求子 三角眼胡子非常享受此刻众星捧月般的待遇。 因此上,大嘴一咧,又眉飞色舞地说道: “我跟你们大家伙讲啊,我奶奶还跟我讲过一个小黑龙的故事,你们要不要听?” 众人一听,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儿,就听呗。 于是纷纷拍手叫好: “听听,咋不听呢?难得你今天这么有兴致,讲啊,快点讲啊!” 三角眼胡子看不光众胡子都非常热情地让他再讲一个,连旁边站着的陈秀秀和刘胜利,也在那边嘴角含笑,认真倾听。 他可来了劲儿了。 当下就手舞足蹈地讲开了: “就说有这么一户姓李的人家,好几年都没孩子,急得呀,火上房似的。 有人就给他们夫妻俩出主意,说那你们得去庙里拜拜呀。 心诚点,没准就有了呢。 这夫妻俩也是听劝的,就去庙里求神拜佛的,想求个孩子。 可过了好久,还是没有一儿半女的。 夫妻俩都绝望了,寻思着,估摸着是没有子女缘吧。 罢了,两口子对付着过吧。 可巧有一天,遇见一个算命的。 听人说这人挺神叨的。 夫妻俩琢磨着,不然就再试试?万一试成功了呢,是吧。 因此上,就拿重金,请求这算命的,说: ‘你看呢,我们夫妻俩从来没做过啥恶事儿,惯常积德行善的,咋就没有个孩子呢?你帮我们算算到底是咋回事儿。’ 算命的接了钱,掐指一算,呵呵一笑,喜眉喜眼地对夫妻俩说道: ‘贤伉俪别急,你们的子女缘啊,应在了龙母娘娘庙里。 你们去诚心地拜上一拜,回来八成就有了。’ 求神拜佛这事儿,惯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尤其是这夫妻俩,想要个孩子,都快魔障了。 既听得算命的这么说,如何有不去之理。 万一真个能灵验呢,就因为自己夫妻俩没去,大胖小子飞了,岂不是冤死了。 因此上,回去就准备好了东西,啥猪头啊,糕饼啊,水果啊,那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去了龙母娘娘庙,夫妻俩就一顿磕头啊。 口里念念有词,祷告道: ‘求龙母娘娘保佑啊,保佑我们夫妻俩能喜得麟儿。 如果真能应验了,信男信女愿意茹素三年,为龙母娘娘祈福。 龙母娘娘,一定要保佑我们夫妻俩心想事成啊!’ 那是拜了又拜,磕了无数个响头。 等到站起身来,冥冥中,这妻子就感觉到肚皮一紧,好像有啥东西,投到自己怀里来了。 当下跟丈夫一说,丈夫也兴奋的什么似的,夫妻俩赶紧高高兴兴把家还。 赶紧回家养胎啊。 从这天起,家里的好东西,那都可着妻子吃。 家里的活计,都丈夫来干。 也不知道是这夫妻俩心诚,最终感动了龙母娘娘还是咋的。 没出俩月,请来大夫一看,果然妻子怀孕了。 别人怀孕,都是十月怀胎就生娃。 结果李家的妻子,那是整整怀了三年。 生的小孩儿也不走寻常路,是从妻子的肋叉子钻出来的。 这孩子一钻出来,把这妻子吓得差点就晕过去了。 咋回事儿呢? 这小孩儿啊,长得黑不出溜的不说,祂还带条小黑尾巴。 这把妻子给吓的呦,赶紧把孩子搂吧搂吧,抱怀里了。 不敢让丈夫看呢。 这万一丈夫发现他们夫妻俩千盼万盼,盼来的居然是个带黑尾巴的小孩儿。 那还不得把孩子给打死呀。 且说那丈夫,正在别人家里喝喜酒呢。 结果听人说家里传出来孩子的哭声,心中不由得就一喜。 这孩子可是夫妻俩从龙母娘娘庙里,辛辛苦苦求来的。 妻子怀着孩子,都怀了整三年。 一直生不下来,把夫妻俩头发都快给愁没了。 这回可算是生了。 兴冲冲跑回家,进家里头一看,妈吔,这孩子可忒他娘的黑了,黑的那是锃光瓦亮的。 可又一寻思,这再黑,也是自己的亲骨肉,罢了,大不了以后多买点胭脂水粉啥的,给孩子勤抹吧点,咋也能养白喽。 过去就要抱这孩子。 他妻子当然不敢让他抱啊,一抱可不就该露馅了,万一被丈夫发现孩子有尾巴可咋整。 就扒拉她丈夫,嗔怪道: ‘你瞅瞅你,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咋还猴急的呢。 孩子刚生下来,骨头软着呢,你没抱过孩子,万一不知道轻重,把孩子给抱坏了可咋整。 你呀,要想抱孩子,得先练练。 喏,那有个枕头,你先抱那个练吧。 等啥时候我感觉你练得差不多了,再让你抱孩子。’ 丈夫一听可也是这么回事儿。 好容易求来的孩子,多来之不易,多金贵呀。 自己这粗手粗脚的,万一把孩子抱闪着腰了,可怎么是好。 搓搓手嘿嘿一乐: ‘行,你说啥是啥。那我这两天就抱枕头练练。等练会了,再抱孩子。’ 就这么地,算是暂时糊弄过去了。 要说这小孩儿不愧是在娘肚子里待了整三年的主儿,那是见风长啊。 别的小孩儿咋都得一两岁上才能走能跑的,这小孩儿,三天就跑得呲呲的,一般人追不上他。 妻子早就知道自己生的这孩子,不是一般人。 所以看到了,也只是害怕丈夫发现孩子的不妥,再对孩子不利。 而丈夫,直接就懵逼了。 这这这是啥孩子呀? 跑的这么快,咋还带根小黑尾巴呢? 这他娘的不是孩子,这是妖怪吧! 怪不得在娘肚子里待了三年才出生呢。 拿起菜刀,照孩子就是一刀。 这一刀,‘咔嚓’就把小孩儿的小黑尾巴给砍掉了。 那血哗哗的,小孩儿疼得“嗷”一嗓子,一溜烟就跑没影儿了。 丈夫刚才也是冷不丁见到孩子有尾巴,以为是妖怪,所以下意识地拿菜刀把孩子尾巴给砍掉了。 现在孩子一跑,他回过神来了,不由得又惊又怕。 如果这小黑孩儿真是自己千辛万苦求来的亲生子,那自己把他尾巴给砍掉了,万一失血过多而死,自己岂不是就绝了后了。 如果这小黑孩儿不是自己孩子,而是妖怪,那自己拿菜刀把他尾巴给砍掉了,等他伤养好了,又岂能饶过自己。 这家伙的,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要么说男人呢,没经过十月怀胎,孕育孩子的辛苦,就没有母亲对孩子的那种先天存在的亲子关系。 男人对孩子的感情,那得靠后天培养。 可对于母亲来说不一样啊,这小黑孩儿无论是人是妖,对于母亲来说,都是她辛辛苦苦,怀胎三年生下来的宝贝。 孩子这一被丈夫砍了尾巴,血淋淋地跑了。 母亲受不住了,哎呦一声,就疼晕过去了。” 讲到此处,三角眼胡子咳嗽一声,看众人听得是津津有味,不由得心中暗喜。 第1123章 断尾 清了清嗓子,三角眼胡子又接着往下讲: “且说这妻子晕过去了,丈夫顾不得再管那跑掉的小黑孩儿,赶紧找大夫,救治妻子。 妻子醒过来以后,那是哀哀痛哭不止。 跟她血肉相连的孩子,就这么血呲呼啦地跑了,当母亲的,能不担心么。 就苦苦哀求丈夫,能不能去找找孩子,找到以后,可千万别再动刀动枪的,孩子虽然有尾巴,但确实是她跟丈夫的种。 该救治就救治一下,虎毒还不食子呢,怎么能砍自己的孩子呢。 丈夫一听,也很羞愧。 但是他胆子小,不敢真个去找孩子。 于是敷衍道: ‘行,我这就找几个人,出去好好四处寻摸寻摸,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孩子。 找到了,我一准请大夫给他治病。’ 实则他根本就没出去找去。 他总感觉那不是他的孩子,那就是个妖怪。 但还得做做样子,假装自己尽心尽力地出去寻找未果。 不然,一个是怕他妻子说他心狠,连亲生子都不顾惜。 再一个,也怕万一那孩子真个是妖怪,他这么大张旗鼓地寻找,说要给孩子治病。 那孩子知道以后,总应该顾念他也点好,不会在伤好以后,再来找他报仇雪恨吧。 妻子非常相信丈夫,因此也没怀疑丈夫找孩子,是在阴奉阳违。 于是妻子每天都在家里翘首以盼,就盼着能再见到孩子。 就这么盼啊盼,忽然有一天夜里。 梦见一条小黑龙。 这小黑龙胖的乎的,萌萌哒,奶声奶气地叫她‘娘’,说自己就是那个小黑孩儿。 原本是奉龙母娘娘之命,下凡除掉为祸人间的恶龙而来。 还是看他们夫妻俩心诚,才把自己给投胎到李家的。 以成全他们想当父母的愿望。 结果没想到,亲爹居然因为他有尾巴,而排斥他,甚至还拿菜刀砍掉了他的尾巴。 而自己也因为被亲爹砍断了尾巴,所以维持不住人形,只能变成条没有尾巴的小黑龙。 便是前去除恶龙,恐怕因为失去了尾巴,法力损耗过多,胜算都少了许多。 因此上,就怕自己此次除恶龙恐有危险,怕自己再也回不来了。 才选择在这个时候,过来看看娘。 妻子听了,半点没感觉到害怕,反而抱住小黑龙,嚎啕大哭。 直喊着: ‘都是娘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爹那个混账东西,把你尾巴给砍断了。是娘对不起你!’ 小黑龙抿抿嘴唇,他不怨恨自己爹砍掉了自己的尾巴,因为普通人类见到孩子有尾巴,惊慌失措,甚至误以为是妖怪,不过是常态而已。 只是虽然不怨恨,也理解自己亲爹的做法,但以后,这份父子的缘分,已然了断,注定再无瓜葛倒是真的。 他也只是舍不得娘,才会入梦过来看看。 现在见过以后,自然也该各归其位,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去了。 因此上,就交代自己的亲娘: ‘娘啊,明日我将与恶龙小白龙在江里一战。 此战,因为孩儿失去尾巴,法力大减,我毫无胜算。 很有可能会因此命丧小白龙之手。 我怕如果我死了,小白龙会迁怒于你,到时候与你不利。 因此上,为了安全,娘你赶紧逃吧,逃得越远越好。’ 当母亲的那听得了孩子说这样的话呀,顿时痛哭失声说道: ‘你是娘的心头肉啊,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娘也活不成了。娘不走,娘也要去江边,帮你除恶龙。’ 小黑龙一听,心中又酸又甜的。 虽然爹不喜欢他,还拿菜刀砍掉他尾巴。 但是娘喜欢他,甚至还要不顾危险,帮他打恶龙。 总归他来人世间走一遭,不虚此行了。 死而无憾。 但他娘只是个凡人,又如何能打得过恶龙。 因此上小黑龙苦苦劝他娘: ‘娘啊,您对孩儿的心意,孩儿都心领了。 但您是个凡人,您打不过小白龙的。您去了只有送死一途,还不如赶紧逃命去吧。’ 可对于一个母亲而言,只要是为了自己孩子的安全,哪怕面对的是刀山火海,她也义无反顾。 因此上,妻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虽然娘只是个凡人,但我同样是个母亲。孩儿有难,作为你的母亲,再没有袖手旁观的。 你放心,我会用我的办法对付小白龙,绝不会拖累孩儿你。’ 小黑龙看母亲心意已决,自己咋劝都不听。 叹一口气,说道: ‘既然母亲执意要帮孩儿。那我教母亲一招,没准能对制服小白龙有奇效。’ 妻子一听,顿时大喜,忙问道: ‘快说,无论是啥法子,只要能帮得到你,娘都愿意去做。’ 小黑龙回答道: ‘原我与小白龙的实力,只在仲伯之间。可因为我失去了尾巴,才导致法子不济,略逊于小白龙一筹。 如果母亲想帮助于我,可以准备生石灰和豆包。 当我与小白龙打斗的时候,母亲如果见到江面翻白浪,那必然是小白龙占了上风,娘就往江水里洒生石灰。 如果母亲见到江面上翻黑浪,那必然是孩儿在上,小白龙在下。 娘就往江里投豆包,孩儿吃了好有力气对付小白龙。 这样,咱们母子合力,说不定能有一半的胜算打赢小白龙。’ 妻子一听,顿时同意。 小黑龙这才跟母亲依依不舍地告别而去。 小黑龙一走,妻子一咕噜爬起来,蒸了一锅又一锅的豆包。 又准备了大量的生石灰。 第二天一大早,妻子就带着豆包和生石灰,到了江边。 果然,没多大会儿,江面上狂风大作,妻子情知,这是自己的孩子,跟小白龙打起来了。 紧张地攥紧拳头,只要看到江面上翻白浪,就往里拼命洒生石灰。 看到江面上翻黑浪,就拼命往里头扔豆包。 最后,小黑龙在母亲的帮助下,终于战胜了小白龙。 小白龙从此再也不能兴风作浪,为祸乡里。 小黑龙探出江面,跟母亲再见了一面以后,去天庭复命。 等到他母亲去世以后,小黑龙从天庭下凡,过来祭拜完母亲,又回到了天庭。 但从此以后,小黑龙母亲的坟墓上,即便是天降暴雨,也从来没有湿过一星半点。 人们都说,这是小黑龙,仍然在天庭庇护着他母亲的坟墓呢。” 众人听完了,有那脑洞比较大的胡子问道: “哎,你们说,咱们天宝镇见天的下雨,不会是河里也有一条恶龙吧?” 第1124章 白扯 三角眼胡子听了一翻白眼: “就咱们跟前那条河,真龙来了都得憋屈坏喽。 没看那河水从来就没有个清亮时候,更别提里头连个鱼虾啥的都没几个,龙来了吃啥喝啥呀。 那河里头还都是烂泥坑。 哪条龙会想不开,放着别的那么多好地方不待,非得来咱们跟前这条河里受这洋罪呀。” 众人一听,不由得哈哈大笑,细一寻思,可不真是这么个理儿么。 他们天宝镇之所以交通这么不便利,家门前这烂泥坑子河,至少得占四分之一的原因。 就那河里的情况,估摸着还真没有哪条龙,会想不开来这地方待着。 众人难得放松,说说笑笑一回,都觉得心里松快多了。 劫日本鬼子的运输车,是弄回来不老少好东西,可山寨里头死的弟兄也多呀。 最近山寨的气氛特别低迷。 可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得往前看。 争取把他们没完成的抗日大业,继续下去。 但这么热闹的场景,又怎么能缺了王老虎呢。 就见王老虎用个布条子,把受伤的左胳膊兜起来,系了个活结,再把这布条子挎到脖子上。 右手牵着徐松柏,跟个孩子似的,连蹦带跳地,打前头就窜过来了。 陈秀秀和刘胜利对视一眼,不禁一乐。 看这模样,莫不是王老虎终于把徐松柏给追到手了? 不然,这年头,多封建呢,如果不是已经定下来要结婚了,可没有普通男女敢这么明目张胆就手牵手的。 在旧社会,尤其搁乡下,就算是老夫老妻,不是因为特殊原因,比如病了走不动,需要人牵着或者扶着啥的。 当众牵手都会被人说成有伤风化,严重点的,没准都得被乡亲们扔到河里,浸了猪笼。 旧社会讲究的是男女大防,推崇的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对待男女关系是相当严苛的。 没看旧社会把女人的脚丫子都给裹起来了,就防备着女人们走得远,跑得快么。 女人们一旦被裹了小脚,细脚伶仃地,想去哪儿都不方便,就在家里蹲着吧,跟蹲笆篱子似的,哪儿也甭想去。 彻底杜绝见别的男人的机会。 当然,人家徐松柏那可没裹过小脚,这没裹小脚的过去就叫天足。 徐松柏是在外头受过高等教育的,她并不觉得自己跟王老虎牵手有啥了不起的。 要说她能接受王老虎,还跟这次劫日本鬼子的运输车有关。 本来徐松柏可是半点没瞧得上王老虎的。 别人都认为王老虎这人又狠又坏,小心眼子贼拉多不说,还惯会见风使舵。 那能屈能伸的,一般人根本就比不了。 尤其原来温家沟的那批老人,特别膈应王老虎。 谁让王老虎总惦记从陈秀秀手里夺权呢。 他们这批老人,那可都是大荒子和陈秀秀的原班人马,不拥护陈秀秀,还能拥护王老虎个插班生么。 还别说,在温家沟的老人们眼里,王老虎就是个插班生,还是那种叫做学渣,又怂又坏的插班生。 他们能得意他才怪呢。 徐松柏来了山寨以后,自然也归入温家沟这边了。 因为刚开始仙姑帮扶的,就是温家沟大荒子他们这些人呢。 仙姑虽然走了,徐松柏也不可能就突然间改弦易辙,跳槽跑别的绺子去。 那不是对仙姑的背叛么。 所以王老虎一开始追求徐松柏,那家伙的,阻力老大了。 基本都来自于温家沟这帮子老人。 这些人很怕徐松柏被王老虎给骗了,没事儿就轮番做徐松柏的工作: “你可千万别跟王老虎那瘪犊子玩意有啥瓜葛呀,王老虎那就不是个好玩意! 他呀,我们跟你说,那就不是个洁身自爱的人。 外头窑子里好多相好的呢。 你可别被他给骗了!” “就是,松柏啊,你可擦亮眼睛啊,那王老虎追求你,肯定没安啥好心眼子。 他这是为了跟咱们大当家的打擂台,拉你过去给他站脚助威呢。 你想想,咱们大当家的,待你可不薄啊,你可不能干出背叛她的事情来呀!” “要我说,王老虎再来骚扰松柏妹子的时候,咱们哥几个出去揍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得了。 省得他没事儿就过来黏黏糊糊的。” 其实本来徐松柏对王老虎真没啥别的意思,甚至还寻思着,是不是自己对王老虎的态度太过暧昧不清晰,给了王老虎啥错觉,他才总来自己跟前嘚瑟啊。 自己要不要狠狠地揍他一顿,让他别再总过来跟自己叭叭叭的,说个没完没了的。 本来徐松柏都想好的事儿,结果这些温家沟的老人,总在她耳朵边上蛐蛐蛐的,说这个,说那个,把徐松柏整出逆反心理了。 估计这就跟某些家长看见自己的亲闺女,被个社会上的小混混追求。 害怕小混混得逞,没事儿就在闺女跟前唠叨唠叨,说啊你得注意啊,不要上了小混混的圈套,别看他见天的在你眼目前甜言蜜语的,那都是骗你玩儿的。你可千万别上当啊。 结果闺女本来对小混混没啥感觉,可家长这么一没完没了的唠叨个不停,得,叛逆心理出来了。 你们越不让我干啥,我偏要干啥。今个我还就跟小混混谈恋爱了。 我气死你们。 虽然说徐松柏倒是不至于跟这小闺女一样的想法。 因为她早已经是个成熟的人了,三观已经定型了,基本上来说,没有啥重大变故,不会出现变动。 而且她当年跟着仙姑走南闯北,负责的又是天仙教里拯救妇女儿童的工作。 那见识,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徐松柏这些年,可是见过了太多人间的丑恶,什么夫妻为了钱财反目成仇、富家女被浪荡子花言巧语拐卖到青楼、妙龄女被七旬老汉冒充小伙骗婚、贱渣男脚踏五条花花小船······ 这些破事儿见得多了,早就对男人失去了兴趣,有了免疫力了。 可架不住,看是都看明白了,徐松柏心里也觉得,男人么,就那么回事儿吧。 但其实呢,大概就是那种,眼睛倒是看会了,其实心里头,学废了。 要么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呢。 没亲身经历过,见得再多也白扯。 第1125章 心机 但其实在陈秀秀组织人手,准备劫日本鬼子的运输车之前,徐松柏还是对王老虎所谓的追求,嗤之以鼻的。 徐松柏在外人眼里,那长得确实不是太好看。 又高又壮,敦实得跟座行走的肉山似的,还跟男人一样,长得浓眉大眼的,很不符合当时大城市里人们的审美观。 一瞅就知道,这绝对是位女壮士,跟“美丽漂亮”等词汇,毫不相干,甚至可以说丑陋不堪。 但别忘了,这是在天宝镇,天宝镇的众人见了徐松柏,最多说她长得壮,这个“壮”绝对是褒义词,更多的是羡慕,羡慕她有力气。 基本对她的长相,是没啥恶意。 因为啥呢? 因为天宝镇人跟外头那些人的审美观念不一样。 天宝镇崇尚的是女人要长得健壮。 这大概跟天宝镇家庭,多以狩猎为生有关。 四周都是崇山峻岭,漫山遍野都是野兽,甚至有的村子,晚上睡觉的时候,狼蹲外头守着,看人啥时候出来好吃一个。 等到早晨,人没出来,狼一看,算了,跑吧,再不跑,万一被猎人发现了,挨一枪不值当的。 狼是跑了,屋檐底下堆着一堆狼粑粑呢。 这就是天宝镇居民日常生活中的常态。 就那种你不健壮,你打得过野兽么?别说打,就是跑,有可能都跑不了。 所以说,当生存处于第一位的时候,人们崇尚的审美观,那首先得是对生存有帮助的才行。 长得再是好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在天宝镇不中用啊。 好容易娶回家没几天,让狼给叼去了吃了,这不白娶了么,是吧。 因此上,天宝镇上的男人们,只要不怕夫妻发生矛盾的时候,被媳妇暴揍,那徐松柏在婚恋市场上,其实人气还是挺旺的。 至少人家一个顶十个的那么能打。 别说遇见狼了,就是遇见老虎了,人家徐松柏也不带怕的。 因此上,也不是除了王老虎以外,就没有男人给徐松柏献殷勤了。 只不过,一般二般的,人家徐松柏看不上罢了。 咱们再回头讲徐松柏到底是咋改变主意,接受王老虎的哈。 且说当时这不是劫日本鬼子运输车的时候么,那小鬼子拼死抵抗,子弹啪啪啪的一个劲儿地对准徐松柏他们就来了。 徐松柏这块头大呀,目标自然也大。 虽然说她枪法好,武功高,可架不住,枪里没子弹了。 眼瞅着日本鬼子这子弹,就要射到她身上了。 王老虎正在徐松柏旁边呢,猛地一把,就把徐松柏给推开了。 子弹就射到王老虎身上了。 得说王老虎这人有点运道,子弹没打中他的要害部位,只是把他的左胳膊打了一下。 那血哗一下就淌下来了,把袖子都浸湿了。 这绝对堪称英雄救美的桥段了吧,咳咳,虽然说这救美的英雄是胖了点,这美呢,也太雄壮了些。 但也确实是王老虎从枪子底下,把徐松柏给救了。 这回甭管以前徐松柏曾经有多讨厌王老虎追求她的那一出,都不能让她对王老虎的伤势,置之不理。 毕竟,再怎么说,这救命之恩,可是毫不掺水,实打实的。 但凡子弹稍微打偏一点点,打到王老虎心脏上,那王老虎就彻底交代在这儿了。 别看徐松柏瞅着人高马大的,长得一脸的不好欺负的样子。 其实她这人,心肠极其柔软。 不柔软,没有同情心,仙姑也不可能把天仙教里救助妇女儿童的工作交给她负责。 徐松柏不光心软,她还缺爱。 小的时候,她爹她娘和哥哥们确实对她好。 可架不住在她非常小的时候,哥哥们都死了,娘也死了,爹抽大烟,还把她给卖了。 跟唯一的妹妹徐艾蒿,也分散了。 从那时候起,她就特别没有安全感。 孤独一个人在这人世间,没有人爱她,她也不爱任何人。 目之所见,皆为黑暗。 心门被她自己给紧紧地关闭上了。 照现在所说,应该就是多少有那么点子心理疾病在身上。 后头还是跟她妹妹徐艾蒿重逢,她才又有了点活泛气。 像蚌壳一样紧紧锁着的心门,裂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稍微容许几缕阳光照进来,不再那么冷冰冰的了。 这次王老虎肯舍命相救,她一开始其实是感觉到非常不可思议。 惊讶呀,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大傻子?居然肯替别人挡枪子,把生的希望给予别人,把死亡留给自己。 但往往惊讶和好奇,就是一段感情开始的征兆。 如果真的对一个人毫无兴趣,那么无论那个人做了什么,估计都引不起对方半点注意。 那俩人准定没戏。 可徐松柏一好奇,可不就注意上王老虎了么。 等劫完车,回到陈家磨坊以后,徐松柏总感觉到过意不去。 虽然说她已经拜托自己妹妹徐艾蒿,给王老虎好好诊治过了。 徐艾蒿也说,王老虎这胳膊没事儿,好好养养,做不了啥后遗症。 但终归人家替她挡了枪子了,胳膊受伤,吊在脖子上,行动也不方便。 无论出于感激也好,还是啥也好。 自己总得有所表示才行。 所以王老虎换下来的脏衣服,徐松柏就给拿过去洗了。 开饭的时候,王老虎不方便过去盛饭,徐松柏就过去帮王老虎端饭菜。 王老虎呢,他巴不得自己的胳膊晚点好,以便让徐松柏多帮自己张罗张罗事儿。 不然,按照过去徐松柏对他的态度,啥时候才能抱得美人归呀。 咳咳,是抱得美壮士归。 而且吧,通过这几天的接触,王老虎发现徐松柏还有个特点,她吃软不吃硬。 这好办呢,怕就怕软硬不吃的人。 所以一发现这点,王老虎可就作上了。 那家伙的,只要徐松柏一来,他躺到炕上就“嘿呦,哎呦”的呼痛不止。 反正就伤口疼啊,得有人哄着他才行。 偏偏王老虎这人还有个优势,他人长的不咋滴,但长了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 就王老虎这眼睛吧,说好听了,那是小鹿眼;说不好听了,那就是狗狗眼。 反正他只要专注的看着某人,眼睛水汪汪的,就会显得特别无辜,特别的惹人怜爱。 徐松柏平时接触的都是糙汉子,钢铁直男,哪儿见过像王老虎这样的心机男呢。 还知道利用自己的优势,来博取徐松柏的同情和呵护。 这么一来二去的,徐松柏从丁点都看不顺眼王老虎,到在一起可也行。 到后来,就是那不然就在一起吧,没看打仗这么惨烈,说不上啥时候人就没了。 及时行乐,快活一天算一天。 最后,得,牵手吧,让大家伙都知道知道。 反正男未婚女未嫁,在一起也不磕碜。 就这么地,俩人就趁这机会,公开亮相,按现在的说法就是,官宣了。 第1126章 酸话 要么说王老虎就是个心机男呢,他这会儿虽然跟徐松柏手牵着手,但身体却故意拧拧歪歪地往徐松柏那边靠。 整得这帮胡子们都没眼看了,都在心中暗暗吐槽王老虎,你说你这么大个老爷们,装成那扭扭捏捏地小媳妇样儿,简直让大家伙瞅着辣眼睛。 徐松柏又何尝不知道王老虎在这儿跟她耍心机呢。 但想了想,罢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没毛病。 但愿王老虎这小媳妇样儿,能装一辈子。 不然,等他伤好了的,有他好瞧的,非把他给收拾服了不可。 得说武力值高的女人,胆气那就是壮。 不服?不服就把你打服了,就这么霸气。 所以徐松柏面对众人憋笑的目光,半点不带尴尬的,大大方方地走过来,还跟陈秀秀和刘胜利打招呼呢: “大当家的,刘师傅,搁这儿跟兄弟们说啥呢?都说啥好玩儿的呢?离老远就听见你们高兴得呜嗷喊叫的。” 王老虎更是个脸皮厚的,也笑嘻嘻地跟众人打招呼: “那个,大当家的,刘师傅,诸位兄弟们,嘿嘿,我赶明个请你们大家伙喝喜酒啊。 哈哈哈哈,你们要有嫂子了!你们王哥哥我呀,要娶媳妇了,啊哈哈哈哈——” 这把王老虎给乐的,笑得后槽牙都快露出来了。 有那跟王老虎不对付的兄弟,见王老虎这得意地样子,忍不住撇着嘴,酸溜溜地嘀咕道: “呸,老牛吃嫩草,还好意思来这儿臭显摆,瞧乐得那屁颠屁颠的样子。 挺大个岁数,也不嫌磕碜!” 王老虎耳朵多灵呢,尤其他这会终于跟徐松柏公开关系了,正支棱着俩耳朵,想听众人跟他说恭喜的话呢。 可不一下子就听见这酸话了么。 说他王老虎啥都行,说他老牛吃嫩草,那是绝对不行! 万一徐松柏听见这话,后悔嫁给他咋办。 他这媳妇可追的不容易呀,这是硬拿他自己个的命追来的。 没看见现在胳膊上的枪伤都还没好呢么。 要是娶不上,那他可得窝火死了。 因此王老虎也顾不上装柔弱了,站直了身子,脖子伸出去老长,狗狗眼四处撒摸,骂骂咧咧地说道: “谁?是哪个瘪犊子玩意说我老牛吃嫩草了? 他娘的,老子还不到三十呢,咋就成老牛了? 老子嫩着呢,到现在可还是黄花大小伙儿呢。 我可告诉你们,谁再敢嚼我舌根,等我伤好了,我跟你练练。 麻蛋的,敢坏老子姻缘,老子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必须把说酸话的人给震慑住,这还得了,这不是坏他王老虎的好事儿么。 说酸话的胡子一看王老虎还认真起来了。 这么多人在场,他也不敢搞得太僵,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尬笑道: “嘿嘿,那个王哥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弟一般见识。 小弟就纯粹是开个玩笑,呵呵,开个玩笑、开个玩笑,真没别的意思。” 这么高兴的时候,王老虎也不愿意节外生枝,扫了大家伙的好兴致。 只是深深地盯了那胡子一眼,心里话,小样儿的,我可记住你了,你个狗贼,鳖孙王八蛋,你给我等着,等我胳膊好了的,我非找你算账不可。 但现在,王老虎还不能当面跟这胡子撕破脸闹掰了,只能假装大度,皮笑肉不笑地摆摆手说道: “罢了罢了,都是自家兄弟,说过就拉倒的事儿。再者说,你王哥我也不是那小气的人,哪能给你计较那些个呢。” 说酸话的胡子,说实在的心里也挺郁闷的,王老虎这怕不是长了一双狗耳朵吧,咋就那么灵呢。 自己嘀咕这么小声,他竟然都给听见了。 他知道王老虎手黑着呢,这家伙还睚眦必报,今天说不得,他已经是记恨上自己了。 因此上听王老虎一说完话,他一抱拳说道: “成,那我就祝王哥跟嫂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了。” 说完,转身扒拉开人群,大步流星地走了。 王老虎这个气呀,本来自己领徐松柏过来,是要告诉大家他要结婚这个喜讯的。 偏偏遇到这么个扫兴的家伙。 可真是太碍眼了。 徐松柏倒是没觉得有啥,本来王老虎比自己岁数就大,老牛吃嫩草,这话也没说错呀。 如果不是有救命之恩在这儿搁着呢,自己还真不一定会答应嫁给王老虎这憨货。 徐松柏摸摸下巴,看来王老虎这货的人性不咋滴呀,好像挺多人都对他有意见。 自己以后得时不常地敲打敲打王老虎,别让他四处得罪人。 说酸话那胡子,走到半道正巧碰见四荒子了。 他知道四荒子跟王老虎不对付,于是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故作气恼地对四荒子说道: “四当家的,你可不知道哇,就刚才在打谷场那边,王老虎那臭不要脸的,当着咱们大家伙的面,跟徐松柏手牵手的过去好一顿嘚瑟。 说他俩赶明个要请咱们大家伙喝喜酒。 我就最看不惯王老虎那嘚瑟样儿了。 你说要喝喜酒,大家伙也得先可着你跟武今夏的喝呀。 他王老虎算老几呀,搁得着他臭显摆吗? 你说他那么大岁数了,也不嫌磕碜,非得追着人家徐松柏。 我都怀疑,徐松柏怕不是被王老虎那瘪犊子玩意给骗了,才答应嫁给他的。 他请酒那天,我才不去呢。 我不稀得瞅他那嘚瑟样儿!” 四荒子一听王老虎跟徐松柏要摆喜酒了,心里也觉得呕得慌。 他跟武今夏都处了这么长时间了,俩人感情也好得蜜里调油般。 照理说早该结婚在一起了。 可偏偏武今夏那边担子重得很,又是组建话剧团下乡宣传演出,又是培训担架队员们怎么包扎伤口,抢救伤员的。 这不劫完日本鬼子的运输车,物资丰富点了,武今夏的任务也没有那么繁重了。 刚松口要跟自己结婚。 结果,武今夏家里又出事儿了。 他过去找陈秀秀,也是要汇报关于武今夏家里的事情。 看看陈秀秀有没有什么门路,可以帮得上忙。 自己这烦心事就够多的,看这跟自己发牢骚的胡子,还拽着自己,想要再发几千字的牢骚。 自己哪有那时间听他白话呀。 而且,听这胡子说的这些话,这是把自己当枪使呢吧。 这胡子眼珠子里的算计,都快掉出来了,当自己傻呢,还想挑唆自己对付王老虎,呸,想得美。 四荒子冷冷地盯了那胡子一眼,嘴一歪说道: “你说你挺大个老爷们,咋整天的扯老婆舌呢。 干点正经事儿不好么? 非盯着人家娶媳妇这事儿干啥。 不行,我得走了,我找大当家的有急事,不能跟你在这瞎白话了。 你要是真想找人唠嗑,村口那大爷大妈都挺闲的,你找他们去。” 说完,一转身就走了。 把身后这胡子给气的,呲牙咧嘴的。 第1127章 尸骨 等四荒子到了打谷场,正见到王老虎满面红光的,搁那儿跟胡子们手舞足蹈地白话呢。 唾沫横飞的,描述他是怎么救了徐松柏,徐松柏又是怎么感动得非他不嫁的。 徐松柏倒是在后边大大方方地跟陈秀秀和刘胜利说着话呢。 半点不受王老虎的影响。 男人至死是少年,让王老虎显摆去呗,多显摆几次,他自己就显摆够了,不乐意继续说了。 如果现在控制他,不让他可哪里显摆,把他憋出个好歹的。 说不定到时候变本加厉,显摆的更欢实了。 反正王老虎这显摆劲儿,看起来确实挺丢人,不过再仔细多瞅两眼,还挺可爱的。 至于说为啥这么多人里,只有徐松柏觉得王老虎可爱。 没别的原因,只能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反正至少四荒子是不觉得王老虎可爱。 反倒觉得王老虎怎么这么聒噪呢。 跟个老娘似的,白话起来没完没了的。 也不怪刚才那胡子说王老虎臭显摆。 胆四荒子因为武今夏家的事儿,心情不好,也没理王老虎他们那些人。 绷着个脸,直接就走到陈秀秀身边。 陈秀秀看四荒子脸色不好看,不由得心里就“咯噔”一声。 心里暗想,不会是山寨里又出啥事儿了吧?不然老四脸色咋这么难看呢。 刘胜利和徐松柏俩人,也看出来四荒子脸色不对劲儿了。 这俩人多有眼色啊,怕四荒子是有啥机密事儿要跟陈秀秀汇报。 自己俩人在这儿碍眼,赶紧躲到一边唠嗑去了。 四荒子见陈秀秀跟前再没旁人了,这才神情低落地说道: “大嫂,武今夏家里出事儿了。” 陈秀秀听了不由得心中一惊,忙问道: “出啥事儿了?咱能帮上忙不?” 陈秀秀可还记得当初大荒子身受重伤,出院以后,就是住在武家,才躲过日本鬼子的全城搜捕。 而且大荒子当初能那么顺利的进医院手术,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武今夏的哥哥出的力。 这些恩情,陈秀秀可都记在心里呢。 加上虽然过去武家不怎么同意四荒子追求武今夏。 到现在看俩孩子感情实在是好,也早已经松口,同意俩人选个好日子成婚。 不管是出于报恩心理,还是俩家将要成为亲家的原因, 于情于理,陈秀秀这边都应该主动提出帮忙。 因此上,一听说武今夏家里出了事儿,第一时间,陈秀秀就赶紧问四荒子,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忙的。 四荒子神情悲戚,半晌才说道: “今夏收到消息的时候,她爹娘已经被日本鬼子给残忍地杀害了。 他哥哥又早已经被派出去,执行秘密任务,不在奉城。 现如今咱们能帮得上忙的,无外乎看看能不能找到点门路,看看是否能把今夏爹娘的尸骨给敛一敛。 就是不知道,今夏的爹娘,还有没有尸骨存在于世了。 如果没有的话,恐怕还要麻烦大嫂,帮着今夏在陈家私塾坟地那边,给今夏的爹娘立两座衣冠冢。 也好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让今夏有个祭拜的地方。” 陈秀秀一听武今夏的爹娘已经被日本鬼子给杀害了,连忙追问道: “哎,今夏她爹不是奉城的伪警察局长吗?咋滴,日本鬼子还冲他下手了?” 四荒子苦笑一声说道: “传消息的人,是跟今夏哥哥有过命交情的朋友。 这个朋友,被今夏哥哥走别的人的门路,秘密安排在了伪警察局。 就是担心今夏的爹一旦有个什么不测,也好有人给家里通风报信。 其实早在日本鬼子逼今夏的爹,娶一个日本娘们花子当二房那时候起,今夏的哥哥就已经察觉到,日本鬼子恐怕是要拿他爹开刀。 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对他爹不利。 而且那日本娘们花子,就是个日本间谍,整天跟踪监视他们一家人。 因此当时就苦劝今夏她爹,不如不当这个伪警察局长了,带着她娘,回原籍养老得了。 可今夏她爹死活不同意。 她娘那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唯今夏她爹的命令是从。 她爹不走,她也不走。 给今夏她哥哥气得,直说他爹是个倔脾气。 可今夏她哥哥不知道的是,不光是他们哥俩都参加了抗日组织,就是他们的爹娘,那也是主张抗日的。 今夏的爹之所以不肯辞职,就是因为他要利用他当伪警察局长的便利条件,替抗日组织打掩护。 他爹在任上,曾经帮助过无数抗日人士。 这次就是因为给抗日队伍买药提供方便,被日本鬼子发现了,这才被逮捕的。 日本鬼子一逮捕今夏的爹,他哥哥那个埋伏在伪警察局里的朋友,就想法子给她娘示警。 本来想救她娘脱险的。 但今夏的娘不愿意拖累别人,也不愿意在明知道今夏的爹被捉的情况下独活,更不愿意自己成为日本鬼子威逼利诱丈夫的工具。 她更知道,那些被日本鬼子逮去的女人们,会遭受何等酷刑和非人折磨。 因此上,一知道今夏她爹被日本鬼子抓走的消息,就点燃了家里的炸药引信。 跟前来捉拿她的日本鬼子同归于尽了。 至于今夏的爹,日本鬼子恨他帮助抗日人士,一捉到,就给今夏的爹身上浇了煤油,点燃以后,活活给烧死了。 所以我才说,估计今夏的爹娘,很有可能尸骨无存。 咱们即便想把她爹娘的尸骨给敛回来,恐怕也够呛能找到。 估计最后只能在咱们这儿,做个衣冠冢祭拜一下了。 只是,今夏知道她爹娘惨死在日本鬼子手里,现在情绪很不稳定。 所以只能拜托大嫂,看看能不能有啥门路,打听打听今夏爹娘的具体情况,看看究竟是不是真像今夏她哥哥那个朋友说的那样。 到时候也好让今夏心里好过一点。” 陈秀秀听了武今夏爹娘的遭遇以后,眼圈也红了: “老四,你放心,我现在马上就派人过去奉城,打探一下今夏爹娘的具体情况。 再让人跟江湖上的朋友们打个招呼,让他们都跟着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人知道今夏爹娘的尸骨情况。 确定以后,咱们再行定夺。 老四,你看大嫂这么安排行不行?” 第1128章 核实 这还有啥不行的呀,现在局势这么乱,在此次山寨劫日本鬼子的运输车,损失了这么多人员的情况下,陈秀秀还能这么做,已然算是帮了大忙了。 因此四荒子对陈秀秀那是连声表示感谢。 虽然说他是陈秀秀的小叔子不假,可毕竟这是求人办事儿,即便这是亲大嫂,该有的礼节,那也得做到位了。 不是有句话叫礼多人不怪么。 毕竟,想打听出来武今夏爹娘的事情,尤其是想要拿到武今夏爹娘的尸骨,不光需要人脉,还需要金钱开路的。 并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轻易办得成的事情。 武今夏现在茶饭不思,一夕之间,爹娘都没了,哥哥还被派出去执行秘密任务,不知道啥时候能再见面。 她一个小姑娘家,能不伤心么。 所以四荒子这边求完陈秀秀帮忙打听消息,掉头就准备回去安抚武今夏去。 王老虎这还没显摆过瘾呢,一看四荒子打他跟前健步如飞地往前走,连搭理都没说搭理他一下。 他可不乐意了。 咋滴,虽然说他整日里跟四荒子相互别苗头,但俩人也没啥深仇大恨的,再怎么说,一个山寨里头待着,总还有在一个战壕里头打过小鬼子的过命交情吧。 他这当大哥的要办喜事儿了,四荒子不说过来恭喜一声,咋还当看不见他一样,嗷嗷走那么快呢。 于是王老虎在后头扯着脖子就喊: “哎——我说四荒子,你跑那么快干啥呀? 大哥我马上就要办喜事儿了,你都不说过来跟我说两句喜庆话。 咋滴,你对我是不是有意见呢?不然你小子不能一见我,就跑这么快呀!” 王老虎这还来劲儿了,挑理怪错的。 要是别人,指定得停下来跟王老虎好好解释解释。 可四荒子是谁呀,他本来就跟王老虎不对付。 这自己的准老丈人和准老丈母娘,刚被日本鬼子给害死了。 自己将要娶过门的媳妇武今夏,还不知道独自一人怎么伤心呢。 四荒子哪有那个闲工夫,跟王老虎在这儿扯淡呢。 因此上,四荒子听见了,也跟没听见一样。 反而加快速度,撒丫子就跑没影了。 这把王老虎给气的,直喘粗气。 心说咋回事儿,我王老虎好容易结回婚,前头有那不识相的家伙跟我说酸话,讲究我老牛吃嫩草。 后有四荒子这小瘪犊子玩意,见了面,话都不跟我说一句,嗷嗷就跑了。 他娘的,敢情他显摆半天,显摆个寂寞呀,可忒没意思了。 还不如回去牵徐松柏小手高兴呢。 想到这儿,顿时对过来跟兄弟们显摆这件事儿,有点意兴阑珊。 蔫哒哒地过来找到徐松柏,俩人手牵手去徐艾蒿家里吃饺子去了。 众兄弟一看王老虎跟徐松柏都走了,他们也没啥事儿,跟着也散了。 陈秀秀招呼柯氏兄弟俩: “你们小哥俩跟我来一趟,我有点事儿,想跟你们俩商量商量。” 柯龙和柯虎一听,大当家的招呼他们哥俩,那必须得去呀。 跟着陈秀秀和刘胜利,就到了陈家。 陈秀秀一直在陈家办公。 所幸当年陈家虽然败落了,但陈厚魁分的这房子,还挺大的。 而且还挺结实。 陈家磨坊这屯子里别人家的房子,基本都是泥草房,还有人家盖不起泥草房,穷的住马架子或者地窖子的。 而陈厚魁家这房子,前墙用的是大青砖,这种房子就叫一面青。 地基打的也好,用的都是大青石。 房间也多,格局有点像四合院。 陈秀秀把她办公的地点,就设在陈家前院。 柯龙柯虎跟着陈秀秀和刘胜利进得屋来,几个人一落座,陈秀秀就对柯氏兄弟俩说道: “柯龙柯虎,我叫你们哥俩来,是有个为难事儿,我琢磨来琢磨去,满山寨里,还就你们哥俩办这个最为合适。 因此上,我迫切地需要你俩给我帮个忙。 只是不知道你们俩知道是啥为难事儿以后,能不能同意接受这个任务?” 柯龙柯虎对视一眼,不知道大当家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有什么为难事儿,非需要他们兄弟俩来办不可。 做哥哥的柯龙,小心翼翼地问陈秀秀: “照理说,我们哥俩承蒙大当家的瞧得起。 无论啥为难事儿,您既然想到我们俩了,都不应该推辞。 再一个,我们哥俩都是山寨里的一员,帮助大当家的排忧解难,也实属分内之事。 可怕就怕,大当家的觉得我们哥俩行,但实际上,我们哥俩属实不能行。 到时候再白耽误了大当家的事儿,那可就是我们哥俩的罪过了。 莫不如大当家的您把要让我们哥俩办的事儿,提前跟我们讲一讲。 我们哥俩也好衡量衡量,看能不能办好。 然后再决定能不能接这任务。 您看怎么样?” 就是柯龙不说这番话,陈秀秀也得提前告诉这哥俩,具体让他们干啥事儿。 人家小哥俩同意去办了,陈秀秀才能指派他们去。 不然,硬逼着他俩去,那心不甘情不愿的办事儿,和心甘情愿的办同一件事儿,结果能一样吗? 尤其陈秀秀将要交给这哥俩办的,还是关系到山寨里,那些因为打鬼子而死的弟兄们的身后事儿。 这么重要的大事,那必须得保证这哥俩心甘情愿去办才行呢。 于是陈秀秀对柯氏兄弟俩说道: “是这么回事儿,这不,今天呢,邹二楞的媳妇,带着四个孩子,找到咱们山寨里来了。 说邹二楞没了以后,咱们山寨给他们娘几个出的养家钱粮,都让她公公婆婆一大家子人给贪了。 不光把咱们山寨给她养孩子的钱粮给贪了,还因为害怕邹二楞是因为打鬼子才没的,担心他们娘几个继续待在邹家,会引起日本鬼子的报复。 把他们娘几个还给赶出了家门。 甚至于,狠心到把他们娘几个过去穿的衣裳鞋袜,都给扣下了。 等于说啥也没让他们娘几个拿,差不多光身被赶出来的。 这不,估计也是这娘几个实在没法子了,就求到咱们山寨头上。 那咱们指定得管呢。 可咱们管的前提,得是邹二楞媳妇说的话,都是真实可信的。 如果一旦核实情况属实。 那咱们绝对不能轻饶了邹家。 哪有这么办事儿的,是吧! 这不是逼那娘几个往绝路上走吗? 我就琢磨着,你们哥俩总下乡去演出,人头熟,能不能派你们二人,前去核实一下情况。 你们看这任务,你俩能不能行?” 第1129章 怅然 柯龙柯虎兄弟俩听得邹二楞媳妇和孩子们的遭遇,心中也是无比气愤。 他们打日本鬼子是为谁呀?还不是为了乡亲们不受日本鬼子的欺压侵略么。 结果好么,邹家的儿子为了打鬼子没了,不说体恤儿媳妇带孩子们不易,反倒是把山寨给儿媳妇养孩子的钱粮给夺走,还把儿媳妇和孩子们给赶出家门。 这可太不是人了。 柯龙柯虎打小讨饭,走南闯北的,理想就是当个游侠儿。 侠肝义胆,义薄云天啥的,是他们哥俩的毕生追求。 一听陈秀秀要把这个事儿交给他们小哥俩来核实,当刻就支棱起来了。 这次是柯虎出头,跟陈秀秀拍着胸脯子保证: “大当家的,你就擎好吧,我们哥俩干别的不行,但要说出去打听个事儿,那就是小菜一碟,根本不在话下。 这任务你就交给我们哥俩来办吧。 保准给你办得漂漂亮亮,妥妥帖帖的。 只是我呢,这还有一问:就是吧,情况属实咱们怎么处理?不属实,又有个啥章程? 我们哥俩在去核实事情真假之前,至少得到到心里有个数。 您说对吧? 而且我还有个建议,最好是去了以后,只要打听清楚情况,立马应该就地把这事儿,给解决明白喽。 不然,等我们回来汇报,再回去处理。 这么折腾一个来回,再一耽搁。 就怕万一被有心人知道情况,挑唆山寨里的弟兄们,说咱们不管死去弟兄的老婆孩子死活,对他们的悲惨情况,选择视而不见啥的。 再让他们逮到机会,四处宣扬这个事儿,万一不明真相的兄弟们被利用了,做出点错事儿来就不好了。 到时候无论咱们再怎么处理得好,也动摇军心啥的,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莫不如咱们快刀斩乱麻,嘁嗤咔嚓把事儿一办,办完了,咱们再好生在四里八乡宣扬宣扬事情的经过,和处理结果,也好让大家伙见识见识咱们山寨是如何照顾体恤那些死难兄弟们的遗属的。 咱们提前把有心人想利用这件事儿,来生乱的可能性,掐死在摇篮中。 到时候,谁再想拿这事儿做文章,那明白事理,知道真相的大家伙,也不能信呢。 大当家的,您看我说的对不对?” 要说柯氏兄弟俩人中,还是弟弟柯虎心眼子多。 柯龙看着是稳重,但他没他弟弟柯虎聪明。 陈秀秀听完,沉吟了一小会儿,点点头赞许道: “瞧瞧,就说为啥我当初一听说这事儿,就觉得啊,想要把这事儿给圆满解决喽,还就得找你们小哥俩。 果然如此啊! 你们看,这连我都没想到的,万一这件事处理不及时,或者处理的不够妥当,会引起的可怕后果,你们小哥俩都替我提前给考虑到了。 说明我没找错人。 你们哥俩不错,真不错! 这事儿你们哥俩好好处理着。 以后啊,咱们就专门成立个后勤部门,负责这些事情。 我很看好由你们俩来执掌后勤呢。 你们哥俩好好干! 在咱们山寨,只要你有能力,就绝不会埋没了人才。 至于说核实完邹二楞媳妇孩子的情况真假以后,到底该怎么办? 唉,说起来,咱们当初考虑到邹二楞除了媳妇和孩子以外,还有爹娘的养老问题需要咱们山寨考虑。 故此,送钱粮的时候,本来就是把给邹二楞爹娘的份儿,和给邹二楞媳妇孩子的份儿,分开来给的。 并且,还特意交代过,谁都不允许私自侵占。 这是咱们山寨,对逝去兄弟的一份情谊,更是对他们家人的一份保障。 可谁能想到,就有这么丧尽天良的人家,还能干出这种缺德事儿! 我一知道这个事儿啊,气得心口窝都疼。 邹二楞兄弟没了,可咱们还活着呢。 咱们绝对不能允许任何人,干出欺负他妻子儿女的事情。 哪怕是他的亲哥哥亲弟弟也不行! 咱们得出面,替邹二楞跟他哥哥弟弟讨个公道。 至于说邹二楞的爹娘,这么对待邹二楞的媳妇孩子,那估计是老人已经老糊涂了,不明白事理了。 咱们看在死去的邹二楞兄弟的面上,实在也不好跟他们计较那么多。 至于说咱们当着邹二楞爹娘的面,替二楞兄弟跟他哥哥弟弟讨公道的时候,他们会不会心疼啥的。 那就不在咱们考虑范围之内了。 你们说是吧? 我觉得吧,既然已经是老糊涂的人,也就很没有必要,让他们继续上蹿下跳地膈应人了。 老了就应该服老。 咱们是胡子,咳咳,我相信,想让他们一家子人别闹妖,还是能做得到的。 你们哥俩说是吧? 至于说如果核实以后,发现邹二楞媳妇说的都是假话,那你们到时候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俩人商量着来,看该咋办能更合情合理。 既不伤了死去的邹二楞的心,又能震慑住一些别又用心的人。 当然,如果解决问题的时候有啥困难,你们随时跟我汇报,我来给你们撑腰。 去的时候,我再多给你们拨一些人马,务必要让乡亲们知道,咱们山寨呢,是非常讲道理的。 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柯氏兄弟听了陈秀秀这一席话,心里就有底了。 答应一声,出去点齐人马,就出发去邹家了解情况去了。 刘胜利看柯氏兄弟走了,这才对陈秀秀说道: “秀秀啊,现在论理,也应该给那些在此次劫车过程中,死难的兄弟们建衣冠冢了!” 陈秀秀听了这话,心情也不由得沉重起来。 那些死难的兄弟们,日本鬼子撤退以后,陈秀秀倒是派人前去寻找过他们的尸体。 可打仗那地方野兽多,等他们去了以后,附近只剩下一些断臂残肢和破碎的衣裳鞋袜了。 根本就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 更别说能认出来谁是谁了。 都被野兽给啃的乱七八糟的。 没奈何,只能按照失踪者名单,来给他们立衣冠冢了。 没回来,就基本证明已经阵亡了。 一想到这些死难的人里,还有董翠花,陈秀秀心情更不好了。 虽然说是因为董翠花不听从命令,才导致那么多弟兄死亡。 但到底最后,也是董翠花引开日本鬼子,他们这些人,才能活着回来。 得领董翠花一份情。 饶是陈秀秀平时跟董翠花俩人不对付,到现在,生死相隔,恩怨已了。 再想起来那些前尘往事,竟然仿佛隔世一般,怅然若失。 第1130章 忧心 但陈秀秀这样怅然若失的情绪,并没有维持多久。 因为窗外传来一阵阵快乐地歌声。 有老人,有孩童,自然还有青年人。 刘胜利听着这欢快地声音,掏出旱烟袋,吧嗒两口,满怀感慨地说道: “乡亲们这是高兴啊! 本以为今年天时不好,一直下着连阴雨,庄稼绝收,恐怕很多人要熬不过这个冬天。 保不齐就得冻饿而死。 可咱们这次劫车成功,不光从日本鬼子的运输车上弄来了黄金,最主要的,还弄来了好些粮食。 还提前给乡亲们发下去不老少。 虽然不能让他们顿顿吃上饱饭,但至少,能喝个米汤啥的,不至于饿死。 看到乡亲们脸上的笑容,知道他们不会在这个冬天,因为饥寒交迫而死。 我这心里呀,就觉得咱们无论怎么辛苦,流多少血,淌多少汗,都心甘情愿。 秀秀啊,你不用太过于自责。 我相信,那些死难的弟兄们,九泉之下如果有知,看到乡亲们这么高兴,也不会怪你的!” 别人或许不知道,可刘胜利人老成精,又如何看不出来这些日子以来,陈秀秀的情绪有点不正常。 而且眼下总是青黑一片,恐怕只有夜不能寐,才能解释得通。 估摸着是因为这次劫车行动,死伤的弟兄太多了,陈秀秀心里感觉到对不起大家伙呢。 恐怕她在心里怪她自己,没有带好队伍,出现了纰漏,才导致人员伤亡这么惨重。 眼见得陈秀秀每天吃的饭,还不如小猫吃的多呢,这明显就是上火了呀。 这是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来惩罚她自己个呢。 可话说回来,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战场上刀枪无眼,会出现死伤情况,这是常态。 谁也不能保证在战场上不出半点纰漏。 而且陈秀秀也难呢,她从一个普通的农妇,带领队伍走到今天,不容易。 难道她不想在打胜仗之余,把所有的弟兄平安带回来么? 她想! 可她只是个人,不是神。 做不到算无遗策,百战百胜。 刘胜利自然也知道自己说的这几句干巴巴地话,并不一定能解开陈秀秀的心结。 最终还得靠陈秀秀自己想通才行。 陈秀秀听了刘胜利的话,她自然也感觉得出来,刘胜利对自己的安慰之意。 她心里也是领了情的。 只是那么多朝夕相处,生死与共的弟兄都没了,她心里着实有点受不住。 加上她又受了伤,身心俱疲之下,难免的会在熟悉的人面前,流露出一些颓唐之意。 可现在还不是能矫情的时候,山寨的胡子们,还有天宝镇的乡亲们,因为劫车成功,获得了大量物资而兴高采烈。 可陈秀秀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意。 她只从中间窥见了一丝不祥的气息。 尤其是亲眼见到临近的关帝庙镇和汪洋镇的境况,她总有种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感觉。 虽然这两个镇,陈秀秀过去都未曾去过。 可她也听别人说过,这两个镇过去有多么的繁华。 从别人的描述里,总之是比天宝镇,要强盛得多。 无论从人口还是耕地面积,还有各种资源上,都要强百倍不止。 可现如今,关帝庙的乡亲们,因为被日本鬼子强征过去修建小铁路,差不多都死绝了。 而关帝庙的土地,也早已经被日本鬼子的所谓“开拓团”,强行占有。 不光强行占有了土地,他们还从十里八村,强征了好些老百姓,日夜不停,替他们耕种土地。 而以种植和贩卖大烟,发达了小二十年的汪洋镇,更是在一夕之间,被日本鬼子毁于一旦。 甚至于连那些嚣张跋扈、杀人如麻的烟贩子们,都不敢跟日本鬼子硬杠,选择了跑路。 从这里头,陈秀秀敏锐地感知到,怕是现在的天宝镇,只是暂时的平静和祥和。 日本鬼子恐怕正在酝酿着大招,准备像对付关帝庙和汪洋镇一样,把天宝镇连根拔起。 日本鬼子绝对不会允许天宝镇,作为抗日力量,一枝独秀。 他们肯定会下血本,派出大批人马,过来攻打天宝镇。 到时候,恐怕天宝镇就要血流成河,很可能会布关帝庙的后尘,被日本鬼子杀光、抢光、烧光。 因此,外头的乡亲们越是兴高采烈,陈秀秀越是忧心忡忡,担心不已。 因此,她紧皱着眉头对刘胜利说道: “师父,我担心咱们这次劫车行动成功,日本鬼子会对咱们展开凶残地报复行动。” 刘胜利其实也挺担心这个问题的,把旱烟袋一放,也皱着眉头说道: “那咱们近期可要警醒着点,多派些人马,出去打探消息。 争取日本鬼子一旦有所行动,咱们这边就能做出响应地对策来。” 陈秀秀揉揉脑门,摇摇头说道: “师父,我怀疑日本鬼子如果想对咱们进行报复行动,不会是在近期。 而是会选择在严寒到来之际,大举进犯。” 刘胜利不解问道: “你为何会觉得小鬼子们,会选择严寒到来的时候打咱们呢? 你且说来,让我听听。” 陈秀秀叹口气说道: “我是这么分析的。 师父您看啊,咱们今年不是遭了灾了么,几乎等于颗粒无收。 虽然说这次劫车,得了大批黄金和粮食弹药。 可别忘了,如果单单是咱们山寨的弟兄们自己吃,恐怕稍微吃的差点,好歹能熬一熬。 可咱们山寨的弟兄们自己能喝稀粥,又如何能眼瞅着天宝镇的乡亲们忍饥挨饿,甚至于冻饿而死。 那咱们不得拿粮食救济他们么。 可天宝镇这么多人,咱们这点玩意,那就是杯水车薪,能挡啥事儿啊。 等咱们断了粮,天气又冷了起来,大雪封山的时候,日本鬼子派大批人马来攻打咱们,咱们吃不饱,穿不暖,哪还有力气跟他们打仗啊。 到时候咱们寡不敌众,只能退到深山老林里。 冬天那深山老林里,啥也没有,咱们不擎等着饿死冻死么。 到那时候,日本鬼子只要把咱们围困在山里,咱们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所以我这俩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就在琢磨这个事儿该咋办。 咱们是不是应该未雨绸缪,趁日本鬼子还没冲咱们发难之前,也跟汪洋镇那帮烟贩子一样,远走他乡。” 第1131章 收敛 刘胜利听罢,面上也露出担忧之色,说道: “可咱们山寨的弟兄如果都走了,日本鬼子来了,一定不会放过这些乡亲们。 可要是带着乡亲们一起走,这也不好办呢。 他们可不像咱们山寨的这些弟兄们,个个身强体壮,而且能打能杀的。 乡亲们里头可还有那么多老弱病残孕呢,到时候行进速度必然拖得极慢。 而且,很多人也未必想跟咱们一起撤走。 再者说,咱们这些人的目标可不小啊,大几千人马,太显眼了。 不好走不说,只是咱们这些人,又能走去哪里呢? 到处都是日本鬼子,走到哪里都不太平啊!” 陈秀秀日夜焦虑的,也是这个问题。 俩人相顾无言,都长长叹了口气。 此时不光他俩在这讨论着要不要远走他乡的事情。 马宝国和马如兰叔侄俩,也正在讨论这个问题。 陈秀秀因为马宝贵给自己提供消息,才被日本鬼子攻打的事情,心里愧疚。 因此上,把马宝国放出来以后,还真好模好样地让他吃了一顿饱饭,又安排他跟马如兰见面。 他们叔侄俩见面的时候,陈秀秀也没另外安排人监视他俩。 反正这俩人在山寨里肯定待不长。 说不定啥时候,就得出发追马宝贵他们那伙人去了。 但真得说好人有好报。 此刻马如兰就缠磨着马宝国: “二叔,人家好歹救了你大侄女我一回,咱咋不得表示表示啊。 您说是吧? 你大侄女我的命,那可老值钱了,您说对吧? 二叔,咱就表示表示吧,啊!” 马宝国平时还挺得意马如兰这小丫头的,听了这话,也没生气。 而是笑呵呵地问道: “那你说,咱们该咋表示表示?要是说的好,那二叔指定听你安排。 说得不好,别怪二叔揍你哦!” 俩人在家闹着玩儿习惯了,马如兰听了半点不生气,小脖一挺,小脑瓜一仰,嘴一撇说道: “二叔,我知道咱们家在山里有好些藏宝地。 不过那些都在哪儿,你大侄女我指定是不知道。 但我可知道,我爹干啥玩意都不背着你。 你一定是知道的。 那这么地,你指出一个小一点的,不那么重要的,给陈大当家她们呗。 我跟你说呀二叔,给他们这个,这可不光是为了表达咱们家对他们救了我的谢意,可还是支持她们抗日呀。 二叔你可别忘了,如果不是那些挨千刀的小鬼子们,我爹咋可能放弃那么好的汪洋镇,跑的不知去向呢。 毁人家业,如杀人父母。 咱们家跟日本鬼子这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哇。 所以拿点资源,支持一下积极抗日的陈大当家的,我觉得没毛病。 您说是吧?” 马宝国拿手指头刮了一下马如兰的小鼻子,哈哈一笑说道: “你这小丫头,没给家里赚过一分钱,可拿家里的东西送礼,倒是大方的很呢。 这可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啊! 罢了罢了,谁让我是你二叔呢,又谁让我还是有良心的中国人呢。 为抗日做点事儿,义不容辞。 这样吧,待会你跟我去面见陈大当家的,我把藏宝地告诉她知道。 然后咱们就赶紧出发,离开这里。 不然,我就怕小鬼子万一打过来,咱们再跑不了。 另外,小丫头我跟你说啊,你可不兴跟别人再提咱们马家,在山里有藏宝地的事儿啊。 你是不知道外头到底有多乱呢。 别说为了一个藏宝地了,就是为了一个苞米面饼子,都有可能杀人。 你可给我记着,在外头一定要谨言慎行。 逢人但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再有啊,你将来要是想说啥秘密事儿,记得小声一点。 你这声音大的,差不多嚷嚷得满屯子人都能听见了。 这可不行啊! 尤其现在咱们找不见你爹和你那些叔伯兄弟们,咱们势单力孤,孤掌难鸣的,更得尽量装孙子,别太高调了。 瞎嘚瑟没好处。 记住了吗?” 马如兰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地说道: “二叔,我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突然间找到您了,心里一高兴,就失去了警惕性了么。 以后我不会了,保证啥事儿都听您的。 就是吧,二叔啊,咱现在就离开这里,那咱们往哪儿去啊? 咱们是去追我爹他们吗?” 马宝国苦涩一笑说道: “追啥你爹呀,你爹都不知道走出去多老远了。 我估计咱们是追不上了。 二叔带你往别的地方去。” 马如兰一听,顿时急得直蹦高,嚷嚷道: “不去追我爹?那咱们去哪儿啊? 不行不行,咱们不去追我爹,我就见不到我四娘,我四娘找不到我,心里该有多着急呀! 不行,二叔你不去追,我得去追!” 马宝国摸摸炸毛的小侄女马如兰,苦笑道: “不是二叔不想带着你追你爹他们去。实在是二叔也不知道他们往哪里走了呀。 这天地这么大,他们提前走了好几天了,咱们追不上呀。” 马如兰眼泪汪汪地说道: “二叔,那咱们就不能找人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马宝国摇摇头: “丫头,不是二叔不想打听他们去哪儿了。 而是不敢打听啊。 日本鬼子这次想必是要对咱们马家赶尽杀绝的。 咱们躲还不及呢,哪敢出面找人打听消息啊。 万一打听消息的时候,被人给知道了,报给日本鬼子知道,咱们叔侄俩,说不定就活不成了。 你要知道,咱们马家做的大烟买卖,那可是让多少人眼红的生意啊。 又有多少人,想对咱们马家,除之而后快。 过去还好,咱们兵强马壮的,一般人不敢得罪。 可现如今,小鬼子对咱们下了封杀令,过去跟咱们称兄道弟的那些人,未见得就不会出卖咱们。 咱们呢,只能先躲到妥当的地方,等过了这阵子风头,再找人打听你爹他们的下落。 索性,我早就跟你爹约定好暗号了,他无论去到哪里,都会在指定的地方,留下线索。 过了这阵子,二叔就领你找他们去。 现在,千万不能急躁。 等离开这里以后,我先领你去个隐秘的地方,咱们叔侄俩隐到暗处。 你呢,也收收心,把过去那脾气,好好改一改。 别动不动就跳脚,毛毛躁躁的。 能听话不?” 马如兰泄气地往椅子上一瘫: “二叔我知道了,我保证把脾气改好喽,不露出半点马脚。 唉,就是也不知道,再啥时候能见到我爹和我四娘她们!” 第1132章 相见 马宝国看小侄女马如兰这颓唐地小样子,忍不住心中一乐。 他惯来是个乐天派,最看不得别人愁眉苦脸的样子,尤其是小侄女这小包子脸皱得跟什么似的,更是看不得。 因此笑呵呵地对马如兰讲道: “丫头,听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其实啊,咱们在汪洋镇的摊子,铺排得忒大了,早就打了日本鬼子的眼。 早早晚晚,那帮瘪犊子玩意,得给咱们来这一遭。 既然躲不过,那早来,总比晚来强。 丫头,知道为啥不?” 马如兰小嘴一撅: “不知道! 我就知道,如果小鬼子再能晚来上那么几年,多给我容个空儿,我就长大了,算是个大人了。 那时候他们敢来汪洋镇嘚瑟,我非打他们个落花流水,屁滚尿流不可。 可现如今他们来,我这还是个小孩儿呢,即便心中有多少雄心壮志,铁血手腕,奈何施展不了呀。 唉,所以我说,他们再晚来几年多好哇。 我生气呀,可气死我了,这帮遭瘟的小鬼子们! 等我长大的,我非弄死他们这帮瘪犊子不可!” 马宝国喜欢的就是小丫头这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倒也没对马如兰猜不出他为啥说小鬼子早来,比晚来更好的原因,有啥不满的。 而是耐心地给马如兰解释: “丫头啊,嘿,别说,二叔还就稀罕你这劲儿劲儿的小模样。 啥时候咱都得有精气神儿! 至于说为啥小鬼子早来攻打汪洋镇,比晚来强。 听二叔好好给你说哈。 你知道吧,那小鬼子觊觎咱们汪洋镇,可是有好长时间了。 他们呢,为了得到汪洋镇,那也是花了大力气,收买了好些个你爹手底下的弟兄,给他们做内应。 但好在,那些内应,因为被收买的时间比较短,还不成势,没在汪洋镇收买多少人。 仅凭他们那几个歪瓜裂枣的,且还翻不了天。 因此上,你爹和我,看在眼里,但是呢,寻思着啊,如果这几个人被咱们给干掉了,那小鬼子只要一天对咱们汪洋镇垂涎三尺,就一天不能消停得了。 没了这几个,他们说不得,还得找别人。 倒不如咱们先不动弹他们,让他们以为做的隐蔽,由着他们乱蹦跶去呗。 反正咱们也安排了专人,看着他们呢。 因此上,虽然小鬼子在汪洋镇是有了内应了,但还没把咱们汪洋镇的根基给毁了。 这次因为你爹一时激动,把关帝庙透露给陈大当家的知道,惹来日本鬼子疯狂地报复。 其实细想想,咱们倒也不好说,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了。 但一样哈,咱们得说,是好的。 就是吧,如果没有这次的事儿,那咱们为了大烟买卖,且还得跟小鬼子周旋着。 就怕到那时候,他们温水煮青蛙,那些内应,像王二啊,方娟呢,三姨太太,马虎之流,就得在汪洋镇上,发展出好大一股势力。 不断地蚕食咱们马家在汪洋镇的势力。 等到他们成了势,再跟那些小鬼子里应外合,说不得,咱们就得吃个大亏。 而现在小鬼子就对咱们发难,咱们不过是失去了汪洋镇的地盘,但跟随咱们马家的人,基本上都没啥大事儿。 丫头,你记着,只要有人,将来咱们马家就能东山再起。 地盘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大不了去抢、去夺就是了。 所以啊,可千万别眼皮子浅,把人生路上遇到的小泥沟,当成过不去的坎儿。 在这自怨自艾的,那忒没意思,知道不? 二叔告诉你,到任何时候,都别怂。 大不了就一死呗,咱们连死都不怕,那其他的,还怕啥呀? 彷徨啥,犹豫啥呀?对吧! 大步流星往前冲就是了。 只要你有一颗虎胆,敢闯敢干,到啥时候,都能是个人物。 丫头,别怂,也别整那些个伤春悲秋的景儿,咱马家人不兴那个。 就记住一点,甭管到啥时候,咱马家人都不能当孬种!” 马如兰听得热血沸腾的,腾就站起来了,跟刚打了鸡血似的,攥紧小拳头: “嘿,要么说我跟二叔投缘呢! 放心吧二叔,我指定打起精神来,即便找不到我爹和我四娘,我也能凭我的拳头,闯出一番天地来!” 马宝国欣慰地一乐: “嗨,这才是我的好侄女!咱无论到啥时候,都能活出个人样来。 千万别活得憋啦吧屈的。 真要活的不痛快,那还不如早死早利索呢。 你说是吧?” 马如兰呲着小米牙,呵呵一乐,跳到椅子上一蹲,探着小脑袋问马宝国: “那我二叔说的能有不对的吗?那可都是金玉良言呢,嘿嘿嘿。 对了二叔,咱如果出去以后,找不到我爹,咱俩去哪儿啊? 您心里到底有个谱没?” 马宝国“嘘”了一声,小声说道: “嘿,现在二叔还不能告诉你。 你可不知道哇,外头有多少人为了讨好小鬼子,等着拿咱们爷俩的脑袋瓜儿开路呢。 等咱离开这儿以后,二叔再跟你细说到底去哪儿,现在暂时保密啊。” 马如兰也是个明白事理的小孩儿,听罢此话,双手抱在脑后,往椅子上一仰,眼皮子一撩说道: “那行吧,反正到时候我就知道了。 唉,就是不知道,我爹有没有派人出来找咱俩? 我四娘现在有没有因为找不到我,痛哭流涕啥的?” 马宝国正要回答呢,就听见外头有人喊: “哎,马兄弟,来了十几个人,说是找你的。你要不要出来瞅瞅?看看认识不认识他们呀。” 马宝国和马如兰对视一眼,眼中齐齐露出一丝喜意。 俩人不约而同地想道,难不成是马宝贵派人来找他们来了? 还真别说,马宝国和马如兰想的还真对。 马宝国领着队伍出走港城之前,还真就派了一小队人马,出来找马宝国来了。 当然,马宝贵可不知道他们叔侄俩已经碰面了。 临行前,还特意叮嘱派来找马宝国的十几个弟兄,让他们找到马宝国以后,出去好好打探一番,看有没有马如兰的消息。 马如兰再怎么也是马宝贵的亲生女,能说就一丁点不惦记么。 只不过惦记的不太多就是了。 这派来的十几个弟兄,自然早就知道马宝国来震慑陈秀秀她们的时候,被陈秀秀给羁押在山洞里了。 因此一找一个准。 当看到马宝国以后,再一看跟随在他身边的马如兰,这十几个兄弟顿时大喜过望。 原来如兰这小丫头在这儿呢,也省得他们再出去四处寻找了。 第1133章 告别 众人见面,那自然是非常高兴的事儿。 这十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就把在汪洋镇如何撤退,马宝贵他们到哪里去了,跟马宝国和马如兰讲了一遍。 纷纷问马宝国他们要怎么办?是立刻出发去追马宝贵。 还是去什么地方,暂避一下风头,然后等这波风波过去以后,再另起炉灶。 要说马宝贵派来的这十几个人,那基本都是马宝国的心腹之人。 唯马宝国命令是从。 马宝国以前没事儿的时候,还真跟他哥哥马宝贵讨论过这个问题。 当时哥俩商量的是,鸡蛋不能都放在同一个筐里,忒容易碎了。 约定如果出事儿,一旦需要舍弃汪洋镇这个据点,那兄弟俩人,最好分道扬镳,各自发展。 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住马家的基业,不至于被毁于一旦。 基于此,马宝国是不可能真个领着马如兰,去追马宝贵的。 要说马宝国那心眼子可比他哥哥马宝贵多多了。 别人都以为马宝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个老光棍子,没儿没女的。 岂不知,马宝国只是在汪洋镇没有结婚而已,在外头,好几个地方,娶的都有妻子。 更绝的是,这些妻子之间,互相还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都以为她们自己,是马宝国唯一的妻子呢。 马宝国娶的这些妻子,有的在大城市里,有的在偏僻的乡村,更有的远在魔都。 他自己在妻子和左右邻居眼里,身份也各不相同。 比方说,乡下的那个妻子,就以为马宝国在城市里当着药房掌柜的,拿着不菲的薪水,只有逢年过节,老板开恩放了假,才能回家。 再比方说,那城市的妻子,就以为马宝贵是个皮毛贩子,一年总有大半年,要往深山老林里去收皮货,另外的小半年,要把收到的皮货,制做成成衣,辗转到各地,卖出去,好挣钱养家。 魔都的妻子,更是以为马宝贵是混黑道的大哥,虽然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是拿家里来的钱多。 所以马宝国半点不担心,离开陈家磨坊以后,他自己会没有可靠的去处。 因为只要他能平安地到达无论哪一处妻子家里,都会有个合法的身份,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一下,就能安然地住下来。 而毫不引起别人的怀疑。 而他的藏宝地,也有好几处,连他哥马宝贵都不清楚在哪里。 所以他根本就不缺钱。 而且马宝贵的藏宝地,马宝国可知道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不过哥俩感情好,马宝国倒也不会算计马宝贵的那些财产。 毕竟,马宝贵这些年,钱财上也没亏待了马宝国。 甚至于还替马宝国在外头的那些身份,一直在打掩护。 但马宝国自己好隐藏,就是这小侄女马如兰,就没那么好带着了。 因为马如兰这孩子,她有个极大地缺点,就是她嘴特别碎。 该说的不该说的,她只要跟别人熟悉起来,那都能给秃噜出去。 任凭你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她跟人讲那么多贴心话。 但她嘴上答应的挺痛快的。 可到真章上,她根本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这就难办了。 如果这小丫头是个嘴巴严实的,大不了马宝国带着她,随便去哪个妻子家里,隐藏一段时间就是了。 可她嘴不严,万一说出来点啥,被人给知道了,那岂不是会引来杀身之祸。 马宝国这人是个多疑的,他对那些常年不跟他在一起的妻子们,也是不那么信任的。 这些妻子如果知道他真实身份以后,会不会出卖他,他心里也没谱儿。 所以,根本就不敢带着马如兰一起去。 正好,这些弟兄们来了,他可以先把马如兰交给这些人带着,等到风声没那么紧了,自己也能自由活动了,再把她接到身边就是了。 于是他跟众人说道: “汪洋镇被小鬼子给毁了,注定是再也回不去了。 那咱们就得另寻出路。 听你们说,我大哥他们都去了港城,但他们能去,咱们恐怕还真不敢追着,也跟过去。” 一个兄弟问道: “二爷,咋滴,值为啥他们能去,咱们不能去呀?那港城有啥古怪不成?” 马如兰也伸着脖子问: “二叔,咱们要是不去港城,那岂不是就见不到我爹跟我四娘了?” 马宝国咳嗽一声,说道: “这个问题呀,等咱们离开以后,找个安全地方再好好讨论。 现在我先带着如兰,过去跟陈大当家的辞行。 你们看如何?” 这十几个兄弟都是马宝国的心腹,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纷纷说道: “那你们叔侄俩快去吧,快去快回,咱们好趁天还没黑,抓紧时间赶路。” 马宝国带着马如兰到了陈家,门口站岗的胡子往里头一通报,陈秀秀就让他们叔侄俩进去了。 一见陈秀秀,马宝国赶紧抱拳施礼,说道: “叨扰陈大当家的这么些天,我心中有愧。 刘师傅爷俩救了我侄女,这等于对我马家有救命之恩。 我呢,这就要走了,临离开之前,为了表示感谢,就寻思着,做主把我们马家的一处秘密据点,告诉给陈大当家的知道。 这据点里,倒也没啥太金贵的东西。 不过是我们怕遇到饥荒年头,准备了一些黄豆苞米啥的粮食。 另外还有点旁的零了八碎的东西,像啥手榴弹呢,枪啊,还有一些西药片子。 些许物品不成敬意,希望陈大当家的能赏脸笑纳。” 陈秀秀当然得收下呀,马宝国这大烟贩子不稀罕这些东西,可陈秀秀她们稀罕呢。 这可都是能救命的好东西呀。 因此陈秀秀激动地站起身来,对马宝国连连称谢: “马二爷,我替天宝镇的老百姓们,感谢您呀。 您给的这些东西,那可是及时雨呀,能救不老少人的命! 咱们领你的情了,以后要是有能用得到我陈秀秀的地方,您尽管吱声,咱们能帮的,绝对不带推辞的!” 马宝国对陈秀秀的感谢,倒不太在意。 因为经此一遭,他根本就不打算在东北混了。 准备带着最喜欢的一个妻子和儿女,到疆城去。 那边虽然遍地黄沙,但好在,小鬼子少啊。 过去以后,好好经营,未见得做不出来一番成绩。 不过陈秀秀关押他的这么长时间,倒也没有派人磋磨他,汪洋镇有啥情况,也都如实告诉他知道。 因此上,他临离开之前,倒也愿意结一份善缘,拿话点一点陈秀秀。 因此他对陈秀秀说道: “陈大当家的,我们汪洋镇的今天,未必不是天宝镇的明天。 陈大当家的,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我带着他们,这就准备告辞了。 陈大当家的,在此我也祝愿你们芝麻开花节节高,一年更比一年好。 此一别,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 第1134章 地图 陈秀秀听马宝国说完告别的话,心思百转,忙喊道: “马二爷,且慢走!我还有些事儿,想跟您请教一二。” 马宝国一听,眉头一挑,开口问道: “哦,不知道陈大当家的,是有何事需要问我呀? 您但问无妨。 只要是我知道的,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秀秀抿了抿嘴唇,心下暗自思量,看来不光自己考虑到日本鬼子,要过来对天宝镇下死手。 就是马宝国这旁观者,也早都看出门道来了。 不然,人家不能临要走了,还给自己提这个醒。 可见,自己对马宝国这人的看法,还有待提高。 看来马宝国此人,绝不是他刚来山寨的那时候表现的那样,是个只知道粗野蛮横的人。 只能说,粗野蛮横,只不过是这人的保护色而已。 这个人心思藏得很深,不容小觑。 想到此处,陈秀秀对待马宝国的态度,更加热切起来。 说道: “马二爷,您想必也看出来小鬼子们的狼子野心了。 我也知道,小鬼子想灭天宝镇的贼心不死,早早晚晚得派人来攻打我们。 因此上,我这么些天,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就一直谋划着,看看能不能领着天宝镇的乡亲们,往外头去奔出一条活路来。 可您也知道,我就是一个妇道人家,本来就是个乡野村妇,见天的只知道绕着天宝镇这一亩三分地打转转,稍微远点的地方,我都没去过,没啥见识。 唉,所以啊,就算是我想领着天宝镇的乡亲们出去避难,也想不出去哪儿好。 马二爷,您见多识广,能不能给咱们指条明路。 不管咱们将来用不用得上您给指的这条明路,咱们大家伙都记你的好。 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咱们也是实在被日本鬼子逼得没招儿了,才向您求助。 再者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没准咱们大家伙以后还能再有机会见面呢。 到时候乡里乡亲的,总比旁人亲近不是? 互帮互助那不是实属正常么,总比外人强百倍不是。 您说是吧?” 马宝国听了,咧开大嘴哈哈一笑,说道: “陈大当家的,我这人呢,就爱交个朋友,人都说,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在家靠自己,出门靠朋友。 我也赞同咱们大家伙好好处着,没准往后到了外头遇见了,互相还能帮帮忙呢。 这样吧,既然您信得过我,跟我打听往哪里去好。 我就敞开天窗说亮话。 我呢,是准备等这阵风头过去以后,往疆省那边去。 那边虽然沙漠多,但就因为沙漠多,资源不像咱们这儿丰富,小鬼子也不愿意往那儿去。 咱们到了那里,反倒是容易打开局面。 不至于总是像现如今这么整日介提心吊胆的,担心哪一天小鬼子这些狗杂种们,又嚎叫着打上门来了。 这话,我只跟陈大当家的你一个人说,旁人我可从来没敢吐露过半句。 就怕万一谁记恨我,等我去疆省的路上,半路把我给劫了;或者直接把我的行踪,汇报给小鬼子知道,那我到哪儿哭去呀。 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陈秀秀一听,连忙赌咒发誓的: “马二爷,您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给我知道,那是您信得着我陈秀秀。 今儿我对山神爷郑重发誓,您要去疆省这事儿,出您口,入我耳,到我这儿就算结了。 您放心,我一准不带跟任何人提半句的。 但凡从我陈秀秀嘴里头泄露出关于您马二爷行踪的事儿,让我被山神爷惩罚,永世不得超生!” 胡子们发誓,只要提到山神的名号,那就指定说一句算一句,没人敢随便瞎糊弄,更没人敢不遵守誓言的。 马宝国也是临走之前,想结一份善缘,万一陈秀秀她们这些人,也能去疆省,说不定到时候,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毕竟,疆省那地方,也不好混。 他就带着十几个人,过去以后势单力孤的,也想找个同盟,能互相帮助一下子。 本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想法。 马宝国又从怀里掏出来一张地图,交到陈秀秀手上,说道: “此去疆省,距离可不短,而且路上会遇到啥情况,咱们也不能提前预料得到。 我这边人少,目标小,倒是还容易些。 你这边如果要去,必然人数众多,过小鬼子的关卡,恐怕要有些麻烦。 再一个,路上到处都在打仗,也不是那么安全。 你要是想带人去,最好提前派人出去探一探路,或者找那知道点情况的人,做向导带着你们一起走为好。 这是一份从咱们这儿去疆省的地图,你可以派人多拓印出来几份,留着备用。 如果真有一天,在天宝镇实在待不下去了,拿着这个地图,走的时候,多少也方便点,最起码,不至于走岔了方向。 另外,我在这地图上,标注了好几个地方,这些地方,以后不知道会咋样,但眼目前,还算是比较安全的,你们路过的时候,可以做为歇脚的地方,修整一番,补充一些必要的物资装备,再上路,走的时候,多少能轻快点。” 陈秀秀接过地图,自然是连连称谢。 马宝国也不多待,出门招呼正跟门口站岗的胡子们瞎白话的马如兰: “如兰呢,咱们该走了啊!” 马如兰听马宝国喊她,跟门口站岗的胡子打了声招呼,屁颠屁颠地就跑过来了: “二叔,咱们可以走了呀?” 马宝国温声说道: “嗯,可以走了。” 马宝国虽然领着马如兰过来跟陈秀秀辞行,但跟陈秀秀说私密话的时候,并不会让马如兰旁听。 本来马如兰这孩子嘴就不严,说私密事儿的时候,再让她听着,这不是蠢,就是毒。 “蠢”那自然是明知道马如兰存不住话,还让她知道秘密,那不是擎等着让她宣扬出去么。 至于说“毒”,明知道啥事儿只要马如兰知道了,就等于满世界的人都知道了,还特意让她知道消息,这不就是利用马如兰嘴不严实,来达到自己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么。 马如兰是马宝国的亲侄女,他当然知道怎样待孩子是最好的。 所以进去跟陈秀秀说私密事儿时候,根本就没带马如兰一起进去。 马如兰这小孩儿也是个心大的,她二叔不带她进去见陈秀秀,她也不觉得心里不痛快,反倒是跟门口站岗的胡子,聊得还挺欢实。 马如兰这会儿还以为马宝国跟陈秀秀辞行以后,就要带着她去追马宝贵和四姨太他们呢。 高兴的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二叔,你说咱们啥时候能追上我爹和我四娘她们? 二叔,不然咱们跟陈大当家的借几匹快马吧,不然光靠两条腿走着,啥时候能追上我爹他们呢?” 马宝国倒也不制止她,由着她嘴巴不停叨叨叨的。 乱世不光是大人过得苦,小孩子也一样过得苦不堪言。 难得有这样松快的时候,马宝国如何舍得剥夺小侄女这么一点快活时光。 就让她说去呗,反正自己不回答就是了。 俩人回到陈秀秀安排给他们的地方,带齐人手,就离开了陈家磨坊。 第1135章 嘴碎 等离开陈家磨坊挺老远了,马宝国这些人找到个荒废已久的破屋子,做暂时歇脚之地。 这时候马如兰又开始问上了: “二叔,这回你得跟我讲讲,咱们到底去哪儿了吧?” 马宝国看着这天真的小侄女,也是感觉到一阵头疼。 虽然马如兰不过十多岁,可乱世里的人,甭管多大岁数,想要活下去,都得心有成算才行。 丝马如兰这般,没啥城府,偏偏还一派天真的模样,想要活下去,一个得运气好,能遇到好人帮衬着她。 再一个,就是她得快速成长起来,不能再像现在这么总是口无遮拦,想说啥就说啥,想问啥就肆无忌惮地当着众人的面问啥。 如果马如兰不改了她这嘴碎,还不严实的毛病,即便她长大了,也指定不讨人喜欢。 更不会被旁人委以重任。 试问,谁敢把重要的事情,交到这样的一个人手里。 谁又能信任她这样一个口无遮拦的人。 马宝国有心好好教育教育马如兰。 因此避开众人,领着马如兰到了一处开阔地,四处瞅瞅,看没啥人在监听。 才语重心长地对马如兰说道: “丫头,实话跟你说,二叔是不准备去追你爹他们的。” 马如兰“嗷”了一嗓子,声音都喊劈叉了: “啥玩意?二叔你说你不去追我爹他们? 那你不去追我爹他们,我咋办呢?我四娘见不到我,该有多伤心呢! 不行不行,二叔,你不去追我爹他们,那我就自己去追好了。” 马宝国看着炸毛的马如兰,轻叹一口气说道: “你爹他们去了港城,那港城的人可老多了。 别看你爹带的人不算少,可他们进入港城以后,大概很有可能就跟一滴水,滴入大江大河般,咱们去了,也找不到他们。 再说,这一路去港城,变数太多,就不说日本鬼子正在疯狂地追捕咱们,就说一路上各种关卡,还有各路人马在打仗。 咱们就不容易平安到达港城。 而且我跟你爹以前也曾经约定过,万一守不住汪洋镇,我们就分兵两路,各奔东西。 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存我们马家的实力,以待将来能够东山再起。 所以,丫头啊,二叔不是不想带着你去找你爹他们去,而是,为了马家的以后,不能去呀。 待会,二叔还得独自出发,去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此一去,生死难料。 因此,我决定让你跟随你吴四叔他们一起,投奔黑虎山那边的绺子。 那边因为偏僻,而且还穷,平平常常没啥人过去。 你们老实在哪儿待上一阵子,等我办完事儿,我再过来接你们。 能明白二叔的意思不?” 马宝国可不敢直接跟这小丫头讲,将来要去疆省的话。 这小丫头嘴巴不严实,万一泄露了消息,去疆省的路上,估计不能消停了。 他们马家经营大烟生意这么多年,那在外头可有不老少仇敌呀。 但凡露出一点风声,那些仇敌就得跟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杀过来。 他们这十几个人,就有可能交代在这儿,走不了了。 马如兰一听马宝国还要单独行动,把她扔给外头那些人。 嘴一嘟,不高兴了: “二叔,我不跟他们去黑虎山。 我自己个乔装改扮成男的,去港城找我爹和我四娘她们去。 您放心,我装成个小子,指定别人看不出来我是小姑娘。 再穿得破烂一点,别人以为我是个穷鬼,估计就不会打我的主意了。 而且我会武功,我指定能安全到达港城,找到我爹他们。” 马宝国听罢,眼珠子一瞪说道: “胡闹!就你那两下子,在家里能打赢,那是别人让着你,逗你玩儿呢。 还真以为你自己个武功多厉害咋的。 就你这样的,嘴巴松的跟什么似的,三两下就得让别人套出话来了。 都不用别人看出来,你自己个就得秃噜出来你是个小丫头的事实。 再者说,你以为外头的人都那么傻呢,啥也不懂,啥也看不出来? 嘿,不用说别人,就说那能当人贩子的家伙,都练就的一双利眼。 都不用你说话,人家打眼一瞧,就能看出来你是男是女,大概几岁。 你别说你会武功就厉害了,我可告诉你,那些人贩子厉害着呢,直接拿手往你鼻子上一捂,你自己个就晕乎了。 眼目前只见自己身旁全是白亮亮的水,只有跟着人贩子身后走,才有路。 到时候你自动自觉地,就迷迷糊糊地跟着人家走了。 像你这样的小姑娘,你说说被人贩子逮走了,你还能得好? 不是卖到青楼里做花娘,那就是卖到深山里给老光棍子当媳妇。 你想逃跑,直接把你脚筋给你挑断了,你还咋跑? 我告诉你,外头的世界,险恶着呢。 你可不兴偷着跑啊! 你要是私自跑了,遇到危险,二叔可没那能力救你!” 马如兰瞪着眼珠子气哼哼地发狠道: “哼,我才不要你救呢! 就凭我自己个,就能把那些敢抓我的人贩子给杀个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我不用你管,我非要去港城找我爹他们不可!” 说完,晃着小脑袋瓜儿,撒腿就要跑。 马宝国一把逮住她,骂道: “你这熊孩子,是真欠揍哇! 你能不能听大人话?别想一出是一出的! 你说说你丁点大个人,出去以后,能打得过谁呀! 你就消停点,别给二叔添乱,不行吗?” 马如兰气得一口咬在马宝国的手上,马宝国手一疼,一松手的功夫,马如兰“嗖”一下,跑出多老远去。 马宝国喊那十几个胡子: “快,快把那小崽子给我抓回来!” 这十几个人跑得多快呀,很快就把马如兰给逮回来了。 马如兰拼命挣扎,喊道: “二叔,你能抓我一回,还能一直抓我吗?只要我有心想找我爹他们,总能找到机会逃出去。 除非你把我抓起来关一辈子,不然,我总会找到机会跑路哒!” 马宝国听了马如兰的话,气得都无语了。 这但凡要不是他亲侄女,他管她去死呢。 可这是他亲大哥的闺女,不管还不行。 总不能真让她小小年纪,一个人上路去港城找爹吧。 万一路上遇到点啥意外,自己如何对得起大哥。 要么说这不听话的熊孩子,是真让人为难呀。 打不得骂不得的。 还不能真个把她关起来。 不让她去港城找爹,她这么大喊大叫的,万一把小鬼子给引来,大家岂不是都麻烦了。 可要是不拘着她,放任自流,还不是那么回事儿。 把马宝国给愁的呀,这可如何安置马如兰是好? 第1136章 作妖 马宝国看着马如兰,内心很是崩溃。 如果现在汪洋镇还在,马家也还一如往常,倒是容得下马如兰的天真任性行为。 可现如今这形势,马如兰这孩子还这么任性不听话,就显得很是不合时宜了。 诚然小孩子想找自己的爹娘去,这很正常。 可这如今就不是个正常年代,四处都在打仗。 她想独自一人去找爹娘的想法,就显得不太那么合适了。 有心想派几个人,带她一起去追马宝贵。 可这十几个人说是自己的心腹,但那是在过去,他们还需要依仗马家生存的时候,自然对自己百依百顺,什么事儿都愿意替他干。 可现如今,马宝贵领着人一走,只能说一句,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自己为什么不敢带这些人,直接去其中一个妻子的住处,还不是对这些人不放心么。 总之一句话,怕他们出卖自己。 那又如何敢派他们护送马如兰呢。 就怕万一别人还没对马如兰咋样呢,这几个派去护送的,反倒是把马如兰给如何了。 到时候,自己怎么对得起大哥。 但自己还不敢带这小丫头一起走,这小丫头根本就不知道啥话该说,啥话不该说。 马宝国寻思来寻思去,哎,脑瓜子里灵光一闪,拿手一拍脑瓜门儿,有了。 赶紧对马如兰说道: “如兰呢,二叔有重要的事儿,要先去办理。 这么的,你不是不想跟叔叔们去黑虎山么。 你去找你爹,现在外头日本鬼子查得正严,也不是时候。 不如我先把你送在陈大当家那里,陈大当家这个人呢,是个有真本事的。 你要是能学上那么几手,别说以后去找你爹了,就是你自己个,说不定都能拉起一支绺子,四处横着走了。 你也别担心,不会让你在那儿待多久。 等二叔办完事儿,就回来接你。 到那时候,你想去找你爹也好,还是想干啥也好,都随你。 你看如何?” 马如兰小脸都哭花了,“哼”了一声说道: “哼,我才不呢! 陈大当家的再厉害,还能有我爹厉害! 你就骗我吧,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才不上当呢。 任你说出花来,我也再不听你的了。 我现在就要去找我爹和我四娘去,我才不去陈大当家那儿寄人篱下呢。” 马宝国一听: “嘿,我说你这破孩子,这咋叫寄人篱下呢? 咱们给了陈大当家的那老些物资,让她帮忙看看孩子,就这么点小事儿,她们还好意思拒绝? 既然拒绝不了,那还不得把你当公主一般敬着,谁敢给你气受。 你差不多行了啊,你再这么倔下去,我跟你说,二叔可真不管你了!” 马如兰一听二叔要不管自己了,忍不住流下泪来。 爹和四娘没等自己,就跑港城去了,现在居然连二叔也声称要放弃自己,不管自己了。 她使劲咬了咬牙,哭着说道: “好像我稀罕让你管似的!我不用你管! 从今往后,我是死是活,都跟你没关系。你不想管我,我还不愿意让你管呢! 你走,你们都走!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再见面,就当不认识! 以后我咋样,统统与你无关!” 这是连“您”都不称呼了,直接就你呀你的了。 小孩儿就爱说狠话。 其实这是内心极度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先别人一步主动放狠话,免得自己被别人放弃的时候,自己个闹得个狼狈不堪。 但马宝国一个糙汉子,哪里能懂小孩子这复杂的心思呀。 心里本来就因为汪洋镇的变故,焦虑不安。 马如兰还这么不听话。 他能高兴么。 气急眼了,真想随便放任小丫头爱去哪儿去哪儿,彻底放手不管了。 想他马宝国一个烟贩子,啥时候哄过孩子呀。 命令众人: “把她放开,既然她好赖话都听不懂,那就随便她去哪儿吧。 不是不愿意让我管着她么,那我还就撒手不管了。 她长着腿呢,爱去哪儿去哪儿吧!” 众人看马宝国这是真生气了,忙上前劝道: “二爷,别这样,她就一个小丫头片子,不知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为她好。 等我们大家伙好好劝劝她,她兴许就听话了。” 马宝国冷笑一声: “你们也甭替她说好话。 她都十来岁个人了,照理说,在过去那年代,这年纪都差不多可以出门子,给人家当媳妇了。 她早可不是那三两岁的毛孩子,啥也不懂得。 我像她这么大,都跟我哥出来逃荒来了,啥时候像她这么能作妖呀。 要是那时候有人替我安排好一切,我都得跪下给人磕头喊爷爷。 哪儿能像她这样,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好像我不让她去找爹娘,是要给她窟窿桥走似的。 照我看呢,她这小兔崽子,就是翅膀子硬了,觉得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不服天朝管了。 这就是典型地生在福中不知福,蜜水喝多了,不知道外头生活的苦了。 等她啥时候出门碰个头破血流,才能知道厉害。 罢了,我这一片好心,权当是喂了驴肝肺,我吃饱了撑的,管她这破事儿! 以后她爱咋滴咋滴去吧,我还撒手不管了。 也省得管来管去,还管出仇来了。 你们大家伙都瞅瞅,她瞪个眼珠子那样,是不是我不让她去找爹娘,把我当仇人一样看待了? 你们说说,我图啥呀? 就图为了她好,反被她埋怨憎恨么? 我呀,是伤了心了,不管了不管了!” 别看马如兰嚷嚷得挺欢,叫喊着要独自出去找马宝贵和四姨太去。 其实,她心里害怕着呢。 她打小就在汪洋镇上生活,虽然马宅里姨太太众多,总有龌龊; 兄弟姐妹之间,也不那么和睦。 但总归,都是小打小闹的。 真像她说的,独自上路,去找马宝贵,她打心眼里也害怕。 可是呢,作为小孩子,马宝贵虽然不怎么宠她,但架不住四姨太拢共就这么一个孩子,虽然日常也总爱念叨,让马如兰多学点当家理事,那些家庭主妇要学的东西,别老拿刀动枪的。 但总归日常生活中,还是娇宠着马如兰的。 那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只要四姨太能办到的事情,就无有不应的。 因此上,把马如兰给养的,就比较熊。 她说怎么地,就得怎么地。 不然就要作,就要闹。 现在她也是通过作闹,想逼迫马宝国,带她一起去追爹娘。 只不过,马宝国不理她这茬儿。 随便她哭,随便她闹,甚至于现在就要撂下她不管她了。 马如兰终究是个小孩子,心里害怕,不由难过得“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第1137章 寄养 马宝国看马如兰又嚎啕大哭起来,忍不住扶额一叹,真是头疼啊。 这熊孩子但凡不是亲哥哥马宝贵的种,这么能哭闹,他能直接一枪给崩喽。 可偏偏这马如兰,算是大哥马宝贵举家逃往港城,留在内地的唯一骨血。 还不能真扔下她不管。 吴四给他出主意: “二爷,总这么让她哭闹下去,也不是办法。 不如这么地,她不是非要找她爹娘吗? 咱们就费点劲,派两个兄弟,带她去追大爷他们得了呗。 不然呢,这孩子总这么跟你别着劲儿,小心留来留去,留成仇啊! 这小孩子她不像大人一样,说话知道轻重缓急。 就怕她心里一个不如意,说不定啥时候突然耍起驴来,怕不是会坑了大家伙吧!” 吴四就是跟马宝国一起到陈家磨坊,震慑陈秀秀的那个獐头鼠目男。 这次陈秀秀把他也给放出来了。 要说这吴四,虽然长得丑,但心思缜密,是马宝国的左膀右臂之一。 而且俩人有过命交情,自来马宝国对他就分外倚重。 吴四对马宝国那也是忠心不二。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这要是穷人家的孩子,像马如兰这么大,早就应该知事了。 再不会像马如兰如此天真任性。 说白了,马如兰这就是个娇宠大小姐。 她也有热血,敢于孤身一人,追在日本鬼子屁股后头打他们。 可她真个耍起脾气来,也真是让人吃不消。 马宝国想了想,原先他否决了这个想法,只是认为这些手下,恐怕离了他的掌控,到了外头,很有可能因为各种原因,或者舍弃马家,改投他人。 或者直接背叛,把他们出卖给日本鬼子。 身处乱世,人心之险恶,不得不防。 所以他实在不敢,就这么把马如兰交到这些人手里,带去找马宝贵。 可马如兰这孩子,咋说都不听,穷作一气。 如果要还有过去那条件,自然由得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现如今,汪洋镇已失,大哥马宝贵领着人马,选择远走港城。 已经再没有条件宠孩子了。 罢了,人各有命,由得马如兰瞎折腾吧。 真个到时候出去外头遇到啥难事儿了,也是她自己找的。 马宝国做大烟贩子多年,心肠可不是一般的冷硬。 能有这么久的耐心,替马如兰的将来筹谋,已算不容易。 再多的,也不能够了。 于是马宝国忍着心中的怒火,绷着一张冷脸,对马如兰说道: “行了,挺大个丫头不知道磕碜,别闹腾了! 二叔答应你,让你去找你爹去。 这些叔叔伯伯里,由着你挑俩人,跟你一起走。 你挑吧。 无论你想让谁跟你一起追你爹去,只要人家同意送你去,那我就答应。 别傻愣着了,快挑人吧,没那闲功夫跟你墨迹个没完没了的。 挑完了,你就赶紧离开这里吧。” 要么说熊孩子就是熊呢。 刚才不让马如兰去追马宝贵他们,她要死要活的,非得挣命般要去追。 现在马宝国同意马如兰去追了。 嗨,谁想到,马如兰这熊孩子,又不去了。 只见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瘪着嘴,委屈巴拉地对马宝国说道: “二叔,我听你的话,我暂时先不去追我爹了。 我去陈大当家那山寨里待着去。 对了,二叔,你办完事儿了,可别忘了来接我呀!” 给马宝国这顿气呀,恨不得拿大巴掌呼死马如兰这熊孩子。 你说你既然不去,刚才你是作的哪门子妖啊! 这不活拉气死个人么。 但马如兰能听话,马宝国也算松了一口气。 不然,真个气急之下,让人护送马如兰追她爹娘去。 万一路上出点啥意外,马宝国心里不也得挺愧得慌的么。 因此上,马如兰刚一答应去陈秀秀那边。 这边马宝国赶紧就安排俩人,送马如兰去了。 就怕稍晚上一星半点的,这熊孩子又变卦,作起妖来。 旁观众人心里也忍不住长出一口气,这熊孩子想一出是一出的,可快滚蛋吧,再不滚蛋,真的忍不住要打孩子了。 等好容易把马如兰给糊弄走了,马宝国对吴四交代道: “四儿啊,我要去外头办点事儿,不方便带着你们去。 这样,你领他们先去黑虎山那边避一避风头。 等我办完事儿了以后,我再来找你们。 咱们大家伙聚在一起,再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吴四那可是马宝国的心腹之人,立刻答应一声,无条件服从命令。 带着十几个人,直奔黑虎山而去。 黑虎山这地方,是马宝国给自己准备的后手。 本来没以为会派上啥大用场,只是平常无事的时候,闲来一笔。 到现在,却只能庆幸,好歹还有这么一处落脚点,可以让弟兄们暂时隐藏一阵子,以躲避开日本鬼子的追捕。 马宝国的手下,自然不仅仅是这十几个人而已。 在黑虎山,还有其他地方,还有他的人马。 但现在,为了安全,马宝国哪个地方都不能去。 那些地方虽然也安全,但他的手下能去,他不能去。 为啥呢? 实在是做大烟买卖太赚钱了,日本鬼子早就对他们马家挣下的家业,垂涎三尺。 必然也早就知道,他们马家,有好多藏宝地。 所以,马宝贵和马宝国这兄弟俩,必然是日本鬼子主要抓捕的对象。 因此马宝国只能选择隐藏到其中一位妻子的家里,俗话说,大隐隐于市。 等风头过了,再集合弟兄们,一起去疆省发展。 咱们再说马如兰被送到陈秀秀面前。 陈秀秀一听那俩护送马如兰的烟贩子说,要把马如兰寄养到山寨里,过一阵子再派人过来接她。 就一阵头疼。 自来替别人看孩子,都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是自己的孩子,管轻了不行,管重了更不行,不管还不行。 可刚因为马宝国送给他们一部分物资,对马宝国承诺过,如果人家有啥需要帮助的地方,她们必会鼎力相助。 结果人家就送来个孩子,让帮忙带一阵子。 陈秀秀这边如果马上就说不行,那不是打自己个的脸呢么。 必然行不通啊。 但替马家养孩子,也得先问问对方都有啥要求啊。 于是陈秀秀就问护送马如兰的俩烟贩子: “那啥,马二爷既然信得着我陈秀秀,把孩子托付给我了,我必然会好好照顾着。 只是不知,马二爷对这孩子有啥要求没呀? 是要求我们只管好吃好喝的养着孩子,旁的就不用管了; 还是说,需要我们教给孩子点啥东西,比方说教她识文断字,教她舞刀弄枪,再或者教她当家理事啥的。 总得有个章程吧。 不然,万一咱们把孩子没按照你们的要求养,那岂不是白白辜负了马二爷对我们的信任吗?” 俩烟贩子挠挠头,对视一眼,心里话,临来的时候,二爷啥也没交代过呀,他们也不知道,二爷到底想让陈大当家的咋养马如兰。 于是老老实实地交代道: “我们也不知道哇,临来的时候,二爷啥也没说。 您就看着养吧,只别养死了就成。” 陈秀秀听了这话,嘴角忍不住一抽,别说,人家这要求还挺低的,只要保证孩子不死,那就行了。 成吧,养就养吧,谁让自己承诺过马宝国呢。 但没想到,马如兰这孩子,是真不好养啊! 第1138章 作坊 马如兰在旁边一听陈秀秀跟那俩烟贩子讨论该怎么养她,在旁边嗷嗷就喊上了: “啥叫养不死就行啊?我又不是小猫小狗,咋能随便养呢? 我二叔可都说了,让我多跟陈大当家的学点本事,以后好自己能扯起绺子打小鬼子。 陈大当家的,你要没时间,让曾峻岭陪着我,他干啥我干啥。” 马如兰还不知道曾峻岭打心眼里膈应她呢。 陈秀秀一看马如兰这样儿,就知道这孩子不是个省油的灯。 就凭她当初坑过曾峻岭,现如今还想跟着曾峻岭混,人家干啥,她就要跟着干啥。 就知道这孩子不太懂事儿。 懂事儿的孩子被寄养在别人家,一般都会客随主便,轻易不会提太过分的要求。 曾峻岭对马如兰的态度,马如兰这小丫头能半点没感觉吗? 看出来人家不得意她,还偏得往人家跟前凑。 这不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么。 懂事的孩子,根本就不会这样做。 但毕竟这不是自己家孩子,这是别人家的孩子,打不得骂不得的,于是只是委婉地替曾峻岭推辞道: “这,峻岭这孩子平时得服侍他师父,恐怕没时间陪着你。 就连咱们山寨里的人,大多也都不咋过去打扰峻岭。 这样吧,虽然让峻岭陪着你有一定困难,但咱们陈家磨坊里,有好多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我安排她们陪你玩儿咋样?” 马如兰嘴一撅,不高兴地说道: “我不,那些小丫头知道个啥呀,她们太幼稚了,我跟她们玩儿不到一起去。” 护送她来的那俩烟贩子,一个叫张三,一个叫李四,要说这俩人之间,虽然不同姓,倒是还有种亲眷关系。 就是吧,他们俩人各自的父母,听神婆说这俩货不好养活,打小就让他们拜了一棵大树为干娘。 拜完了以后,这不是有一个共同的干娘么,这俩人就算是干兄弟了。 从小就凑一起玩儿。 所以俩人关系贼拉好,处得跟亲兄弟似的。 但有一样,也不知道是他俩都拜了同一棵大树当干娘的原因,还是有啥潜在的不知名原因,这俩货说话那是憨直憨直的。 马宝国派他俩来这儿送马如兰,那也代表着,他俩以后,就得跟在马如兰身边,保护她了。 那十几个马宝国的手下,明知道马如兰不好伺候,人家谁也不愿意接这费力不讨好的活儿。 最后齐心协力,把这活儿推给这俩憨憨了。 别说,这俩憨憨对这活儿,干得还挺认真的。 一听陈秀秀不同意让曾峻岭陪马如兰玩儿,他俩瓮声瓮气地说道: “陈大当家的,小孩儿愿意玩儿,就在一起玩玩儿呗。 如兰这丫头,也就是脾气臭了点,脑瓜仁儿小了点,心眼子不够了点,再别的,还真没啥毛病。 小孩儿跟她在一起玩儿,吃不了亏,上不了当。 您别担心。” 陈秀秀“噗嗤”一声,就乐了。 如果不知道这俩是马如兰的保镖,单听这话,怕不是得以为他俩是马如兰的后娘。 也只有后娘才能这么贬低孩子吧。 但看这俩憨憨面上的表情,还不太像是对马如兰有啥恶意。 俩人都一脸的忠诚老实样儿。 陈秀秀心下暗道,那怕不就是在实话实说了吧。 看起来,马如兰这孩子,有得闹腾了。 当下也头疼起来,孩子是那么好哄的么。 小孩儿这玩意她不光长着腿,她还长着嘴呢,是活的。 不像什么板凳桌子啥的死物,寄存一下,给人家看好了就行了。 小孩子这玩意,那真是磕不得碰不得呀。 陈秀秀还记得,她小的时候,哄自己弟弟陈俭。 陈俭到现如今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老说她以前拿针扎过他。 可陈俭就记得她拿针扎过他,虐待他了。 可他咋不说,他差点把家里的房子给点着了,把一家老小都给烧死呢。 幸亏自己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得早,不然,不光陈家一家老小,就是邻居怕不是都得被一起连累到。 自己不拿针扎他,他能有记性么。 自己的亲弟弟,自己费劲巴力地哄着他,怕他冷了,怕他热了,怕他摔着,怕他病了的,就这样,长大以后,记的都只是自己扎过他的结果,不记为啥扎他的过程。 这别人家的孩子,养起来,岂不是更费劲。 把马如兰安排到哪里,都是个犯愁事儿呀。 左思右想,得了,倒是有个地方,还挺适合马如兰待的。 于是和颜悦色地对马如兰讲道: “如兰呢,你要是不想跟村子里的小丫头在一起玩儿,可也行。 不过呢,倒是有个地方,可能你会喜欢。 咱们这儿啊,组建了个少年团,里头都是像你这么大的小丫头小小子,平日里负责在村子里巡逻,送个情报,或者跑个腿,报个信啥的。 不过就是吧,进去那里,得受得住辛苦才行。 在少年团里,得训练,像刀枪棍棒,斧钺钩叉,十八般武艺,想练啥都有人教。 至于说射击啥的,那更是有专人传授。 兵法也有人隔几天教一回。 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到少年团待一段时间看看。 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 还没等马如兰回答呢,张三李四俩憨憨蹦起来了: “还有这好事儿?谁不去谁是傻蛋!” 马如兰本来还想着再矫情一下,继续作一作妖,好能让陈秀秀同意,让曾峻岭来陪她。 可这俩憨憨这么一喊,她如果不同意,再作下去,岂不就成了张三李四嘴里的傻蛋了。 给马如兰憋屈的,这口气上不来下去的。 没奈何,小脸抽吧着,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一声: “行吧,那我就去少年团,待一段时间看看再说。” 马如兰答应了,陈秀秀总算松了一口气。 赶紧安排人,领他们仨下去,该安排住处,就安排住处,该吃饭就吃饭。 总之一句话,把他们答对好了,别作妖,比啥都强。 陈秀秀这刚喘一口气。 就有胡子来报: “大当家的,可不好了,兵器作坊那边出事儿了,打起来了!” 陈秀秀一听,脑瓜子嗡的一声。 心里就琢磨开了,兵器作坊那边能有啥事儿呢,还打起来了。 难不成—— 忽悠一下想起来了,自己下午可是刚安排陈勤到兵器作坊那边干活。 会不会就是陈勤跟人打起来了。 赶紧一叠连声地对报信的胡子说道: “快,快扶我过去看看。” 第1139章 爆发 兵器作坊建在牤牛岭的山腹之内。 离陈家磨坊的距离,正经不近乎,挺老远的。 加之陈秀秀腿伤未愈,虽有胡子搀扶着,走得也不快。 等他们到了,早已经打完架了。 就见以陈勤为首的胡子帮,和以刘贤为首的军阀帮,两派人马泾渭分明,正对峙着呢。 这些人里头,尤以陈勤,和刘贤那边的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小伙,身上受的伤最多。 俩人都是鼻青脸肿的,显见得这俩人不是率先挑头打架的; 就是在打群架过程中,吃了大亏的。 陈秀秀这一来,刘贤这边首先就说上话了。 就见那戴眼镜的年轻小伙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哎呦,我说陈大当家的,您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我们这些人,刚被你弟弟那一大帮子人打完,您赶巧,就来了! 这要不是有意想给我们这些人来个下马威,都没人相信呢!” 陈勤一抹嘴角流出来的鲜血,骂道: “姓宋的,你放屁! 我姐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才不屑于行那魑隗魍魉之道。 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啊对,也就你这样小肚鸡肠的男人,才能啥事儿都往阴谋上头想。 呸,无耻小人! 你怕不是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像你一样卑鄙无耻呢吧!” 戴眼镜的青年听了陈勤的话,炸毛了: “死瘸子,你给我再说一句试试?信不信我把你那条腿也给掐折了!” “来呀来呀,我怕了你不成?你有种,你来打我呀,我等着你!” 陈勤平生最恨别人喊他瘸子,气得跟着大声嚷嚷起来。 他们俩这一吵吵,两边的人马,也纷纷叫骂开了。 一时间,兵器作坊里头,跟菜市场似的,闹哄哄的。 陈秀秀气得大喝一声: “都他娘的给我住嘴!再瞎叫唤,信不信我拿枪崩了你们!” 说完把枪给掏出来了。 两拨人马,一看陈秀秀要动真格的,这才消停下来。 陈秀秀瞅瞅众人,虽然心疼自己弟弟身上挂了彩,但这时候,尤其的不能显出自己会偏袒任何一方来。 那样只会让矛盾激化,甚至让队伍分裂。 陈秀秀瞅着众人,冷冷一笑,劈头盖脸地一顿骂: “咋的,劫小鬼子的运输车死了那么老多兄弟,是他们用鲜血和生命为代价,换回来的物资,才能让咱们大家伙吃上几顿饱饭。 你们这可真是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荤腥啊,才吃上几顿饱饭,就嚣张得没边儿了! 还打起群架来了。 有这劲头,多打死几个小鬼子不好么。 给自己人逞什么威风? 你们这可是都出息大发了呀! 咋滴,是不是天宝镇都容不下你们了? 你们这是要上天呢!” 众人看陈秀秀真生气了,都缩着脖子,不吱声了。 只有刘贤带来的那些人里,有人撇着嘴,明显的对这顿骂,不当回事儿。 陈秀秀骂完人了,事儿还得解决呀。 不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众人心里存了疙瘩,指不定到啥时候,就暴雷了。 但这时候问任何一方,他们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难免的都会偏向于自己那一方,说不定讲着讲着,又该吵起来了。 因此只能问那些保持中立的人。 正好让陈秀秀看到无情了。 无情还是当初仙姑推荐过来的武器专家,是当年天仙教派出国留学的人员之一。 对武器的研究,很是了得。 只不过窝在这小山沟子里头,要啥没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只能凭借现有的简陋条件,利用东拼西凑的原材料,做些个土地雷土炸弹之类的。 枪械倒也能做,只不过精准度没那么高就是了。 原来有一阵子,王老虎还曾经想追求无情来着。 不过无情人如其名,那真是个冷心冷肺的人。 眼睛里除了对武器的痴迷,旁的任何东西,都引不起她的兴趣来,王老虎注定无功而返。 这才转而追求的徐松柏。 无情这人,从来不搞拉帮结派那一套,对谁都冷冷清清的。 想必说出来的话,应该也会实事求是,毫无偏差。 因此陈秀秀就问无情: “无情老师,不知道您有没有注意到他们这两伙人,因何打斗起来? 您如果知道,能不能耽误您几分钟的时间,跟我讲一讲。” 无情可烦死这帮子人了,好好个兵器作坊,本来东西都是东拼西凑的,不咋抗造。 让他们这些人一闹腾,好些东西都被破坏了,再不能用。 所以无情也不替这些人隐瞒,就把实情给讲了出来。 随着无情的讲述,陈秀秀可算知道,到底是因为啥原因打起来的了。 其实事情的起因,倒不是啥大事儿。 这不是刘贤从小军阀那里回来,带来了好些个弟兄么。 其中有一个叫文四海的,这人过去在小军阀的兵工厂里,是个小头目。 本身也懂些武器知识。 陈秀秀本着人尽其才的原则,就把文四海给安排到兵器作坊里来了。 文四海哪儿见过这么简陋的兵器作坊啊,再一看,这里头干活的人,除了一个留洋回来的无情以外,就没一个武器方面的专家。 别说没有武器专家了,就是稍微多懂点武器知识的人都没几个。 来干活的基本都是老农民。 文四海是个嘴欠的,他可嘲笑上了: “哎呦歪,就你们这些个土包子,知道啥是武器吗? 你们啥啥都不懂,谁给你们的勇气,还敢来造枪械的! 我就不懂了,你们大当家的是不是眼瞎,就不怕你们这帮人,造不出来武器,反倒把自己个给炸死喽!” 其实他要是光嘲笑这里头干活的这些人是土包子,陈勤也就忍了。 本来陈勤过来干活,就是陈秀秀想让他疏散疏散心情,省得高凤莲一死,他跟行尸走肉似的,整天跟游魂一样,没着没落的。 根本没指望他能干出啥名堂来。 兵器作坊里头的人,基本以陈家磨坊本村的人为主,他们家里的好些个人,都是曾经被高凤莲救下来的女人。 因此上,对高凤莲的丈夫陈勤,就比较照顾。 这一照顾,文四海看着也不舒坦了。 文四海来的时候,陈秀秀求贤若渴,指定让作坊里的人,多照顾照顾他,争取把他留在兵器作坊里不走。 这几天文四海享受了众星捧月般的待遇,早就已经飘飘然了。 突然间陈勤进来了,众人大多数都照呼陈勤去了。 他心里有落差,埋汰完大家伙,就开始专门针对陈勤,说上了: “哎呦,你这瘸子,但凡你姐姐不是大当家的,就凭你这瘸了吧唧的样子,别说来作坊里干活了。 就是出去挑大粪,都没人稀得用你。 瞧你走路一脚高一脚低的样子,可笑死个人了!” 本来文四海说陈秀秀眼瞎,陈勤就已经不高兴了。 顾忌到文四海是姐姐陈秀秀想留下来的人才,强忍怒火,没跟文四海发生冲突。 现如今文四海又开始对他进行人身攻击,拿他是瘸子说事儿,陈勤终于忍不下去,就爆发了。 第1140章 了因 陈勤爆发了,对面的文四海也不是省油的灯,俩人就动起手来了。 他俩这一打起来,文四海那边的人,首先就不干了。 他们本来就是外来的,虽然现在还没确定,以后就一定要加入陈秀秀的山寨里来。 但认真说起来,他们可是在劫车行动中,救过陈秀秀她们这些人的命啊。 还想卸磨杀驴怎么的? 我们的人,好心好意来你们的小作坊里帮忙,是,文四海话说的是不那么好听,但不看僧面看佛面,让让他又怎么了。 咋也不至于就打起来吧。 这不是欺生么? 所以他们这些人,也跟着上去帮文四海打陈勤。 陈家磨坊这边受过高凤莲恩惠的女人家属们,自然也不能眼瞅着陈勤挨打呀。 更何况,这兵器作坊,可是陈秀秀建的。 里头干活的人,都归陈秀秀管着,能干瞅着陈秀秀的亲弟弟在这儿挨打么。 所以他们也上去了。 这就打上群架了。 还是等刘贤领人过来帮忙,碰巧看见,才好容易把他们给拉开的。 这时候陈秀秀一了解完事情始末,眼神就锐利地瞪向刘贤。 这一眼,那含义可老丰富了。 大概总结出来就是,咋滴,当年是你把我弟弟的腿给打瘸的,我们看在刘玉蓝坚持抗日的面子上,都不跟你计较这么多了。 你反倒还派手下的人,过来嘲笑陈勤是瘸子,啥意思呀? 想干架是吧! 刘贤被陈秀秀那眼神,盯得头皮发麻。 其实人家刘贤还真没那意思。 他过去是因为世仇,一直恨着陈家人。 包括这次带人回来,一见刘道云和刘道云媳妇,还有四妞的墓,他不光是恨日本鬼子杀了他的亲人,其实在同时,也有点迁怒于陈秀秀。 就那种,为啥你没派人保护好我的家人,在心里存着怨气。 回来以后,刘贤更是整夜整夜的失眠,睡不着觉。 总躺炕上琢磨,明明过去刘家多繁盛啊,子孙无数,咋就落到如今这般地步了呢? 他自己个不能生育了,甚至就连唯一的女儿四妞也没了。 刘家算是断根了呀,只剩他这么个废人,留在世上,还有啥意思呀! 一来二去的,熬得黑眼圈都出来了,人也瘦脱相了。 底下的一个兄弟,给他出主意: “刘哥,我看你这样不行啊。总这么熬下去,怕不是要油尽灯枯吧。 莫不如你上哪个庙里头拜拜,再让人家给你好好算算。 看你是不是命里犯啥小人了,要不然,照理说不能这么倒霉呀!” 刘贤一想,可也是,那就去庙里看看? 于是他就去了附近的麒麟山。 麒麟山离陈家磨坊还真不太远,大概也就十来里地。 这山上有座小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叫了因。 这老和尚是半路出家,前四十年,一直是个村匪路霸。 就他们家门口吧,非常的繁华,是个三岔路口,正好还连接三个重要的城市。 平日里很多赶大车的车老板,从这里经过。 他年轻那会儿,心眼子贼拉多,人也心狠手辣,就纠集了几个村子的莽汉,在三岔路口支了个摊子,挂上个牌子,上书二十个大字: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他们长得凶,手里还拿着刀,很多人过来以后,一看,要的钱不算太多,能承受得了。 本着破财免灾的想法,一般人也就给了。 了因尝到了甜头,扩大经营范围吧。 拿着收来的过路费,开了个脚店。 专供那些车老板在这儿住宿。 又从外头买来几个长得妖娆漂亮的小妞,在里头搞那啥服务。 还别说,这生意立马就好起来了。 结果好日子不长,还没到一年呢,了因家乡闹起胡子来了。 刚开始了因他们还没当回事儿,小年轻么,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总觉得谁也没有他们厉害。 结果,有一绺胡子,也不知道打哪儿听说他们这帮人开脚店,赚着大钱了,趁夜就杀进来了。 把了因那几个兄弟,全都给杀了。 了因夜里吃了凉茶,肚子疼,正好去了茅房,算是因此逃过一劫,可从此再也不敢在家乡待着了。 怕那绺胡子知道他没死,再来杀他。 反正他在家乡也没啥至近的亲人了。 背着小包袱,嗷嗷就跑了。 但天大地大,往哪里跑啊? 也是巧了,半路遇到个老和尚,那老和尚看他一眼,对他说道: “施主,老衲看你面带佛相,与我佛有缘呢,不如你就跟老衲一起走吧!” 了因听得一愣,拿手点指着自己的脸: “啥?我说老和尚你啥眼神啊,你莫不是眼瞎了吧?就我这面相,你还能说出我有佛缘来? 那个佛能长得像我这么凶啊?” 别说,了因长得满脸横肉,蒜头鼻子癞蛤蟆眼,真是半点看不出来慈悲相。 不过人家老和尚也不慌,只是双手合十,对了因说道: “佛亦有怒目金刚。” 了因一听,哈,这话我爱听。 再一琢磨,反正自己现在走投无路的,去寺庙里躲一躲,倒也行。 当下跟着老和尚,就来到了麒麟山的小庙里,算是出了家了。 但他当着和尚,可半点没亏待过自己,那是该吃吃,该喝喝。 领他回来的那老和尚,回到寺庙里,没几天就圆寂了。 倒还真不是了因给害死的,而是老和尚在外头,就已经感觉到他自己时日无多,但是呢,他还不想客死他乡,就想死在他自己的小庙里。 可他几乎等于油尽灯枯,靠自己,恐怕走不回来。因此才忽悠了因,说他有佛缘什么的,其实只不过是见了因这人体格子好,找他做个免费的护送人员,好能安全地回到寺庙里等死而已。 不过老和尚倒也没亏待了因,临死这不还把小庙的继承权交到了了因手里头么。 也算是在乱世之中,给了因一个相对安全的落脚之地。 了因原来开脚店,很是攒了不老少钱。 这些钱没被那绺胡子给抢去,倒是都被了因给带出来了。 不过这小庙过去烟火就不算鼎盛。 现如今民生艰难,更没有人过来送香油钱了。 了因是个嘴刁的,光想吃香的喝辣的,带来的那点钱,看着挺多,可也架不住他坐吃山空,没有半点进项啊。 眼瞅着就要用完了。 还幸好了因这人好吃,但不愿意做饭,刚来那会儿,钱财丰盈,打外头花钱买了个半大孩子当徒弟,让这徒弟负责做饭洗衣服啥的。 这徒弟还挺勤快的,眼瞅着寺庙里就要断顿了,自己出去采野菜野果子,供养师父了因。 了因这才算没饿死。 但总这么下去,光吃那点野菜野果子,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这天,了因终于下定决心,要带着小徒弟下山,另外找个赚钱的营生干干。 可巧,刘贤带着人,来了。 第1141章 长生 刘贤来的时候,了因正在自己屋里打包行李。 小徒弟在大殿,准备最后打扫一遍卫生。 这小徒弟拿着扫帚,一看刘贤这帮人的穿着打扮,看出来了,这些人有钱。 扫帚一扔,撒丫子就跑到后头找师父了因: “师父师父,快些出来呀,来大买卖了!” 了因自己个本来就没有啥传承,连经文都不会念。 主要是他刚来没几天,领他来的那老和尚就圆寂了,啥也没学着。 说白了,就是个假和尚,脑瓜子上连戒疤都没有。 他这小徒弟被买回来以后,了因自己都不会啥,自然也不会教徒弟了。 所以寺庙里来了香客,小徒弟喊着来了大买卖,了因半点没觉出违和来。 反倒是一听来大买卖了,顿时精神头就上来了,喜笑颜开地从后头迎了出来。 出来以后,一见刘贤几个人穿绸带缎的,乐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快步上前,双手合十,十分狗腿地对刘贤等人说道: “施主们远道而来,贫僧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几位施主,快,快里面请!” 刘贤看这老和尚,如此殷勤好客,忙抱拳施礼,说道: “大师不必客气。 我此来,只为给佛祖捐些香油钱,以保佑我那些枉死的家人们,下一辈子,能投在太平盛世,再不受这刀兵之苦。” 了因听了,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老和尚带他回庙里,虽然没有传授他怎么念经打坐,但也许是感念了因送他平安回寺,倒是拼着最后的几天时间,很是教了些怎么看香客的眉眼高低,好怂恿他们多给香油钱的机密。 了因按照过去老和尚的教导,一看刘贤不光穿绸带缎,腰间隐约还别着家伙什。 恐怕这人,怕不是跟自己是个同行吧,都是做没本买卖的人。 既然判断出来刘贤是这样的人,了因可就懂得怎么能让刘贤多掏点钱了。 于是双手合十,面带慈悲地说道: “阿弥陀佛,我观施主印堂发黑,以老衲的微末道行来看,这恐怕是遭了现世报了。 可悲可叹呢!” 刘贤本就近日心神难宁,一听了因说的话,顿时一愣,抿了抿干涩地嘴唇问道: “不知何为现世报,还请大师为我解惑。” 了因做慈悲状,叹口气,假模假式地说道: “不怕施主气恼,实在是,唉,大人做的杀孽,报应到小孩子身上,我是看孩子们可怜呢! 这才冒着得罪施主的风险,说出现世报这话。 说起来,所谓现世报啊,就是造的杀孽太多,牵累到家人,害家人横死的意思。 不知施主可能听懂?” 这有啥听不懂的,正因为刘贤听懂了,才感觉到痛不欲生。 一想到大妞、二妞、三妞、四妞,这四个闺女,就因为自己杀的无辜之人太多,一个个小小年纪,都没了。 甚至于刘道云夫妻和刘玉蓝都死了。 他能不感到剜心之痛么。 当下听完了因这番话,就惨白着脸问道: “大师,不知可有办法弥补我做过的错事儿。也好能让我的孩儿们,来世投个好胎。” 了因一听,顿时大喜。 看来自己发财有望啊,这是一条大肥鱼,必须得把握住机会,多弄点油水下来。 了因面带微笑,使劲咽了口唾沫,稳了稳心神,尽量让自己别露出半点马脚来。 才眼皮子往下一耷拉,说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只要按照我说的办,必然会给所求之人,带来福报的。” 刘贤听了,就好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急忙说道: “还请大师快些指定一二,如果当真灵验,能保佑我的孩儿们下辈子平安喜乐,刘某必有厚报。” 了因见刘贤上钩,不禁高兴的咧开嘴角。 但又怕被刘贤发现,只能生生忍住兴奋之情。 双手合十,念了一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转身一摆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招呼刘贤等人: “施主们请跟随老衲,到这边来仔细观瞧一番。” 刘贤带着手下,随了因走到偏殿,只见桌案上头,挂着无数个小牌子。 刘贤近前仔细观瞧,只见每个牌子上,都写着人名,下头还坠着生辰八字。 看了几个,都是如此,刘贤转身问了因: “大师,未知这些牌子,挂于此处,是为何意?” 了因微微一笑,说道: “这些牌子之所以挂在这儿,是因为,这些人呢,都是枉死之人呢。 本来他们命不该绝,结果,因为他们的亲人,犯下了这样或者那样的错误,最后,导致这些人丧命。 因此那些做过错事的亲人,为了这些枉死之人,将来能有个好出身,给他们立个长生牌位在此,求佛祖保佑,保佑他们永世安康。 永世安康,你知道啥意思吧,巴拉巴拉巴拉——” 了因为了让刘贤相信长生牌位的作用,那是费劲心思,说了好大一堆话。 把这长生牌位能发挥的作用,翻来覆去,扩大了差不多得有几千几万倍那么多,讲得是唾沫横飞,嘴丫子都冒白沫子了。 跟随刘贤一起来的几个弟兄,听得脑瓜子嗡嗡的。 偏偏刘贤就跟被洗了脑一样,相信的不得了,兴致勃勃地问了因: “大师,那不知要捐多少钱,才能立这么一个长生牌位呀?” 了因说了半天,感觉自己的嘴皮子都磨薄了三分,可算是把刘贤给说动心了,听刘贤问价钱,心说,我不把你这肥兔子拔下一层皮来,枉费我刚才那么多唾沫星子。 把手一伸说道: “至少还不得个,嗯,二百块现大洋。” 说完了,了因又怕刘贤因为钱太多,暴起伤人,毕竟刘贤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因此了因赶紧又补充了一句: “那啥,香油钱太少了,恐怕佛祖会怪罪的呦!” 刘贤心下思量了半天,心说,这钱虽然多点,但是如果能花钱买个心安,真个能保佑几个闺女下辈子投个好胎,倒也还可以。 眼瞅着就要掏钱,给四个闺女,每个人立一个长生牌位。 了因看着马上就要有大笔钱财进账,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喜上眉梢,乐得嘴丫子都快咧到耳朵根后头去了。 谁知道,还没等刘贤掏出来钱呢,打他身后出来一人。 按住刘贤掏钱的手说道: “刘哥,不行,这冤枉钱,咱绝对不能掏!” 第1142章 捐财 了因一愣,禁不住大喊一声:“咋个不行?” 眼瞅着马上就要到手的大笔钱财,就这么飞走了,谁耽误他赚钱,谁就是他了因的大仇人。 心下对阻止之人大恨,面容一阵扭曲。 配上他此刻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笑脸,看起来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刘贤顾不得看了因的丑态,扭头问阻止他掏钱的兄弟顾谨之: “顾兄弟,咋回事儿?咋不让我掏钱立长生牌位呢?” 顾谨之见刘贤问他,轻嗤一声,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了因扭曲的大脸盘子,说道: “刘哥,你看这老贼秃,他脑瓜子上连个戒疤都没有,这分明就是个假和尚? 怕不是啥野猫野狗,见这小庙没人主持,跑过来糊弄人的吧?” 说得刘贤心中也起了疑心,定睛这么仔细一观瞧,可不咋的,了因这家伙,除了身上这油脂麻花的僧袍以外,再看不出半点是个和尚样儿来。 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心里话,我他么的都已经这么惨了,四个闺女都没了。偏还遇到你这样的狗东西,居然敢冒充和尚欺骗于我,是想找死呢吧! 幸亏顾兄弟提醒于我,不然,花了冤枉钱不说,关键是还得耽误自己的四个闺女投好胎,这才是罪大恶极的。 不由得暗自庆幸,这次回来,幸亏把顾谨之给拐来了。 不然,自己岂不是要被这假和尚给骗了。 要说这顾谨之,那搁言情文里,取这样名字的人,都能当男主角了。 可现实中,顾谨之除了有个比较文艺的名字以外,他就是个逗比,上蹿下跳的二哈。 不过,顾谨之祖上,确实是有点来头的。 据顾家族谱记载,他们家祖上曾经出过九个状元郎,除了状元郎以外,那还有探花、榜眼,更有许多的进士。 至于是真是假,那外人就不得而知了,反正顾家人对外,异口同声,都这么说。 那就姑且信之呗。 不过,据知情者透露,这话里水分还真不多,即便没有十成真,估计至少也得有个七八成是真事儿。 可见,顾家是非常有底蕴的人家。 积累下来的财富,也是非常之多的。 可是呢,坏就坏在,顾谨之的曾曾曾祖奶奶——顾老太太,那可太长寿了。 活到一百二十多岁上,脑瓜子半点不糊涂。 而且还能当家理事,最重要的是,这顾老太太的亲儿子,九十几岁了,也还活着呢。 是个妈宝男,处处听顾老太太的话。 有那儿孙们建议,当家做主的,还是换个新生代为好。 顾老太太实在年岁太大了,理应享享清福,就别再为了家族,操心劳力的了。 估计潜台词就是,这么大岁数,赶紧的,别把着家业不放手了。 可顾老太太死活不愿意,撒泼打滚的,非要把家业,整个把持在自己手里不可。 她儿子是个妈宝男,无条件支持她。 在过去那孝道大过天的年代,小辈们再是想反抗,一个孝字压下来,就没辙。 要说顾老太太活到一百二十多岁,已经算高寿中的高寿了。 可她呢,越老越怕死。 照理说,怕死是人的天性,这倒也没啥。 可顾老太太她这一怕死,可了不得了。 她败家呀。 也不知道谁怂恿的她,开始笃行佛教,认定只要散尽家财,就可以求得长生不老。 笃行佛教其实也没啥,心里有个寄托,没那么空虚,这不也是好事儿么。 可关键是散尽家财,这就有点离了大谱儿了。 顾老太太眼瞅着已经六世同堂的人了,子子孙孙,一大家子人生活在一起,差不多上百口子人了。 家大业大,过得也算逍遥快活。 可顾老太太这一笃信佛教,偏巧她还有个九十多岁的儿子支持她,加之佛寺里的和尚们,还有那些别有用心的尼姑们,有心诱引之下,顾老太太和她儿子,居然瞒过儿孙,把家产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捐到佛寺里去了。 等家下人等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家产都在官府过了明路了。 再无讨要回来的可能。 把顾家这些人给气的呀,要死要活的。 有那气急了的子孙,一气之下,直接就把顾老太太和他儿子,给送到佛寺里去了。 你们不是把家财都捐给佛寺了么,那合该让佛寺给你们养老送终。 就别在家继续待着祸害儿孙们了。 佛寺已经得到他们想要的钱财了,谁还耐烦管顾老太太和她儿子的死活呀。 又把顾老太太和她儿子,给送到顾家来了。 顾家这时候已经住不起大宅子了,大宅子早已经被顾老太太卖了,捐给佛寺了。 他们住在一个脏污地小破巷子里,整天与蚊虫为伍。 自己都吃不上喝不上呢,谁还管败家的顾老太太和她儿子呀。 又给他们送到佛寺去了。 就这么你来我往的,互相扯皮。 就是好人,被这么送过来,送过去的,都得折腾得够呛。 更何况,顾老太太和她儿子,那加一起都两百多岁的人了,哪儿遭得起这个呀。 没多久就一命呜呼了。 临死之前,顾老太太和她儿子这个后悔呀,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得折腾这一遭,家业败光了,儿孙怨恨不说,长生不老也没见着啊。 他俩死了,倒是一了百了。 可顾家儿孙,还得活着呀。 他们过惯了好日子,学的东西,也大多是华而不实,风花雪月的那些玩意。 真个想用那些赚钱,那是难之又难。 唱歌好听搁现在,估计没准参加个选秀节目,一下子火了,就能有钱了。 可过去那时候,想用唱歌好听这本事来谋生,不是当下九流的戏子去,就是唱个莲花落啥的,沿街乞讨。 顾家怎么说也曾经是书香门第,再怎么落魄,也不能干这个呀。 至于说写字好看,那最多就是在街边替人写个信,或者给书铺子抄个书啥的,赚两个辛苦钱。 至于啥写诗对对子,更没啥用处了。 会画,但是不能画出啥名堂来,那也一样没啥用。 要么人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呢。 如果顾家是一点点败落的还好点,大家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会读书的继续好好读书,不会读书的,赶紧帮忙把赚钱技能慢慢点亮,熬一熬,没准整个家族,还能有东山再起那一天。 可他们家是一下子就败落得彻彻底底的。 提前啥准备没有,啥谋生技能都没学过,突然间面临这种困境,一大家子人都麻爪了。 倒也有姻亲故旧肯帮忙的,可这也就解一时之渴,不是长久之计。 到最后,顾家就彻底沦为普通穷苦人家。 应了那句,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没看顾谨之这顾家的长子嫡孙,最后都落魄到给军阀当小兵去了么。 第1143章 怀疑 因为这件事儿,顾家的家训里面,很是大书特书顾老太太和她儿子做的那败家事儿。 并且告诫顾家子弟,决不允许受和尚道士,包括算卦的,三姑六婆等这些人的蛊惑,更不准在他们身上浪费哪怕是一文钱。 顾家子孙,只要自身持正,自会诛邪不侵。 求人求佛都不如求己。 总之经此一事,顾家的子孙们,那是对和尚们怀有很大的敌意。 包括刘贤要来这小庙,其实顾谨之也是极力反对的。 不过别的兄弟都赞成刘贤来庙里拜拜,本着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最后他也跟着来了。 不过临来之前,顾谨之就暗自决定,一定不能让刘贤在庙里花那冤枉钱。 本来他还没想着这么快就跳出来阻止刘贤,可谁让那“长生”二字,刺激到他了呢。 所以他就蹦出来了,必须阻止,一文钱都不能捐到庙里来。 刘贤目光凶狠地瞪着了因,尤其死死地盯着了眼的脑瓜顶,估计是在找戒疤呢。 可把了因给吓哆嗦了。 但凡了因再年轻几岁,可能根本就不怕刘贤。 可架不住,了因岁数大了,在小庙里待的,早就失了锐气了。 这会儿就特别怕刘贤会杀他,因此缩着个脖子,往后退了又退,把怂话,说的还挺好听: “我没戒疤,纯粹是因为我师父刚收我为徒没几天,就圆寂了。 但他老人家临圆寂之前,可是特意指定老衲为这小庙里的住持。 所以,你们并不能因为老衲没有戒疤,就说我是假和尚。 这佛在心里,不在面上。 再有,我跟您说的,那也不是假话。 有亲人给捐了长生牌位的人,他们有佛祖保佑,人家真的在下面不受半点委屈。 老衲我不打诳语。 当然,信不信在你们自己。 但俗话说,佛渡有缘人。 既然施主们不信,那就罢了吧。 我也不会非得求着你们信,是吧。 咳咳,几位慢走,恕老衲就不远送了啊!” 如果了因告饶,或者干脆死活不承认他在骗钱,可能刘贤也就走了,不信他的鬼话连篇。 偏偏了因拿捏人心还有一手,这么以退为进地一席话,刘贤反倒又犹豫了起来。 就怕本来能给闺女们捐了长生牌位,让闺女们永世无忧。 结果,就因为自己怀疑眼前老和尚是假冒的,而错过了大好机会。 这可就愧对闺女们了。 刘贤本来就对尘世没啥眷恋的了,世界上一个亲人都没了。 咬一咬牙,心里话,罢了,钱是王八蛋,没了就再赚。 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算大事儿。 即便这老和尚是个骗子,他也认了。 不然自己赚的钱留给谁去呀。 再者说,现在跟小鬼子打仗打的这么频繁,指不定自己啥时候就死了,今天不在这儿给闺女们立长生牌位,说不定以后,就再也没机会立了。 唉,就这样吧。 因此刘贤皱了皱眉头,说道: “我这兄弟拦着不让给钱,也是为了我好。 主要是怕我被骗了。” 抿了抿嘴唇又说道: “不过么,我那四个丫头死得冤呢,她们啥缺德事儿都没做过,却小小年纪,都没得善终,我不甘心。 唉,说起来,她们活着时候,我没让她们享啥福。 想着她们没了,难得托生到我家来一回,喊我一声爹,我不能不为她们多考虑一二。 这样吧,我捐钱给四个闺女立长生牌位,求佛祖保佑他们世世平安喜乐。 至于你说的钱数,虽然是不少,但我凑凑,也还给得起。 但你记住,如果你只是为了骗俩钱花花,糊弄我玩儿的。 不让我知道,还则罢了。 但凡让我知道你是个假和尚,这立长生牌位,只是你骗钱的把戏。 那么,无论你逃到哪里,即便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必追杀于你,定斩不饶! 你可明白?” 了因擦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心说,麻蛋的,骗俩钱花咋就这么难呢?居然还遇上这样的黑煞神了。 不过,一想到自己早已经打包好行李,做完这一票买卖,立时就可以远走高飞,再不回来。 想着外头兵荒马乱的,刘贤说的要追杀自己到天涯海角,不过是屁话而已。 他又岂能知道自己到底跑到哪里去。 想到此,了因又支棱起来,不怕了。 一想到马上就要有大笔钱财落入自己手中。 赶紧撇着嘴,摆出一副高人的模样,挺着脖子,仰个脸,理直气壮地对刘贤说道: “施主,老衲如果不是见你属实不容易,你本来蛮可以做个好人,结果为奸人所害,遭了现世报了。 又可怜你的那些孩子们,啥也没干,居然被你连累,受那枉死之苦。 我如何会冒着得罪你的风险,让你立这长生牌位? 你这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啊。 或者你也会向你身后,阻止你给钱的那个小兄弟一样,以为我是在骗你的钱。 可天地良心呀,老衲可是得道高僧,马上就要去西天极乐世界,念阿弥陀佛去了。 钱财于我如粪土,我根本就不把那阿堵物看在眼里哒。 不信,你们去老衲房间里看看,我早就把自己的所有东西,都收拾归纳好了。 就等着时辰一到,就往西头伺候佛祖去了。 你们说,我有啥必要骗你们的钱呢? 我之所以让施主你捐香油钱,只是为了能让佛祖高兴,好保佑你的孩儿们,少遭点罪,少受点子苦,早点托生到好人家去。 其他的,唉,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啥坏念头都没有哇!” 了因不愧是曾经做过村匪路霸,又开过脚店的大忽悠,这嘴皮子上的功夫,确实了得。 三言两语,就打消了刘贤的怀疑。 但了因能打消刘贤的怀疑,可对顾谨之半点用都没有。 顾谨之仍然警惕地盯着了因,好像只要了因敢露出一丝破绽来,他就会扑上去,撕咬了因几口。 了因看顾谨之这恶狼一般的凶狠目光,紧盯着自己不放。 暗暗咬了咬牙,心说,等我拿到钱跑路的,我非得给你这小狼崽子个厉害尝尝不可! 第1144章 心安 了因买来的小徒弟,也没给起啥法号,就继续用他过去的名字,仍旧叫鸣禅。 鸣禅在旁边看了因还没把刘贤给拿下来,眼珠子转了转。 他虽然是被买来的,但是了因其实对他也还行,至少不像过去他的主家那样,对他又打又骂的。 而且,如果了因能拿下刘贤,有钱了以后,在吃的上头,也能宽裕点,至少不用总吃野菜野果子了不是。 就凭这个原因,自己就不能干瞅着,得主动帮了因的忙。 故此,鸣禅嘴一歪,在旁边劝说道: “几位施主,实在很不必怀疑我师父。 我师父啊,那可是方圆几百里之内的得道高僧啊。 之所以没那么有名气,全是因为我师父乃方外之人,淡泊名利,不爱像那些沽名钓誉之辈一样,可哪里显摆自己。 你们就放宽心,把立长生牌位的事儿,全权交给我师父办理吧。 我敢说,这世上能比我师父办得好的大师,那是一个都没有。 论立长生牌位,我师父是真正专业的。 唉,不瞒你们说呀,我师父真的就要去西方侍奉佛祖了,你们但凡晚来一点,都赶不上趟。 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呢? 快点做决定吧。 再不做决定,估计啊,你们再想找我师父立长生牌位也找不到了。 他老人家一走,那可就只剩下小僧了。 小僧可不如我师父道行高啊。 你们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到时候可千万别后悔呀!” 鸣禅被了因买来当小和尚之前,家里是开杂货店的。 从小跟他爹学的,那都是怎么才能让客人,从腰包里往出多掏钱的销售技巧。 只不过他爹去外头进货的时候,被流弹给击中,死在了外头。 他娘则卷了家里所有的值钱东西,扔下几个孩子,跟杂货店里的一个伙计,私奔了。 鸣蝉呢,因为容貌俊美,他舅舅就把他给卖到小倌馆里头去了。 幸好鸣禅打小就聪明,原来不知道小倌馆是干啥的。 等到里头待了那么两三天,就知道了。 一看形势不妙,瞅个空子,逃跑了。 跑出来以后,那日子也不好过,七八岁的半大小子,干啥去呀。 讨饭吧。 结果,又被一个人贩子给逮住,卖给了因,做起了小和尚。 所以鸣禅那嘴皮子功夫,比之了因,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加上能在小倌馆里待过的,那容貌不说特别特别好看,至少也是十分好看。 唇红齿白一少年,嗓音还好听,这一席话说的刘贤是彻底心动了。 当下就决定,掏钱,给四个闺女一人立一个长生牌位。 至于说为啥不给刘道云夫妻,还有刘玉蓝立长生牌位呢? 一个是刘贤虽然过继给刘道云夫妻了,但毕竟,刘道云夫妻只是他叔叔,不是他亲爹娘。 刘玉蓝呢,也不过是他隔房的堂妹而已。 加上刘道云夫妻就只有刘玉蓝这么一个亲闺女,当然对刘玉蓝比刘贤要好上好多倍了。 而且刘贤之所以没被砍头,还是刘道云媳妇娘家人,花钱给赎出来的。 过继也不是刘道云心甘情愿过继的。 人家刘道云两口子可没啥重男轻女的思想。 当初要不是因为不过继刘贤,刘贤如果不是他们名义上的儿子,就赎不出来人。 人家夫妻俩都不带走这个过继形式的。 即便最后过继了,也把刘贤从铡刀底下赎出来了,其实他们彼此间也不是那么亲近。 感情都是淡淡的。 再一个就是刘贤没那么多钱。 他这些年倒是赚了不老少钱,可男人么,独自在外头,没个家属孩子跟着的,那钱到手里就花。 真等到要用钱的时候,一摸兜,喔嚯,钱没少赚,就是兜里一个大子儿皆无,自己个都不知道这些年赚的钱,具体都花哪儿去了。 基于以上这两个原因,刘贤就只想给他那四个闺女立长生牌位。 这个钱,他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于是上前一步,对了因师徒俩说道: “行吧,我就姑且信你们师徒俩一回。 这就给我闺女们立长生牌位吧。” 后头顾谨之急得嗷嗷直叫: “哎,我说刘哥,他们俩一瞅就是骗子,你可不能信呢! 咱们手里的钱,那可都是拼了老命赚来的,可不能落到这种骗子手里呀! 再者说,你即便是真想给侄女们立长生牌位,那也找个大点的、正规点的庙立呀。 就这么个小破庙,庙里还就俩人。 一个老的,据他自己个说,还马上就要上西天侍奉佛祖去了。 到时候剩下这个小的,长的贼眉鼠眼的,一瞅就不可能安心在这荒山破庙里长待。 到时候你就算是立完了长生牌位,没人照应着,那还不是蛛网遍布,荒凉一片呢。 你说说的,刘哥啊,听兄弟的吧,可别花这冤枉钱了。 终归这下辈子能不能重新投胎这一说,谁也没看见过,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反正我是不信这个,有钱,吃点喝点不好么。 真钱多的咬手了,扔河里听个响儿也行啊。 何必往这虚无缥缈,所谓的长生牌位上头抛费呢!” 顾谨之是拿刘贤当哥们,所以才苦口婆心地相劝于他。 如果是别人,爱花这冤枉钱,花去呗,反正也没花自己个的。 奈何,顾谨之这一片苦心,势必要被刘贤给辜负了。 只见刘贤转头对顾谨之凄然一笑,说道: “兄弟,你哥我啥不明白呀! 可是吧,你哥我现如今,在这世界上,啥指望也没有了,孤家寡人一个。 过一天算一天吧。 也就指望个来世,若能跟四个丫头再续父女之缘,那我花点钱,半点不心疼。 即便这是虚假的,如果能让我心安,我也认了。 兄弟,我意已决,你就别劝我了。” 顾谨之看着刘贤那俩大黑眼圈,还有瘦骨嶙嶙的凄惨模样,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只觉得喉咙里堵得慌。 这就是乱世啊,人命如草芥,有今天没明天。 算了,如果刘贤花点钱,真能买来他自己个的心安,能多睡几个安稳觉,那就随便他花吧。 不过他狠狠瞪了了因师徒俩一眼,小脖一仰,心里话: 哼,俩秃驴,且等着,我看好你们俩了呦! 但凡让我知道你们敢不好好打理我几个侄女的长生牌位,我要你们俩好看! 第1145章 平和 顾谨之一不阻拦刘贤给孩子立长生牌位,那流程走的就快了。 但是到书写长生牌位的时候,了因可犯了难了。 因为啥呢? 因为了因他,不识字啊。 一个大字都不会写。 但他也不敢让刘贤等人知道他不识字。 如果让刘贤等人知道了,那咋解释他前头把长生牌位吹捧得那么厉害,又让人家看了那么多牌位,结果,他连写都不会写的事情呢。 这明晃晃地把柄,如何也不能让刘贤这些人知道喽。 因此了因把目光对准了小徒弟鸣禅: “鸣禅呢,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到你展示才艺的时候了。 来,你来执笔,给几位小施主书写长生牌位。” 了因当初之所以花钱买鸣禅,就是为了买个识字的小和尚,好在需要的时候,可以用来替他遮掩一下,他不识字的秘密。 鸣禅早就在旁边跃跃欲试了。 当下拿起笔来,在特制的牌位上,就准备开始写字。 他这一要写,刘贤可犯了难了,四个闺女,都没起过啥正经名字,打小就大妞、二妞、三妞、四妞这么叫着。 以前还不觉得这些名字有啥不妥。 现如今立长生牌位,这些小名,感觉就有点难登大雅之堂了。 可又不能现起个新名字,就怕万一闺女们不知道这新名字是她们的,到时候长生牌位岂不是白立了么。 左思右想,罢了,就还叫原来的名字吧。 但名字决定好用原来的了,可到写四个闺女的生辰八字的时候,又犯了难了。 哪一个闺女的生辰八字,刘贤都不知道哇。 这种当爹的不知道家里头孩子的生日的事情,倒也不少见。 过去那时候,讲究的是男主外,女主内,孩子的生日,基本都是家里头的女主人记着。 男主人到时候只管在孩子过生日的时候,负责吃吃喝喝就行了。 了因没想到,九十九步都走了,就差这一哆嗦,不得圆满,让自己挣不到钱。 把他给急的,如果不是屋里头有这么多人看着他呢,估计他都得暴走了。 最后,还是鸣禅厉害。 他给想了个主意: “施主,小僧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刘贤深恨自己以前对闺女们不重视,结果到这紧要关头,连她们四个的生辰八字都不知道,简直枉为人父。 因此见鸣禅小和尚说他有主意。 病急乱投医,赶紧说道: “小师父但说无妨。” 顾谨之在旁边撇嘴:“呸,一个小秃驴,他知道个屁呀!” 只要能赚到钱,鸣禅根本就不在意顾谨之的冷嘲热讽。 只是淡定地对刘贤说道: “施主记不得她们的生辰八字,倒也无妨。 不如这样,小僧写完几位小施主的名字以后,施主作为她们的父亲,可以把头发剪下来四缕,分别和四位小施主的长生牌位放到一起。 你们父女之间,血脉相连,想必自有感应。 她们如果泉下有知,必然会知道,这长生牌位是为她们而立。 自然最后受益的必然也是她们几位小施主,而不是别人。 施主看小僧这主意如何?” 还没等刘贤说同意呢,了因高兴得差点没蹦起来,在那儿连连叫好: “我这徒弟说的对呀,就该这么办。 血脉亲人之间的感应,可比那生辰八字,还来得更好。” 跟来的几个弟兄,包括顾谨之,都看刘贤的意思。 刘贤心下凄然,觉得自己的四个闺女托生在自己家里,有自己这样不负责任的爹,真是太惨了点。 叹口气,无奈说道: “那就这么办吧!” 了因到最后,到底没敢再多要刘贤的钱,本来说好的,立一个长生牌位,需要二百块现大洋,到最后,变为拢共四个长生牌位,给二百块现大洋。 倒不是刘贤不肯给,而是顾谨之那眼珠子瞪得跟灯泡似的,不错眼珠地紧紧盯着了因师徒俩看。 把这师徒俩看得毛骨悚然,不太敢狮子大开口,要那么多钱。 办完了这件事儿,打从小庙里一出来,众人就觉得刘贤这精神状态变了。 变得佛系了。 刘贤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再像过去那么愁眉苦脸。 仿佛身上带着的某种枷锁被打开了似的,连眉眼都跟着柔和起来。 甚至刘贤还跟几个弟兄开玩笑: “弟兄们,我这几个闺女可算是都被我给安排好了。 我现在是心无挂碍,随时可以去见阎王爷了。” 刘贤笑得轻松,只几位跟来的弟兄,心下怆然。 纷纷说道: “嗨,想那么多干啥呀,咱们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大块吃肉,大口喝酒,醉生梦死。 至于说身后事,该河里死的,沟里死不了; 该沟里死的,河里死不成。 凡事早有定数,爱咋咋滴吧,人间潇洒走一回,伤春悲秋没用,别顾虑那么多了!” 刘贤点点头: “是,还是你们哥几个比我想得通透。以后,我也学着像你们这么活。” 但这份好心情,根本就没能维持多久。 几个人闲来无事,寻思去武器作坊里帮忙。 结果一进去,刘贤就看见他带来的文四海,跟陈勤打起来了。 好容易把俩人给拉开,陈秀秀就来了。 而且,貌似陈秀秀还对他有所误会,反正陈秀秀瞅他的这眼神,犀利得很。 就好像是他挑起来的争端似的。 刘贤喘了口粗气,搁心里直骂娘。 心说,这都算咋回事儿啊,这帮小崽子们,有能耐跟日本鬼子打去呀,窝里哄,算哪门子本事。 自己人跟自己人打起来了,多磕碜呢。 但刘贤也知道,文四海虽然是自己带来的,可这家伙并不那么听自己的话。 而且文四海仗着他自己会技术,一般人都看不在他眼里。 但这人不可否认,确实是个人才。 可再是人才,来到人家陈秀秀的地盘上,你冲人家陈秀秀的亲弟弟使啥劲呢,居然还跟人家亲弟弟打起来了。 这可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啊。 但这事儿,就冲文四海是他带来的,他得管呢。 不过刘贤去了庙里一回,心态变得平和多了,他也不愿意因为文四海,从而跟陈秀秀发生啥龌龊。 毕竟现如今,还得在山寨里待一阵子再谋以后。 所以他苦恼地对陈秀秀说道: “大当家的,这,唉,我也是打外头刚进来,还真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因为啥打起来了。” 先得摆明了姿态,打群架这事儿,跟他没关系,然后才好想法子解决矛盾。 不然,万一陈秀秀认定他跟这次打群架有关,那他可就再没法子居中调节了。 第1146章 委屈 果然陈秀秀一听刘贤没有参与打群架,看刘贤的目光,都没有刚才那么锐利了。 反倒是颇为赞许地对刘贤说道: “没参加就对了。咱们中国人的拳头,得对准小鬼子往死里揍。 对付自己人算啥本事呀,你说是吧?” 文四海看刘贤居然为了撇清他自己,对陈秀秀显出这么个卑微的样子。 心里委屈得不得了。 他本来在家里就是最小的孩子,家里头条件又好,无论是父母还是哥姐,对他都是爱护有加,宠得不得了。 即便到了外头参加工作以后,也因为他自己本身技术过硬,从来都是别人追捧的对象。 哪儿像现在这样啊,不过是说了两句话而已,就被一帮泥腿子围着打。 因此上,恼怒得跟个被抢了狗食盆子的小狗崽儿一样,嗷嗷直叫唤: “你们都可着我一个人是吧?哼,老子还不在这儿待了呢。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老子离开这里行了吧。 这破地方谁愿意待谁待去,反正老子是不待了!” 红着眼眶,就往外头冲。 刘贤一瞅,这样可不行啊。 好歹是他自己把文四海给带过来的,再怎么的,也不能让他就这么孤零零一个人跑了呀。 外头可不是太平时候,小鬼子对从天宝镇方向出去的人,盘查得厉害着呢。 万一文四海这一跑出去,被小鬼子给逮住,轻则被盘查个底朝天,重则那可要会送命的。 刘贤只能歉意地对陈秀秀一拱手,说道: “陈大当家的,我先去把四海给追回来。有啥事儿,咱们回头再说。” 说完就带着手下的弟兄们,追出去了。 陈秀秀见刘贤带人追出去了,她这边也得好好敲打敲打陈勤,和那些参与打架斗殴的武器作坊里的人。 于是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全场,非常严肃地讲道: “弟兄们,咱们的共同敌人是小鬼子,所以,大家伙无论来自哪里,都应该和睦相处,团结友爱。 可你们瞅瞅你们做出来的事儿,像样吗?还打群架?我就问你们,磕碜不磕碜? 有那力气,打小鬼子的时候用多好哇,现在给我逞什么能? 再者说,文四海人家是来帮助咱们做武器的,人家那是咱们的贵客。 说两句就说两句呗,犯得着跟他较那个真儿么。 还凑一堆儿打生打死的,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陈勤虽然是我亲弟弟,但我也不包庇他,我在这儿首先就得批评他。 你说说你都这么大个人了,你要是觉得文四海说话不中听,你不搭理他就完事儿了呗。 再或者你觉得憋屈得慌,他有嘴说话,你不也有嘴么,你就跟他辩驳呗。 何至于要动手打架呢! 都说冲动是魔鬼,以后啊,你们再经着事儿,动手之前,先过过自己的脑子,好好琢磨琢磨,这事儿到底值不值得动手,再行动。 别手比脑瓜子快,遇到啥事儿,不动脑子,光想靠拳头解决事儿。 我可告诉你们,那是要吃大亏的。 还有帮陈勤打架的这些人,别以为你们是在帮陈勤。 我告诉你们,你们帮他打架,那不是帮他,那是在害他! 你们说说,今天要是没有刘贤碰巧过来武器作坊,把你们大家伙给拉开了。 真让你们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到时候你们哪一方的人员发生伤亡情况了,那对于抗日大业,都是极大的损失。 留有有用之身,是要用来打小鬼子的,可不是要用来打架斗殴的。 还有啊,我得提醒你们一句,我不知道咱们这里到底有没有在此次劫车行动中,被刘贤他们那些人给救下来的兄弟。 但是我自己,那可真是托刘贤他们那些人的福,才好容易活着回来的。 我领人家的情,我更希望咱们这些弟兄,也领人家的情。 毕竟,人家是外来帮助咱们打小鬼子的,现在还不算是咱们山寨里头的人呢,咱们得拿他们当客人一样看 招待。 尤其不能慢待了,知道不? 咱们他们,更是志同道合,一起抗日的弟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更是不能动不动就一言不合动起手来。 欺生可要不得啊。 记住喽,往后啊,你们大家伙可都别总是这么莽撞行事了啊。 我跟你们说,下不为例啊。 再发现有人打群架,严惩不贷! 行了,大家伙该干啥干啥去吧。 陈勤,你跟我过来一趟,我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陈秀秀觉得,是得好好跟陈勤谈谈心呢。 不然的话,本来让陈勤来武器作坊,是为了能分散他的注意力,好把他往正常的生活轨道上引。 可别再因为跟文四海打架这一件事儿,让陈勤更加萎靡不振了。 陈秀秀领着陈勤过去私下里怎么开导,咱们暂且不提。 再说刘贤领着手下的弟兄们,追出去好远,才追到文四海。 文四海被拦下来以后,冷着一张脸,仰头望天,谁也不搭理。 刘贤过去那可是暴脾气,一言不合就开骂的主儿。 得亏他去过小庙以后,心态变得平和多了。 因此也能跟文四海好好说话了。 只见他过去轻轻拍了拍文四海的肩膀,温声说道: “兄弟,不是当哥哥的说你,你说说你,唉,人都说,当着矬子别说矮话,你咋还非得当着瘸子的面,笑话人家长短腿呢? 再一个,那武器作坊里头,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陈家磨坊里的村民,你说人家是土包子,哪个人能愿意听呀。 属实是你这嘴呀,太损了。 把人家给说急眼了,人家不揍你,揍谁呀?” 文四海本来就感觉到特别委屈了,想他在小军阀的兵工厂里,也是说一不二的人,谁不捧着他呀。 只是小军阀抗日不积极,兵工厂都快要送给小鬼子了,他看不过眼去,一听刘贤要回到家乡参加抗日救国行动,他就跟来了。 可谁能想到,过来以后,吃不好、穿不好、睡不好的,居然就因为说了几句玩笑话,被揍了。 这他心里能好受得了么。 对了,文四海这人,智商极高,但是情商特别低,加上他以前也曾经这么毒舌地说过别人。 但别人听了不恼,反而还会奉承着他,顺着他的话说。 因此就养成了他这种比较弱智的行为。 他还以为自己笑话陈勤是瘸子,说人家是土包子,这些都是玩笑话,不值得人家生气的呢。 反正就那种,我说的也没啥呀,而且我也没恶意,你咋还暴跳如雷生气了呢。 他还委屈上了。 所以说文四海这人,不光恃才傲物,其实也是个社交小毒人。 他都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别人听了,有多想打死他。 第1147章 巴掌 文四海本来就感觉到自己特别委屈,一听刘贤居然还说自己的不是,当时就炸了,呜嗷喊叫的: “是,都是我的不是,是我嘴欠行了吧! 那我离开这里,你们大家伙就满意了,我走就是了,你们还来追我干啥?” 刘贤被文四海给吼得一愣,知道如果不能消除文四海的怨气,恐怕这人,就留不住了。 可别人能走,文四海不能走啊。 这样的武器专家走了,那是整个山寨的损失。 可文四海现在明显正在气头上,光是靠慢声细语地劝说他,恐怕不起啥作用。 而且如果不能把文四海那张嘴给治住,即便最后他能留在山寨里,恐怕以后也会因为这嘴欠的毛病,惹来祸端。 刘贤想到此处,一咬牙,一狠心,不如来个大的。 于是他抡起巴掌,“啪啪啪”就扇了他自己个好几个大嘴巴子。 那是真下力气了,刘贤把他自己个这张脸给扇的,当时就肿起来多老高。 边扇自己耳光,边哭咧咧地嚷嚷道: “四海兄弟呀,是我连累了你呀! 都是我这做哥哥的没有做好,才让你受了委屈。 你要怪,你就怪我吧!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护好你呀!都怪我,都怪我,我没用啊,呜呜呜——” 刘贤突然整这么一出,不光把文四海给吓了一大跳,就是那些跟在刘贤身边一起来追文四海的几个弟兄,也都吓了一大跳。 纷纷上来拉住刘贤的手,劝说道: “刘哥刘哥,你看你,这是干啥呢?兄弟们谁也没怪你不是。 快别这样了,啊!有话咱们好好说,可别打自己了。 刘哥,你快别这样了!” “四海,你也快来劝劝刘哥,唉,要说刘哥也苦啊,家里人都被小鬼子给杀了。 他心情不好,顾不到那么多,你也别怪他了。” 文四海也不是那恶毒的人,他只是有点小毒舌,开玩笑没分寸,不太懂人情世故罢了。 因此上,见刘贤边扇巴掌,边哭哭啼啼地跟自己道歉,早就感到不好意思了。 原来对刘贤急于撇清他自己的行为,也没那么大的怨气了。 也过来拽住刘贤的手: “哎,刘哥刘哥,我没怪你的意思,你可别打自己了。 哎,你说你咋还打呢?脸都打肿了,可快停手吧,我不走了还不成吗?” 文四海一说他不走了,刘贤马上停下来,也不扇他自己个的嘴巴子了。 抓住文四海的手,眼泪拔嚓地说道: “好兄弟,四海啊,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咱们抗日,哪能离得开你这样的武器专家呢。 小鬼子封锁的这么严密,以后打小鬼子用的枪支弹药啥的,哥哥可还指着你给造呢。 你不走是好事儿,说起来,你之所以跟陈勤,啊,就是跟你打仗那瘸子俩动手,都是哥哥我连累的你,是哥哥对不住你呀! 唉,因为陈勤那腿,是我搁枪给打瘸的呀!” 刘贤说完,见不光文四海,另外几个弟兄也表情疑惑地望着他。 不由得苦笑一声,说道: “唉,此事说来话长,不如咱们找个地方,我细跟你们说说吧。” 几个人一合计,就到了以前刘道云两口子住的那屋里。 从外头村民家里,买来点小咸菜和高粱酒。 几个人喝着高粱酒,吃着小咸菜,刘贤可讲开他们刘家,和陈家这些年来的恩恩怨怨了。 讲到他们刘家当年是如何的兴盛,刘贤感慨地说道: “以前呢,这方圆几百里以内,都是我们刘家的土地。 我们家那时候,可算是大地主人家。 只不过,自打把牤牛岭卖给陈家以后,我们家的子孙就开始不成器,输耍不成人,把家业全败坏没了。” 文四海就问: “那牤牛岭难不成真是风水宝地不成? 你看你们家没了牤牛岭,败落了。 陈家被南方蛮子把牤牛岭上给骟了,也败落了。 可我看牤牛岭也没啥好稀奇的地方呀?” 刘贤喝了口小酒,叹口气说道: “所以要我说呀,发不发家,跟牤牛岭没啥太大关系。 只是过去看不破,陷入迷障里了,总感觉,发家是因为手里握有牤牛岭这风水宝地的原因。 其实,老话不是都说么,富不过三代。 你看我们家和陈家,基本都是这样,都可着老话上来了。 三代以后,就败落完了。 说到底,还是人不行了,家里有俩钱,张狂得很,吃喝嫖赌抽,啥都敢干,才导致家业败落。 可叹我们家里的人执着,非得怪上陈家。 两家斗来斗去,最后导致两家,到如今,都没得到啥好果子吃。 你看我们家,到我这一代,死的就剩我老哥一个,我呢,还没了生育能力,算直接断根了。 陈家也好不到哪里去,陈秀秀被毁容了,陈勤瘸了,养个闺女,还是人家高老杆的。 他自己连个亲生的孩子都没有,显而易见,也是废了。 再说陈俭那孩子,娶了俩媳妇,一个孩子都没有。 现在还直接就失踪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陈家也算完球了,再能不能有子孙后代都不好说了。 所以啊,风水一说,终归是虚无缥缈,抓不着看不见,信则有,不信则无罢了。 信这个没啥用。” 众人也跟着纷纷附和。 有人就问: “那刘哥你又是因为啥把陈勤的腿给整瘸了呀?” 刘贤摸摸自己个的脑瓜子,讪讪地一笑说道:“这不是么,那会儿我还年轻气盛,跟老辈们一样,认为我们刘家的败落,纯粹是因为陈家把牤牛岭给夺走的缘故。 于是就恨上他们家了。 我呢,趁晚上没人的时候,就把我们两家之间的界碑石,朝我们家这边,给挪了点地方。 陈勤他爹陈厚魁那时候还活着呢,就来找我理论。 我自然是死不承认呢。 陈厚魁也是个较真的,逼着我在关二爷面前发下毒誓,说谁挪了界碑石,谁家的孩子全死光光。 都说人在做,天在看呢。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过去我不信这个。 可现如今,我信了啊,可也晚了。 我那四个丫头,都死绝了。 唉,当年那会儿丫头们一死,我就疯了,拿着枪去了陈家,想把陈厚魁给打死喽。 结果,黑灯瞎火的没看清楚,把陈勤的腿给打着了。 他可不就瘸了么。 后头啊,我打完他就跑了。 结果呢,我那四丫头没死透,被陈家给救回家,养到好几岁上,我才又给认回来。 我现在睡不着觉的时候,就总琢磨啊,如果当年我不把四妞给认回来,没准四妞最后还不会死。 所以我们刘家跟陈家的恩恩怨怨,谁对谁错,也分不那么清楚了。 不过呢,认真说起来,陈勤要不是被我给打瘸了,今天四海不能笑话他。 不笑话他,仗就打不起来。 这可不是我连累到四海兄弟了么。 所以我才说,我对不起四海呀。” 第1148章 打脸 文四海在刘贤自打嘴巴子,并且说了陈勤的腿,之所以会瘸,还是刘贤给打的以后,其实心里就已经不咋生气了。 可他对刘贤讲述的,陈勤的孩子,不是他自己个亲生的,而是高老杆的孩子这事儿,很是有点好奇。 就摇摇头说道: “刘哥,这事儿不怨你,都怨我自己个嘴欠,没事儿瞎咧咧,才招来的这顿打。 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这事儿搁我这儿就算过去了,我也不计较了。 真说起来,我们俩都有错。 总不过谁错多点,谁错少点而已,我这挺大个人,也不愿意揪着这点事儿不放。 反正我也没吃啥大亏。 就是吧,你能不能给我们哥几个讲讲,陈勤的孩子,咋还不是他亲生的呢? 不是他亲生的,难不成是他媳妇给他戴了带颜色的帽子了? 左右这会儿大家也都没啥事儿,讲讲,就当闲磕牙了呗。” 关于陈勤的孩子,也就是远志小丫头的事儿,说实在的,也没啥可保密的,该知道的基本都已经知道个遍了。 于是刘贤就把他听来的那些,关于陈勤跟高凤莲之间的爱恨情仇,包括孟三丫如何给高凤莲下了脏药,高凤莲生命最后,又是如何强撑着病体,鸣枪示警,救了好些村子里的老娘们的事情,统统讲了一遍。 刘贤一讲完,文四海和旁听的这几个弟兄,都忍不住“嘶”了一声,纷纷感叹,陈勤和高凤莲之间的爱情,可真是感天动地泣鬼神呢。 高凤莲肚子里怀的都不是陈勤的种,陈勤还能对她做到不离不弃,始终如一。 甚至在高凤莲死了以后,还发誓一定会善待那孩子。 这可真是绝世大怨种好爸爸呀! 文四海现在心里对陈勤那是感觉到老愧疚了。 心说,自己个嘴咋就这么欠呢,人家陈勤过得多惨呢,自己咋还能对人家落井下石,在人家惨痛的人生上添砖加瓦,给人家增加负担呢。 不行,自己必须得跟陈勤郑重地道个歉。 这人吧,也奇怪。 对跟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要求会苛刻得多,甚至于有的时候,明知道自己有错,也不愿意向对方低头。 可对比自己弱得多得多的人,反而往往会不那么计较。 毕竟,人家过得已经够惨了,自己何必跟人家计较那么多呢。 而且,向比自己弱的人低头,反而能显得自己更大度,更通情达理,更高风亮节。 没准别人因为自己这么大度的原谅对方,不但不会因此看不起自己,反倒还要高看自己一眼呢。 反正文四海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一想到自己去跟那个可怜的陈瘸子道歉,大家伙不光不会笑话自己,反倒会夸自己明白事理。 文四海心头就一阵火热。 当下酒也不喝了,小咸菜也不吃了。 把毡帽往头上一扣,光着脚丫子从炕上蹦下来: “刘哥,几位兄弟,我这就去跟陈勤道个歉去。 属实是我不对,我不应该笑话他。 陈勤虽然腿瘸了,但人家的心没瘸,这人是条好汉呢。 就凭他能发誓在高凤莲死后,善待一个跟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孩儿,就值得我文四海为他折一回腰,低一回头。 哥几个,陪我过去走一遭如何?” 几个弟兄听文四海说,他居然要去跟陈勤道歉。 禁不住面面相觑,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文四海这家伙可是有名的傲娇小王子呀,啥时候这么通情达理过? 只有刘贤心里感到一阵欣慰,心说,不枉他又是自打嘴巴子,又是替陈勤卖惨的,可算是把文四海的毛给捋顺溜了。 这家伙的要是刚才文四海一生气,嗷嗷跑了,那得是兵器作坊的大损失呀。 只是看来他刘贤果然是生错了时候,如果生在三国时期,自己指定不比刘备刘皇叔差多少。 就是可惜,自己的孩子都没了,不然,也能上演一出摔孩子的把戏,那叫,啊对,就叫刘备摔孩子,收买人心。 那这些弟兄们,还不得更加死心塌地跟随他呀。 可见,自己这顿嘴巴子没白挨呀,这不,文四海这么狂傲的人,都被自己给摆楞明白了。 刘贤感觉到非常骄傲,觉得自己很有乱世枭雄的资质,可惜生错了年代。 既当不了刘备,也当不了曹孟德。 遗憾地叹口气,拍了拍文四海的肩膀,顶着一张被他自己扇肿了的猪头脸,非常感慨地说道: “四海呀,哥哥果然没有看错你,大丈夫就该似你这般,拿得起放得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走,哥哥们陪你去跟陈勤道歉!” 另外几个弟兄一看刘贤都支持文四海了,他们当然也跟着起哄,一起陪着文四海,就去兵器作坊找陈勤来了。 陈勤这边,也刚被陈秀秀给开导过。 但陈秀秀可没像刘贤一样,靠打脸和卖惨,来说服文四海。 而是直接跟陈勤讲利害关系: “陈勤呢,知道为啥明明是文四海先招惹的你,而我却没批评他,却首先批评了你吗?” 陈勤揉揉自己一到下雨阴天,就酸痛酸痛的腿,讥诮地一笑: “自然是因为我不如人家有用呗!” 陈秀秀半点不意外陈勤会这么怼她。 没瘸腿之前的陈勤有多仗义洒脱,瘸腿以后的陈勤就有多自卑尖刻。 陈秀秀捂住眼睛,不让眼里涌出来的泪水,被陈勤给看见。 陈秀秀比陈勤大好几岁,他们俩的娘又是个老疯子,只管生,不管养。 所以陈勤小时候,几乎都是陈秀秀给带到大的。 说一句长姐如母不为过。 陈勤现如今这颓废的样子,让陈秀秀心里又怎么能好过得了。 陈秀秀使劲吸了吸鼻子,努力把眼泪压回去。 才涩着声音对陈勤说道: “陈勤呢,你这话说的,对也不对。 说你说的对,是因为,文四海确实是个能耐人,在咱们的兵器作坊,能发挥极大的作用。 有了他,咱们就可以生产出来比过去更加好用的枪支弹药。 打小鬼子的时候,咱们就可以多打死几个小鬼子,少牺牲几个弟兄。 你说他用处大不大? 他用处这么大,别说是你,就是我,跟他发生矛盾的时候,都不可避免的,要让他三分。 因为人家就是有咱们没有的能耐呀,咱们没有,人家有,咱们有求于人,不就得跟人家点头哈腰地么。 就怕万一哪一处把人家给惹生气了,人家一走,咱们的兵器作坊,就生产不出来那么好用的枪支弹药,来打鬼子了。 但你说的不对的地方,在于你是我的亲弟弟。 无论你在外头做了啥,说了啥,人家不看你咋样,首先会想到,你做这件事情是不是我暗中授意的? 所以陈勤呢,姐明知道你委屈,可也不得不当着众人的面批评你。 姐这点做的,对不住你。 你要有啥怨气,现在这里没别人,你想咋说就咋说,姐都不会怪你。 另外,你在兵器作坊待的不自在,那就不待。 等回家休息几天,你想干啥,你跟姐说,姐安排你。 保证不会再让别人笑话欺负你了。” 第1149章 讲和 陈勤听了陈秀秀的话,闷着头,半天没言语。 过了好半晌,才低低地说道: “不,我就待在兵器作坊。 我不光要待在兵器作坊,我还要跟文四海做朋友!” 陈秀秀都惊讶了,忍不住问道: “啥?你还要跟文四海做朋友?” 陈勤点点头: “嗯呢,我要跟文四海做朋友,跟他学习怎么能生产出更好地枪支弹药来。 等我都学会了,那时候你就再也不用因为他,而委屈自己了。” 陈秀秀听了陈勤的这一番话,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吧嗒吧嗒顺着面颊淌了下来。 所有过去对陈勤的那些不满意,现在听完这番话以后,已然是全部都化为乌有。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血脉亲人吧,无论过去彼此间有多少不可调和的矛盾,等到了见真章的时候,还得是自己的亲弟弟肯替自己着想。 要么都说,亲姐弟,无论到啥时候,那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没看即便陈勤自己的生活都已经这么苦,这么难了,可在知道姐姐陈秀秀有困难的时候,却毅然决然地,还像他小的时候一样,知道护着姐姐。 甚至肯为了姐姐陈秀秀,要跟嘲讽瞧不起他的文四海做朋友。 就为了跟人家做朋友以后,能学会人家的技术,不让姐姐以后做难。 陈秀秀怕自己会感动得哭出声来,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半晌才哑着嗓子对陈勤说道: “好,好样的,我就知道我弟弟不是个孬种。 将来一定能学出个人样儿来! 当有一天,咱们使用的枪支弹药,都是你由生产出来的,姐姐一定会为你,由衷地感到骄傲!” 陈勤本来只是想替陈秀秀分忧,不愿意陈秀秀因为文四海掌握的技术,而处处被他掣肘。 现如今一听陈秀秀说的这番话,感觉到如果真要有那一天,山寨里的弟兄们使用的枪支弹药,都能出自于他的手,可也是一件激动人心的事情。 那么是不是以后,自己也能像文四海一样,当个被人尊敬的人。 而不是像现在,是个人都敢喊他一声陈瘸子。 心中不由得对跟文四海学技术,更加上心了几分。 急切地对陈秀秀说道: “姐,事不宜迟,我现在就找文四海道歉去。 对了,家里头还有块咸肉,我回头炒一盘咸肉丝,给文四海送去,找他好好联络联络感情。 争取让他能多教我点技术。” 说完,急三火四地,一瘸一拐就跑出门去。 陈秀秀看陈勤仿佛又回到了他少年时,那活泼开朗的样子。 真好,陈勤如果能重新振作起来,比啥都强。 这一刻,因为陈勤终于不再像过去那样如行尸走肉般过活,而是重新焕发了生命的活力。 陈秀秀目中含泪,脸上却绽开了笑容。 心里说,陈勤能这样也好,本来自己就是想让陈勤能有个活儿干,好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不让他总是陷于失去高凤莲的悲伤之中。 现在看陈勤这风风火火,跳脱地样子,这样可真好。 其实陈勤现在也不过二十多岁,正是人生好时节,真个要是找准了他自己的人生方向,完全还来得及。 陈秀秀叹口气,不管陈勤能不能跟文四海做成朋友,学成技术。 总之,也比过去那个颓废的样子要好得多了。 人只要心中有了目标,有了追求,就比浑浑噩噩度日要好无数倍。 大不了文四海如果不愿意教陈勤技术,自己舍下脸皮,让刘贤帮忙,给往一起说和说和呗。 真要是说和不了,兵器作坊里可还有个武器专家无情在呢,让无情空闲的时候,指定陈勤一二,应该也能行。 大不了为了避嫌,自己多派几个人跟无情学习,也省得陈勤自己一个人,跟无情在一起学习,孤男寡女,别人说出点啥来。 不说陈秀秀在这儿为弟弟陈勤的重新奋进而感慨万千。 单说陈勤到了兵器作坊里的时候,正巧碰见文四海和刘贤他们也到了。 还没等陈勤开口跟文四海道歉呢。 文四海就紧走几步跑到陈勤面前,热情地说道: “陈勤,刚才那会儿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嘲笑你是个瘸子,更不应该说你们是土包子。 也不应该跟你们打架。 都是不好,我来请求你的原谅!” 这开局方式,把陈勤给整愣住了。 说好的文四海这人恃才傲物,不可一世呢? 咋突然间这么通情达理,还会跟他道歉了呢? 不由把疑惑地目光,对准了刘贤,希望刘贤能给他解惑。 结果好么,冷不丁看见刘贤那猪头脸,肿的都要看不出人样来了。 不由得又是一惊。 也不知道刘贤这是被谁给打的,都打成这样了。 不过现在不是问询这个的时候。 一想到自己还要跟文四海做朋友,好学习他的技术,赶紧把目光从刘贤的脸上收回来,对文四海微微一笑说道: “不怪你,实在是我太小题大做了。 我是个瘸子,我们也确实是在地垄沟里刨食的土包子,你说的都是事实,说的都对。 是我自己反应过激了,不怪你。 我不应该因为你说了实话,就对你恶语相向,还领着人跟你们打群架。 我得跟你道歉。 对你们说声对不起。 还有,我很佩服你的技术,我想跟你做好朋友,你能不能指导指导我,怎么才能做出好的武器来。” 文四海对陈勤的识趣,感觉到非常受用。 他跟陈勤主动道歉是一回事儿,但陈勤没有辜负了他的这一番好意,也跟他表达了歉意,并且陈勤还高度赞扬了他的技术好,还表示要跟他做好朋友,跟他学习怎么才能生产出更好的武器来。 文四海这一刻,特别的高兴,感觉自己的好意得到了对方的回应。 紧紧握住陈勤的手,使劲摇了摇: “好啊,我教你怎样才能生产出更好用的武器。 嘿嘿,我保证包教包会。” 这一刻,文四海想的是,自己一定要好好帮助对面这个头顶戴着有颜色的帽子,替别人养孩子的大冤种爸爸。 而陈勤想的是,自己一定要从对面这个人手里,把技术学到手,然后再一脚把这个大冤种师父给踢开。 谁让文四海好死不死地,居然敢骂自己是瘸子、是土包子,还因此让自己的姐姐陈秀秀为难。 两个年轻小伙子,同时都觉得对方是大冤种。 脸上也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灿烂地笑容。 第1150章 孽缘 陈勤和文四海俩人这开心傻乐的样子,整得大家伙都没眼看。 没多大会儿,俩人就搂脖子抱腰地,进入兵器作坊里,一个认真教,一个仔细学去了。 说说笑笑的,在一起待着,就跟多年的老友般亲切自然。 刘贤摸了摸自己的猪头脸,打心里头感觉到一阵欣慰。 他对陈勤有愧,这孩子本来应该长成个阳光帅气的小伙子,结果就因为自己不做人,把人家孩子的腿给打瘸了。 让这孩子从那时起,瘸着一条腿,过得憋憋屈屈的。 自己之所以劝服文四海,不让他跟陈勤计较,又何尝不是一种赎罪的表现呢。 做过的错事,注定无法挽回。 可至少能弥补一点,是一点吧。 看着兵器作坊里认真跟文四海学习技术的陈勤,刘贤释然一笑,耸了耸肩膀,带着几个弟兄悄悄离开了此处。 陈秀秀不放心陈勤,一直派人打探着兵器作坊里的动静。 听胡子汇报说,文四海和陈勤俩人解除了误会,并且现如今,文四海正尽心尽力地教陈勤学习技术呢。 高兴得不得了。 连着好几天,都喜洋洋的。 可这份好心情,根本就没维持得了几天时间。 这一日,忽听有人来报,说是石老太家的邻居方二狗,急匆匆地从家里赶来了,点名说要见陈秀秀有急事。 这方二狗跟石老太家住的最近,平日里陈秀秀就是拜托他帮忙照看着石老太和女儿小猫儿。 这时候来,难道是女儿小猫儿那边出了啥事儿了? 陈秀秀心神不宁地,赶紧让胡子把方二狗给带进来。 方二狗一进来,陈秀秀就觉出了不对。 原因是这方二狗天生一张笑脸,他生气或者悲伤的时候,那脸上在外人看来,也仿佛带着笑容。 可现如今的方二狗,哭丧着一张脸,进来以后“噗通”就给陈秀秀跪下了: “陈大当家的,承蒙您信得着我方二狗,把石老太和小猫儿这孩子,托给我照顾。 可我辜负了您的信任呢! 呜呜呜,石老太,包括小猫儿,她俩出事儿了!呜呜呜——” 陈秀秀一听,不顾腿伤未愈,腾就站起来了,厉声喝道: “方二狗,你再给我说一遍,我闺女小猫儿怎么地了?” 方二狗把头深深地垂了下去,哭着说道: “小猫儿她,她出事儿了!呜呜呜——” 其实方二狗对小猫儿可没啥特别深厚的感情。 只是当初陈秀秀找到他,许下重金,求他就近照顾石老太和小猫儿的时候,曾经对他说过: “你照顾得好,我不会亏待你。 但你要没照顾好,那你可要仔细掂量着办。 我这人可是杀人不眨眼呢!” 虽然这也许是为了让方二狗更加尽心尽力地照顾石老太和小猫儿,才出言恐吓于他的。 不一定出了事儿,真就会杀了他。 可陈秀秀人家就不是一般人呢,听说抡着大刀杀起小鬼子来如切瓜砍菜般轻松。 这样有血性的人说的话,能是随便恐吓的么。 那必然是会来真格的呀。 所以方二狗之所以哭的这么情深意切,一大半原因,是因为害怕,害怕因为没照顾好石老太和小猫儿,导致这二人出了事儿,陈秀秀会不放过他一家老小。 他哭的是这个。 可并不是全心全意哭的石老太和小猫儿。 且说陈秀秀听完石老太和小猫儿出事儿了,这要是出的是小事儿,方二狗绝对不能哭成这样,必然是出的大事儿。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而已。 陈秀秀过去一把揪住方二狗的衣领,强忍着心慌,颤抖着问他: “快说,小猫儿到底出啥事儿了?” 要说小猫儿这孩子,陈秀秀对她那可真是又爱又恨。 爱小猫儿,那自然是因为陈秀秀作为一个母亲的本能,母女天性,孩子再怎么傻了吧唧的,那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跟她血脉相连,她没法不爱她。 恨则是因为,小猫儿根本就不是爱的产物,她是石家强迫着她跟石进祥那个傻子生的。 陈秀秀只要一看见小猫儿,就会想起那天晚上,经历的所有糟糕的事儿。 而小猫儿又遗传到了石进祥的痴傻,是个啥也不懂的傻姑娘。 整天淌着哈喇子,不知冷热,不知饥饱,就一门心思想吃东西。 面对这样的一个傻孩子,陈秀秀的心情复杂程度,可想而知。 但作为一个母亲,她也是希望小猫儿能过得好的。 所以在石老头去世以后,几次三番,想接小猫儿到自己身边来生活。 甚至为了石老太能同意,宁愿放下过去跟石老太之间的恩怨,愿意接石老太到自己身边来养老。 可石老太死活不同意。 本来这老太太心眼子就不好使,过去有石老头压制着,不让她作妖,还稍微好点。 现在石老头一死,再没人管着她了,石老太可支棱起来了。 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当家做主了。 过去知道陈秀秀当了胡子,她还害怕过一阵子,就怕陈秀秀报复她。 可过了好久,见陈秀秀不光没报复她,甚至于因为小猫儿住在石家,还定期派人给石家送东送西的。 石老太就悟了。 原来只要把小猫儿掐在自己手里,那陈秀秀不光得好吃好喝地供着自己,甚至为了小猫儿好,都不敢得罪自己。 那她还怕啥呀! 但石家就剩一个小猫儿了,这孩子还是个傻子,她现在还能动弹,不光生活能自理,还能照顾小猫儿。 又有陈秀秀时不时地送东西接济她们娘俩,过得属实不差,跟大地主人家都好有一比。 可万一有那么一天,自己不能动弹了,更不能照顾小猫儿了。 剩下小猫儿自己,那陈秀秀必然会把小猫儿接走,到时候谁还能管自己个孤老婆子呀? 她也知道陈秀秀恨毒了自己,恐怕见她不好过,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根本指望不上人家会伺候她。 因此上,她夜里愁得睡不着觉,就想出来个主意。 要说小猫儿可也不小了,她虽然是个傻子,可耐不住有个有本事的娘。 这些时日,可是给石家送了不老少好东西来。 光现大洋,就有不少,更别说吃的用的了,更是多得不得了。 有了这些钱和东西,给小猫儿找个童养夫不为过吧? 将来等小猫儿再稍微大点,这童养夫也培养好了。 俩人一圆房,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候让这大胖小子姓石。 这不石家就有后了么。 等到自己百年以后,也再不用担心儿子进祥和自己老夫妻俩,享受不到香火供奉的问题了。 所以这老太太,没事儿就四处撒摸,看哪里有长得好看,还聪明机灵的小男孩儿,好买家里来一个,给小猫儿当童养夫。 说起来也是孽缘呢。 还真让石老太碰见一个,谁呢,崔玉和抱养的那个儿子,崔勇,被石老太给相中了。 第1151章 引狼 且说石老太又是咋看见崔勇了呢?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话说当初董翠花派人把崔林老两口子痛打一顿,抢走了崔勇,并且想利用崔勇报复陈秀秀,这不是没成功么。 董翠花就觉得崔勇这孩子,不堪大用,是个废物,看着就心烦。 就派人又把崔勇给送回家去了。 崔林老两口子终归是年岁大了,又被打了一顿,身子骨就不那么硬朗了,又想到万一还住在这里,难免董翠花啥时候又过来折腾他们。 正好崔勇也回家来了,惹不起躲得起吧,莫不如赶紧跑了吧。 就迫不及待地带着崔勇,套上大车,准备回老家去。 结果呢,因为连日阴雨,路上比较湿滑,大车上路不久,就掉下山崖,崔林老两口为了护着崔勇,双双毙命。 都死了。 他俩这一死,可苦了崔勇了,本来他岁数就不大,至少暂时没啥谋生手段。 加上他过去在崔家,虽然说家里败落了,但破船还有三斤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日子总还算过得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崔玉和死后,崔林老两口没了念想,一心一意就想着,虽然崔勇是给崔玉和抱养来的便宜儿子,是他俩的便宜孙子,不是亲的。 但养了这么多年,总有感情了。 以后就指着崔勇给他们老两口养老送终呢,所以对崔勇那是非常疼宠的。 导致崔勇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啥也不会。 再加上董翠花深恨崔玉和当初的背叛,派人时不时地教唆崔勇,所以这孩子,就长歪了。 且说崔林老两口子,为了保护崔勇,双双毙命以后,崔勇好容易从山崖底下爬上来。 就近找了个村子,寻思着拿包袱里的东西,换点东西吃。 就走到了石老太家里。 石老太人老成精,小孩儿是长得真不错,看衣着,也知道崔勇家境不俗。 又看崔勇拿出来换吃食的东西,那也都是好物件。 但是呢,崔勇衣着虽好,却破损的严重,上头沾的还有血,怕是经了啥事儿了。 于是假装关心地问崔勇: “孩儿啊,你咋一个人来的呢?你家里人呢?咋没跟你一起来呢?” 崔勇到底年岁小,对外人也没啥太多的防备心理。 加上石老太装的好,一副特别慈祥地样子,语气也是分外地温柔可亲。 崔勇就说了实话了。 石老太听完,眼睛就一亮,心说,我滴个天爷呀,这不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么! 自己是想啥来啥呀。 这就是老天爷的恩赐啊,许是石老头和儿子石进祥地下有灵,她这边刚在给小猫儿寻找童养夫,就把童养夫的好人选崔勇,给送到自己家门口来了。 天赐不予必受其咎。 而且这小孩儿爷爷奶奶都死在山崖底下了,等于说没有讨厌的亲家给他撑腰,好拿捏。 小孩儿包袱里还带着不菲地钱财,这就是明晃晃地嫁妆呀。 这不就是给小猫儿量身定做地金龟婿么。 上哪儿还能找到这么合适的人选呀! 必须把握住机会,把这小孩儿留在自己家里头,给小猫儿做童养夫。 于是石老太拿出十二分地热情来,热切挽留崔勇: “孩儿啊,可怜见的,我老太婆最是听不得这么悲惨的事儿。 这么地,你就在我家住下吧。 你瞅瞅,我们家呀,就我一个孤老婆子,和小猫儿这么俩人。 你在我们家住下,那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哇。 我们娘俩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至于你爷奶的尸首,我待会求乡亲们把他们从山崖底下给抬出来,好生找块坟茔地安葬。 以后逢年过节,你也好有个祭拜的地方。 你放心,我保证给你把所有事儿,都给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孩儿啊,你看咋样?” 崔勇还是个孩子,他能知道啥呀。 虽然这孩子有点心术不正,但此时,突遭劫难,有石老太这么个人,贴心贴肺地替他着想,不由得他不从心里头,升起一片对石老太的感激之情。 连带着对旁边淌着哈喇子,嚷嚷着要吃要喝的小猫儿,都多了几许好感。 石老太哪能看不穿崔勇这么一个小孩子的心理。 当下抿嘴一乐,心说,成了。 倒也没耽搁,出去找乡亲们帮忙下山崖抬崔林夫妻的路上,就琢磨着,得空的时候,得整治点好酒好菜,过去石老头和石进祥的坟上念叨念叨,小猫儿以后终生有靠了,再不用担心石家会断子绝孙了。 以后啊,小猫儿跟崔勇,多生几个大胖小子,必然会过得和和和美美的。 嘿,要说还是自己这老太婆有用,瞧瞧,随便说几句话,就能让那小崽子对自己感恩戴德。 有了替他葬爷奶的恩情,加上又有收留之恩,将来他要是不肯跟小猫儿圆房,怕是乡亲们的唾沫星子都得淹死他。 都说自己的心眼子不好使,呸,自己要是心眼子好使,儿子石进祥当初就得打光棍子。 能把陈秀秀那么漂亮的大姑娘给骗家来么? 能有小猫儿这孙女么? 现如今,又拐来一个崔勇,眼见得往后石家要越来越好了。 这可都是自己的功劳啊。 哼,连陈秀秀都比不上自己老谋深算。 石老太要是有尾巴,八成现在骄傲得,都得把尾巴摇成风火轮。 石老太边想边走,没多大会儿,就找到了乡亲们。 过去那人都淳朴,一听说有一对老夫妻,翻车跌入山崖死了,需要他们过去帮忙给抬出来。 大家伙都纷纷伸出友爱之手,还真个把崔林夫妻给抬出来了。 找了一处空旷无人之地,停灵三天,入土为安。 石老太倒也不是白求这些乡亲们帮忙,而是特意请了乡间的土大厨,上灶做了不老少的拿手好菜,款待这些来帮忙的乡亲们。 乡亲们眼睛都是雪亮的,早有那明白人,猜到了石老太的用意。 但人家也不会透露给崔勇知道就是了。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崔勇只不过是陌生人而已。 只是回到家里,跟家里人叨念一番,说石老太又开始骗人了等等。 至于石老太,发送完崔林夫妻,对外就宣布正式收养了崔勇。 但石老太可不知道崔勇是崔玉和的便宜儿子,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不是收养崔勇,拿刀砍死崔勇还差不多。 这也幸亏崔林活着的时候,因为有崔勇被董翠花派人掠走一事,所以曾经特意叮嘱过崔勇,让他出门以后,千万别说自己姓啥叫啥,免得董翠花那娘们不死心,再派人来抓他。 而且给崔勇起了个名字,叫王东。 石老太当初问起崔勇名字的时候,崔勇就想起他爷爷崔林的交代了,所以只说自己叫王东。 石老太年纪大了,虽然不用她亲自张罗崔林夫妻的丧事,终归也是劳心劳力的。 但看着唇红齿白地崔勇,即便累,心里也是满足的。 石家有了崔勇,就等于小猫儿以后,能生大胖小子了,就算是石家有后了。 这让石老太如何高兴万分。 岂不知,她这是在引狼入室。 石老太和小猫儿,却正是折在这唇红齿白的崔勇手里。 第1152章 新仇 其实祸事的起源,是石老太实在是太能嘚瑟了。 她志得意满于自己给孙女小猫儿,白捡了个带着嫁妆的童养夫,总感觉如果不能大肆宣扬,岂不是如锦衣夜行,那可忒没意思了。 她就想到,这种好事儿,可不能落下死去的石老头和儿子石进祥啊,必须得让他们爷俩也跟着高兴高兴。 于是在张罗完崔林夫妻的葬礼之后,弄了点石老头和石进祥生前爱吃的酒菜,又买了点香烛纸钱,把这些统统装到土篮子里。 挎个土篮子,就要去石老头父子坟前念叨念叨。 你说这老太太自己去炫耀一下就得了呗。 她不,她不但把小猫儿给带上了,还把崔勇也给带上了。 崔勇还是个孩子,想着既然石老太发善心收养了他,那过去帮忙祭拜一下人家的家人,可也行。 这不正说明石老太收留自己是想真心对自己好么,不然,怎么能这么郑重其事地跟她死去的老头子和儿子说呢。 别说,这会儿崔勇对石老太还是真心感激着的。 毕恭毕敬地跟着石老太还有小猫儿,到了石老头和石进祥的坟前。 结果好么,一听石老太跟石老头父子俩叨念的话,脸都黑了。 麻蛋的,原来这死老太婆收留自己没安好心眼子呀,这还打算等自己到岁数了,跟她傻孙女小猫儿配对生孩子呢。 可去她奶奶个腿的吧! 这是侮辱谁呢? 想他崔勇好歹也是杂货铺的少东家,再是落魄,如何能给一个傻子当所谓的童养夫。 又一看旁边的小猫儿,胖不伦敦的,一脸的憨傻样儿。 正在石老头的坟前头,抓那些祭品吃呢。 吃的满脸都是油渍。 边吃还边吧唧嘴。 这把崔勇给恶心的,差点就吐了。 过去那孩子都早熟得很,有些才十几岁,那都已经当孩子爹了,所以崔勇很知道将来如果真像石老太设定的那样,娶了这个傻姑娘小猫儿,在乡间会惹来多少人的嘲笑和鄙视。 再看石老太,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睛直勾勾盯着坟头,激动地挥舞着胳膊,大声嚷嚷道: “哎呦,老头子呀,还有进祥我的乖儿啊,你说你们石家呀,娶了我那可是赚大发了! 你们爷俩瞅瞅,我不光当年能给进祥娶个十里八村最俊的姑娘。 我现如今,还能给咱们乖孙女,找着个方圆几百里地以内都没有的俊小子当童养夫。 啊哈哈哈,等以后啊,你们爷俩就瞧好吧,小猫儿生个大胖小子,跟咱们姓了石,那咱石家呀,就有后了! 到时候,我一准带他们小两口,抱着乖重孙,再过来看你们爷俩来哈! 你们在底下吃好喝好,啥也别担心了,就擎好吧! 以后再也没人敢笑话咱们石家净出傻子,有傻子根儿了。 我跟你们爷俩说呀,咱们这孙女婿,一瞅就特别聪明,将来生出来的孩子,都不用继承多了,继承个孙女婿那聪明劲儿的三四成,就能是个神童啊。 哈哈哈哈,咱们石家可算是捡着了,啊哈哈哈哈——” 又把崔勇揪到石老头的坟前: “老头子,你快瞅瞅,咱们这孙女婿稀罕人不? 多俊呢! 将来生的孩子,保证错不了。 你老婆子我呀,能耐着呢。 如果不是你活着的时候,总是这不让我干,那不让我干的,咱们石家的日子,说不上早就好起来了。 瞧瞧,你们爷俩都不在了,我也能把石家立起来。 以后,看谁还敢瞧不起咱们老石家!” 崔勇使劲往下压了压心中的怒火。 心中暗想,现如今还不到跟这死老太婆翻脸的时候。 毕竟,自己的爷爷奶奶是人家帮忙给安葬的,又好吃好喝的养着自己。 如果现在自己跟这死老太婆闹翻了,没准那些村民,会觉得自己是个白眼狼。 到时候说不定走都走不了。 不如先蛰伏起来,找到机会,再图以后。 左右现在自己年岁还小,这死老太婆即便想硬压着自己跟那傻姑娘小猫儿圆房,也做不到。 于是崔勇不光没表现出来不乐意,反而装的跟个孝子贤孙般,“噗通”一声,跪到石老头的坟前,结结实实磕了好几个响头。 磕完头,咬着牙,装出一副情深意重地样子说道: “爷爷,您老人家放心吧,我不是那不知恩的人。以后,我会跟小猫儿姐姐一起,好好孝顺奶奶的。 逢年过节,也会常来看望你们的。” 至于说这“孝顺”,具体是不是普罗大众理解的那个“孝顺”,那只有崔林自己个知道了。 石老太还陷在自己白给小猫儿捡了个多金童养夫的喜悦中呢,根本就没注意到崔勇神情有没有不对劲儿的地方。 反倒是还因为崔勇的这一番话,而沾沾自喜。 吧嗒着嘴,边给石老头烧纸,边喜气洋洋地说道: “听听,听听!老头子,你可听仔细了吧,要论孝顺,咱们这孙女婿呀,那是头子! 十里八村没人比这孩子更孝顺的了。 这不,昨天还抢着替我挑水呢。 哎呦歪,老头子你说你咋就走得那么早歪!但凡你能晚走几年,是不是也能像我一样享到孙女婿的福了? 嘿嘿嘿,说起来,我比你有福啊。 你们爷俩在底下好好的啊,别惦记我们了。 我和小猫儿啊,这是有靠了,以后啊,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崔勇看着石老太的笑脸,眼里充满了杀机。 攥紧了拳头,忍了又忍,才过去把石老太搀扶起来: “奶奶,山间凉了,小猫儿姐身子骨本来就弱,可别受了凉,生病就不好了。 再者这附近是坟茔地,阴气重,您老人家也得避讳着点。 省得有啥孤魂野鬼出来瞎闹腾,再吓着您。 咱们还是早些回家去吧。” 崔勇关心石老太,她可能还不太在意。 但看崔勇关心小猫儿,石老太可高兴了。 笑得一张老脸红扑二绽的。 挤眉弄眼地对崔勇说道: “对对,是这么个理儿。 都听你的。 嘿嘿,现在就知道护着你小猫姐姐了,不错不错! 敢以后啊,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啊哈哈哈——” 崔勇鼓着腮帮子,腼腆一笑: “嗯呢,我知道小猫儿姐姐对我好。 昨个还舀了一瓢凉水给我喝呢。” 实则崔勇心中直骂娘,昨天他吃东西,小猫儿过来跟他抢。 顺便还用水舀子泼了他一身的凉水。 原来崔勇把石老太当成恩人一般看待,对小猫儿,那也是爱屋及乌,不愿意跟小猫儿个傻姑娘一般见识。 可现如今,石老太居然起了这种歪心思,居然惦记着让他给小猫这傻子当童养夫。 崔勇心中暗道,我要不把你们俩弄死,我特么地就不姓崔! 第1153章 旧怨 实际上崔勇想杀了石老太和小猫儿,还没想这么快就动手。 因为崔勇知道自己还是个小孩子,虽然有崔林老两口子积攒下来的钱财,省着点花,很可以供养到他长大成人。 但一来这些钱财,从他答应被石老太收留以后,就被石老太给锁起来了。 暂时他拿不到手。 二来呢,即便这些钱财他拿到手里了,可对一个没有大人保护着的小孩子来说,手里有一大笔钱财,反而更危险。 分分钟会被不怀好意地人给杀人夺财。 所以他想着,不如先在石老太家里苟一阵子,等自己再大一点,有机会了再说。 结果呢,给石老头和石进祥上完坟以后,石老太大概是炫耀的高兴了。 晚上自己炒了几个下酒菜,一个人自斟自饮喝上了。 这家伙的,许是压抑了多年,一直被别人嘲笑说石家断子绝孙了,将来恐怕无人给她养老送终,死了都没人给她上坟烧纸。 现在崔勇的出现,终于让石老太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一彻底放松,石老太就喝高了。 她这一喝高,那嘴里的话可就多起来了。 啥玩意都往外头秃噜。 这一秃噜可不要紧,就开始骂上陈秀秀了。 平常清醒的时候,石老太总还忌惮着陈秀秀是胡子头儿,怕万一被人听见她开口乱骂,再派人过来报复她。 现如今她喝高了,哪儿还管得了这个呀。 自然是怎么痛快怎么来,那骂得相当的激烈了。 她这一骂,可好么,崔勇听出来不对劲儿了。 这死老太婆,不过是个乡间老妇,怎么还跟陈秀秀有啥恩怨情仇了,这骂得可忒难听了。 啥奸夫淫妇的,都整出来了。 因为疑惑,崔勇听的就更加仔细了。 这一听,他脸就绿了。 因为石老太骂完陈秀秀,又开始骂崔玉和了。 那崔玉和是谁呀? 不正是崔勇的便宜爹么。 实则崔玉和死的那会儿,崔勇还真不太大,不咋记事儿呢。 但架不住董翠花为了报复陈秀秀,她不安好心眼子,派人使劲儿在崔勇耳朵边上,吹嘘崔玉和多么多么好,如果不是陈秀秀主动勾引他,不能够做出那样的磕碜事儿。 又说崔玉和原来跟董翠花如何如何夫妻恩爱,对崔勇又是如何如何疼爱。 崔玉和在崔勇的心里,不知不觉形象就高大起来。 认为如果没有陈秀秀在中间作梗,他们一家三口,不至于骨肉分离,阴阳相隔。 结果,在石老太嘴里说出来的,又是另外一回事儿,跟董翠花派人告诉他的,根本就不是一个版本。 崔勇当然选择相信董翠花啊。 到现如今,虽然崔林一再告诉他,董翠花不是他亲娘,可崔勇根本就不信。 其实打从小的时候,就有人告诉过崔勇,说你啊,是抱养来的,不是崔家的种。 崔勇就哭着回家问崔林老两口,是不是这么回事。 崔林还指望着崔勇将来能给他养老送终呢,如何能跟崔勇说实话。 难道要他跟崔勇说,说你是董大眼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有人言之凿凿地说你是大姑娘生的私孩子; 还有人说你是因为家里孩子多,父母把你卖给董大眼子的; 自然也有人说,是董大眼子使人拍花子,把你给拐来的? 这话崔林半句都不敢跟崔勇说呀。 就怕说了以后,崔勇跟崔林老两口子离心。 崔勇问急了,崔林只是神情复杂地哄他: “你呀,自然是我们老崔家的种啊。 不然,我跟你奶奶能对你这么好么? 你别听那些人瞎讲,他们都是逗你玩儿呢!” 崔勇不信,就出去问别的小伙伴。 别的小伙伴也很苦恼啊,因为也曾经有人说他们不是自己家里的孩子。 有的说是从大粪坑里把他们给捡来的; 有的说是洗衣服的时候,从河里把他们给捞出来的; 还有的说是从猪圈里,老母猪那肚皮底下把他们给抱出来的。 反正说啥的都有。 崔勇一听,哦,原来那些人不止逗我一个人,还逗其他的小孩子。 那行了,再不用担心自己不是崔家的种了。 崔玉和是我爹,董翠花是我娘,没错。 现在石老太坐炕上喝醉了骂他爹,而且崔勇又知道了,这个傻姑娘小猫儿,居然是害死他爹的陈秀秀的亲闺女。 陈秀秀的傻姑娘,居然还敢肖想他! 那就新仇旧恨,一起报吧。 打定了主意以后,崔勇就开始计划上了。 他想杀石老太和小猫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因为啥呢? 一个是崔勇年纪小,别看石老太岁数大了,可她身体还挺硬实,俩人真打起来,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加上还有个傻姑娘小猫儿,别看小猫儿胖哒哒的,可她吃的多,力气也大。 真要是石老太命令小猫儿打他,崔勇还真一不定是小猫儿的对手。 再一个,石老太家还有邻居呢,两家距离还不太远。 真打起来,邻居肯定帮石老太对付他呀。 不可能帮他对付石老太。 这是一定的。 因为他就是个无根无蔓的外来小孩儿,哪儿比得上石老太这坐地户人脉关系广。 别看崔勇年岁小,可他那心眼子可不少。 顾虑到这两点不利因素,他就开始对症下药,务必要抓紧时机,一击即中。 不然,万一失败了一次,下一次可就没机会了。 而且说不定,失败即是他的死期。 所以既然想要动手,那就得准备得周全一点。 崔勇首先就想到,要把小猫儿这个傻姑娘拉拢到自己这边来。 即便最后拉拢不过来,也要让小猫儿不能成为石老太的帮手。 小猫儿傻,而且她还有个显而易见的缺点,好吃。 当年就曾经因为不知饥饱,还找过钟先生给她看病。 本来已经看好了,可架不住石老太总是不顾医嘱,背着人给小猫儿投喂,把小猫儿的病,又给整严重了。 一心只惦记着吃。 石老太也知道小猫儿吃的过多不好,怕她把自己给撑死喽。 所以,平常吃完饭,就把饭菜都放到柜子里锁起来。 小猫儿是个傻子,柜子一锁,打不打,拿不到饭菜,她也就消停了。 但是呢,她还总是甜嘴麻舌地绕着柜子打转,总想吃到一口半口的。 崔勇观察了几天,很容易就发现了这点。 也终于让他想到了一个阴损的主意。 第1154章 探听 照理说有陈秀秀花重金拜托照看石老太和小猫儿的邻居,原本石老太她们娘俩是不会死的。 但好死不死的,石老太一高兴就嘚瑟起来了。 就在崔勇要对她们娘俩下手之前,把这秘密给说出来了。 要说也是巧了,这不是连日阴雨么,地里的庄稼都毁了。 可人也得吃饭呢,这吃饭没有菜可不行。 石老太就跑房后头葱地里,准备掐点葱叶子蘸大酱吃。 葱地因为地势偏高,还没被积水淹没。 只是也因为雨水过多,葱根被泡的有点烂了,葱叶子长得就不大好,勉强也就能掐那么一小把。 还不够石老太和小猫儿,再加上崔勇吃一顿的呢。 石老太就跟崔勇说: “孩儿啊,你去方二狗家葱地里,再掐点葱叶子过来,咱们好蘸大酱吃。” 崔勇啥时候干过这个活儿呀,就不乐意去。 但没动手之前,他也不想引起石老太的怀疑,所以就推脱道: “奶,不是我不愿意去。 而是我看方二狗家里,那比咱家的人口还多呢。估摸着他们家葱叶子也不那么宽裕,我要是去掐了,那人家还不得跟咱们急眼呢? 就咱们娘仨,可打不过人家那老多人呢。” 石老太嘴一撇,不以为然地说道: “哎呦歪,我的乖孙女婿哎,还知道替奶奶着想,怕咱们一家子仨口人挨打,真是个好孩子! 等会儿奶给你和你小猫儿姐蒸鸡蛋糕吃。 不过啊,你去方二狗家掐葱叶子没事儿的,他不敢动你半根毫毛。 说不定啊,你去掐葱叶子,他们家还乐不得的呢。 哼,光知道沾便宜的狗东西,掐他个葱叶子要是敢跟咱们逼逼赖赖的,看我不抽他大嘴巴子的!” 又洋洋得意地说道: “你信不信,我要是真抽方二狗大嘴巴子,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抽完了,他还得跟我道歉,请求我原谅呢。” 崔勇一听,眼珠子转了转,看石老太笃定的样子,这是有依仗啊。 莫不是这死老太婆,手里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这可不行啊,自己必须得打探出来。 于是赶紧涎着一张脸,陪着笑奉承石老太: “奶,您可真厉害,连方二狗那壮汉都不怕。 可我不行啊,您瞧我这小胳膊小腿的,他要真跟我动手,我还不得让他打出个好歹来的呀? 奶,不是我不乐意去,我害怕呀! 您说我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倒没啥,左右我命苦。 可我放心不下您和我小猫儿姐呀。 我要是真怎么着了,你们可咋办呢? 唉,算了,奶,大不了待会我少吃点葱叶子,都给您和小猫儿姐吃。” 石老太一听崔勇说的这话,简直说到她心坎上了。 你说这孩子咋就这么可人疼呢。 也是石老太在屯子里头人缘不大好,一般人不待见她,所以很少有人愿意搭理她,跟她说说话啥的。 加上过去的人,医学知识懂得少,都说石家有傻根儿,会传染人。 所以大家伙有事儿没事儿,都避着石家走。 石老太想找个人给她说说话,都找不到。 小猫儿又是个傻子,石老太心里有啥话,叨念出来,在小猫儿这里也不会得到啥回应。 所以,石老太这嘴,就寂寞呀。 可算来了个崔勇,不光嘴甜,说话还都能说到石老太的心坎上。 把个石老太给高兴得,恨不得把心都剜出来给崔勇吃。 倾诉的欲望,就跟那滚滚长江水一般,滔滔不绝。 崔勇这小孩儿,可真是自己的可心人儿呢。 又是自己未来的孙女婿,算是自己家里人,有啥不能跟他说的呢,是吧。 于是这嘴巴里,就开始啥话都往外头秃噜了: “孩儿啊,我告诉你说,你可谁也别告诉啊。 就方二狗吧,你怕他干啥呀? 就他吧,那是小猫儿她那贱人娘,花了许多钱,雇他保护我和小猫儿娘俩安全的。 那老些钱都给他了,他再不听咱的,掐个葱叶子都不让掐,那小猫儿她那贱人娘能放过他吗? 所以呀,孩儿哎,你这心呢,就放肚子里吧,方二狗他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 崔勇听完,不由得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心说话,幸亏自己没贸然行事,果然陈秀秀那贱女人,不是个省油灯,居然偷偷安排了人手,负责保护石老太和小猫儿的安全。 这如果自己莽撞地行事,不被发现还则罢了,万一被发现了,很有可能小命不保。 石老太看崔勇那脸色,变幻不定的,还以为他是害怕呢。 忙安慰崔勇: “孩儿啊,你别怕。虽然小猫儿那缺了大德的娘,总觉得有人会害我们娘俩,安排人来保护我们。 但是呢,咱们这屯子偏僻,轻来轻去的,一般像胡子啊,小鬼子啥的,都不乐意往这边来。 安全着呢,孩子你别怕哦!” 崔勇定了定神,把面色摆正,提醒自己千万别露出啥马脚来。 他还想着从石老太这里再问问,看除了方二狗,还有没有其他别的人,也是陈秀秀派来保护石老太娘俩的呢。 于是马上摆出一副如释重负地模样,拍着胸脯对石老太说道: “哎呦,原来是负责保护咱们的呀,那我可就不害怕了。 嘿嘿,等待会我就挎上土篮子,过去多掐点葱叶子。 让小猫儿姐吃个痛快。 不然我看最近咱们家饭桌上菜少,小猫儿姐都有点瘦了。 哎呦,我看着呀,都心疼啊。” 石老太爱怜地抚了抚崔勇的脑袋瓜儿,脖一仰说道: “你说你这孩子,你可别光顾着你小猫儿姐,你自己个也得多吃点才行。 你身子骨好了,将来跟你小猫儿姐生出来的孩子,才能水水灵灵、壮壮实实的。 我跟你说呀,别看你奶我长的瘦小枯干的,小猫儿她爷爷和她爹,那长得都是人高马大,一表人才的。 你呀,也得长那样才行呢!” 崔勇故作害羞状,扭捏了半天,才开口说道: “嗯呢奶,我一定吃得壮壮的,个头长得高高的,将来好保护您和小猫儿姐。 看谁还敢欺负咱们!” 这话石老太爱听。 自打她生出来石进祥这傻儿子,又有了小猫儿这傻孙女以后,没少遭外人奚落嘲笑。 现在崔勇说出来要保护她的话,石老太不由得眼眶一热,好悬流出感激地眼泪来。 她忙撩起衣襟擦了擦眼睛,对崔勇说道: “好!好孩子!以后奶和你小猫儿姐,可就指着你好好保护我们娘俩了。” 崔勇小胸脯一挺,仰着俊俏地小脸说道: “奶,您就放心吧,我保证保护好你们!” 又假装不经意地探听道: “奶,那除了方二狗以外,还另外有没人负责保护咱们家呀?” 第1155章 管够 石老太被崔勇给哄得晕头转向的,想也没想,四处看看没人,就鬼鬼祟祟地对崔勇说道: “我估摸着,以小猫儿她那贱人娘的死性子,绝对不会只派一个方二狗来保护我们娘俩。 所以日常我就冷眼瞧着,咱们东北角那邻居老吴太太,有可能也是收了小猫儿她娘的钱,帮忙照顾我们娘俩的。 至于说暗处再还有没有别人了,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崔勇恨得使劲攥了攥拳头,居然有这么多人负责保护这死老太婆和傻姑娘。 看来,自己想尽快杀了她们俩,不太好办呢。 必须得好好筹谋一番,一击即中,自己才好全身而退。 可巧没过几天,崔勇在外头往屋子里抱柴火,就听见隔壁的方二狗跟一个人说,他老丈母娘过五十岁大寿,一家子都要去十里地以外的一个村子里吃席。 崔勇听罢,嘴角露出一抹狞笑。 这不机会就来了么。 这几天他倒也有仔细观察过。 因为他还是个小孩子,一般人不注意的情况下,他能很好地观察到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他发现石老太猜的还挺对的,估计老吴太太也是陈秀秀花钱雇来的,只不过和方二狗分工不同。 方二狗大约是负责保护石老太和小猫儿的安全,而老吴太太则大概是负责在日常生活中照料石老太娘俩,跟保姆差不多。 没看老吴太太经常挎着个土篮子,装点鸡鸭鱼肉和蔬菜之类的,总给石老太往家里送么。 有时候还替她们做饭吃。 至于说暗处还再有没有人,负责保护石老太和小猫儿的安全了。 根据崔勇推测,好像暂时没有。 因为啥推测出来的呢? 因为过去这屯子住户比较少,属于自然形成的村屯。 住户之间,间隔的距离也都特别远。 甚至于还有的人,希望自己的前后园子能更大一点,能种更多的小菜,特意把房子建在远离人群的地方。 就因为住户少,所以冷不丁来了外人,那根本就瞒不过这些村民。 也因此,陈秀秀只能从屯子里,现有的人家里头, 找能保护照料石老太和小猫儿的人。 这样既方便,还不惹人注意。 对石老太她们也更好一些。 乡里乡亲好办事儿么。 反倒是如果从外头派人过来保护她们,会格外引起别人的注意,反倒对石老太娘俩不利。 琢磨明白了这些以后,崔勇眯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冷哼了一声。 现在方二狗全家都离开村子了,那么阻碍自己除掉石老太和小猫儿的人,就剩老吴太太一家人了。 至于怎么引开老吴太太,崔勇也已经有了主意,无非是调虎离山呗。 崔勇为了杀石老太和小猫儿娘俩,那也是下了狠功夫的。 他通过几天的调查,发现老吴太太唯一的小孙子东子,是个突破口。 吴老太太家几代单传,东子,才四岁,目前来讲,就是吴老太太全家人的命根子。 只要想法子把东子给藏匿起来,吴老太太家必然会全家出动,倾力寻找东子的下落。 也就顾不上管石老太和小猫儿的死活了。 至于怎么把东子给藏匿起来,崔勇也有的是办法。 方二狗前脚刚走,后头崔勇就拿着几个野果子,把东子给引了出来。 引出来以后,那对付一个才四岁的小孩儿,还不是手到擒来么。 崔勇用块破布,把东子嘴一堵,手脚一绑,就扔到菜窖里去了。 至于这小孩儿以后能不能活,崔勇是不管的。 又随手脱下东子的一只小鞋,扔到河边上。 然后假装慌乱地跑到老吴太太家里喊道: “可不好了,刚才我在河边看见东子被水给冲走了!” 老吴太太家人一听,炸营了,当时就慌做一团。 吴家几代单传,到了东子这一代,就这么一个男丁,能不慌么。 一家子人,撒丫子就奔河边去了。 到了河边,一看东子的小鞋,老吴太太“哎呦”一声,就昏倒在地,急昏过去了。 过来几个村民,掐人中,拢后背,好容易把老吴太太给拍醒过来,老吴太太忍不住放声大哭。 急着让众人别管她,赶紧地顺着河,往下游找东子去。 村子里的人肯定都得帮忙啊。 今天人家有事儿你不帮衬着点,万一哪一天自己家有事儿,那人家凭啥帮你呀,对吧。 所以除了出去给老丈母娘过五十大寿的方二狗一家人,其余的屯子里的人,几乎都往下游方向,帮忙找东子去了。 石老太本来也想去帮忙。 还是崔勇劝她: “奶,我不是要拦着您,不让您帮吴家的忙。 实在是咱们家老的老,小的小,还有小猫儿姐需要特别看顾,咱们倒不开手啊! 想必老吴太太一家人,也能体谅咱们的难处,不会怪罪咱们的。” 石老太年纪大了,腿脚确实不太灵便,小猫儿是个傻子,她也不太敢离开家太久。 因此听了这话,很是欣慰地对崔勇说道: “孩儿啊,还是你顾虑的周到,属实像你说的这样,咱们呢,不该往前硬凑合。 左右乡亲们去帮忙的人多,不差咱们一家人了。 再者外头他们急着找东子,兵荒马乱的,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把你小猫儿姐给碰到磕到了,那就不好了。 咱们娘仨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吧,不去给他们添乱去。 奶先躺炕上眯一会儿。 你领你小猫儿姐先玩儿一会儿,别走远了嗷! 等待会儿奶醒了,给你们俩烧土豆子吃。” 就这么的,石老太躺到炕头上,没多大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石老太也累啊,别看小猫儿是个傻子,可力气大啊,没事儿就要吃要喝的,她光哄小猫儿,脑细胞都不知道死了多少。 没得老年痴呆,那都算她体格子好了。 现在可算是来了个接盘侠崔勇。 崔勇哄人正经有一手,小猫儿也愿意听他的。 以后,可算是再不用自己一个人这么操心劳累了。 石老太临睡过去之前,还在为自己能收留到崔勇这么好的孙女婿,而感到庆幸不已呢。 这边崔勇一看石老太一秒入睡,都打上小呼噜了,显而易见,对自己这是毫无防备之心啊。 脸上不由得露出讥诮之色。 心里说,好你个死老太婆,你就好好睡吧,以后啊,你可就得长睡不起了。 这边小猫儿还在那儿嗷嗷喊着: “我要吃大黄米饭,给我吃大黄米饭!” 崔勇拉住小猫儿肉墩墩地小肥手,脸上勉强扯出一个扭曲地笑容来,咬牙切齿地轻声说道: “小猫儿啊,吃,使劲吃!今天呢,管够! 呵呵,我非得让你吃她个肠穿肚烂不可!” 第1156章 被绑 石老太因为年纪大了,年老体衰,就不像年轻那时候,那么爱动弹了,人也变懒了。 每天做饭的时候,基本都是做够吃一两天的份量。 这样每次吃之前,不用现做,只要搁锅里热一下就行了。 尤其天气渐渐转凉,做的饭菜也没夏天那么容易坏。 加上现在是连雨天,柴火湿的多,干的少,为了节省用柴,一次性做的饭菜,更比平常还要多得多。 刚巧今天早晨石老太就做了满满一大盆大黄米饭,又做了一大盆炒土豆片。 大黄米饭比较粘,这东西吃太多了,不容易消化,容易胃疼。 小猫儿吃东西又根本就不知道饥饱,怕她吃撑着了。 所以早晨那会儿,石老太就只给小猫儿盛了小半碗饭。 小猫儿吃的兴犹未尽,就惦记上了。 可石老太怕她偷吃,把这一盆大黄米饭和大半盆炒土豆片,就给锁到碗架柜里了。 要说小猫儿这孩子,虽然她傻,智商大约只相当于两三岁的孩子,可她其实还算挺乖的。 不打人也不骂人,石老太不让她吃继续了,即便她惦记的很了,也不过是自己个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着,绕着装大黄米饭的碗架柜,流着哈喇子来回转悠。 但她绝不动手,也不会因为吃不到而哭闹不休。 得说小猫儿虽然傻,但还算是比较让人省心。 崔勇看到这样的小猫儿,笑眯眯地过去牵起她的手: “小猫姐,来,我领你去吃野果子呀。” 小猫儿一听有野果子吃,顿时哈喇子就淌下来了。 在这孩子心里,没别的,整日惦记的就是一口吃的。 她也不挑食,有吃的就行。 所以屁颠屁颠地跟着崔勇,就到了外头。 崔勇为了这一刻的计划,可已经准备了好几天了。 因此拿出来从山上好容易找到的野果子,就递给小猫儿。 自然这些野果子也都不是啥稀奇东西,崔勇年纪还小,太往深山里去,他也不敢。 只是在山边摘一点平常的,像什么山丁子,扁枣子,臭李子之类的。 石老太年纪大了,已经很少会上山采摘东西。 小猫倒也想吃,可石老太拘着她,不让她随便乱跑。 这些山里孩子们常吃的野果子,平常她也只是看着别的小孩儿吃,自己根本就捞不着。 所以小猫儿非常高兴地接过去,就吃了起来。 趁小猫儿吃得高兴,崔勇小声问道: “小猫姐,你还想不想吃大黄米饭了?” 小猫儿吃的狼狈,满脸都是野果子的汁水。 一听大黄米饭,顿时抬起头来含糊地说道:“吃——要吃——” 崔勇进一步引诱小猫儿: “大黄米饭里头放点白糖,稀甜稀甜的,再就着点炒土豆片一起吃,嘎嘎香!” 小猫儿笑嘻嘻地点点头: “香——香,嘎嘎香——吃,嘻嘻。” 崔勇又递给小猫儿一把野果子: “小猫儿姐,你要想吃大黄米饭,我可有个招儿。 你要是能按照我说的办,我让你一次吃个够。 你听我话,就有好吃的,你听不听?” 小猫憨憨一笑:“听!” 崔勇伸脖子看了炕上睡得喷香的石老太,对小猫儿招招手: “你过来,听我跟你说。 我想给你吃大黄米饭,但是呢,你奶不让我给呀。 你要想吃到大黄米饭,你就得把你奶给治住喽。 让她不能管着你。” 小猫儿听了个稀里糊涂的,咬着手指头,歪头问道: “奶,管啥?” 崔勇被小猫儿的傻样儿,气得差点暴走。 可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还必须控制住这傻姑娘: “小猫儿姐,我说的是啊,你奶呀,管着你,不让你吃大黄米饭。 那让你奶不能再继续管着你,不就行了么? 我有招儿能让你奶管不了你吃大黄米饭。 你听不听我的?听不听?快说!” 小猫茫然地瞪大眼睛看着崔勇,过了半天才抠着鼻孔: “听,大黄米饭。” 崔勇运了半天气,这傻子她听不懂人话呀,这可咋整? 在地上急得直转圈。 小猫儿挠了挠脑袋,拽住崔勇的袖子: “大黄米饭,听话。” 崔勇半天才反应过来,小猫儿八成是说,给她吃大黄米饭,她就听话。 顿时心中大喜。 赶紧把小猫儿拽到一旁,悄声吩咐道: “你要想吃大黄米饭,你就进屋去,把你奶给抱到磨盘上去,搁石碾子把她给压住喽。 她动弹不了了,自然就再管不着你吃大黄米饭。 能听懂我说的话不?” 小猫儿咬着手指头,点点头: “懂,磨盘。” 崔勇点点头:“记住喽,等一会儿我让你进屋,你再进去。” 说完转身到了炕边。 从兜里掏出一根绳子,轻轻把石老太的双手双脚,都绑了起来。 绑好了以后,崔勇细瞅了瞅石老太的脸。 见她睡得沉,并没有醒过来。 从招呼小猫儿进屋。 小猫儿踢踢踏踏地进了屋,一把就把石老太从炕上给抱起来。 石老太睡得正香呢,被小猫儿这一抱,忽悠一下就惊醒过来。 睁开眼一瞅,是小猫儿把自己给抱起来了。 吓得连忙喊道: “小猫儿,快把奶放下,快放下! 奶这么沉,把你给抻着可咋整?快放我下来!” 小猫儿哪管石老太怎么喊叫啊,她为了吃到大黄米饭,那也是拼了。 只想着赶紧按照崔勇的吩咐,把石老太抱到磨盘上去,用碾子压起来。 要说小猫儿这孩子,那体格子是真好啊,不过十来岁的年纪,抱着石老太走得那才叫快呢,几步就到了磨盘跟前。 石老太拼命挣扎,想挣脱下地,自己行走。 可小猫儿那力气,哪儿是她这么个年老体衰的老太太能抵挡得了的呀。 更何况,石老太的手脚还被绑着呢,活动极其不方便。 直接就被小猫儿给抱到磨盘上头按住。 还没等石老太从磨盘上挣扎下地呢,就见小猫儿单手拎起旁边的石碾子,压到了石老太的胸口。 把石老太压得“哎呦”一声,双手都被压住了,只能拼尽全力使劲推着石碾子,喊道: “小猫儿,你这是要干啥?快把碾子拿开,让奶下来!” 小猫儿根本就不听这个,只是笑嘻嘻地对躲在门后头张望的崔勇说道: “听话了,大黄米饭,吃吃。” 石老太勉强转过头,也看见了崔勇,忙哀声向崔勇求助: “孩儿啊,快把奶身上这碾子拿下去,快救救奶!” 第1157章 敲门 崔勇早就知道小猫儿的力气大,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居然真的把石老太压到了石碾子下头。 要是凭他自己一个人,那是万万做不到这个地步的。 他的力气,可没有小猫儿大。 高兴之余,不由得哈哈大笑: “奶啊,您求谁不好,咋偏偏要为难孙女婿我呢? 我呀,可是小猫儿姐的童养夫,您早晨不还告诉我,让我以后啥事儿都听她的么? 所以啊,我哪能做得了小猫儿姐的主啊,我可不敢把您放下来。 奶啊,您老这么通情达理,想必肯定不会为难我这小小的童养夫,是吧! 啊哈哈哈——” 到这时候,石老太再是如何想骗自己,也已经心里明镜般地知道,小猫儿之所以敢把她放到磨盘上,用石碾子压着,必然是崔勇的主意了。 石老太嘶声吼道: “我好心好意替你爷奶收尸安葬,又收留你住在家里,好吃好喝地养着你。 这么些天来,自问从来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咱们娘俩可以说不光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反而我还于你有恩,你为啥要这么害我?” 崔勇嘴角一勾: “个死老太婆,你可知道我姓啥叫啥?” 石老太一听,忍不住瞳孔一缩,下意识问道:“你不是跟我说你叫王东吗?” 崔勇又是哈哈一笑: “老太婆,我是个好心人,死在我手里,我让你做个明白鬼。 我呀,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姓崔,叫崔勇。 当然,我说我真名叫崔勇,你肯定不知道我是谁。 但我要说出我爹的名字,那你指定不会感觉到陌生。 想必你就应该知道了。 哈哈,我爹啊,他就叫崔玉和! 老太婆,这回你可能想起来他到底是谁了吧? 你可还敢说咱们俩之间,往日无仇,近日无怨?” 石老太一听崔玉和这仨字,那简直是目眦欲裂。 恨得她咬牙切齿,如果没有那下贱胚子勾引自己的儿媳妇陈秀秀,他们家何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喘着粗气骂道: “好好好,你这小狼崽子,你这是来我们石家报仇来了呀? 我要是早知道你是崔玉和家的贱种,见到你的第一天,我就得直接一把掐死你! 可恨你小小年纪,狼子野心伪装得好,居然骗我说你叫王东。 我竟然还被你给骗过去了。 可你小子也别得意得太早。 我那好儿媳陈秀秀,可是早就安排了不老少的人,在暗处保护着我和小猫儿。 你想杀我,你自己个也跑不了。 识相的,赶紧把我放下来,说不定还能饶你一条狗命。 如果你不识相,别怪到时候你被人给抓住,我不替你求情!” 石老太还知道恐吓崔勇一番。 她想着崔勇年纪这么小,只要他知道怕了,说不定就能放自己下来。 可崔勇这小孩儿,本来就是在董翠花派人诱引之下,满身戾气的人。 如何会怕石老太的恐吓之词。 因此只是嗤笑一声: “老太婆,我劝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我还真不怕告诉你知道,我之所以选择在今时今日动手,就是因为,我知道那个负责保护你和小猫儿的方二狗,携家带口跑去给他老丈母娘祝寿去了,不到天黑回不来。 至于说另外一个负责照料你们的老吴太太,此刻怕是正忙着找她家那独苗苗东子呢。 村子里其他的人家,你就更指望不上了,他们也都跟着吴家人,出去找东子去了,都没在家。 所以呢,你看,我都没说拿东西堵住你的嘴。 就是因为我知道,即便现在你喊破大天,也没人能来搭救你了。 老太婆,知道这个消息,你高兴不高兴?快活不快活?又绝望不绝望?” 石老太本来就年老体衰,被这石碾子给压得,都快喘不上来气了。 就靠着或许自己还能得救的信念,支撑着她。 一听崔勇说的这番话,如果真像崔勇说的那样,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恐怕今日就是自己的死期。 不由得感到一阵阵后悔。 悔不该又起了心思,想要骗婚。结果,被这小狼崽子给反噬了。 也后悔当初没听陈秀秀的话。 如果当初陈秀秀派人来接她,她不拿乔,而是领着小猫儿跟着那些人,到陈秀秀的山寨去居住,哪里还会有这次的祸事。 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她知道如果崔勇说的话全是真的,这小孩儿真是崔玉和的儿子,那必然不会放过自己。 现如今唯一能救自己的,就只有孙女小猫儿一个人了。 于是她就喊小猫儿: “小猫儿啊,奶快要被碾子压死了,你快点把奶放下来呀!” 小猫儿歪着头,听石老太嗷嗷喊叫,她也听不明白到底是咋回事儿。 只知道自己听了崔勇的话,就有大黄米饭吃。 嘴一咧,对崔勇说道: “听话了,大黄米饭,吃。” 石老太看小猫儿不来搭救她,反而还一门心思只惦记吃大黄米饭。 心里不禁涌起一阵绝望,但还是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于是又喊道: “小猫儿,只要你把奶放下来,奶给你吃大黄米饭,你想吃多少,就给你吃多少。 奶说话算数,你快把奶放下来呀!” 小猫儿这回终于有了点反应,就要到磨盘边上搬石碾子。 这崔勇哪能让呢,过去就拽住小猫儿的胳膊: “小猫儿姐不是要吃大黄米饭吗?跟我来。” 小猫儿一听要去吃大黄米饭,顿时把石老太抛之脑后,跟着崔勇就往厨房走去。 只见崔勇拿出劈柴火用的小斧子,一斧子就把碗架柜给劈开了: “来,这些大黄米饭和炒土豆片,都是你的了,傻子你快吃吧。 使劲吃啊,有多少吃多少,不够我现给你做都行,一定要使劲吃啊! 撑不死你就一直吃,可千万别停!” 小猫儿从碗架柜里端出大黄米饭,欢呼一声,拿手就抓起来一大坨,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外头的石老太还在不停地喊着小猫儿的名字。 小猫儿吃得起劲,充耳不闻。 没多大会儿,石老太的声音,渐渐就小了下去。 崔勇见自己的计划眼瞅着就要成功了,忍不住咧嘴一笑。 正这时候,就听见外头大门上,响起了一阵急促地敲门声。 崔勇不由得,大吃一惊。 第1158章 压死 崔勇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听,不光有敲门声,还有人在外头喊: “大妹子,你在家没呀?我是你老高大哥,过来给你送点东西,快给我开门呢!” 被压在碾子底下的石老太,也听见了外头有人叫门,不由得挣扎着,想呼叫外头的人进来救她。 可她本来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加上刚才费了好大力气痛骂崔勇,声音都喊劈叉了。 而且被碾子压得时间过长,口鼻都渗出血来,八成是已经伤到了内脏。 她想高声喊救命,也不能够了。 只是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眼睛瞪得大大的,双腿在不断地抽搐着。 崔勇轻蔑地瞟了石老太一眼,不慌不忙地走到大门跟前,打开门,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高爷爷,您来看我奶奶来了?可惜,我奶她没在家,帮老吴家出去找小孙子去了。” 门前站的是村子里一个姓高的老头儿,这老头儿打从石老太还没有嫁进石家开始,就喜欢上她了。 可石老太这人,本来年轻那会儿就长得漂亮,尤其她还是个颜控。 无论高老头儿怎么向她示爱,她也不接受。 实在是高老头儿哪儿哪儿都好,家里也有俩钱,就是长得是真丑哇。 都快丑出天际,开除出人的范畴了。 那脑袋瓜子,好像被门夹过一般,前奔楼儿后勺子的,小眼睛还不大点儿,嘴巴子往前拱拱着,偏生个头还不高,多说有一米四五那样。 说高老头儿跟猿猴是亲戚,猿猴都得嫌弃他貌丑,不稀得跟他认亲。 这样的人,石老太看一眼都觉得辣眼睛,如何肯嫁给他做媳妇。 倒是石老头,年轻那会儿确实是个帅小伙儿,长得四方大脸,浓眉大眼的,个头儿还高,至少得有一米八往上,这才是石老太眼中的菜。 就是俩人生下来的儿子石进祥,太不尽人意了,是个傻子。 高老头儿呢,一见石老太盯眼挖眼看不上他,又已经嫁给了石老头儿,他也不能打光棍子呀。 就娶了自家同样跟猿猴长得贼拉像的小表妹为妻。 还别说,他这近亲结婚生的几个孩子,除了智商低点,显得都不太聪明的样子以外,倒还都算是正常人。 只是也跟他们夫妻俩相仿,都贼拉的丑。 但高老头儿是个正经人,他跟石老太都各自有了家庭以后,人家就收了心,好好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家里倒也过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 只是午夜梦回,偶尔会叹息一声,石老太不容易呀。 有个傻儿子就够倒霉的了,偏偏傻儿子没了,现在居然又有了个傻孙女,将来可怎么是好哇。 但也仅此而已,倒也没做出啥不得体的举动来。 直到高老头儿的媳妇,跟石老头儿前后脚都没了以后。 高老头儿才起了心思。 整天琢磨着,能不能跟石老太来个黄昏恋啥的呢。 这样俩人不光老来是个伴儿,而且也算是全了自己这一辈子的念想。 所以没事儿,他就爱往石家溜达。 今天送把葱,明天送个瓜啥的。 虽然不是啥值钱东西,但架不住来的频率比较高。 可惜石老太年轻那会儿看不上高老头儿,年岁大了以后,颜控这毛病只有变本加厉的,根本就没有半点消减。 看一眼高老头儿那老土豆子脸,都感觉到伤了眼睛。 不乐意接待他。 但碍于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也不好太过于得罪他,十次能有一次,放高老头儿进家里唠扯,就算不错了。 不过石老太认为寡妇门前是非多,既然没有跟高老头儿搭伙过日子的心,就得知道避讳。 所以每次接待高老头儿,都是在当院子里,更是把家里的大门,大敞四开的,就为了能让路过的人,都能看见是咋回事儿。 从来不把高老头儿往屋子里让。 而且高老头儿最多也只能在石老太这当院子里,唠上五六分钟时间。 多了没有。 石老太绝对不给别人说他俩闲话的机会。 今天老吴太太家的小孙子丢了,高老头儿见满屯子的人,都帮老吴家找小孩儿去了,他担心石老太,就琢磨着过来看看。 结果,石老太收留的这小孩儿,居然说石老太帮老吴家找小孙子去了,没在家。 高老头儿听完就急了,打个“唉”声说道: “这,你说你奶可真是的,她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可不赶年轻那会儿身子骨利索了。 有那么多人帮着老吴家找孩子,她可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呢? 这要是磕着碰着,就她那老胳膊老腿的,可如何是好? 我得赶紧跟过去瞅瞅,可让大家伙多照应着点她。 你先忙着吧,我走了。” 说完高老头儿颠颠地就跑了,连手里拿着准备送给石家的干豆角都忘记给了。 高老头儿这一跑,石老太可真个是彻底绝望了。 本来还以为这高老头儿能是自己的救星呢,结果,就这? 居然被崔勇这小狼贼子,随便两句话就给糊弄走了。 你说气人不气人吧。 不由得在心里,把高老头儿给骂了个臭死。 可石老太也不想想,自来她就不待见高老头儿,每次高老头儿来石家,她都没个好脸对待人家。 高老头儿也是怕了。 再一个,高老头儿也确实担心石老太帮吴家找孩子,天冷路滑的,万一有个闪失,那老年人骨头都脆,磕了碰了,可不容易好啊。 所以才急三火四地跑了。 石老太失去了生的希望,感觉身上的碾子越来越重,本来双手虽然被绑住了,可还卖力地使劲往上推着石碾子。 现在高老头儿一走,石老太就卸了力气,再也推举不动了。 任凭碾子压下来—— 石老太嘴角流下一缕鲜血,眼瞅着就要不行了。 偏生崔勇这小恶魔,却不想让石老太就这么死去。 快步走过到磨盘旁边,洋洋得意地对石老太炫耀道: “死老太婆,你可放心地去吧,别担心小猫儿姐嗷! 因为小猫儿姐呀,既然她那么爱吃东西,我当然要满足她了,一定会让她吃个够,直到她撑死了为止。 她呢,估计很快就来跟你作伴了! 啊哈哈哈哈,我这样的报复,你感觉怎么样啊? 是不是特别精彩? 不过啊,你到了阎王殿,可千万别告我的状啊。 因为啊,弄死你的可不是我,是你最爱的孙女小猫儿。 是她亲自抱你到了磨盘上,又亲自把碾子压到你身上的呀。 你死在自己的亲孙女手里,就问你高兴不高兴,啊哈哈哈哈——” 石老太听到此,一口气没上来,头一歪,就这么去了。 第1159章 撑死 石老太死亡的最后一刻,她后悔了。 千不该万不该收留崔勇这小狼崽子来家里。 结果不光是害了自己,还害得小猫儿也要跟着自己共赴黄泉。 所以她可真是死不瞑目啊。 崔勇看着石老太瞪得大大的眼睛,“呸”吐了一口唾沫。 嘴角讥诮地一勾,自言自语道: “死老太婆,死得倒是容易。呵,别慌,待会你那傻孙女小猫儿就该撵你来了。” 进屋看小猫儿吃得正香,一大盆大黄米饭眼瞅着就要被她给吃完了。 崔勇“哼”了一声,蹲下身对小猫儿说道: “傻子,你咋不吃炒土豆片呢?这饭呢,还得有菜配着才香是不是? 呵呵,看来你这傻子胃口还挺好哇。 都吃了这么多了,还啥事儿没有。 我得给你加点料哇,不然,咋对得起你那贱人娘陈秀秀,害得我崔家落到如今这个下场呢。 等着,我啊,给你烀肉吃去。” 小猫儿吃的满脸都是大黄米饭粒子,一听有肉吃,含含糊糊地说道: “肉,吃肉!” 乡下人家除了逢年过节很少吃肉。 但石老太家里有陈秀秀派人时不时过来送东西,肉自然是不缺的。 多余吃不了的肉,石老太都给腌成了咸肉,足足有一大坛子。 崔勇也不会做饭,但他知道,肉这东西,对于缺衣少食地乡下人来说,咋做他们都会觉得香。 加上他待会要从这个屯子里逃出去,路上也需要带点肉食。 因此把这一大坛子的咸肉都给捞了出来,放到大锅里,灶坑底下架上柴火,就烀上肉了。 还没等肉熟透呢,小猫儿闻见香味儿,就流着哈喇子蹭过来,拿手点指着锅里正在翻滚地咸肉,嚷嚷道: “肉肉肉——吃——” 崔勇呵呵一笑: “傻子,想吃肉啊,行,撑死你!” 用筷子从锅里捞出一块咸肉,扔到地上: “傻子,快吃吧,吃死你拉倒!” 小猫儿也不管扔到地上的肉沾满了泥土,弯腰就把肉捡了起来。 因为肉刚出锅,热着呢,烫得她拿不住,又舍不得丢下不吃,只能左手倒右手,边喊着:“好烫好烫!” 边把肉往她自己嘴里送。 崔勇恶作剧成功,笑得喜眉喜眼,见小猫儿吃完了这块肉,又拿筷子从锅里夹出来一块咸肉,扔到地上: “来,傻狗子,快吃快吃!哈哈哈,别说,你这小傻子从地上捡肉吃的样子,还真像一条狗嗷!哈哈哈,好玩儿好玩儿,真好玩儿!” 小猫儿眼里只有肉,根本听不懂崔勇说的是啥意思。 捡起肉来,又给吃了下去。 吃完了,捂着肚子,眼泪汪汪地对崔勇说道: “肚子疼。” 崔勇恶毒地看了小猫儿一眼,从水缸里舀出来大半盆水,放到地上: “来,趴下喝水,都喝完肚子就不疼了。” 小猫儿是个傻孩子,哪里懂这个呀。 一听只要趴下喝盆子里的水,肚子就能不疼。 非常听话地,真个喝起水来。 刚喝了几口,忽然捂着肚子喊道: “奶啊,小猫儿肚子好疼啊!” 在地上打着滚翻腾,不断地呕吐,大小便也失了禁,把个崔勇给恶心的,好悬没吐出来。 眼瞅着小猫儿呼吸越来越困难,许是呕吐物吸入了气管,小脸憋得酱紫,没过一会儿,就咽了气,这是活活被撑死了。 崔勇等了半天,才忍着恶心,伸出手指,试了试小猫儿鼻子底下的呼吸。 确认小猫儿真个死了,这才咧嘴一笑。 非常淡定地跨过小猫儿的尸体,走进石老太睡觉的屋子,翻箱倒柜,不光把石老太从他这里拿走的钱物都给翻出来了,还另外找到了石老太藏起来的金银细软。 把这些东西统统打成一个小包袱,背在他自己背上。 来到厨房,拿筷子从锅里把所有的咸肉都夹了出来,用一个大海碗装着。 另外又从吊在房梁上的土篮子里,拿出苞米面饼子。 从土豆窖里拿出二十几个土豆子。 把这些东西统统塞进一个土篮子里。 这才从屋里走了出来。 转身看了看石家的房子,义无反顾地走到牲口棚里,牵出石老太家的骡子。 骑着骡子,扬长而去。 崔勇倒也没往旁的地方走。 早在他被董翠花派人掠到陈家磨坊的时候,他就听人说过,天宝镇隔壁的柳树镇发生了鼠疫。 只许进不许出。 对于此刻的他来说,最危险的地方,没准就意味着最安全。 所以崔勇骑着石家的骡子,就直奔柳树镇方向而去。 柳树镇跟天宝镇之间通行的唯一一条小路,早就被陈秀秀派人给控制住了。 就怕万一柳树镇的人,往天宝镇方向涌来,再把天宝镇的人给传染上鼠疫。 但陈秀秀只命令这些负责看守小路的人,不要让柳树镇的人过来,可没说还要阻止他们天宝镇的人,过去柳树镇呢。 过去那人,也认死理,没交代,那想必就是不阻止的意思呗。 所以当崔勇骑着骡子,风餐露宿赶到这条小路上,要过去柳树镇的时候,那些负责看守的人,连问都没问,就把他给放过去了。 崔勇走出去多老远以后,回望天宝镇方向,发下誓言: “终有一天,老子还会回来的!” 说起来,那可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呢。崔勇到了柳树镇以后,还真就没死,反倒是有了另外一番奇遇。 后头他可是给陈秀秀她们找了好些麻烦。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再说方二狗给他老丈母娘过完五十大寿以后,因为心里惦记着石老太和小猫儿的安全,吃完晌午饭,下半晌就带着妻儿老小,往回赶。 一进屯子,就感觉往日里热闹的村口,咋一个人都没有呢? 他心里就咯噔一声,怕不是石家出事儿了吧? 虽然说他临走之前,已经知会过老吴太太,让他们家人多照看点石家。 过去也曾经有过这种情况,都没啥事儿。 可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地,方二狗就觉得右眼皮跳得厉害。 脊梁骨直冒凉风,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连家都没回,直接就去了石家。 到了石家一看,大门也没锁,大敞四开的。 方二狗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愈加强烈。 快步走进院子一看,好么,石老太被碾子压着,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再进屋里一瞅,小猫儿躺在地上,地上都是呕吐物,也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吓得方二狗“妈呀”一声,窜出门去,高喊: “来人呢,快来人呢,可不好了,石家出事儿了——” 第1160章 命案 方二狗这一喊,他原以为村子里会出来好些人呢。 可他没想到的是,村子里除了老得不能动弹,还有年龄过小的孩子以外,剩下的人,基本都顺着河,往下游去帮忙找吴家的小孙子去了。 所以,根本就没人出来。 只有一个老太太抱着个襁褓里的孩子,乍着胆子进屋一瞅,吓得“妈呀”一声,扭头就跑了。 在天宝镇这里,像石老太和小猫儿这样死的,那都算得上是横死。 都说这样死的人,不光容易抓替死鬼,还极容易诈尸。 搁过去,那来帮忙收殓尸体,操办后事的,都得是乡间的壮汉。 当然,最好是再能找来几个杀猪匠跟着忙活。 壮汉是因为他们身上阳气重,不容易被鬼祟附身作妖。 而杀猪匠,则因为他们煞气比较重,能镇住那些魑隗魍魉。 一般的妖魔鬼怪,畏惧煞气,才能不敢来这儿闹妖。 像这抱孩子的老太太,无论是她自己,还是那襁褓里的孩子,都属于阳气不旺盛的人,万一过来沾染上什么邪祟,容易被附身。 因此这老太太抱着孩子撒丫子就跑了。 但这老太太也还顾念着跟石老太乡里乡亲一场,没直接跑回家,倒是半路上打发了个半大小子,过去喊那些往河流下游,找吴家小孙子的壮汉们,回来几个好帮衬一下。 别让石老太和小猫儿就这么样的放着,那可太不像回事儿了,咋也得好生装殓起来才行。 帮忙去河里下游,寻找吴家小孙子的那些村里人,其实早就想回来了。 实在是近日雨水过大,河里水位暴涨,如果吴家的小孙子,真个掉进河里,这么久还未曾找到,那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再找下去也没啥意义。 只是碍于吴家的面子,没法子主动提回来的话。 毕竟,吴家几代单传,这小孙子一没,也许就要断子绝孙了。 吴家人都跟疯了一般,对小孙子的下落,势在必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外头现在也还下着雨,众人找了这半天,早已经饥肠辘辘,加上衣服早就被雨水给淋得湿透了,饥寒交迫的,就是平日里跟吴家感情再好,也不愿意继续帮忙找孩子了。 吴家人因为着急上火的,也没给他们准备啥吃食。 打退堂鼓的人,就更多了起来。 恰好这时候,那半大小子追上来: “哎,可不好了,屯子里出大事儿了,石老太和小猫儿都被人给杀了——” 众人一听,齐齐一惊。 屯子里多少年都没发生过命案了,虽然也有死人,但基本都算正常死亡。 谁知道,现如今又是吴家丢孩子,又是石家死人的,这怕不是撞了邪了吧? 所以也不管吴家人苦苦哀求挽留他们继续帮忙找孩子,村民们都撒丫子跑回来了。 进了屯子,就见方二狗失魂落魄地等在石家大门口。 见了众人,方二狗就跟找到了主心骨般,紧紧抓住跑在最前头的高老头儿: “老高大叔,石家大婶子和小猫儿都没了,这可咋整啊?也不知道是被谁给害的,您看是不是问问村里人,有没有人知道是咋回事儿啊?” 高老头儿抹抹眼泪水,就说石老太这大妹子,命是真的苦哇,可惜了的,咋就这么没了呢? 自己原还想着,跟石老太搭伙过几天舒爽日子,可没成想,这老太太没那个福啊。 唉,自己这一辈子的念想,注定是实现不了了。 但现在也不是遗憾这个的时候,忙问方二狗: “二狗啊,你可看仔细了没有哇,石老太和小猫儿真是没气了?” 方二狗猛点头: “老高大叔,那死人和活人我还能分不清么? 我都试过了,她俩都没呼吸了,那身子也快硬了,估计死过去至少得有一会儿。 只是不知道凶手是谁?” 许多村民根本就不敢相信,在他们屯子里,还能出命案。 有那胆子大的,就挤进屋里去看,看完捂着鼻子窜出来: “哎呀妈呀,是真的死了。 那家伙的,石老太死的最惨,是被石碾子给活活压死的。 小猫儿那孩子,怕不是被毒死的吧,我看她身边吐了一地的东西,就跟我们家那狗吃了耗子药以后的反应,一样一样的。” 也不怪这村民以为小猫儿是被毒死的。 这年头家家日子过得都不富裕,有的人家稀粥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哪儿见过因为吃得太多,被活活撑死的人呢。 故此不知道小猫儿的死因也很正常。 有那村民反应快,就问: “哎我说,石老太前些日子不还给小猫儿招了个童养夫吗?那石老太和小猫儿都死了,那童养夫呢?哪儿去了?你们有谁看见了没有?” 高老头儿神色一凝,突然也惊叫出声: “哎呦我滴娘哎,石家大妹子和小猫儿,怕不就是被那童养夫给杀的吧? 我跟你们说,头晌我拿着几个洋柿子,过来想送给石家大妹子和小猫儿吃。 结果嘞,就小猫儿那童养夫,开门就跟我说,说石家大妹子跟着你们一起,出去帮吴家找小孙子去了。 这不,我寻思着石家大妹子那腿脚不太利索,她如果跟你们一起去找孩子,万一磕着碰着,小猫儿可咋办呢? 我连洋柿子都忘了给了,颠颠就找你们去了。 可你们不是说石家大妹子没跟着你们一起找孩子吗?” 说完一拍大腿: “哎呦,说不定那时候,那小瘪犊子玩意就已经把石家大妹子和小猫儿给害死了。 所以我来的时候,他才把我给支走了。 麻蛋的,早知道是这样,我拼上一条老命不要,也得给这小瘪犊子一个厉害尝尝!” 众人倒是没有人怀疑高老头儿说的是假话,毕竟乡里乡亲这么许多年,高老头儿惦记石老太可不是一天半天了。 对石老太的好,众人也是看在眼里。 要说别人许是会对石老太不利,但高老头儿肯定不会。 那恐怕就真跟高老头儿说的一样,石老太给小猫儿招的这童养夫,是杀害石老太娘俩的凶手。 不然,咋这会儿就他不见了呢。 恰好这时候又有一个进屋里看情况的村民,出来喊: “哎,不光石老太太和小猫儿被杀了,连石老太家的柜子都被翻得乱糟糟的,许是这凶手不光杀人,还劫财。” 还有的村民,也跟着喊: “石家的大骡子也不见了,是不是凶手杀完人,把这大骡子也给骑走了?” 第1161章 悲痛 更有那村民一拍脑门,喊道: “哎呦,我也想起来了,吴家那小孙子,我早晨还看见过,他被石家的童养夫,领着往西边菜窖那边去呢。 难不成,吴家那小孙子也遭了那童养夫的毒手了? 不会被杀了以后,抛尸到菜窖里去了吧?” 众人一听,一窝蜂地往菜窖那边涌。 到了菜窖,早有人拿过来梯子,自告奋勇下到菜窖里头。 进去一看,吴家的小孙子东子,被捆住手脚,嘴里塞个块破布,在地上躺着呢。 赶紧把孩子抱到地面上来。 一看这孩子紧闭着眼睛,仅仅有一点微弱地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众人赶紧把东子手脚上的绳子给解开,又把塞到他嘴里的破布取出来。 拍前胸抹后背,孩子也没醒过来。 早有人急跑过去,请来村子里的大夫。 大夫过来一看,这孩子是昏过去了,而且还发着高烧,整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赶紧派人把正在河下游,四处寻找东子的吴家人给喊回来。 吴家人回来见到东子,不禁失声痛哭。 大夫拿银针给东子施了针,孩子总算是醒过来了。 吴家人恨得牙根直痒痒,他们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差一点就交代在菜窖里头。 自然得问东子,到底是谁这么歹毒,想要他的小命。 东子小小声地把崔勇给交代了出来。 这下子,众人更是异口同声认定,崔勇既然能对小小的东子下此毒手,那杀害石老太和小猫儿的凶手,也必定是他。 众人捋出了凶手是崔勇以后,派了几个精干的汉子,出去追踪崔勇的下落。 试图把他给抓回来,给石老太和小猫儿偿命。 又点了几个壮汉,把石老太和小猫儿,抬到借来的棺材里,暂时放一放。 至于说啥时候出殡,那得看陈秀秀那边的意思再定。 方二狗也自告奋勇,要给陈秀秀去报信。 他不去不行啊,当初陈秀秀可是花了重金,委托他保护石老太和小猫儿。 吴家人本来也想跟着一起去,可奈何家里本来就人丁单薄,东子病情危急,虽然现在是苏醒过来了,可照大夫说,暂时还没有脱离危险,仍然高烧不止,家里离不得人。 只能拜托方二狗,替他们家跟陈秀秀告罪了。 至于说陈秀秀到时候会不会怪罪他们对石老太和小猫儿保护不利,又会不会惩罚他们。 现在吴家人也顾不上了。 对以后可能会遭到的来自陈秀秀的报复来说,暂时还是东子的小命要紧。 吴家人可以躺平摆烂,豁出来,不想去见陈秀秀,就不去了。 可方二狗不行,人家吴家只是被陈秀秀指定负责照料石老太和小猫儿的日常生活的。 而他,可是负责保护石老太和小猫儿人身安全的。 所以他不去不行。 再说陈秀秀硬撑着听完方二狗说的话。 “噗通”一声,就坐凳子上了。 此刻的陈秀秀,心头一片茫然,那个会憨憨地喊自己一声“娘”,会嚷嚷着要吃要喝的孩子,就这么突然间没了? 她有点不敢相信,又似乎在冥冥中早有预感。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 是不可置信,是悲痛欲绝、或者是遗憾、是愤怒、是惆怅,是哀戚······说不清道不明。 有时候人的情感,其实就是很奇怪的。 并不是每个人听到亲人离世的消息,反应都是一样的。 像陈秀秀此刻的反应,就是茫然,心里感觉空茫茫一片。 没有那么真切地悲痛和哀伤。 但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刻,也许只需要一个引子,那些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痛苦,就会像熔岩喷发般,滚滚而出。 于是陈秀秀只是挥挥手,让人带方二狗先下去。 她自己想要先静一静。 等屋里没人了,陈秀秀才后知后觉地,发出母兽失去小兽般的悲鸣。 伏在桌子上,泪如泉涌,双手捂住心脏部位,感觉到痛彻心扉。 哭得喘不上气来。 三荒子和吴东听见小猫儿死了的消息,抱着温和平赶了过来。 因为曹寡妇的两个外孙女过来跟她一起生活,孩子多,怕曹寡妇顾不过来,因此现在温和平一直是吴东照顾着。 反正吴东现在还没有生孩子,又是温和平小朋友的亲三婶,她还武艺高强,温和平跟着她,陈秀秀也更加放心。 三荒子和吴东在屋子外头听见陈秀秀哭得凄惨,对视一眼,现在他俩进去劝说陈秀秀,也不太合适。 就把温和平放到地上,轻轻推他进屋: “和平啊,快去。 你心情不好,都哭了,你快过去好好安慰安慰她。” 温和平现在说话贼拉溜,明显看出来这小孩儿怕不是将来长大以后,多少得有点话痨属性。 平时陈秀秀忙,温和平想跟陈秀秀多讲几句话,陈秀秀也没那么多功夫陪他。 好容易有机会可以跟娘说话,他撅着小屁股,颠颠地就跑到陈秀秀身边: “娘,你咋的了?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打他们去。 娘,我现在可厉害的了。我三叔给我做了一把机关枪,你瞅瞅,都是用的好木头做的,可结实了。 突突突突突—— 用这玩意能打鬼子,娘,你别伤心了,我借你玩儿几天我的机关枪。 哎,你咋不说话腻。 你得听话呀,别哭了啊。 你要是不听话还一门哭,你就是不乖,我可不给你玩儿我的枪了啊!” 陈秀秀擦擦眼泪,把温和平抱进自己的怀里。 低声说道: “好,娘不哭了,你出去跟三婶玩儿去吧。” 温和平两条淡淡地小眉毛,紧紧皱着: “娘,你咋总把我推给三婶带呀?你说你咋就那么忙呢,咋就不能多陪我唠唠嗑呀? 我都不嫌弃你不会唠嗑,你还嫌弃上我了,总把我推给三婶。 你这娘咋当的呀?哼,你要是不好好哄哄我,我可要生气了呀!” 小胖脸一扭,小嘴一嘟,不搭理陈秀秀了。 陈秀秀也知道自己平时比较忙,忽略了温和平。 可她现在真没有心情哄孩子。 叹口气,捏捏温和平的小胖脸: “是娘不对,娘跟你道歉,娘以后一定尽量多抽点时间陪你。 你现在先跟你三婶出去玩儿,好不好?” 温和平打生下来,基本上就算是众人哄大的。 倒也不像别的小孩儿那样,非得跟陈秀秀在一起不可。 只是把小嘴一撅,小眼睛一瞪: “算了,你不爱跟我唠嗑拉倒,我跟我三婶玩儿去。” 颠颠就跑出去找吴东去了。 三荒子见陈秀秀已经不哭了,方才进屋。 一进屋就听陈秀秀说道: “老三,嫂子命令你带一队人马,给我去追那个所谓的童养夫。 把方二狗也给带上,不然怕你们不知道那个童养夫到底长啥样。 记住,把那童养夫抓住以后,好生带回来。 我要亲自动手,把他生剥活剐了。 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 第1162章 去接 话刚一说完,陈秀秀立时感觉到自己语气欠妥当。 追杀小猫儿的那个所谓童养夫,只能算是自己的私事,不是人家三荒子必须得做的。 自己这命令的口吻一出,让人家三荒子咋想呀。 本来小猫儿就是自己跟前夫石进祥的孩子。 让现在的小叔子帮忙,人家答应是情义,不答应, 自己也不能怪人家。 既然刚才那话说的不妥当,就得赶紧想法子给圆回来,别让三荒子因为这件事儿,再对自己心存芥蒂。 于是赶紧描补道: “老三呢,这次你带去追那小兔崽子的人,最好带咱们温家沟的原班人马。 毕竟,这算是我个人的私事,也算是我求你们大家伙帮我一个忙。 我这腿也是不争气,偏在这时候受伤了。 如果我不受伤,我就自己个带人追去了。 这次的事儿,我也不好麻烦外人,只能拜托你们大家伙了。 说起来,实在是让你们受累了,等回来,我请你们大家伙喝酒。” 三荒子倒是没那么小心眼,虽然刚才陈秀秀是命令他带人去追崔勇,语气比较生硬。 但考虑到陈秀秀刚经历过丧女之痛,再者说,自己大哥不在家,陈秀秀是他亲嫂子,那小猫儿也就相当于是他的便宜侄女。 便宜侄女被害死了,他这便宜三叔帮忙追凶手,不是应当应分的么。 于是赶紧对陈秀秀说道: “啥受累不受累的呀?嫂子,你要跟咱们弟兄们说这话,可就不对了,这不是跟大家伙外道了么。 再说,打从你嫁给我大哥以后,那咱们就是一家人,小猫儿也跟我亲侄女一样。 孩子被害了,于情于理,我这当三叔的都不可能袖手旁观。 就算大嫂你不跟我说让我去追凶手,那我都得主动请缨,要带人去追。 嫂子,你呀,就甭多那个心了,咱们自家人,没那么多讲究。 我这就带人出发,追那小瘪犊子去。 你在家也别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咱们现在唯一能替孩子做的,就是抓到杀人凶手,替她报仇雪恨。 不让孩子含冤而去。 所以,嫂子你得挺住哇,可千万别上火啥的。” 陈秀秀眼泪又下来了。 是啊,女儿小猫儿已经没了,自己再想怎么对她好,也是不能够了。 只可恨,自己当初没有一狠心直接把小猫儿给接来。 结果,石老太那死老太婆,居然非得作妖弄出个什么童养夫来恶心人。 她自己作死不算,还连累得小猫儿也跟着被害死了。 陈秀秀恨呢。 可恨死石老太了。 等三荒子带领人马出发去追崔勇以后。 陈秀秀派人把陈勤给喊过来了。 陈勤也听说小猫儿被害死了,过来以后,就问陈秀秀: “姐啊,你这腿还伤着,不如我替你走一趟吧。 小猫儿没了,咱们家不能不去人。” 陈秀秀红着眼眶对陈勤说道: “嗯,就得麻烦你替我走一遭了。 你去以后,我要你把小猫儿给我带回陈家磨坊来。 我不想小猫儿死都死了,还得跟石家那几个缺德兽埋在一块。 石老太那缺德的玩意,活着的时候都能作妖,我怕她死了,也不消停。 在阴间万一她又做了啥缺德事儿,带累了小猫儿可咋整。 我的意思,是把小猫儿给带回陈家磨坊,就埋在咱们陈家私塾那儿。 那块埋的有咱爹,还有诸位乡亲们,他们都是正派人,活着的时候,为了打鬼子抗日而死,死后必然做的也都是正经事儿。 小猫儿跟他们在一起,我也放心。 等到我将来百年之后,我也属意葬到那儿去。 真要是运气好,能落个全尸,就葬到小猫儿旁边,跟她做个伴儿。 如果不幸死在外头,尸骨无存,那就给我在小猫儿旁边,立个衣冠冢,死后我的魂灵也陪着这孩子。 小猫儿命苦,我欠她的太多。 这辈子是弥补不了了,但愿死了以后,我能庇护她一二。” 陈勤叹口气,抹抹眼泪: “唉,想活着可真难呢!姐,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必定会按照你的意愿行事。” 陈秀秀这就相当于交代后事了。 实在是这年头,活的极其不容易,死的又都分外仓促潦草。 能入土为安,对于陈秀秀她们这些人来说,都算是一种奢望。 姐弟俩说完话,好半天相对无言,实在是一说起死亡来,气氛就格外地沉重。 过了一会儿,陈勤佝偻着身子,瘸着一条腿先站了起来: “姐,那我这就带人,先去把小猫儿给接回来,咱们有啥话,等回头再唠吧。” 陈秀秀点点头: “早去早回,一路小心,注意安全。” 且说陈勤带领着一队人马,来到石家大门前。 村民们早在石家大门口,把棚子给扎起来了。 石老太和小猫的棺椁,就停在棚子下头,有专人看顾着。 陈勤到了棚子头,翻身下马。 早有人过来接过马缰绳,把马拴在大门口的木桩子上。 还没往里头走呢,高老头儿领着村民,出来迎接来了。 高老头儿跟石家关系不错,认识陈勤。 一见面就喊: “哎呦,陈家大小子呀,你可来了。 快进屋快进屋。” 把陈勤迎进屋里。 陈勤一进屋,就见好几个妇人,在这儿用大锅做饭呢。 粮食是经过村里几个德高望重地老大爷商量过后,做主从石老太家仓房拿出来的,这么老多人在这儿帮忙,不能饿着肚子呀。 陈勤进屋,几个村里的老大爷,一听高老头儿介绍,知道这是小猫儿的亲娘舅。 就说上了: “哎呦,你说说小猫儿那孩子平时多乖呀,不招灾不惹祸的,偏偏就摊上这么一个狼子野心的童养夫。 可把孩子给害苦喽! 小猫儿这孩子实在是命苦哇,打小没了爹,跟着爷爷奶奶过日子,她爷奶岁数也大了,哪能照管得那么精心呢。 可怜见的,小小年纪,就没了。 哎呦,让人可怎么说好呢,心疼啊!” “你这亲娘舅来了,小猫儿临走,也算是有家人相送了。 话说这天时不好,总下大雨,停灵属实是不方便。 莫不如你跟咱们大家伙好好商量商量,看啥时间合适,把石老太和小猫儿给发送出去吧。 唉,这世道啊,早日入土为安,也算是享福了,早死早托生啊。” 第1163章 辩论 这几个老头儿说的话,陈勤不咋爱听,啥叫早死早托生啊,谁他娘的希望自己早死啊。 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自己外甥女小猫儿虽然是个傻孩子,可他们家也宝贝着呢。 如果不是石老太横扒拉竖挡着的,早给接到陈家去生活了。 也就不会有这无妄之灾了。 只不过当初是陈秀秀顾念旧情,总感觉她如果把小猫儿硬带走了,怕石家老两口没了念想,一着急一上火,再出个啥好歹的,心里会过意不去。 结果,陈秀秀这么体谅石老太,没成想石老太不体谅陈秀秀。 小猫儿这么小的年纪,给她招啥童养夫啊? 这能是人干的事儿么! 陈勤深吸了一口气,对几个老头儿说道: “我此次来,是奉我姐陈秀秀之命,接小猫儿回去陈家磨坊安葬。 至于说石老太啥时候下葬,那我们就不管了。 随你们安排吧。” 别的老头儿倒没说啥,高老头儿炸庙了,蹭就蹦起来了: “啥?你要把小猫儿带回陈家磨坊安葬?我们不同意!” 陈勤一听,一拍桌子,也站起来了: “小猫儿是我的亲外甥女,我带她回姥姥家,你们凭啥不同意?” 高老头儿气得唾沫横飞: “就凭小猫儿姓石,她不姓陈! 自古以来,就没这个规矩,把外嫁姑娘生的孩子,葬回娘家去的道理! 陈家大小子,我跟你说,咱们办事,不能光凭着自己个的心意来办,还得考虑到方方面面的人情世故。 约定俗成的一些老一辈的规矩,你不遵守还真就不行。” 陈勤眼珠子一瞪: “可我咋听说,你们这里有个规矩,没结过婚的未成年小闺女横死,不光不能葬入祖坟,就是用的棺材,也得用那没有底的棺材呢? 既然你们只能让我外甥女做个孤魂野鬼,连棺材都得用没底的。 那我把她带到陈家磨坊安葬,又有何不可?你们又在叽叽歪歪个啥劲儿?” 高老头儿被掀了老底,立时急赤白脸地嚷嚷道: “即便如此,你也不能把小猫儿带走。 你们陈家虽然是小猫儿的外家,可别忘了,自打小猫儿生下来,就是石家大妹子一手带大的。 你们家有啥脸过来把小猫儿给抢走! 不行,小猫儿必须得葬到石家大妹子跟前。 再者说,如果你要真是为了小猫儿在底下过得好,更应该把小猫儿葬在石家大妹子旁边。 这样有她奶照应着,小猫儿在那边也能过得舒坦点。” 高老头儿现在一想起来石老太就这么死了。 他就心如刀绞。 自己个现在唯一能为石家大妹子做的,就是务必把小猫儿葬到她身旁。 因此极力反对陈勤带走小猫儿。 其他几个老头儿跟石家关系都算一般,只不过念在大家乡里乡亲一场,才过来凑数的。 因此见高老头儿在这儿跟陈勤直蹦跶,咬死了要让小猫儿葬到石老太旁边。 几个人都心急如焚。 就怕高老头儿真把陈勤给惹急眼了,人家这些胡子可都是带着枪来的,“啪”给他们几个撂倒了,那还不跟玩儿似的,到时候估计死也是白死,上哪儿说理去呀。 因此就有人跟着和稀泥: “哎,老高,可别这么说。陈家大丫头可没离开石家几年呢,人家在石家的时候,那也照顾小猫儿来着,可不光石家大妹子照顾的。 而且这几年,陈家大丫头没少往石家送钱送物的。 那石家过的日子,咱们都望尘莫及,整天不是吃肉,就是吃鱼的。 要说陈家大丫头可没亏待石家大妹子。 所以说,陈家大丫头是孩子的亲娘,想把孩子带到自己跟前安葬,咱们有啥好不同意的。 可不能说人家陈家没管过小猫儿,咱们做人呢,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呀!” 听同村的老头儿拆自己的台,高老头儿禁不住一噎,但还是耿耿个脖子: “我也没说陈家不管小猫儿啊,我只是说,孩子跟石家大妹子更亲,合该死后葬到石家大妹子跟前。 这样孩子到那边有人照顾,对孩子也好不是吗?” 在座有个姓王的老头儿,跟高老头儿平日里关系不错,俩人经常在晒谷场上一块晒太阳。 看高老头儿还在这犯倔,赶紧拿胳膊肘子怼了怼他,小声说道: “老高啊,你可还有儿孙呢,别倔了,万一把人家给惹急眼了,冲着你儿孙去可咋整啊!” 高老头儿也不是个傻的,听完此话,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方才意识到,完了完喽,这下子惹麻烦了,陈家大丫头那可是远近闻名的疤面女胡子头儿啊,这来的又是人家的亲弟弟。 自己在这儿横扒拉竖挡的,不让人家带闺女回家。 这不是找抽呢么。 万一真像王老头儿说的那样,人家急眼了,冲自己儿孙去,可怎生是好? 急得他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 距离这么近,陈勤自然也听见刚才王老头儿劝高老头儿的话了。 也见到高老头儿吓得直冒冷汗。 他也不欲因为这点事儿,就仗势欺人,欺负个老头儿啥的。 只是说道: “原我们陈家,也没想着要把小猫儿带回陈家磨坊安葬。 可是呢,一听说小猫儿之所以会被杀害,就是因为石老太不知道从哪里给小猫儿,掏腾来个童养夫。 我们呢,就不放心把小猫儿给葬到石老太身边了。 就怕这石老太恶行不改,到了那头,还犯这个错。 你们都说这石老太,她活着的时候,骗我姐嫁给她那傻儿子石进祥。 搁那厉害人家,敢骗婚,早把石家打出屎来了。可我们陈家,不是那样的人家。 我姐呢,更是个老好人,你们瞅瞅,即便我姐现在当了杀人不眨眼的胡子头儿,也没说因为石老太当初骗婚的行为,治罪于她。 反倒是因为小猫儿在她手里,还好吃好喝地供应着她。 可她呢,见我们没报复她,不说感恩戴德,反倒是洋洋得意于自己当初骗婚成功。 居然又把主意打到了别人身上,想给小猫儿弄回个童养夫来。 可我们家从来就没打算过让小猫儿结婚。 因为石家这傻根儿,那是会遗传的。 不管小猫儿嫁给谁,将来都有可能会再生出傻子来。 我们陈家可不是石家那缺德的人家,我们家不干这损事儿。 所以,就打算让小猫儿好吃好喝地快快乐乐活着就行了。 结果,石老太却吃到了骗婚的甜头,故技重施,又骗来一个小孩儿,想给小猫儿当童养夫。 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像我姐那么好心的人,石老太这回可算是阴沟里翻了船了。 人家这小瘪犊子玩意,可不是就狠着呢么,直接把石老太给杀了。 甚至于还连带着把无辜地小猫儿也给杀了。 你们说这样恶毒地石老太,她就算是死了,我估摸着,在地底下都不带消停的。 我们既知道她的为人,又如何敢让小猫儿葬到她身边。 你们就放过小猫儿吧。 她都已经死了,就让她安安静静地,别把她再跟石老太扯一起了。 被石老太坑一次就给坑死了,既到了阴界那边,可不敢再让小猫儿沾她的边儿了。” 几个老头儿听得连连点头,纷纷附和道: “是这么个理儿,你们陈家顾虑得对。石家大妹子就是太贪了,可不能让孩子死了以后,还被她坑。” 只有高老头儿,抽吧着一张老脸,闷闷不乐。 第1164章 讲理 高老头儿虽然心里还是不乐意,但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阻止陈勤,把小猫儿带走了。 只不过他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因此故意给陈勤添堵,挑着眉头,瞪着眼睛说道: “陈家大小子呀,你说的那些个,都是过去的老黄历了,都说人死债消,就别总记挂着过去那些恩恩怨怨的了。 咱们人呢,总得往前看不是。 唉,说起来,你也算是石家大妹子的晚辈,咱们老辈人讲究死者为大,甭过过去如何,既然你已经来到这儿了,合该祭拜一下石家大妹子,我说的这不过分吧?” 陈勤可不是个会被人轻易就道德绑架住的人,他斜愣着眼睛看了高老头儿一眼,轻蔑地“哼”了一声: “也不知道您老听没听说过,就过去那人都说呀,这死去的人,到了阎王爷那儿,可没那么快就安排投胎转世的。 而是先由那牛头和马面这两个鬼差,把人的魂灵,送到那磅秤上头,得先称上一称。 听说阴曹地府的这磅秤,跟咱们用的还不是一回事儿。 可不是普通的秤,而是可以直接就称量出一个人的善恶好坏来。 都说如果一个人的善值越大,那将来安排给他投胎转世的人家,就会越好,什么福禄寿喜那些,都全全可可的。 反之,一个人的恶值越大,那说不得,下辈子连人都兴许做不成了,直接就被牛头和马面,扔到畜生道里受磋磨去了。 至于说下辈子是会变狗,还是会变猪,可都不一定了,端看生前做的恶事大小了。 我估摸着,像石老太这样阴损恶毒、害了我姐一辈子的大恶人,下辈子也许连猪狗都托生不了,没准会托生成个蟑螂或者屎壳郎啥的。 让我去祭拜这样的恶心玩意,你好意思说出来,我还真不好意思去做! 呵呵呵,你愿意祭拜你自己随便吧。 毕竟,我琢磨着你能这么维护石老太,而且她死都已经死了,你还愿意为她冲锋陷阵,摇旗呐喊,想必你肯定不在乎她下辈子是会变成蟑螂还是屎壳郎啥的。 但我不行,我这人呢,就见不到那样的脏东西。 一见就犯恶心,想吐!” 高老头儿一听,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就要发火。 还是王老头儿眼疾手快,赶紧拽住高老头儿: “老高大哥呀,别冲动,别冲动,想想你家那些孩子们,可不敢惹人家生气呀!” 高老头儿一听这话,顿时又蔫巴了。 蹲地上愁眉苦脸地吧嗒吧嗒烟袋锅子,不吱声了。 另外几个老头儿也害怕呀,陈勤被高老头儿给刺激的眼珠子通红,这万一要发起怒来,他们可抵挡不住,还是赶紧想法子把人给整走吧。 齐齐瞪了高老头儿一眼,都在心里埋怨开了,你说你至于的么,石老太年轻那会儿,你被迷得五迷三道的还说得过去,谁让人家是真好看呢。 可石老太年岁大了以后,那老脸上全是褶子,而且明显的大家伙都知道她人品还不好,你说你还迷恋个屁老丫子呀。 再者说,现在石老太都已经嗝屁了,你再维护讨好她,她也不知道了。 你说你非得在这儿为难陈勤干啥呀?你这不是老糊涂了吗? 万一给人家惹急眼了,连带着他们几个老头儿都得跟着吃瓜落,何苦来哉? 几个老头儿缩头缩脑地,一门心思想把陈勤赶紧给打发走。 说实在的,本来小猫儿跟他们就非亲非故的,葬到哪里,跟他们都没多大关系。 要不是乡亲们把他们推举出来操持丧事,根本就没人愿意来。 因此一个个小心翼翼地对陈勤说道: “那啥,陈家大小子呀,这天眼瞅着就要擦黑了,你要想带小猫儿走,那就得赶快了! 不然夜路难行,还有野兽啥的,不安全呢。” 陈勤看看天色,这老头儿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呢么,现在还没到晌午呢,为了让他快点离开,说啥天擦黑了? 天擦黑那至少得是傍晚了好吧。 另一个老头儿更绝,人家直接招呼村民们: “快快快,快把小猫儿给抬到他们车上去,人家着急回去呢!” 陈勤临来的时候,为了带走小猫儿,是套了大车来的。 那些村民也不想跟胡子多打交道,一听招呼他们抬小猫儿,顿时呼啦啦出来一大群人,七手八脚地,就把装有小猫儿的那口棺材,给抬到车上去了。 就这个麻利劲儿啊,那是真麻利呀。 把陈勤整得心里老不得劲儿了。 你说刚才这几个老头儿,横扒拉竖挡的不让他带小猫儿回去。 他好一顿唇枪舌剑,跟几个老头儿讲道理。 把他给气够呛。 结果现在几个老头儿这么迫不及待地撵他走,他也被气够呛。 就说哪儿有这么急三火四往外撵人的? 所以说这人要是心气不顺的时候,那可真是无论别人咋办,在他这儿都是不对。 不过还幸好陈勤不是那爱迁怒于人的人,更何况,说起来,小猫儿也不是这些村民给害死的。 再加上,小猫儿死后,不管这些人是出于什么原因过来帮忙,他都得领人家的情。 故此也不愿意为难这些人,见小猫儿的棺材已经被放到大车上,他不愿在此多待。 吆喝一声,带着人马,就往陈家磨坊方向去了。 陈勤带着人马这一走,几个老头儿和村民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把他们给吓坏了,就怕这帮胡子一个迁怒,再把他们大家伙都给祸害了。 有的人家吓得,连自己家新做的大棉被都给藏起来了,还有的把家里养的鸡鸭鹅狗都给撵到土豆窖里了,就怕陈勤他们来了以后,心气不顺打秋风。 只有高老头儿,跑到石老太的棺材面前,嗷嗷哭上了: “大妹子呀,是我没用啊,没能把你小孙女给留下来,呜呜呜——” 众人看了都挺无语的,心说,看来高老头儿对石老太那绝对是真爱呀,没看当初高老头儿那老伴儿死的时候,高老头儿都没哭这么伤心么。 也有人就脑补得更多了,哎呀妈呀,这石老太死了,高老头儿咋哭得这么伤心呢,是不是俩人有啥不正当关系呀? 只有高老头儿的儿子,赶紧过来把他给领家去了。 嫌他丢人呢! 石老太都已经死翘翘了,你说你这么大岁数,在她灵堂上又哭又嚎的,还能不能给儿女留点脸面了? 你让别人咋想你呀? 石老太可不知道,她死都死了,竟然还因为高老头儿这么一哭,风评被害,别人都以为她红杏出墙,跟高老头儿有一腿呢。 就说高老头儿这情深义重,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呀。 大约石老太如果泉下有知,怕不是得爬出来,挠高老头儿几下子,清清心火。 不提高老头儿回到家里,是怎么被儿子埋怨,又是怎么伤心难过的。 单说陈勤带着小猫儿回到陈家磨坊以后。 第1165章 绿洲 陈勤带着小猫儿一回到陈家磨坊,陈秀秀早就在村口等待多时了。 当即伏在小猫儿的棺材上,痛哭不止。 陈家磨坊的习俗,没结婚的小丫头死了,不能在家停灵,必须当天直接下葬。 这边早安排好人手,打好了墓子,在众人的帮衬下,把小猫儿葬到了陈家私塾的旁边。 安葬完小猫儿,陈秀秀的精气神就去了一大半。 吃不好睡不香的。 睁眼闭眼想的都是小猫儿。 陈秀秀觉得自己实在是对小猫儿有愧呀。 从打小猫儿出生以后,自己就没有好好地疼她。 她虽然傻,可谁的孩子谁心疼,没看刺猬还觉得它自己的孩子是光溜的么。 陈秀秀也悔呀,后悔没把小猫儿早点接过来跟她一起生活。 可其实,陈秀秀也有许多无奈,如果她的生活是安定的,接小猫儿过来以后,能好好的照顾小猫儿。 那当初不管石老太怎样阻拦,她都一定会把小猫儿给带到自己身边。 可问题是,陈秀秀自己也居无定所,甚至于还时时刻刻都处于危险之中。 就算是个正常小孩儿,跟在陈秀秀身边,都不敢保证她的安全,更别说小猫儿还是个傻的。 陈秀秀也是出于安全考虑,才没接小猫儿过来。 结果,再见面,就是母女俩阴阳永隔。 失去孩子的这种痛苦,像细针一样,缓慢绵长而尖锐地贯穿了陈秀秀的心脏。 刺得陈秀秀几乎无法呼吸。 这种痛苦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大概只能靠陈秀秀自己走出来。 就这么消沉了几天以后,这一天,有人来报,外出采购物资的吴有光回来了。 陈秀秀把他请进来一问,心情不由得愈发地沉重起来。 马上召集山寨里的大小头目,准备开会。 人都到齐了以后,陈秀秀说道: “诸位,吴师傅出去采购物资回来了。 但情况非常不好。 咱们上次通过劫日本鬼子的运输车,是得到了大笔黄金。 本以后这次拿着黄金出去,可以采购进来大批枪支弹药和粮食,医疗物资等等必需品,可万万没想到,日本鬼子对咱们展开了经济封锁。 这些东西,咱们有钱采购,可没有渠道买。 即便花费大量人力物力采购回来了,也没办法运回来。 现如今,雪上加霜的是,咱们天宝镇还遭了水灾,今年的粮食很有可能绝收。 咱们现在面临的局面,非常的不好。 内无粮草,外面还有对咱们虎视眈眈,正准备对咱们动手的小鬼子。 我召集大家伙过来,就是想集思广益,看看大家伙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能让咱们摆脱目前这种不利局面。 大家伙都畅所欲言,说说吧。” 刘胜利开口说道: “说起来,天宝镇这里的优势是易守难攻,可有的时候,这种优势其实也是劣势。 首先交通不便利,等于咱们不容易从外界获得物资。 日本鬼子只要掐断咱们对外的通道,就可以切断咱们的武器供应和粮食供应。 没有粮食吃,咱们哪儿还有力气打小鬼子呀。 没有枪支弹药,咱们光凭赤手空拳,那不是给小鬼子送菜么。 怎么打他们呀。 所以呀,我觉得,不如咱们也学汪洋镇,撤离吧。” 王老虎这几天春风得意,开会还不忘拽着徐松柏的手: “我也觉得应该撤离天宝镇,不然,整不好,就容易被小鬼子来个瓮中捉鳖。” 四荒子这几天有点心浮气躁,武今夏的爹娘都被日本鬼子给害死了,情绪不稳,时不时地就哭一场,他也跟着心情不好。 听王老虎这么一说,马上一皱眉头: “你咋净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啥鳖不鳖的,小鬼子才他娘的是鳖呢!” 王老虎自觉比四荒子先抱得美人归,因此也不像过去那样,跟四荒子针锋相对了。 打个哈哈: “是,我这形容是是有点不妥当。 不过我就是个混人,没啥文化,嘿嘿,也就这么个大概意思吧,大家明白了就行,就别抠我这字眼了哈。” 空玄慢吞吞地扭了扭脖子,挠了挠脑袋: “如果你们真想撤退,我这儿倒是有个好地方可以去。” 姜芍药伸长脖子:“啥好地方啊?快跟大家伙说说。” 空玄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地纸: “就是吧,当初加加罗死了以后,我娘从他身上搜出来一张地图。 我爹呢,闲来无事,就跟几个可靠的人,捋着地图过去了,结果,到那儿一瞅,哦豁,那地方原来叫黑沙漠。 就是加加罗的故乡。 过去都说加加罗的故乡,没有他们神鹰一族的密钥,进不去。 其实啊,那都是骗人的。 他们怕人知道族地的位置,因此每当沙漠上出现海市蜃楼的时候,就指着那个地方,说是他们的故乡。 其实,他们的故乡要经过黑沙漠,再过一条赤链河,就能发现一个绿洲,那才是他们正经的栖息地。 那个地方,我估计着指定小鬼子们不会去的。 而且一般人手里没有地图,都去不了。 那个地方应该是非常安全的。 你们要想休养生息,我觉得去那儿就不错。” 好多人都对黑沙漠有了兴趣。 倒也不是他们不想留在天宝镇继续抗日,这不实在是没法子了么。 啥啥没有,总不能在这儿等死吧。 现在只是战略性转移,等以后,说不定还要回来的。 倒是无常问道: “那黑沙漠想必距离天宝镇不近乎吧?咱们山寨这些人能走,可天宝镇上的乡亲们,他们怎么办?” 吴有光也说: “如果就单独咱们山寨里的人撤离了,恐怕日本鬼子打过来,乡亲们好不了。 可如果带着乡亲们一起走,山高路远,恐怕不那么好带呀。” 陈秀秀从空玄手里拿过地图,仔细看了一会儿: “这距离还真不近乎,咱们要是想到黑沙漠里的绿洲去,何止是过五关斩六将啊,不好去呀!”刘胜利也把地图拿过去看了又看,半晌说道: “可咱们这么老些人,如果想去近便点的地方,恐怕刚到那里,就会被日本鬼子给发现。 黑沙漠虽然是远了点,但如果能安全到达,倒是个安居乐业的好去处。” 第1166章 皇城 众人听了也是心动不已。 实在是天宝镇的局势,太过危险了。 日本鬼子随时随地有可能打过来,而他们自己个呢,要啥没啥。 虽然有个武器作坊,可没有原材料,搁啥做武器呀。 就是要撤离天宝镇,该去哪儿,路上又该怎么走,是个麻烦事儿。 光他们山寨里的这些人,倒还好说,至少都是青壮年。 可那些乡亲们,里头可是有不老少老弱病残的。 撤离的路上,也不可能就一直太太平平的,恐怕还得有很多场仗要打。 这些老弱病残的人可咋整。 唯一值得人欣慰的是,天宝镇的人,经过好几次日本鬼子的袭击,大家伙都长了经验教训了。 鼓动他们跟着一块撤离,现在倒是没有过去那么难了。 反正这些人里,就没几个坐地户,基本都是打外头逃难过来的。 没啥祖业难离的不舍和惆怅。 都惜命的很。 只要一听说在这儿继续待下去,可能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那家伙的,恐怕都不用他们开大会动员,这些人抬脚就能撒丫子跑路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宝镇的速度吧。 能从外头逃难过来的人,就没一个善茬儿。 那基本上都得有点胆量,得敢闯敢干才有勇气跑这么老远。 再者说,能跑过来,也都不容易。 举两个例子: 就说呀,打关里逃难跑出来亲兄弟俩。 这哥俩呢,老大胆子贼拉大,老二相对的,胆子稍微就小了那么一点。 俩人背包罗伞地跑到皇城根儿那儿,这老大就说了: “兄弟,咱俩别跑了,不如就在这儿落地生根得了。” 老二不愿意: “大哥呀,咱可不能在这儿逗留啊。 瞅见没,这地方是啥地界? 这是皇城根儿底下。 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 那谁想当头子,不得往死里琢磨占领皇城啊。 所以,要说天下最危险的地方,这儿就得属头一号。 咱俩可快走吧,别在这儿待着了。 这地方就不是咱这样没跟没蔓的穷苦人,该待的地方。 想留在这儿,那就是痴心妄想。” 但老大可不怎么想,当下就反驳弟弟: “那你可不赶我知道得多了。 没听那说书的都讲,最危险的地方,恰恰是最安全的地方么。 这地方要危险,那全国各地,就更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我跟你说呀,这要不是因为逃难,咱们哥俩恐怕一辈子都来不了这么好的地方。 这是啥地方啊?皇城根底下呀! 甭管以后谁做天下,那能生活在皇城根底下的人,过得指定都错不了。 哪怕在这儿当个掏大粪的,将来走出去,人家一问‘你哪儿的人呢?’,咱一说是皇城根底下的,人家都得先敬咱们三分。 咋也比生活在旁的地方的人,要气派敞亮。 我就属意留在这儿了。 以后啊,我也是天子脚下的人了。 我的儿孙,那以后的日子,肯定比我好过多了。 以后咱们留在这儿,只要咱哥俩齐心,我还就不信那个邪了,咱还能比旁人过的差了不成?” 老二一听,哥哥这怕不是走火入魔了吧? 就为了能住在皇城根底下,说出去有个名头好听,都不顾生死了。 这地方是好,可就因为太好了,人人争着抢着要,纯属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啊。 这要是啥时候打起仗来,城门一关,外头的人往里头嗷嗷扔手榴弹,那还不是一炸一个死呀。 就拼命劝老大: “哥哥哎,再多的荣华富贵,那你也得有命享受才能行啊。 这地方这么危险,今天你来,明天他往的,见天的不消停,打仗打得沸反盈天的。 咱们一个外来户,没人帮衬着,在这儿孤立无援的,指啥营生活着呀? 你可别逗我乐了,赶紧起来,咱们往关外去吧。 听说那地方,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随便开点荒,种点地,就饿不死。 特别好过日子。 咱们到那儿去不好么,非得留这儿干啥呢? 快起来,咱们还是赶紧赶路吧。” 老大不甘心: “不行,我好容易九死一生来到皇城根儿底下,就这么走了,我不甘心。 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这儿,不想去别的地方。” 把个老二给急的: “哥哥哎,你可醒醒脑子吧,这地方,就不是咱们穷苦老百姓能好好生活下去的地界。 真留在这儿了,咱们吃什么喝什么呀? 西北风倒是能管饱,可咱们是想活下去,不是想死过去呀。 听兄弟一句劝,咱离开这儿,赶紧走吧!” 哥哥往地上一躺: “不,要走你自己个走,我想好了,就是死,我也得死这儿,不能死别的地方。” 外头都能听见炮声了,老二急得一脑门子汗,害怕呀,心惊胆战呀: “哥哥你要是真不想走,那我可自己个一个人走了? 你可别说是我不仗义,单把你给撂这儿不管了。 这是你非不肯走,我才打算自己走的!” 老大一听弟弟肯放过自己,不再纠缠着非让自己跟他一块往关外闯了。 立马站起身来: “弟弟,你肯放过哥哥,哥哥可谢谢你啦! 等将来哥哥要是在皇城根底下发了大财,指定忘不了你! 外头且乱着呢,你要是想走,就快着点吧。 记住喽,自己个一个人,多警醒着点,实在混不下去了,就回皇城来找哥哥,但凡我能有口饭吃,绝对不会短了你的。 快走吧,以后日子长着呢,咱们哥俩但凡不死,总有再见之日。” 老二一看哥哥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在这儿落脚了。 俗话说的,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他劝也劝不住,没奈何,俩人约定好了将来怎么互通消息,就分道扬镳。 一个就在皇城根这儿,找了个没主的地方,扎了个草棚子落了脚。 反正什么活计也都干过,但都不是什么好活儿就是了。无非是脏的苦的累的臭的那些个。 熬了好几年,等好容易攒了点钱,娶了个同样逃荒来的媳妇,生了几个娃,算是在皇城这儿扎下根了。 第1167章 运道 老大算是在皇城扎下根了。 老二胆子小,怕死,不敢留在皇城。 跟哥哥告别以后,撒丫子就跑东北去了。 到了东北一个城市,妈吔,也正打着仗呢,血刺呼啦的,这可太不安全啦。 赶紧一头扎进深山老林里,当起了伐木工人。 早先东北那林场的日子还算好过,他直接娶了个东北媳妇,也生了几个胖娃,就在东北落了脚了。 在皇城的哥哥,先头生活是艰难点,京城居,大不易。 等哥俩好容易联系上以后,弟弟没少接济哥哥,不是邮点干木耳蘑菇山野菜,就是寄点豆油粮食啥的。 把老大给感激的呀,整天念叨着,到了为难遭灾的时候,还得说是自家兄弟靠得住哇。 老二自然在心里头,也洋洋得意于自己当年的选择。 留在皇城根底下又如何,还不是吃不上穿不上,净穷的。 倒不如自己这山野之人活得舒心自在。 等又过了些年头,东北林场里的木头都砍伐没了。 好么,老二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一家子都下岗了,没活干,植树造林用不了那么多人。 怎么办呢? 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这么多张嘴得吃饭呢。 没招儿了,想起来在皇城根底下住着的哥哥了。 求助吧。 哥哥年岁愈大,愈发地念旧了, 更是感念当年如果没有弟弟的帮助,自己一大家子人难活呀。 就招呼弟弟的孩子,来京城谋个生路吧。 天子脚下,怎么着也饿不死人。 到了以后,老二家的孩子,一开口一嘴的大碴子味儿: “嘎哈呢,早晨吃的啥呀?” 老大家的儿女们,早忘了老二家曾经无偿接济过他们许多年了。 就笑话老二家的孩子们: “瞧这帮子山炮,搁咱们这儿不开口说话,瞅着倒还人五人六的,一开口,嗨呦,可了不得,这股子东北味儿,是真冲啊!” 老二家的孩子们也是有自尊心的,别人越瞧不起他们,他们越得混出个人样儿来。 在夜市烤羊肉串的,给人家当保姆的,凌晨天没亮,卖早点的。 反正这地方只要肯下力气,就没个活不好的。 他们这一代已经就这样了,可他们得给下一代拼出一条血路来。 倒是下一代很争气,出来好几个大学生,在京城扎下根,落下脚了。 跟老大一家子倒算是殊途同归了。 这哥俩算境遇比较不错的。 还有那么一对亲兄弟。 他们家乡闹饥荒,日本鬼子还总去大扫荡。 爹娘为了孩子能活命,就出主意: “听说东北那地方,黑土地富得都流油,种点啥都可劲儿地长,只要好好干活,指定饿不着。 你们哥俩去那儿闯一闯吧,没准能闯出一条活路来。” 哥俩自然也是不舍得把爹娘给扔下,光顾着自己跑路。 死活不肯。 后头还是爹娘硬拿到菜刀架到脖子上: “你们哥俩要是不走,是想逼我们俩抹脖子吗? 你们呢,听话,走吧。 我们俩年纪都大了,活一天算一天。 可你们哥俩年纪还小着呢,出去没准能给咱们家留一条根。” 大儿子就哭着说: “要走咱们一家人一起走,你们俩留下,光我们俩走有啥意思? 要活就活在一起,要死也一定要死在一起。 不然我们哥俩走了,你们留在这儿,两头不靠,彼此都牵肠挂肚的,谁也活不好。” 小儿子也说: “爹娘,我们哥俩要是把你们给舍下,只顾着自己个逃命,那我们还算是个人吗? 你们当爹娘的肯为了我们舍出一切,我们做儿女的,自然也愿意跟爹娘同甘共苦。 不然,我们哥俩就这么走了。 到时候即便我们能好好活下来,余生怕不是也得在愧疚里煎熬着。 我们不愿意像那样活着,那样还不如死了好受呢。 爹娘,你们就别逼我们了。 再苦再难,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那都不算个事儿。” 爹娘见儿子们懂事,愈加心痛如绞。 只能祭出杀手锏: “你们孝顺我们,可我们也得孝顺你们的爷奶呀。 他们的坟都在这儿呢,我们要是走了,逢年过节的,谁来给他们上坟呢。 让你们走,又不是以后再也不让你们回来了,何至于哭哭啼啼的不愿意呢。 说实在的,咱们家的地本来就不多,粮食产量也不高。 你们走了,咱家就等于少了两张嘴吃饭。 那家里的别人,不就能多吃上一口了么,也就不至于有谁会饿死了。 所以啊,你们别有啥心理负担。 让你们离开,是为了给咱们家的人,倒腾出一条活路来。 你们只管在外头好好闯荡,闯出名堂来,我们在家里,才能过得心安呢。” 哥俩一听,哦,让我们走,是因为可以少两个人吃饭呢,这也说得通。 我们长大了,确实是应该为家里分忧了。 俩人再没迟疑,就辞别爹娘走了。 结果还没走出三里地呢,小鬼子来了。 直接就把这哥俩给逮去修碉堡去了。 还幸亏哥俩机灵,在修碉堡的过程中,寻了个空子,俩人逃出来了。 但他俩也没敢直接回家,怕日本鬼子发现以后,再杀他俩的家人泄愤。 就跑到临近的地方,躲起来了。 等到风声过去以后,哥俩才跑回家。 一进家门,家里人看他俩造的这狼狈相,都惊呆了好么: “难不成你俩有飞毛腿?去了东北,这么快就又回来了?那地方到底咋样啊?黑土地是真的富得流油不成?” 哥俩一阵无语: “我俩根本就没去成东北好么,刚一出门,就被小鬼子给逮去修碉堡了。 好容易逃出来,哪敢再往东北去呀。” 他俩的爹娘一听,抱着俩孩子痛哭一场。 哭完了,抬起头来,表情那是相当之复杂呀。 就说别人家的孩子在东北都扎下根了,说是过得那才叫好呢。 不说吃香的喝辣的,至少能吃上饱饭了。 结果自己家这俩倒霉催的,出门就被小鬼子给逮走修碉堡去了,就说这叫啥事儿啊。 算了,就在家待着吧,哪儿也别去了,要挨饿,就跟着大家伙一起挨着吧。 总之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强求不得。 所以说,真能平安到达东北的,那都得是多少有点运道的人。 没有点运道,说不上搁哪嘎达就耽搁下去了。 第1168章 搁浅 像前头举的这俩闯关东的例子,还算是好的,至少人都没啥事儿,无论咋样,都还好好地活着。 可有些人,可就没有这个好运道了。 即便现在监控遍地都是的年代,出门在外,都不敢说就一定能够做到万无一失。 更何况在旧社会那兵荒马乱的时期了,好容易下定决心,拖家带口想去东北寻个活路,可路上哪有那么太平啊。 有劫匪盗贼横行不说,还常有兵乱。 无声无息死在半路的,那是大有人在。 可以说,到最后能够活着到达东北的,那都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真不一定能活着熬到地方。 即便最后熬到地方了,冷不丁到个陌生的地方,背井离乡,人生地不熟的,手里还要啥没啥,哪儿是那么好生活的。 你想找块荒地支起个窝棚住一住,都不那么好找。 更何况还得找个营生干,不然怕不是得饿死吧。 还真就有那肯下死力气干活的,给人家当长工攒俩钱,买块地也好,或者当人家地主老财的佃户也罢,刹下心来使劲干。 好容易攒到娶媳妇钱了,媳妇也娶了,娃也生了,正是该享受好日子的时候,可惜了的,过去太下力气干活,年纪轻轻的,活活给累死了。 有这样遭遇的人,不说比比皆是吧,那也是大有人在呀。 像天宝镇住着的这些人,能够在此扎下根,落下脚,可想而知,一个个的,都彪悍着呢。 不彪悍,坟头草说不定都长多老高了。 尤其这地界,以猎户居多,见过血的人,本就比平常人更多几分悍勇之气。 原来倒是还有人逞能,一说让撤离,耿耿个脖子硬倔,不肯走。 后头那些没走的人,可被日本鬼子给祸害死不老少。 现在八成再说让他们撤离,没人敢不听话了,一个个指不定跑得比兔子还快。 众人在这儿议论纷纷的,倒是最终也没定出个主意来。 陈秀秀也不好一直拘着他们开会。 只说让他们回去都好好琢磨琢磨,这几天,就得定下来了。 不然,等上冻了,下了雪,路上湿滑,那可更不好走了。 再说三荒子满天宝镇范围,找了正经得有好几天,也没码到崔勇的踪迹。 急得他呀,就说这死孩崽子到底能死到哪里去呢? 要说他们山寨在天宝镇范围内,群众基础已经算够好的了,一般的乡亲们,都会配合他们的工作,没理由发动了群众的力量,就这么个小崽子还都找不到吧。 还是有个胡子提醒: “我说三当家的,咱们哪儿哪儿都找了个遍了,要说找不到那小兔崽子,怎么想都不能够啊! 但是我刚才呢,就琢磨出来一个地方,咱们还真就没去那儿找,您说会不会那小兔崽子就猫那儿了呀?” 三荒子心情烦躁得很: “你说的那儿,到底指的是哪儿啊?你得把地名说出来,咱们大家伙才能一起参详不是。” 胡子咧嘴一笑,摸摸后脑勺: “嗨,瞧我这嘴瓢了不是,我说的就是那通往柳树镇方向的那条小路。 那块咱们不是派人给看守起来了么。 就怕有人打柳树镇往咱们这边来,再给咱们这些人传染上鼠疫。 您说,那小崽子有没有可能跑那儿去了? 咱们可就那个方向没去找了。” 三荒子一听: “哎,你还真别说,可不是咋的,还真就那个地方被咱们给忽略过去了。 走,快过去看看。” 到那儿一问,负责看守的胡子忙回答道: “您说这小孩儿,不瞒您说,我们哥几个还真见着过。 就前几天吧,他一个人骑个清花大骡子,背着个包袱,还挎了个破土篮子,跟我们说家里人都在柳树镇。 他过来亲戚家串门,听说柳树镇闹瘟疫了,无论如何,得回柳树镇跟家人在一起共渡难关。 我们弟兄几个还议论呢,说难得这小孩儿这么孝顺。 搁一般人听说那地方闹鼠疫,早就有多远跑多远了,绝无可能再回去的。 因此上,我们还特意给他行了个方便,指引他抄近道回柳树镇呢。” 三荒子一拍大腿: “奶奶个腿的,居然让这小瘪犊子给跑掉了!” 负责看守的那胡子不知道咋回事儿啊,就问: “咋滴了,难不成那小孩儿糊弄我们哥几个玩儿呢?” 旁边就有胡子给他解惑: “何止是糊弄你们哥几个玩儿的呀,那小孩儿简直是个恶魔,可坏透腔了! 就是这小兔崽子,把咱们大当家的闺女小猫儿给毒死了。 这不,我们奉大当家的之命,过来追杀他呢。 没想到这小子年纪不大,倒是奸诈得很,知道继续留在天宝镇没他好果子吃,还知道跑到柳树镇去避难。 可太他娘的滑头了!” “嗨,就怕那小兔崽子再是滑头,过去柳树镇感染了鼠疫,那也最多是落个死翘翘的下场。” “哈哈哈,任凭那小崽子奸似鬼,恐怕也想不到这茬儿吧?” 三荒子摸着下巴颏子点点头: “安排人手在这儿守株待兔,只要那小崽子敢跑回来,直接打死。 也不用把他给逮住了,我就怕万一咱们一逮他,他身上恰好感染了鼠疫,到时候咱们弟兄们岂不是都得跟着遭殃。 直接打死吧。” 鼠疫谁不怕呀,三荒子也不敢在现在这档口,过去柳树镇那地方抓崔勇。 如果是为了救人,说不定还会乍着胆子闯一闯。 可为了抓人,那大可不必过去那地方冒那个险。 说不定那小崽子不用他们动手,就已经感染鼠疫死了呢。 即便是不死,在柳树镇那地方待着,相信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遇见到还好,但凡以后遇见他,他们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指定没那小子好果子吃就是了。 所以留下两个守株待兔的人,三荒子带领人马,就返回了陈家磨坊。 回来以后跟陈秀秀一汇报,陈秀秀半点没有责怪三荒子没继续追下去。 谁不知道柳树镇疫情险恶呀,真要是三荒子追过去了,万一有个好歹的,说不得陈秀秀就得悔恨终生。 倒不如现在这样处理更好。 毕竟活人比死人重要。 不能为了给小猫儿报仇,就让三荒子和弟兄们以身犯险。 所以追杀崔勇的计划,就算暂时搁浅了。 但如果陈秀秀知道崔勇以后将会给他们带来致命打击,或许现在就不会这么想了。 说不定会亲自带人追杀到柳树镇,誓要把崔勇的小命给拿下不可。 但现如今谁也没有前后眼,更没有那能掐会算的人,哪儿能知道以后的事情会如何呀。 第1169章 迁坟 捉拿崔勇的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陈秀秀现在考虑的是,既然已经决定要撤离天宝镇,那么,就得想法子,赶紧把自己的亲娘老疯子八姑娘,跟陈厚魁合葬在一起。 当时陈厚魁下葬的时候,陈秀秀倒是有心张罗着把八姑娘跟他合葬。 但那时候内忧外患,实在没那个精力和时间,就先搁置下来了。 现如今要离开天宝镇,不知道以后还再能不能回来此地。 那这件事儿,就得提上日程了。 陈秀秀当下就把陈勤给喊了过来: “陈勤呢,我有心把咱娘和咱爹合葬在一起,你意下如何?” 陈勤当然不会反对了,作为儿女,把爹娘合葬在一起,这是应有之义呀。 不张罗这事儿,那才是不孝呢。 因此就回答: “姐,是该这么办。不过,要把娘给迁过来,不是那么好迁的,娘当时可没有真正下葬,而是打的墓子。 倒不如跟齐家好好商量商量,把那块地买下来,咱们把爹给迁过去得了。” 陈秀秀琢磨了一会儿,点点头: “倒也行。那不如我派几个人跟着你,你去跟齐家谈谈,看能不能把那块地给买下来,做咱爹跟咱娘的墓地。 只要他们齐家肯卖,钱多点也没关系。 你到了那儿,好好跟他们谈。 唉,说起来,要不是七姨跟七姨夫都已经过世了,咱们哪儿用费这个劲呢。 也就是过去打一声招呼的事儿。 现如今大表哥齐坤当家,恐怕不是太好说话呀。 你得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如果齐坤真的不同意卖地,说不得,咱们还是得把娘给挪到私塾这边来。” 当初陈秀秀的娘老疯子八姑娘,被老毛子开枪打死以后,那时候没直接下葬,而是打了个墓子。就是浅浅挖了一层土,把底下棚上木头,棺椁放在木头上,上头薄薄覆盖上一层土,连墓碑都没立,非常简陋。 就等着陈厚魁百年以后,好跟他一起合葬呢。 这地方还是当年陈秀秀的七姨夫借给陈秀秀家的。 所以现如今真要是想把陈厚魁的坟给迁过去,那得提前把这块地买到手里才行。 但陈秀秀和陈勤姐弟俩,对能买下这块地,都不抱太大希望。 实在是齐坤这人就不是个东西。 过去倒是因为陈勤毕竟在胡子窝里救过他,那时候也是七姨夫齐远文还活着,他对陈家还算是大面上能过得去。 现如今七姑娘和齐远文夫妻俩都已经过世了,齐坤可就放开了,再也不把陈家当成正经亲戚看待。 有好几年不联系了。 陈勤也知道想要把那块地给买下来,希望渺茫,闷声说道: “试试吧,要是实在不行,咱们再想其他的办法。” 当年陈家净穷的,连块坟茔地都买不起,齐远文肯借他们块地,给老疯子八姑娘打墓子,就已经算是很够意思了。 一般不是实在亲戚,谁愿意拿自己家的地,给别人干这个呀,主要是打墓子不像干别的,这个犯忌讳。 所以陈秀秀和陈勤都领了齐远文的情。 如果现在齐坤真个不同意卖地给他们,他们也不会有啥不高兴的。 不能说为难遭灾的时候人家帮过你,现在不想帮你了,就落了埋怨了,这就不是正经人家能干出来的事儿。 总得买卖不成仁义在吧。 事不宜迟,第二天,陈勤就带上陈秀秀派给他的几个高大勇武的胡子,去齐家交涉去了。 到了齐家,见到齐坤以后,陈勤把来意一说,齐坤那脑袋瓜子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原来光打个墓子,也还罢了。 虽然也耽误点事儿,但不大。 可现如今,你们家想把那块地给买走,直接做坟茔地,这可哪儿行呢? 你知不知道,那块地可是正在我们家的地中央,我如果把那块地卖给你了,那以后我们家别的地,还租给谁种去呀? 人家一看,喔嚯,地当央矗着一座坟,这不犯膈应么,谁还愿意来种啊。 到时候等于我那么一大块地,就因为把中间那部分卖给你们家做了坟茔地,就全给撂荒了。 那我们可吃什么喝什么呀? 不行不行,这可绝对不行。 你们赶紧把坟给起走吧。 不然小心我翻脸啊!” 说完又嘟囔道: “这么多年,这还占便宜没够了! 说得倒是好听,花钱买。但谁知道你们打的什么鬼主意呀。万一我卖完地了,你们再不给我钱咋办呢? 这年头啊,欠钱的才是大爷。 我可不想费那个劲,到时候还得追在你们屁股后头要账。” 他这嘟囔的声音可正经不小,怕不就是故意讲给陈勤听的。 陈勤也是有血性的人,一听这话,当时就闹了个大红脸。 “腾”就站起身来: “大表哥,确实是我们不对,我们早就该把我娘的墓子给迁走,现在才迁,实在对不起。 这些钱,算是我们家对你们的一点谢意。 这么老多年也承蒙你们齐家关照,才能让我娘死后能有个安身之地。 我这笨嘴拙舌的,实在是不知道说啥,才能表达我们陈家对你们的一片感激之情。 以后,如果大表哥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但说无妨。 只要我们能做得到的,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就此告辞。 我回去就安排人,把我娘的墓子给迁出来。” 说完掏出一大袋子现大洋,搁到桌子上,带着人就走了。 陈勤这一走,齐坤把装有现大洋的袋子打开一看,眉头一挑: “呸,要么人都说呢,没本的买卖最是来钱快。早知道他们这么有钱,很应该多要两个。” 倒是齐坤的媳妇抱着孩子,在旁边直皱眉头: “孩子他爹,这钱咱们好拿吗?可别拿了以后,陈家那姐俩再来报复咱们呢。 你可别忘了,陈秀秀可是胡子头儿。” 齐坤冷冷一笑: “哼,陈秀秀早就已经自顾不暇了,哪儿敢过来找咱们麻烦呢。 要我说,她当胡子就好好当胡子呗,惹小鬼子干什么呀? 小鬼子是那么好打的? 我跟你说,这陈家姐弟俩蹦跶不了多久。早早晚晚,是要吃枪子的。 不信,你就瞅着吧,看我这话说的对不对。” 齐坤媳妇拍拍睡着了的孩子: “可也是,当个小老百姓得了,瞎折腾什么呀。” 要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这两口子半斤对八两,都不是啥好玩意儿就是了。 再说陈勤带着一肚子气回到陈家磨坊。 一见陈秀秀,就把这事儿给说了。 没办成,还挨了齐坤好一顿排揎。 陈秀秀早想到结果不会太乐观,但倒也不至于就因为齐坤没卖给他们地,而怀恨在心。 不过地既然没有买着,那就得早日把老疯子八姑娘,给迁到私塾这边来了。 可没想到,迁墓子的过程中,还又引出了一场风波。 第1170章 憋气 陈秀秀和陈勤姐弟俩商量好了迁坟事宜,就分开行事。 准备等明天一早,就过去赶紧把这事儿给办了。 且说到了傍晚,温和平小朋友抱着个小枕头,屁颠屁颠地找陈秀秀来了。 白天他基本上都跟着吴东在一起。 吴东干活,他就跟在人家屁股后头,颠颠跑着玩儿。 玩儿累了,撅着屁股往那儿一坐,等着吴东忙活完了,好带他回家吃饭或者睡觉。 这小孩儿除了是个小话痨,总是喜欢问东问西,直到把人问到头秃为止以外,总体来说,还算比较乖。 不爱哭也不爱闹的。 许是自打生下来以后,就是众人哄着他,陈秀秀因为忙,哄他的时间并不多,因此上,他也并不过分依恋母亲。 不过孩子爱自己的母亲,那是出于血脉天性,即便平时见面不多,也还是深爱着彼此。 所以当温和平一听别人说,因为自己有个叫小猫儿的姐姐死了,自己母亲非常难过,他抱着平时睡觉的小枕头,一溜烟就跑过来安慰陈秀秀来了。 这孩子平常总是爱跟那些胡子们在一起玩儿,胡子们也特别喜欢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儿。 总有一些胡子,出去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他们了。 温和平是个爱提问题的小朋友,一问,有的人就告诉他: “他们呢,打小鬼子的时候没了,没了知道啥意思不?就是死了。 至于说为啥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就是因为人死如灯灭。 死了就是没了,我这么说你懂不懂? 死了没了,都是再也不见的意思。” 虽然解释的比较繁琐,但温和平小小的脑袋瓜儿里,就已经知道,死了的意思,对活人来讲,是一件很悲伤很悲伤的事情。 没见给他解释的那个胡子,说话的时候,泪流满面么。 人在啥时候才会泪流满面呢?那一定是在悲伤的时候,不快活的时候啊。 温和平不想自己的娘悲伤,更不想自己的娘不快活。 所以他得来安慰安慰娘。 抱着小枕头跑到陈秀秀炕边,看陈秀秀果然皱紧着眉头,闭着眼睛在炕上躺着呢。 如果细心观察的话,就能看见陈秀秀鬓边有一滴泪痕,还没干呢。 温和平拿小胖手替陈秀秀擦了擦这滴泪痕,小小地叹了口气: “娘啊,你就别伤心了。我听黑大个叔叔说啊,说死去的人,都在天上看着咱们呢。 小猫儿姐姐如果知道你这么伤心难过,在天上也会伤心的。 你好好啊,要乖哦,别难过了哈!” 这么点大的小人,拿奶唧唧地语气说着大人话,就分外地让人心疼。 陈秀秀睁开眼睛,把温和平抱上炕,摸摸他的小手,还行,不太凉。 “告诉娘,晚上饭你吃饱饱了没有啊?” 温和平拍拍小肚腩: “吃饱饱了呀,晚上我吃了一大碗饭呢。” “嗯,那就好,你这时候把小枕头就给抱过来了,是想睡觉吗?这么早,你能睡得着吗?” 温和平小眉头一皱: “我来这儿可不是光为了睡觉哒,主要是为了安慰娘哒。 不然,往常这时候,我还在那屋跟三叔三婶玩儿捉迷藏呢。” 一般只要陈秀秀在家,晚上的时候,都会把温和平带过来跟自己一起睡。 三荒子和吴东结婚以后,还没有自己的孩子,人家白天替自己带孩子就已经够意思了,晚上要还把温和平这小电灯泡搁人家夫妻俩中间,那人家两口子咋琢磨生娃的事儿啊。 那不是给人家小两口添堵么。 故此温和平早过来一会儿也好,正好让三荒子和吴东好好过过二人世界,早点生个娃,温和平到时候也能多个伴儿。 不然温家光温和平自己一个娃,还是有点太孤单了。 过去都讲究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自己这破体格子,估摸着是没可能再给温和平添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何况,就算是自己身体能行,那也得大荒子在家才能成事儿啊。 不然,大荒子在外头呢,自己在家一个人就怀孕了,那成啥事儿了,是吧。 搁过去,没有亲兄弟姐妹,那堂兄弟姐妹一样亲近。 因此上,陈秀秀还巴不得三荒子和吴东也能生个娃,将来跟温和平好歹能互相帮衬一把呢。 温和平一看陈秀秀没因为自己过来的太早而生气,那小嘴就开始叭叭叭说上了。 这小孩儿也不知道累,一个劲儿地说起来没完了。 本来陈秀秀因为小猫儿之死,心情极度抑郁悲伤,被温和平这顿叭叭叭,整的那是半点悲伤的情绪都没有了,只剩下脑瓜疼了。 实在是温和平这小孩儿简直就是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问的问题五花八门的不说,还上到天文下到地理,就没有他问不到的。 也不知道他问题咋就那么多。 咱也不知道这小孩儿平时都跟谁学的,知道的东西且还不少呢。 可把陈秀秀给难为够呛。 关键是你想糊弄他,有的时候都糊弄不了,你一说,他还反驳得头头是道的。 偏那话说得虽然是童言童语,但细究起来,还真有一定的道理。 这小孩儿还是个叫真儿的,那家伙的,刨根问底,一股子不把问题给整明白了,就不罢休的架势。 小孩儿虚心求教,你还不能因为这个打他。 但是这问起来没个头儿,那也是真考验人的耐心啊。 幸亏陈秀秀不是那脾气暴躁的,不然,估计温和平这小屁股,早已经挨了不知道多少大巴掌了。 他们娘俩在这儿一问一答的,时间倒是消磨得快,没一会儿娘俩就睡着了。 这边陈勤回到住的地方,往炕上一躺,头枕着胳膊,寻思开了。 怎么想,怎么心里头觉得憋气得慌。 为啥觉得憋气呢? 因为陈勤估摸着今天是石老太应该已经下完葬了。 都说人死债消。 可陈勤对石老太和石老头的恨,那是从来就未曾消除过。 凭啥石家老夫妻骗了陈秀秀,嫁给他们的儿子傻子石进祥,还能太太平平地入土为安? 而陈秀秀,一辈子都被他们给毁了。 却还要被那些乡邻在背后劝导着要善良。 可去他奶奶个腿的人死债消吧! 陈勤可不信这个邪。 第1171章 掀棺 以前陈勤在家里光顾着跟高凤莲俩卿卿我我,一心一意琢磨着怎么能让高凤莲高兴。 对陈秀秀的生活,并没有现在参与得这么多。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陈秀秀过的日子,足够精彩,足够刺激,也足够潇洒快活。 可现在高凤莲死了以后,他这恋爱脑可算醒过腔儿来了。 从过去闭目塞听,到现在的开眼看世界,这才终于发现,陈秀秀过的日子,别人看见的是风光无限。 可其实,却是多少次惊涛骇浪、险死还生。 陈秀秀身上的伤疤,更是一个接一个,旧伤好了,新伤又来了。 遭的那罪,就甭提了。 搁男人身上都受不了,更别提陈秀秀还是个女人了。 这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都说长姐如母,他如何能不心疼。 而且陈勤这人,还是一个爱憎非常分明的人。 简单说就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这么个人。 过去他爱高凤莲,对高凤莲就是这样。 现在高凤莲死了,他把目光转到了姐姐陈秀秀身上。 这才发现,他已经忽略了姐姐这么多年。 姐姐是谁?那是从小但凡有一口吃的,宁可自己不吃,也要省给他吃的人呢。 要说姐姐陈秀秀的一生,其苦难的开端,便是从石家骗婚开始。 如果没有石家骗姐姐嫁给傻子石进祥,那么现在的姐姐,也许只是个普通农妇,过着一眼能望到头的简单日子。 虽然也许经营不出这么大的一摊子事业,更没有波澜壮阔精彩的人生。 但至少,姐姐也不必承受这么多的苦难和折磨。 一想到陈秀秀曾经遭过的那些罪,现如今石老太居然还能入土为安,想什么美事儿呢? 骗婚是要付出代价的。 既然老天不惩罚石老太一家子,那么就由他陈勤来惩罚他们吧。 而过去之所以迟迟没动手,是因为有小猫儿在石家,投鼠忌器,自然不会对石家老两口随便动手。 可现在小猫儿已经死了。 他可再无顾忌了。 起身从下屋棚子里拿出铁锹和尖头镐,扛着到马棚里,拉出一匹枣红马,又从门后拿出一桶火油。 翻身上马,就出了陈家磨坊,直奔石老太家而去。 到了石家大门口,拿出火油,泼到石家大门上,点燃以后,冷漠地看着大火烧了起来。 又转身上马,到了石老太一家三口的墓前。 骑在马上,看着村子里石家的房子火光冲天,有村人在叫喊着扑火。 陈勤倒也不担心石老太家的大火,会连累到其他人家。 过去的村子里,各家各户之间的距离是相当远的。 因为建好房子以后,还要考虑能有多点地当菜园子,好种点日常吃的小菜。 看着火势估计着连累不到别人家,陈勤也就放心了。 下了马,拿出铁锹和尖头镐,开始挖石老太、石老头还有石进祥的坟。 务必要让他们这胆敢骗婚的一家三口,暴尸荒郊。 忙了好半天,终于把石家三口的棺材盖都给掀完了,陈勤才直起腰来,抹了一把汗。 转过头,翻身上马,走了。 大约也就走出去有一二里地,陈勤回转头,看着仍然火光冲天的石家方向,发出一声长啸。 这一声长啸,仿佛把一生的郁结和隐忍,都发泄了出去。 长啸过后,陈勤这才拨转马头,往陈家磨坊方向而去。 这边众乡亲好容易把石家的大火给扑灭了,精疲力尽的回到家里补觉。 谁想到天刚麻麻亮,就看见外头高老头儿哭天抢地的,一路嚎啕着进了村子。 有早起遛弯地老头儿就问他: “老高大哥,你这是干啥去了?咋还哭哭咧咧地回来了呢?这是有啥伤心事儿啊?对了,你知不知道,昨晚上石家的房子着火了。 哎呦妈呀,大家伙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把火给扑灭喽。 可惜了的了,火是扑灭了,石家也都被烧得溜干净了,啥也不剩了。” 高老头儿哭唧唧,跳着脚破口大骂: “哎呦,我还能不知道昨晚上石家被火给燎了! 我昨晚上可是救了大半夜的火呀。 快天亮了,我寻思着这得过去石家大妹子的坟前,好好念叨念叨,告诉她,家已经被大火给烧没了,省得她头七回魂要家去的时候,找不到路。 可是啊,你是不知道啊,也不知道是谁缺了大德的,把石家一家三口的棺材盖都给掀了。 哎哟歪,石家大哥和他儿子石进祥的尸骨倒是还好点。 左右已经烂得只剩骨头棒子了。 可石家大妹子不行啊,那野狗啊,把她都给撕吧烂乎了。 缝合都缝合不到一块堆儿去了! 呜呜呜,这哪是人干的事儿啊,这是丧尽天良啊,对着死人下手算啥本事? 有能耐冲我来呀,我不怕死! 自古剜坟掘墓子的都损阴德呀,就说这谁干的,谁不得好死! 千万别让我抓住那下手的狗贼,但凡让我遇见了,我非弄死他不可!” 遛弯的老头儿一听,我滴个亲娘嘞,这怕不是陈秀秀那伙胡子来报仇了吧。 可不能在这听高老头儿瞎咧咧了,万一让人家记恨上,怕不是也得把自己家房子给点了吧。 就算不点自己家房子,那掘墓子也够呛。 他可不想到时候死后都不得安宁。 半点不敢接话,扭过头去撒丫子就往家跑,嘴里还念叨着: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不理不理,骂你自己。” 高老头儿哭唧唧、连比带画地跟人家说了老半天,本以为这老头儿肯定会跟自己同仇敌忾,一起痛骂剜坟掘墓的贼人。 结果老头儿脚底抹油,撒丫子就撂杆子了,跑了。 把高老头儿自己给闪这儿了。 高老头儿这个郁闷呢,抹抹眼泪,忍不住又开始哭唧唧: “我说石家大妹子哎,这怕不就是所谓的人走茶凉吧,你说说平日里见面都是好乡亲,结果,真遇到事儿了,一个个脚底抹油,跑得比兔子还快。 谁也指不上,谁也指不上啊!” 不提高老头儿这边怎么哭哭啼啼,又是怎么哀求大家伙帮他把石家三口的坟再给填回去。 再说陈勤紧赶慢赶,终于在破晓时分,赶到了陈家磨坊。 第1172章 嘲讽 陈秀秀早在屋里等候多时。 迁坟这事儿,一般都有讲究。 尤其是迁坟的时辰,那得请专人测算好了才成。 不然,迁坟的时辰稍有不对,恐对子孙会有所妨害。 一般来说,在天宝镇上,迁坟的时辰,基本都选择在子时和丑时之间。 也就相当于现在的晚上二十三点到第二天凌晨三点之间。 这个时辰,可以避免遗骨被阳光照射,对其产生伤害。 但要是迫不得已,不能选择在夜晚迁坟,那最好选择在上午之前。 本来陈秀秀确实是打算在晚上,给她娘老疯子八姑娘迁坟的,可找人一算,说老疯子八字跟晚上的时辰相冲,还是选在早晨为好。 所以陈秀秀早早地就起来,等着陈勤过来,她好跟着一起去迁坟。 要说这迁坟的事情,还真就得陈勤挑头,毕竟他是陈厚魁的长子,按照过去的规矩来说,他肯定比陈秀秀一个外嫁女,更有资格主持迁坟仪式。 迁坟要用到的那些东西,也早都就准备齐全了。 这些东西都是魏瞎子给一手张罗的,毕竟论这个,山寨里的人,再没有比他更专业的了。 他过去就是专门干这个的,虽然没有啥师承,全靠自己个摸索着蛮干。 但怎么着也比一般人对这方面要懂一些。 见陈勤回来了,陈秀秀着急过去给她娘老疯子迁坟,也没细问陈勤这么一大早晨出去干什么了。 召集来一批可靠的人手,带着陈勤和魏瞎子,直奔老疯子墓子所在地就去了。 陈秀秀这边,早已经派人通知过齐坤,约定今天早晨迁坟。 这事儿肯定不能瞒住主人家,擅自动土迁坟。 毕竟老疯子打墓子的地方,那是人家齐家好心借给他们的。 齐坤倒是巴不得陈秀秀,能早点把老疯子的墓子给迁走呢。 搁地当央碍眼呢。 你说好好的一大片地,偏在地当央有这么座坟,搁谁身上不得膈应得慌啊。 也不知道当初他爹齐远文到底是咋想的,要说他们齐家田地多得是,让老疯子的墓子打在哪儿不好哇,怎么就偏偏选了这么大块地的地当央,让陈家打墓子呢? 陈家也是没眼力见,他爹齐远文让他们在这儿打墓子,他们也不说推辞一下。 就这么把地方给用了。 但齐远文已经死了好几年了,想问个为什么,也问不着了。 所以齐坤今天来监督陈秀秀他们给老疯子迁坟,那是心里带着怨气来的。 怎么看陈秀秀她们这一伙人,都那么的不对他心思,火大,想骂人。 陈秀秀这边的人,只要是眼睛不瞎的,谁还看不出来齐坤心里不痛快呀。 他们也不去触那个霉头,只略微跟齐坤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尽了礼数,随后转身就都到老疯子那墓子跟前站着去了。 就等陈秀秀一声令下,好动手迁坟。 底下的弟兄们不想搭理齐坤可以,可陈秀秀和陈勤不行。 再怎么说,齐家能同意让老疯子把墓子打在这里,他们陈家都得领情。 因此姐弟俩很是客气地对齐坤抱拳施礼: “有劳大表哥了。” 齐坤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就不搭理陈秀秀和陈勤这姐弟俩了。 倒是齐坤的媳妇怀里抱着孩子: “啧啧啧,我说表妹呀,你咋造这么惨呢? 这脸,这是让人给毁完了呀!这要是没人告诉我,你就是陈家表妹,那兴许咱们姑嫂俩走个脸对脸,我都认不出来你。 你瞧你这罪遭的,哎呦歪,石家可真是造孽呦! 对了,我咋还听说你那小闺女没了呢? 真是可怜见的,那孩子才丁点大吧,听说是还不到十岁呢? 你这也够苦的了哈!” 都说当着矬子别说矮话,齐坤媳妇那可真是掐的一手好脉,陈秀秀越不爱听啥,她就说啥。 陈秀秀知道这齐家大表嫂不是个好的,但今天她就想安安静静地把亲娘老疯子的尸骨给迁走,并不想节外生枝。 因此只是淡淡地一笑说道: “大概各人有各命吧,也许打从生下来,老太爷就已经把每个人的一生,都给安排妥了。 我也不想过得这么苦,可老天爷非得要这么磋磨我,我也没法子呀。 不过好在苦是苦了点,但好歹也算能过得去。” 齐坤媳妇嘴一歪: “哎呦,大表妹还真是够想得开的! 听说你那男人大荒子常年不着家,成年成年的在外头瞎晃悠。 要我说呀,莫不如你赶紧趁着现在还年轻,再走一嫁得了。 找不到好的,还找不到孬的吗?你说我说的对吧? 不然呢,你这丈夫也不在家,整天跟一大帮子男人生活在一起,说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你可别怪大表嫂我说话不中听,你呀,还是赶紧替自己打算打算吧。 不然呢,等你熬到岁数大了,人老珠黄的,哪个男人还要你呀。 你那男人眼瞅着是个不中用的,现如今还年轻着,都不管你。 到老的时候,你胳膊腿都不能动弹了,啥也干不了,闺女没了,再没个男人知冷知热地在身边照顾你,你说你可咋整啊?” 如果不是齐坤媳妇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傲慢和瞧不起,怕不是得以为她真是为陈秀秀打算呢。 说实在的,比这更难听的话,陈秀秀听得也多了去了,她对这些早就有了免疫力。 根本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一番话,在陈秀秀心里,半点涟漪都没激起来。 但陈秀秀这次带来帮忙迁坟的人手,大多是过去温家沟的老人。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大荒子一手带出来的。 齐坤媳妇挑拨大荒子的媳妇陈秀秀改嫁,他们听了能乐意才怪呢。 一个小个子冲着齐坤媳妇“呸”了一声,大声说道: “某些老娘们啊,那可真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说那话就跟放屁一样臭,你们大家伙闻到臭味儿没?” 有那胡子也跟着起哄: “闻到了闻到了,简直是臭不可闻,比那猫楼里的粑粑还要臭三分。” “哎,你们说放屁,那可不对劲儿,我看呢,只有满嘴喷粪,那味道才会这么臭。” “可不咋滴,她自己个嘴巴子上的粑粑还没擦干净呢,还鼓动别人改嫁,真不要个脸呢!” “嗯呢,我也听说了,听说啊,有个老娘们呢,明明跟人私奔以后,又被人家给踹了。 结果回来以后,他们家还好意思,把她当大姑娘嫁到一个大地主人家里。 可笑那大地主人家的傻儿子,还把她当个宝呢,啊哈哈哈,这生出来的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可笑,可笑啊!” 齐坤媳妇本来被这些人嘲讽着,还不当回事儿,结果听到这最后一句话,禁不住花容失色,惊恐万状。 就说这些人怎么把她老底儿给掀翻了呢? 第1173章 金鲤 齐坤就站在他媳妇旁边,自然一眼就看出他媳妇的面色不对了。 再一联想刚才那些胡子们说的话,心里不由得起了疑心。 因此就问刚才说话的那个胡子: “哎,你说什么玩意呢?哥们,啥意思啊?跟哥们展开了讲讲呗。” 那胡子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你想的是啥意思,那就是啥意思呗。 嘿嘿,哥们,要放心大胆地想象啊,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别人干不出来的。 嘿嘿,兄弟,别上火,别难过,要想日子过得好,谁的脑瓜顶上不得有一片青青大草原呢,是不是啊我说哥们?” 齐坤听胡子这么一说,眉头紧皱,总感觉胡子这是话里有话,这八成是拿话点他呢。 转头怒瞪着媳妇: “你知道他说的啥意思不?” 齐坤媳妇吓得脸色发白,紧紧咬着下唇,连连摇头: “我不知道他说的啥意思。 不过这些浑人,他们嘴里能说出来啥好听的,不过是挑拨离间那些罢了,很不必全放在心上。 对了,孩子睡着了,这外头风大,可别把他给吹病了。 我先抱他回家去,你在这儿盯一会儿。 等我家去以后,就立马安排人给你送羊皮大袄来,风凉,可别把你给弄伤风了。” 也不等齐坤同意,抱着孩子,连跑带颠地,撒丫子就跑了。 齐坤总感觉自己媳妇有点不对劲儿。 抱着膀子,摸着下巴,寻思了半天,招来家里的一个长工,吩咐他: “去,回去盯着她,看她回去以后,都干些啥了。” 长工领命而去。 这边陈秀秀也听见胡子们说的话了,眼睛一闪,半点没参与。 她早就听说过齐坤媳妇的那些风流史。 不过这毕竟是齐家的家事,如果齐坤要求自己帮忙,自己伸把手可以。 可如果齐坤没请求自己帮忙,那自己如果随便伸手,只会惹人厌烦,何苦来哉。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自己还是消停地给亲娘老疯子迁坟吧。 这边齐坤媳妇一走,齐坤还抱着膀子装深沉,站在旁边装木头人不吱声。 没人有异议,自然陈勤和胡子们,就开始挖墓子了。 这打墓子跟下葬还不一样,打墓子当时只是浅浅地在棺材上覆盖上一层泥土。 所以开墓子也要方便得多。 直接把那层薄土挖开就行了。 众人也觉得这活儿简单。 可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活儿,可遇到麻烦了。 说麻烦,形容得倒也不是那么太贴切。 就是吧,墓子是打开了,刚要把棺材抬出来,好拿红布把手包住,往外头捡骨尸的当口。 好么,棺材底下,就跟开了锅一般,咕嘟咕嘟开始往外头冒水。 随着冒出来的水越来越多,棺材浮在了水面上,旁边游出来许多金丝金麟的大鲤鱼。 护卫在棺材周围,游得欢畅着呢。 这鲤鱼才大呢,足有两尺多长。 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在水面上嬉戏游玩。 把众人是惊了个目瞪口呆。 长这么大,谁也没见过这景象啊。 就说谁家的棺材底下,还带养金鲤鱼的。 而且这金鲤鱼,他们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魏瞎子在旁边一看,嘴巴张得大大的,好半天喘不上来气。 实在是没经历过这个呀。 但他可曾经听说过,这叫金鲤鱼抬棺,那可是天大地好事。 谁葬在这儿,至少可保后世子孙十代人,富贵平安。 这是多大的福运呢。 咋就让陈秀秀的亲娘给遇上了呢。 但他也知道,似这样的风水宝地,陈秀秀的亲娘实在不宜再迁坟了。 不光不宜迁坟,相反还必须得把坟给彻底立在这儿不可。 于是赶紧凑到陈秀秀身边,低声说道: “大当家的,赶紧把地买下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坟茔地呀。 若能葬到此处,日后可保子孙富贵平安。” 陈秀秀难道不想把亲娘葬到这儿么,这不是人家齐坤不愿意么。 甭管给多少钱,齐坤都不同意。 以前不同意,现在棺材周围出现了金鲤鱼,估计他更不能同意了。 因此对魏瞎子的提议,只能苦笑一声: “想把地给买下来,难呢。” 魏瞎子都替陈秀秀着急: “再难那也得买呀,错过这个村,可再没这个店了。” 他也知道齐坤是陈秀秀的表哥,亲戚间,人家咬死了不卖地,估计陈秀秀也不好意思撕破脸皮,非得强买这块地不可。 急得他一跺脚: “唉,大当家的,这这,唉,这地方错过了,可再遇不到了。 你这,唉,他要是就不肯卖,你不好吓唬吓唬他么。 咱们可是胡子,我还就不信那个邪了,你真相中了这块地,他还敢硬是不给? 如果他敢硬是不给,那咱们就撤去对他们家的庇护不就得了。 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没了咱们山寨的庇护,他以为还能再想像过去一样,平安无事呢。” 要说庇护齐家这事儿,还真就不是陈秀秀单方面决定的。 而是齐坤的亲弟弟齐朗拜托陈秀秀这么办的。 陈秀秀也是感念这么多年来,七姨和七姨夫对自己家不薄,加上齐朗又因为抗日,不能顾到家里面。 所以才同意的。 至于说齐坤知道不知道这事儿,那陈秀秀可就不知道了。 魏瞎子知道这事儿,是因为负责保护齐家的人里,有他的小舅子。 听魏瞎子这么一说,陈秀秀摇摇头: “算了,子孙将来如果有难耐,不用祖坟庇佑也能成才。 子孙如果不成器,那就算是祖坟冒青烟,也没啥用。” 陈秀秀为啥这么说的,实在是他们陈家的发家史,都说跟老祖宗葬入牤牛山有关。 陈家和刘家之前水火不相容,也是因为牤牛山而起。 所以陈秀秀实在不愿意再因为所谓的风水宝地,折腾那么多事儿出来。 只是告诉陈勤: “陈勤,快着点想办法把娘的骨尸给捡出来。” 陈勤本来还有心想再跟齐坤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这块地给买下来。 听姐姐陈秀秀这么一说,知道姐姐没这意思。 那也就罢了。 赶紧把亲娘老疯子的骨尸,给捡到一个坛子里,抱到大车上放好。 这边齐坤心里这个恼怒劲儿可就甭提了。 嘴巴子都快气歪了。 气谁呢? 气他爹没正事儿,把好好地一块风水宝地,免费借给陈家打了墓子。 又气陈家不要脸,当初即便是他爹主动出借这块地,给老疯子打墓子用。 他们家也不应该这么大脸,就真借着用了呀。 不然你看陈秀秀都这样了,毁容以后跟个女鬼似的,简直都能止小儿夜啼了。 还能当上独霸一方的女胡子头儿,是不是就因为老疯子在他们家这风水宝地打墓子,才有的这非凡际遇呢? 越想齐坤越来气。 谁知道老疯子迁走以后,这地方还是不是风水宝地了。 毕竟已经被人用过了,再还能行不能行,谁心里也没谱。 于是没好声地对陈秀秀说道: “弄完了赶紧走,走走走,赶紧着!” 他倒是浑然忘记了,当年就是因为陈勤对他有救命之恩,他爹齐远文才会为了报恩,把这块地借给陈家,给老疯子打墓子的。 第1174章 惊变 陈秀秀和陈勤看齐坤开始撵人了,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但谁让在他们家最困难的时候,七姨和七姨夫俩人没少帮衬他们呢。 所以就算是看在他们二老的面子上,也不可能怎么着齐坤。 还是陈秀秀对着齐坤一抱拳: “成,那我们姐弟俩就先走了。” 说完不等齐坤再说什么,陈秀秀就带着人马,回陈家磨坊去了。 齐坤见陈家姐弟带着人马走了。 这才领着长工们一起,过去老疯子打墓子的地方查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了。 刚才陈勤给老疯子捡骨尸的时候,这棺材虽然糟烂了点,可也好歹还能看出个样子来。 金鲤鱼在棺材旁边游来游去,活蹦乱跳的,谁瞅见都得稀罕得不得了。 这现在,这些都在哪儿呢? 都没了! 棺材没了,金鲤鱼也没了。 就包括那咕嘟咕嘟往外冒的水流,也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最后就在齐坤他们这些人的注视下,没了。 这玩意你说邪性不? 把齐坤给惊得一屁股坐地上了。 还是俩长工,把他给扶了起来。 好半晌,齐坤才缓过劲儿来,指着原来老疯子打墓子的那地方: “这,这你们刚才可是看见了吧,这地方会冒水,有棺材,有金鲤鱼。 然后一眨目眼地功夫,全他么的都没了! 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吧?不是我自个做梦,给梦见的吧?” 其实这些长工们也惊呆了好么,甚至好几个人,都跟齐坤一样,寻思着,是不是自己做梦看见的这场景啊。 不然,不能够啊。 这也太邪门了吧。 可现在齐坤一问他们,他们知道了,合着并不是他们在做梦,而是确有其事。 没看大地主齐老爷,跟他们一样都看见刚才那场景了么。 于是就回答: “老爷老爷,确实有这么回事儿。 这地方,说起来,我总感觉待久了,脊梁骨冒凉风,是不是有点子邪门啊? 不然咱们赶紧回家去吧。” “我也是背后冒凉风啊,老爷,要不要打发人先一步回去,在门口拢个火盆跨一跨,好去去晦气?” 齐坤听长工们也见到刚才那场景了,他反倒是不那么害怕了。 这说明啥? 说明大家都看到了,真要有啥不好的事情发生,也是大家分摊着来。 不至于可着他一个人祸害。 那他还怕啥呀。 他在这些人里头,那可算是最为福泽深厚之人呢,没看只有自己一个人是地主老爷,其余的人,不是胡子,就是长工的。 真要有邪祟,也得可着那些人祸害。 自己安全着呢。 想明白了以后,他又摆上地主老爷的谱儿了: “嗯哼,这晴天老日的,你们怕啥呀。 真有啥邪性的东西,在太阳根儿底下,它也不敢乱来。 再者说,老爷我福大命大造化大,诸邪不侵。 你们跟着我,有我庇佑着你们,你们怕啥? 那个,就拿着铁锹的那个小王,你赶紧过去挖挖看,那地方是不是有啥宝贝。 不然,咋还会有金鲤鱼出现呢?” 手拿铁锹的小王,感觉自己可真他娘的倒霉透顶了。 你说说那么多家伙什里,自己咋就选了一把铁锹拿着呢。 这下可好了,地主老爷指定自己过去挖那地方。 就说那地方原来就是个晦气的,打墓子的地方,这能不晦气么。 再加上刚还出过幺蛾子,那么老多金鲤鱼,围在棺材周围游的那个欢实劲儿,一瞅就是有点啥古怪。 至于说这古怪到底是好是坏,那谁能知道啊。 他们这些人既没有透视眼,又不能未卜先知的。 可地主老爷的命令他还不敢不听从,不听从人家多得是法子收拾他。 只能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过去,拿铁锹挖地。 结果,因为太过于紧张,一铁锹挖自己大拇脚指头上了。 过去一般都穿的布鞋,可这拿铁锹的长工小王因为家里太穷,穿不起布鞋,只能穿草鞋。 甚至草鞋还因为穿的时间长了,前头都糟烂了。 这一铁锹挖到大拇脚指头上,当时血就出来了,哗哗的。 给他疼得“嗷”一声尖叫,铁锹一扔,抱着脚丫子在地上蹦跶。 他自己个知道这是铁锹挖脚指头上疼的直蹦哒。 可其他人不知道啊。 只看见他拿个铁锹,到那儿一挖,然后就抱着脚丫子,没好声地叫唤。 旁边这些长工,包括齐坤在内,都吓得一蹦。 你推我搡地,就往后头跑。 得跑得离老疯子打墓子的地方远远的呀,万一里头出来啥玩意,鬼啊怪的,这不也能安全点么。 他们这一跑,把那抱着脚丫子的小王也吓坏了。 他即便心里头知道自己这脚丫子是被铁锹挖的,可架不住这人格外会脑补。 他一瞅,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嗷嗷往远处跑。 而且这些跑的人,还一边跑一边回头惊恐地望着他。 就认为,是不是他站的这地方出来啥怪物了,自己这脚丫子,不是铁锹挖的,是怪物给咬的。 越寻思越像是这么回事儿。 顿时吓得哇哇大叫,顾不得脚丫子哗哗淌血了,一瘸一拐,一蹦一跳地就往众人逃跑的方向追过来了。 这人一害怕,不就得随大流跑吗。 但是吧,你说你追就好好追呗,他不的。 非得边追边哇哇大叫着: “你们别跑,别扔下我,等等我——” 要搁平常,这么喊也没毛病。 可这是啥时候啊,这是刚出完玄幻场面的时候,就水也没了,棺材也没了,金鲤鱼也没了。 然后让他过去挖个地,他抱着脚丫子一顿尖叫,现在又跟厉鬼附身一般,在后头一蹦一跳地哇哇追大家伙。 就说这谁不害怕呀。 把前头跑的这些人,都快吓尿了好么。 这逃命的时候,谁还管啥老爷不老爷的。 长工常年干体力劳动,跑得指定比齐坤这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地主老爷跑得快。 所以就把齐坤给落最后头了。 齐坤眼瞅着后头的小王越追越近,马上就要撵上他了,吓得狼哇瞧叫唤,嗓子都快给喊劈叉了: “快来救我呀,快救我呀——” 小王是个实在人,虽然刚才齐坤点名让他过去挖地,他有点不乐意。 可毕竟他是齐坤家的长工,齐坤算是他的衣食父母。 一听齐坤在这儿狼哇瞧叫唤喊人救他。 他可来那好心劲儿了,快跑几步,一把拽住齐坤,呼哧带喘地嚷嚷道: “老爷,你别怕,我拽着你走。” 齐坤回头一看,吓得当时就“妈呀”一声,昏倒了。 第1175章 惊恐 齐坤这一昏倒,可把小王给吓坏了。 地主老爷这是不是被自己给拽坏了?不然咋两眼一翻,就过去了呢。 赶紧趴到齐坤胸口部位,听他还有没有心跳。 他这一趴到齐坤的身上,就被前头往后头张望的一个长工给看见了。 这长工顿时头发根儿都吓得竖起来了,跟杀猪一般叫唤: “啊——不好了不好了——老爷被怪物给吃了——” 就说这长工咋说小王是怪物呢,过去人会脑补啊,一想到老疯子打墓子那地方,出了那样的怪事儿,他们就联想得特别多。 比方说妖魔鬼怪附体啥的。 而且也怪小王,这不是他脚丫子受伤了么,所以跑起来就一瘸一拐,一蹦一跳的,这跟老辈人讲的那僵尸的行走方式特别的像。 尤其齐坤好模好样地跑着,小王一追上他,他“嘎”一下就躺了,小王还趴到他胸口,因为要仔细听听齐坤到底还有没有心跳,在那儿一动不动的。 这不跟僵尸吸食人血多少有点像么。 这些长工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 只恨爹娘少给他们生了两条腿,跑得更欢实了。 只有小王,还兢兢业业地做他身为长工的本分呢,趴齐坤胸口听了老半天,听出来了,有心跳。 这就是没被自己给拽死呗。 小王拍拍自己的胸口,长舒一口气。 本来还想赶紧招呼前头的长工们,帮他一起把齐坤给抬回家去呢。 结果好么,一瞅,前头一个人都没有了。 都跑没影子了。 就他们跑步这速度,搁现在,怎么也能弄个三千米冠军当。 前头没人了,就剩他跟齐坤。 小王害怕了。 麻蛋呦,后头可是有可能有妖魔鬼怪啊。 没看前头那些长工都吓得跑没影子了么。这他也得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啊。 可让他就这么把齐坤给扔到这儿不管,他良心上还过不去。 想他小王,虽然没权没势,就是齐家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长工,可他的为人,那可是十里八村口碑最好的一个。 必须得救老爷。 可他也不是大夫,老爷还昏过去了,无论自己是背着他,还是抱着他,都跑不快可怎么整。 又怕后头的妖魔鬼怪随时会追过来。 因此小王狠了狠心,心说,老爷呀,你可别怪我小王啊,我这可都是为了救你,绝对没有一丝半点的私心,真不是为了报复你刚才让我上去挖地的呀, 唉,我小王绝对是为了救你,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然后,嗯,他冲齐坤就呲了好大一泡尿。 不是都说遇见鬼不要怕么,男人阳气重,呲泡尿,鬼自然就跑了。 小王这一泡尿,那是又急又多。 滚烫地浇到了齐坤脸上。 齐坤激灵灵就醒了过来。 睁眼睛一看,擦,好你个小王,居然胆敢尿我一脸。 什么仇什么怨,让你这么对我! 爬起来,上去就给小王一个大巴掌: “你干啥用尿呲我?啊?谁让你这么干的?” 这会儿愤怒让齐坤忘记了害怕。 小王摸着自己红肿的脸蛋子: “老爷,刚刚你昏过去了,我这不是怕鬼上你的身吗?” “怕鬼上我身,你就用尿呲我?你个瘪犊子玩意儿,我看你是想死吧你!” “我这不是听说鬼最怕阳气重的东西吗?我这好歹也是童男子,尿里的阳气足着呢。浇到老爷身上,啥鬼都不敢近前。老爷,我这可纯粹是一片好心呢,您看我自己个都没舍得用呢。” 齐坤审视地死死盯着小王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来,他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可人家小王本来就是个实在人,虽然脸蛋子被齐坤被打肿了,但表情要多淳朴有多淳朴,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齐坤倒是多少有点相信了,小王有可能真是出于好心,才往自己身上呲尿。 但好心也不行啊,这是耻辱。 让别人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死他。 因此虎着一张脸问道: “那些人呢?” 小王一下想起来了,自己之所以往齐坤身上呲尿,那是因为那些人怕鬼都跑了,他一个人带着老爷跑不快,才出此下策,往老爷身上呲尿,省得他被鬼魂附身。 那他现在是不是也最好跟着老爷一起,赶紧跑呀?不然那鬼追来可怎么办呀? 当下颤抖着对齐坤小声说道: “老爷,那些人恐怕是真看见啥了,他们跑得可快的了。 那家伙,跑得是一溜火星就没影子了。 八成咱们后头那地方,真有古怪。 不行咱俩也快跑吧?” 齐坤也想起来刚才的恐怖了,顾不得再追究小王往他身上呲尿的举动: “快跑吧,对了,你拽着我点,我都跑不动了。” 忽然记忆回笼,瞳孔一缩,想起来了,自己不就是害怕小王被鬼附身了,所以才在小王拽他的时候,给吓昏过去的么。 这,这小王又来拽自己了,谁知道他现在到底是过去那个小王,还是被鬼附身以后的小王呀? 一想到这儿,“嗷”一嗓子,也不说跑不动了,撇下小王,自己一个人撒丫子就跑了。 小王不知道齐坤的这些个心理活动,挠挠后脑勺,心里话,老爷这体力可真是好,他说他自己跑不动了,还要让自己拽他一把。 结果呢,跑得比自己还快。 叹一口气,所以老爷还是老爷,人家就是比自己厉害呀。 也跟在齐坤后头,一蹦一跳地跑了。 齐坤回去以后,很是吓得大病一场。 当然陈秀秀是不知道这些事儿的。 她跟陈勤把老疯子的骨尸给敛回来以后,让魏瞎子给算了个吉时,在众人帮衬下,跟陈厚魁合葬在私塾旁边。 并且和陈勤两个人一起,给烧了不老少的纸钱。 毕竟,他们如果真的撤离天宝镇,以后还能不能再回来,都不一定了。 趁着还在的时候,就多给二老张罗点钱花吧。 这件事儿办妥了,陈秀秀和陈勤也算是完成了一大心愿。 陈秀秀这才抽空问陈勤: “陈勤呢,昨天晚上你干什么去了,咋那么半天才回来呢?” 陈勤倒也没准备一直瞒着陈秀秀: “姐,我昨天晚上去了石家,把他们家房子给点了。 又趁乱,把石家三口的坟给剜了。 姐,你不会怪我吧?” 陈秀秀沉沉叹了一口气,像小时候一样,拍了拍陈勤的后背: “你这孩子呀! 姐知道你是为了替我出气,才这么干的。 姐不怪你。 可姐也不愿意你因为这些不值得的人,以身犯险。 更不愿意你因为他们,损了阴德。 你还有孩子,以后千万别再做这种傻事儿了。活人到啥时候都比死人重要。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咱们往前看吧。” “姐,我以后就准备带着远志跟我一起过了,不准备再找人结婚生孩子。 所以,即便剜坟掘墓有损阴德,那也只是损我自己的。 与任何人无关。 毕竟,远志虽然叫我一声‘爹’,可她不是陈家的种,这种事儿,报应不到她身上。” 陈秀秀一皱眉: “你就准备自己这么过一辈子?这哪儿行呢? 你现在还年轻,自己个想干啥就能干啥。 可等你老了,远志再一出嫁,你身边没个人照顾,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陈勤晒笑一声: “这世道,我自己个都照顾不了我自己,哪儿还谈得上再去照顾别人呢。 就别结婚再去祸害人了。 我也想通了,活着的时候,过得快快活活的就行了,至于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不上,我都活不到老的那一天呢。 所以说,想那么远干啥呀。” 第1176章 探子 陈秀秀一听陈勤说以后就跟小远志过,再不肯找媳妇成家立业了。 心中不由溢满苦涩。 想着这八成是弟弟心里还是放不下高凤莲呢。 罢了,反正以后日子还长着呢,现在是高凤莲刚死没多久,弟弟还难以忘情。 等以后没准遇到合适的人,说不定又能重新燃起再次成家的念头来。 所以也不深劝,只是对陈勤说道: “罢了,你也长大了,自己个有主意就行。 不过也不用把话都说死了,没准以后什么时候,就又有了成家的念头呢。 再者说,远志毕竟还小,你又得在外头干活,家里没个女人照看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那些凤莲以前救过的大婶和嫂子们,现在帮忙在白天照顾远志,我就晚上带一带,也还行。 所以就先这样吧,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陈勤倒是很佛系。 陈秀秀倒是也听说了,远志小朋友现在那可是香饽饽。 那些因为高凤莲鸣枪示警,才获救的妇女们,把对高凤莲的一腔感激之情,都放到远志身上来了。 今天这个帮忙喂奶,明天那个带家去帮忙照顾的。 现在小远志还真不用陈勤怎么照顾。 可人心就是这样,现在距离高凤莲救妇女们毕竟时间过去的还短,大家伙的感激之情,还正值最浓稠的时候。 自然争先恐后地照顾小远志。 可等时间过去的长了,很难说这些感激之情,到底还能剩下多少。 毕竟,人本来就是很容易健忘的,尤其是恩情,不然怎么会有那么个成语,叫忘恩负义呢。 所以时间一长,究竟还能有多少人,再念着高凤莲的救命之恩,肯继续对远志好下去,可就不一定了。 照顾孩子,那还得靠自己。 全部指望村子里的那些被救的妇女们照顾远志,这也不现实,一时半会的还行,长久肯定是不行的。 毕竟,咋说人家也都有孩子,而且这时候家家的孩子都多,三五个算少的,七八个才算正常。 又哪有那么多闲工夫,总帮忙照顾远志呢。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陈勤赶紧再娶进个媳妇来,这样陈勤主外,新媳妇主内,俩人过日子,互相帮衬着,总好过现在就陈勤和远志这样,靠别人帮衬着过活。 但陈勤不愿意另娶,谁也不能强迫他不是。 因此陈秀秀转过话题: “你现在跟文四海学习制造武器,学的怎么样了?有啥收获没有?” 说起来这个,陈勤可来精神了。 你看过去陈秀秀也给他找过活儿干,不是还让他去跟老孙头学过赶大车么。 可陈勤真是不爱干那个,整日在大车上坐着,半点不自由不说,还危险。 可制造武器不一样,陈勤是真的从中找到了乐趣。 那家伙的,一进武器作坊,他就感觉浑身舒畅,干点啥都觉得特别过瘾。 简直是乐不思蜀。 还真别说,陈勤确实在武器制造方面有点天赋,这是文四海当初都没想到的。 按理说陈勤唯一接受的教育,还是他小的时候,在陈家私塾上了那么几年学,不过学的那都是四书五经啥的,什么人之初性本善的。 但要说有些人吧,在某一方面,真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陈勤没学过任何关于武器制造方面的知识不要紧,但他拿起武器作坊里的这些东西来,人家就无师自通般的,马上就能琢磨点啥玩意出来。 就想法还非常的令人惊艳。 这叫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得天独厚吧。 文四海每每看着这样的陈勤,都替他感觉到可惜。 这是天才呀,可这样的天才,居然是个恋爱脑,尤其这恋爱脑的脑瓜子顶上,还是带颜色的,想想还真是可怜呢。 所以还真就毫不藏私地传授给陈勤技艺,而陈勤也是废寝忘食地,像块海绵一样,吸收着文四海教给他的各种关于武器方面的知识。 所以说人这一辈子,能找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事情做,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儿。 虽然干这个可能非常艰苦,可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不如意,但至少心里是快活的。 所以陈勤听陈秀秀问起他跟文四海学的咋样,顿时滔滔不绝地,把他都学了些什么,学得咋样,都跟陈秀秀说了。 陈秀秀从陈勤的眼睛里,看出了他对武器的热爱,自然以鼓励为主: “行,你好好跟文四海学着,没事儿啊,得多有点眼力见,眼里得有活儿,多替人家干点,人家才肯教你压箱底的技术。 你得拿人家当正经师父那样看待。 多从家里拿点吃的喝的送过去,就当是束修了,别怠慢了人家。 这年头能找到个真心传授技艺的人不容易,一定要珍惜机会。” 陈勤自然是连连点头称是。 姐俩的谈话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这边高矬子来了。 因为他个子矮,还长得瘦小枯干的,但心眼子贼拉多。 经过劫日本鬼子运输车一事,暂时看,这人可以用。 陈秀秀就安排他出去打探消息去了。 这小子机灵啊,而且他在日伪军那儿毕竟待了有一段时间了,多少比山寨里的胡子,一出去两眼一摸黑,要来得强一些。 当然也给他搭配了一个妇女团的女胡子,跟他装成夫妻,俩人一起出门打探消息。 之所以这样搭配,倒不是出于啥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那一套的考量。 而是俩人以夫妻的名义一起出去,一个是彼此能有个照应,不容易让别人发现他们俩是探子。 另一个也有彼此互相监视的意思在里面。 就你可别借着出去打探消息的名头,再往外头传啥消息啊。 就保证俩人当中,既互相帮衬着,又互相制衡着。 互为被监视对象,但凡其中一个出现不妥,另一个肯定找机会就得弄死他。 但如果就那么倒霉,这派出去的俩人,都是坏的,是日本鬼子的间谍也好,是别的势力安插在这儿的探子也好。 那没辙了,俗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人撒出去以后,山寨就没法管了,鞭长莫及,俩人要真都是坏的,就只能认倒霉了。 第1177章 归屯 幸亏高矬子和他一起搭档出去的妇女团成员钱茉莉,俩人都是好的。 打外头探听到消息以后,风尘仆仆地就跑回来了。 过来就跟陈秀秀汇报: “大当家的呀,现如今外头那老百姓,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小鬼子在外头那些地方,出台个什么集团部落文告,就是把散居在各处的老百姓,全部拢到一起住去,叫啥归屯并户。 无论在哪儿疙瘩住的人,如果敢不去他们指定地点居住,都拿枪给打死了。 听说打死老多人了。 不过就是那些听小鬼子的话,真去他们指定地点居住的人,住过去了以后,那日子,过得那比死亡还叫个惨呢。 哎呀妈呀,住的那地方,都是大草甸子,荒凉不说,那门口还有站岗放哨的小鬼子和二狗子。 说是里头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啥的,没少让日本鬼子给祸害喽。 稍不如他们意,那是说打死就打死。 过得老凄惨了。 我还听说有一个镇子,估摸着比咱们天宝镇还得大,有小两万人。 哎呀妈呀,这一归屯并户,最后大当家的你猜猜剩多少人了? 就剩三百人不到了。 其他那些人,都让日本鬼子给祸害死了。 你就说,这小鬼子多他么的缺德吧! 大当家的,我就怕日本鬼子把外头那些人都给归拢完了以后,就该琢磨着来祸害咱们了。 咱们得早想对策呀。” 跟高矬子一起出去打探消息的钱茉莉也说: “大当家的,我感觉小鬼子出台的这归屯并户政策,很有可能主要针对的是抗日队伍。 你想啊,早先那些人家都散居着,有那抗日的队伍过去,好歹能换点粮食,整口饭吃,或者临时补充点啥。 可现如今,那些乡亲们都被圈到那大草甸子上去了,小鬼子还不允许老百姓粮谷出荷,就是不允许他们家里有半点余粮,更不允许私自买卖粮食。 一经发现,一概以通匪罪论处。 抗日的队伍,春夏秋这三季还好说,实在饿狠了,整点野菜野果子也能嚼一嚼。 可冬天呢,咱们这疙瘩冬天那家伙的嘎嘎冷,到处都是冰天雪地的,抗日的队伍,到哪儿找吃的去呀。 再加上抗日队伍,大多缺少越冬的衣服鞋袜,这样一来,那不擎等着冻死饿死么。 咱们已经扎了日本鬼子的眼了,就怕没多久,小鬼子也得过来对付咱们。 咱们得早做打算呢。” 陈秀秀听完,心不由得往下沉了沉。 现在她不光担心天宝镇的情况不妙,同时也担心,如果真像钱茉莉猜测的那样,归屯并户是为了针对抗日队伍,那大荒子和二荒子,还有吴西,蔡曼丽等人,岂不是就更危险了。 他们可都是抗联战士啊。 真要是所有散居的老百姓,都被日本鬼子赶到了他们指定地点圈起来了。 到了冬天,四处都荒无人烟的,抗联战士没吃没喝的,可怎么过冬呢。 别说还有日本鬼子虎视眈眈地要打他们了,就是没吃的没喝的,就够呛能活下来。 陈秀秀握紧拳头,深吸了口气,对高矬子和钱茉莉二人说道: “好,我知道了,你们二人辛苦了,赶紧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我这边也召集大家,商量一下,看看下一步该怎么走。” 高矬子和钱茉莉这二人,这几天在外头打探消息,整日提心吊胆的,确实是疲惫得很。 因此听话地回去休息去了。 等他们俩走了,陈秀秀按按额头,把三荒子和四荒子,还有吴东给找来了。 把高矬子二人打探到的情况,跟他们仨人一说。 这仨人也担心不已。 四荒子马上请命: “大嫂,不然我去抗联,让我大哥二哥,还有吴西师姐都回来吧。 咱们大家伙一起撤离天宝镇。 您看咋样?” 陈秀秀倒也正有此意。 她实在是担心万一真发生那样的情况,大荒子和二荒子等人会性命不保。 但同时又担心,他们有可能会不愿意回来。 所以沉吟半晌才说道: “外面局势非常乱,老四,你先别出去找他们。 这样,我马上派人按照过去的联络方式,试探着找找他们仨,看看他们都在哪里。 等跟他们联系上了,你再去跟他们说明情况,看看他们是怎么打算的。 不然,咱们光知道他们在抗联,可不知道具体他们在哪个地方,冷不丁出去,找不到不说,还耽误功夫。 你看这样安排咋样?” 四荒子点点头: “大嫂安排的是,那我就等确定他们都在哪里以后,再过去问问他们的打算。” 三荒子心里乱得很,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总感觉如果不抓紧离开天宝镇,很可能会有天大的祸事降临。 因此烦躁地问: “大嫂,马宝国给咱们的那个秘密据点,咱们是不是得抓紧安排人手过去,好把东西都给运送回来。 再一个,咱们是不是也得提前把撤离要带的东西,都归拢好了。 不然,什么都不准备,到时候现上轿现扎耳朵眼,一个是想的不那么周到,再一个也耽误功夫。” 吴东也说: “大嫂,马上就要过冬了,被服厂那边咱们得赶紧催一催了。 不然,如果越冬的衣物准备不齐全,恐怕弟兄们要扛不住那嗖嗖的小北风啊。” 陈秀秀还感觉挺欣慰的,无论是三荒子、四荒子还是吴东,到了紧要关头,都能替她张罗事儿了。 索性就指派上了: “三荒子,不如这样,我现在就派你带领一部分人马,过去马宝国说的那个秘密据点,往回运东西。 切记,到了那地方以后,千万不可大意。 那儿毕竟是马家的秘密据点,谁也不知道现在里头到底是个啥情况。 万一里头埋伏了敌人,突然抽冷子跳出来跟你们打仗都有可能。 你可千万警醒着点,别大意。 一定要注意安全。 再有,被服厂那边,吴东你就替我过去催一催他们吧,让她们抓紧把弟兄们准备越冬的衣帽鞋袜赶制出来。 缺什么赶紧往上报,咱们好抓紧安排人手出去采买。” 三荒子和吴东听令而去。 剩下四荒子,咔吧咔吧眼睛: “大嫂,那我能干点啥不?” 陈秀秀一笑: “你回去好好陪陪武今夏吧,争取早日抱得美人归。” 四荒子咳嗽一声,陈秀秀调侃他,他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摸摸脑瓜子,嘿嘿一笑: “那我就先回去了,大嫂你要是想起来有啥需要让我做的事儿,随时让人招呼我啊。” 说完蹬蹬蹬就跑了。 陈秀秀勾了勾嘴角,浅淡一笑。 叹口气,看来撤离天宝镇,是刻不容缓了。 第1178章 假证 但要想带着这么多人撤离天宝镇,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日本鬼子实行归屯并户以后,各家各户都发了所谓的“良民证”,出门得有这个证才能行呢。 不然,抓住就开枪打死。 天宝镇上的人们,上哪儿能有这个去呀。 所以,就得想法子,先把“良民证”的问题给解决了。 解救的办法无非就一个是做假证,一个是借用别人的。 至于说买通发放良民证的人,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所谓的良民证,是日本鬼子发放的。 目的就是为了打击抗日队伍。 没有所谓的良民证,就不能够出来购买物资。 从而达到让抗日队伍没有补给,孤立无援的目的。 而且小鬼子还丧心病狂地执行了一个“篦子计划”,一遍遍地派人到山里头挨着个地梳理。 所以冬天的时候,抗日队伍都不敢点火做饭取暖。 因为这边一点火,那边就有可能把小鬼子给引过来了。 借用别人的良民证,这招儿也不行。 天宝镇至少也得有小一万来人,这么老多人,到哪儿能借那么多良民证啊。 所以最后只剩下一个办法,那就是造假证。 但造假证,也不能把住址写成天宝镇的。 附近谁不知道,天宝镇被女胡子头儿陈秀秀给占领了,天宝镇的居民,跟日本鬼子那也是水火不相容,都打了好几场硬仗了。 双方互有死伤,就这样的,真要是在良民证上写上是天宝镇的居民,出去就得被日本鬼子给打死。 再一个,陈秀秀她们也没见过所谓的良民证到底是啥样。 而且,跟前也没那会造假的人。 正犯愁着呢。 哎,要说也是陈秀秀她们运气好。 正愁找不到能造假证的人呢,离家日久的田瘪谷回来探亲来了。 这田瘪谷现在可厉害大发了,跟那些造假的老师傅学的,别说一个小小的良民证,就是名人字画,什么古玩玉器,人家都能做到以假乱真,仿制个八九不离十。 不光田憋谷回来了,大猛子不放心,也跟回来了。 另外,呼啸帮的帮主黄彪也派了好些得力干将,一路护送着他,来到了此地。 谁有事儿田瘪谷都不能有事儿,实在是田瘪谷对于呼啸帮来说那可太重要了。 这可是他们帮里行走的聚宝盆呢。 那小手都是发财的小手,随便摆弄几下子,就能日进斗金。 造假都已经造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了,一般二般的人,瞧不出来是假货,是真能当真品卖。 更别提田瘪谷修复古代文物的技艺,更是让人惊才绝艳,赞叹不已。 这种人才,虎啸帮那能不层层把他给保护起来么。 也因此,这次田瘪谷非要返乡省亲,呼啸帮自帮主黄彪到普通帮众们,都不赞成。 路上这么乱,即便保护得再是周全,也难免会有疏漏的地方,别人倒是没啥,万一田瘪谷出了啥意外,那他们岂不是要损失很大一批钱财。 主要是以后谁给他们造假呀。 他们早就尝到了田瘪谷造假货的甜头,自然想长长久久地把这门生意给维持下去。 其实要说田瘪谷对于家乡的一切,本心里是非常厌憎的。 他生来是个二椅子,虽然家里对外一直隐瞒不说,可架不住他有个对他心怀恶意的姐姐,打小就出去偷偷跟众乡邻宣扬。 再有他爹娘给他不断地请医问药,虽然也花了重金,请那些大夫替他保守秘密。 但问题是,有些人明面上答应的好好的,但私下里就不做人了,背着他们家人,出去一顿胡咧咧。 弄得四里八乡都知道他的事儿了。 他本人长得又奇丑无比,身单力薄,出去以后,大人小孩儿就没有不笑话他的。 不单笑话他,甚至还孤立谩骂嘲讽于他。 多少次逼得他差点就自戕不想活了。 其实不光是乡邻们轻视谩骂瞧不起他。 他的爹娘也因为他这样异于常人的身体情况,而整日唉声叹气,愁眉苦脸。 更是在他成年以后,逼着他娶媳妇,娶完媳妇又逼着他生孩子。 因此上,即便田瘪谷在家里的物质生活虽然还好,可来自于精神方面的压力,真的让他过得生不如死。 所以家乡于田瘪谷而言,代表的从来不是美好,而是压抑、痛苦和绝望。 但这人吧,如果一直生活在家乡,可能感觉到的都是不如意。 但出门在外日久,慢慢的,自己就会下意识地美化家乡的一切。 所记起的,大都是家乡美好的一面,而压抑痛苦的那些往事,会下意识地忽略掉。 田瘪谷就这样,不过呢,其实他也没想这么快就回来。 还是因为突发事件,田瘪谷才决定赶紧回来的。 至于说是什么突发事件呢? 这不虎啸帮现在名义上,还在帮日本鬼子办事么,主要帮他们搜集一些古玩玉器,名人字画,金银珠宝啥的。 所以有些事儿,小鬼子也不瞒着他们。 有一次,一个小鬼子就无意间跟虎啸帮帮主黄彪透露出,他们要准备对抗日组织,进行一次大的扫荡行动。 借机也要杀一批抗日群众立威。 黄彪就听进心里去了。 他记得帮里的造假搂钱小能手田瘪谷的家乡,就有一个非常有名的民间抗日队伍。 打头的叫陈秀秀。 小鬼子们的这次大扫荡,会不会也包括那里呢。 田瘪谷的爹娘可还在家乡没出来呢。 作为帮主,他有义务把这消息告诉给田瘪谷知道。 如果田瘪谷想把他爹娘都给接到这儿来,他倒也愿意派几个得力干将,替他去接人。 当然,黄彪可没想到田瘪谷会非得自己亲自走一趟不可。 早知道,他就不通知田瘪谷,直接派人把他爹娘接来了。 可田瘪谷听完消息,非得闹着,一意孤行地,就要亲自回去一趟接他爹娘。 谁劝也不听。 没奈何,只能派大猛子贴身保护着他,又选了几个得力干将,跟着护送他回家。 田瘪谷回来了,胡子们自然第一时间报给陈秀秀知道。 陈秀秀马上安排人,把他给请来了。 一个是想问问奉城的情况,看看现在是不是还跟过去一样。 他们这次撤离,就想去疆省暂时安家落户。 不管到时候会不会经过奉城,多知道点消息没坏处,说不定啥时候就能用得上呢。 再一个也是想问问田瘪谷,看看他能不能帮忙给乡亲们造个假的“良民证”。 因为这事儿比较急,所以田瘪谷刚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被陈秀秀给请到了山寨。 第1179章 不悦 田家昌夫妻一听过来的胡子说,要请他们的儿子田瘪谷过去说话,心里都挺不乐意的。 尤其田家昌媳妇,那是相当的不高兴。 心说你们有啥事儿这么着急呀,我儿子刚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呢,水没喝一口,饭没吃一碗的,你们就急三火四地过来招呼,这是多没眼力见的人,才能干得出来的事儿啊。 我们老两口还没跟儿子亲香够呢。 但是想要阻拦不让田瘪谷去吧,一个是害怕陈秀秀不高兴,再对付他们家。 再一个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真因为这点小事儿闹僵了也不好看。 索性把脸一沉,对田瘪谷说道: “儿啊,你先去吧,看看陈大当家的找你到底有啥事儿。 娘在家里给你们杀几只鸡吃,待会回来,八成就能出锅了。 你还想吃点啥?跟娘说,娘待会就给你做。” 田瘪谷这次回家,见到爹娘因为生了小弟弟,而小弟弟又是个非常健康的婴儿,爹娘因为心里有了盼头,心气也平和多了,再不会像过去那般,急赤白脸地催着自己结婚生孩子。 因此他的心气也顺了,抿抿嘴说道: “娘做的粘面饼子好吃,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做。” 田家昌媳妇一听,儿子想吃,即便家里没有,哪怕为难得头拱地,出去借,也得让儿子吃上啊。 何况家里还有那老些粘苞米面呢,就是临时赶着做,有点手忙脚乱的。 但也不是啥难事儿。 马上答应一声: “哎哎,娘马上就给你做去,等待会你回来了,就能吃到嘴儿了。” 孩子从远方回来了,做爹娘的就怕孩子吃不到一口顺心意的吃食。 孩子想吃,再是手忙脚乱,那也得做。 其实田家昌媳妇自从生了健康的小儿子以后,感觉终于有了依仗了,底气也足了,早就不自己下厨做饭了。 家里给小儿子请了个奶妈子,又请了个会做饭的大婶,小日子过得要多滋润就有多滋润。 就连过去因为担心田瘪谷不能生小孩儿,忧心忡忡长得那些皱纹,都被好心情给滋润得舒展开了。 但既然大儿子点了名要吃粘面饼子,那自然必须得她亲自下厨给孩子做呀。 母亲的厨艺也许不那么精湛,却因为有了母爱在里面,最能让孩子吃得心满意足。 就连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田家昌,一听儿子想吃粘面饼子,都撸胳膊挽袖子的帮忙在灶下烧火。 不提田家昌两口子怎么为了让儿子田瘪谷吃到粘面饼子,而忙碌起来。 再说田瘪谷带着大猛子和几个负责保护他的虎啸帮帮众,见到陈秀秀以后。 众人互相问候过后,齐齐落座。 田瘪谷可再不是过去那个阴郁社恐的小孩儿了,现在可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 落座以后,就问陈秀秀: “不知陈大当家的这么急着唤我来,是有何事?” 陈秀秀也没跟他兜圈子,直接就问他: “不知道你可能做出假的良民证?” 田瘪谷一皱眉: “不知道大当家的要假的良民证,所为何来?” 求人办事儿,自然就没有瞒着的道理。 陈秀秀就把高矬子和钱茉莉打探到的消息,非常详细地跟田瘪谷一说。 田瘪谷抿了抿嘴唇,半晌才说道: “我在奉城也听说,近期内小鬼子恐怕要针对抗日组织,发起一次大的扫荡行动。 这次行动,他们不止针对抗日组织,还针对一些抗日群众。 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攻打咱们天宝镇。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我这次回来,是要把我爹娘和弟弟接到奉城去住一段时间的。 你说的那良民证我倒是能做。 就是不知道你们要多少。 少了还可以,多了,恐怕我没时间。 因为我本来是准备今天晚上在家里住一宿,明天赶早带我爹娘一起离开天宝镇的。” 陈秀秀一听田瘪谷这么着急走,她也有点着急。 如果他真的明天一早就走,即便今天晚上不睡觉赶制良民证,那也赶制不出来小一万张啊。 不过倒也不怪田瘪谷。 人家害怕家里人被小鬼子给祸害了,着急走这没毛病。 就试探着问: “必须明天一早走么,多待一天不行吗?” 田瘪谷还没说话呢,大猛子不乐意了: “没听说过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吗? 我们能答应你给你们做几张就不错了,别再贪心不足了啊。 惹急眼了,到时候一张不给你们做,你们也得干瞅着!” 大猛子现在多少有点膨胀了,因为田瘪谷,他在虎啸帮里,那可是混得如鱼得水,自在着呢。 一般人看在田瘪谷这造假大师的份上,都得让他三分。 所以现在跟陈秀秀说话的语气,也极不客气。 王老虎在旁边听的不乐意了: “嗨呦,你在谁的地盘上吵吵把火惯了,吱吱喳喳瞎叫唤啥呀你?再瞎叫唤,小心我揍你啊!麻蛋的,信不信你王爷爷我,一脚把你脑瓜子给你踩放屁喽!” 大猛子还真认识王老虎,当年他也是在天宝镇周围混的。 自然也听说过王老虎的威名。 知道这人是真的杀人不眨眼,惹不起惹不起。 又听见王老虎说到地盘,这才冷不丁激灵一下想起来了,他们现在可不是在虎啸帮的地界上,而是在人家陈秀秀的地界上。 如果人家真要是诚心想把他们给留下来。 就凭他们几个,可还真打不过人家。 再一想到刚才自己还跟人家耍横,不禁吓出一身的冷汗。 不过大猛子惯来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当下转过弯来,马上脸上堆笑,对王老虎点头哈腰地说道: “嘿,嘿,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王哥啊!王哥,看来您老的日子过得顺当,这都发福了,小弟我都快认不出您老人家来了。 您老大人有大量,别跟小弟我一般见识。 我嘴臭,说话跟放屁似的,您别往心里去啊! 那啥,你们说让我们多留一天,那我们就多留一天。 嘿嘿,你们看,一天时间够不够?不够留两天也行。” 田瘪谷这么多年来跟大猛子俩人相依为命,早就情意相投,两心相许。 见王老虎为难大猛子,他不乐意了,阴沉着一张脸: “你们要是喊打喊杀的,那就算了,我一张都不给你们做了。 欺负谁欺负惯了,我可不是任凭你们摆楞的木偶。 想让我干啥我就得干啥,想让我留几天就得留几天? 可我凭啥听你们的呀!” 田瘪谷本来就不是那么太通人情世故的人,所谓无知者无畏,他自然也根本好就想象不到,如果他们真跟陈秀秀翻脸,会惹来多大的祸事。 他只知道大猛子被人威胁了,他要替他出一口气。 但让田瘪谷没想到的是,吓唬没吓唬住别人暂且不知道,大猛子可是被他给吓了一大跳。 第1180章 怕后 大猛子是在外头混了多少年的大混子,可比田瘪谷想的多。 陈秀秀她们这些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胡子呀,田瘪谷真要是把人家给惹急眼了,到时候人家管你是不是乡亲呢,直接杀了都有可能。 在人家的地盘上,是虎你得卧着,是龙你得知道盘着,别找那个不痛快,让人家有下手的借口。 所以赶紧捂住田瘪谷的嘴,讪笑道: “嘿嘿,他是跟你们大家伙开玩笑,开玩笑呢! 你们可别拿他的话当真啊。 那个,我们还能留几天,等把你们需要的良民证,全都做好了再走也不迟。” 田瘪谷哪有大猛子劲儿大呀,不过看大猛子这么说,他也不挣扎了。 由着大猛子决定吧,他觉得啥时候回去奉城都行。 反正他自己在哪儿待着都差不多。 田瘪谷这就是没挨过生活的毒打,不谙世事。 但他满心满眼地信任着大猛子,故此当大猛子把捂着他嘴的手放下来以后,也木着一张脸不耐烦地说道: “想做,那就快着点,把做良民证需要的那些东西都拿过来吧。” 陈秀秀瞟了大猛子一眼,这可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自己好言好语地说着,他们不听。 非得被王老虎恶声恶气地威胁着,才能老实地答应帮忙。 这不是贱皮子么。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熊玩意儿。 不过田瘪谷能这么快答应帮忙制作假良民证,陈秀秀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所以一听田瘪谷要那些东西,赶紧把佟修喊过来。 需要用的东西,估计还就佟修有路子能弄来。 佟修一过来,田瘪谷就算交给他全权负责了,反正需要什么,就尽可能地给他弄来呗。 田家昌两口子在家还等着儿子回来吃粘米面饼子呢。 结果左等不来,右等不到的,俩人可慌了神了,赶紧派家里的长工,过来找田瘪谷。 可田瘪谷是个做事非常专注的人,一进入工作状态,那是相当投入的,哪怕外头来人找他了,他都能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最后还是大猛子把田家昌夫妻派过来的长工,给打发家去了。 长工回家跟田家昌两口子一汇报,这两口子这个气呀。 儿子好容易回来一回,就被陈秀秀给抓了壮丁了。 还扣到山寨不放了。 就说这气人不气人吧。 可他俩也只敢在家里抱怨一下,却不敢明目张胆地过去叫田瘪谷回家。 本来田瘪谷预计要把这将近一万张良民证给做好了,怎么也得个十天半拉月的。 可没想到,五六天就弄好了。 怎么回事儿呢? 因为来了个帮手。 要说这帮手到底是谁呢? 就是骗刘贤给孩子们立长生牌位的假和尚了因。 那么说了因和尚咋来到陈家磨坊了呢? 这得从他骗了刘贤给家里的几个孩子立长生牌位说起。 当时不是刘贤的兄弟顾谨之阻止在这儿立长生牌位,但没阻止得了么。 顾谨之那也是个犟种,特别较真的这么一个人。 他就琢磨着,我刘哥给孩子立长生牌位这钱,绝对不能白花。 必须得时刻监督着了因和尚,日常打理好长生牌位的一切事宜,内容包括但不仅限于每天三柱香,做法事啥的。 为了更好地监督了因,顾谨之就跟刘贤说: “刘哥,左右这几天我回山寨也没啥事儿,不如我就暂时留在小庙这儿吧。 我得替你好好看看了因大师具体是怎么替几个侄女,张罗以后的事儿的。 他要老老实实的按照流程走,那还则罢了。 但凡我发现他敢骗咱们,随便糊弄,那我可得让他明白明白,马王爷是怎么长的三只眼。 也好让他知道知道,咱们兄弟不是那么好骗的。” 刘贤一想可也行,反正山寨现在还真没那么多事儿,就同意顾谨之留在小庙里了。 顾谨之这一留下来,可把了因给折腾坏了。 怎么地呢? 要说这了因,那也是家学渊源的人呢。 他们家世世代代以盗墓为生,甚至还有一代老祖宗,是专门替皇家盗墓的。 就盗来的这些个金银珠宝也好,还是古玩玉器也罢,都归皇家所有,最后的流向是归入皇帝的私库。 皇帝拿这些个东西,是赏给大臣也好,还是给后宫那些娘娘们也好,反正拿着这些,多少手里头也能宽裕不老少。 不然,皇帝家也没那么多余粮啊。 皇帝每次想干个什么,稍微动用点钱粮,那些大臣们就叨叨叨的规劝个没完没了。 好像就他们是忠臣良将,一心为国,皇帝就是那挥霍无度,昏庸无道的家伙一样。 有了私房钱,这不空气都清新多了么,再也没人叨叨叨了。 所以了因家的这传承,虽然不是啥好行当,但也挺了不起的。 至少家里有钱。 等到了因这一辈,也不知道是盗墓子损了太多阴德还是怎么的,万顷良田就了因这么一根独苗苗。 家里给他宠的呦,跟那汪洋大海般,那都没边没沿的了。 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本来了因的一生,也会以盗墓者的身份,维持到生命终点。 可是呢,这中间就出了这么一个茬头儿。 怎么回事儿呢? 这不是了因的祖父,是个宠孩子的,有一天领着了因出门走亲戚。 路过一家卖卤肉的店铺。 这店里的卤肉,那才叫个香呢。 了因就闹腾着非吃不可。 可不巧,人家这卤肉生意贼拉的好,卖到现在,就剩一根猪尾巴了。 了因家里因为是以盗墓为生的,家里有规矩,就严令家里人,不许吃猪尾巴。 为什么有这么个规矩呢? 因为民间的说法,吃猪尾巴怕后。 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啊,吃了猪尾巴,走夜路的时候,哎,总会感觉到后背拔凉,脖颈子有人吹冷气,就跟有鬼跟在自己个身后头一样。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真要是吃了猪尾巴有这后遗症,都挺吓人的。 更别说对于盗墓者来说了。 那家伙的,本来墓穴里头就黑咕隆咚,吓人巴拉的。 人进去以后,胆子大的还好点,胆子稍微小点的,都能吓尿了。 这家伙再来个后脖颈子冒凉风,还不得吓死呀。 所以了因他祖父,说什么都不肯给了因买这卤猪尾巴吃。 但了因在家里那是团宠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主儿,如何肯罢休。 就躺地上打着滚地哭。 哭得嗓子都哑了。 卖卤肉的看了都不落忍,忍着肉疼劝道: “老爷子,不然这猪尾巴我不要钱了,给孩子吃了吧。” 卖卤肉的小贩还以为这老爷子坚持不给了因买猪尾巴吃,是因为囊中羞涩呢。 第1181章 怨怪 实际上了因他祖父,那兜里老有钱了,根本就不是买不起,而是不能买。 但看了因哭的这么惨,还因为哭的时间过长,都要哭抽搐过去了。 了因他祖父叹口气,罢了,孩子非要吃,不给吃都要哭抽过去了,实在心疼啊,买吧。 他还存着侥幸心理,觉得说吃猪尾巴怕后,许是吓唬小孩儿的,不能就真的那么灵验。 就买了卤猪尾巴,给了因吃了。 了因抱着卤猪尾巴,吃的那才叫香呢,满脸油光光的。 等他吃完了,他祖父就跟他商量: “乖孙呢,咱们在外头吃了猪尾巴,你回家可千万别跟家里人说呀,如果说了,那以后再出门,爷爷可不带你了啊。 以后啥好吃的都不给你买了。 记住了没有?” 了因吃得快活,听完连连点头。 谁想到这熊孩子,刚一回到家,就跟他祖母告起状来了: “奶奶奶奶,我跟你说呀,就刚才,我想吃卤猪尾巴,我爷爷说啥也不给我买,那才叫抠门呢。 你替我好好说说他,哪能这么对大孙子我呀。 再这么抠门,不舍得给我花钱买东西吃,我以后就不养他老了!” 了因的祖母一听,急了: “个死老头子,你忘了咱家的祖训了? 不是说不让给孩子吃猪尾巴吗? 你说说你给孩子吃了猪尾巴,孩子怕后,以后可咋下墓子干活呀?” 了因祖父吧嗒吧嗒烟袋锅子: “没事儿,老一辈是那么说的,可你见谁吃了猪尾巴,真被鬼缠上了? 孩子想吃,想的直哭,都快哭抽过去了,我能说在旁边无动于衷么? 我又不是他后爷爷,我可是亲爷爷,舍不得让孩子为了吃不到猪尾巴,哭得狼哇的。 行了,吃就吃了,不挡啥事儿。” 了因祖母一看,孩子已经把猪尾巴吃下肚了,再多埋怨也无济于事。 只能暂时先这样了。 等到了因长到十三四岁上,按照他们家的传统,这就该跟着家里人下墓子干活了。 这一下墓子可好么,那家伙的了因连蹦带跳的,就说总感觉有人在他后脖颈子吹气。 不然就说感觉到有人扯他头发,拽他衣服袖子。 这玩意只听他说,谁也不知道是真这样,还是因为了因不愿意下墓子,特意杜撰出来的借口。 看不见摸不着,谁知道咋回事儿啊。 但了因就死活不下墓子,家里人也啥招儿。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是死活不去。 要搁那懂得事理的家长,肯定知道了因说的这未必是实话。 可架不住每个熊孩子背后,都得有那么个熊家长惯着他。 了因他奶奶就是这么个熊家长。 她对了因说出来的话,深信不疑。 不光深信不疑,还再也不让了因下墓子了。 并且还把了因之所以不敢下墓子,归咎于了因的祖父,曾经给他吃过猪尾巴。 每次家里人一说让了因跟着下墓子,了因的奶奶那家伙气得坐门槛子上哭天抹泪的: “哎呦,我这乖孙命苦哎,有那么个亲爷爷,还不赶别人家的后爷爷对孩子好呢。 你说说非得给孩子吃猪尾巴,这不是诚心不想让孩子好过吗? 吃了猪尾巴,孩子都怕后了,结果,还硬要逼着孩子下墓子,就说世界上哪儿有这么见不得亲孙子好的坏爷爷呦! 天呢,你开开眼吧,我乖孙都够苦的了,可别再让家里人逼他了,呜呜呜——” 他们家住的这地方,基本都是从事盗墓行当的。 有那明理的人家就说: “这老太太歪理可真多,哪儿来那么多说道啊,谁规定的吃了猪尾巴就不能下墓子了。 有这样的奶奶惯着宠着,孩子能好才叫怪呢!” “也是,他们家那小孙子打小就被宠得不像样,即便没吃那猪尾巴,也够呛愿意下墓子。 我跟你们说呀,惯子如杀子,这孩子以后是个不成器的,你们别跟那孩子在一起玩儿,小心学坏了。” “嗨,家里有这么个老刁婆子,怕是孩子爷爷要难过了。 这孙子不争气,都怨怪到爷爷身上,那老爷子还不得憋屈死呀。 这样的孬孙,有还不如没有好。” 自然也有那迷信头子,特别信了因祖母的话: “哎呦,当年要说这老姐姐也是四里八乡一支花,偏她家的哥嫂不做人,把她许给这么个不守规矩的男人。 你瞅瞅,老了老了,好容易养大个孙子,还被她男人给孙子吃了猪尾巴,不能下墓子了。 唉,这老姐姐命苦哇!” “嗯呢,可不是咋的,他们家那老头子真是没有成算,拢共就这么一个孙子,不说好好培养着,居然还偷偷给孩子吃猪尾巴,什么仇什么怨? 这就不是亲爷爷能干得出来的事儿,不怪老姐姐坐门槛子上哭。”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 本来了因的祖父,还对孩子吃了猪尾巴,就不能下墓子的说法,不以为然。 结果众人你一嘴他一嘴的,反正中心思想就是他给了因吃了猪尾巴,把好好个孩子给彻底毁了,再也从事不了盗墓行业了。 了因爷爷产生自我怀疑了,心说难不成,了因不能下墓子,真是因为他给孩子吃了猪尾巴造成的? 这老爷子就上了大火喽,没多久病倒在床,直说自己对不住了因。 如果不是因为他,了因不能这样。 找大夫来看,大夫直摇头: “心病还得心药医,老爷子自己不放宽心,啥神丹妙药也白扯。” 没过多久,老爷子就没了,临死都因为愧疚,不闭眼。 了因的爷爷这一死,随后没多久,了因的奶奶也随之而去。 了因的奶奶总觉得是因为自己逼迫男人承认给了因吃猪尾巴,导致孩子不能下墓子,男人才会愧疚而死的。 这俩人一死,了因的爹娘也放挺躺平了,不管了不管了,了因爱干啥干啥吧,不下墓子那就不下。 左右家里还有俩钱,虽说吃的不如过去好吧,但将就着,暂时还饿不死。 但架不住了因打小就吃香的喝辣的习惯了,过不惯苦日子。 背着小包袱,跟着几个浪荡子,跑去劫道去了。 但是呢,了因毕竟出身盗墓者家族,小的时候虽然家人宠溺他,但该让他掌握的知识,大半也都传授给他了。 所以造假这活儿,他也贼拉擅长。 而且因为家学渊源,对于文物鉴赏和修复,那也是很有一套的。 第1182章 有药 其实了因倒是还挺喜欢造假和修复古文物的,觉得摆楞那些东西,心静。 但他就是不喜欢盗墓子,总感觉干那个忒丢份儿,磕碜。 不然世人怎么总说盗墓贼盗墓贼的呢,那是当贼娃子,不是啥好营生。 他不愿意当贼,自然就借着他祖父给他吃过猪尾巴这茬儿,跟旁人说身后有这个,跟了那个的。 说白了,就是把屎盆子硬扣到他祖父身上了。 偏生他奶奶还溺爱他,帮着他一起挤兑他祖父。 最后这俩人连死都死的不净心。 要说了因后悔不后悔干了这不是人的事儿呢? 那他自然是不后悔的,但凡这样被宠溺着长大的孩子,家里人为他做了什么,牺牲了什么,他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因为在他看来,你们对我好,那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没有半点感恩之心。 咱再说被顾谨之盯上的了因师徒俩。 他俩心里这个郁闷劲儿,那就甭提了。 顾谨之盯得那才叫紧呢,稍微晚一分钟打理长生牌位,那都不能行。 那嘴里能给他们骂出花儿来。 了因师徒俩过去虽然兜里没几个钱,但好在,小庙所在地,在个小山包子上。 这地方啥都缺,就是不缺麻雀,当然,麻雀在当地不叫麻雀,俗称老家贼。 为啥叫老家贼呢?因为这玩意总偷吃庄稼,一来还一群一群的,稻草人都吓唬不住它们。 但这玩意也贪吃,在扣网底下撒几个米粒,老家贼没一会儿,就蹦跶到扣网底下,小脑瓜儿一点一点地琢着吃起来了。 趁它吃得欢喜,一拉那扣网上头的绳子,“啪”就能扣住好几个。 老家贼囫囵个搁灶坑底下一烧,烧得乌漆嘛黑的,拿出来把上头被烧焦了的毛扑拉干净喽,直接就能吃。 这玩意别看肉少,但吃起来贼拉的香,不愧人家是偷吃庄稼的小能手。 了因和他那小徒弟没事儿就搁扣网整几个老家贼吃着解馋。 可顾谨之这一来,他俩敢吃吗? 不敢吃呀。 本来顾谨之就吵吵把火地说他俩是骗钱地假和尚,这老家贼可也算是肉食一类的,他俩一吃,那顾谨之还不得告诉刘贤,把立长生牌位的钱给要回去呀。 所以这俩货馋得要死,愣是忍住不吃。 俩人还嘀嘀咕咕地商量呢: “师父,这姓顾的啥时候走哇?这人在这儿盯着咱俩,咱俩都吃不了老家贼了。 见天的吃这些素菜,肚子里半点油水都没有,总感觉空得慌!” 了因也急呀,他自来就是无肉不欢的主儿,从来没遭过这罪,即便逃亡的时候,整不着老家贼,没事儿还逮个蚂蚱,烧个蚂蚱腿儿吃呢。 现在连蚂蚱腿都不敢整着吃,可把他给馋坏了,做梦都想吃肉。 看见小徒弟那胖胳膊都恨不得能咬上一口。 就说这得馋啥样了吧。 因此了因恶声恶气地说道: “娘蛋的,师父我也实在是忍得够够的了。 且再等上两天的,那姓顾的要是还硬赖着不走,非得盯死咱们师徒俩不可。 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徒弟缩着脖子,扯着公鸭嗓问: “师父,你有招儿?确保能治住那姓顾的?不会失手吧? 我见那姓顾的,可不是省油的灯啊,整天抱着他那杆破枪,一个劲儿地拿小抹布擦,哎呦,擦得那是锃光瓦亮的。 我估摸着,这家伙见过血,心狠手辣着呢。 您要真想冲他下手,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之前,可得悠着点,别把咱俩人给搭进去喽。 人家可正愁找咱俩的不自在,找不着呢!” 了因眼珠子滴溜溜一转: “哼,任凭他奸似鬼,也得吃老衲的洗脚水。 你个小崽子,就擎好吧。 老衲自有妙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该你知道的,别瞎打听。 知道太多了,对你不好。” 别说,因为顾谨之盯得太狠,导致了因跟他这小徒弟同仇敌忾,关系还越发地亲近起来了。 顾谨之可不知道了因和他这小徒弟,正想着算计他呢。 他这几天在这小庙里,待的还怪舒服的。 你看了因和他那小徒弟是吃不着肉,可顾谨之能吃到啊。 一起来的那些弟兄们,没事儿就拎上一坛子酒,上谁家买只小公鸡,弄个叫花鸡啥的,几个人在小庙旁边树林子里一吃,哎,小日子过得还挺美。 当然,对于现在的人来说,他们过的这日子叫啥美呀,这不就普通的野餐么。 但可别忘了,顾谨之所处的年代,那可是战乱年间,能不打仗,不死人,不饿着冻着,相反还能喝上一口小酒,吃上一口鸡肉,那真是给个神仙当,都不换的好日子。 本来了因和他那徒弟就馋肉馋得不得了,加之成天吃不饱穿不暖的。 成天闻着庙旁边小树林里传出来的阵阵酒香肉香,那可真是折磨人呢。 了因忍了两天,已经到极限了,再也忍不下去了。 这一天,他就起了坏心眼子。 特意把小庙里以前攒下来的豆油皮,就那么两张,搁了点山芹菜,给炒上了。 又焖了一大锅高粱米饭。 让小徒弟去喊顾谨之过来吃饭。 顾谨之不疑有他,一听喊他过来吃饭,就过来了。 饭里倒是没有啥古怪。 古怪在菜里呢。 要说人家了因过去那可是开过黑店的人呢,兜里啥药没有啊。 了因把那强力蒙汗药,就给下到山芹菜炒豆油皮这菜里了。 但顾谨之在外头混这么多年,那也不是白混的。 他一上桌子,坐下以后,就见了因一个劲儿地劝饭,那家伙热情得,真跟那沙漠似的,烤人呢。 舞舞乍乍地,拿着筷子,一门往顾谨之碗里扒拉山芹菜炒豆油皮。 顾谨之就警惕上了。 心里说,麻蛋的,这老秃驴突然间对我这么热情,疯狂推荐我吃菜吃饭,这怕不是是非奸即盗吧,绝对不能吃。 吃了恐怕就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因此顾谨之似笑非笑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 “我说大和尚,你今儿对我这么好,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我知道你们师徒两个,在这小庙里过得清苦。 如何敢独自享用美味佳肴。 这么地吧,我看着你们师徒俩吃。 我呢,等待会就有兄弟过来给我送饭来了。” 了因听了,脸蛋子上的肉不由吓得抖三抖,以为顾谨之知道藏在菜里的秘密了呢。 赶紧说道: “不不不,我们师徒俩怎么能吃呢。这顿饭,我们可是为了感激施主才特意炒制的。 你吃,我们俩吃咸菜就行了!” 第1183章 试菜 小徒弟也挺机灵,他可是看见了因做完菜,往里头加料了。 自然也帮着了因劝顾谨之: “施主,这是我师父特意为您炒制的菜肴,虽然不算啥金贵东西,但胜在滋味绝佳。 还请您赏脸品尝一番。 不然,岂不是辜负了我师父的一番美意!” 这俩人越劝,顾谨之越觉得饭菜里头有古怪,如何还肯吃下去。 因此皮笑肉不笑地把饭碗子往前一推: “哦,说起来,我不吃,其实不是不给你们面子,而是吧,我怕这饭菜里头有毒! 你们如果真心感激我,真心想让我把饭菜吃下去,那不如你们二位,先把我这饭碗里头的饭菜,全部都给分吃了,我看你们俩没事儿,那我再吃。 你们意下如何?” 这,这当然是不如何啊。 了因可太知道自己在菜里下的啥药了。 那可是强力蒙汗药啊,吃下去以后,不睡个三天三夜,那都不可能醒过来。 即便醒过来了,也不敢保证这人没有啥后遗症。 可若断然拒绝,又怕引起顾谨之的怀疑,到时候不依不饶起来,怕是自己吃不了得兜着走。 因此讪笑着把小徒弟往前一推: “唉,也难怪施主不信任我们师徒俩,实在是这世道啊,太乱了。 啥样人都有啊,警惕点是对的。 这么地吧,施主如果不放心,不如让我这小徒弟,为施主试一试饭菜。 也好让施主能放心享用。” 小徒弟惊恐地瞪着了因,心里把了因翻过来调过去骂了好几遍。 心里暗道,这死秃驴可太他么的缺德了,他在菜里下没下药他自己个不清楚吗?他不吃,装好人让自己吃,是几个意思。 这是没药死顾谨之,倒是打着不浪费毒药的主意,想顺手把自己给药死还是怎么地。 麻蛋的,这几天有顾谨之这共同的敌人,俩人处得不错,还以为这死秃驴把自己当亲人看待了呢。 结果,就这? 这如何能让死秃驴称心如意,自己可还没活够呢。 了因可不知道就因为他提出让小徒弟试菜,他跟小徒弟友谊的小船,已经彻底被单方向掀翻了。 其实了因倒也没想着真个把小徒弟给毒死,毕竟,他一个享受惯了的人,早已经习惯被人伺候着了,小徒弟如果死了,到哪儿再找这么个人来伺候自己呀。 主要也是他知道这菜里放的不是毒药,而是蒙汗药,虽说是强力的,但毒不死人。 也就多睡那么几天,醒来以后可能有点后遗症而已。 但小徒弟不知道啊,一门心思以为菜里放的是毒药,自己吃了,八成就去阎王殿报到去了。 但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就说我不吃,那菜里有毒。 面前俩人,了因和顾谨之谁他也惹不起呀。 作为食物链最底层的小徒弟,只能选择迂回路线自救。 于是他假装不经意地,一下就把顾谨之推过来的饭碗,给打翻在地。 自然更没放过那盘子快见底的山芹菜炒豆油皮,也同样打翻在地。 不打翻,难道留着继续被了因逼着试菜么! 见有毒的饭菜都打翻了,小徒弟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面上却一派惶然: “哎呦,哎呦瞧小僧这手,一不小心,把饭菜都给打翻了。 都是小僧的错,是小僧的错!小僧这就拿扫帚,把掉地上的东西扫出去。 你们吃,你们先吃,别等小僧,小僧把这些个送到外头喂老家贼去。 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连日阴雨,老家贼都找不到吃的了,也饿够呛。” 说着话,麻溜拿起扫帚和磋子,把这掉地上的饭菜,都给搓到磋子里,快步端出去了。 那小背影,怎么看,怎么都有点惶恐不安的意思在里头。 顾谨之把盒子炮拿在手里摆弄着: “说来,你们师徒俩配合得还挺默契的。 怎么的,自己都不敢吃的饭菜,也敢给顾爷我吃,谁给你们的胆子?说!” 最后一个“说”字,还配上拍桌子的“啪啪”声,把了因吓了一大跳。 心里话,自己但凡能年轻上十岁,都不用这下药的手段。 光凭自己的身手,就能跟顾谨之过两招儿。 到时候鹿死谁手还两说着。 只是可惜,自己年纪大了,再不是当年好模样。 唉,好汉不提当年勇啊,该低头就得低头,都是为了活着,不磕碜。 因此听了顾谨之的咆哮声,赔笑道: “施主说的哪里话来?老衲确实没有恶意,只是想着近来施主辛苦,想着做个拿手菜,让施主好好品尝一番而已。” 顾谨之斜楞着眼睛看着了因,冷冷一笑: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那饭菜里到底有没有古怪,你知,我也知。 就别跟我扯那个里格楞了。” 了因被吓得脑瓜门子直冒冷汗,站那儿半天没言语,人家有枪在手,就是比他有优势。 现如今只恨自己太过于托大,以为只凭蒙汗药,就能把顾谨之给拿下,以至于没有把枪带在身上。 实在是失策了呀。 可现如今他想活下去,就得拿得出来能让顾谨之放过他的筹码。 了因站在地上,眼珠子叽里咕噜一顿乱转,哎,还真让他给想到个东西。 于是小心翼翼地对顾谨之说道: “说一千道一万,总归是我们庙小,没有招待好施主,施主生老衲的气,是应该的,应该的。 这样吧,作为补偿,老衲虽然没有啥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不过倒是有样东西,想必施主多少会感点兴趣。” “哦,什么呀?拿来我瞧瞧。”了因这么一说,顾谨之倒是来了兴致。 押着了因,到了他住的那屋里。 就见了因从床底下拖出来一个大木头箱子,打开箱子,里头放着好些个工具,什么奔子凿子铲子小锯条的,应有尽有。 再往下,就是好大一捆子东西。 了因把这一捆东西拿出来,递给顾谨之看。 顾谨之拿过来一看,好么,全是良民证。 陈秀秀不认识良民证长啥样,顾谨之常在外头行走,他认识啊。 他不光认识良民证是啥样的,他还知道陈秀秀现在正愁撤离的时候,没这玩意呢。 因此赶紧问了因: “你这些都从哪儿弄来的?” 这打眼一瞅就不是了因自己个的良民证,因为里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好多人的。 嘶,难不成这还是个黑庙?这些良民证上的人,都已经被了因给害死了? 顾谨之想到这里,看了因的目光都不对了。 那是目露凶光,随时要把了因打死的节奏啊。 了因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正处于被打死的边缘。 只是一听顾谨之这急切地声音,心下不由暗喜,知道自己这是把准脉了。 需要好哇,只要顾谨之他们需要这玩意,那他这命,就算保住了。 毕竟,这些东西,可都是他亲自制作出来的。 第1184章 胆气 了因自觉得手里握有底牌了,胆气也壮了起来。 寻思着,只要顾谨之他们需要自己造假证的手艺,那就得敬着自己,估计就算明知道刚才那饭菜里头自己给下了药,也得故作不知。 只要大家不撕破脸,那就还有可操作的余地。 不然,真闹起来,难道他们就不怕把自己得罪了以后,造假证的时候,自己在里头弄鬼么。 良民证上弄了鬼,他们使用的过程中,被小鬼子给看出来,那还不得彻底死啦死啦地呀。 所以,了因也不害怕了,腰板也拔起来了,腆着肚子,再不是刚才那畏畏缩缩,怕得要死的样子了。 搁鼻孔里“哼”了一声,斜楞着眼睛瞪着顾谨之: “嘿,这还能怎么来的呀?当然是我闲极无聊,自己个做出来的呀。 说起来,这可是老手艺了,一般人,不见得会做。 即便会做,也不见得能做的这么真。 老衲这手活儿,施主看,还行着吧?” 顾谨之一听了因居然还会做这个,忍不住把手里这捆良民证,挨着个的,翻过来掉过去,仔细瞅了老半天。 发现还真就像了因说的那样,做的还真行,几可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没想到,天宝镇这地方,还真是卧虎藏龙之地,小土丘子上的这么一个小破庙里,还能隐藏着会造假良民证的家伙。 就是不知道这家伙,是正是邪,是好是坏了。 不过也不要紧,反正他们只是想用他的造假技术,用完了,也不一定就要跟他长期合作。 因此这老秃驴究竟是好是歹,对于他们来说,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故此顾谨之咯咯一乐: “看出来了,老和尚你有一手啊!这么地,你跟我走一趟吧。 去了真要是能用得上你,那你可就发大财了,以后再不用守着这小破庙,骗那三瓜两枣的。 你看我这人仗义吧? 刚才你都想毒死我了,可我呢,还挺惜才的,愿意提携你一番。 哎呦,这么一说,连我自己个都觉得,我可真是个绝世大好人,大善人呢!哈哈哈——” 了因听完,嘴角抽搐了一下,但也没敢反驳。 他也知道,惹恼了面前这家伙,对自己没啥好处。 活着不好么,干啥逞那口舌之快,图一时的痛快呢。 估计搁年轻那会儿,自己许会看不开,或许会选择来上那么两句,怼顾谨之一下子。 现在么,没那必要,得着实惠的才是真格的。 因此了因只在旁边陪着笑脸,默默收拾待会需要带的东西,完全不接顾谨之这话茬儿。 顾谨之看到这样的了因,心里这个气呀,这死秃驴,还怪会看形式的哈,知道韬光养晦,搁这儿装老实头呢。 他在这小庙里待了这些天,大家谁不知道谁呀。 甭管这老秃驴,还是刚才跑到后头躲起来的那小秃驴,这俩人一路货色,都不是啥好东西。 且等着有朝一日用不着他们的,一定要他们俩好看! 了因看顾谨之气鼓鼓地站在旁边,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他,还直搁那儿运气,他也不舒服啊。 被盯得浑身不得劲儿。 但还不能对顾谨之说,你赶紧有多远走多远吧,别在这儿盯我了,我不舒服。 了因那是一个字不敢说。 万一说了以后,顾谨之发起疯来,拼着不用自己这造假证的手艺,也要弄死自己,自己可上哪儿哭去呀。 好汉不吃眼前亏,罢了,他想盯就让他盯着吧,反正他这目光也不能杀人,更不能让自己掉块肉,怕啥。 于是愈加慢吞吞地收拾起东西来了。 顾谨之是不想走么? 当然不是,他也怕自己一旦离开了因,了因这老秃驴再弄个啥武器,给自己来一下子。 别的武器倒还罢了,能躲就躲过去了。 可万一这老秃驴手里有枪呢,那子弹可没长眼睛,冷枪是那么好挨的呢。 所以他得把了因给看住喽,不能让这老秃驴整啥幺蛾子。 至于躲后头去的那个小秃驴,现在倒是不足为惧。 他早就看出来了,自打老秃驴让小秃驴试菜以后,小秃驴就跟老秃驴离了心了,那仇恨的小眼神呦,瞅着还挺可怕的。 至于说了因这老秃驴知道不知道,他那小徒弟已经恨上他了,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顾谨之是不会提醒了因知道的。 这师徒俩闹掰了,总比他俩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对他更为有利。 因此他就坐山观虎斗,乐得看个热闹。 就看这师徒俩最后,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了。 鹿死谁手,他拭目以待就行了。 自然,他也得时刻防备着这师徒俩,这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故意做戏给他看呢。 实则是又想联合起来,闹啥幺蛾子。 顾谨之想了这么一圈,外头他那些弟兄,可又拎着酒菜过来看他来了。 弟兄们一来,顾谨之就把了因这能耐劲儿,跟他们讲了一遍,什么往饭菜里下毒呀,什么能制作假良民证啥的。 众弟兄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倒也接受得挺快。 有那快嘴的弟兄就调侃了因: “哎呦我说大师父,你可真是个人物啊!料想当年你没当和尚之前,必然也是有点来头的。 还敢对我顾哥下手,行,你有种!” 还有那弟兄怕了因不尽心干活的: “大师,你这冲咱们顾兄弟下过手的人,咱们顾念你有一手真本事,没说对你喊打喊杀的,还大发慈悲,留你一条老命。 你可得知足哇,等待会过去以后,好好干,别给咱们这些替你引荐的人丢脸,知道不? 我可告诉你说,你要是再敢跟我们整事儿,那咱们可必不轻饶。 想必我们弟兄的手段,你应该知道厉害。 咱们可都是打过仗,见过血的爷们,杀个把人,不在话下。 你可掂量着来,小心着点,别惹急了我们弟兄,真对你动手。 真到那时候,那可就不好看了哈!” 了因心里妈卖批,嘴里笑嘻嘻: “那是那是,我过去以后指定好好干,保证不偷懒耍滑,让诸位施主为难。” 顾谨之见天色不早了,也不准备在这跟了因继续磨叽。 当下和众弟兄一起,押着了因师徒俩,就回到了陈家磨坊。 到了陈家磨坊,跟陈秀秀一说经过。 陈秀秀当然高兴啊,早一天把良民证弄出来,早一天心安。 不然总这么吊着,心里七上八下的,难受着呢。 因此赶紧让人给了因师徒准备好了房间休息。 准备第二天,就把他们师徒俩,送到田瘪谷跟前,跟着一起制作假证。 第1185章 感应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了因师徒都没用人招呼,自动自觉地就起来了。 洗漱完毕,早有人给他们俩端来素斋,吃罢领到田瘪谷那里。 田瘪谷是个不擅交际的,但这不怕,了因师徒都是社交小达人,没一会儿,就跟田瘪谷愉快地交流上了。 田瘪谷社恐,那是相对于日常交往而言,和了他心意,跟技术方面有关的交流,他并不抵触。 尤其人家了因也不是花架子,确实有点子能耐,肚子里有真货。 就说能没能耐么?了因打小生活的村子,整个村子都是盗墓贼,不光盗墓有一套,造假也是很厉害的。 了因家学渊源,再加上他这造假和修复古文物的知识体系,跟田瘪谷会的,还不一样。 因此交流起来,俩人实在是感觉到相见恨晚呢。 田瘪谷就跟海绵一样,知识吸收得可好了。 了因也同样如此。 小的时候觉得学这些个东西忒让人厌烦,但上了岁数以后,反而把这东西,当做个爱好,喜欢了起来。 了因那小徒弟在旁边,更是听得如痴如醉的,这都是知识,都是技术精髓呀。 心里说,自己现在是听不大懂了因和田瘪谷讲的这些个,但也得使劲儿往心里记。 哪怕学不到十成,能学个两三成,说不定以后就可以靠这个技术,安身立命。 不然你看,了因都给顾谨之下了毒药了,顾谨之恨不得把了因大卸八块,却就因为了因会这一门手艺,顾谨之不但不能对了因喊打喊杀,反倒还得敬着他,当高宾贵客一般对待。 可见,掌握技术的人,是真吃香啊。 田瘪谷和了因谈的酣畅淋漓,俩人都觉得学到了学到了。 包括小徒弟在旁边,那也是听得特别着迷,也表示学到了学到了。 要不是旁边负责监督他们的胡子,见他们光顾着聊天,不干活。 硬插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那家伙的,他们都恨不得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一直说到天荒地老。 但是那胡子不能让啊,让你们来是为了给我们制作假证的,可不是让你们来开技术交流大会的。 虽然谈话被胡子给打断了,但了因和田瘪谷都有种遇到知音的酣畅感。 所以制作起来假良民证,那速度是快多了。 说实在的,制作这东西,对于他俩这造假大师来说,那就跟玩儿似的,半点没感觉到有啥技术含量。 两人搭配,干活不累,因此制作的也快。 不过这也归功于前期陈秀秀她们工作得比较到位。 自打陈秀秀把天宝镇,作为自己的根据地以来,就没少安排人,下到各村屯,做人口统计。 就谁家住在哪里,有几口人,是男是女,分别都叫啥,今年几岁了,统统登记在册。 所以这就事半功倍了,省得还得现统计。 这边加急制作假良民证,那边陈秀秀就已经安排人,开始做独轮车。 同时安排这么老多人撤离,马车、牛车、驴车的,那肯定是不够用,没有那么多。 而且别忘了,他们这地方,山林居多,道路狭窄,马车之类的,通行不便。 还是独轮车更为方便一点,搁人一推,无论山地还是平原,都能走。 就是吧,这时候没啥胶皮轱辘,都是木头轱辘,用一段时间,八成这木头轱辘就得报废,不能用了。 因此还得多备几个木头轱辘,省得到时候没有替换的。 再就是准备路上的吃食:炒面。 要说过去那逃难,拿啥最方便,那自然是炒面了。 不容易变质,而且无论啥时候,干吃也行,搁水泡着吃也行,不用生火,就能填饱肚子。 至于用的啥材料制作炒面?自然是白面最佳。 可这时候,哪有那么多白面呢,所以小米面,高粱米面,反正是面就行,好炒吧,能填饱肚子的就是好东西。 还有咸菜疙瘩,这玩意也是万能的。 特别下饭,无论啥东西,只要配着咸菜疙瘩吃,都能吃下去。 再就是其他一些东西,各种吃的穿的用的,都得备齐了。 但是呢,也不能带很多。 因为本来小鬼子就出台了个不允许粮谷出荷的规定,说白了,不允许老百姓手里头有余粮,所有的粮食必须交到他们手里进行再分配。 你这还大包小裹的拿这么多粮食出门,让小鬼子给逮住,那不擎等着被打死么。 所以东西不能带太多,尤其是粮食。 只能边走边找门路掏腾点吃的,虽然不方便,但至少能安全点。 不过呢,许多老百姓都被日本鬼子给整得归屯并户了,想找人淘换粮食,指定不如以前方便就是了。 所以即便已经决定撤离,众人也是总感觉前路茫茫,凶险重重。 陈秀秀也愁啊,愁得不得了。 实在是需要撤离的人太多了,这叫小一万人呢。 几十个人一起行动,那都扎眼地很,更别说小一万人了。 而且现在还有一个事儿,让陈秀秀比较心焦。 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出去联系大荒子、二荒子还有吴西的弟兄,还没有信传回来。 那几个弟兄临走之前,陈秀秀就已经一再嘱咐,让他们必须隔两天,就往家里传个口信。 无论找没找到大荒子他们,都得传。 至今无信,陈秀秀心里能不慌么。 三荒子和四荒子最近也总感觉心里不得劲儿,这一不得劲儿,他俩坐一起就嘀咕上了: “那个,老三呢,我这几天心慌得不得了。 我就问问你,立在炕柜里的棒槌,有没有倒下的?” “老四啊,不瞒你说,我这几天,也是心慌啊。 这心呢,就像要从嘴里蹦出来一样,‘噗通噗通’的,跳个没完没了的。 我也担心呢,所以这几天,几乎天天没事八遍的瞅炕柜里的棒槌,就怕有倒下的。 不过,幸好,暂时还都好好的立着呢,没倒下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这么说,我心里多少能放心点。” 要说炕柜里的这棒槌是咋回事儿呢? 这是啊,天宝镇有这么个规矩,就是谁家生了双胞胎,就把锤衣服那棒槌,一劈两半,放炕柜里头立着。 如果这棒槌要是有一半倒了,那就证明,这双胞胎之一,恐怕就有危险,或者病了、伤了、死了啥的。 总之一句话,棒槌倒了没好事儿就是了。 而且人都说,双胞胎之间互相有感应,一个出了啥事儿,另一个能感觉到,有反应,能感觉出来对方出事儿了。 像大荒子哥几个不是四胞胎么,那自然炕柜里立的,就是俩棒槌劈成的四半。 他们是四胞胎,自然几个弟兄之间,也互相有感应。 所以三荒子和四荒子这几天心一慌,自然就担心在外头的大荒子和二荒子,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第1186章 音讯 除了大荒子等人音讯皆无,需要再派人前去联络以外,还有寄养在这儿的马如兰,她们也得问问马如兰,看看是跟着他们一起撤离,远走疆省,还是派人把她给送到指定地点去。 再有就是还得统计好愿意跟他们一起撤离天宝镇的人数,到时候好提前安排撤离路上的衣食住行。 所以陈秀秀特意在百忙之中,腾出点时间,派人把马如兰给请过来了。 马如兰来了山寨以后,就进了少年团,在里头那可是混得如鱼得水。 本来她就好舞刀弄枪的,而且马宝贵还专门请高人传授过她武艺。 她这人是骄纵了点,但是并不傻。 过来没几天,她就缓过神来了,原来她被送到这儿来,就等于说是马家的弃子了。 她叔叔马宝国估摸着,也不会派人再来接她。 等于说以后是死是活,都得靠她自己一个人打拼,谁也指靠不上了。 她岁数小,想明白了以后,前几天没少躲到被窝里偷着哭。 可不过几天功夫,她在少年团里跟其他孩子熟悉了以后,就知道了,相比于少年团里的这些孩子们,她还算是比较幸运的。 在过去,她爹马宝贵和四姨太,给了她优渥的生活环境,不说要啥有啥吧,至少吃穿上没费过啥心思。 可少年团里的这些孩子们,可有好些个人,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少年团里过得苦吧,吃不好穿不暖,日常不光得训练,还得负责站岗放哨。 可对于这些孤儿们来说,这里已经算是天堂了,因为他们过去那日子,比在少年团里的日子,更要苦上一百倍还不止。 这些孤儿在少年团里,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无论是山寨里的胡子们,还是村子里的村民,那都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 至于说在少年团吃不饱穿不暖,那是因为无论是山寨里的胡子,还是村民们,他们也都不富裕,也跟少年团的人一样,吃苦受累,忍饥挨饿。 所以待了没几天,马如兰心中的怨气,就消了。 跟这些少年团的孩子们比,她还有啥可抱怨的。 叔叔虽然没带她一起走,可也给了她两个部下,负责保护照料着她。 甚至就因为刘胜利师徒救过自己,为了替自己报恩,还把手里的一个秘密据点,给了陈秀秀。 作为亲叔叔,能为自己做这么多,自己很该知足了。 至少应该感激叔叔马宝国,而不是厌憎他。 所以说人总得经历过一些事情以后,才能慢慢成长起来,变得明白事理。 陈秀秀把马如兰叫过来以后,看到跟刚见面的时候的那个截然不同的马如兰,也是感到非常欣慰。 毕竟,谁也不愿意跟个骄纵的熊孩子打交道。 马如兰现在这状态,就很好。 因此陈秀秀缓缓开口问道: “如兰呢,我请你过来,是有这么个事儿要跟你商量一下。 我们呢,因为外头形势紧张,准备暂时撤离天宝镇,到别的地方去。 那我就想问问你,你是想跟着我们一起撤离,还是需要我们派人,护送你到指定地点呢?” 马如兰张着小嘴,惊讶地“啊”了一声,忙问道: “那你们是要去哪儿呢?如果去的地方离这儿近,那我就跟你们一起走。 如果要是去的地方离这儿非常远,那我得仔细思量一番,再告诉您我的决定。” 陈秀秀也知道,对于马如兰这么大的小孩儿来说,让她马上做决定,也不现实。 于是淡然一笑: “行,那你回去好好想想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不过,最迟明天一早,你就得把决定告诉给我知道,我好安排,能行吧?” 马如兰眨眨眼睛,点头回答道: “能行能行,我明天一早就过来告诉您我的决定。” 说完连蹦带跳地就出去了。 陈秀秀看马如兰这欢脱的背影,忍不住心下一叹,还是小孩子好啊,每天不用考虑那么多。 即便是遇到这样事关去留的抉择,也没啥忧愁的样子,真羡慕啊。 可惜,自己这位置,注定了不能有这么轻松的时候。 就是也不知道大荒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自己派去的人,究竟找没找到他们。 大荒子现在的处境,可绝说不上好。 瘦得皮包骨一般,蓬头垢面、破衣喽嗖跟个野人似的。 不光是他,就是二荒子和吴西,也都好不到哪里去。 都跟他一样。 包括跟随在他们身后的三十几个人,也造得那是相当之狼狈。 个个身上血迹斑斑,有好几个负伤的。 此时距离他们跟日本鬼子打的那场遭遇战,刚过去没多大会儿。 好多弟兄牺牲了,只剩下他们人还活着。 这些人里头,就有陈秀秀派来联络他们的几个弟兄。 也幸亏这几个弟兄了,刚从山寨里出来,带的子弹和手榴弹比较充裕,才险险把大荒子等人从小鬼子手里给救出来。 其实要说遇到的小鬼子并没有多少,光凭大荒子等人,足可以把他们给消灭喽。 可问题是大荒子他们这些人,弹尽粮绝已经多少天了,遇上了,腹内空空体力不佳不说,还没子弹,更没有手榴弹,搁啥跟小鬼子打呀。 幸亏天无绝人之路,遇上陈秀秀派来联络他们的弟兄,才把他们这些人给救了出来。 救出来以后,那几个人就跟大荒子把陈秀秀的意思给转达了一遍。 大荒子听了以后,沉吟半晌,把二荒子和吴西,还有那二十几个弟兄召集过来,大家伙一商量,决定回山寨去。 不回去也不行了,他们跟大部队失联多少天了。 他们这儿的情况不妙,大部队那边的情况估计更不妙。 实在是小鬼子封锁得太严密了,武器弹药和粮食药品,根本就运送不进来。 再待下去,无疑是死路一条。 为今之计,只能先回到山寨,把伤养养,补充一下子弹和粮食药品等物,再看看以后该怎么才能跟大部队联系上。 但想安全回到陈家磨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外头小鬼子早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大荒子他们往里头跳呢。 幸好有‘在家里’的弟兄们协助,才历经千辛万苦,回到了陈家磨坊。 第1187章 亲近 陈秀秀一见到大荒子,当时就掉眼泪了。 实在是大荒子这形象,可太惨了,那造的,还不如个乞丐气色好呢。 大荒子一看媳妇哭了,赶紧哄啊: “别哭了,我这就是纯粹饿的,别的倒没啥。 略微养几天就好了,你别担心,别哭哇,再哭我可心疼了!” 陈秀秀听了这话可更难过了: “我能不担心吗?你从家里走的时候,那身上多少还有点肉,正经挺壮实的呢。 可现在呢,全身就剩下骨头了,摸着都咯手。 你这身上是不是还有伤啊,快脱了衣服让我好好看看!” 但转念一想不对啊,自己也不是大夫,看也白看。 又想到二荒子和吴西等人,身上八成也都有伤,赶紧派人过去请钟先生和徐艾蒿过来,给这些人看病。 又吩咐厨房那边,赶紧给做点稀粥包子啥的,先让这些人垫吧垫吧。 三荒子和四荒子还有吴东这些人,也都过来瞧大荒子他们来了。 亲人见面,那可真是两眼泪汪汪啊。 说不尽的思念之情,道不完的别后情形。 连刘胜利都赶过来了,一见大荒子,禁不住老泪纵横: “哎呦,你说说你这孩子,你咋瘦成这样了呢?不光瘦了,也憔悴得够呛。 快快快,快让人给他们这些孩子们,多做点好的吃端上来。 孩子们在外头受苦遭罪了呀! 这天杀的日子鬼子,咋不让他们瘟死了呢。 你说说的,这封锁那封锁的,整得孩子们吃不饱穿不暖,没枪支弹药的,还得跟他们硬挺着打仗,多不容易呀。 可得好好给他们养上一阵子。 不然伤了本源,以后恐怕寿数有碍呀!” 陈秀秀一听,顿时心里也吓了一跳,打定主意,待会怎么着也得让钟先生,给大荒子他们开点药,好好调理一番。 众人都来看大荒子他们来了,温和平也被吴东给抱过来了。 这小孩儿是个不怕生的,打小就在胡子堆里长大的小家伙,胆子大着呢。 一看来了这么老多陌生人,穿的不光破衣喽嗖,还个个瘦得皮包骨的,温和平拿小手指头点指着大荒子他们,问抱着他的吴东: “三婶,他们咋这么瘦啊?身上还有血,是出去打仗去了吗?” 温和平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他们这里的叔叔大爷们,隔一段时间,就得出去打鬼子。 那么这些来的陌生人,是不是也是出去打鬼子才回来的呢? 大荒子一看温和平,眼里的泪水不由自主地就流下来了。 父子血脉牵引,这小孩儿又长得跟他自己个小时候,差不多一模一样。 还是被吴东抱着来的,那指定是自己的亲儿子无疑了。 急走几步,到了吴东面前,伸出手来: “你是和平吧?我是你爹呀,来,快让爹抱抱,好好稀罕稀罕你!” 温和平皱着小眉头,身子一扭: “你是我爹?那我咋从来没见过你呢?你骗人,骗人不是好孩子!” 大荒子心里酸涩不已,忙说道: “爹见过你,还抱过你呢,只不过那时候你年纪还小,不记得了。 来,快让爹抱抱,爹在外头可想你了!” 陈秀秀也忙过来对温和平说道: “和平啊,这就是娘常跟你说的你爹呀,你爹出去打鬼子去了,这不才回来。 快让你爹抱抱,你不是跟娘说过么,你爹在外头打鬼子辛苦,等你爹回来的时候,你还有好东西要送给你爹呢。 让你爹抱抱你,你爹在外头最想咱们和平了!” 温和平这才又皱着小眉头,扭过脸来看大荒子,瘪了瘪嘴,一抽小鼻子: “那好吧,虽然你身上的味道不好闻了点,但谁让你是我爹呢,我就让你抱抱吧。” 张开俩小胳膊,就扑到大荒子怀里了。 大荒子也知道,他们这一行人,费劲千辛万苦回来的,身上又是泥又是血的,味道好闻不了。 难得儿子虽然嫌弃这味道,还仍然肯让自己抱。 这个感动啊,不愧是自己的崽儿。 抱着温和平,感觉特别的幸福,就跟拥有了全世界一般。 “吧唧”就亲了温和平小脸蛋一下。 温和平拿小手擦擦胖脸蛋子: “虽然你是我爹,但是也不能偷偷亲我呀。 我娘可说了,只有我媳妇才能亲我脸蛋子,别的人,谁也不行。” 大荒子听得哈哈大笑: “是吗?你娘这么说的呀?那爹错了,爹以后不亲了,让你媳妇亲,哈哈哈——” 二荒子是第一次见到温和平,凑过来掐了温和平脸蛋子一下: “哎呦,我就是我大侄子呀,真怪稀罕人的,快,让二叔也抱抱你。” 说着就要从大荒子怀里把温和平抱过去。 温和平叹了口气: “你们咋总爱碰我脸蛋子呀,唉,虽然我脸蛋子确实胖了点,稀罕人了点,但也不能谁见了都碰啊。 我娘都说了,我总流口水,就是总被你们这些猴稀罕我的人给掐的。” 二荒子听了哈哈大笑: “行,二叔以后不掐你脸蛋子了,那能不能让二叔抱抱哇?你让二叔抱,二叔一会儿给你个好东西玩儿,好不好?” 温和平眼珠子咕噜噜一转: “那行吧,不过要是你给的东西不好玩儿,那我可不依啊!” 吴西在旁边看温和平小嘴叭叭的,也喜欢得很。 但她生性内敛,并不外露。 只是从随身的衣服兜里,掏出来一块玉牌,递到温和平的小手里: “给,二婶给你的见面礼,揣好喽,别掉地上啊。” 陈秀秀一听吴西自称“二婶”,那意思是不是就是说,吴西嫁给二荒子了? 大荒子看陈秀秀面露疑惑之色,急忙解释道: “小师妹早就跟二弟在一起了,参加的是集体婚礼。和平啊,你二婶给你的东西那可是好东西,老值钱了,赶紧谢谢二婶。” 别看温和平年纪小,但这小家伙可是个十足的小财迷。 一听自己手里拿着的东西老值钱了,赶忙就揣他自己兜里了。 揣兜里还算,还拿小手紧紧捂着,生怕玉牌掉出来的样子。 把众人都给逗乐了。 这时候饭菜总算是做好了,众人赶紧安排大荒子等人吃饭。 吃完饭,好让钟先生和徐艾蒿,给他们好好治疗一下。 即便没受伤的弟兄,看起来身体也都不咋好,也得想法子给调理调理。 倒是温和平这小孩儿,刚才还多少有点抗拒大荒子,没一会儿,就跟大荒子明显得亲近了起来。 小嘴叭叭地不停跟大荒子说起话来。 第1188章 办法 大荒子自然也乐得儿子跟他亲近,一边吃饭,一边逗弄孩子,这场景,是大荒子多少年在梦里,都一直在期盼着的。 众人吃罢饭,钟先生和徐艾蒿又过来帮大荒子等人瞧过病,开过药以后,早早地就安排他们睡觉了。 连日奔波,加上跟小鬼子打了好几次硬仗,众人无论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早已经疲惫不堪。 可不得让他们好好歇歇么。 包括大荒子也一样,本来他还想着多陪温和平玩儿一会儿,多跟陈秀秀说一说别来境况,说点亲热话呢。 也被陈秀秀把他给赶去休息了,有啥话,等养足精神明日再说不迟。 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天早晨,大荒子等人还在熟睡未醒之际。 马如兰就过来找陈秀秀来了。 她知道陈秀秀忙,也没多寒暄,直接就对陈秀秀说道: “大当家的,我考虑好了,我想跟着你们一起撤离,包括负责保护我的两个叔叔,也打定主意跟着我一起行动。 只是有一点,我跟着你们撤离,但提前总得知会我二叔马宝国一声。 不然,于情理上说过不去。 再一个,主要是我也不想让我二叔替我担心。 就是不知道您有没有啥法子,能把消息传过去。” 陈秀秀倒是不知道马宝国具体在哪里眯着呢,不过,倒是可以通过江湖上的朋友,留个口信给马宝国。 只是她还挺惊讶的,不知道马如兰这小丫头,为啥不回去找她二叔,反倒是要跟自己一起撤离。 要知道,她们这次大撤离,目的地距离这里可是非常远的。 将来还能不能重返天宝镇都不好说。 马如兰跟着她们这一走,很有可能,将终生再也见不到马宝国等人。 但马如兰这小丫头主意已定,带上她也不费啥事儿,无非是让人多照应着点罢了。 于是笑了笑: “想马上就跟你二叔马宝国联系上,那恐怕是不太好办。 不过呢,我倒是可以拜托几个江湖上的朋友,让他们如果有机会能遇到你二叔,就把你已经跟着我们撤离的消息,告诉给他知道。 你看如何?” 马如兰咧嘴一笑: “行,就这么办就行。那就拜托大当家的了。 我的事儿也说完了,这就回去收拾东西,准备跟着您一起撤离。 您忙着,我就不在这儿继续打扰您了。” 说完一蹦一跳地就跑出去了。 陈秀秀看着马如兰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忍不住一乐。 转头就开始处理一些琐碎杂事。 处理了没多大一会儿,大荒子醒了,抱着光个屁蛋子的温和平,来找陈秀秀一起去吃饭。 陈秀秀嗔怪道: “你说说你,你咋不给孩子把裤子穿上呢,天都凉了,他光着屁股不冷么?” 大荒子讪讪一笑: “我这不是给他穿不好裤子吗?不过这小子也不冷就是了,没看我把他抱怀里,用我的衣服包着他呢么。” 大荒子身上穿的是陈秀秀空闲的时候,替他做的一个夹袄。 倒是把温和平的小腿包住了,可屁股还露在外头呢。 陈秀秀见大荒子这样子,忍不住扶额一笑。 谁能想到在外头厉害得不得了的大荒子,居然不会给他亲儿子穿裤子呀。 这如何不让人感觉到可乐。 不过现在天确实已经很凉了,陈秀秀赶紧把温和平从大荒子手里接过来,抱到炕上,找出裤子,给温和平穿上。 又仔细给温和平穿上小袜子小鞋子,这才领着他跟大荒子一起出来吃饭。 三口人坐在桌边,说说笑笑没多大会儿就吃完了。 吃完饭以后,大荒子这才问陈秀秀: “秀秀,你派去的人跟我说,你们要带领着全镇上的人,撤离去外地。 你仔细跟我讲讲,到底是怎么个章程?” 陈秀秀就把目前面临的困境,以及为什么想要撤去疆省的打算,都跟大荒子一一说明。 大荒子沉吟半晌,方才问道: “那你们是打算怎么去疆省呢?据我所知,从咱们这里到疆省,那可得跨越好几个省份呢。 咋也得有几千里地远吧。 不说这一路上这么多人吃啥喝啥,就说路上会遇到的危险,那也不能少了。 你要知道,现在不光咱们这边有小鬼子,那别的地方的小鬼子,也不少。 这么多人,目标可不小啊。 你想没想过,你带着这些人一走出去,那很可能马上就会被日本鬼子给盯上。 到时候遇上小鬼子的大部队,真打起来,可不好对付啊。” 陈秀秀捏着温和平的小胖手,叹口气: “我自然也知道,此去疆省,路上何止千难万险,必然不会太平喽。 可咱们目前面临的形式,不走不行啊。 不走,很可能会被小鬼子堵到这块给一窝端了。 撤离,还可能有一部分人能活下去。 如果不撤离,就在这儿硬挺下去,就怕到头来,会全军覆没。” 大荒子抿着嘴唇想了想: “不然这么地,你先别着急安排人撤离。 我这边想法子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大部队。 我们呢,因为情况比较恶劣,也有点撑不下去了。 本来就想派人联系苏国那边,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那边借道去别的地方暂避一时。 养精蓄锐,以待来日。 我觉得吧,真要是苏国那边能同意借道。 那你带领着天宝镇的这些乡亲们,完全可以从他们那边去疆省。 你看怎么样?” 陈秀秀一听,当下心中一喜: “要能这样,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咱们这儿本来就距离苏国的边境线比较近,这要是能从他们那里借道去疆省。 岂不是能少了许多的麻烦和危险。 就是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同意,让咱们这么多人从他们那边走。” 其实大荒子也觉得小一万人有点多,苏国未见得会同意。 不过凡事不试过,怎知道就不能行呢? 因此他摆摆手: “没事儿,同意不同意的,咱们先试试再说。 能同意最好,不能同意,那就再想办法。 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么。 办法总比困难多,别犯愁,凡事都有我呢。” 要么说还是两口子好呢,至少两个人,能有商有量的,共同想办法,总比一个人在这儿为难要强得多。 第1189章 交权 看着陈秀秀信赖的小眼神,大荒子也很受用。 夫妻俩这么久没见面的生疏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大荒子伸手过来握住陈秀秀的手: “秀秀,我不在家,啥事儿都要你扛,辛苦了! 以后有我在,你可以好好歇歇。” 陈秀秀点点头,含泪说道: “嗯,都听你的。” 别看自打大荒子参加抗联以后,陈秀秀当了这么久的大当家的,可她骨子里,其实还是那种男主外女主内的想法。 因此大荒子一回来,她下意识地就觉得,应该由大荒子继续当大当家的,而她呢,则是回归家庭,退到大荒子的身后来。 可陈秀秀也不想想,大荒子当大当家的时候,那时候只是领导温家沟那一个绺子的胡子。 可现在的山寨,可是由七八个绺子的胡子,在一起拼凑起来的。 这么久以来,这些人早就凝聚在陈秀秀周围,大家同生死、共患难结成的战友情,听她的指令都早已经习惯了。 冷不丁换成大荒子领导,那些人里,肯定有人不服气。 比方说像王老虎之流,估计就得头一个跳出来蹦跶不休。 大荒子在外头自然也不是白混的,尤其在抗联里接受过血与火的考验,经受过思想淬炼,精神洗礼。 对于谁来当这个头儿,没有以前那么执着了。 觉得自己的妻子陈秀秀,要比自己更适合领导山寨里的这些弟兄。 反倒是如果自己敢横插一杠子,有可能会导致山寨里的人产生逆反心理,引起队伍发生混乱。 莫不如仍旧保持原样为好。 因此大荒子感觉到陈秀秀有点要交权的意思,马上补充说道: “我看你管理的就不错,以后你还当大当家的,我来跟你打辅助,有啥难的不好办的事情,你完全可以交给我去处理。你身体本来就不算太好,总这么劳心劳力的,再累病了可就不好了。” 陈秀秀惊讶地瞪大眼睛: “这哪儿能行呢?我原来就是因为你参加抗联不在家,暂时替你管理一下子的。 你既然已经回来了,我自然得交权给你。 让你打辅助,可没这个道理。” 大荒子知道陈秀秀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真想交权给自己。 所以怕自己一再推脱,陈秀秀有啥误会,马上解释道: “咱俩夫妻一体,谁当这个领头人,其实还不都一样么。 既然如此,还换啥呀。 你管这么久了,既然管的这么好,就别换来换去的了,非常时期,临时换帅,容易引起哗变,不值当的。 再者说,即便你当大当家的,如果我有啥主意,你还能不听我的咋的? 所以啊,你就老老实实的继续当你的大当家的吧。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觉得我会不乐意啥的。 你还不知道我么,我就不是那贪权的人。 再者说,我已经加入抗联,那就是抗联的人了,说不定啥时候上头有命令,我就得继续出发。 所以说呀,你还真就不能把权力移交给我。” 陈秀秀还以为大荒子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呢。 结果听大荒子这么一说,合着大荒子随时还有可能接到命令再出发。 顿时眼泪汪汪地望着大荒子: “我都听说了,你们在那边没吃没喝的,武器和药品还供应不上,特别艰苦。 不如你就留下来得了,别回去了。 咱们一家子在一起,无论咋的,都比这么分两下子,互相惦记担心着要强得多呀。” 大荒子拍拍陈秀秀的肩膀: “我又何尝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蹲家里不出去了? 可是不行啊,要是人人都只顾想着自己个的小家,不过国家,那咱们啥时候能把小鬼子给赶出中国去呀! 没有国,就没有家呀。 所以为了将来能给温和平他们这一代,创造出来一个没有侵略、没有压迫、自由自在地生活环境,我也得出去打小鬼子去。 秀秀,等着吧,等有一天把小鬼子全都给赶出中国去,到那时候,你让我出门,我都不出门。 我就待家里守着你们娘俩,哪也不去了,你看这样好不好?” 陈秀秀本来就是心有大义的女子,听了大荒子的话,垂泪许久,终是点了点头,哽咽说道: “你在外头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一定要记得家里还有我和孩子,等你安全回家呢。” 温和平见陈秀秀哭了,瘪了瘪小嘴,也是一副要哭的模样,拿小手替陈秀秀擦了擦眼泪: “娘,你别哭,别哭,呜呜呜——” 夫妻俩看温和平哭了,连忙抱起他,哄了大半天,方才哄好。 这回再不敢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了。 抱着孩子,出去召集山寨里的重要成员,准备开会。 人陆陆续续地都往这边来。 王老虎一进门,上去就拍了大荒子一巴掌: “哟呵,咱哥们可好久不见了哈,这次回来,能待多久啊?抽时间咱们哥俩喝几盅,叙叙旧咋样?” 大荒子知道王老虎这人,虽然总是暗搓搓地想跟陈秀秀抢大当家的位置,但其实他还真没少帮陈秀秀的忙。 因此也爽朗一笑: “行啊王哥,等哪天有时间,咱们哥俩整两口。” 过去温家沟的胡子们,因为昨天人多,没赶上趟跟大荒子叙旧,这时候也纷纷上得前来,向大荒子打问别来情况。 当初跟着大荒子等人一起参加抗联的温家沟胡子,正经不少呢。 那些人都咋样了?这些人也都挺关心的。 大荒子挑重点说了一些。 众人一听,这才知道,跟着一起去抗联的弟兄,有好些已经牺牲了,剩下为数不多的,有的跟大荒子等人失散了,有的在别的队伍里,继续奋战在抗日第一线上。 听完以后,众人那是唏嘘不已啊。 这就是乱世啊,那可真就是一眨么眼的功夫,有的人就再也见不到了。 从此天人永隔。 太多的生离死别,悲欢离合,虽然感觉已经麻木了,可听了曾经的那些弟兄们的遭遇以后,还是会感觉到不舍和心痛。 也有别的绺子的人,过来跟大荒子打招呼的。 人么,总是对外头的世界抱有一丝好奇。 这会儿开会的人,到的还不齐,大荒子也不吝于给这些弟兄们讲讲外头的情况。 自然那些涉及到机密的事情,肯定是不会讲给这些人听的。 别说这些人了,便是枕边人陈秀秀,大荒子也严守纪律,不会讲给她听。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欲罢不能,对外头的世界,也有了很大的兴趣。 大荒子之所以讲这么多,也是为了配合陈秀秀的撤退计划,不然山寨里头的人,对外头如果存在非常强烈的畏惧,也不利于撤退以后的行动。 没多大会儿,开会的人来齐了,众人这才兴犹未尽地回到各自地座位上,等着陈秀秀给大家伙安排任务。 这次也算是撤离前的一次总动员了。 既然大荒子不肯接任大当家的职位,陈秀秀就还得把这担子给担起来。 但开会之前,陈秀秀还得问问姜芍药和空玄、于藏剑等人的意见。 这些人可不隶属于山寨,人家是‘三不留’派过来参加试炼的。 那么他们是跟着陈秀秀等人一起撤离,还是另有去处,肯定得提前问明白才行啊。 第1190章 表态 陈秀秀就问姜芍药等人: “姜长老、余长老、空玄大师,您们也知道我们马上就要撤离天宝镇,去往疆省。 所以,我得先问问看,你们是要跟我们一起撤离去疆省,还是想去哪里。 我心里好提前有个谱儿。” 陈秀秀前几天提出要带领天宝镇的人全员撤离,就没有瞒过姜芍药等人,所以,他们几个早就商量好了。 姜芍药咳嗽一声,首先表态: “我先声明啊,我的决定,仅代表我负责的那一部分人马,不代表别人啊。” 扭头看了余藏剑和空玄一眼,意思是不代表这俩人。 接着姜芍药又往下讲: “我是这么想的,我们当初呢,规定有三年的试炼期,我们在这儿待了还没有一年呢,如果现在不跟着你们一起撤离,那我们这试炼就算是失败了。 这结果我不能接受,自来我姜芍药的字典里头,就没有‘失败’俩字。 所以,我决定带领我负责的那部分参加试炼的人员,跟着你们山寨一起行动。 你们也甭跟我们见外,有啥需要我们帮忙的,就吱声。 咱们也算同一个战壕里待过的人了,甭客气啊。” 他这么一说,余藏剑随后也表了态: “陈大当家的,我们也不走。我们也要求跟你们一起行动。 有啥需要帮忙的,你们也吱声,甭跟我们客气。” 姜芍药一听不干了: “嘿,好你个余藏剑呢,你可真是贱呢,干啥跟我说一样的话呀? 你能不能换自己的词用,别捡我的话说?德行,哼!” 空玄不干了,这姜芍药是不是有点飘了,敢怼他空玄的亲弟弟余藏剑,这还了得,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于是眼皮子一撩: “我说芍药啊,年纪这么大了,火气咋还见长了呢?需不需要老哥哥我给你败败火呀? 正巧,我这几天呢,筋骨没活动开,正好趁这机会,给你松松皮子!” 说完两手握在一起,把那手指头掰得“咯嘣咯嘣”直响。 可把姜芍药给吓坏了,都知道空玄就是个精神病,疯起来不认人,这要是把他给揍一顿,可找谁说理去呀。 别看姜芍药呲哒余藏剑一个来一个来的,可对上空玄,简直是秒怂。 只见他赔着笑脸对空玄说道: “啊不不不,我挺好挺好的,就不劳烦您的大架了。” 可再也不敢开口怼余藏剑了。 空玄看姜芍药老实了,这才又把眼睛一闭,不吱声了。 这边姜芍药看危机解除了,暗暗松了一口气。 咬牙切齿地看着余藏剑,心里头暗骂,啊呀呀个呸的,麻蛋的,不就仗着你有个好哥哥护着你么?不然,就凭你这怂包样,你能弄得过我? 可心里却也忍不住羡慕起余藏剑来,心说,这我爹和我娘,咋就不能也给我生个像空玄这么厉害的哥哥呢。 不然,是不是我也能有个不问对错,就愿意我兜底的人。 可这事儿也羡慕不来呀,只能叹口长气,眯着吧,惹不起人家哥俩,躲着吧。 陈秀秀一看姜芍药跟余藏剑都表了态了,要跟他们一起撤离。 知道人家这是好意。 不然,人家那些“三不留”派出来参加试炼的人,可基本都是青壮年,即便像空玄和姜芍药这样年纪大的,那也都有绝技在身。 真要是人家单独行动,远走高飞绝对不成问题。 可跟着自己这些人在一起撤离,那老弱病残孕的,肯定有不老少。 到时候还不得让人家费心帮忙照顾着呀。 所以得领人家的情。 于是站起来一抱拳,对姜芍药和余藏剑、空玄等人说了一声: “承蒙诸位不弃,我们承了诸位的情了! 我代表整个天宝镇的老百姓,感谢你们肯留下来帮忙!” 姜芍药跟余藏剑等人连忙起身也一抱拳: “我们在天宝镇也住了有些日子了,没少得大家伙的关照。 说起来都是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了,留下来跟乡亲们一起撤离,这不是应有之义么。” 刘胜利一摆手: “得,大家伙现在是得拧成一股绳往前奔,就都别客气了。 快坐下快坐下,好好商量接下来怎么办要紧。” 众人一听,也都说道: “对,咱们现在都是坐在一条船上的人,客气来客气去的没意思,都坐下商量事儿要紧。” “可不是么,眼瞅着就要入冬了,要走那可得赶紧着,不然大雪封山再想走可就不能够了。” 陈秀秀一抬手: “大家先别吵吵了,听我说。” 众人赶紧闭上嘴,安静下来。 陈秀秀拿出她那个小记事本来: “我知道咱们在座的有好些人,都是打外头来天宝镇的,那有没有人知道,从咱们这里要去到疆省,该怎么走才最为稳妥?” 众人一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倒是说开了: “哎,你是打哪疙瘩来的了?路过疆省吗?” “疆省?哎呀妈呀,我连听都没听说过,我上哪儿能路过呀!” “那你呢,你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叫疆省吗?” “我,我好像隐隐约约听说过,好像那地方吧,都是沙漠,而且那块的人,都吃牛羊肉,跟咱们长得还不一样,他们说的话,咱们也听不大懂。” “哎呦,是吗?那咱们去到那儿,能习惯吗?” ····· 众人议论纷纷中,空玄站起来了: “哎我说,你们都小点声音,让我说两句。” 众人一听空玄要说两句,谁都不敢瞎吵吵了。 都知道空玄那可是个狠人呢,不听他的,分分钟给打出屎来。 空玄看大家都安静下来了,这才说道: “疆省啊,那地方我去过,我知道怎么走。 不过我去的那会儿,离现在可也有年头了。 我也不敢保证现在那条路线就一定是稳妥的,毕竟形式一天一个样,谁也不知道哪个地方就有了变动了。 你们大家伙说是吧?” 在座的众人,本来对陈秀秀想带着大家伙去疆省,都有点胆儿突的,害怕呀。 对于未知的地方,好奇,但更多的是不安和恐惧。 现在有一个人说他曾经去过疆省,都想知道知道,那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不然心里总是不落底,害怕得慌。 空玄自然也知道这些人的心理,他之所以在这时候暴露出来自己曾经去过疆省,也是为了消除这些人的恐惧心理。 第1191章 打消 空玄当初去疆省,其实就是想去看看加加罗给他描述过的那个神奇之地,真就有那么神奇吗? 但到了那儿以后,只看见海市蜃楼,至于说加加罗描述过的那地方,什么鎏金淌蜜的,反正空玄是没找到。 他倒是在大漠里游荡了许久,欣赏过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却只觉得枯燥乏味的很。 不过这样的环境状态,倒是很适合像他这样,似孤狼一般的人。 其实他在哪儿待着都一样,无论在哪儿,都孤独。 谁叫他是旁人眼里的异类呢。 只不过别人看他是精神病,可其实,又是不是因为这世界上只有他一个正常人,而别人是异类,所以才人人看他不正常呢? 不过,到底如何,谁知道呢?反正他也不在乎就是了。 如果不是家里还有爹娘和弟弟在,或许他就会永远留在那边,不回来了。 大荒子也挺好奇的,他倒是也走过挺多地方,但疆省还真就没去过。 众人就听空玄讲上了他在疆省的那些奇遇。 空玄讲的内容,当然基本都是好的。特别坏的情况,他也有讲,不讲的话,万一到那边以后,大家伙不小心失散了,众人只记得他讲疆省的好,没有坏。 到那儿被坑了怎么办。 这一讲,就讲了好长时间。 大家听得那是如醉如痴,欲罢不能的。 其实让空玄来讲这个,还是刘胜利给出的主意。 这两天刘胜利在山寨里四处溜达,就发现,有好些别有用心的人,开始散布一些谣言,大概意思就是,撤离去的地方是不毛之地,那地方不是人待的。 还不如小鬼子归屯并户划分的草甸子好呢。 就鼓动大家别跟陈秀秀一起走。 其实要刘胜利来说,他并不十分赞同陈秀秀撤离的时候,带着所有老百姓一起走。 怎么说呢? 一个是天宝镇的这些老百姓,人心不如山寨里的齐。 撤离顺利倒是还好说,就怕一遇到困难,里头有的人意志不坚定,就容易反水,出卖山寨里的人。 再一个就是,青壮年还好说,那些老弱妇孺,是非常不好带的。 撤离的过程中,啥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万一跟鬼子打起遭遇战来,那些人根本就跑不动。 山寨的人就必须得舍命负责掩护他们撤离,到那时候,还不知道得死多少人呢。 与其那样,倒不如让他们就待在天宝镇,或许比跟着他们一起撤离,还能多一份生机。 不过真要是撤离的时候,不带天宝镇的老百姓,陈秀秀不愿意。 说她是圣母心也好,说她是不自量力也罢,总之一句话,陈秀秀不忍心乡亲们被日本鬼子祸害了。 这些乡亲们,是她们山寨的根,是她们的骨肉至亲。 舍弃了她们,那就相当于舍弃了自己。 因此陈秀秀是一心一意,想让乡亲们尽可能地全都活下去。 哪怕会连累到她自己,也在所不惜。 既然陈秀秀非要带着乡亲们一起撤离,那刘胜利就得想尽办法,控制这种谣言的传播。 不能让撤离计划,被这些别有用心的人给毁于一旦。 刘胜利是‘三不留’派的幌子掌门人,自然对空玄的了解,那也是相当多的。 他可知道空玄曾经在疆省浪了好一段时间。 要说他们这里有谁最了解疆省,非空玄莫属。 所以今天这个动员会,就是刘胜利说服陈秀秀开的。 目的就是要让空玄多给大家伙讲讲疆省的情况,以打消这些人的顾虑,好尽快安排撤离。 空玄这人不说话那是不说话的,但人家只要说起来话来,就一个顶俩。 没多大会儿,原来还对疆省心存疑虑的众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马上就撤离,恨不得一下子就能到达疆省,过上早穿皮袄午穿纱,围着火盆吃西瓜的好日子。 这次动员会算是开得比较成功,至少大家都不再抗拒去疆省了。 只要这些各绺子的当家人不抗拒,积极响应去疆省的撤离计划,那底下的人,就好办多了。 等这些人兴高采烈地出去动员底下的弟兄们以后,陈秀秀对着空玄一挑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空玄大师讲的一席话,比我讲多少天都管用。” 又对刘胜利说道: “师父,您想的这招儿,可真是绝了,要么人都说姜是老的辣呢。 论起运筹帷幄,算计人心来,我不如师父多矣!” 奉承话谁不爱听啊,尤其陈秀秀这也不算是纯奉承话,人家说的是事实。 空玄和刘胜利被夸得老脸通红,心里这个高兴劲儿就甭提了。 大荒子在旁边看陈秀秀夸起人来,那话儿还一套一套的。 不由得暗自失笑。 自己这媳妇过去是多淳朴老实的一个人呢,现在当了大当家的,也知道忽悠人了。 没看把空玄和师父刘胜利的腿都快给忽悠瘸了么。 俩老头那老脸,笑得都快抽抽了,高兴的。 要搁自己,恐怕还真做不来这一套。 所以自己没接过来大当家的位置,是对的。 自己媳妇当个领头的,还挺称职的。 看来自己离开山寨这么久,不光自己在发展进步,自己的媳妇也没落后啊,人家也在进步啊。 陈秀秀夸完空玄和刘胜利以后,可又来夸大荒子来了: “你看看,你这一回来,人心就稳定了吧?大家伙都不像过去那么松散了。 你一说起来外头的发展,大家伙眼睛都亮了。 过去他们对外头的世界,多少有点抵触和害怕。 现在你讲完了,他们都感兴趣着呢。 这对咱们的撤离计划非常有帮助啊。 我得对你表示感谢!” 大荒子被夸得脸都红了,就说自己媳妇在家这都学的什么呀,夸起人来不要命啊。 自己刚才还笑话空玄和刘胜利被夸完了不够矜持呢,自己这不被夸完了,也忍不住想笑么。 媳妇厉害了啊! 连忙拽过陈秀秀: “咱们儿子恐怕在家里等急了,快回去哄孩子吧!” 意思是别夸了,再夸就把我给夸秃噜皮了。 空玄和刘胜利看大荒子红着脸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俩快回去吧,我们俩老头子,就不跟你们年轻人在一起瞎掺和了。 我们自己个溜达了,走了。” 说完人家俩人,还真就背着手,溜溜达达地走了。 陈秀秀被大荒子拽着手,脸都羞红了,难得露出羞涩之态,嗔怪道: “都老夫老妻地了,还牵啥手啊,你可真是的! 你看看,让空玄大师和师父看笑话了不是?” 大荒子心中忍不住一荡,越发用力地牵住陈秀秀的手,嘿嘿一笑: “咋的,你是我媳妇,咱俩可是拜过堂的正经夫妻,咋还连个小手都不让我牵呢?没那个道理呀,你说是不是?” 第1192章 谁杀 陈秀秀“噗嗤”一声就笑了: “瞧瞧你,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在这儿耍宝呢,也不怕你儿子待会儿笑话你。” “嘿,小崽子如果敢笑话我,看我不打他屁股的。”大荒子不以为然地一撇嘴。 “我还不知道你?嘴上说的硬气得不得了,你儿子一撒娇,立马就缴械投降的主儿。你还能舍得打他屁股?我咋就那么不相信你说的话呢。” 大荒子被陈秀秀给揭穿了自己个是宠娃狂魔,心里也不恼,笑呵呵地回道: “我这不是在家里能待的时间短么。 你说这么短的时间里,我要是还打他一顿屁股,那他还不得记我一辈子呀? 我将来可还指望着儿子给咱俩养老呢,绝对不能在他小时候得罪他。” 陈秀秀哈哈大笑: “你瞧瞧你这怂样,要是让你那帮子兄弟们见到,估计都不敢认你了。 你儿子才几岁的娃呀,现在你即便真打了他,他长大以后还真能记住咋的?” “嗨,你还真别说,我像和平这么点大的时候,我就记得有一个邻居老大爷,因为我往他们家酱缸里头扔土坷垃,拿笤帚疙瘩把我一顿好打。 我到现如今还记得真真的。 所以你可别当孩子还小,就以为他不记事儿。 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那可绝对不行,太伤孩子的心了!” 陈秀秀听了这话,知道大荒子这是心疼他儿子,怕自己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偷着打儿子呢。 不由得咯咯一乐: “我啥时候对你儿子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了?我这可是他亲娘,又不是后娘,肯定不能干那磋磨孩子的事儿。 你可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大荒子这么大岁数才很容易有个儿子,加之他又常年不在家,见不到儿子的面,还真怕儿子在家受啥委屈。 不过转念一想可也是,自己媳妇也疼那臭小子,疼得不得了,绝对不舍得那小崽子受啥委屈的。 自己这是关心则乱了。 但转念想到,自己如果接到抗联那边的消息,很可能会再次离家远去,跟陈秀秀和儿子,又将天各一方,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 这一颗心呢,就跟被掰成两半那么难受得慌。 抚了抚陈秀秀的发丝: “我不在家,辛苦你了!” 陈秀秀见大荒子情绪低落,正想好好安慰安慰他呢。 就见打外头慌里慌张地跑进来一个胡子: “大当家的,可是不好了!出人命了,您赶紧出去看看吧!” 陈秀秀一听,跟大荒子对视一眼,俩人倒是都已经听见外头大门口呜嗷喊叫的,有好多人吵闹的声音了。 急走几步来到大门口一看,喔嚯,外头那人,老多了,乌央乌央的。 里三层外三层,把个大门口围得是水泄不通的。 见陈秀秀和大荒子出来了,众人赶忙让开一条通道。 俩人近前一瞅,好么,就见大门口空地上放了一张草席,草席上躺着个穿碎花小袄的女人。 看女人的样子,明显是已经死了。 地上还跪着个哭哭啼啼地小女孩,估摸也就二三岁那么大,旁边还站着一个老头儿。 陈秀秀一挑眉问道: “谁能跟我讲讲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就见小女孩旁边站着的那老头儿,上前一步,愁眉苦脸地回答道: “陈大当家的,老朽田发财,地上躺着的是我那苦命的儿媳妇杜鹃。 唉,说来我这儿媳妇命苦哇,我那儿子,原本跟她一起在京城上大学。 可遇到小鬼子封城,俩人拼着命地逃回家来。 那时候,儿媳妇已经身怀六甲,到家就生了地上跪着的这小丫头。 我那儿子,一看家里又添丁进口了,也不能就坐吃山空啊。 于是背上行李,去平城讨生活去了。 我这儿媳妇就在家里边养育孩子,边伺候我们老两口子,倒也过得和美。 可,这不是听说山寨要带领咱们全部撤离天宝镇么,我这儿媳妇就一时想不开,也不知道听了谁的闲话,觉得她一个女流之辈,跟着一起撤离,会拖累到我们家里的人,上吊自杀了。 可怜我这小孙女,还不到三岁就没了娘。 我那老伴,没了个待之如亲女的好儿媳,心疼得躺在家里一病不起。 我那儿子,还远在平城,尚不知家里头的媳妇,已经是跟他天人永隔,再见不得面。 我们这一家子,苦哇——” 陈秀秀眉头一皱,这叫做田发财的老头儿,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自己要带他们一起撤离天宝镇,才导致他儿媳妇自杀身亡的呗。 可自己当时让人下去各村屯动员撤离的时候,明明说的是一定要本着自愿的原则,如果不想走的人家,自己绝不会逼迫他们离开此地。 怎么还存在什么女流之辈,就会拖累家人的说法? 所以连忙追问了一句: “还得问您老人家一声,我们下去动员乡亲们撤离的人员,可曾有过强迫你等必须跟着我们一起走的要求?” 田发财眼神闪烁: “啊这······倒是没有明着说过。” 这话说的! 意思是暗中有强迫的意思呗? 陈秀秀脸一沉,又问道: “没有明着强迫,难不成暗中有过什么不合适的举动?老大爷,您尽管说,不必心存顾忌。 但凡你说的都是真实可靠的消息,我都恕你无罪。 只要我在这儿一天,谁也甭想对您打击报复。” 田发财听了陈秀秀下的保证,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又上前一步: “实在是我这儿媳妇当初能怀着身孕,从京城那炮火连天的地方逃出来,就不是个软弱无能之辈。 她现在没有身孕,轻手利脚的,还有个孩子,按理说,如果没有人威胁暗示她,绝不会怕连累我们家人,从而自杀身亡。 所以我垦请大当家的,能找出害死我儿媳妇的真凶。 不然,我儿媳妇死不瞑目啊! 我儿子回来了,我也没办法给我儿子交代!” 拽过跪在地上的小女孩儿: “快,快给大当家的磕头,求大当家的帮忙调查害死你娘的凶手!” 小女孩儿还太小,现在还不知道死亡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但小小的她也知道,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再也不会陪她玩儿,跟她笑,她害怕娘再也不理她。 于是“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第1193章 入赘 陈秀秀看着这么小的孩子,哭得哇哇的,心里也是难过得很。 她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最见不得孩子受苦。 于是非常严肃地说道: “老大爷,您放心,我马上派人彻查此事。如果真是我们这边工作不到位,出了啥差错,因此导致您儿媳妇丧命,我绝不包庇。 该咋办就咋办。 快把孩子抱起来吧,天气这么冷,地上凉,别把孩子给折腾病了。 唉,可怜见的,带回去好好哄哄吧,孩子哭得挺厉害的,晚上可千万注意着点,别再发烧生病啥的。” 田发财慢吞吞地,有点不情愿地把小女孩儿抱起来: “好,陈大当家的,那老朽可就在家里听您的消息了。” 转身抱着孩子就走了,连草席上的女人都没管。 陈秀秀眉头紧皱,怎么瞅这姓田的老头儿,怎么有点不对劲儿。 嘴里把儿媳妇说的跟亲生女儿似的疼爱在意着,不找出凶手就不罢休的样子。 可连儿媳妇的尸体,都忍心扔在这儿不管,这表现,可跟他说的话,明显不符。 众人看田发财抱着小孙女走了,也纷纷散去。 刘胜利等人这会儿也听到消息赶了过来。 听完事情经过,可把刘胜利给气坏了,那嘴跟机关枪似的,就叨叨开了: “要我说这些人就是不知道好歹! 我就说不应该带他们一起撤离,你还非得要带他们一起走。 你瞅瞅,眼瞅着要走了,还给咱们整这一出,他娘的,这是恶心谁呢? 他儿媳妇自杀死了,那得从他们家自己找原因,咋还能讹上咱们山寨呢? 咱们又没说强迫让他们必须跟着咱们一起走,更没人过去跟他儿媳妇说三道四的,这死了,还非得让咱们给他查明白了到底咋回事儿,德行! 我看就是你一惯好性子,把他们给惯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咱们啥事儿都替他们考虑,再难咱们都愿意护着他们,可他们呢,净整些幺蛾子出来折腾人。 就该把他们这些人都扔到这儿,不管他们死活就好了!” 刘胜利这是真气着了。 王老虎摸着自己刚蓄起来的几根胡茬儿,扑棱一下大脑瓜子,贼眉鼠眼地说道: “我看没准啊,这儿媳妇的死,跟她这老公公有关。唉,就扒灰你们知道啥意思吧?” 四荒子眼珠子一瞪: “扒灰?不能够吧?我可听说这田大地主,那最是正经不过的那么个人了。 一家子人,肚子里都是有大学问的。 还能干那缺德事儿?” 文四海在旁边接过话头儿: “嗨,兄弟,这你就不懂了吧?没听说过一句话,叫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么? 像咱们兄弟这样,胸无点墨的人,才是真正经。 反倒是那些肚子里有大学问的人呢,那都是假道学,假正经,平时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装出来给人看的。 其实肚子里最是男盗女娼,不是好东西!” 王老虎一听,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还特意跑过去看了看草席上的女尸,过来对大家伙讲: “哎,你们还真别说,我过去仔细瞅了瞅那女尸,这可不是吊死的啊。 我看得真真的,这是先杀死了,然后给吊上去的。” “哎呀妈呀,真的?我也去瞅瞅!” “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我也去我也去!” 这些人都跑过去看女尸了。 只有陈秀秀沉着一张脸: “看来,是有人不想让咱们安全撤离呀!” 派人赶紧过去请钟先生和徐艾蒿,来给验尸,好确认一下死者的死因。 又叫人喊来无常: “你带几个弟兄,过去查查田家是怎么一回事儿?” 无常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且说无常到了田家,二话不说,就把田发财夫妻俩给关起来了。 派人喊来田家的长工和老妈子等人。 自己找了个空屋子,挨着个地审问。 要说无常也是真厉害,没多大会儿,就拼凑出来真相。 田家死去的儿媳妇叫杜鹃,是奉城一个皮货商人的女儿。 跟田发财的儿子田忠义一起在京城上大学。 俩人认识以后,就谈起了自由恋爱。 没多久,在几个同学的见证之下,结为夫妻。 等到日本鬼子围城,杜鹃已经是身怀有孕。 和丈夫田忠义九死一生,逃出京城。 第一站就逃到了奉城杜鹃的娘家。 本以为到了杜家,俩人能好好休整一番,谁想到,早在他俩回来之前,杜鹃的爹娘和哥嫂一大家子人,就已经被日本鬼子给残忍地杀害了。 甚至连偌大家业,也早就被日本鬼子给霸占了。 没奈何,俩人身无分文,乞讨着回到了田家。 在田家没几日,生下来女儿田苗。 田忠义见惯了外头的世界,在家里虽然吃穿不愁,但是待得五脊六兽的,总觉得没意思。 就跟家里人提议,让杜鹃代替他,在家里侍奉双亲,教养女儿。 而他呢,则远去平城,设法谋一个差事干。 一则可以赚钱养家,二则也是要在乱世中,给自己家多谋求一条退路。 就这么地,田忠义就去了平城。 到了平城以后,因为他有在京城受高等教育的资历,所以很快就在一个中学,谋到了教员一职。 别说,这田忠义还挺有才的,不光有才,长得也人模狗样的,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儿。 就被中学的副校长唐爱莲给看中了。 唐爱莲就是平城本地人,家里特别富裕,在平城有整整两条街的商铺,都归属唐家所有。 唐爱莲还是家中独女,家里就这么一个闺女。 唐父唐母就想着给闺女招个赘婿,一则可以给他们俩养老送终,二则闺女脾气不好,招个养老女婿,自己俩人看着,谅他也不敢支棱毛,闺女生活得能更自在些。 但是呢,这唐爱莲她不光脾气不好,她长得还特别丑。 五大三粗的,嘴唇上还生得有胡子,没人特意说明,一般人都得以为她是个男人。 长得丑,但家里有钱,想招个赘婿,倒也不是啥难事儿。 总有人图个富贵生活,愿意入赘的。 可偏偏唐爱莲这人,她不光想找个好看的,还想找个有才华的。 这就难办了。 长得好看的小白脸好找,可有才华的人,有几个愿意给人当赘婿的呀。 就这么耽搁来,耽搁去,一来二去的,唐爱莲可就成大姑娘了,眼瞅着就要三十岁的人。 唐父唐母也愁得慌啊,闺女再这么挑下去,挑花了眼,岂不是越来越挑不着,这可怎生是好? 就给唐爱莲下了最后通牒: “如果你再找不到合心意的人选,那就听我们的吧,我们给你找一个,可别再挑三拣四的了。 你都多大了?再等下去可就真不好找人家了。” 正这时候,田忠义来到了学校当教员,唐爱莲一瞅,哎,这就是我相中的菜,就把他给盯上了。 第1194章 撒娇 唐爱莲一盯上田忠义,自然就总是想方设法地想引起田忠义的注意。 田忠义这人呢,刚开始倒也记得自己家里还有娇妻幼女,幼女刚出生不多久,他就来到平城,自然感情没那么深厚。 可娇妻杜鹃不一样,俩人可是曾经共过患难的。 当年那么难,尤其杜鹃还挺着个大肚子,跟着他一起逃亡,正经吃过不少的苦头。 他之所以肯出来谋个活计,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把杜鹃母女给接到平城来生活。 因为杜鹃母女在田家实在不太好待。 过去人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跟杜鹃是自由恋爱,结婚的时候,也没有禀明父母,直接就在几个同学的见证之下,在一起了。 在他们这些接受过新式思想的人看来,这也算是正大光明地结过婚了。 可对于他父母来说,他和杜鹃私自在一起的行为,这叫无媒苟合。 若是杜鹃的娘家还在,像他爹田发财那财迷劲儿,定然会对能有杜家这么个有钱亲家,欣喜若狂。 可偏偏,杜家人不止被日本鬼子全都给杀死了,家财还都被日本鬼子给霸占了。 杜鹃成了个没有娘家,甚至身无余财的孤女。 在过去的旧社会,没有娘家可依靠的女子,在婆家是挺不起腰杆子的,即便被婆家欺负了,也没地方说理去。 因为没人护着她。 不像现在,有这个那个的地方,可以伸冤。 田忠义能跟杜鹃在外头自由恋爱结婚,可见,对于杜鹃,那多少也是喜爱的。 因此上,见杜鹃母女在田家待得不自在,自然也不愿意她俩总在家里受委屈。 可他是个没啥来钱道儿的人。 过去上学靠的都是家里父母的资助,没等上完大学,走上工作岗位呢,小鬼子围城,他就领着杜鹃跑回来了。 他想对妻女好,没钱; 想领着妻女到外头生活,不在家受这委屈,没钱! 所以这才在局势这么恶劣的情况下,跑到平城,想挣点钱,以后好把杜鹃母女接过来一起生活。 如果没有被唐爱莲看中,估计过不了多久,这个愿望就能实现了。 一家子三口,可能在平城不会过上什么大富大贵的日子,但只要一家人守在一起,即便吃糠咽菜,也能比吃山珍海味,还感觉到幸福。 只是可惜,唐爱莲是个恶毒的女人,被她盯上了,就别想有个好。 因为唐爱莲之所以能当上这个中学的副校长,并不是她文化水平高,或者有啥过硬的管理才能。 而是因为她有个姑姑,跟了日本鬼子的一个高官。 她在其姑姑的帮助之下,加上家里钱财开路,狐假虎威,才做了这个副校长。 一般的人,不敢得罪她。 时间长了,唐爱莲自然就越发地嚣张起来。 看上了唐忠义,根本就半点不加掩饰地,各种接近示好。 可唐忠义哪里能看得上唐爱莲呢。 一个丑死了的男人婆,哪及得上杜鹃貌美如花,温柔可人。 就有意识地躲着唐爱莲。 唐爱莲一看,好哇,你个小王八羔子,我能看上你,是你小子的荣幸,是你们家祖坟冒青烟了! 你不说好好奉承捧着我,居然还敢躲着我,活得不耐烦了吧? 就给田忠义处处使绊子。 唐爱莲是副校长,尤其她姑姑还跟了日本鬼子,学校里的人,都不敢惹她。 在学校里几乎等于是她的一言堂,想折腾田忠义这小小的教员,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么。 都不用唐爱莲自己动手,多得是给她捧臭脚的人,替她出头磋磨田忠义。 田忠义自然也不是个傻的,一看,在学校这是待不下去了。 他本来就是个大学生,在那个年代,大学生在平城,可算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自然有他的傲气。 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一怒之下,就辞职走了。 他这一走,唐爱莲可就更气得慌了。 不光气得慌,还越发对田忠义势在必得起来。 唐爱莲就琢磨着,自己刚一对田忠义实施打压,结果这人就跑了。 这是人家有底气呀,毕竟是在京城上过大学的才子。 有傲气,我喜欢。 这小冤家,我必须把他给弄到手不可。 她自己是没啥好法子,就找她姑姑去了。 她姑姑没孩子,对唐爱莲那简直就当成个自己亲闺女一样疼爱。 一听,自己大侄女好容易找到个合心意的男人,结果,那男人还不识抬举,这还能行? 必须弄死他! 唐爱莲被她姑姑的狠戾,吓了一大跳,连连摇头: “不不不,可千万不能弄死他呀! 我还等着跟他生儿育女,过快活日子呢。” 唐爱莲的姑姑恨铁不成钢,拿手戳着她的额头: “啧啧啧,这可真是老话说的,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 你瞅瞅,这还没跟人家结婚呢,就先护上了。 很怕我把你那小情郎给弄死。 你呀,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也就这点子出息! 如果你不是我亲侄女,我可真懒得管你这破事儿。” 唐爱莲跟这个姑姑感情最好,嬉皮笑脸地拽着姑姑的手撒娇: “姑姑,谁让我是您最爱的大侄女呢,您当然得让我得偿所愿啊。 您说是不是? 姑姑,我保证,保证只要把田忠义给拿下,以后我俩生了孩子,我们就好好孝顺您还不行么? 姑姑,您就帮帮我吧,啊!” 唐爱莲的姑姑听了这话,非常受用,她自己个没有子女,最怕的便是万一老了以后孤家寡人一个,没人理没人问的。 别看她现在跟了小鬼子,在外头风光无限。 却不知道,那小鬼子只不过拿她当个玩物,哪可能跟她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不过是各取所需,能享受一天算一天罢了。 因此上,也极愿意帮唐爱莲的忙。 当然帮忙也不能这么轻易答应就是了。 她可太知道,轻易得到的东西,没人珍惜的道理。 不过对着唐爱莲这棒槌,太过拿乔,唐爱莲这货也不懂,反正到现在,火候已经拿捏得差不多了。 因此嫣然一笑: “成吧,谁让你是我大侄女呢,好容易相中一个男人。 姑姑免不了得替你筹谋一番。 你这泼猴儿啊,回家等消息去吧。” 唐爱莲仿佛已经看到,田忠义匍匐于自己脚下,苦苦哀求着要入赘唐家的样子,不由心中大喜。 忙过来给她姑姑好一顿揉肩搓背,讨好了半天,这才回家去。 第1195章 设套 且说唐爱莲的姑姑,既然已经答应了唐爱莲,会帮她把田忠义给弄到手。 自然就赶紧行动了起来。 派手底下的二狗子,盯着田忠义。 无论田忠义到哪里找活儿,都务必给搅和黄了。 几次以后,田忠义就知道,这是有人诚心不让自己好过,给自己下绊子了。 于是他就琢磨着,既然平城待不下去了,那不如去别的城市吧反正自己要学问有学问,要人才有人才的,找不到好工作,还找不到一般的么。 他背着行李,就要走。 这边唐爱莲的姑姑派来的二狗子,一看他要离开,这哪能行啊。 安排了一个人,窜出去就把田忠义行李给抢跑了。 把行李抢跑了还不算完,回头就找来伪警察,查所谓的‘良民证’。 田忠义的良民证都在行李里装着呢,被人抢走了,哪里还能拿得出来。 于是就被伪警察给铐上,带到了伪警察局里。 既然唐爱莲的姑姑想要做一出戏,自然得做个全套出来。 因此这二狗子就在伪警察局使上劲了。 交代几个伪警察,折磨起田忠义来。 那可是真打呀,把田忠义打得是满脸开花,血一啦啦地淌。 田忠义对小鬼子的暴行,看得多了去了。 对这些伪警察的手段,知道的也多。 就以为,自己这次恐怕要交代于此。 想到家里的父母兄弟,娇妻幼女,忍不住流下泪来。 眼见得折磨得差不多了 二狗子上场了。 他伪装成跟田忠义一样,因为没有良民证被抓来的囚犯,跟田忠义关在一间牢房里,俩人就攀谈起来。 二狗子听完田忠义讲的,之所以被抓进这里的原因,嘴一撇,假装好心地对田忠义说道: “哎,哥们,看你怪可怜的,我给你出个主意吧,兴许啊,能助你逃过一劫。” 这时候正是田忠义求生欲望最强烈的时候,心里一琢磨,左右自己已经都这么惨了,再惨还能惨到哪里去。 不如听听人家给自己出的主意是啥,万一能让自己活命呢。 能活,谁愿意死呀,是吧。 赶忙问道: “大哥呀,啥主意啊?只要能让兄弟我脱险,以后做牛做马,我都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如果人家这主意,真能让自己活命,那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他们俩人都是男人,不能以身相许,自然只有做牛做马报答人家的恩情了。 二狗子看田忠义对自己这感激涕零地样子,心底不由得暗暗发笑,面上却装得神秘,说话之前,还左右看看附近有没有人旁听: “我说兄弟,他们之所以抓咱们,不就是因为咱们没有所谓的‘良民证’么。 但我想啊,咱们虽然没有良民证,但如果能有一个小鬼子信得过的人,给咱们担保。 那咱们想出去,还不是轻而易举点事儿么。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田忠义听完,眼睛一亮,他咋就没想到这个主意呢。 但转念又一想,眼神不由得黯淡下去。 主意倒是好主意,可奈何自己来平城时间太短,没那个人脉呀。 所以自己还是得等死啊。 忍不住叹口气: “兄弟,实不相瞒,我来到平城的时间太短,不认识啥人啊。 即便明知道你这主意不错,可奈何无人可求。 唉——” “啊这——”二狗子心说,你咋就这么死心眼呢,我就差把饭喂你嘴里去了,结果你不上道儿。 这他么的还得我挑明了说咋滴。 可挑明了说,这不明摆着里头有猫腻么。 还不能这么干。 二狗子挠挠脑袋瓜子,忽然眼前一亮: “大兄弟,我刚才听你讲,你过去当过教员,那你那学校里,不是有校长、副乡校长啥的么。 你让他们来帮你证明一下,就说你是好人,不就得了。 哥们,我跟你说呀,别看校长、副校长的不是啥大官,但人家能当得了官,就证明啊,人家在上头,至少得有点子门道。 你别怕欠人人情,大不了以后哥们发达了,还她人情就是了。 只要能活下来,比啥都强啊。 兄弟,赶紧着联系人吧,不然啊,等到这帮子伪警察玩儿腻味了,想要拿你开刀,到那时候,现求人可就来不及了。” 校长的情况,田忠义不大知道,跟人家不熟。 至于说副校长唐爱莲,他倒是熟得很。 唐爱莲总往他跟前凑乎么。 而且他也曾听人讲过,唐爱莲跟小鬼子有关系。 一想到要求到唐爱莲那男人婆头上,田忠义头皮发麻,打心眼里一千一万个不乐意。 可再是不乐意,只要他还不想死,就得想法子试试。 于是迟疑地问二狗子: “校长我是不咋熟,估计找他,人家也不会来替我担保。 倒是那副校长,我还算熟一点儿。 可咱们关在这里,咋能联系上人家呢?” 二狗子一听,田忠义这货可算是上道了,忙跟他解释: “嗨,这还不好办吗?咱们之所以被关进来,没有所谓的‘良民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纯粹是这帮子伪警察们,想从咱们身上捞点油水。 没看进来先给咱们一顿下马威,然后就把咱们扔这里不管了么。 这呀,就是为了让咱们在这一段时间里,赶紧联系外头的人,是给人家送好处也好; 还是你上头有厉害的关系,跟人家打招呼,让他们能趁机往上爬一爬也好。 总之,这段时间,你想让他们替你找谁,人家巴不得替你跑腿儿呢。 怕就怕,你没人可找,没好处可给人家,那可就擎等着死了。 明白了吧? 所以啊,兄弟,听哥哥一句话,有门道,就赶紧联系吧,有关系不用过时不候哇。 别怕求人伤面子,面子值几个钱呢? 总没有命重要。 真要是因为怕伤了面子,把小命给折腾没了,岂不要悔之晚矣!” 田忠义一想,可也对。 求唐爱莲把自己给救出去,大不了出去以后,让家里多捎来点钱财,给唐爱莲送去,也算是报恩了。 人到这时候,那就是病急乱投医了。 抓到个什么,都当成救命稻草般,紧紧不放。 于是在伪警察送饭的当口,田忠义就跟那人说道: “能不能求您帮个忙,给我送个口信。” 这伪警察也是被交代过的,自然答应一声: “行吧,看在你老实巴交的份上,哥们帮你一把,说吧,给谁送口信?” 第1196章 犹豫 看伪警察这么好说话,田忠义反倒是犹豫起来,到底要不要找唐爱莲来给他担保呢? 他这一迟疑,不光二狗子脸色不好看了,就连伪警察也不耐烦起来: “妈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说赶紧靠边站,别他娘的挡道! 娘蛋的,一天天的,老子哪有那么多时间伺候你们这帮子熊玩意! 特娘的,再敢支支吾吾消遣老子,信不信老子把你们都拉出去毙了!” 伪警察原以为替田忠义找人,多少能捞点外快,心里还挺高兴的。 但一瞅田忠义这犹犹豫豫的怂样子,心下窝火。 忍不住敲打起田忠义来。 就是二狗子也怕自己引导了半天,好容易让田忠义上道,要去求唐爱莲给他担保。 结果这田忠义现在又迟疑不决的,别是要秃噜扣了吧? 赶紧陪着笑脸对伪警察说道: “嘿,嘿,我这哥们不是不想快点跟您说,到底要找谁。 而是吧,他口吃,越急越说不出来话。您稍微一等,我带他到那边缓缓,再过来跟您讲话。 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的。 回头我家里来人了,我给您添茶钱。” 伪警察跟二狗子是一伙的,他之所以刚才跟田忠义急头白脸的,也是觉得这么点小事儿,忒磨叽。 早办完早了。 不然拖拖拉拉的,还没多少钱,膈应得慌。 二狗子也知道外头那伪警察这是不乐意了。 觉得他磨叽,没把事儿给办圆满喽。 因此一把田忠义拽过去,就板着脸问他: “哎我说你,你咋临到头里,又不想找你们那副校长了呢? 我可告诉你,把这帮子伪警察惹急了,他们啥缺德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你自个的事儿,你可掂量着来,这可关乎你脖子上的脑瓜子,到底还能不能继续好好长在上头的大事儿。 别当儿戏啊。 不然,有你后悔那天!” 田忠义听了二狗子这话,他倒是觉得这人满心满眼都是为自己着急。 绝没想到这人有啥不可告人的目的。 因此感激地对二狗子深施一礼: “大哥,多谢您处处为兄弟筹谋着想。我这就过去跟那伪警察说,求他替我找副校长来给我担保。 只是我要是出去了,您怎么办呢? 我这么半天,也没见着有人来看您。 不然这么地吧,反正人情已经是要欠的,求副校长保我一个是保,那就再让她把大哥您也给一块保了得了。 大不了,我多欠她点人情,将来我多给她点钱就完了。 您看怎么样?” 嗯?二狗子着实没想到,田忠义为了他自己个的命,求唐爱莲都犹犹豫豫地不愿意呢。 结果,到这时候,还愿意伸手帮自己一把。 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二狗子是个唯利是图的卑鄙小人。 到这会儿,也不得不为田忠义的这一番好意,给感动了。 他可太知道唐爱莲的目的为何了,可不敢再因为自己,让田忠义背上更大的心理负担。 在唐爱莲这所谓的‘救命恩人’上头,加重筹码。 故此连连摇头: “不不不,大哥我不需要。你大哥我好歹在平城这地界混了这么多年,不说别的,狐朋狗友还是有几个的。 等他们知道信儿了,准保来救我。 还真不需要兄弟你求人帮我。 你只管你自己个就行了。” 说实在的,田忠义是真不想找唐爱莲替自己担保,一听二狗子说他有狐朋狗友,可以替他担保。 马上眼睛一亮,问道: “大哥,既然你有门道能出去,不如我就不找我们那副校长来替我担保了吧。 能不能求那些来救你的人,也帮忙把我给救出去。 大哥你放心,我现在是没钱,但只要我能出去,我马上让家里捎钱过来,保证不让你们白忙活一场。” 二狗子一听,好悬没气吐血,合着自己白忙活了。 好容易说通这家伙找唐爱莲帮忙,从此坐实唐爱莲是田忠义“救命恩人”的名头,好能让他俩赶紧在一起。 结果,好么,自己吹牛吹大发了,一个不小心,把自己多得是狐朋狗友给吹出来了。 就说自己说啥不好,非得说什么大实话呢? 好么,这下让田忠义打蛇随棍上,这简直是粘包赖呀。 可自己要说不行吧,那前头自己好大哥的形象,岂不是就毁于一旦了么。 自己再撺掇点啥事儿,田忠义也不能信了。 这可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哎,二狗子想出来一个主意。 假装为难地对田忠义悄声说道: “兄弟,我倒是能求人把你给一块保出去。 可是,兄弟呀,大哥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不能那么做呀。 我要是那么做,那不是救你,那是害你。” 嗯?这是怎么话说呢? 田忠义不懂就问: “大哥,能出去不就等于获救了么?咋还是害我呢?” 二狗子贴到田忠义耳边说道: “因为呀,我那帮子弟兄们,抗日的!” 说完还叽咕叽咕眼睛: “知道了为啥不让他们保你了吧?不怕别的,就怕万一将来他们出事儿,到时候不光连累你,还得连累到你的家人。 那就不合算了不是。 所以我说,你最好还是快着点找你们那副校长过来保你吧。 不然,你跟我在一块待的时间越长,将来对你越危险,因为我呀,嘿嘿,不说了不说了!” 二狗子在这边演起了‘危言耸听’。 这时候平城的普通小老百姓,谁敢跟抗日联系在一起呀。 小鬼子杀人不眨眼,即便抗日,也得悄悄的,不敢大张旗鼓的来。 田忠义这人,他本心里也是主张抗日的,不过他这人胆子小,更没啥抱负,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老老实实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愿意掺和外头那些事儿。 所以他一听二狗子说,他的朋友都是抗日的,心里敬佩是敬佩,但也不愿意沾边儿。 他还往深了想了想,既然二狗子的朋友们都是抗日的,那二狗子是不是也是抗日的? 尤其二狗子刚才那未尽之言,更是耐人寻思呀。 田忠义怕二狗子连累到他自己,赶紧往边上站了站。 又觉着自己这撇清的动作,太过显眼,有点辣眼睛。 忙尴尬地笑了笑,干咳两声: “咳咳,那要么我还是求副校长救我吧!” 第1197章 作保 二狗子刚才还因为田忠义想要把他一起保出去,而感激不已呢。 还琢磨着,不如自己暗示他一番,别让他中了唐爱莲的圈套。 结果就这…自己不过稍微提了“抗日”俩字,田忠义就跟躲瘟神一样,开始躲着自己了。 他这心里能高兴得了么。 还真别说,人家这二狗子,还能办点人事儿。 白天他是二狗子,替日本鬼子办事儿。 等到了晚上,这家伙就拎个小桶,拿个大刷子,在平城那大街小巷里,见到墙,他就往上头刷: 打死日寇,把小鬼子统统赶出去! 小鬼子禽兽不如,诅咒他们不得好死,他们的子子孙孙全下十八层地狱! ······ 他都快把平城的大街小巷给刷遍了。 日本鬼子可气死了,见天的派人守着,就想把这在墙上写字的家伙,给抓起来弄死。 可这二狗子就是替小鬼子办事的,他可太知道小鬼子啥时候派人过去抓了。 因此每次都能错开时间点,更加卖力地满墙上狂刷。 白天受小鬼子气,晚上他要让小鬼子受他的气。 所以现在一看田忠义就因为他伪造出来的那些抗日朋友,而选择疏远他。 二狗子心里不高兴了。 因此假惺惺地安慰田忠义: “是呢,还是你们副校长比我那些朋友靠谱儿。 那啥,你赶紧着找人替你传话吧。 大哥我进来这么半天,也乏了,略躺一躺,就不陪你唠嗑了哈。” 二狗子转身就走了。 田忠义也觉得自己这事儿办得不太地道。 人家二狗子帮自己出了半天主意,结果自己一知道人家有可能跟抗日有关系,就下意识地疏远人家,二狗子不高兴,自己也能理解。 但多少心里有点遗憾,这个朋友瞧起来很不错的样子,还想着以后能常来常往呢。 可惜了,唉! 站了好半晌,左思右想,害怕真像二狗子说的那样,夜长梦多,万一再把小命给丢在这儿,那可亏大发了。 赶紧喊来那个伪警察: “大哥,兄弟求您给帮个忙!能不能帮我把中学的那个唐爱莲副校长请来。 就说我想求她替我担保,好能从这里出去。 大哥,求您了,我如果真能平安出去,定有重谢!” 伪警察摸着下巴颏子,咧嘴一笑: “成吧,我去帮你找人去。 兄弟,等出去以后,可千万别忘了你答应我的‘重谢’啊。 不过么,倒也不要紧,你不记得,我到时候可以找几个弟兄,提醒你一下子。” 说完转身就出去找唐爱莲去了。 唐爱莲正在办公室里头跟个没头的苍蝇,急得团团乱转呢。 心里话,这田忠义也不知道被抓进去没有呀? 如果真抓进去了,咋这么老半天,还没人来请自己过去给他担保呢? 是不是事情没给办成啊? 哎呦,可真是急死了! 正转悠呢,田忠义拜托来喊人的那伪警察来了。 进来以后伪警察就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 “哎,我说爱莲呢,你咋就相中了那么个没种的孬货呢? 那家伙的,贼没钢儿,稍微一吓唬,就要蹬腿的玩意,办事儿极其不爽利。 也不知道你看中他哪嘎达了? 反正我看他这人呢,那是咋瞅咋不顺眼,就没一个地方受看的!” 这伪警察是唐爱莲差不丁点就出了五服的堂哥。 也是靠攀上唐爱莲的姑姑,才当上的伪警察。 因此对唐爱莲姑姑吩咐的事情,办得很用心。 只是见过田忠义以后,对唐爱莲看人的眼光,有所怀疑。 觉得那田忠义绝不是良配。 也不知道自己这堂妹是中了啥邪,非得要把那么个玩意弄到手不可。 要搁这伪警察看,唐爱莲都莫不如也跟她姑姑一样,找个小鬼子得了。 至少可以狐假虎威一阵子,得点子甜头尝尝。 找田忠义能得着啥呀,俗话说得好,百无一用是书生,就那么一个弱鸡,啥也不是那伙的,弄到手以后,就是个摆设,是个玩意。 还值当费这么大劲,下这么些功夫?可真是服了堂妹这恋爱脑了。 由此可见,这堂妹以后没啥大出息,以后完全可以减少来往的次数了。 要么说,这伪警察就是个势利眼,谁能给他带来好处,他就奉承谁。 一旦发现这人没啥大用了,立刻就变了嘴脸。 不过他现在倒也还不至于立马就不搭理唐爱莲。 毕竟,他还得靠唐爱莲的姑姑撑腰,好在伪警察局作威作福呢。 唐爱莲听了伪警察堂哥的话,倒也不恼,嘻嘻一笑: “嗨,我就稀罕田忠义那张脸,还有他高傲的小模样儿,劲儿劲儿的,瞅着贼拉过瘾。 哎呀妈呀,看着他那张脸,我都能多吃两碗饭。 就凭这,就值得我费点心思,把他给弄到手。 对了,我说哥啊,他这是服软了?让你来喊我给他作保了是吧? 嘿嘿嘿,那咱赶快走着,可别让我那小情郎等急了哇!” 唐爱莲拽着伪警察就往外头走。 伪警察不屑地一扯嘴角: “别使劲拽呀,嘿,我这袖子、袖子都要被你给拽坏了。 我快着走还不行吗?哎呦喂,小祖宗哎,你那情郎跑不了,你急得是个什么劲儿呀!” 俩人急三火四地赶到伪警察局。 伪警察把田忠义从牢房里给提了出来。 唐爱莲一看田忠义的样子,嘴角就一抽。 这田忠义造得可也忒惨点了吧。 脸蛋子被打的乌青,嘴丫子也破皮了。 衣服被扯得稀零碎,一块一块地挂在身上,差一点都要衣不蔽体了。 田忠义过来见到唐爱莲,局促地扯了扯衣角。 他也知道现在自己形容不整,造得特别狼狈。 可这地方,也找不到衣裳换呢。 再者说,他一个被关押的囚犯,有衣裳人家也不带给他换的。 没等田忠义说话呢,唐爱莲上前一步,手抚着田忠义的嘴角: “哎呦哎呦,我地个乖乖嘞,咋打的这么样了呢?疼不疼啊? 这些人呢,就是下手没个轻重,瞧瞧把你给打的。 这要是打破相了可咋整!” 田忠义被唐爱莲摸的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这要是个美女摸,指定乐不得的。 可被唐爱莲这男人婆摸,心里恶心得慌。 强忍着恶心,心说,罢了,谁让自己求到唐爱莲这儿了呢。 在没被保出伪警察局之前,先忍一忍吧。 可这唐爱莲还摸上瘾,摸个没完了。 田忠义可受不了了。 第1198章 闲棋 田忠义讨厌唐爱莲摸他嘴角,就往后头退了一步。 唐爱莲看田忠义这动作,怎么看怎么有点碍眼。 心说麻蛋的,我好心好意跑大老远地给你作保来了,就摸你个嘴角怎么了? 居然连这么点小福利都不肯给自己。 是不是多少有点欠揍啊? 就想发火,不说真揍田忠义吧,至少得怼他两句,让他知道知道自己不是那好性子的人。 惹急了,自己啥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可转念想到姑姑问自己的话: “爱莲呢,你对那姓田的是怎么个打算法儿?是想把他弄到手里玩玩儿,玩儿完了,就丢一边去随他自生自灭? 还是说打算招他做个赘婿,跟他长长久久在一起? 你心里头得有个成算,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啊。” 唐爱莲记得当时她是这么回答的: “姑啊,我快三十岁了,好容易相中这么一个人,自然是打算和他好好过日子,长长久久在一起的。 哪能用完就扔呢。 我虽然脾气不好点,但我可是个重感情的人呢,喜欢一个人,那就准备喜欢一辈子的。” 唐爱莲的姑姑慢条斯理地端起茶喝了一口,嘴角一勾,对她说道: “如果那样,那你可得收敛着点脾气了。 既然想跟人家好好在一起过一辈子,你这狗脾气,如果不知道收敛着,那你也最多得到他的身,得不到他的心。 如果你想要既得到他的身,还能得到他的心,你就得准备好喽,打个持久战,耐心一点。 老话不都讲么,慢工出细活。 别急,即便再猴急的想跟人家怎么着,也得尽可量地慢慢抻着来。 百炼钢还怕那绕指柔呢,只要你真把心思给用对了地方,总有一天能把那姓田的小子给彻底拿下来。 自然,也有可能姓田那小子就是块臭石头,怎么都捂不热乎。 那也别怕。 记住,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爱莲呢,即便你真喜欢他到了不得的地步,也绝不能自降身价,在他面前做小伏低。 这臭男人呢,世间多得是,没这样的,还能找到那样的。 喜欢,想得到他,耍啥手段都不为过。 可任是谁,也不值得我们唐家女子为之折腰。 你还别不服气,这人呢,被人轻贱瞧不起之前,必然是因为她先自己轻贱瞧不起自己了,别人才会拿着不当回事儿。 所以,再喜欢别人,也得把他摆在自己个之后才是正理。 这可是你姑姑我的经验之谈,一般人我都不告诉。 单告诉了你,你可得记住了啊!” 唐爱莲作为唐父唐母的独女,虽然长得不好看,可也是自小被爱如珍宝般疼宠着长大的。 即便她姑姑不说这一番话,唐爱莲也不会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 不过么,像她姑姑说的那样,略施手段还是可以的。 因此也不急着逼迫田忠义现在就接受自己,时间还长着,急啥。 见田忠义后退,唐爱莲也只是遗憾地搓了搓手指,淡笑一声: “行了,既然我来了,你就能出去了。 别怕,以后有我护着你,看谁还敢抓你来这种地方。” 说着话,略跟她堂哥使了个眼色,拽着田忠义的胳膊,就往外头走。 唐爱莲的伪警察堂哥在心里“呸”了一声,很是瞧不起唐爱莲这倒追男人的举动。 但也倒是还算配合唐爱莲,在后头谄媚地点头哈腰: “唐校长您慢走!” 田忠义恰好回头看见伪警察的动作。 惊诧地看了唐爱莲一眼,心想,原来这女人居然这么厉害的,连伪警察都要敬她三分。 岂不知,这就是唐爱蓝和她那伪警察堂哥俩人做的戏,专门演给田忠义看的。 且不说田忠义被唐爱莲给保出来以后,是如何对唐爱莲感激涕零。 再说唐爱莲的姑姑唐千云,听手底下的二狗子汇报完田忠义的情况以后。 摇了摇手里拿着的一杯红酒,淡淡地啜饮着,过了半晌方才说道: “虽然我那侄女是蠢了点,不过么,倒是让她挑了个好男人。 这姓田的好好发展,未尝不会给咱们带来点惊喜。 不过呢,暂时还不能收网,放长线才能钓大鱼么。 呵呵,如果姓田那小子不上道,你不妨想法子再推他一把。 反正你们俩在牢房里,也算共过患难,想必你说什么,他也会听的。” 这个二狗子,自然就是曾经一起跟田忠义,关在伪警察局牢房里的那人。 二狗子有个绰号叫灰鼠子,实在因为这人总是鬼鬼祟祟,跟那大老鼠差不多。 灰鼠子一听还要让他过去提点田忠义,不太愿意干这活儿。 忒麻烦,还不容易出业绩。 至于说啥业绩呢? 这得从唐爱莲的姑姑唐千云的职业说起。 唐千云此人,在外头人的印象里,就是个攀附在小鬼子身上的菟丝花而已。 她本身没啥能耐,靠狐假虎威,才能撑起门面来。 实则不然。 说起来唐千云这女人可不简单。 唐家原就豪富,对于子女的学业抓得紧。 唐千云也曾经是留过洋的新派女子。 只不过她当初去留学的地方,是日本。 到了那边,先头还肯好好学习深造。 但没多久,就被日本鬼子给发展成他们的情报人员了。 回到平城以后,更是以小鬼子情妇的身份,暗地里组建了情报组织,专门干那些替小鬼子搜集情报,祸害抗日组织的阴损事儿。 她手底下有一大批人马,并且为了掩饰她情报人员的身份,开了一家叫小魔都的歌舞厅。 唐千云手段狠辣,为人阴险狡诈。 之所以肯帮唐爱莲耍手段,得到田忠义,也是有她自己的目的的。 本来这种小事儿,她是不屑于参与的,不值得她伸手。 可无意间被她知道,田忠义的家乡在天宝镇上。 她就想起了让小鬼子头疼不已的疤面女胡子头儿陈秀秀,听说她的根据地就恰好在天宝镇上。 如果唐爱莲真的跟田忠义成了,她岂不是就等于说,在天宝镇内部下了一颗钉子。 说不定什么时候,这步闲棋就能用上,带来个什么意外之喜。 即便真用不上也没关系,唐爱莲既然喜欢姓田的,自己作为姑姑,帮帮她又怎么了,是吧。 有枣没枣,且打一竿子试试吧。 第1199章 灰鼠 但唐爱莲太蠢,仅靠她自己一个人,还不知道何时才能把田忠义给拿下,所以自己还得安排人帮帮她才行。 而这灰鼠子,恰好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之一。 此时见灰鼠子有点不乐意接这差事,唐千云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斜睨着灰鼠子: “嘁,怎么的,你还不乐意接这差事?我说灰鼠子,在我这儿,可没有你讨价还价,挑肥拣瘦的机会。 你要是办不好,怕不是想让我告诉告诉上头,那街头巷尾墙上写的字,都是谁干的吧?” 灰鼠子还以为在墙上写大字的事情,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呢。 这一听唐千云拿话点他,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忙打躬作揖地赔笑道: “哎呦,姑奶奶哎,您可饶了小的我吧! 我再不敢挑肥拣瘦的了,您说啥是啥,我以后全听您指挥还不成吗? 您老放过我吧,我不是人,我刚才不该忤逆您! 您行行好,放过我吧,以后我愿意唯您马首是瞻,当牛做马报答您!” 灰鼠子跟了唐千云可正经有不少年了,最知道唐千云的厉害。 既然唐千云敢点自己,那必定是她已经掌握了自己在墙上写大字的证据,不然不能够这么气定神闲地跟自己说。 他丁点不敢赌唐千云只是在吓唬自己而已。 好汉不吃眼前亏,该怂就怂吧,只要能把命保住喽,怂点不磕碜。 为了活命,现在唐千云那可真是让他打狗,他不敢撵鸡。 以后可再不敢半夜不睡觉,跑到街边墙上乱刷一气了。 岂不知唐千云倒还盼着他继续刷下去呢。 没有那么多抗日组织,唐千云他们这情报组织还有啥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呀。 就算是为了让她这个情报组织能够长长久久地存在下去,唐千云出任务的时候,都从来不对抗日组织里的那些人,赶尽杀绝。 只有持续发展,才能显出她们这个组织存在的必要。 而她依附的那个小鬼子,才能越来越重视于她。 但唐千云这番小心思,灰鼠子不知道哇。 他吓得屁滚尿流的,立刻马上就跑去协助唐爱莲去了。 田忠义出了狱以后,就又被唐爱莲给整回学校继续当教员了。 这次当教员,那跟他自己应聘当教员的待遇,不可同日而语。 就说薪水吧,就比以前翻了两番还要多。 更别提那些补助了,福利啥的了。 更还有唐爱莲以学校的名义,私下里送给他的许多衣服鞋袜,各种精美吃食。 而且安排给他的工作,也特别轻松安逸。 要说田忠义在这儿待的,还算挺自在的。 钱多事儿少,简直是神仙般的快活日子。 钱这东西谁不爱呀。 田忠义自然也爱。 不过他为人谨慎,这时候倒是还没被这些金钱和好处给打动。 而是把钱全都攒起来,舍不得吃舍不得花的,就为了等家里的钱一捎过来,加上这些钱,统统给唐爱莲送去,算是他的报恩。 可唐爱莲家里哪缺他这点钱呢。 看田忠义居然还想着拿这些钱,结算她的所谓‘救命之恩’,以期彻底疏远她。 唐爱莲脾气这么暴躁的人,虽然有着她姑姑唐千云的忠告,也忍不住要怒了。 甚至于已经暗搓搓地想着,是不是要安排几个人,把田忠义绑到自己的闺房,来个霸王硬上弓啥的。 正这时候,灰鼠子领命而来。 来了以后,跟唐爱莲开了只有他们俩人参加的碰头会。 也不知道俩人都嘀咕了些啥。 反正唐爱莲至少不那么急躁了。 而是开始有意识地躲避田忠义,东西也不送了,钱也不多给了。 但唐爱莲这一不纠缠,田忠义不得劲儿了。 过去这些日子,几乎每时每刻,唐爱莲都恨不得焊在田忠义身边不走。 把田忠义给骚扰得烦躁不安极了,只是碍于自己的小命,终究是靠唐爱莲给保下来的,才强忍住没有骂脏话。 可唐爱莲突然间不来了。 一天田忠义感觉到放松,两天感觉到快活,三天感觉到自由。 到第四天,他就感觉到,浑身不得劲儿了。 怎么回事儿呢? 田忠义可是唐爱莲给领来再入职的。 因此看在唐爱莲的面子上,自然谁也不敢得罪他。 安排给他的工作,几乎都是轻松加愉快的。 因此虽然田忠义对唐爱莲不假辞色,众人也默认他是唐爱莲罩着的人。 故此,平日里,对田忠义亲近不足,但恭敬有余。 田忠义已经习惯于这样被人恭敬着,同时又畏惧着的生活。 冷不丁唐爱莲不来了不说,他平时那些轻松加愉快的工作,也变成了要做最累最苦的活计。 而且那些高工资也没了踪影,甚至开的工资比以往还要少很多。 众人也开始看人下菜碟,一看他失宠了,唐爱莲明显的不准备继续罩着他了。 都开始变本加厉地挤兑他。 弄得他在学校里是苦不堪言。 偏生他想辞职,学校还不批准。 正这苦恼的时候,灰鼠子跟个大救星般,来到了他的身边。 当然,这是灰鼠子刻意安排的偶遇。 本来田忠义还顾忌到灰鼠子说的,他自己是抗日的,不太敢跟他接触。 可奈何灰鼠子话术高,三言两语就打消了田忠义的顾忌。 作为同在一个牢房里待过的难兄难弟,见面了,没啥顾忌了,俩人必须得整一口啊。 就到了一个小酒馆,喝酒吧。 这一喝酒,酒过三巡,话可就多了。 田忠义在平城也没啥认识人,可算见到一个能让他大吐苦水的哥们,就把他现在面临的困境,跟灰鼠子说了。 灰鼠子本来就是带着命令来撮合他和唐爱莲的。 这时候自然就顺着田忠义的话头,开始劝上了: “我说哥们啊,你咋就这么想不开呢。 这男人呢,如果命歹,娶不到对自己有助力的女人,可不就得全靠自己个苦巴苦曳地挣命么。 可如果真能好运,遇到那能帮助到自己的贵人,你还管她好看孬看干啥呀! 我跟你说呀,你能遇到这么个对你无论在事业,还是金钱上都能有所帮助的女人,那是你家祖坟烧高香了。 你跟她在一起,至少能少奋斗四十年呀。 你还不紧紧抓住喽,居然还一门往外头推,哥们,你傻呀,真是傻透腔了! 你说我要有你这好运,别说那女人只是长得丑,就算是又老又丑我都认了。 这女人呢,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灯一吹,黑灯瞎火的,上了炕,美丑都一个样,没啥大区别。 我跟你说,哥哥我见多识广,不像你,这么没见识。 还嫌弃人家丑。 我告诉你,钱能遮百丑! 你呀,赶紧回去给人家服个软,好好伺候着,不然,苦头在后头呢! 别忘了,咱们这一号人,都是没啥根基的,没有那能帮忙的女人,想在这平城混出个人样来,难,忒难,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第1200章 出息 田忠义听完灰鼠子说的话,摇摇头表示不赞同: “大哥,话不是这么说的。别说我在乡下还有媳妇孩子,即便没有媳妇孩子,我也不会上赶着去讨好唐副校长。 我虽非君子,但也不屑于靠女人往上爬。” 又慨叹一声: “我自幼是听着先生讲‘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长大的。 虽然我这人呢,不是那有抱负的人,还又是个格外懦弱的。 生逢乱世,偏还不想着建功立业,救国救民,只想独善其身,保全自己。 可再怎么的,却也不想跟那卖国贼同流合污。 上次是我实在没法子,又舍不得这条小命,才舍下脸面,求了唐副校长救我一次。 但也仅此而已罢了。 我知道我给钱,人家唐副校长瞧不上我兜里这俩大子儿。 可别的,我也给不了人家。 大哥啊,原我没跟您见面谈话之前,还有一点觉得唐副校长突然冷落我,同事排挤我,多少有点失落和不自在。 可现在啊,听您说了刚才那番话,我想明白了,我啊,终究还是放不下我身为一个文人的骄傲。 不屑于靠女人作自己的进身之阶。 说白了,我就不适合在平城这种地方生活。 大哥,兄弟决定了,等回头跟唐副校长打声招呼,如果她真不要钱,我也没旁的可给她的。 只能等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她了。 唉,说起来,我呀,思归了呀! 兄弟我要回家乡去了,再不在这儿打转转了。 我怕再在这地方待下去,就会迷失,会丧失作为一个人的良心。 我媳妇很好,女儿也很好,我不能对不起她们娘俩,所以我得回去了。 大哥,来,跟兄弟干了这一杯,以后啊,再想有这个机会跟大哥把酒言欢,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 说完,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灰鼠子听完田忠义这番话,可呆住了。 不是,意思是没见到自己之前,这姓田的还有攀附唐爱莲的心思。 见到自己之后,尤其是听了自己这番话后,他就打定主意不在平城待了,要回乡下去了? 合着自己过来劝半天,没把田忠义给劝着跟了唐爱莲,反倒把这人给劝离开了? 啊这······ 麻蛋呀,就说没这么玩儿人的好吧。 这要是被唐千云那娘们知道,因为自己,田忠义才要走的,自己还能有好果子吃才怪呢。 歪着头琢磨半天,愣是没琢磨出来他哪句话说岔劈了,让田忠义下定决心要离开平城的。 可这姓田的万万不能走哇,他走了,把自己撂半道上,这算咋回事儿啊。 一拍桌子: “兄弟,这你可就不对了,俗话说大丈夫应该志在四方,哪能苟活在乡间地头了此余生! 你不为你自己个着想,你也得为你孩子着想啊。 那孩子在乡间能受啥教育,在城市受啥教育,肯定不可同日而语啊,是吧? 所以啊,兄弟,你可别冲动啊,冲动是魔鬼,你说说你为啥非要回乡下,大哥给你好好捋一捋,看看你想岔到哪儿了?” 灰鼠子没觉得自己刚才有说啥错话,会误导田忠义起了念头要回乡啊。 自己不过是给他讲了讲娶个对他有助力的女人,和娶个啥也不是的女人的区别。 好刺激他跟唐爱莲在一起。 别的真没说啥呀。 田忠义看灰鼠子眼巴巴地非要让自己讲讲原因。 他现在心下已定,既然决定返乡,就再不留恋平城生活,难得露出点少年气,起了逗弄灰鼠子的心思,故作扭捏地说道: “唉,就刚才吧,大哥说灯一吹,那丑女人和美女在炕上没啥区别。 我感觉吧,这话说的不对。 我就觉得搂着个漂亮媳妇睡的香,要让我搂个丑的,还不如杀了我算了,膈应得慌。 所以我这么一想,我就觉得还是回家去好。至少我媳妇漂亮啊。” 灰鼠子“噗”的一声,把嘴里的酒都给喷出来了。 万万没想到,这姓田的居然如此肤浅,只喜欢美色。 可这世道,美色是最无用的东西。 尤其是没人护持的美色,绝对是祸非福。 瞧这姓田的,如果不是他长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又如何会被唐爱莲给盯上,一个劲儿地逮着他祸害个没完没了。 非要把他弄到手不可。 偏这姓田的自己还不知道,还说什么喜欢美女,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灰鼠子原来还嫌弃自己长得丑不辣鸡的,跟个灰耗子似的,扔到人堆里,看到的第一个丑男,就得是他自己。 可现在,联想到田忠义的遭遇,摸着他自己这张老鼠脸,不由得暗自庆幸,幸好自己爹娘把自己生得丑,虽然说不能引起别人的兴趣,但至少安全,没有被别人强抢民男的危险。 看到灰鼠子那仿佛被雷劈到了的模样,田忠义忍不住“噗嗤”一笑: “大哥,你不会真信了刚才我说的那番话吧?哈哈哈,其实啊,就是兄弟终于想明白了,啥也没有一家人在一起重要。 不瞒你说,我离开家的时候,我女儿才刚刚出生,跟小猫崽儿那么大点,皱皱巴巴,红彤彤的,我都不敢抱她。 也不知道现在她长成啥样了? 是像我多一点,还是像我媳妇多一点。 我也很长时间没看到我媳妇了,说实在的,还挺想她的。 哎,我呀,就大俗人一个,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老婆孩子热炕头足矣。 我们家里暂时也还算过得去,过去是因为我爹娘对我媳妇不太满意,我想把我媳妇带出来一起生活,才来的平城。 现在我也想通了,我家里好几个兄弟,也不用我非得跟爹娘在一起生活。 我呢,与其在这儿苦苦煎熬,莫不如就回老家,在附近买上几亩薄田,把媳妇孩子一接,在家乡生活也是一样。 我爹娘呢,虽然还是不待见我媳妇和孩子,不过时间长了,也不在一个屋檐底下生活,慢慢也就好了。 大哥,兄弟我得谢谢你呀,如果没有跟你喝这一顿酒,我还不能想通这些事情。 来,咱们哥俩再走一个,我干了,大哥随意。” 说完,仰起头,又干了一杯酒。 灰鼠子听的这个气呀。 就说这姓田的还是不是个男人呀? 哪个男人不想着建功立业,做出一番事业来。偏他就惦记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也忒没出息了! 第1201章 泄愤 关键是这么没出息的田忠义,让自己可怎么劝他跟唐爱莲在一起呢? 灰鼠子感觉自己这任务,貌似不咋好做呀。 可不做还不行,唐千云那娘们,手里可攥着他的把柄呢。 挠挠脸,皱皱眉,难不成自己要想完成任务,还得趁这个机会,把田忠义给灌醉了,扔到唐爱莲的炕头上,帮助他俩成就好事儿? 可这么干,也忒下作了吧? 但如果不这么干,这姓田的真要是铁了心回乡下去,难不成自己还得跟别人合伙,继续演一出抢包袱的戏码,再把姓田的弄伪警察局去? 主要是招儿用老了,就不新鲜了呀,这姓田的再是蠢的不成样子,也得起疑心,到时候怕也是不好施展自己那些手段。 更何况,这姓田的只是有点天真,人家不蠢啊。 思来想去,灰鼠子也没想出来啥妥当的法子。 他本来就没啥酒量,又被田忠义要回乡这神来一笔给震慑住了,心里装着事儿,免不了就喝得有点儿多。 这人一喝多了,就容易上头,灰鼠子被这任务给搞得晕头转向的,不由得起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罢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想那么多干啥,喝吧。 又在心里暗骂唐家姑侄,你们相中个男人,凭你们的手段和权势地位,就明抢得了呗。 非得还要对方心甘情愿,还要求个情投意合,郎情妾意,就说整这么多幺蛾子,有啥用啊? 男女之间,大被一盖,不就那么点子事儿么。 值当费这么多脑细胞,算计来算计去的么? 真想算计,就自己上场呗,非得折腾他们这些手下的人。 合着手下人就该死呗,这些破事儿,可伤死脑筋了。 喝着酒,心里又有怨气,灰鼠子就喝高了。 跟田忠义分开以后,晃晃悠悠,踉踉跄跄就回到家里,蒙头大睡。 等他一觉醒来,头疼欲裂,宿醉以后,可不基本都这样么。 晃了晃脑瓜子,就记得昨天跟田忠义喝酒了,可忘记俩人在席间都说了啥话了。 栽栽歪歪地出去吃了早饭,他可又上岗了。 结果,到了田忠义住的地方,跑了个空,田忠义不在。 到了学校,学校里的人也惊讶: “我们还各处找他呢,今天上午有他的课,可他迟迟没来,也没请假,没招了,现找的教员替的他。 待会如果你能找到他,让他赶紧回来上班。” 灰鼠子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点啥事儿,摸摸后脑勺,啥事儿呢? 算了,大概不重要。 就又溜达着,找开田忠义了。 田忠义在哪呢? 他背个小包袱,乐呵地准备回老家。 也不去跟唐爱莲告别了,他是个成年人,如何不明白唐爱莲对自己的心思。 但这心思,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因为唐爱莲跟日本鬼子关系太过密切,他可不想抛妻弃子,跟这么个卖国贼在一起。 可人吧,有的时候就这么倒霉。 他背着小包袱正要出城门呢,碰巧唐爱莲这几天心气不顺,要出城骑马散心。 俩人正在城门口遇见了。 唐爱莲一看田忠义这打扮,眉头一皱,翻身跳下马来,就问: “你这是要出城干什么去呀?跟学校请假了吗你?” 田忠义这人多少有点天真不谙世事。 你说你都知道唐爱莲心思不纯,跟小鬼子还有瓜葛了。 你就撒个谎,随便找个理由,赶紧走得了。 他不,他还惦记着唐爱莲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于是非常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那啥,唐副校长啊,这平城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待习惯的地方。 我准备回老家了。 辞呈我放到我办公桌里头了,到时候估计校工收拾桌子的时候,就能看着。 承蒙您救了我一命,这恩情,怕是我这辈子报答不了了。 只能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 说完非常惭愧地冲唐爱莲拱了拱手,深施一礼。 唐爱莲一听,忍不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心里话,老娘为了让你心甘情愿地跟我,都对你这么忍让宽容了。 老娘啥时候对别人费过这么多心思呀! 结果,你居然敢背着老娘想偷偷回老家。 你可真是生了熊心豹子胆了。 从腰间拔出枪来,“啪啪——”,冲着田忠义就是两枪。 边开枪嘴里边骂着:“我让你回老家,我让你回老家!” 唐忠义身中两枪,那血“刷”就流出来了。 捂着伤口,踉跄后退,愕然地望着唐爱莲: “你,你,你——” 半天说不出话来。 唐爱莲狞笑一声: “你不是要回老家吗?老娘我好心,送你一程!” 抬手“啪啪啪——”,又连开三枪,田忠义大睁着双眼,“噗通”躺倒在地,血顿时流了一地。 城门口的众人见此场景,“妈呀”一声,做鸟兽散。 谁不害怕呀,这娘们可是有枪啊,打死人了呀! 城门口站岗的人,认识唐爱莲,对她当街打死人命,根本就不管。 反倒是见田忠义死了,还过来问了一声: “唐副校长,需要我们替您善后吗?” 意思是需不需要我们替你打扫一下首尾。 毕竟唐爱莲再怎么厉害,这也是当街杀人,上头要是追问起来,也是个麻烦事儿。 唐爱莲心情不爽,看中的狗男人,居然敢背着自己要私逃。 因此从兜里掏出现大洋,往地上一扔: “你们把这人给我扔到野外喂狗去!” 说完翻身上马,狂奔而去。 几个城门站岗的,抢着把唐爱莲扔到地上的现大洋给捡起来。 又打发了几个乞丐,把田忠义就这么扔到了城门外头,暴尸荒郊。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所以说生逢乱世,人命如草芥,哪里还能独善其身呢。 田忠义就这么被唐爱莲给打死了。 等灰鼠子知道消息以后,摸摸自己脖子,哎呀妈呀,替唐家娘们办事,危险系数可太他么的高了。 这他们相中的人,都说打死就打死了。像他这样的小喽啰,人家要是想弄死,那还不跟杀只鸡一样简单呢。 得,赶紧逃吧,也别给这姓唐的办事了。 灰鼠子背起自己的小行李,连夜就跑路了。 当然,人家灰鼠子有成算,即便是唐千云这样的老狐狸,都是在灰鼠子逃跑好几天以后,才发现这家伙挠杆子跑路了。 田家可不知道田忠义已经死了。 他们家也是大地主人家,家里有房子有地的,不然,也不可能有那么老多钱,供田忠义上京城读书。 只是过去那时候,交通不发达,家里人在外头谋生计,几年联系不上的事情常常会发生,田家倒是也没怀疑啥。 所以大概在田忠义死后两年左右,忽然有一天,田忠义给家里寄来信了。 把田家人给高兴的呀,尤其是田父田母,那更是高兴得不得了,嘴巴子都快笑歪了。 最有出息的儿子时隔两年,可算是有消息了! 结果打开信一看,傻眼了。 第1202章 来信 别看田发财有好几个儿子,可唯独田忠义是他最为看中的。 因为什么呢? 因为田发财这人非常好面子,他觉得自己这几个儿子当中,只有会读书的田忠义才是他的心头宝,最能给他的脸上增光添彩。 没看自打田忠义去了京城读书以后,他在村子里走过路过,那些乡亲们都得敬他三分么。 过去村子里的乡亲们敬着他,见面都要喊声:“地主老爷”,这声地主老爷里包含的,那是对衣食父母的畏惧和恐慌。 害怕如果不敬着他,他不让这些人当他田家的长工和佃户。 等到田忠义去了京城读书以后,那村里的人见了自己的面,都要发自内心地毕恭毕敬地喊声: “忠义他爹”。 自然这声‘忠义他爹’肯定不如‘地主老爷’听起来气派。 却是对他教子有方的极大肯定。 儿子能去京城,面子上那是相当的有光啊。 等到田忠义逃难回来,并且还带回来一个大肚子女人。 田发财是真的生气啊,这着实是丢人丢到家了! 好好个在京城读大学的有为青年,偏偏跟个破落户无媒苟合,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情,还偏就发生在他最为看中的儿子身上,这可让他如何受得了。 更何况,带回家来的这女人,还是个屁都没有的孤女一个。 过去人家给儿子娶媳妇,那都得娶家里兄弟姐妹多的,人丁兴旺,儿子以后也好有个助力。 即便退一万步讲,儿媳妇家里兄弟姐妹不多,那至少嫁妆也得丰厚吧。 可这儿媳妇除了一身破衣裳,再啥都没有。 也不知道这叫做杜鹃的女人,是不是妨克点什么。 不然,怎么娘家人都死于非命了呢? 到了他们田家,不会也妨克点啥吧? 比方说克夫啥的。 自己这么有学问的好大儿,可千万别被这女人给克死了呀。 尤其自己在田忠义这好大儿身上,那投资的钱财可是海量啊,就田忠义一个人这些年花的钱,都顶上他家好几个儿子娶媳妇花的钱多了。 但自己想把这便宜儿媳妇杜鹃给赶出去,田忠义这鬼迷心窍的,偏偏还不愿意,以死相逼,非得留下杜鹃不可。 田发财那段时间,都不敢出门溜达。 就怕村里人问他: “哎呦,你儿子忠义带回来那女的,是他啥人呢?家里是干啥的呀?是不是你儿媳妇?我看好像快要生了吧他俩啥时候结的婚呢?咋没说请我们过去喝个喜酒呢?” 这让田发财怎么回答? 让他如实回答,他丢不起那人。 他也看出来了,儿子是铁了心要跟杜鹃过一辈子。 可自己投资了那么多钱,儿子如果跟杜鹃这臭娘们,在家里就这么过下去,那还有啥出息呀。 所以他硬逼着田忠义在杜鹃刚生下小孙女的当口,去了平城。 不能让他在乡下待着,待久了人就废了。 为了刺激田忠义在平城拼命打拼事业,他也放了话了,只要田忠义能在平城站稳脚跟,有一番自己的事业,自己就准许杜鹃母女过去陪他。 看田忠义对杜鹃母女那情深义重的样子,想必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在外头也不会懈怠了吧。 他可还盼着田忠义能做出一番大事业,光宗耀祖,再让他被村里人羡慕呢。 结果,田忠义这一走,先头倒是还跟家里联系过一回,不过是说他自己得罪了伪警察局里的人,需要一笔钱打点关系。 田发财是爱面子,但他也知道轻重缓急,嘣都没打,立刻安排人给儿子捎去了好大一笔钱。 结果呢,儿子接到这笔钱以后,自此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派人去问他就职的学校,学校里的人含糊其辞。 只说儿子找到了比学校更好的去处,发大财去了。 再问具体去哪里了,人家就不知道了。 唐爱莲把田忠义给打死这事儿,学校里的人其实早有耳闻。 可谁又敢把这消息吐露给田家来人知道啊。 他们也要命的呀。 没看田忠义都被唐爱莲给打死了么。 他们跟田忠义平时也没啥过命的交情,犯不着冒那个险,告诉田家来人,田忠义的死亡真相。 田发财听了派去的人回来说的话,那是半点没怀疑过事实真相。 反倒是喜上眉梢,看吧,他儿子田忠义就是厉害。 只要肯出去打拼,指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这不,连在学校当教员这么好的工作都辞职不干了,想必现在干的活儿,是要比当学校教员,好上千倍万倍还不止的大事业。 他就坐等儿子的好消息了。 他在家里这一等,就等了差不多两年。 这期间,田忠义再没跟家里来过任何消息。 再是对自己儿子田忠义有信心,田发财也不由得心里发苦,惦记起儿子的安危来。 外头世道乱呢,会不会儿子发了大财,被人给盯上,害死了? 要不然不能这么久了,都不往家里传个信啊。 家里还有老父老母,更有他的媳妇和女儿在呢。 怎么就无声无息的,这么久没了音讯呢? 晚上愁得睡不着觉,偏他媳妇还总在他耳朵边念叨个没完: “你这老东西,你心狠呢! 儿子好容易从京城留得一条小命回来,他本来不想再出去讨生活了。 再说咱家这日子,也算过得,有房子有地的,饿不着。 可你非得把他撵去外头,让他做啥大事业。 现在好了吧,儿子在外头还指不定遇到啥难事儿了呢。 要不然,就他那个孝顺劲儿,绝无可能这么久了,还不跟家里联系。 我这心呢,有的时候就蹦蹦跳啊,没完没了的跳。 一晚上一晚上的做噩梦,就梦见忠义我儿,浑身血糊刺啦的,喊着‘娘,我疼!’ 你都说,是不是儿子在外头出了啥意外了? 我惦记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就怨你呀,就是你这老不死的,把我儿子给坑苦了呀! 你说说咱们也不求那大富大贵的,一家人在一起多好点事儿啊。 哪怕吃糠咽菜呢,抬头就能见到人,也不用这么隔两下,彼此牵肠挂肚的互相惦记着。 哎呦,我悔呀,我是真悔呀,当初咋就没说拦着你点,不让你逼儿子出门呢。 现在整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可怜我的儿啊,还不知道在哪儿遭罪呢,呜呜呜——” 把个田发财这整得心里起了不好的预感。 更别提田忠义的媳妇杜鹃了,那更是如惊弓之鸟般,夜夜做噩梦,梦见田忠义死了。 整的家里头的其他人,也跟着忧心忡忡,担心起田忠义的安全来。 第1203章 不干 正是在这时候,田家收到了来自田忠义的信。 送信人是个瘸子,自称叫瘸八。 那嘴才会说呢,没等田发财看信呢,就先喜气洋洋地对田发财好一顿恭维: “哎呦,田老爷,我们家姑爷和小姐,打发我过来,是给您报喜来了。 我们家小姐呀,给姑爷生了个大胖儿子,给您添了个大孙子呀! 咱们小少爷,生下来就壮实得不得了,嘿,一秤,田老爷您猜怎么着? 哎呦歪,足足有八斤八两重! 可把我们老太爷给喜的呦,流水席足开了三天。 把我们整个一个条街上的邻里邻居,都给喊来吃席。 嗨,您还不知道吧,我们小少爷那可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就我们老太爷,钱海了去了! 我跟你说,平城整整两条街的店铺,都是我们老太爷的。 更别提我们老太爷在旁的地方,还有的是买卖。 我们老太爷还就我们大小姐一个独生女儿,对我们大小姐生的小少爷,那稀罕得是不得了不得了的。 摆流水席的时候,我们老太爷就当着众位街坊邻居言明,以后那万贯家财,都归我们小少爷所有。 您这当祖父的,就擎等着享我们小少爷的福吧!” 这瘸八话里包含的信息,那可就多了。 这说的意思是田忠义不光在外头另娶了一房媳妇,这媳妇还给他生了个儿子。 并且这另娶的媳妇,家世了得,钱财有的是。 以后田忠义岳父家的偌大家业,还都归田忠义刚生的儿子所有。 哎呦,没等看信呢,田发财那嘴都乐瓢了,想合都合不拢。 高兴得红光满面的,连连喊着: “果然算卦的没说错,我儿忠义,就不是那一般人,瞧瞧,这可不就发达了么! 真是,哎,好好好哇!” 田家其他的人,也都跟着高兴得恨不得蹦高高。 只有听到田忠义停妻另娶的杜鹃,搂着怀里年幼的女儿,暗暗垂泪。 但凡这时候外头世道不是这么乱,依杜鹃的本性,早带着女儿远走高飞,不在田家受这窝囊气了。 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子,接受的都是新思想。 出去以后,未见得不能谋一条生路出来。 可奈何,天宝镇这地理位置,如果不靠人帮忙,她带着女儿,根本就走不出去。 更何况,她兜里一个大子儿都没有,出去以后,吃什么喝什么呀。 更何况,她一个颇有姿色的年轻妇人,带着个年幼的女儿,即便能走出去,恐怕也落不到啥好下场。 不是被拐子给拐到那秦楼楚馆里头卖了,就是被人给祸害死了。 所有哪怕她们母女俩在田家受尽磋磨,可为了女儿的安全着想,她也不敢领着女儿贸然离家出走。 满心满眼,就等着哪一天田忠义能够回来,好把她们母女带出去过点松快日子。 结果万万没想到的是,居然得来这么个消息。 杜鹃一想到田忠义在外头又娶了别人,简直是痛不欲生,可想死又死不起。 她死了,女儿这么小,以后可怎么办呢? 谁又能像她这般,对女儿全心全意地好呢? 于是只能搂着女儿,躲在角落,啜泣不止,却又半点不敢发出声音来。 就怕日常就把他们母女俩,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田家人,知道田忠义在外头已经有妻有子了,再把她们母女给赶出门去。 田发财正是高兴的时候,自然不会注意到杜鹃的悲伤和恐惧。 他听完瘸八的奉承话,赶紧把手里的书信打开。 这一看,更是连呼: “好哇好哇,我儿果然有大出息!我田家有福了!” 田母一听,欲拿过书信自己也看看,儿子在信里究竟写了些啥。 谁想到田发财把书信随便一折,放进他自己怀里。 吩咐下人: “去,赶紧给八爷安排个住处,让八爷好好歇个脚,再让厨房多做俩菜,晚上我陪八爷好好喝几盅。” 又对瘸八一拱手: “八爷先下去略微休整一二,待饭菜做好了,老朽再吩咐下人,过去请您用膳。” 要说田发财也是个讲究人啊,还知道把吃饭叫做‘用膳’呢。 瘸八知道八成是信里写的内容,田发财可能还要好好想一想怎么回复才好。 所以也不停留,跟田发财客气几句,就随下人去了客房休息。 这边田发财打发走了瘸八,这才招呼几个儿子,跟他去房间里商量事情。 田母刚才没拿到儿子的信看,心里正不高兴。 又看田发财商量事情,还背着自己,不让自己参与。 不由得“哼”了一声,扭头就去了厨房,安排人给瘸八做田家的拿手菜去了。 儿子派来的人,必然不能慢待了呀。 没准客人吃好了喝好了,还能多讲讲儿子的近况呢。 这做母亲的人,对孩子都是牵肠挂肚的,总想多知道点跟孩子有关的事情。 再说田发财把几个儿子喊到房间里,关严了门,还另外派了个儿子,站在门口,以防有人在外头偷听。 几个儿子看田发财这么紧张的样子,不由得也紧张起来。 他们倒是能猜出来,田发财之所以把他们叫进来商量事儿,估计跟田忠义的书信有关。 可不知道事情是啥之前,都挺忐忑不安的。 田发财倒也没让几个儿子等的时间过长。 只是从怀里把信掏出来,往桌子上一放:“你们哥几个传着看吧,看完了,说说你们各自都是怎么想的?” 几个儿子倒也听话,很快就把信传着看完了。 看完了以后,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田发财看几个儿子都不讲话,拿手指敲敲桌子: “咋地,都哑巴了?看完了,你们哥几个倒是说说心里是咋想的,好让我心里有个谱儿啊。 毕竟,要办成这事儿,那可是要担很多的风险的。 办成了,咱们家就将有天大的好处可拿。 可万一要办不成,那就是泼天大祸,咱们田家还能不能继续在这天宝镇立足,都不好说了。 所以你们谁有啥心里话,只管说,不要怕。 哪怕说错了,爹也不怪你们,都说说吧。” 田老大挠挠脑门,吭哧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话: “爹呀,我看这事儿不妥,咱们绝对不能这么干!” 第1204章 众议 田发财眉头一挑: “老大呀,我知道你惯来谨慎,你这么想,其实也没错。 可你知道不知道,咱们家祖上,那可是出过好几个进士的人家。 到了我这儿,因为你爷爷吃了官司,没辙了,才带着咱们一家老小跑过来的。 知道因为啥吃的官司吗? 那是因为咱们田家族里头,有人看咱们这一支子人不顺眼,觉得咱们这一支子没有那有能为的人,说白了,咱们有钱,但没权,所以人家就联合外人,把咱们家的所有家产都给吞并了。 可咱们呢,还反抗不了,因为没权呢。 最后只能夹着尾巴,仓惶失措地跑到这苦寒之地讨生活。 你爷爷临死临死的,就剩下那么一口气没咽下去了,还惦记着,一定一定要让咱们这些子孙,无论如何都要读书,只有读书,才能做官。 才能护住咱们一家老小平安,也才能护住咱们辛苦打拼下来的这些个家业。 你们那时候小,不知道逃难的苦哇。 现在只觉得咱们家在这天宝镇,拥有的房子和地,不说能排第一,那第二第三的,总也能排得上溜儿。 可你们不知道哇,你爹我呀,愁哇! 没钱那会儿愁怎么把你们这一大家子养活喽。 有钱的时候,愁怎么能把咱们这家业给保住喽。 看着咱们是家大业大,不愁吃不愁穿的。 可咱们光有钱有地,但没权有啥用啊! 到啥时候,没权而有钱,在别人眼里,咱们就是块大肥肉,随时都能被人家给吞吃入腹。 咱们这家业,说白了,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如空中楼阁,亦如那浮萍般,随时来一场疾风骤雨,就给打没了。 这世道,你想小富即安,可你安得了吗? 安不了啊! 你没看你爹我,为了保住咱们家这点子粮食,不被陈秀秀那女胡子头儿给借去,算计得头发都快掉没了。 如果咱们要是手里头有权呢? 你们看谁还敢来咱们田家撒野! 老大,你呀,守成行,但要让你锐意进取,做出一番大事业来,难。 你为人太过保守,做啥事儿都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不是能做大事儿的人呢。 今儿咱们商量这事儿,就指望不上你能出啥主意,罢了,你别说话了,坐那儿听你几个兄弟是咋想的吧。 接下来,来,老二,到你了,你来说说,你是咋想的?” 田老二惯来看不起田老大那怂包样儿,听田发财呲哒老大,心中暗喜。 嘴一歪,呲牙一乐: “爹,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就属那当倔驴的,你只要在前头给我吊根胡萝卜,我就能一个劲儿地闷头往前尥蹶子跑。 不用问我意见,您老人家的意见,那就是我的意见。 您只要说干这事儿对咱们家有利,那我就跟着干呗。 这还有啥好再商量的?” 田发财知道二儿子就是个混不吝的,自来滑头得很。 只要好处给足了,让他把他这亲爹给杀了,估摸着他都能干得出来。 这就是个胆大包天,唯利是图之辈。 心中毫无道德底线。 不过,用好了,倒是把好刀。 于是把浑浊地老眼看向田老三: “老三呢,你的意见呢?说来咱们家,有一个算一个,还就你最像你爹我,打小就主意正,有成算。 你来说说你的看法,让你几个兄弟长长见识。” 田老三被田发财一夸,高兴得脸都涨红了,但他还没被喜悦迷昏了头,咔吧咔吧眼睛: “爹,我觉得您做决定之前,最好派人跟着那个叫瘸八的人,到平城跟老小碰个头。 咱们不能光听那瘸八的一面之词,也不能光看老小信上写的天花乱坠的。 咱得实地考察一番,看看到底值不值得咱们田家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到这件事儿上。 别因为一时激动,光想着有好处可捞,没估量这事儿会给咱们田家带来的危险。 而太过仓促地下决定。 那样,万一做错了决定,咱们田家,恐怕就要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呢!” 田忠义是田家最小的儿子,家里人一直喊他小名,叫他老小。 只有在外人面前,才会喊他“忠义”。 田发财听了三儿子说的话,捋着胡子,赞同地点了点头: “老三呢,你说的在理儿,是得这么办,越是着急,越是面对的诱惑足够大,越得稳住喽,老三,你不错,是个好孩子。 要么说呢,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你们看,咱们大家伙在一起一商量,这不就商量出点东西来了么。 老四,你再来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田老四是个懒鬼,懒洋洋地说道: “唉,折腾那些干啥呀?要我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是躺着不舒服,还是吃饱喝足了不得劲儿? 非得跟着老小那不靠谱的家伙折腾这些破事儿。 无聊,无聊啊!啊啊啊啊,爹我困了,你们爱咋商量咋商量吧,我要回去睡觉去了。 对了,你们爱干啥就干啥,别带我那份儿啊。 带我份儿我也不干,我就想躺会儿。” 把田发财气的: “老四,你就懒吧,懒的屁丫挂楞登儿! 现在你爹我还活着,能养你一家老小。等我死了,你要还这样,擎等着全家饿死! 麻蛋的,看见你这臭小子我就来气。 不想干,有能耐带着你老婆孩子给我滚远点,别在我眼目前晃悠! 妈的,一天天吃老子的喝老子的,不干人事儿的小王八羔子! 屁用没有,老子生你还不如生个粘豆包!” 田老四耷拉着脸: “行行,我滚远点,不碍您的事儿还不成吗?” 说完站起身来里倒歪斜地就出去了。 在门口负责把风的田老五,一看田老四走了,把脑瓜子从门缝里探进来,挤眉弄眼地问: “哎,咋回事儿?你们商量事儿,这咋半路还走一个呢?莫不是已经商量完了,散场了?” 转头看田发财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连忙把脑瓜子缩回去,吐了吐舌头: “我四哥就是能耐呀,一天天啥活儿不干,偏偏还能把老爷子气够呛,厉害!” 他在这儿嘟囔的声音可不小,田发财在屋里听见了。 气得大喊一声:“老五,鬼鬼祟祟的瞎叨咕啥呢?想说进屋说!” 田老五在外头磨磨蹭蹭地进得屋来。 偷眼看田发财,见老爹黑着一张脸,在那儿呼哧呼哧直喘粗气,这估计是被老四给气狠了吧? 咧了咧嘴,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因为田老五这货不务正业,整日里跟一帮混子,打鸡骂狗,吆五喝六地出去鬼混。 偏他嘴上还没个把门的,喝点猫尿就满嘴呼咧咧,有的也说,没的也说,就没他不说的东西。 所以本来田发财是没打算把正在商量的事儿,告诉田老五知道。 可这不是田老四这懒鬼不愿意参与么。 本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的考量,这才把田老五给喊了进来。 第1205章 考察 田发财一看田老五那笑嘻嘻地样子,就脑瓜疼。 目光沉沉地盯了田老五好几眼,才把信递给他看。 田老五拿过信去,略扫了几眼,大惊小怪地喊道: “嗨呀,老小都出去好有两年了吧?他在外头是怎么知道陈秀秀找到宝藏的事儿的? 而且还让咱们替他盯着陈秀秀的一举一动,好争取把宝藏拿下。 老小莫不是在外头给伤了脑子吧?咋净出这不靠谱儿的主意。 这要是咱们田家真像他吩咐的那样去做了,我敢肯定,不出三天,咱们家就得被人家陈秀秀领着胡子给连窝端喽! 我说这话你们还真别不当回事儿,我告诉你们,我在外头朋友多,可比你们知道的事情多。 你们不知道陈秀秀的厉害,那我可太知道了。 多少厉害的间谍都折她手里了,就咱们田家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根本就玩儿不过人家。 这事儿不妥,不妥!咱们不能干!” 原来这信里写的内容,说的是田忠义在外头无意间听说陈秀秀挖到了一个宝藏,里头金银珠宝,古玩玉器,数不胜数。 他老丈人唐老太爷,有意把这个宝藏给吞了。 因此上,让田家人帮忙,盯着陈秀秀,看宝藏被她藏到哪里去了。 事成以后,会把田家几兄弟,都弄到平城伪警察局里当小头目去。 田家是大地主人家,自然消息要比在地垄沟里刨食的穷苦人家,知道的消息更多。 他们知道如果能在平城的伪警察局里弄个一官半职,肯定油水不少。 再一个,也有权呢。 本来田家哥几个,包括最保守的田老大,对这个提议,已经有点动心了。 可听田老五这么一说,又都齐齐打了退堂鼓。 胡子的凶残劲儿,谁不怕呀。 那真是说杀人就杀人,杀人如宰鸡屠狗般容易。 只有田发财一个人,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好容易能有这么个便捷渠道,让家里的儿子能拥有权势,他是如何都不舍得放弃的。 尤其知道儿子田忠义有了一个有权有势的岳家。 他就想着如果田家能更上一层楼,就更好了。 再不满足于在天宝镇这一亩三分地混日子。 但儿子们的顾虑,也确实有道理。 于是略沉吟了一会儿,牙关一咬,终是下了决心: “这样,老三呢,你带着老五一起去平城,见见老小,最主要的是,会一会老小的那个老岳父。 看他是不是真像老小信里写的那样,可以操纵伪警察局,给你们兄弟安排工作。 富贵险中求,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如果老小的岳父真有那么大能量,咱们就跟他干了。” 田老三点了点头:“行,回去我略收拾收拾,就带着老五跟那瘸八一起去平城。” 田老五因为性子跳脱不稳重,自来排除在田家所有事务之外,很少被这样重视过。 激动得满脸通红,搓搓手: “爹,您就擎好吧,我到了平城,指定好好替您老人家考察考察老小那老岳父,看看他到底是人是鬼。 值不值得咱们田家押上全部赌注。” 田发财见两个儿子支持自己,不由得抚掌大笑: “好好好,不愧是我田发财的种,就是有魄力,有胆量! 爹就在家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又对另外几个儿子说道: “你们几个不去平城的,这几天多拿点钱,没事儿找陈秀秀那山寨里的胡子们,喝点小酒,吃点好的,联络联络感情。 这求人办事儿啊,可不能学那大姑娘现上轿现扎耳朵眼。 咱们得未雨绸缪,先把那些胡子给喂熟了,到真用得着他们的时候,他们才能真心实意地给咱们卖力气。 再有,你们悄悄打探一下,看看是不是真像老小信里写的那样,陈秀秀她们找到了宝藏。 记住,打听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别说那些容易让人起疑的话。 打听到啥有用的情报,及时跟我说。 你们几个记住了吗?” 田老大几人看田发财已经决定了,只能点头同意。 田发财非常满意几个儿子对自己顺从的态度,转头又嘱咐了田老三和田老五几句: “你们哥俩跟着瘸八一起去平城,记住喽,路上不要吝惜钱财,多花点钱请那瘸子吃点好的喝点好的,争取多套点有用的话出来。 再一个,一定要注意安全。 在外头警醒着点,有热闹不要往上凑。 见到老人、女人和小孩儿,更要特别注意。 别被人把钱给你们摸去。 好了,你们都去账房多支点钱,各自准备吧。” 又特意叮嘱田老五: “在外头滴酒不许给我沾啊,万一你喝了猫尿再瞎胡咧咧,坏了咱家的好事,看我不大鞭子抽你的! 好好配合你三哥考察,别整那些没用的,记住了吗?” 田老五犹自沉浸在能去平城的喜悦中,对田发财的敲打,半点不在乎,只是连连点头: “爹,您就放心吧,我这人平时虽然不着调,但办正事儿绝对靠谱。” 田发财叹口气,行吧,暂且信老五一回。 不然除了他,也没人可派。 老五虽然不靠谱,但至少在外头混了那么多年,总比没见过世面的另外几个儿子要强。 家庭会议开完了,晚上如何宴请瘸八喝酒吃饭,暂且不提。 再说第二天,田发财一提议让田老三和田老五跟着瘸八一起去平城,瘸八半点没犹豫,非常爽快地说道: “成啊,我们姑爷离家日久,家里人想念他,想去瞧瞧他日子过得舒坦不舒坦,这是应该的,啊应该的。 咱们家老太爷想必见了两位亲家少爷,那也会非常高兴的。 放心放心,路上我会照顾好两位亲家少爷的。” 跟田家诸人告别以后,领着田老三和田老五就出发了。 到了平城,瘸八直接就把他们哥俩领到唐家。 唐老太爷亲自接待的田家兄弟。 见面以后,直呼: “哎呦,你们哥俩来得实在是不凑巧哇!我那姑爷忠义,前儿个刚跟着家里的商队,出发采买去了。 归期不定,还不知道年前能不能回来呢。 这样,你们小哥俩好好在家里住上一段时间,我安排人带你们好好在平城玩儿一玩儿。” 又命令老妈子:“你去,把小少爷抱来。” 没多一会儿,就见老妈子抱来个小婴儿,估计也就两三个月那么大。 小孩儿那包被金丝金鳞的,一瞅用的料子就不便宜。 俩小手腕上戴着金镯子,连头上的小帽子,都镶着红玛瑙,看着就富贵逼人。 长得肥头大耳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还小的原因,倒是没看出来长得有像田家人的地方。 不过,一看唐家这富丽堂皇的样子,想必人家也不会故意弄个婴儿,来冒充是他们田家的种。 故此,兄弟俩见了这小婴儿,很是稀罕了一番。 纷纷从怀里掏出见面礼,塞到婴儿的包被里。 随后几天,果然唐老太爷安排人,带着田家兄弟,把平城玩儿了个遍。 甚至还带他们哥俩去那烟花之地,来了个一夜游。 把哥俩招待得妥妥贴贴、乐乐呵呵的。 这哥俩待了几日,自觉已经考察得差不多了。 这才告辞而去。 第1206章 唐家 田老三和田老五出了平城,兴高采烈地讨论起在平城的见闻。 俩人手舞足蹈的,高兴得不得了,自觉这次平城之行,那是长了大见识的。 原来平城里的娘们,就连擦的香粉,都比他们乡下女人擦的香。 喊叫的声音,也格外地娇柔动听。 哪跟他们乡下的婆娘一样,上了炕,跟条死鱼一样,没情没趣的。 大街小巷稀罕玩意,也比乡下多得不得了,平城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若真是像唐老太爷承诺的那样,可就美大发了。 看那唐家,不光是富贵逼人,在平城势力也真是大呀。 没看就连城门口站岗放哨的那些人,都对他们家的人毕恭毕敬的么。 想来,这一趟回去,把唐家情况跟老爹田发财如实汇报以后,家里也能下定决心,跟着唐家一起干了。 他们在这儿谈论着唐家,幻想着能跟着唐家,升官发财。 唐家此时,也正有人谈论着他们俩呢。 就见瘸八站在地当央,毕恭毕敬地对上首坐着的几人汇报: “老爷,姑太太,大小姐,姓田的那俩小子,已经按照吩咐,被我送出城外去了。 估摸这时候,怎么也走得走出去十里八里。 预计他们最迟明天晚上,就能到家了。” 唐老太爷正躺炕上抽大烟呢,旁边站俩小丫头,给他捏着腿,还有一个手里头攥着个鼻烟壶,想是唐老太爷抽完大烟,还要吸着鼻烟壶。 唐千云穿着湖蓝色的缎面小夹袄,打斜坐在炕沿上,手里拿把小锤子,在那叮叮当当砸小核桃吃。 倒也不是再没有下人替唐千云砸核桃,炕边可还站着一大溜小丫头,捧着水盆的,拿着毛巾的,端着香皂的······ 少说也得有七八个小丫头,站那儿随时听候差遣呢。 可唐千云打小就喜欢自己拿着小锤子,慢慢悠悠、一下一下砸小核桃的乐趣。 她在这边砸边吃,旁边抱着孩子的唐爱莲,瞧得眼热,努着嘴: “姑姑,给我来一个。这才刚还不饿得慌,可看你这么左一个右一个地吃,我可就馋上了。” 唐千云嘴角一勾: “是吧,我就说,吃小核桃,还就得自己砸着吃有味儿。 下人们给砸的,也不知道怎么的,总是感觉少了那么点子乐趣。 吃起来不过瘾。 我砸了这么老半天,手也酸了,给,你自己个拿小锤子砸着吃吧。” 说完把手里的小锤子递到唐爱莲手上,拈起她自己砸的核桃仁儿,扔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以后,方才慢声细语地问瘸八: “安没安排人盯着田家那俩小子?” 瘸八刚才回话,距离唐千云问话,之间可是隔了有好半天了。 可瘸八不尴不尬地站在这儿,半点不敢恼。 谁让人家是东家,他是下人呢。 恼不起呀。 唐千云终于问了话,瘸八马上回答道: “安排了,安排黑六他们几个小子跟过去的。” 早有小丫头端过脸盆,让唐千云净了手。 唐千云边拿毛巾擦手,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就成,你这几天也辛苦了,去账房多支点钱,出去快活快活吧。 只是别忘了如果那头有消息,赶紧给我回个话就成。” 瘸八毕恭毕敬地答应一声,下去了。 瘸八一走,唐千云一挥手,那些小丫头也低垂着脑袋,倒退着下去了。 唐千云这才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抖了抖衣裳,抱过躺在炕上吃手的小婴儿: “啧啧啧,咱们小意好乖呀,醒了这么半天都没哭,真乖!” 转头问唐爱莲: “小意这几天吃的怎么样?胃口壮不壮?我送来的那奶妈子可还尽心? 如果不尽心,可不敢委屈了咱们小意,马上跟我说一声,我好抓紧找个靠谱的。 咱们家小意啊,这可是咱们唐家的命根子呀,半点疏忽不得,是不是呀小意? 唔唔唔,小意,快看,姑奶奶在这呢,嘿嘿嘿,我们小意又长胖了呀,姑奶奶都要抱不动你这小猪崽儿了!” 唐爱莲看姑姑这么稀罕自己的孩子,面上隐有得色: “这小子,口壮着呢,俩奶妈子都快要供不上他一个小家伙吃的了。 咋样?姑姑你看我给小意挑的爹还成吧? 看咱们小意长得也这么俊俏,就知道我挑的这人没错。 所以啊,以后再生孩子,还得挑那长得俊的生才行。” 当娘的,自然总是往厉害了夸自己的孩子。 啥俩奶妈子都供不上一个两三个月大的小婴儿吃呀,这肯定都是夸大之词,根本就不可能点事儿。 偏偏不光唐千云觉得是理所应当的,就连躺炕上咕嘟咕嘟抽大烟的唐老太爷,都觉得,啊,一定是这样的,我唐家的崽子,就是这么厉害。 要说这小婴儿,还真就是唐爱莲亲生的。 可要说是田忠义的种,那纯属瞎扯淡。 田忠义早就被唐爱莲给开枪打死了,骨头渣子估计都已经被野狗给啃溜干净了。 上哪能生出来这孩子去呀。 说起来,其实唐爱莲也咬不准这孩子的亲爹到底是谁。 自打唐爱莲追求田忠义未果,甚至于她百般筹谋,田忠义到最后,还要背着小行李包跑路。 唐爱莲就对找个真心实意想跟她在一起过日子的男人,绝望了。 她有钱有势,男人倒是还真不缺,总有那些狂蜂浪蝶,或者图唐家的富贵荣华之人,想当她的入幕之宾。 但唐爱莲虽然丑,可少女情怀总是诗,谁还没有点绮念呢。 可这不是田忠义给了她迎头一棒么,她就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既然想找那情投意合的男人找不到,那不如就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玩儿呗。 她唐爱莲想找男人,振臂一呼,还不是多的是男人,肯供她享乐。 于是她就放开了浪啊,游戏人间呗。 看中谁了,同意最好,俩人成就好事,春风一度,好聚好散。 不同意,那就强抢,反正仗着她姑姑的势,总能把人得到手。 只不过那些强抢来的男人,玩儿完了,直接就地打死,扔到城外乱葬岗子,抛尸荒野。 她这么一整,但凡平城里,头面长得略整齐的男人,有门路的都吓跑了,不敢在城里待了。 没门路的,走路都得拿点啥东西遮着面,不然就把脸造黢黑的,就怕倒霉被唐爱莲看上,再给抢走祸害了。 唐千云自然知道自己这亲侄女的狗德行,但她也懒得说她。 侄女唐爱莲也不是小孩儿,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她自己爱咋样,随她去吧。 反正现在唐家也有继承人小意了,唐爱莲愿意咋乐呵,就可着劲儿去嘚瑟吧。 有自己给她兜底,想必她也弄不出啥大纰漏来。 第1207章 斗嘴 唐老太爷抽完大烟,整个人飘飘欲仙。 终于腾出空来问: “千云呢,那女胡子头儿真整着宝藏了? 到现在我还有点不敢相信。 咱们这疙瘩,自古以来就没啥人愿意来。 即便来,那也都是在外头实在活不下去了,苦哈哈的不得不来的穷人。 这地方真能有宝藏? 唉,别咱们忙活一圈,到最后闹了半天,啥也没有哇!” 唐千云心里暗暗鄙夷了唐老太爷半天,她这哥哥,也就仗着唐家家底子厚吧,不然,就凭他这吃喝嫖赌,不务正业的死样子,哪里能过上这么自在的生活。 不过,自己还要仰仗着唐家办事,也不好跟这哥哥闹得太僵。 因此极短促地笑了一声,方才慢悠悠说道: “大哥啊,我把事情都安排下去了,你现在才开始想宝藏到底真有还是假有,岂不是马后炮么。 宝藏真有,只不过里头到底有多少值钱的物件,那就不好说了。 您呢,帮我糊弄完田家人就行了,其余的,不用插手,都由我来安排。 您擎等着分红就行了。” 田老太爷自然知道他这同父异母的妹子瞧不起自己,可他现在还得靠这妹子撑腰,才能不让自己这偌大家业被小鬼子给吞吃掉。 因此听了唐千云这话,乐不得的不多参与。 呵呵干笑了两声: “成啊,那咱们可说好了,我就擎等着拿分红了。 对了,宝藏里头真要是有啥稀罕物件,别忘了给小意留点。 到时候我也不白拿,我用街上的铺面跟你换。” 唐千云是不待见唐老太爷,可她却是非常喜欢唐爱莲生的这个叫做小意的孩子,因此眼皮一撩: “瞧你说的,见外了吧! 我是谁?我可是小意他姑奶奶,给孩子点子东西,还能要你拿铺面换? 你这是瞧不起谁呢? 你这一股子小家子气,酸得很。得了,我走了,不跟你们在这闲磕牙了。” 把孩子轻轻放到炕头上,直起腰来,抚了抚小袄上的褶皱,扭头就出去了。 唐老太爷嘴一撇,小声嘀咕了一句: “瞧那矫情样儿,哼!” 嘀咕完方大声喊道: “爱莲呢,快,快替爹好好送送你姑姑!” 唐爱莲动也没动,她爹跟她姑姑的口水官司,她才懒得参与呢,只是呵呵一笑: “爹,您瞧瞧,姑姑好容易来家一回,您非得把她给整生气了不可!完了还得让我去哄人家,您都说您到底图个啥呢?” 唐老太爷哈哈一笑: “当时是图怼她一回,我这心里头能爽快好几天呢。 不然我还能图个啥? 嘿,其实你爹我吧,我就是看她那清高样儿不顺眼。 你瞅瞅,她瞅我那眼神,就好像瞅我一眼,就能把她那眼睛给玷污了似的。 嫌我啥也不是,别来求我呀! 你说她一边上赶着求我替她办事,一边看不上我,嫌弃着我。 我怼她两句又怎么的了,对吧? 我怼她,她也得受着! 这人呢,绝对不能太委屈自己,憋屈大发了,容易得病。 你爹我平时敬她三分,可谁让她老在我面前嘚瑟的,我就怼她,就怼她,不怼她!不怼她我气不顺。” 唐爱莲也哈哈一乐: “成吧,您瞅您们哥俩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跟那小孩儿似的,互相斗气,可真是服了你们俩了。” 且不说唐家父女在这儿说着唐千云。 唐千云回到住的地方,也正跟她攀附的那日本鬼子藤井冥夜,说到唐家父女呢: “你都说说我那哥哥,整天就没个正经事儿,见天躺炕上抽大烟,抽得面黄肌瘦的,也不怕抽死喽! 就这,嘴还欠欠的,光知道怼我呢。 要不是咱们,凭我哥哥那么大的家业,早被别人吞吃入腹了。 他可倒好,受着咱们的恩情,还怀疑着咱们给他的信息可能是假的。 就女胡子头儿那宝藏,我哥哥今天一个劲儿地追问,是不是真的。 你说说咱们啥时候骗过他呀。 还有我那没脑子的大侄女,那也是个虎的。 你说说家里这么有钱,正经找个人嫁了呗。 她非不。 非得整日介可哪里找好看的男人鬼混。 那好看的男人,无论是自己个同意跟她的,还是人家自己个不愿意,硬被她强掠来的,哪个能是冲她本人去的呀? 而且那么老些个男人,没准谁身上就有脏病,到时候万一感染上了,可没药可医呀。 可是我这当姑姑的,说她也不听。 我那哥哥也是,就这么一个闺女,也不说好好教教她咋做人,只知道一个劲儿地纵容她可哪里找男人。 这爷俩,可真是气死个人了! 哎呦,气得我呀,心口窝疼,脑瓜仁儿嗡嗡的。” 藤井冥夜沉默地边处理着文件,边听着唐千云嘴里叭叭地说个不停。 偶尔抬头看看唐千云的脸。 等唐千云终于住嘴不说了,方抬手摸了摸唐千云的头: “不喜欢他们,就不要去好了。” 唐千云嗔怪地瞪了藤井冥夜一眼: “不,那是我娘家,他们不喜欢我去,我还就偏去不可。 我不去,岂不是便宜了他们父女俩? 那可不行!” 藤井冥夜微微一笑,点起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 “不然,我把唐家的铺面封了怎么样?替你出口气。” 唐千云也拿起一根烟,在桌面上磕了磕,半眯着眼叼在嘴里,藤井冥夜忙抬手帮她把烟点上。 吐出一个大大地烟圈,唐千云的脸,隐在烟雾后头,身子往后一仰,疲惫地说道: “算了吧,到时候他们父女免不了又鬼哭狼嚎地来求我。 还是不了,麻烦。” 藤井冥夜站起身来,走到唐千云身后,伸手轻轻帮她按着太阳穴: “是不是头又疼得很了?别想那些让人糟心的事儿了,早点休息吧。” 唐千云闭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一滴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过了好半晌没言语。 藤井冥夜轻轻叹口气: “你是怕我对唐家动手?我跟你保证过,不会的,你不用担心的。” 唐千云握住藤井冥夜的手,睁开眼,皱了皱眉头: “我知道你不会。我只是,只是担心,万一有一天····· 算了,我不说了,咱们早点安置吧。” 唐千云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人儿,她长得极高、极单薄,眉眼寡淡,此时这一皱眉,反倒有了一种雌雄莫辨、似薄雾轻起般脆弱的美丽。 第1208章 炫耀 藤井冥夜看着这样的唐千云,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见她的样子。 那时候的唐千云,也是这般忧郁脆弱美丽。 抱着书,站在樱花树下,微仰着头,身体单薄得仿佛马上就能乘风而去般。 偏生她转过头来,眉眼间却全是刚硬和锐利。 这样矛盾的混合体,简直美得令人窒息。 原本他们选定的目标,并不是唐千云这样的女孩子。 可就是那一眼,藤井冥夜就被彻底的迷住了,仿佛一个酒徒,见到陈年佳酿般欲罢不能。 转而藤井冥夜舍弃了那个目标人物,选择了唐千云。 而唐千云也确实没让他失望,无论哪方面,都做得非常令他满意。 可是也不是没有遗憾的。 他们的感情,因为掺杂了太多外在的各种因素,不够纯粹透明。 他自然也知道,唐千云并没有她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么信赖自己。 而他,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信任唐千云。 两个成年男女,不过是因为各种利益瓜葛,纠缠在一起。 既互相利用,又彼此防备。 但在这个深秋的夜晚,藤井冥夜没有继续深想下去,扔掉手里的烟,抱起唐千云进了卧室······ 跟他们这边满室的旖旎春光不同,田家兄弟俩,终于回到村里。 一进村子,就有好事的村民问他俩: “哎,我说你们小哥俩这是打哪儿回来的呀?哎呦歪,这莫不是发达了? 还穿绸挂缎的,这衣裳,这帽子,这怀表…哎呦,咱们都没见识过呀! 哎呦哎呦,你们哥俩一定是发大财了! 不然不能穿得这么立整!” 田老五听村人夸自己,乐得都快找不到北了: “啊哈哈哈哈,我们哥们倒是没发大财,不过是我们家老小,在城里娶了个好媳妇。 哎呦,亲家老爷家财万贯,富贵极了。 差不多小半个平城的铺面,都是人家的。 这不,我们家老小刚添了个大胖小子,哎呦,那大胖小子长得才叫俊呢。 我们哥俩呀,就是过去瞧大侄子的。 要说亲家老爷是真拿咱们当实在亲戚呀,这又是给买衣裳鞋袜,又是领着在平城好一顿溜达。 这回来还让给家里带这些好东西。 哎呦,这样好的亲家老爷,那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呀。 别说,还就让我们家老小好运给遇上了。 嗨,这回我们哥俩去那城里,可是开了眼了。 还真别说,人家城里的日子就是好过,穿的是绫罗绸缎,就是吃的,也都是大米白面。 哪像咱们庄户人家,吃个白面饺子,那都得等过年。 不逢年过节的,连口肉都吃不上。 啧啧啧,还是城里人好过呀。 咱们这些地垄沟里刨食的,跟人家,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比不了比不了!” 村里人听田家哥俩说田忠义在平城又娶了个媳妇,有那厚道的人,震惊得嘴巴张多老大: “不是,你们家老小不是家里有媳妇吗?那,那杜鹃不就是他媳妇吗?咋滴,你家老小这是在平城发了财,嫌弃糟糠妻,另娶美娇娘啦? 哎呦,这事办得可就不对劲儿了! 这做人呢,得厚道哇!杜鹃领着孩子在家里替你们家老小侍奉爹娘,没有功劳,可也还有苦劳呀。 你们不能看人家杜鹃没娘家,就这么欺负人吧! 唉,属实说,你们家这事儿,办得不地道。 不是正经人家能办得出来的事儿。 这不是丧良心么!” “可不是咋的呢!要说这大地主人家,就是黑心呢。 咋能这么下作呢。 你们都说,这办的是啥事儿啊。 这让杜鹃娘俩知道了,可咋活呀! 可惜杜鹃那么好个小媳妇啦,唉,配田家老小糟践了。” “嗯呢,要说这事儿,田家是不做人。不光使劲磋磨杜鹃娘俩,还让儿子在外头另娶一房。 这事儿做得不厚道。 都说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哇。这事儿,唉,属实办都不咋滴。” 天宝镇上的人,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打抱不平。 也不管田家是天宝镇上数一数二的大地主人家。 只是看着他们家办事气不公,众人那就是个喷呢。 田老三恶狠狠地瞪了田老五一眼,这家伙是不是在平城玩儿飘了,飘得都快要不知道自己个姓啥了。 田忠义在平城的事儿,没经过他爹同意,咋能这么随便就说出来让大家伙知道呢。 看现在这舆论,已经是往杜鹃母女那边一面倒了。 田家都被这些乡邻给看不起了,在乡下没有个好名声,即便是大地主人家,也多的是人不给面子,容易寸步难行啊。 其实搁过去,家里有个媳妇,在外头做买卖的男人另娶一房的情况,这些村子里的人,不光不会说刚才那番反对的话,反倒是会羡慕得紧。 认为这是人家有能耐的表现。 甚至于家里的这房媳妇,还会喜气洋洋地出外替自家男人炫耀。 可这不是天宝镇现在是陈秀秀山寨的根据地了么。 陈秀秀接受了先进的思想教育,而且本身她就是个女子。 自然对于女子的遭遇,感同身受。 所以很是让武今夏带领话剧团,排演了好些个宣扬男女平等的剧本。 下到各村屯开展宣传工作。 因此上,很多妇女就开始看不惯男人三妻四妾的行为了,觉醒了。 加之陈秀秀组织的妇女会,让妇女们可以通过在妇女会里做工,或者去被服厂里做工,拿到薪水。 妇女们有了收入,腰杆子也硬起来了。 在家里的话语权就大了,对于男人们的依赖性自然而然就低了不少。 三从四德,以夫为天的观念,多少也有点变了。 所以田家兄弟俩宣扬田忠义在平城又娶了一房媳妇,才会引起公愤。 不光是一些个妇女替杜鹃打抱不平,甚至于一些男人,也反对田家的这种行为。 这是田家兄弟俩始料未及的结果。 好在田老三反应及时,马上补救道: “嗨,说起来咱们家也没人赞成老小在平城,另娶一房媳妇的行为。 就是我们家老小自己,其实也不想那么干。 你们也知道,我们家老小那可是情种,对杜鹃那是一往情深。 我那兄弟媳妇杜鹃,跟老小也是共过患难的,俩人关系正经好着呢。 之所以在平城另娶一房媳妇,唉,说起来这里头是有原因的,只是,唉,要说原因,那话可就长了!” 为了引起众人的好奇心,田老三还故意打了个“唉”声,愁眉苦脸地不往下讲了。 话说到一半截,最是让人受不了。 好几个人都追着问: “哎,那为啥后头又娶了呢?快接着讲啊,别吊我们的胃口了!” 第1209章 有假 田老三眯着眼睛看了看众人,这才在众人的催促下讲了起来: “唉,说来也是我们家老小倒霉。 这不是他想回家探亲么,结果好么,还没出平城呢,就被几个街溜子把包袱给抢走了。 人家那平城可不像咱们乡下,大家伙随便走,想去哪儿溜达一圈就溜达一圈。 人家那地方管得严,到哪儿去都得有良民证才行。 没有良民证,直接抓进笆篱子蹲起来。 进了那里头以后,这要是有人给保一保,兴许还能给好模好样地放出来。 要是没人保啊,那家伙的,直接拉出去就毙了。 你们也知道,我们家老小那就是个正经读书人,他在平城人生地不熟的,能认识啥有用的人呢。 后头还是他们学校的女校长听着信了,连夜过去把他给保出来。 可人是保出来了,但黑灯瞎火的,虽然俩人没啥吧,但孤男寡女晚上走夜路,终归于人家女校长的名声有所妨碍。 那些烂舌根的,就爱说些个有的没的。 人家那女校长可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知道的,是她一心为公,为了解救教员,夜入笆篱子救出我们家老小。 那不知道内情,又心思龌龊的,还不得以为她跟我们家老小有啥苟且呢。 大家伙也都是知道我们家老小的品行,他打小可是读圣贤书长大的,那就是个再忠厚不过的人。 哪能让人家女校长因为救他,导致坏了名声,而嫁不出去呢。 因此上,毅然决然地娶了女校长为妻。 你们大家伙说说,救命之恩,以身相报没毛病吧? 再者说,人家那女校长也仁义,知道她跟我们老小这是事急从权的权宜之计。 不肯委屈了我那好弟媳杜鹃。 因此结婚的时候,就跟我们家老小约定好了,她跟杜鹃,两头大,没有大老婆小老婆之分。 得说人家城里的姑娘,那就是大气。 搁咱们这样的人家,手里攥着救命之恩,还不得直接要求做大老婆呀。 可人家没有。 所以咱们田家,包括杜鹃娘俩,都得感激人家舍出去自己清白名声,救下了我们家老小。 所以啊,乡亲们呢,你们可不能抱着偏见,说我们田家不厚道哇。 我们田家可是积善之家呀,从来不干那缺德事儿。” 这些乡邻都是淳朴的,一听原来田忠义另娶,还有这个救命之恩夹在里头呢。 那救命之恩,以身相报,这戏文里都写的有。 也许大概或许,是对哒? 算了,人家杜鹃都没跳出来反对田忠义另娶呢,他们在这儿着的啥急呀。 这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于是话风一转,纷纷赞扬起田家来: “没想到,实在没想到还有这内情在里头哇。 可是的,为了救你们家老小,人家女校长都坏了名声了,你们家老小如果不负责娶了人家,那才是真正的丧良心呢。 这下好,娶了人家,既报了恩,在外头又能有个人知冷知热地伺候,这事儿办得不错。” “你们看,我就说么,咱们大家伙打小看着田家老小长大的,那孩子就不是个没情没义的,如果没有原因,咋会突然在外头娶一个呢。” “要我说呀,这事儿里头,最委屈的还是人家女校长。 那能当上校长的女人,肯定是个厉害的。 就为了救田家老小,把自己终身大事给扔里头了,指不定人家多委屈得慌呢。 而且人家都这么委屈了,还能深明大义,做出跟杜鹃两头大的决定,真不容易呀。 这女子,是个好的。” ······ 众乡邻说着说着,这楼就歪了,通过他们自己的想象,把个唐爱莲,美化成了一个深明大义、舍己救人地江湖侠女形象了。 如果他们要是知道田忠义是怎样被唐爱莲盯上,又是怎么被算计致死的,不知道又会作何感受了。 只能说田老三这引导得好,把众乡邻都给带歪了。 田发财在家早就听说田老三哥俩回来了,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赶紧打发家里一个长工过来找他们哥俩。 那长工到这儿一瞅,田家哥俩这是被乡亲们给围起来唠嗑呢。 赶紧从人群里挤到田家哥俩身边,叉手一礼: “三少爷五少爷,老爷在家里都等急了,让您二位赶紧家去呢。” 田老三早就不耐烦答对这些村人了。 实在是这些人问的问题,那可真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啥也都能问得出来。 把他问得是焦头烂额,苦不堪言。 偏田老五还时不时地冒出几句不合时宜的话来,他还得帮他找补,心中不胜烦恼, 看到长工来叫他俩回家,顿感如释重负,冲着众人一抱拳: “诸位乡亲父老,我爹还等着我们兄弟俩回家呢。等回头有空了,我们再出来跟大家伙唠嗑。” 众人也知道人家刚从平城回来,想必田发财也着急知道他们家老小在平城的情况,因此赶紧给田老三哥俩让路。 哥俩这才跟着长工回到家中。 还没等他俩坐到凳子上呢,田发财就把他们叫到了屋里。 详细问他们在平城的情况。 田老五可算是去平城见过大世面了,刚才跟村里人还没讲过瘾呢,因此听田发财一问,立刻口若悬河,讲了起来。 田老三也没打断田老五的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听着。 时不时替田老五补充说明一二。 等到田老五把该讲的都讲完了。 田发财捋着胡子,沉吟半晌方说道: “这么说,你们这一次去根本就没见到老小的面?” 田老三哥俩点点头: “对,没见到。说是老小刚巧跟着他们家里的管事,一起到外头采买物资去了,归期不定。” 田发财皱了皱眉头: “那孩子你们可看见了,长得像不像老小?” 田老三哥俩互相对视一眼,开口说道: “说实在的,还真没看出来跟老小长的像。不过也不排除是因为孩子还小,没长开呢,所以才暂时看不大出来。” 田发财轻轻拿手指敲着桌面: “你们哥俩走后,我睡不着觉的时候,常常拿出来老小给咱们捎来的那封信看。 倒是还真就被我看出来点东西。 说起来呀,老小是由我亲自启蒙的,他那书写习惯,跟别人有个极为不同的地方,只要写到撇,他就会往上头卷一下。 这习惯,不注意,一般人还真就发现不了。 可这次的信里,其他地方都没有半点不妥,只是这写到撇的地方,再没有带卷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这信呢,我还真有点不相信是咱们老小亲笔写的!” 田老三眉头一挑,“腾”就站起身来: “难道,这信还有假不成!” 第1210章 安危 田老五也惊讶地站起身来: “可人家唐家家大业大,骗咱们图啥呀?” 见这兄弟俩此刻担心的,居然都不是田忠义的安全问题。 田发财在心里替小儿子悲哀了那么一瞬间,闭了闭眼,睁开以后,眼睛里闪过一道锐利的锋芒: “坐坐,坐下说,你们哥俩这也太沉不住气了。 我这刚起了个头儿,你们还没听出来个子午卯酉呢,就蹦高高了,这哪能行呢。 先沉住气,别激动。 老五啊,去,把你们几个兄弟都喊过来。 咱们合在一起,把事情的经过,好好捋一捋,等捋顺了,整明白了,再合计合计到底该怎么办。” 没多大会儿,田老五就把其余哥几个叫过来了。 田家的女人们自然只有在旁边干看着的份儿,她们在田家既没有旁听权,更没有参与权。 只是觉得自己家的这些男人们,个个面色凝重,好像要有大事发生了一般。 只有家里的孩子们欢天喜地,盼望着等待会家里的叔叔大爷们开完会,好能分吃田老三和田老五,从城里带回来的那些好吃的和好玩的。 自然杜鹃的小闺女是没那个待遇的,她在家里就跟个隐形人似的,除了杜鹃以外,没人在乎她是死是活。 跟她娘杜鹃一般不受田家人待见。 这会儿田老三和田老五从平城回来了,杜鹃有心想问问自己丈夫田忠义的情况,可看田家的男人们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抱着小闺女缩在厨房里,也不敢问了。 再说田家几兄弟进了屋,听田发财把情况这么一讲。 禁不住都吓了一跳。 田老大作为家里处事最为稳重的人,先开口说了话: “爹,我看呢,咱们最好跟那唐家的合作暂缓一下。 不要急于下决定。 这信都能造假,恐怕答应咱们的那些个别的条件,也都是假的。 再有一个,我这咋琢磨,咋觉得不太对劲儿。 老小走了好有两年了,按理说如果他真的有了这么个有钱有势的岳家,不可能不往家里来信告诉咱们一声。 而且,我这心里头,也不觉得真像他们唐家说的那样,老小会背着杜鹃另娶一房媳妇。 您也知道,当初老小之所以肯出去外头谋生计,可就是因为您曾经答应过他,如果他在外头能闯出名堂来,就准许他接杜鹃母女俩进城。 可现如今,咱们不光没见到老小的人,还接到这么一封假信。 我总担心,会不会是老小身发生啥不测了? 不然,不能够哇!” 田老二也坐直了身子: “哎呀妈呀,这怕不是老小有啥危险了吧?不然,不能写这么一封假信来糊弄咱们呢。 还有,这信如果真是有人伪造出来的。 那这人,怕是对咱们田家所图甚大,不得不防啊。” 田发财见田老大和田老二还知道担心田忠义的安危,心里对这俩好大儿,不由得满意了几分。 不愧是自己亲自教养的孩子,还知道关心弟弟。 不像老三和老五那俩狼崽子,从小被他们娘给惯的,根本就不懂啥叫兄友弟恭,家族观念极其淡漠。 聪明是聪明,但没用到正地方,都属于啥也不是那伙的,都不知道关心一下弟弟是不是有危险了。 想到此处,拿眼睛瞪了田老三和田老五一眼: “我问你们哥俩,你们到了平城以后,是全程都有唐家人陪同,还是也曾有过自由时间,出去打探消息?” 田老五瞅了田老三一眼,一缩脖子,吭吭哧哧地说道: “那啥,这不是唐家人讲究么,一见我们哥俩去了,专门指派了好几个下人,领着我们把平城都转了个遍。 晚上,嘿嘿,晚上还带着我们去那烟花柳巷里逛了逛,临走又把需要我们带回来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我们哥俩就没来得及单独出去逛去。” 田发财一听,一拍桌子: “你们两个小瘪犊子玩意,我是看你们见天的在家里吆五喝六,上蹿下跳的,还以为你们哥俩都是心里有成算的,至少也是个机灵的。 结果嘞,你们这俩熊玩意,就在家里的能耐,窝里横行。到了外头,就瘪谷了,啥也不是那伙的。 我问你们,你们哥俩临走之前,我是咋跟你们俩交代的? 是不是告诉你们,一定要找机会背着唐家人,单独出去打听一下消息。 探探唐家的底细,到底是不是像他们表现出来的那么有权有势? 再看看咱们家老小,到底是不是真娶了唐家的姑娘? 可你们俩倒好,这么重要的差事,关乎到田家以后能不能再上一层楼。 你们不好好干,反倒是跟着人家逛窑子,你们对得起我的信任吗? 你们哥俩完犊子,白让你们出去嘚瑟一趟,啥消息也没整回来,光让唐家拿你们哥俩当条狗,溜着玩儿了。 你们这就是没正事儿,完犊子!” 把个田老五给训的,脑瓜子耷拉着,一声不敢吭。 倒是田老三慢条斯理地说道: “爹,那唐家人早就防备着我们哥俩出去打探消息呢。 我们一到那儿,他们就派人寸步不离地盯着我们。 我们即便想单独行动,都找不到机会。 那盯得才紧呢。 不过呢,我在他们领着我们哥俩去逛窑子的时候,给了那窑姐一笔钱,让窑姐替我遮掩一二。 直接从那窑子的角门出去了。 倒是跟外头的人,打探出来一些消息。” 田发财一听,这才转怒为喜: “我就说么,还是老三有成算,知道我派你们去的目的为何。 不像老五那没出息的玩意,光知道吃喝玩乐,旁的啥也不是那伙的。 快,老三你快给我们讲讲,你都打听出来啥消息了。 有没有咱们家老小的消息?” 田老五满含怨念地瞥了田老三一眼: “三哥,你说你出去打探消息,你咋不招呼我一声呢。 自己个偷偷溜出去干啥,害得我回家被爹骂!” 田发财气得一拍桌子: “你个死孩子,你自己个不长进,出去就知道瞎胡混,还不让你三哥办办事,你是不是皮子痒痒了,想让我抽你一顿是吧?” 田老五一缩脖子,他爹拿鞋底子抽人,那是贼拉疼啊。 罢了,自己不跟老三那奸诈小人一般见识的。 哼,等以后有机会再去平城的,自己也偷偷出去打探消息,不让老三知道。 第1211章 怨恨 田发财和田家兄弟几个,可不管田老五的怨念有多深,都在这儿集中精神听田老三打探出来的消息呢: “我出去打听消息,倒是也跟好些人确认过了,那唐家背靠日本鬼子,家里更有个姑奶奶跟一个挺厉害的小鬼子在一起生活。 确实在平城呼风唤雨,特别的有权有势。 至于说那信里写的女校长唐爱莲,我也打听出来点消息。 据那些路人讲,唐爱莲从来没跟任何一个男人办过婚礼。 倒是听说她在平城的名声特别不好。 说她只要见到长得好看的男人,就往家里头抢。 好些有门路的男人,怕了唐爱莲,都不敢继续在平城住,纷纷跑路了。 那没门路出逃的,但凡长得稍微齐整点的男人,出门都得用东西把脸蛋子给涂黑,不然就得拿东西把脸给遮挡起来。 就怕唐爱莲强抢民男。 我原来不知道唐家送来的那封信是假的,还以为咱们家老小也是唐爱莲的入幕之宾呢。 因为得宠,运气好,跟唐爱莲生了个儿子。 可是现在看来,说不定老小被唐爱莲抢去,已经遇害了。 不然,如果老小还活着,唐家不至于写封假信来骗咱们。” 田发财和他这几个儿子,刚才还只觉得田忠义有可能遇到啥危险了。 倒没想到田忠义或许已经遇害了。 或者他们也在心里想到过,只不过还对田忠义是唐家的女婿,他们很可以借助唐家,使田家更上一层楼,举家进城里生活抱有幻想。 因此下意识地不往那方面想。 可现在一被田老三把这血淋淋地真相给戳穿了,在座的田家男人们,心里都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阵悲哀。 再怎么说,田忠义也是田家最有出息的儿子,田忠义死了,那他们跟唐家,就等于说有了血海深仇,以后肯定是不可能合作的。 那唐家曾经许诺过的帮他们田家人升官发财的事情,也势必都将统统化为乌有。 所以这悲痛里,还隐藏着不舍和惋惜之情。 倒是只有懒鬼田老四,是对田忠义的死,抱有最真切的哀伤的: “唉唉唉,我就说当初老小回来以后,你们大家伙就不应该非得逼他出门谋生计。 咱家有房子有地的,总有口饭吃,非逼着他去平城干啥呀! 唉,老小可是被你们给坑苦了,没挣来大前程不说,反倒是把条小命给丧了。 唉,可怜呢!” 田发财一听田老四的话,禁不住在痛惜家里最有出息的儿子田忠义,有可能已经死亡之余,恼羞成怒。 瞪着通红地眼珠子骂道: “老四,你给我滚出去!别在这瞎叭叭,整那马后炮。 谁能知道老小去了平城能遇到这样的事儿?谁也不是那诸葛亮,能掐会算的。 再说了,老小去平城,那也不是家里谁硬逼着他去的,不还是他自己个愿意去的么? 你当谁都跟你似的,一天天啥也不干,好吃懒做,就知道往炕上一躺,擎等着吃吃喝喝。 你个白吃饱,懒蛋子,有啥资格在这儿指责我们这些养活你的人! 滚,滚,滚,给我立刻马上滚出去!” 田老四嘟噜着脸,蔫吧啦叽地推门出去了。 别看田发财刚才骂田老四一个来一个来的,可他现在心里悔着呢。 虽然他是想要田家发达起来,但田忠义毕竟是他亲儿子,一想到儿子很有可能已经死在平城的唐家手里。 心中是又恨又痛。 心如刀绞。 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田老大最厚道,忙从脸盘架子上拿了擦脸巾,递给田发财: “爹,快别伤心了,这也只不过是咱们在家里的猜测而已。 也没确切地就知道老小人没了。 指不定还真像唐家说的那样,老小就是跟着去外地采买去了,没在家。 说不定等啥时候,采买回来了,就能归家看您老人家来了呢。 您可快别伤心了。” 田家其余几个儿子,也都纷纷劝说: “爹,兴许那信不是假的呢?有没有可能,老小出去以后,当了教员,书写方式变了? 所以啊,爹,您可千万别伤心,咱家这一大摊子事儿,可还都得等您拿主意呢。” “对呀,您要是真担心,不如咱们再多派几个人,去平城好好打探一二。 看看能不能打听出来真实情况。 如果能见到老小最好,见不到,也得知道个一二三来。 省得咱们在家里胡猜八猜的,猜不到正点子上。” 田发财越被几个儿子劝着,那是愈发地伤心难过起来。 因为他心里明镜似的知道,田忠义从京城逃难回来,本有心留在家里不走了,结果是他硬逼着儿子去平城的。 儿子如果真的死了,恐怕他就是帮凶。 人生有一大苦,便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田发财心里难过呀。 可一听几个儿子说的也对。 现在不是暂时还没确认儿子一定已经死了么,那不如就多派些人手,前去平城打探消息。 自然这次派去的人手,得瞒着唐家,不能让他们提前知道,再对自己派去的人使坏啥的。 心里有了主意,又有了希望,田发财也不哭了,马上喊进来几个机灵的下人,吩咐他们马上收拾行李,前去平城,务必把田忠义是否还活着给打听出来。 下人们从来没去过城里,接到命令,有的惶恐不安,有的喜上眉梢,但谁都不敢反抗田发财的命令,地主老爷让去干啥,他们就得去干啥,不然没了活计,还不擎等着饿死啊。 所以非常痛快地纷纷领命而去。 几个儿子见老爹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也纷纷告辞,出去看田老三和田老五从平城带回来的东西。 田发财也走出门去,想着出去溜达溜达,散散心,没准散心的过程中,还能多琢磨出点道道来。 往外头一走,就看见躲在厨房的杜鹃母女俩了。 田发财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俩,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才背着手走出门外。 但从这一天起,田发财怎么看杜鹃母女怎么膈应得慌。 小儿子田忠义很有可能死在平城,除了怨怪他自己硬逼着田忠义去平城谋生计,另外他最恨的就是杜鹃母女。 如果不是小儿子为了把这母女俩接到城里生活,或许即便自己硬逼着,他也不会去平城。 说白了,田发财不愿意怪他自己,就把绝大部分责任推到杜鹃母女俩身上了。 作为当家人的田发财,对待杜鹃母女的态度,极大地决定了田家其他人对待她们母女俩的态度。 本来杜鹃母女俩在田家就是被磋磨的对象,那待遇甚至还不如田家一个长工的待遇好呢。 这会儿,那更是雪上加霜,愈发地不好了起来。 第1212章 解救 田家对杜鹃母女这一苛刻起来,陈秀秀山寨的妇女会看不过去了。 原来出嫁的女人们在婆家受磋磨,在乡下根本就是大家伙司空见惯的事情,除了女人的娘家会插手管一管以外,别的人根本就没那个立场管这事儿。 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贸然伸手去管了,整不好,还得沾自己个一身腥。 更怕有些小媳妇,明明都快被婆家给磋磨死了,有人帮忙,她反倒还要向着婆家说话,说帮她的人是吃饱了撑的,乱管闲事儿。 所以基本上对于婆家磋磨媳妇这事儿,大家伙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扫门前雪,没人愿意管这种闲事儿。 最多茶余饭后讲究一下谁谁家不仁义,磋磨儿媳妇也就罢了。 这年头讲究的是劝和不劝离,能对付过,就对付过,稀里糊涂一辈子,眼一睁一闭就过去了。 尤其像杜鹃这样没有娘家的小媳妇,那更没人替她撑腰了。 但自打陈秀秀把天宝镇作为山寨的根据地,成立了妇女会以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这妇女会打从开始,其实原是为了安排那些从日本鬼子手里救出来的女人们的。 这些女人们已经被日本鬼子给祸害了,都是有家不能回的可怜人,不收留她们,那她们面临的就只有死亡一途可以走了。 虽逢乱世,但陈秀秀知道人命可贵,不忍心让这些女人们,随风飘零。 但陈秀秀收留她们这些人,也不可能就白养着。 就安排了活计给这些女人们做。 按劳取酬,干多拿多,干少了就拿少呗,左右都能让她混一口饭吃,可能吃不大饱,但也能将就着活下去。 至于这些女人们干的活儿,也多半是替山寨的弟兄们做些衣裳鞋袜之类的。 等到后头,又来了好些天仙教的教众。 这些教众自然都是女子,她们这些基本都是过去仙姑收留下来的可怜女子。 天仙教这一解散,虽然给了安家费,但女子立世,本就不易。 更何况,若有人知道她们兜里有钱,说不定要怎么对付她们这些人呢。 因此也跑到陈秀秀山寨来了。 山寨成立了被服厂,这些人就都统一归被服厂管理。 过去乡下的女人们,若在婆家实在被磋磨的过分了,娘家又不收留她们,最后的下场,不是病死饿死,就是自尽而亡。 可等看到那些日本鬼子祸害过的女人们,还有依附过来的天仙教众们,都能凭借她们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的时候。 就有女人动了心思。 这女人叫秋月,她想着左右在婆家也实在是待不下去了,被婆家人磋磨的吃不饱睡不好的,倒不如狠下心来,去妇女会求一条活路去。 如果也能进那个被服厂干活,不求挣多少钱,只要给口饭吃,不挨打受骂就行。 所求极其卑微。 但就这样,其实在过去那时候,也不好找到一个能庇护她们的地方。 好在,陈秀秀本身就是个受尽苦难的女人,对这些女人们的遭遇,感同身受。 当下就同意秋月的要求,让她加入妇女会,进入被服厂工作。 眼瞅着没几天,秋月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变了,人长胖不说,气色也好了,脸上也重新有了笑容。 至于磋磨她的婆家,那家人就是个怂蛋,一听说秋月加入了妇女会,连个屁都不敢放,更不敢找秋月的麻烦。 有了秋月带头,好些也在婆家挨打受骂的小媳妇,也纷纷跑到妇女会,寻求帮助。 陈秀秀倒也不是来者不拒,毕竟,被服厂也不需要那么老多人干活。 但只要核实了这些女人确实在婆家受磋磨,就会安排她们个活干。 被服厂不需要那么老多人干活,可以让这些妇女干别的么。 反正当初山寨开了好些荒地,安排她们去那里干活也可以。 这一下子,反倒是因此改善了好些媳妇们在婆家的待遇,婆家好容易给儿子娶了个媳妇,这要是再虐待她们,万一跑妇女会去,一去不回,彩礼钱岂不是白花了。 再一个,她们轻手利脚地走了倒是干净,可扔家里的孩子谁哄? 地里活和家务活谁干? 这么一衡量,倒不如对小媳妇们好点,让她们在家好好干活是正经。 妇女会里的小媳妇们过得比过去那是强了千百倍。 她们由己推人,就觉得自己也有义务解救那些同样受苦的姐妹们。 尤其这里头还有过去仙姑那天仙教里的教众,她们干这个工作,那可太轻车熟路了。 以前仙姑挣的好大一部分钱,就是用于救助妇女儿童,人家还有一整套切实可行的规章制度。 本来天仙教解散以后,这些教众还好一阵失落。 没了她们天仙教,那些被磋磨的妇女儿童,很多都被逼入绝境,死于非命,而无人救助。 现在她们在天宝镇,这是终于又有了用武之地了。 就在陈秀秀的授意下,开始组织人手,在天宝镇各村屯,查访还有哪个妇女被丈夫家暴; 哪个妇女就因为生了女孩,被婆母恶毒地给浸死了;又有那个妇女长期挨打受骂被虐待。 调查出来以后,妇女会的人,就会上门做工作。 如果婆家还不悔改,被虐待的妇女如果同意,那她们就会把这人给接到妇女会去干活。 离开家,老娘不伺候了! 妇女会解决妇女的行动,正在天宝镇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这时候就有妇女来报: “听说田大地主家的儿媳妇杜鹃母女俩,那家伙的,在田家都吃不上饭,穿得破衣喽嗖的。 就这大冬天,娘俩还穿单鞋片子呢,脚丫子都快冻掉了。 没饭吃,娘俩都跟猪吃一槽子猪食。 咱们是不是也该解救解救那姐妹去呀?不然,就要被田家给磋磨死了。” 另一个妇女也说: “嗯呢呗,我还听说,杜鹃那男人田忠义,在平城还另外娶了个小老婆。 小老婆还给他们家生了个宝贝儿子呢。 田家怕不是就因为这个,才往死里磋磨杜鹃娘俩吧? 反正杜鹃生的就是个小丫头片子,田大地主家本来就不待见她。 磋磨死了,还能省一口粮食。” “那田家最不是个东西了,你要不喜欢,当初别娶人家呀。娶回来了,孩子也生了,管是男是女呢,都是田家的种,哪能那么苛待呢。 这事儿整的,真是缺了大德呀!” “那咱们赶紧去田大地主家瞅瞅去,看看是咋个情况。 真要是杜鹃母女俩不愿意在田家待了,那咱们就把她们娘俩给带到咱们这儿来。 咱们这儿虽然也艰苦,可总归没人磋磨她们娘俩不是。” “走走走,这就去,赶紧的。” 一帮妇女,呼啦啦就跑去了田家。 第1213章 硬闯 这群人一窝疯地跑到田家大门口的时候,田发财正在家里焦急地等消息呢。 他派到平城打探消息的几个下人,一个都没回来,更别说传递回来啥消息了。 这家伙的,出去好些天了,啥动静没有,是死是活,倒是来个信,让他知道咋回事儿啊。 心里暗恨,等这几个小子回来,自己非得抽他们一顿不可。 不知道自己着急么?办事还这么不靠谱,简直完美地诠释了一出啥叫“撒手没”。 正当他焦虑不安之际,妇女会的一帮子人来到了田家大门口。 门口那家丁知道田发财这几天心情不好,就拦着这些人不让进。 这些妇女会的老娘们一看,好哇,你们田家虐待儿媳妇,居然还不让我们进门,必有猫腻。 就动上手了, 这帮老娘们那可太有战斗力了,不让进门就上手挠哇。 把看大门的这人挠得是满脸花。 捂着脸追在妇女会这些老娘们身后,嗷嗷直喊: “哎,我说你们这些人,赶紧给我出来,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秋月自己就是靠妇女会才脱离婆家的,平生最恨的就是不把儿媳妇当人看的人家,“呸”了一声: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咱们是谁?咱们可是陈大当家组建的妇女会成员。 你敢拦我们?就问你长了几颗脑袋?你还敢威胁我们这些人,还要不要命了你?” 看门的人一听,捂着脸,愁哇,这些老娘们要真是代表陈秀秀来的,他还真就不敢硬拦。 可不拦不行啊,他端的可是田大地主家的饭碗子。 于是抽吧着一张脸,愁眉苦脸地说道: “可你们得讲理呀,你们不能没有主人家允许,就擅自闯入吧。 你们看这么地,咱们好说好商量行不行? 我进去替你们跟我们家老爷通传一声,他要是同意了,我再带你们进去。 不然,你们这样硬闯,真不太好,你们说是不是?” 挠挠脑瓜子,又非常谄媚地说道: “你们看,我也是给人家扛活儿的,能得到个看大门的活儿不容易。 你们就行行好,别把我饭碗子给整砸了行不行? 姑奶奶们哎,算我求求你们大家伙了!” 说完还给这些女人们施了一礼。 妇女会的人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只不过刚听说杜鹃的遭遇,对田家印象是真不好。 在门口又被这看大门的狗眼看人低,硬拦着不让进门,所以才硬闯的。 这看门的一说软和话,妇女会的人也不愿意因为她们,导致陈秀秀落个恃强凌弱地坏名声。 毕竟,山寨里的粮食奇缺,时不时地还得找这些大地主们,“借”他们的粮食用一用,也不好搞得太僵。 因此妇女会的这些人倒是难得好说话起来: “你看你这人,你要是早这么痛快地,答应替我们跟田老爷通传一声,是不是大家伙也不至于动手挠你了。 说起来,你这小子都是自己找的不自在。 以后记住喽,千万别再狗眼看人低了哈。 看你也不容易,我们也不为难你了。 去吧,替我们进去跟田老爷通传一声吧。” 看门的看了这么些年,真还是头一次被人连打带挠的好一顿揍。 这些老娘们可太邪乎了,惹不起。 赶紧跑进去跟田发财汇报。 田发财一听妇女会的人来找他,心说不好。 早就听说这些个老娘们成天正经事儿不干,净掺和别人的家务事。 莫不是自己家有啥地方让她们不满意,过来折腾他们田家来了? 有心想不见,可看到看门的下人,这满脸的血檩子,罢了罢了,那些老娘们恐怕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见一见吧,看看她们怎么说。 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反正陈秀秀那山寨缺粮,有求于自己,估计也不敢明着跟自己撕破脸。 吩咐一声: “见,去把她们给我请进来,我看看她们到底有啥事儿。” 看门的答应一声,捂着脸又跑出去了。 实在是这脸被挠得太狠了,怕被人看见了笑话他。 跟门口妇女会的人一说,那些人直么拿眼睛白愣他: “你都说你图个啥?你们田老爷都没说不见我们吧? 可你呢,刚才非得拦着我们不去通传,是不是欠揍? 你这顿揍,挨得属实不冤。 你也别怪我们这些人打你,纯是你自己个找的。” 看门的都无语了,你说说我都不计较你们挠我的事儿了,你们干啥还非得一遍一遍地提醒我被你们挠了呀。 这不是拉仇恨么? 等回头我可真是想忘都忘不了了。 心里吐槽,面上还得点头哈腰地道歉:“是是,都是我有眼无珠,让几位老大姐受委屈了。 挠得好,挠得妙,挠得我算是真记住了。 我这脸上的血檩子,会时刻提醒我,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又皮笑肉不笑地对众人说道: “来吧您几位,我们老爷有请。” 几个妇女会的人,昂首挺胸地跟在看门的下人身后,就进去了。 见了田发财,直接开门见山: “田大老爷,我们怎么听说,你们家小儿子媳妇杜鹃,和她那小闺女,被你们磋磨得快要冻饿而死了呢?” 田发财这几天惦记那几个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子,所以还真就没特别注意过杜鹃母女俩的情况。 但不注意,他也知道,杜鹃母女俩的情况必定好不了。 一听妇女会的人这么问他,不由得一皱眉头: “是吗?这我还真不知道具体情况到底如何。 说起来,我们家呀,自来是男主外,女主内。 你们说我一个老公公,也不可能时刻关注着儿媳妇的事儿啊。 尤其我那小儿子还不在家,我就更得避嫌了。 儿媳妇们的事情啊,你得问我老伴儿,她管这个。” 妇女会这领头的女人,是过去天仙教一个据点的头目,救助过无数妇女儿童,身经百战,非常有经验。 眉头一挑: “呦,田老爷您这可就不对了。您作为田家的掌舵人,不说家里发生的大事小情都得知道个一清二楚吧。 但大家伙每天都在一起吃饭,即便是跟儿媳妇需要避嫌,可也不可能看不见儿媳妇穿的暖不暖和,小孙女吃的饱不饱吧? 你要是啥事儿都一推三六五,一问三不知,你觉得我们能信?” 田发财心中恼怒,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 “我田家关起门来过日子,家务事,恐怕还轮不到你个外人来指手画脚吧!” 第1214章 恶魔 妇女会这领头的女子,是过去天仙教的一个据点的头目,叫仇宝茹。 是工作经验特别丰富的这么一个人。 所以仇宝茹面对田发财的怒火,半点没有显露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反倒一屁股坐到田发财的对面,呵呵冷笑道: “田老爷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您难不成到了现在,还不知道在天宝镇,到底是谁在当家做主的么? 你不知道不要紧,我来告诉你,是陈大当家的! 在我们陈大当家的治下,就没有啥是我们管不了的。 家务事,若影响到了整个天宝镇的繁荣稳定,那我们自然不可能站在干岸上,袖手旁观。 田老爷,您说对吗?” 田发财这个气呀: “那我还真就不知道,我们这点子家务事,是怎么跟整个天宝镇的繁荣稳定挂上钩的? 还请您好生跟我说道说道,要是说不出来个子午卯酉,那我可就得亲自找你们陈大当家的,当面请教一番了! 看看是不是她手底下的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在我这儿打着她的名义,阳奉阴违瞎折腾呢!” 仇宝茹临来田家之前,自然也是请示过陈秀秀知道的。 田发财要告到陈秀秀那儿,她是半点不带害怕的: “您呢,真要是有那闲工夫,那就尽管去找我们陈大当家的好好聊聊。 正好,咱们山寨最近缺粮,大家伙都吃不饱饭,您去了,怎么说也不好意思空着俩爪子上门吧? 不如您给陈大当家的见面礼,咱们就暂定为粮食吧,也好让山寨的兄弟们吃顿饱饭,您看如何?” 田发财一梗,这可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哇。 要不是这帮胡子太难缠,总是来跟他借粮食,他能挖空心思,想带着家小去别的地方发展么。 心中不由暗恨。 但听了仇宝茹的话,这下反倒是他不敢跟这些人撕破脸了。 怕人家讹上他,跟他要粮食。 这年头,地主家也没多少余粮了。 虽然说陈秀秀每次“借”完粮食,过后基本都能还回来,当然,还回来的指定不是粮食了,不是小黄鱼,就是现大洋啥的。 他们这些大地主倒是没吃啥大亏,可无论是谁,也不乐意总被别人逼着“借”粮啊。 心里好生着恼,忍不住又惦记起去平城打探消息的几个下人来。 就说这几个小子咋还不回来呢? 早点回来,让他知道具体是啥情况,是不是现在面对这些妇女会的人,他也不用这么被动了。 他这一愣神,仇宝茹忍不住白愣他一眼,心说,这老头儿一瞅就不是个好货,他儿媳妇和小孙女都快饿死冻死了,他都不管。 反倒是我们这些外人过来想搭救一下,他倒是愣上神了,整个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也不知道又在琢磨啥鬼点子算计人呢。 其实也就一愣神的功夫,田发财就缓过神儿来了: “成吧,你们不是要见我那小儿媳妇和小孙女吗?想知道她们娘俩饿没饿死,冻没冻死吗? 见见见,让你们见就是了。” 吩咐门外的下人: “你去,带她们几个过去见见杜鹃。” 仇宝茹见田发财肯让她们去见杜鹃母女俩了,也不跟他纠缠,跟着那下人就去了。 这边早有下人把这事儿通报给田发财媳妇知道。 田发财媳妇眼珠子一转,新衣裳鞋袜,现赶制肯定是来不及了。 只能让人从外头庄户人家,花高价搜罗来几件半新不旧的衣裳鞋袜,把杜鹃母女俩喊过来,让她俩换上。 这些衣裳鞋袜,那肯定要比杜鹃母女俩原来穿的那些个,好上几倍不止。 至少是真保暖,不像原来穿的那些个,不光旧,补丁摞补丁的,那棉花还都板结了,不保暖。 杜鹃娘俩换上了衣裳鞋袜,虽然高兴不用挨冻了,但心里却也忐忑不安极了。 不知道以往那么磋磨她们的老太太,为啥突然间变得这么好心了,还肯给她们衣裳鞋袜穿。 娘俩局促地站在当地,等着田发财媳妇训话。 田发财媳妇自来就不喜欢这个把她小儿子田忠义,迷得五迷三道的儿媳妇。 包括这儿媳妇生的小闺女,她都膈应得慌。 平时根本就不拿杜鹃娘俩当人看。 但现在这不是妇女会的人来了,点名要见杜鹃娘俩。 她也怕自己磋磨儿媳妇和小孙女,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不好。 因此这才想法子,在妇女会的人来见杜鹃母女俩之前,赶紧补救一番。 田发财媳妇围着杜鹃母女俩转了一圈,砸吧砸吧嘴: “呦,这一打扮起来,这不挺好的么。 杜鹃呢,你记着,待会如果来人问你在我们家生活得咋样,你必须得说吃得饱,穿得暖,过得好。 但凡你要是敢在那些人面前,说我们田家半句难听话,等她们走了,你瞧我咋收拾你们娘俩! 抬头,回答我,记住了吗?” 杜鹃搂着吓得直往她怀里钻的孩子,低着头,怯懦地小声回答了一声: “记,记住了。” 田发财媳妇翻了个白眼: “记住了就好,别待会给我掉链子啊,好好回答着。” 说完打个哈欠: “哎呦,也不知道这帮子人是吃饱了撑的还是咋的,咋还跑到我们田家撒欢来了呢。 对了,杜鹃呢,不会是你出去说啥了吧? 不然,她们那些人平白无故的,干啥会来咱们田家,点名道姓地要见你呢? 说,是不是你出去说啥了?” 杜鹃吓了一跳,忙回答道: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出去说过!” “呸,想你也没那胆子敢出去瞎白话。罢了,放过你这一回。记住了,以后有关于咱们田家的任何消息,你都不许跟外人讲。 但凡你敢对外人说半句跟田家有关的话,看我不把你的牙拔下来的!” 这田发财的媳妇,估计就是过去传说中阴险毒辣的地主婆人设。 一言不合就要拔人的牙,就说这是啥缺德玩意呢,是吧。 自打到了田家以后,田忠义在家那会儿,杜鹃的日子虽然也难熬,但好歹能吃顿饱饭,没人打她。 可等田忠义去了平城以后,只要田发财的媳妇心里气不顺,对杜鹃母女俩,那是非打即骂。 尤其田发财媳妇这地主婆缺德在哪儿呢,她打人,专门往那不可言说的地方拿锥子扎。 杜鹃也好,还是杜鹃生的那小闺女也好,没少挨锥子。 田发财媳妇,对于杜鹃母女俩来说,那就是恶魔一般的存在。 第1215章 要人 说话间,下人已是领着妇女会的几个女人,进得屋来。 最先进屋的却不是仇宝茹,而是一个叫张小六的年轻妇人。 这张小六原是个草台班子里专门唱黄腔的戏子,长得倒不是出奇地好看,只是有一把比黄鹂鸟还动听地好嗓子。 她四五岁就在草台班子里学艺,自个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人,是被班主拐来的还是骗来的,又或者被爹娘给卖来的。 只是草台班子里似她这般大小的孩子,最少也得有七八个,不争不抢的,就得受欺负,甚至不知道什么缘故,直接就死了。 因为对她们这样的小孩子来说,死不死的,班主也不大在意,更没那功夫管她们。 反正只要不死,最后能挣扎着活下来的,总能替他挣钱就是了。 张小六作为当时那批孩子里最小的一个,能幸运地活下来,不光因为她有一把银铃般的好嗓子,还因为她这人打小就极其的善于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很是有一套。 等到成年以后,张小六厌倦了整日里江湖漂泊的日子,就寻了个机会,给一个军阀做了小老婆。 又在军阀那里,跟那些个姨太太们学成了阴阳怪气地好本事,堪称嘲讽界大佬。 只是最后,像她这样无根无萍的女子,因为得宠,被军阀的大老婆灌了药,坏了嗓子,从此遭了军阀的厌弃,被卖到了烟火之地。 就此,她才知道,这世界,任你心机万种,比不得手里握有权柄。 因此找了个机会,逃出来以后,就趁机加入了妇女会,做了里头的干事。 因为她嘴皮子厉害,基本上跟一些岁数大的女人们打交道,都是由她出面。 且说张小六一进屋,眸光一转,嫣然一笑,对田发财媳妇说到: “田家嫂子哎,我们姐妹这回上得门来,是专程想跟您借个人,来帮我们忙的。 就是不知道您可肯割爱呀?” 田发财媳妇满以为这些人来,肯定是上门替杜鹃撑腰讨公道的,过去她可听说过不少这样的案例。 所以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说辞,怎么对付妇女会的人。 结果,张小六这一上来,根本就不提杜鹃母女俩这一茬儿,田发财媳妇准备好的那些话,一时梗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的。 扭头瞅瞅杜鹃母女身上穿的这花高价买来的衣裳鞋袜,顿时觉得自己亏好大! 只能深吸一口气,咽下满腹的怨气,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问道: “哦,就不知道您要向我借哪个人呢?哎呦,说起来,你们陈大当家那山寨里,可是藏龙卧虎之地,还有你们不能办的事儿?还需要来我们田家找人帮忙? 哎,你说我咋就这么不敢相信呢?” 张小六姿态自然地往椅子上一坐,跟个主人般,招呼几个妇女会成员: “姐妹们,来,都坐下。” 又娇笑着对田发财媳妇解释道: “人都说,站着的客最难答对。 所以啊,我今儿就越俎代庖一回,替田家嫂子您招呼我们几个姐妹坐下了,您肯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嗨,关键呢,我这不是想着,您刚才提的那个问题,我一时解释起来,怕是需要不少的时间,都站着,怪不好看的。 万一让人误会你们田家待客不周可就不好了。 您说是吧?” 田发财媳妇能怎么办? 只能非常憋屈地一叠连声回答:“是是,你顾虑得对,坐坐,都坐。” 张小六见田发财媳妇吃瘪,越发娇笑着说道: “说起来,咱们山寨呀,确实啥能人异士都不缺。 可是吧,这不是咱们妇女会,寻思着,各村屯这些姐妹们,好些都不识字,咱们就想着,找个识字的,文化水平高的,教教她们。 这认字的好处,田家嫂子,想必您比我可懂得多了,毕竟,早就听说你们田家乃世代书香门第,咋可能阻挡别人读书上进呢,是吧? 说起来,我这要借的人呢,也不是别个,而是您那小儿媳妇杜鹃。 我们早就听说杜鹃曾经跟您儿子田忠义一样,那可是在京城读过大学的人呢。 在咱们天宝镇这地界,怎么说也得是学问最好的人之一了。 虽然说教咱们这些姐妹们识字,多少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但这不是因为你们田家最配合陈大当家的工作么,所以陈大当家的一直非常感激你们家,特意嘱咐我们,务必给你们家留出来一个名额。 这名额啊,就正好落到杜鹃身上了。 田家嫂子,我们来的时候,陈大当家还说了,别人家可能打着不希望儿媳妇抛头露面的借口,不让儿媳妇出来教学。 但你们田家肯定不会这样。 你们家那可是最支持我们工作的人家呀。 您说是不是?” 田发财媳妇咬着牙,怒瞪着杜鹃,这小贱人,她是万万不可能放她出去教人识字的。 万一把心给养野了,出去找啥野男人可怎么是好。 而且田发财媳妇还有着隐秘地小心思,她本身就是个普通农女,大字不识一个,田发财之所以肯娶她,还是因为媒婆说她好生养。 娶了她以后,她倒是也跟着田发财略微认识了几个字,勉强能看懂书信那种程度。 本来她以为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谁知道,她小儿子居然从外头领回来杜鹃这么一个大学生。 她知道自家男人虽然恼恨儿子跟杜鹃无媒苟合,可也常常欣喜于儿子找了个高学历的媳妇。 田发财媳妇明知道自己男人对儿媳妇杜鹃,绝没有啥龌龊心思,不然不能够眼瞅着她打压磋磨杜鹃,而不加以阻止。 但她就是嫉妒,嫉妒杜鹃年轻貌美,还有大学问。 现在一听连妇女会的人,都过来降尊纡贵请杜鹃出去教人识字。 她那嫉妒,更如路边的野草般疯长。 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手指甲差点把掌心刺破。 她绝不允许杜鹃去妇女会。 因此田发财媳妇斩钉截铁地对张小六等人说道: “不行,我绝对不允许我儿媳妇去你们妇女会教人识字。 我儿子不在家,她出去了谁知道会勾搭到什么人。 万一出事儿了,我怎么跟我儿子交代。 这事儿,我不答应。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杜鹃本来还欣喜于马上就有可能脱离田家,带着女儿过点自由自在的日子。 她可早就听说,那些被磋磨的女人们只要能进了妇女会,虽然也是需要干活换饭吃,换衣穿,可至少不用再挨打受骂,被婆家磋磨了。 可这一听,婆婆果然不肯放她离开,眼里的光瞬间熄灭,面如死灰。 张小六被田发财媳妇拒绝,嗤笑一声,一翻白眼: “呸,给你点颜色,你还开上染坊了哈。 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 我今儿来,本来还寻思着,咱们山寨跟你们田家合作得还算不错,乡里乡亲的,想着怎么也要给你们留点颜面。 只要把杜鹃母女俩接走就得了。 可是给你们留脸面,你们不要哇。 那可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不客气了哈!” 第1216章 肥肉 张小六这一发狠话,田发财媳妇突然就醒过腔来了,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 她这是怎么了? 居然被嫉妒迷晕了头,眼前这几个女人,可是那女胡子头儿陈秀秀的手下呀,人家既然能代表陈秀秀到她们家要杜鹃,那想必早就想好了万一她们家不肯放人,该怎么收拾她们了。 她这是安稳日子过久了,浑然忘记过去的胡子有多凶残了。 像她们田家这样的大地主人家,最怕的是啥?自然就是胡子。 胡子不光专门爱抢她们这样富裕的人家,还愿意在她们这样的人家,强赊硬抢、奸淫掳掠、杀人放火。 这帮子穷凶极恶之徒,那可是啥坏事儿都干得出来的。 刚才因为妇女会的这几个人,进来以后好言好语地跟她讲话,她不由得就摆起了地主婆的款儿,像对下人和长工般,跟人家瞪眼珠子叫号儿。 现在终于醒过腔来,田发财媳妇吓得手都抖了,使劲往下咽了咽唾沫,忙硬着头皮,赔着笑脸说道: “嘿嘿,我这就是跟妹子你开个玩笑,别当真别当真!我可是最支持你们工作的人呢,哪可能不让我儿媳妇去给你们帮忙呢。 那啥,我这就让杜鹃赶紧收拾利索了,这就跟你们走。 陈大当家的工作,我们田家必须无条件地配合,是吧。 这样,为了表示我们田家对你们的支持,我待会就让下人们,给你们多担几担谷子回去,算是我们家送给山寨弟兄们的一点小小的礼物。 您看这样成吧?” 张小六还以为田发财媳妇多有尿性呢,在这儿直蹦跶,跟自己叫唤撒欢的。 结果,就这······ 鄙夷地从鼻子里头“哼”了一声: “成吧,左右我们姐妹几个过来你们田家,也不是来为难你们的,而是想让你们给我们帮忙的。 既然田家嫂子你这么通情达理,还知道跟我开玩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那几十担谷子,我就做主替山寨的弟兄们笑纳了。 来吧,赶紧的,我现在就要带杜鹃母女俩,还有那几十担谷子回去,好给我们大当家的交差。 这一天天的呀,山寨里头的事儿,忙着呢! 我们也没这闲工夫跟田家嫂子你好生在这儿唠嗑,您可别介意啊。 行了,您赶紧安排好,我们这就得走了。” 田发财媳妇听了这话,好悬没气吐血喽。 她刚才明明白白地说送给山寨几担谷子,谁他娘的说送几十担谷子了? 这杀千刀的女人,这不是坑人么? 可给田发财媳妇气够呛。 可气够呛也没招儿,她也不敢反驳,万一反驳了,人家借此机会打过来,她们田家拿啥抵抗啊。 到时候整不好,那可就远远不是几十担谷子可以答对得了的,而是整个田家的家业都填进去,说不定还落不着一个好呢。 罢了,就当破财免灾吧。 狠狠瞪了杜鹃母女俩一眼,心里暗骂,就是这俩丧门星给闹的,没有她俩,妇女会的人不能上门。 不上门,田家就不能损失几十担谷子。 哎呦喂,几十担谷子呀,这可都是粮食啊,心疼啊! 可再是心疼,也得咬着牙,给人家张罗出来。 这会再也不愿意跟张小六打机锋了,斗嘴斗赢了又如何?没有武力值,一切都白扯。 人家胡子手里头有枪,她们田家再憋屈,那也得忍着。 安排人把这几十担谷子给备齐了,又好声好气地把妇女会的几个成员,连带着杜鹃母女俩送走。 田发财媳妇这才哭哭啼啼地找自己男人去了。 一见田发财,她就哭上了: “哎呦,孩子他爹呀,你说说这帮子胡子啊,可缺了大德了。 到咱们家,那就跟如履平地似的,不光要人,还要粮食。 要人也就罢了,左右杜鹃娘俩就是丧门星,她们俩去了,咱们还能省点粮食。 可那老些个谷子给了她们,我这心疼啊! 哎呦,可是没活路了! 咱们田家现在就跟那大肥肉片子似的,他们这帮胡子,这是想起来就来咬一口,想起来就来咬一口。 孩子他爹呀,你都说这担惊受怕的日子,可啥时候是个头儿啊!呜呜呜——” 田发财自然早就知道妇女会成员们来了这一趟,不光把杜鹃母女俩给带走了,还弄走了家里的几十担谷子。 他是一家之主,啥不知道啊。 即便田发财媳妇答应了,这些事儿也都得经过他手才能行。 他媳妇恨,他也恨呢,可是再恨,这不是没辙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呀。 只要一天在天宝镇待着,那就得听陈秀秀她们的,因为人家手里头有枪。 要么说为啥田发财剜门盗洞、想方设法地想去城市里发展呢,原因跟总被胡子上门打秋风,也多少有点关系。 只是田发财没往外头走,可不知道哇。 像他这样的有钱人,待在城里,还不如待在乡下安全呢。 那城里的有钱人,虽然不必像他这样总被胡子们敲诈勒索,但城里的日本鬼子,那可比乡下的胡子要狠毒一千一万倍还不止。 不然咋会有那么一句话呢,小乱避城,大乱避乡,浩劫入野。 像日本鬼子发动的这场侵略战争,在乡野待着,反倒是比城市里要安全得多。 只是田发财久在乡下过活,如井底之蛙般,总以为进了城,会比乡下强许多倍。 岂不知,城里对像他这样有钱人的盘剥,那才叫厉害呢。 远不是胡子能比得了的。 毕竟,占领天宝镇的胡子是陈秀秀领导的,陈秀秀执行的方针政策,首要一条,那就是不扰民。 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陈秀秀她们就连粮食,都不会跟像田发财这样的大地主人家筹借。 更不要说,陈秀秀还不白借,至少还属于有借有还那种的。 就这样田发财还不满足呢,总想着凭他们家几个儿子的能耐,进了城,必定能一步登天,升官发财。 要说前些时候,胡子们的借粮行为,让田发财萌生了要往城里安家落户的心思。 那么这次的妇女会上门要人事件,则无疑于更加剧了田发财想带领家人进城的打算。 此时田发财见他媳妇哭的厉害,抿了抿嘴,叹口气: “别哭了,哭要是有用,我早八百年前就哭得水漫金山了。 唉,就像你说的,这一天天过的这叫什么日子呀?提心吊胆的不说,动不动还来要强赊硬抢。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儿啊? 也不知道我派去平城的那几个小子,现在咋样了? 要是能早点有消息过来,咱们也好做下一步打算。 要是平城去得,那是最好。如果去不得,咱们还得待在天宝镇,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唉,那就苦了。 总这样被那帮胡子勒索个不停,也不是办法呀!” 第1217章 入网 田发财惦记的那几个去平城打探消息的小子,现在的日子,可不太好过。 怎么回事儿呢? 这得从他们到了平城城门口说起。 老百姓想进平城,手里没有日本鬼子发放的所谓“良民证”,是万万进不去的。 甚至于,发现有人没有良民证,看守城门的这些个二鬼子,就能直接把人给抓起来审问。 田老三和田老五当时来平城的时候,也没有良民证。但好在他们哥俩来的时候,有唐家的下人瘸八领着。 有唐家的面子在,因此进城就没人盘查他们。 不过田老三鬼道,他倒是打听出来良民证是咋回事儿了。 毕竟,唐家给出的田忠义之所以娶唐爱莲的理由,就是因为田忠义没有良民证,被逮到笆篱子里蹲起来了,唐爱莲为了解救他,夜探笆篱子。 孤男寡女深夜在一起,于唐爱莲名声有碍,最后才在一起的。 所以到了平城,田老三就留心观察。 他就发现想进平城,必须得有良民证这玩意,不然不仅可能进不来,还有性命之危。 因此派出来的这几个下人,唐老三早已经在他们临来之前,就把这情况告知于他们了。 至于说他们到时候要进平城,这良民证是买一个,还是借一个,或者诳骗一个,都随他们方便,总之,怎么方便怎么来就是了。 只要能进去城里就行。 田家给他们每个人都带了不老少的钱,也应该足够他们用的了。 但这几个下人,在乡下算是机灵的,可到了外头,那可就不够看了。 都不用人仔细观察他们几个,打眼一瞅,就满身都是破绽。 尤其他们几个从来没在外头走动过,再见到看守城门那些荷枪实弹的二狗子,本能的对城里就有了一种畏惧感。 倒是也有新奇感,可不太多,还是害怕的感觉占上风。 所以几个下人,夹着小包袱,畏畏缩缩地不敢往城门口走。 像他们这样的人,二狗子们平时见得多了去了。 倒是也不大在意。 但田家这几个下人害怕呀,老爷说是让他们进平城打探消息,可他们又没有门路能弄来那个良民证,这要是贸然往里走,被逮到了可怎么办呢? 不把老爷交代的事情办好,固然回去以后没好果子吃,可让他们冒死进平城,他们几个也不敢。 万一被逮到笆篱子里蹲起来,可没人救他们。 几个人合计来合计去,也想不出来个万全之策。 只是他们刚来,不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不提防说的话,就被人给听了去。 这听见他们说话的是谁呢? 是个做假证的,这人叫三炮子。 名字挺霸气的,其实是个尖头臊脑地小矮子。 三炮子跟那些看城门的二狗子那是相当熟的。 说起来,他做的这假证,卖出去以后,是要跟那些看守城门的二狗子们五五分账的。 因此他整天在这儿转悠,寻找能花钱买他假证的人,看守城门的二狗子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于他这假证做得有什么地方不地道,这些人也能收了钱以后,把买假证的人放进去。 至于说放进去以后,那买了假证的人要干啥,那就不归他们管了。 他们只要挣到钱就行了,谁管那么多闲事儿啊。 三炮子经常跟买假证的人打交道,所以看人正经有一套。 一听一看,几乎就确定了,这几个小子,那就是没有良民证,却又想进城的人。 因此大摇大摆地走到几个人的面前,干咳一声: “嗯哼,我说几位,是不是想进城,却又没有证啊? 嘿嘿,哥们有证,能卖给你们,还保你们能安全进城。 就问你们有没有兴趣呀?” 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张良民证,在田家的几个下人面前晃了晃。 随后又揣兜里了。 田家的几个下人,以一个叫庆老五的为首。 庆老五害怕三炮子是骗子,又怕他跟看守城门的二狗子是一伙的,发现他们没有良民证,再把他们几个给逮去蹲笆篱子可就遭了。 于是假做镇定地说道: “大哥,我们这是刚从城里出来的,不是要进城去的。 这不,在城里头想找个尿尿的地方都不方便。 哥几个尿急,出城就在这儿方便一下,呵呵,尿完了,随后就要家去了。 那啥,我们不买证,不买,我们这就要往家走了。” 说完,跟其他几个田家下人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咱们赶紧躲一躲吧,这人尖头臊脑的就不像个好人样儿,别再把咱们几个给坑了。 那几个下人也害怕,一听庆老五这话,警惕地看着三炮子,随时准备跑路。 三炮子知道他贸然前来,说自己有证可卖,还能帮这几个人进城,这些人想必心有疑虑,怕自己不是好人。 因此赶紧往前几步,凑近几人小声说道: “嗨,哥几个先别急着走哇!我真不是坏人,不过是跟你们一样的可怜人而已。 我呀,就为了逗俩钱花,像你们想的那些个,啥我会出卖你们,会骗完你们兜里的钱不办人事儿啥的,我都不会做的。 你们就放心好了。 再有啊,我跟城门口那几个大哥都认识。 你们要是真不想花钱办证,这也好说,你们几个给我俩钱,我帮你们运作一番,让他们放你们进去,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啊,我这人是个好人,不愿意做那不靠谱的事情。 你们不买我的证,进去倒是能进去,可你们要知道,那城里可不赶乡下太平。 街上有伪警察,时不时地就要抽查过路的行人,看这些人有没有良民证啥的。 你说你们几个要是真进了城,恰巧被伪警察盯上抽查一番,没有证,可不得抓你们蹲笆篱子么。 你们想想哥们我说这话,是不是那么回事儿? 放心吧,我就为了弄俩钱花,不是那坑蒙拐骗的坏人。 既然敢卖给你们证,那就证明我这证好使。 不说跟真的有十成十地像,那也至少有个九成九像。 一般二般的人,根本就看不出来这是假的。 怎么样,不然你们买着试试看? 我说你们哥几个可得赶紧着,虽然是花点钱,可能买个安全不是。 不然,你们往那城门口瞅,那几个看城门的,可早就已经盯上你们了。 别以为你们不进城就万事大吉了。 我告诉你们,人家看守城门的,一样有权利盘查你们这些人有没有良民证。 没有直接抓走,根本就没商量。 话我都给你们说到家了,你们要是还不买我这良民证,那你们擎等着被抓吧。 真要是被抓了,我跟你们说,有多少钱,可都出不来了。” 几个人一听,麻蛋的,这要说不是强买强卖,谁能信呢? 就说眼前这人不是个好的,这不就是吃准了他们几个没有良民证么。 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威逼他们,必须买他的假证不可。 合着不买,这人八成就得招呼那些看守城门的二狗子,过来逮他们了。 他们距离城门口可没多远,人家真要是想抓他们,还真就不费啥劲儿。 没奈何,要想不因为没有良民证而被抓进去,看来只能选择破财免灾了。 但愿这尖头臊脑的家伙,说的是真的,花了钱,就能买个平安。 于是几个人被迫捏着鼻子,掏出钱来,买了三炮子的假证。 不过还真就别说,人家三炮子还真就没说虚话,他们拿着这假证,还真就安全地进了平城。 到了城里,这几个人的眼睛都不够使唤的了。 看这也稀罕,看那也稀奇。 这家伙的,几个人都兴奋地不得了。 可他们此时还不知道,前面早就张开了一张大网,等着他们呢。 第1218章 钓鱼 庆老五等人在街上看得眼花缭乱的,还不知道他们几个人,早就被人家给盯上了呢。 这得说小鬼子就是鬼道,心眼子贼拉坏。 他们早就知道三炮子伙同那些二狗子贩卖假证,之所以不查处他们这些人,无外乎是想利用买假证的人,来钓大鱼。 小鬼子们也知道,那些买假证的人,极大可能来自抗日组织成员,再不然,也是一些不肯服从他们的人。 这些人固然在城门口抓了,一了百了。 但也很有可能,会导致他们抓不到隐藏在这些人背后的组织。 比方说他们想要进平城干啥?他们的组织有多少人?谁跟他们接头等等这些,恐怕都会因此再也查不出来。 莫不如让三炮子卖给他们假证,让这些人进城。 只要他们这些没有良民证的人进了城了,那可就等于说到了他们的地盘上了。 想监视他们,或者抓捕他们,那还不是一个来一个来的么。 到时候顺藤摸瓜,把跟他们接头的人统统都给抓起来,说不定就能彻底把这些人一网打尽。 还别说,真就被小鬼子抓住了不少抗日组织的成员。 小鬼子尝到了甜头以后,越发地鼓动三炮子等人,在城外头兜售假证。 这不,庆老五等人可不就上了钩么。 小鬼子派来监视他们的人,还以为庆老五这些人,也是抗日组织成员呢。 那盯得是特别的紧呢,而且派来盯着他们的人,也特别多。 尤其是庆老五这几个人进城以来,曾经跟哪些人讲过话,打听过啥消息,住到哪里了,都一一被小鬼子的暗探看在眼里。 不过,想盯庆老五几个人,也不是那么好盯的就是了。 实在是因为庆老五几个人,难得进一回城,好奇呀。 这平城里的啥东西,让他们瞅,都透着股子不一般的劲儿。 那家伙的,见到啥玩意都想打听个明白。 甚至于坐下吃个包子,都能因为这包子,跟他们自己家里捏的褶子不一样,追着问人家包子铺老板: “哎,老板,就你这包子的褶子,咋捏的这么排场呢?贼拉的好看呢,跟朵花似的。 你们这是咋捏的呀?有诀窍没?能告诉我们几个吗?” 有人夸自己的包子好看,包子铺老板那脸都笑开花了,也不知道他咋做到又骄傲又谦虚的,对着庆老五几个人就说开了: “几位,您大概是打外头来我们平城的吧?不然呢,不能不知道我这马家包子铺,那可是老字号哇。 自打我太爷爷那辈,我们家就在这条街上卖包子了。 不说旁的,就说我们家捏的这包子褶,那就有老鼻子学问了。 必须得一气捏上十八个褶子,多一个少一个,都不行,就怕影响卖相,客人看了没食欲。 更别说咱们这包子里的馅料,那可是我们家祖传的配方,千金都不换呢。 您几位就说,咱们这包子能不好吃么,是吧? 不过啊,咱们家自己人,倒也没觉出有啥了不起的。 不过是做包子,做的年头长了,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咱们不能荒废了这门手艺不是。 所以打刚一会走道的时候,咱们就得跟着家里的大人们,磕磕绊绊学着怎么能把包子做好喽。 既美味,还得美观。 说起来,您几位要是也能像我们打小就学着做包子,想必比我们做的还能好呢。 所以呀,您可别夸,您这一夸,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得嘞,还有客人等着我给端包子呢,您几位慢用啊!” 这卖包子说完话,乐颠颠地招呼后头进来的人去了。 像这样的对话,自打庆老五等人进了平城,就没少了跟人说。 他们几个确实算机灵的,知道多说点好听话,不惹人厌烦,才能有助于他们几个打听到想要打探的消息。 但他们可不知道,他们几个这无心之举,可把那些跟他们说话的人,都给坑苦了。 就比方那包子铺的老板,他们几个前脚出门,后脚就被小鬼子的暗探给逮到小黑屋里,好一顿审问。 包子铺老板都快吓尿了,就回答个客人的话,这咋还被逮起来了呢? 娘呦,以后卖包子就只管卖包子,再也不跟别人闲扯淡了。 跟包子铺老板有同等遭遇的人,自然还有好些个。 其实不光这些被逮起来问话的人,被骚扰得够呛。 就是那些个小鬼子派出来的暗探,也被庆老五几个人给气够呛。 为了跟踪庆老五几个人,他们这些暗探的腿儿都快溜细了。 偏生庆老五这些人,平日里在田间地头劳作,那体力嘎嘎好,走个十里二十里的路,根本就跟玩儿似的,半点不觉得累。 在平城嗖嗖的走起来没头儿,大街小巷全让他们走了个遍。 可这些暗探不行啊,他们在城里养尊处优,啥时候遇见过这么能暴走的人呢。 为了盯他们几个的梢,都累了个半死。 更别提那些负责审问的人了,心里也骂庆老五等人,你说你们几个进城来,撒着欢地可哪里溜达,你就溜达呗,还非得见人就唠叨那么些个话干啥? 整得他们不得不挨着个地排查,看跟他们接触的这些人里,有没有可疑目标,是不是抗日组织成员? 这些暗探一个个累得都跟狗似的,就差吐舌头了。 庆老五他们可不知道,还兴高采烈地溜达得欢实着呢。 最后还是暗探的头目小野优之助实在是受不了了。 直接命令手底下的人,把庆老五几个人给逮起来了。 这几个人一进那小黑屋,都吓坏了,挤在一起,就跟淋了雨的小鸡崽子似的,抱做一团。 都在心里呐喊,这城里实在太可怕,咋没招灾没惹祸的,平白无故就把他们逮起来了呢,啊啊啊,我们要回乡下! 可乡下是那么好回去的呢? 这不,把他们几个一抓进来,小野优之助就来了。 来了以后,二话不说: “把他们几个给我押过去,欣赏一下咱们行刑的场面,让他们几个开开眼界。” 庆老五等人不去不行啊,人家推搡着他们,就出了门了。 到了门外,这几个人差点吓尿了。 就见一个人被绑在柱子上,旁边站个光膀子的小鬼子,拿个片刀,在那一片一片地从那人身上往下削肉。 那人的惨叫声,传出去多老远。 另有一个人被绑在一块木头板子上,有个戴着白手套的男人,拿小刀剌他肚囊子,那血喷了一地。 男人把肠子扯出来,陶醉地细细翻找着,边翻边嘀咕:“情报被他吞到了肚子里,怎么翻了半天,还没有找到呢?” 庆老五这几个人听了,这会儿不光吓尿了,还吓吐了,那吐得哇哇的,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第1219章 畏死 庆老五他们吐了老半天,小野优之助才慢悠悠地走到他们面前,皱了皱鼻子,闻到一股尿骚味,就知道庆老五这几个人,估计是吓尿了。 厌恶地说道: “你们滴,看到了没有?不说实话,就像被绑起来的那两个人一样,死了死了滴!” 庆老五等人吓得都快站不稳了,忙一叠连声地说道: “说实话,我们说实话,别杀我们,我们说实话!” 小野优之助捂着鼻子,退后几步,开口问道: “说吧,你们滴,来平城是什么地干活?” 其他几个田家下人,唯庆老五马首是瞻,所有都不约而同地看着庆老五。 庆老五只能硬着头皮,哆哆嗦嗦地回答道: “是这么回事儿,我们家少爷,来了平城好有两年多了。 来了以后呢,一直都没跟家里头联系过。 就前一段时间吧,突然就派人送给我们家老爷一封信。 信里说,他在平城娶了唐家大小姐唐爱莲,还生了个小少爷。 这不,我们家老爷就派我们几个,过来给送点东西。” 庆老五在乡下那算是机灵的,但是再机灵,他也机灵不过做暗探头目的小野优之助呀。 果然小野优之助一听,就知道是假的。 真要是庆老五他们是要给唐家送东西的,那应该一进平城,就直奔唐家而去。 而不是像他们几个这样,进来以后,在大街上一顿乱转悠,四处打探消息。 可见,庆老五这是没说实话呀。 小野优之助从来都不怕别人不跟他讲实话,他对付人的手段,可多了去了。 要多残酷就有多残酷,要多狠戾就有多狠戾。 就见他从火盆里拿起一把烧红的烙铁,手一伸,这烙铁就紧紧贴在庆老五的脸蛋子上,就听见“呲”地一声,紧接着众人就闻到一股子焦臭地烤肉味道。 庆老五被烙铁烫得惨嚎一声,再也站立不稳,扑倒在地。 就这样,小野优之助也不肯放过他,把手里拎着的烙铁一扔,伸出穿着皮靴的脚,使劲在庆老五的手掌上一碾,庆老五又发出一声刺耳地惨叫。 把跟随庆老五一起来的那几个田家下人,吓得涕泪横流。 有个叫二秃子的跟庆老五关系比较好,“噗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求求您放过他吧,您想知道啥,我替他告诉你们还不行吗? 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另外几个人一见二秃子给小野优之助跪下了,忙不迭地也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小野优之助,放过庆老五。 小野优之助嘴角带着一抹残忍地笑容,脱下白手套,扔到地上。 “咣当”往椅子里一坐: “想让我放过他,可以。说吧,来平城到底有何目的?” 几个田家的下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生绝望,这可该如何回答呢? 有心想说实话吧? 可临来之前,田发财恶狠狠地对他们几个说道: “我可告诉你们,我让你们去平城打探消息,是要绝对保密的,任谁问你们,你们也不许告诉他真相。 如果让我知道,你们走露了消息,哼,到时候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别忘了,即便你们自己可以走得山高皇帝远,让我抓不到。 可你们的家小,还在我手里握着呢。 我收拾不了你们,还能收拾不了你们家的那些人? 所以,但凡是想泄露消息之前,都给我好好想一想,能不能接受得了因此造成的后果。 你们出门在外,记得一定要多想想你们家人的安全,再三思而后行。” 田发财可不是一般的大地主。 他恶毒着呢。 可不像另一个田姓地主田家昌处事那么温和。 要么咋人都说富不过三代呢,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 像田家昌,他本身就是个农民,富裕起来,当上大地主以后,他也能很好地跟那些长工和佃户们共情,知道他们的苦楚和为难。 因此,对待他们,态度就非常的好。 不会因为他自己是个大地主,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苛待别人。 甚至于遇到年成不好的时候,还会减租,或者施舍粮食,来救助那些给他们家干活的人。 像田家昌这样的富一代,自己个苦过里累过,富裕起来以后,多少还算有点良心。 田发财就不一样了,他们家打好几代之前就是富裕人家,甚至于家里有过好多当大官的先人。 自幼受的教育,那就是他跟给他干活的人,不是同一个阶层的。 那些人低贱如尘埃,而他高贵在云端。 下人们理应为他服务,如果服务不好,他有权利打死这些人,而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像他这样自幼富贵以及的人,就很难设身处地。替那些长工和佃户们着想。 给田发财家里干活,钱确实挣得多,但是随时都有可能,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而有性命之忧。 还是陈秀秀彻底占领天宝镇以后,明令禁止大地主们草菅人命,在田发财家的长工和佃户们,境遇才稍微好点。 不然,那真是非打即骂,日子非常的不好过。 当然,陈秀秀颁布的这条不许草菅人命的命令,也让田发财非常不满。 他觉得不过是给自家干活的泥腿子而已,干不好活,或者不顺他心意了,打死也就打死了。 可现在还得受陈秀秀的掣肘,不能随心所欲地处置下人,让他非常不爽。 因此这也是田发财萌生要搬离天宝镇的原因之一。 所以被派来打探消息的田家的几个下人,不敢说实话的原因,也是怕一旦说了实话,万一被田家知晓,不光是他们几个,就是他们的家小,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田发财心毒着呢。 可欲待不说,瞅瞅绑起来的那两个人的样子,不说能行么? 可说了实话,就真的能活命吗? 看样子也够呛啊! 这是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真是让人左右为难呢。 可毕竟来自田家的报复,是在以后。 而小野优之助的,却是近在眼前。 几个人权衡了半天,没奈何,那就说吧,但愿真说了实话以后,兴许临死之前还能少遭点罪。 没看那俩不肯说的,一个被活剐了,一个被开膛破肚了么。 他们可不想临死之前,还得遭那个罪。 因此,二秃子就先开口说了起来。 把来龙去脉都跟小野优之助讲完了。 小野优之助托着下巴颏子,嘴角一勾:“有趣,有趣啊!” 他虽然隶属唐千云攀附的那个日本鬼子管理,但哪个男人能没有点野心呢。 他可早就想找个由头,取而代之了。 第1220章 拼命 小野优之助正在这琢磨着,怎么能靠这几个人,把他的上司藤井冥夜给搞下台呢。 正值他浮想联翩之际,没提防,先前倒地不起的庆老五,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扑到小野优之助身上,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咽喉要道,死咬住不松口了。 旁边那些小鬼子一看,喔嚯,这还了得么,领头的被人给咬住咽喉了。 不敢拿枪打庆老五,怕误伤了小野优之助。 把刚才活剐人用的片儿刀拿来了,就往庆老五身上捅,左一下右一下,那家伙的,庆老五身上都捅得简直都快成马蜂窝了,一个窟窿眼一个窟窿眼的,血哗哗地往下淌。 更有好几个小鬼子把刺刀亮出来,往庆老五身上扎。 但无论这些小鬼子怎么拿刀捅庆老五,庆老五就是不松口。 眼珠子瞪多老大,就是个往死里咬。 如果庆老五此时能张口说话,他必然会高呼一句: 替王先生报仇雪恨,誓死不做亡国奴! 要说庆老五是谁呢? 他是王二贵的学生。 庆老五这人从小没爹,前头倒是曾经有过四个哥哥,但这四个哥哥,都因为各种原因死了。 他从四五岁起,就跟一个寡妇娘在一起生活。 按理说,他是没机会去陈家私塾读书的。 毕竟,每天光为了踅摸一口吃的填饱肚子,他们娘俩就已经拼尽全力了,哪有那功夫去读书认字啊。 但庆老五打小就机灵,虽然年纪小,但他能琢磨。 这琢磨来琢磨去,他就怀里揣着烧土豆子,隔三差五地,去田发财家,贿赂一个小管事的儿子。 别以为给地主家做管事的人,就多么有钱。 其实当管事的,也真就挣不着啥钱。 过去那老地主,农忙的时候,甚至于自己家里的人,还要全家齐上阵,到地里干活呢。 一个管事的,还能让他比地主老爷更享福么,根本就不可能点事儿。 所以别看烧土豆子这玩意不值钱,但对于管事家的小儿子来说,那能吃上,也算不错的小零嘴了。 庆老五就这么隔三差五地,宁可自己饿着,也要给管事的小儿子送烧土豆子吃。 没多久管事的自然也就知道了,小孩子的那些事儿,对于父母来说,根本就没啥秘密可言。 这管事的心也挺好,就琢磨着不能白吃人家孩子的烧土豆子。 人家娘俩孤儿寡母的,不容易。 咋也得把这人情给还上。 可巧,放牛的老牛倌,年纪大了,没过去冬天,死了。 他就在田发财面前,替庆老五说好话,就说让这小孩儿替牛倌放牛吧,这小孩儿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聪明听话,反正就往死里夸呗。 放牛这活儿,像庆老五这么大的小孩儿,倒是也能干。田发财一想,既然管事的推荐了,那就让庆老五去干吧。 就这么地,庆老五当上小牛倌了。 每天早出晚归地替田家放牛。 虽然放牛这活儿也苦,但总苦不过饿肚子不是。 咋说也能挣到点粮食吃,不至于饿死。 放牛呢,就要路过陈家私塾。 庆老五每每听着私塾里头那些孩子们的朗朗读书声,心神往之。 但他知道自己没那条件读书,所以也只是羡慕别的小孩儿能读书而已。 但得说庆老五这小孩儿是极聪明的,就路过那么几次,里头小孩儿读的东西,他就能复述出来。 有那跟庆老五玩儿得比较好的小孩儿,就随口跟王二贵说了。 王二贵惜才,很想让庆老五来私塾读书。 但虽然陈家私塾不要束修,可上课需要时间呢。 庆老五给田家当小牛倌,他没有时间过来上课。 所以王二贵就想了个法子,利用空闲时间,他亲自去庆老五放牛的地方,义务给他上课。 就这么地,靠着断断续续地跟王二贵学习,庆老五比在私塾里读书的那些孩子们,学得还好。 等他长大点了,因为识字多,还会算账,人又机灵能干,就被田发财提拔当了家里的一个小管事。 手底下正经管着好些人呢。 当了小管事以后,挣的自然就比放牛多了。 攒了些钱以后,娶了媳妇,生了好几个娃,一家人日子也算过得。 但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过上现在的好生活,离不开王二贵对自己的悉心教导。 又因为他打小没有父亲,王二贵在他心里,那就是父亲般的存在。 所以对于杀害了王二贵的日本鬼子,庆老五那是恨到了骨子里。 现在他自己个又被小鬼子给抓到了这里,进来以后,他就没想着再能活着出去。 反正出去是死,在里头也是个死,倒不如临死前拉一个垫背的。 他也知道自己手无寸铁,尤其手还被踩坏了一只,想杀小鬼子,势必比登天还难。 但不要紧,他还有牙齿。 所以瞄准了小野优之助,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扑上去,就把小野优之助的喉咙给一口咬住了。 咬住以后,他可就不松口了。 在心里默念: 王先生,我庆老五也不是个孬种,我永远记得您临死之前的教诲: 誓死不做亡国奴! 所以他无论挨了多少刀,就是不松口,誓要把小野优之助给咬死不可。 倒是还真让庆老五把这件几乎不可能办成的事情,给办成了。 等小鬼子们终于把庆老五给撕吧开以后,小野优之助,喉咙都被咬断了,已经没气了。 跟庆老五一起来的那几个田家的下人,哪儿见过这场面呢,都吓懵了。 倒是跟庆老五关系最好的二秃子,首先反应过来,他早就知道,说实话是死,不说实话也是死。 所以,本来他都放挺了,觉得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彻底摆烂吧。 问啥答啥,反正田家那点破事儿,说不说的,都那么回事儿。 但现在一看,庆老五临死居然还能拉个垫背的,他也热血上涌,既然庆老五能做到,他二秃子又差啥呀? 是哥们,就得一模一样! 因此颤抖着站起身来,高喊一声: “我说哥几个呀,既然怎么着都是个死,不如临死拉几个垫背的吧,死了也不冤不是! 并肩子上吧,能打死一个是一个!” 一把抱住身前的一个小鬼子,使劲往前头一推,正正好好,让这小鬼子撞到前头另一个小鬼子的刺刀上,把小鬼子的肚子给扎的,顿时血流如注。 这小鬼子虽然流血了,但是没死,还能动弹,往后一撤身,“哇呀”一声暴起,拿着枪,“啪啪啪——” 对着二秃子,就开枪射击。 可怜二秃子手无寸铁,搁啥反抗啊。 当场就被打死了。 另外几个田家的下人,一看二秃子也被打死了,他们几个还能跑得了么? 不如跟这些小鬼子们拼了吧! 发一声喊,不要命地嗷嗷往上扑。 第1221章 兴趣 像庆老五和二秃子,那是打了小鬼子一个措手不及,才能把小鬼子给整得一死一伤。 后头这几个田家的下人,想跟小鬼子拼命的时候,这些小鬼子们早已经有了防备,那还能再让他们几个轻易得手么。 无一例外,都被小鬼子给残忍地杀害了。 这屋子里一下子死了这么老多人,那血腥气都冲鼻子。 小鬼子们对这场面,倒是司空见惯了,因为他们平时就没少祸害中国老百姓。 只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不过是抓了这么几个手无寸铁的小老百姓,居然暗探头目小野优之助都被人家给咬死了。 还死的这么憋屈。 另外那个肚子被刺刀捅破的小鬼子,眼见得即便能及时得到治疗,也够呛能活。 就说这谁能想得到哇。 要说死个普通暗探,那估计着也就内部处理了,可现在他们暗探的头目小野优之助死了,这就不是内部可以处理得了的,必须得上报。 唐千云依附的那个日本鬼子藤井冥夜,正是小野优之助的直属上司。 一接到报告,他就把唐千云给叫来了。 “啪”把报告往桌子上一扔:“瞧瞧吧。” 唐千云抬眼偷瞧了一眼藤井冥夜的脸色,知道这人生气了。 估计生气的原因,跟他扔到桌子上让自己看的这份报告,有直接关系。 把报告拿起来这么一看,居然还跟自己多少有点关系呢。 柳眉一挑,杏眼圆睁: “小野君他们没事儿抓这几个田家人干啥呢?这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么? 呵,居然还被田家派来的那几个泥腿子给活活咬死了? 身为一个暗探头目,死的这么窝囊,嗤,就这点出息,真是令人感到极为可笑!” 藤井冥夜阴沉沉地看了唐千云一眼: “说吧,田家是怎么回事儿?别跟我撒谎。你知道的,跟我撒谎,没好处。” 唐千云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私事儿上待自己极宽容,但只要涉及到他们小鬼子的事情,那必然是极其严苛的,容不得自己有半点私心。 因此沉吟良久,方对藤井冥夜说道: “是这么回事儿,你应该也听说过,盘踞在天宝镇上的疤面女胡子头儿陈秀秀吧。 我那好哥哥,不知道哪里知道的消息,说是那女胡子头儿,得了‘三不留’的宝藏了。 他们倒也曾经好好打探了一番,别说,还真让他们给打探到,这件事儿啊,确有其事。 听可靠人讲,那宝藏里头的东西,倒是都是些好东西,金银珠宝,古玩玉器,应有尽有。 可里头最珍贵的,其实并不是这些个。 而是一张自打‘三不留’派建派以来,一千多年间,标注着所有藏宝地的藏宝图。 传说谁要是有了这张藏宝图,就能得到整个‘三不留’派的所有宝藏,富可敌国,指日可待。 可你也知道,想杀了那女胡子头儿,得到她的人头容易,可想得到藏宝图,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那么一张图,谁知道她给藏到哪里去了。 所以啊,这不我那老哥哥,就琢磨着,或者可以利用大地主田家的人脉和关系,从而达到取得藏宝图的目的。 不是中国有句古话叫,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么。 从内部总比从外部要好办事儿得多。 只是吧,有点可惜的是,田家那儿子田忠义,早已经被我那莽撞的侄女爱莲给杀了。 因此这才找了善于模仿笔迹的人,模仿了田忠义的字,往他们家送了一封信。 想以此达到让田家听令行事的目的。 可没想到,这田家还怪谨慎的,不光前头派他们家的两位少爷过来打探消息。 现在还另外又派了几个人过来。 看来,田家警惕性很高哇,想利用他们取得藏宝图,不太现实。 回头我得跟我那老哥哥说一声,让他把田家这条线给放了吧,别整天的不务正业,痴心妄想了。 再有,我估计着,那所谓的藏宝图也不过是子虚乌有的东西。 谁知道是真是假呢。 还兴许是人家放出来的烟雾弹,迷惑咱们上钩的呢,对吧? 我觉得,实在犯不着在这上头费那么多心思。” 藤井冥夜一听藏宝图,倒是难得来了兴致。 他倒是曾经听说过‘三不留’派的大名。 曾经有一次,还好悬被派出去执行有关‘三不留’派的任务,因此仔细研读过情报部门有关于‘三不留’派的卷宗。 虽然说最后那个任务,是派了别的人去的,但他对‘三不留’派的了解,可是非常之深的。 因此对有着历代‘三不留’派宝藏地点的藏宝图,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本来只以为是唐家给他惹来的麻烦,随手解决也就是了。 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意外之喜。 因此深深看了唐千云一眼,命令外头的小鬼子: “去,给我查查死的那几个,是不是田家派来的全部人员?又是不是那些人全部都死了,还有没有活口?” 外头的小鬼子听令而去。 唐千云张着小嘴,惊讶地看着藤井冥夜: “怎么,您对藏宝图有兴趣? 可据我所知,恐怕那藏宝图是别有用心之人,胡乱散布的谣言。 很有可能,世间并没有那么一张,记载了‘三不留’派近千年以来宝藏地点的藏宝图。 您若不信,审问那些被咱们逮回来的‘三不留’派长老们,大概就可以知道详情了。” 藤井冥夜阴沉一笑: “天真!你觉得那些被抓回来的‘三不留’派长老,能跟咱们说实话? 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查查总没有错处,万一那藏宝图是真的有呢?” 唐千云跟藤井冥夜在一起可有些年头了,自然知道这个男人固执起来,有多可怕。 因此也不准备再辩驳下去。 再说下去没有意义,反倒极有可能被藤井冥夜误会成,是自己不想让他插手。 因此沉默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 “你说的对,查查总是没有错的。 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唐家,您尽管开口。 我那老哥哥虽然糊涂,但我说的话,他还是肯听的。” 藤井冥夜撩起眼皮看了唐千云一眼: “行,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去唐家,把你哥哥所知道的关于藏宝图的所有消息,都告诉你知道。 回头你详细汇报给我。” 唐千云抿抿嘴唇,点了点头: “行,我马上就去。” 站起来,推门走了出去。 正好她推门出去这功夫,被派出去查探情况的小鬼子回来了。 进来就跟藤井冥夜汇报: “太君,抓来的那些人里,还有一个活口。 说是田家的那几个下人,其中有一个在被我们抓捕过程中,昏倒了,因此被关押在另一间牢房里。 提审的时候,他还晕着,就没动他。 因此那几个人死的时候,他没在现场,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您是否要即刻提审他?” 第1222章 恍惚 藤井冥夜沉吟了一小会儿,才说道: “把他给我带到二号审讯室去。另外,再把那几个死的,也送到二号审讯室。” 小鬼子听令而去。 这活着的一个,也是田家的长工,叫马三子。 马三子他没别的毛病,他低血糖。 他一个长工,吃的那指定是不可能怎么好的,不光吃不好,并且还会常常饿肚子。 一饿,就容易晕倒。 过去那时候的乡下,医疗水平不发达,谁能知道他这是啥病啊,反正就知道他一饿就晕,其他的长工跟他开玩笑,都说他这病得叫馋病。 不馋怎么一饿就晕倒了呢,是吧? 大家伙也没意识到这其实还真就是一种病。 主要也是马三子太穷,看不起病。 不然,真要是让钟先生或者徐艾蒿等人给他好好瞧瞧,说不定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马三子知道自己是啥情况,就怕万一哪一次突然晕过去,没人给他东西吃,就得死喽。 因此,他的兜里总会装点啥吃的。 当然也都不是啥好吃的,就是野菜苞米面团子啥的。 这次也是好容易进一次城,跟着庆老五等人吃吃喝喝,他就大意了。 兜里啥也没装。 他们又在平城东走西逛的,路走多了,又累又饿,正巧赶在日本鬼子抓捕他们的时候,他晕倒了。 小鬼子一看他是真晕死过去。 就把他给单独扔到一间牢房里,没审问他。 他这才算暂时捡了一条命。 不然,说不定也得跟庆老五等人一起被小鬼子给杀了。 再说马三子晕晕乎乎地被押到二号审讯室里,一抬头,就见到了藤井冥夜。 藤井冥夜这人,还真别说,除了个头矮点,长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是个冷白皮,细细地眼睛,戴个小眼镜。 不知道他底细的,怕不是还得以为这是个文化人呢。 岂不知,在这副皮囊掩盖下的,是何等血腥肮脏的灵魂。 死在藤井冥夜手上的无辜老百姓,那是数不胜数,他在中国犯下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这就是个畜生、恶魔。 但马三子并不知道面前这人到底是干啥的,只知道自己这是也被抓进来蹲笆篱子了。 战战兢兢地进来以后,晕晕乎乎地靠墙勉强站着。 刚才倒是有看守牢房的小鬼子,给他灌了一碗稀粥,所以这会儿,只是头晕,眼睛倒是不花。 瞅见面前这人,看面相,倒不像是个坏人。 可马三子哪里能知道,藤井冥夜利用他这长相,坏事儿都让他给做尽了。 靠面相辨别善恶,在他这儿,根本就行不通。 藤井冥夜很知道他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因此一见马三子被押进来了,尽量摆出一副和善样子: “啊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吧?” 马三子见面前这人还给自己个笑脸,心里那害怕劲儿,稍微好了那么一丢丢,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我,我叫马三子。” 藤井冥夜摆出他的招牌式微笑: “哦,那么马三子,不介意跟我交个朋友吧?” 马三子不成想还能受这待遇,交朋友?还是跟他?不可能吧? 张大嘴,警惕地盯着藤井冥夜,半晌没言语。 ······ 过了大概得有好一会儿,马三子手里提着好大一堆东西,恍恍惚惚地从二号审讯室走了出来。 出来以后,走出去多老远,才趴在路边的矮墙上,“呕呕呕——”干呕起来。 边干呕边张着大嘴流眼泪。 心里憋得实在是难受得慌,偏还不敢放声嚎啕大哭,就是这样默默流泪,都不敢在刚才那地方附近流。 呕了半天,直到再也没有力气呕吐了,马三子才一屁股坐到地上,脑瓜子才又能开始思考: 庆老五他们都死了呀,都死了呀! 死得还都那么凄惨。 这些狗日的小鬼子不是人呢,是畜生,是魔鬼! 他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杀人! 庆老五他们几个人刚还欢欢喜喜地进城,各处看热闹,谁知道转眼就成了一具具支离破碎的尸体。 勉强能辨认出他们身份的,只有那一张张血肉模糊的脸。 一起来的几个人都死干净了,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活着。 一想起刚才藤井冥夜交代给他的话,马三子愤愤然地嘴角一勾,想让他帮这帮畜生办事,没门! 现在在平城,他是对小鬼子们无可奈何,只能选择暂时听从藤井冥夜的安排。 等到他从平城回去的,非得把这些事儿,全都告诉给田大地主知道不可。 在马三子的心中,田大地主那是非常厉害的人物。 至少要比他自己,那是厉害千倍万倍还不止。 他私心里认为,田发财肯定会替庆老五他们报仇的。 因此拎着藤井冥夜派人给他准备好的礼物。 马三子日夜不停地跑回了天宝镇。 至于说当初答应替藤井冥夜办的事儿,他才不帮呢。 马三子跟庆老五那几个人,虽然说关系不是特别要好,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小鬼子给杀害了,马三子打从心里头恨着那些小鬼子。 可没想到的是,当马三子眼瞅着就要到田家大门口的时候。 从那路边伸出一只手来,死死捂住他的嘴,一把就把他给拽到树后头去了。 马三子现在就是那惊弓之鸟呀,冷不丁被人拖进来,好悬吓昏过去。 等到在树后头站稳了,定睛一瞧,拽他的这人,他认识。 谁呢? 这人也在田家当长工,叫憨大疤瘌。 只不过这憨大疤瘌一直都蔫了吧唧、老实巴交的,不合群,也不咋爱说话,因此他只知道有这么个人,认识。 但平时还真没咋打过交道。 马三子这会儿着急见田发财汇报情况,再看看该怎么能替庆老五几个人报仇,真没功夫跟这些不相干的人讲话。 因此一见是憨大疤瘌拽他,不耐烦地一耸哒: “我说老憨呢,你拽我干啥呀?快松开,我还有急事要跟老爷汇报呢。” 憨大疤瘌听了他的话,“哼”了一声,偏过头,阴恻恻地问道: “你都跟我说说,你待会想咋跟田发财汇报呀?是如实汇报,还是按照藤井太君交代你的那么汇报? 呵呵,不怕你知道,早在把你放回来那会儿,咱们就接到太君的命令,把你的家小,还有死的那几个人的家小,都给控制起来了。 但凡你敢不按照太君的吩咐办事,不光是你,就是庆老五那些人的家小,也得跟着完蛋。 你呀,待会记得可要掂量好了再说呀!” 嗯?这这,这人咋知道他见过藤井冥夜?难道······ 马三子惊疑不定地望着眼前这个平时谁也不在意的长工,心里就盘算开了。 第1223章 帽子 马三子心说,怪不得那小鬼子敢把自己就这么轻易放回来,也没说派人跟着自己啥的。 原来,人家早已经在田家安排的有内奸了。 只要自己说的不是他们交代的话,那自己的家小,还有庆老五等人的家小,估计就得坏菜。 可若按照他们交代的说,这如何能行? 小鬼子可是杀害了庆老五等人的凶手啊,自己如果选择跟他们同流合污,那岂不是做了帮凶么。 自己百年以后,还怎么有脸见庆老五等人呢! 可若不按照他们交代的说,那说不定自己现在就得被眼前这憨大疤瘌给弄死。 瞅瞅憨大疤瘌那高大健壮的身材,再瞅瞅他自己那瘦小枯干的体格子,唉,只恨武力值不对等啊! 恐怕自己想反抗,还没等动手呢,就得被人家给整死了。 想喊救命,但这地方距离田家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自己扯破喉咙喊人来,别人都未见得能听见。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思来想去,只能先暂时把这人给稳住了。 等待会进去面见田大地主的时候,自己就跟他说,这憨大疤瘌是小鬼子安插在田家的奸细。 只要田大地主肯相信自己的话,派人把憨大疤瘌控制住,那自己的家小岂不是就安全了么。 因此马三子勉强呲牙一笑: “那啥,老憨大哥呀,你这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咱俩在一个地垄沟里刨食这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你是太君那边的人。 得说你隐藏得够深的啊。 咋的,太君这是让你来协助我办事儿啊? 不然,你不能就这么冷不丁地从树后头捂我嘴,把我整树趟子里来说话。 我猜的对吧? 只是不知道,除了让我待会跟田大地主讲太君让我说的那些话以外,还有啥事儿要吩咐我做呀?” 憨大疤瘌听马三子这么问,不由得冷笑一声: “你小子,别跟我耍那小些聪明,在我这儿,没用! 你是不是打量着,待会到了田发财面前,直接就把我是太君的人这事儿,讲给他知道。 然后好让他派人把我抓住,到那时候你的家小就安全了么。 呸!你想得美呀!我告诉你马三子,田家可不止我一个人是太君埋下的内应。 我不过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已。 至于说其他的那些都有谁,连我都不知道。 你以为把我给供出去,你就万事大吉了? 嘿,我告诉你,你信不信,你这边把我给供出去,那边你的家小就得跟着一块遭殃,死翘翘。 而且,你还真以为,你把实话跟田发财那老货说了以后,他就能派人给庆老五他们报仇雪恨了? 哈哈哈,你怕不是在想屁吃呢吧! 田发财是啥人?你在他们家当了这么多年的长工,想必比我知道的更多。 他那人呢,啥时候把长工当成过人看呢? 稍有不如意的地方,非打即骂,多少长工都被他给活活打死了。 再说那佃户,你应该知道,他把多少佃户逼得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就这样的人,你即便选择跟他实话实说,他恐怕也不可能替庆老五他们几个报仇,反倒是要追究你们几个花了田家那么多钱,啥消息没打探出来的责任。 到时候说不定啊,嘿嘿,因为就只有你一个人活着回来了,你就是那替罪羊,会直接被打死嗷! 马三子,俗话说,识时务为俊杰。 你只要听太君的话,按照太君的交代跟田发财汇报情况,保管你将来能升大官,发大财。 你又何必替那恶毒地田发财卖命呢。 你呀,仔细考虑考虑,一边是说实话,却很可能被迁怒打死。 一边是不说实话,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嘿,就这,傻子都知道该咋选吧? 还用我教你么? 我呢,也是看你这人还算不错,才想着帮你一把。 你可别死脑瓜筋,我跟你说,认死理不当吃不当穿的,没用! 尤其是田发财这种人,你对他再忠诚,他也不会拿你当人看。 莫不如好好替我们办事儿,只要你办好了,你放心,我们决对不会亏待你。 金钱、美女,你想要啥,都可以给你,我们说到做到。” 马三子眼珠子转了转,倒是也多少有点动心了。 毕竟田发财那真就是个地主恶霸。 平时对他们非打即骂,想打死个人,就打死,毫无顾忌可言。 他们这儿也没个法律法规需要遵守,只要有钱,那就是王道。 也就是自打陈秀秀占领了天宝镇以后,明令禁止打骂长工,他们的日子才将将算是好过了一点。 细想想田发财过去做下的那些缺德事儿,确实不值得让他拼了小命去维护。 至于说庆老五几个人的仇,想必就跟憨大疤瘌说的那样,即便自己跟田发财说了,田发财也只会无动于衷。 甚至于反过来还会因为那几个人没替他打探成消息,从而迁怒于他们几个的家人。 罢了罢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就按照那小鬼子交代的说吧。 只是,唉,要对不起庆老五几个弟兄了。 是自己无能,不能替他们讨个公道。 马三子站在当地,脸色变幻不定,越想,越觉得憨大疤瘌说的对。 耷拉着脑瓜子,叹口气: “老憨大哥你说的对,田大地主那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咱们这些替他扛活计的,他根本就不拿咱们当人看。 就我先头娶的那媳妇,因为长得好看了那么一丁点,结婚的时候,第一天晚上,田大地主非得让我媳妇陪他睡一晚不可。 我们家想不同意都不行,他们直接派人来把人给抢走的。 你都说,这能是人干事儿?这他么的畜生都干不出来这事儿吧! 可怜我那媳妇,受不住这羞辱,当天晚上就投河自尽了。 后头娶的这个,嗨,别提了。 这个是田大地主玩儿腻了的暖床小丫头。 说是看我机灵又懂事,赏给我的。 麻蛋的,那小丫头过门没到俩月,就生了个丫头蛋子。 你都说,那丫头蛋子,他娘的能是我的种? 可我还不敢不对那那孩子好。 谁知道那孩子是不是田大地主的种啊。 万一真是他的,我亏待了他闺女,到时候我咋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你就说,这顶带颜色的帽子,他娘的我一戴就戴了好几年。 就这事儿,那是个男人就忍不了。 所以我坑田大地主,我坑得心安理得,半点不带亏心的。 行了老憨大哥,我都听你的,待会呀,我指定全都按照太君交代的跟田大地主汇报。 你放心,你瞧我非坑死田大地主不可! 不坑他,我对不起这么多年来头顶上戴的帽子!” 第1224章 撒谎 憨大疤瘌看马三子终于上道了,欣慰地拍了拍他肩膀: “大兄弟,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不说别的,只要你能把这事儿给办妥了,不就是女人么?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还不是应有尽有! 嘿嘿,到时候就怕你挑花眼,不知道该选哪个好了。 大兄弟,既然现如今你已经开窍了,那老哥哥我也不多说啥别的了,你快去吧。 记住喽,一定要严格按照太君交代你的那些话,跟田发财汇报。 能少说就别多说,免得说多了,露出啥破绽,画蛇添足,让田发财起了疑心,反为不美。 记住了吗?” 马三子连连点头: “明白明白,老憨大哥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去吧。我保准把这事儿给办漂亮喽,你就擎好吧!” 憨大疤瘌嘴角一勾: “行,老哥哥我就信你一回,待会就看兄弟你的了。” 马三子搓搓手:“嘿嘿,您就擎好吧。” 俩人达成共识,这才鬼鬼祟祟地探出脑袋,往外头瞅了半天,看没人注意他们,这才一前一后,从树后头出来。 出来以后,马三子冲憨大疤瘌略一点头,昂首挺胸,就进了田家大门。 看门的一看马三子回来了,手里还拎着大包小裹的。 忙过来招呼他: “哎呦歪,马三子你咋是自个回来的呢?庆老五他们几个呢?咋没跟你一起回来呀? 呦呵,你这可是拎了不老少东西啊!哎,跟哥们唠扯唠扯,这都是些啥好玩意啊? 嗨,说起来,你们这趟去平城,可开了眼,见了大世面了吧? 哎呦,记得待会见过老爷以后,出来跟咱们哥们好好讲讲那大城市的西洋景哈。” 马三子本来刚才被憨大疤瘌一顿鼓动,倒是觉得听小鬼子的话也没啥。 可现在看门人一提起庆老五几个人,他眼前晃过他们死后的惨状,又禁不住悲从中来,好悬当场掉下眼泪来。 忙把头往上仰了仰,刺目地阳光晃得他眼睛生疼,却也借此把泪意给憋回去了。 咽了咽唾沫,静了静心神,才又假做轻松地回答看门人的问话: “嗨,庆老五他们几个呀,这下可算是得了好差事了。 都被少爷给看中留在平城,就等着下次少爷出门采买,好跟着一起去外头见世面呢。 只有我,少爷没相中,说我瘦小枯干的,到外头指不定人家瞧我这样儿,还得欺负我。 所以专门把我打发回来,让我跟老爷汇报一下情况。 得了,大哥,那啥,我得赶紧给老爷回话去了,不跟你白话了。 等回头的,我一准跟你好好说说平城都啥样啊。” 说完马三子转身就往田发财那屋去了。 看门人瞅着马三子的背影,这个羡慕啊。 去平城这好差事,咋就没落到自己身上呢。 不然是不是也能去平城好好见识一番了。 还是马三子他们几个运气好哇! 这也是看门人不知道马三子几个人在平城都遭遇了啥。 如果知道,怕不是吓得再也生不起半点想去平城的心思吧。 再说马三子紧走几步,就到了田发财屋门外头。 咳嗽一声,才大声喊道: “老爷,您在屋里吗?我,马三子,从平城回来了。 过来跟您汇报一下在平城的情况。” 田发财这会儿正惦记着他们几个呢,一听马三子说话,赶紧喊道: “快进来快进来,进来说话!” 马三子听田发财在屋里招呼他,这才敢缩着脖子进去。 再是怎么被憨大疤瘌鼓动他糊弄田发财,他也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套动作和说辞,该怎么表现,才能让田发财相信。 可准备得再充分,等进屋见到田发财的第一眼,马三子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抖,深深弯下腰,“噗通”跪了下去,毕恭毕敬地给田发财磕了个响头。 这是一种长期在田发财压迫之下的下意识举动。 但不得不说,就是马三子的这个下意识举动,让平日多疑的田发财放松了心情。 不过是几个长工而已,即便去平城见了世面,回来也还是得听从他的摆布。 至于这几个人为啥这么长时间没有音讯,他待会可得好好审问一番。 田发财见终于有人回来了,近日因马三子几人迟迟不往回传递消息的火气,都消下去小一半。 可见只进来马三子一个人,田发财勾着头,又往外头看了看,皱皱眉头,“啪”一拍桌子,发出跟看门人一样的疑问: “咋就你自己个来了呢?庆老五他们几个人呢?哪儿去了?咋没来给我回话?说,给我老实交代!” 他这一拍桌子,把马三子吓一蹦。 往常只要田发财拍桌子瞪眼睛,那就是要发怒的前兆。 田发财发怒可了不得呀,那是要把人往死里打的。 马三子怕再不赶快说,就要挨打受骂了。 颤颤巍巍地赶紧抬起头来: “老,老爷,我说我说! 那啥,就我们几个进城以后吧,可巧就碰见少爷了。 然后,然后那个,少爷见庆老五几个人还算机灵,就决定暂且不让他们几个回来。 让他们跟着唐家的商队,一起去外地采买东西去。 这不,就我长得瘦小枯干的,少爷没看上眼。 打发我回来,让跟老爷您知会一声。 还特意嘱咐我跟老爷说,他虽然是娶了唐家姑娘,在平城占住脚了。 但根还在田家。 所以出门办事,他最信任的还是咱们田家出去的人。 这次之所以要带着庆老五他们几个出门,也是打着让他们几个历练历练,争取将来都能够独当一面的意思。 等他们几个学成了以后,再给咱们送回来,让他们也好好带带家里这些人。 等到把大家伙都带上道了。 咱们田家就也可以跟唐家一样,去大城市定居,在全国各地做买卖了。 再也不用在地垄沟里费劲巴力地刨食。 也能跟唐家一样,过上体体面面的好日子。” 田发财听了,忍不住心头火热: “哦,我儿真是这般说的?你没有骗我? 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骗我,我田发财可不是好性子的人,非活剐了你不可,定让你哭爹喊娘,生不如死。” 田发财在这儿一发狠话,让马三子为数不多的,那点对撒谎骗他的愧疚心理,是半点没有了。 他木着一张脸,心里把田发财翻过来调过去骂个臭死,嘴里却赌咒发誓地保证着: “老爷,小人说的句句是实话呀,半点没有骗您,如若我有半句假话,必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死后永坠阿鼻地狱。” 跪着扑到他带进来的那一堆东西上,一样样地给田发财展示: “老爷,您瞅,这是少爷让我给您带来的阿胶,听说是鲁省那边的,吃了特别滋补。 这个,是从西边带回来的好酒,说是以前皇帝老儿宴请大臣都喝这个。 还有这个······这个·····” 巴拉巴拉好一顿介绍。 要说马三子一个大字不识的人,能记住这么多东西都是啥,还一个都没记错,属实也算得上是个人才了。 第1225章 求饶 田发财边听马三子介绍他带回来的这些东西,边琢磨开了。 不过两年多不见,他那小儿子田忠义居然这么有想法了? 还知道去外地采买物资,要带着他们田家的人一起去。 可在田发财的印象里,他这小儿子就是个白面书生,对于做生意,那根本就是一窍不通。 要说家里的三儿子或者五儿子,再或者二儿子能有这个心机,他还能信。 说小儿子田忠义有这个心计,他咋就那么不敢相信呢? 再想到上次那封书信,到底是不是小儿子亲自写的,也不知道。 于是打断马三子的话,捻着胡子问道:“马三子,我问你,你是亲眼见到了少爷,还是都是靠别人给你们传的话?” 对这个问题,马三子早就得了藤井冥夜的交代了,连忙一叠连声地回答道: “啊,我亲眼见到少爷了,并且,少爷还跟我打听了半天老爷您身体怎么样?家里人都咋样呢。 就是吧,估计少爷常年在外头帮唐家采买物资,在外头跑的,有点晒黑了,人也瘦了点。 但模样没变,嘿嘿,还是那么好看。” 田发财听马三子描述的有鼻子有眼的,倒也去了几分疑心。 不过他又追问道: “那这次少爷派你回来,有没有亲笔信给我?” 马三子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这还真就没有。 因为藤井冥夜从田发财两次派人去平城打探消息,从而推测出,有可能上次唐家给田发财送的那封信,里头的笔迹有啥不妥当的地方。 可虽然猜测到有不妥当的地方,但藤井冥夜这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地方不妥当,露出马脚来了。 因此这次就没给马三子拿信回来。 马三子看田发财阴沉着一张老驴脸,害怕的往后头缩了缩: “少爷着急带庆老五他们几个出门,就光让我往回给您传口信了,没给我书信。” 田发财站起来身来,“啪啪啪——”,下死力气狠狠扇了马三子好几个大耳光。 把马三子扇的,鲜血顺着嘴丫子往下淌,耳朵嗡嗡直响。 这一刻,马三子胸中那怒火,噌噌地往上窜。 简直都快要压不住了。 恨得他咬牙切齿的。 可又不得不强忍下来。 形势比人强,在田家,但凡他马三子敢反抗,田发财就能让人把他活活打死。 只能重新跪倒在地,卑微地对着田发财磕头求饶: “老爷老爷,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求老爷饶过我这一回吧!” 田发财“呸”了一声: “你个白吃饱、废物! 少爷着急赶路,你不会跟着他多走一段,哪怕让他稍微写上那么几句话呢,你再回来,这不也行吗? 你他么的就是偷懒偷惯了,半步多余的路不肯走。 养你们这些个废物有啥用! 管家,给我把他拖下去,绑到马厩里,饿他三天,让他好好醒醒脑子。 省得全身都是懒筋,一天天的光吃饭不干活。” 马三子本来就有低血糖,这事儿大家伙基本都知道。 真要是饿上三天,八成也就交代在那儿,活不成了。 就说田发财这人,心可有多狠吧。 马三子在田家人单力孤,想反抗是反抗不了的。 只能任由管家和几个田家下人,把他给拖拽到马厩里,绑到了柱子上。 这些人本来还挺羡慕马三子运气好,能去平城见大世面的。 这会儿也不羡慕了。 到大城市见世面固然是好,可也有可能因为办事不顺老爷心思,有被老爷惩罚的危险。 莫不如仍然继续保持现状,就在家门口这地垄沟里刨食,日子是苦了点,但至少不用被惩罚。 这些人把马三子绑到马厩柱子上以后,就都离开了。 他们还有各自的活计要做,眼瞅着田发财这是气不顺,他们可不敢顶烟上。 万一被迁怒,也被绑到马厩的柱子上,可不得了。 因此那些人跑的那才叫快呢,撒丫子就跑没影子了。 等这些人一走,憨大疤瘌从外头晃晃悠悠过来了。 见到垂头丧气地马三子,嗤笑一声: “瞧,我说什么来着?哈,我就说那田发财不值得你对他忠心耿耿吧! 我跟你讲,他就不是个人,更从来也没把咱们这些人,当成人来看待。 不然,能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么? 你瞧瞧,这不是说把你绑到柱子上净饿三天,就不由分说地把你给绑过来了么? 你说说,你得的这一饿就晕倒的毛病,他个当家理事的人,能说半点都不知道吗? 可他还是昧着良心,不顾你从平城跋山涉水远道回来的辛苦,硬是拿你抓邪乎气,把你绑这儿来了。 这要是真给你饿上三天,那你还不擎等着死呀! 所以你说,我们让你骗他,做的不过分吧? 他田发财就不是个人,你不能把他当人看。 宁可一片忠心喂了狗,也不能把忠心贡献给他。 以后啊,你就死心塌地地跟着我们干吧。 我们再怎么地,至少不会像田发财一样这么对待你就是了。” 马三子是恨田发财,可他更恨杀害庆老五等人的小鬼子。 对威逼利诱他撒谎骗田发财的憨大疤瘌,其实心里头也没啥好感。 总觉得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玩意。 但面上他还得表现出来,极其认同憨大疤瘌刚才那番话的样子。 谁让憨大疤瘌不光掌握着他的秘密,手里还攥着他一家老小的性命呢。 不为他自己个着想,他也得为他的老娘和弟弟妹妹们着想啊。 至于说田发财赏给他的那个媳妇和孩子,自然不在他的保护范围之内。 私心里,马三子恨不得他那便宜媳妇和便宜闺女,早死早超生呢。 不然整日里在他面前晃悠,每看一眼,他都觉得自己头上那带颜色的帽子,更绿上了一分。 要说马三子为了活命,也是拼了。 他努力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争取憨大疤瘌一瞅他这张脸,就能感觉出来,他对他们是如何心悦诚服,感恩戴德。 毕竟,只有他表现得足够好,憨大疤瘌才有可能救他一命。 想必这些人,能量怎么也要比田发财厉害吧。 田发财这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整。 过后会不会开恩放自己一马说不定。 但这些人,只要自己表现出归顺的样子来,应该会留自己一命。 因此马三子强挤出一丝微笑: “老憨大哥,事到如今,兄弟我都被田发财给害成这样了,再要不信你的话,那兄弟可就是个傻子了。 大哥,你放心,只要兄弟我能逃过这一劫,往后,你让兄弟我往东头撵鸡,我不往西头打狗。 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绝无二话!” 憨大疤瘌哈哈一笑: “兄弟,有你这句话在,哥哥我保你不死。 哎,你说这不是巧了么,正好,上头又来了新指示了,还正需要兄弟你帮忙呢!” 第1226章 认命 马三子听到憨大疤瘌说的话,面部表情控制不住地扭曲了一下,他就知道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果然,想让憨大疤瘌救自己,就得自己有人家可以利用的价值,不然,非亲非故的,人家怎么可以冒险救他呢。 不过他也认命了,谁让他生来命贱,穷得只能给人家扛活计呢。 如果托生到富贵人家,是不是根本就不会有这个烦恼了。 比方说托生到田家。 可转念一想,也不对,田家那个小儿子田忠义,倒是托生到田家了,可还不是在城里不知死活。 别以为他只是个乡下人,就好糊弄了。 他又怎么可能瞅不出来,那田忠义不是死了,估计着就是因为什么原因找不到了。 不然,小鬼子们还至于收买他,让他回来假传消息。 一想到田发财这老瘪犊子,到如今还被蒙在鼓里,被自己给骗得一愣一愣的。 马三子心里不由得涌出了一点成就感。 任你奸似鬼,你也逃不脱被我马三子欺骗的下场。 想到此处,他倒是也对托生到富贵人家没啥想法了。 穷有穷的烦恼,富也有富的烦恼。 没看就因为田家富有,这不就被小鬼子给惦记上了么。 但现在想这个,肯定不是时候。 目前来说,还是先想法子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于是他诚惶诚恐地对憨大疤瘌表上了忠心: “老憨大哥,需要我干啥,您只管吩咐。咱俩这啥关系呀?那比亲兄弟还亲呢是吧! 您放心,只管把事情交代给我,我保证尽心尽力地去办。 不光办好,还指定能办得漂漂亮亮的。” 憨大疤瘌也不是个蠢人,自然能看出来马三子的小心机。 但有心机不怕呀,毕竟有心机,才能知道利害关系,才好被他拿捏。 反倒是那蠢人,跟他讲啥利害关系,他都听不明白,反而容易坏事儿。 况且他们发展的这些内奸,没点子心机,也办不成事儿不是。 所以憨大疤瘌看马三子那眼神,就跟看到八百年没见过面的老姑舅亲般热情: “兄弟,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你放心,只要你能把事儿给办圆满了,老哥哥我亲自给你请功。 到时候金银珠宝,美女啥的,任你挑拣。” 说完话,鬼鬼祟祟地四处撒摸半天,见周围确实没人,才贴近马三子耳边,低声说道: “兄弟,是这么回事儿。上头啊,听说那女胡子头儿陈秀秀,弄到手一个宝藏。 说是这宝藏里,那好东西才叫多呢。 金银珠宝,古玩玉器,那是应有尽有。 但这宝藏里,最珍贵的其实是一张藏宝图。 听说呀,只要拿到这张藏宝图,那图上标注的千八百个宝藏,就全都能弄到手里了。 但是吧,这藏宝图,指定被陈秀秀那娘们,秘密地给藏好了。 靠咱们这些人,指定是拿不到。 这不,嘿嘿,咱们这东家田大地主,他不是有钱么。 而且,他不光有钱,家里还有人。 别看他那几个儿子都不咋成器。 但是就因为不成器,总在外头花天酒地瞎胡混,那结交的人脉才广呢。 不光咱们天宝镇地界上的三教九流,他们都认识。 他们跟陈秀秀那山寨里的许多胡子,也都称兄道弟的。 田家有钱,有人脉,又是坐地户,凭他们说不定啊,还真就能把藏宝图给弄到手了。 所以呀,太君的意思,是让你没事儿多在田发财耳朵边上吹吹风,争取让他多卖卖力气。 抓紧把这藏宝图弄到手。 嘿嘿,只要藏宝图到了姓田的手里,那就等于到了咱们手里了。 咳咳,兄弟,大哥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啥意思不? 就是啊,咱们在田家有人。” 一听说这事儿还跟陈秀秀扯上关系了,马三子有点打起了退堂鼓。 他虽然被拘在田家干活,不咋出门。 但也知道,几次小鬼子攻打天宝镇,都是陈秀秀带领人马,把小鬼子给赶出去的。 如果没有陈秀秀她们这些人,拼命护卫着天宝镇,就凭小鬼子那么血腥残忍,说不定天宝镇的老百姓们,被那些畜生给祸害成啥样呢。 马三子是没文化,但他也知道,陈秀秀这是他们天宝镇的女英雄啊。 让他帮小鬼子算计田发财,他到了现在,那是心里半点愧疚都没有了。 可要他帮小鬼子算计陈秀秀,他多少的有点心虚,不想干。 可抬眼看了看正冲自己狞笑的憨大疤瘌,他怀疑只要自己表露出半句不想干的意思,憨大疤瘌就能直接把自己给弄死喽。 毕竟,这秘密都已经让自己知道了,自己就等于说已经上了人家的贼船,下不去了。 想下去,估计只有死路一条。 可他不想死啊。 没奈何,只能暂且答应着吧。 反正看来让他干这事儿,也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办成的。 倒是还可以拖一拖,看看以后能不能想个啥辙,下了这贼船。 于是只能感激涕零地对憨大疤瘌表态: “老憨大哥啊,我明白该咋办了。 就一个劲儿地撺掇田发财那老瘪犊子玩意,让他拼命找藏宝图呗。 撺掇人这活儿,我可最会干了。 放心吧,只要我能重新回到田发财那老瘪犊子身边,我一定给办成了,您就擎好吧。” 说起来,马三子虽然是田家的长工,但他主要负责的工作,还真就不是下地干活。 而是给田发财当跑腿的。 比方说端个茶、倒个水、拿个夜壶、传个话啥的, 干这工作的。 估摸着跟古代那官老爷身边的小厮们干的活儿,内容差不了多少,总之就是伺候人的活计呗。 还别说,马三子这人机灵,嘴还甜,还特别有眼力见。 在几个跑腿的人中,还就他最得田发财看重。 不然,也不能还特意赏给他一个自己用腻了的小丫头,给他做媳妇。 只不过再是办事让田发财满意的人,只要有一丁点让他不舒心了,那也是往死里打。 这不,现在陈秀秀下令,不准打骂长工和佃户,田发财倒是有所收敛,不往死里打人了。 但这不是又换了新花样折磨人么。 像马三子这样有低血糖的,绑到柱子上净饿三天,如果没人搭救,那指定是活不成了。 倒是不如打几下痛快了。 第1227章 坑害 但田发财这人倒是有个不算优点的优点,比较念旧。 他用熟了的人,只要折磨不死,好了以后,他还会继续用。 只能说田发财对他自己有着迷之自信,居然妄想着,那些被他奴役欺压过的长工和佃户们,即便受尽了磋磨,也不敢背叛他。 岂不知,这些人并不是不想背叛他,只是没有那个能力,更没那个机会而已。 现在马三子抓住了这个机会,那还不往死里坑田发财才怪呢。 憨大疤瘌之所以要救马三子,也是基于这个原因。 近水楼台先得月,有马三子这么个贴身伺候田发财的人,时不时地吹个耳边风,对他们任务的完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反正给马三子许诺的那些好处,都不过只是空头支票而已。 别看憨大疤瘌嘴上说的叭叭的,一套一套的,其实没有一样是他想给马三子兑现的。 至于说万一马三子完成任务以后,跟他闹起来该怎么收场。 他可早就想好了,马三子知道了这么多秘密,事情办成以后,自然只有被灭口一途了。 他想捏死个没根没蔓的马三子,那还不是小事儿一桩么。 想到此处,憨大疤瘌倒是难得的瞧马三子顺眼了一点,毕竟一个对他只有好处,没有任何威胁的工具人,对他好点又怎么了。 所以半点不心疼地从兜里掏出一块小咸肉干,塞马三子嘴里了: “兄弟,吃。这可是我攒了好久的咸肉干,我自己个都没舍得当下酒菜吃,这回看你实在可怜,便宜你了。 快吃,吃完了,我这儿还有。 今天老哥哥我能认识你这么个好兄弟,我心里高兴。 咸肉干,管够吃。” 马三子虽然平时贴身伺候田发财,但也只是眼巴巴地望着田发财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最多能闻个味儿,吃是半点吃不着的。 冷不丁吃到了咸肉干,那家伙的,香得他眼泪差点掉下来。 但这玩意再香,吃多了也不行啊,关键是也太他娘的咸了。 照理说咸盐一般人家都得省着点吃,盐这东西,在天宝镇那可是生活必须品,而且还挺贵的。 也不知道憨大疤瘌到底从哪里搞来的咸肉,这么舍得下本钱,放这老些个咸盐。 吃的差点把人给齁死。 所以没吃几块,马三子就哀求憨大疤瘌: “老憨大哥呀,能不能求你给我整点水喝。 我这嗓子眼儿都快冒烟了,实在是渴得受不了了。” 憨大疤瘌恶眉恶眼地嫌弃马三子: “你瞅瞅你,果然是狗尿苔上不了金銮殿。 瞧你这家伙的,我好容易整点咸肉干,自己个都没舍得吃,给你吃了。 结果呢,你这家伙的,吃完了还非要喝水。 你说你刚吃完肉干就喝凉水,这肉滋味在嘴里都没待多大会儿,一下子就被凉水给冲没了。 给你吃肉干,这可不都吃白瞎了么。 早知道我就自己个吃了。” 不过也就唠叨了这么几句,现在马三子还有用,不过是要求喝个凉水,必须得满足他。 憨大疤瘌屁颠屁颠地,也不知道打哪疙瘩,给马三子舀了一大瓢凉水。 马三子咕咚咕咚倒是喝了个痛快。 只是万万没想到,到了晚上,就开始拉上肚子了,霹雳噗嗤的,好悬没给他拉死。 倒是田发财也不知道是良心发现了,还是怎么的。 听说马三子拉稀快要拉死了,派人给他喂了点药。 包括憨大疤瘌,也悄悄给马三子吃了片西药。 得说马三子命挺大,硬是熬过来了。 熬过来没几天,田发财就把他给喊过去了: “回来继续干活吧。你也待了好些天了,再让你待下去,骨头更懒了。” 马三子拉稀虽然止住了,但也折腾够呛,至少得瘦了有四五斤。 现在面色青青白白的,看着还怪可怜的。 田发财有心想再整两句,一琢磨,还得让马三子伺候他呢,这次就算了吧。 万一自己又气不顺,一时生气,把他给弄死了,这伺候得舒心的人也怪不好找的。 倒是马三子听到田发财让他继续回来干活,忙点头哈腰地答应着: “是是,老爷。小人保证好好干活,绝不再偷懒了。” 按照惯例,田发财无论说啥,当下人的一律不许反驳。 哪怕没犯错呢,也得立马承认错误。 不然,田发财会越发生气,变本加厉地加大惩罚力度。 田发财还挺满意马三子的态度: “行了,下去给我沏壶茶,别在我跟前干杵着了。你得眼里有活儿,一瞅哪儿需要你了,自动自觉地赶紧过去干。 知道吗? 不能我吩咐你啥,你才干啥。要是啥啥都得我交代了你才想起来去干,那我还要你伺候啥呀。 以后眼里必须得有活儿,记住了吗?” 马三子赶忙答应着: “是是,老爷我记住了。” 下去给田发财沏茶去了。 从这天起,马三子又重新回到田发财身边伺候。 这回他可不像过去那样,只求把田发财伺候好就行了。 这次他是本着使劲坑田发财来的。 所以伺候的那个尽心尽力劲儿,就甭提了。 至于田发财,他当然乐不得被伺候得周周到到、妥妥帖帖的。 但他可不知道马三子心里暗藏了多少对他的仇恨。 还洋洋得意地对家里的几个儿子炫耀: “瞧,像马三子这样的贱皮子,就得使劲磋磨他。 你不使劲磋磨他,哎,他就想方设法地偷懒不干活儿。 那家伙的,偷懒耍滑特别有一手。 不是像你爹我这般火眼金睛的人,一般人都发现不了。 你们看马三子,这上次被我命令下人们,把他捆到马厩柱子上,吓唬要净饿他三天。 现在他就知道怕了吧? 嘿,知道怕就对了。 你们瞅瞅,现在伺候得多好。 要么说,玉不琢不成器呢。 过去他是浮皮潦草地糊弄着伺候我,现在,你瞧瞧,八成伺候他娘老子,都没有像伺候我这么尽心。 所以这些下人们呢,还是得多调教调教才行啊! 御下之道,你们且得跟着我好好多学学呢。” 在底下负责给他们这些人端茶递水的马三子,听了这话,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不过,一想到田发财这次之所以召集几个儿子过来开会,就是为了讨论,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从陈秀秀手里把藏宝图给偷出来。 他心里不由得又是一乐。 心说,不是都想利用老子来坑害陈秀秀么。 嘿,你们越想让我这么干,我就越不好好给你们这么干。 谁让你们威逼利诱,啥招儿都往我身上使唤,不拿我当人看的。 田老瘪犊子和那些小鬼子们,你们给我等着,我要不坑死你们,我就不姓马! 第1228章 摇摆 田发财正和几个儿子商量事儿呢,也没注意到旁边负责给他们端茶倒水的马三子,脸上那神情既狰狞又扭曲,还诡异得可怕的怪样子。 要说像马三子这样机灵的人,吩咐他办事,倒是能比笨人办得更妥帖一点。 可似他这般的机灵人,本身也有个致命弱点,就是这样的人,通常会因为小心思太多,而意志不坚定。 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或者被人一威逼利诱,立场就变了。 这样的人,看事极明白,但又非常会审时度势。 就像马三子面对藤井冥夜的时候,人家稍微一吓唬他,他立马就怂了。 非常积极地答应人家让他当内奸的事情。 等到半路,他琢磨来琢磨去,觉得当内奸肯定比较危险,莫不如回到田家以后,把事情真相告诉给田发财知道。 既能卖田发财个好,能让他有个好前程;又能让田发财替庆老五等人报仇,以全了他跟庆老五等人的一点情义。 结果呢,一到田家大门口附近,憨大疤瘌跳出来一吓唬他,他感觉到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受到了威胁,立马又怂了。 又答应做人家的奸细了。 现在过了一段时间,憨大疤瘌跟藤井冥夜方面不威逼他了。 他又想做个好人,不背叛陈秀秀他们,反倒是咬反水,要坑死田家人和小鬼子他们了。 单这样还不算完,估摸着不定啥时候,又遇到个啥情况,这人的主意又变了。 所以像他这样的聪明人,反倒是不如一些比他稍微笨拙点的人,至少人家只要认准一个主意,一条道走到黑,谁威逼利诱都不好使,意志坚定。 马三子这就是墙头草,谁能威胁到他,他就能秒怂,一切听人家的摆布。 咱们分析完马三子这个人,再说田发财和几个儿子商量的结果。 他们商量来商量去,觉得这是个机会。 实在也是自打陈秀秀占领天宝镇以来,田家人过得太过于憋屈了。 比于大龙掌控天宝镇那时候,还要憋屈。 于大龙是贪得无厌,但只要豁出去血本,给足了他钱财。 于大龙就啥事儿都不带管的,他们这些个地主人家,爱干啥就干啥。 是欺男霸女也好,还是杀人放火也好,一律不管。 那时候虽然花钱多,但是活的是真的快活。 想干啥就干啥,为所欲为,只要兜里有钱,就相当于是天宝镇上的土皇帝,日子过得非常舒心。 可等到陈秀秀掌握了天宝镇以后,那可真是干点啥都不让。 连打骂个长工,都会被呵斥。 更别说时不时地就要被上门“借粮”。 虽然说陈秀秀借了粮以后,倒也不是不给钱。 可这种被管制的感觉,让过惯了土皇帝生活的田家人,感觉非常的不适应。 但想离开天宝镇,他们还不太甘心。 毕竟基业都在天宝镇呢。 真要是走了,房子和地,也未见得能卖得上好价钱。 而且,走了以后,去哪儿落脚也是个问题。 现在唐家对他们伸出了橄榄枝。 但前提是,他们得把唐家交代给他们的任务,也就是拿到陈秀秀手里的藏宝图,办圆满了才行。 只有完成任务,去了平城以后,人家才能给家里的几个儿子安排当伪警察的小头目。 其实真要是细究起来,无论是所谓的田忠义的亲笔信,还是让他们设法弄到陈秀秀手里的藏宝图,再有马三子回来汇报的那些事儿,处处皆破绽。 但架不住田家人迫切地想离开天宝镇,所以爷几个商量来商量去,下意识地把那些破绽自动给忽略掉了。 为了能重新过上土皇帝的好日子,拼了! 不是都说富贵险中求么。 想拿到陈秀秀手里的藏宝图,固然是千难万难,但有句话叫事在人为。 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不行呢,是吧? 所以,那就试试吧。 从这天起,田家人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用大把大把的钱和粮食,结交陈秀秀山寨里的胡子。 就为了能探听到有效情报,好方便他们拿到藏宝图。 自然,这里头也免不了有马三子在里头上蹿下跳的撺掇的功劳。 办这事儿他老积极了。 为啥又积极了呢? 不是都打算坑田家人了么,那咋还不赶紧跟陈秀秀汇报田家和小鬼子的情况呢? 这说起来,马三子也恨呢,这全都是,因为憨大疤瘌又开始盯上他了。 最近藤井冥夜催得紧,憨大疤瘌没事儿就过来敲打马三子几句。 被敲打完以后,马三子就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他,所以他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 就怕人家知道他有了异心,会把他给干掉了。 再有就是,最近田发财见他伺候的好,赏了他不老少好东西,他也有点飘了,觉得就这么待在田家咸鱼躺平,也不错。 能靠吹耳边风躺平,又何必去冒那个风险呢。 毕竟,如果他真跟陈秀秀告完密以后,无论田家和小鬼子方面,都会对他恨之入骨,想除之而后快。 田家倒是还好说,秘密被发现了,陈秀秀指定不能让他们好过。 可小鬼子方面,那简直是防不胜防。 万一人家想暗杀他,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般方便啊。 所以,躺平躺平,顺其自然吧,不挣扎了,爱咋滴就咋滴吧。 反正马三子这人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那伙的。 田发财给他几天好脸,他就忘了当初人家可是把他绑到马厩里,要把他活生生饿死那出了。 再说当初小鬼子,那可也是对他要杀要剐的。 他以为他不跟陈秀秀告密,就能得着好了,做梦呢吧! 所以说,马三子这就是个贱皮子。 态度不明朗,总是摇摆不定,骨子里大概就是有奶就是娘那伙的。 但这也未尝不是他身为一个小人物的悲哀,所有人都可以把他当棋子和炮灰,而他偏偏还无力反抗,只能选择或者同流合污,或者躺平摆烂,或者奋起一搏。 自然,选择不一样,最后的命运也会截然不同。 只是不知道,马三子最后会怎么选择了。 他们在这儿紧锣密鼓地到处剜门掘洞,想把藏宝图拿到手里。 那头杜鹃带着孩子,回了田家。 要说杜鹃咋想起来回田家呢?她不是领着孩子去了妇女会么? 其实,杜鹃也真不想回来。 她在妇女会过得非常快活。 因为负责扫盲工作,每天就是在晚上,教妇女们学习识字。 白天的时候,在被服厂里,跟妇女会成员们一起,给山寨的弟兄们做衣裳鞋袜。 杜鹃的小闺女,就放在少年团那边,有专人负责照顾这些小孩子。 日子过得虽然也苦,吃不饱穿不暖的,但再也不用挨打受骂,遭受非人的折磨。 她的整个精神面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地变化。 包括她那小闺女,人都变得开朗多了,也爱说爱笑了。 再也不是过去那畏畏缩缩的模样。 母女俩物质上虽然仍旧匮乏,但精神上却得到了极大的解放。 杜鹃本来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过去只是因为没了娘家,她一个弱女子,还带着个二三岁的小孩子,在田家那样的生活环境里,也没有办法出来谋生。 现在逃离田家以后,就跟那蓬勃的野草般,焕发出强劲地生命力。 她特别感激妇女会成员能把她解救出田家,因此干啥都特别卖力。 也受到了妇女会成员的喜爱。 但这不是田家上蹿下跳地,想拿到陈秀秀手里的藏宝图么。 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努力,还没得手。 而藤井冥夜那边,却通过唐家,不断给田家施压。 把田家人逼得是焦头烂额的。 田发财也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就想起来,自己那小儿媳妇杜鹃,这不就在陈秀秀山寨里干活呢么。 何不鼓动杜鹃,想法子靠近陈秀秀,取得她的信任,从而达到把藏宝图偷出来的目的呢。 第1229章 抱走 于是田发财就打发人,去叫杜鹃回来。 当然他不可能直接说我要让你帮我偷藏宝图,你回来咱们商量一下吧。 而是找了个借口。 说什么呢? 他派去的那人对杜鹃说道: “少奶奶,家里少爷来信了,说是要接你们娘俩去平城。 老爷打发我过来接你们回家,好商量商量,看你要不要去。 去是怎么个章程?不去,又是怎么个打算? 您看,咱们是不是快着回去。” 杜鹃冷不丁听见丈夫田忠义的消息,精神恍惚了一下。 自打上次知道田忠义又在平城娶了个媳妇以后,杜鹃虽然心里万般不愿意相信,可后头看田家跟平城那边来往的越发密切,她也就接受了现实。 她是接受过新式教育的人,做不出来跟人共享一个男人的事情。 过去是没法子,带着个孩子,没有出路,只能在田家苟延残喘,活一天算一天。 可现如今,她在被服厂里能够自食其力,在扫盲班里当老师,得到妇女们的尊重,再不用挨打受骂。 早就把田忠义放下了。 甚至午夜梦回,都不愿意再做有关于田忠义的梦。 突然听见田家派来人说,田忠义要接她们母女俩去平城,心里涌出来的不是欢喜,而是讽刺和不可思议。 田忠义接自己娘俩去平城干啥呢? 让自己去亲眼看他背叛他们当初的誓言,跟他另娶的媳妇郎情妾意么? 还是突然间良心发现,要接自己和女儿过去享福? 如果没有妇女会拯救她们娘俩出了田家那个火坑,或许现在自己听到这个消息,她会欢天喜地的跟着来人,去平城跟田忠义一家团聚。 可现在,何必呢! 自己早已经放下了过去种种。 于是嘴角扯出一抹讥讽地笑意: “不了,我跟孩子在这里生活的很好,就不去平城了。 至于田家,我自打领着孩子从那里出来以后,就再没想着回去。” 说完转身就进了屋里。 田家派来的这人,皱了皱眉头,老爷交代自己,务必要把杜鹃给请回去。 可杜鹃根本不接这茬儿,自己怎么办呢? 有心想进屋把杜鹃给直接拽走,看了看那些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妇女会成员,终究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灰溜溜地跑回田家报信。 田发财听了,气得脸色铁青: “这小贱人是在外头浪野了呀!哼,不是不想再回田家么? 好好好,这是老虎不发威,她不知道我的厉害呢。 你多点几个人,这几天给我盯好了她们母女俩。 但凡她们娘俩其中有一个落单的,你就给我绑回来。 我非要让她知道知道我的厉害不可!” 下人没办好事儿,就怕田发财惩罚他。 因此听了指令,忙战战兢兢地下去,真就点了好几个壮汉。 偷偷盯上了杜鹃母女俩。 可盯上容易,但想寻机把她们娘俩绑回田家,可就不容易了。 别说杜鹃见天的不离开妇女会范围。 就是杜鹃那小闺女,也在少年团里老老实实地眯着。 从不走出来半步。 这几个负责盯梢的壮汉,也不敢进山寨明抢啊。 真敢明抢,陈秀秀带的那些胡子可不是吃素的,还不得要了他们的小命啊。 所以好几天了,也没完成任务。 田发财这边见他们几个每天早出晚归的,都已经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把杜鹃母女俩给抓回来。 可生了气了。 把这几个人撤回来,好一顿骂。 这次把田老五给派出去了。 田老五这人虽然整天的不务正业,总在外头花天酒地,输耍不成人的。 但他交的狐朋狗友特别多。 这次田老五领了田发财的命令,要把杜鹃母女俩给带回田家。 他也没带田家的长工帮忙,而是找了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去了少年团。 到了以后,田老五也没说像田家前几次派的那几个人一样,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过去。 而是大摇大摆,光明正大地过去的。 到了以后,找到杜鹃生的那小闺女: “丫儿,还记不记得五叔了?来,五叔给你糖吃。” 这小丫头刚生下来,田忠义就去了平城。 都没来得及给孩子取名字。 田发财等人看不上杜鹃,自然也没说给孩子取个名字啥的。 小丫头从小,大家就丫儿丫儿的这么胡乱叫着。 丫儿虽然年纪小,但也还记得面前这人,这是她五叔。 整个田家,除了她娘对她好以外,也就是五叔时不时地会给她点好吃的。 因此小丫头见到田老五,还挺高兴。 咧着小嘴腼腆地喊: “五叔。” 田老五大大咧咧地抱起丫儿: “哎,乖侄女哎,五叔来看你来了,跟五叔出去玩儿好不好?待会给你买糖吃。” 杜鹃自然早就一再交代过丫儿,不要离开少年团的院子,更不要随便跟人出门。 但是丫儿太小了,也不过两三岁,她能记住啥呀。 再说,在丫儿看来,这是会给她好吃的五叔呀,可不是娘说的随便的人。 所以跟着五叔出去没毛病。 少年团里负责看孩子的人,见小丫头对田老五丝毫不抗拒,又知道面前这男人是小丫头的亲五叔,自然也就没阻止田老五把小丫头,给抱出少年团的大院。 等杜鹃从被服厂回来以后,这才知道,田家把丫儿给接回去了。 她联想到前几天田家派人跟她说的话,不由得惊慌失措起来。 难不成自己不答应带着孩子去平城,他们田家还过来硬抢了? 丫儿就是她的一切,她现在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为了丫儿。 所以她绝不能让田家把丫儿从她手里夺走。 可她一个人,即便回到田家,恐怕也要不回来孩子。 这可怎么办呢? 她有心想求妇女团的人帮忙,可偏巧,这几天无论是张小六,还是仇宝茹,都没在山寨。 她们俩跟着人,出去给被服厂采买物资去了。 没奈何,杜鹃实在是太担心田家会把丫儿给夺走,她只能壮着胆子,去找陈秀秀帮忙。 正巧陈秀秀来了被服厂,跟被服厂厂长佟修说着话呢。 就听陈秀秀说道: “唉,也不知道张小六她们此行顺利不顺利。 物资采买的怎么样了? 真要是采买不着,那说不定就得请田家出面,替咱们进购一批物资了。” 佟修无奈地说道: “可田发财那老东西,会同意帮咱们的忙吗? 别忘了,咱们妇女会的成员们,可刚把他小儿媳妇给解救出来,估摸着,现在田发财还生着咱们的气呢。” 就听陈秀秀叹口气说道: “那也只能去找田家帮忙,别的人,恐怕没有他有门路能替咱们搞来物资啊。 至于说咱们解救他那小儿媳,那不是因为他们田家不把人家当人看,虐待那小媳妇么。 咱们总不能为了有求于他们田家,就放任不管吧? ······” 杜鹃听到此处,缓缓地退了回去。 她不能因为自己,让陈秀秀跟田家交恶。 她可太知道被服厂现在物资有多匮乏了。 眼瞅着马上就要到冬季了,可山寨的弟兄们,却还没有棉衣服呢。 看来,想要把女儿从田家领回来,还是得自己亲自走一趟,不能麻烦陈秀秀了。 想到此处,杜鹃转身向田家走去。 只是此时的杜鹃,万万没想到,她这走向的,却是一条不归路。 第1230章 公开 且说杜鹃回到田家,直奔田发财那屋而去。 她知道田家一贯都是田发财当家做主,想把孩子给要回来,不找田发财,找别人根本就不好使。 下人们见杜鹃回来了,自然也不敢拦她。 杜鹃再怎么在田家不受待见,人家也是田家的儿媳妇,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 因此杜鹃去田发财那屋,众人纷纷让道,一路上根本就没人敢拦她。 至于说田发财媳妇和那几个儿媳妇,咋没出来拦着杜鹃呢? 这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就这几天,田发财媳妇的亲侄子要娶媳妇。 所以田发财媳妇就带着几个儿媳妇,过去给帮忙去了。 比方说帮忙做个被褥,张罗点酒水菜品啥的。 田发财媳妇的娘家,也是个有钱人家,倒是这些活儿,不需要她们亲自上阵。 但这不图个大家伙在一起乐呵么。 亲戚提前过去帮衬,也显得热闹。 所以田家的女人们,就都没在家,甚至于连家里的几个孩子也都给领去了。 倒是田发财和家里的几个儿子暂时还没去。 男人么,一般赶在新郎新娘结婚当天,带着一张嘴,过去吃饭喝酒就行了。 很不用提前过去帮忙。 家里女人和孩子们都不在家,田家的几个男人,难得享受起了单身汉的快乐。 整了点下酒菜,又让下人拿来几瓶子好酒,坐田发财这屋,吃着喝着,扯着闲话。 这说着说着,就说到怎么能想法子,通过控制丫儿,从而控制住杜鹃,让杜鹃好听从他们的话,把陈秀秀手里的藏宝图给弄到手里了。 田家的这些男人们,酒一上头,就失了平时的警惕心。 满嘴胡咧咧,能说不能说的,都顺嘴给秃噜出来了。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杜鹃就在屋外头,听得目眦欲裂。 田家这些人可真是坏透腔呀。 为了一己之私,就不顾民族道义,胆敢跟日本鬼子狼狈为奸,还妄想利用自己盗取陈秀秀手里的藏宝图。 甚至怕自己也许不会听话,居然丧心病狂的把她女儿给掠来了。 她女儿可也是田家的血脉亲人呢。 这些人咋就这么的恶毒呢! 不行,她得赶紧回去报告给陈秀秀知道。 不然,万一这些人利用不了自己,再利用别人对陈秀秀出手就坏菜了。 杜鹃着急忙慌地想跑回山寨跟陈秀秀通风报信去。 但这人越是着急,越是容易出错。 一转身,一脚就把田发财屋外头放的一个桶,给踢翻在地,发出“咣当”一声响。 这桶其实就是一种上粗下细的泔水桶,里头装的都是泔水。 因为天宝镇这地方距离苏国还挺近的,所以当地人根据苏国语的音译,管这种泔水桶叫喂大箩。 喂大箩一倒,咕噜噜就滚出去多老远,屋子里的男人们听见外头有动静,把窗户一推,正好看见匆忙往外头跑的杜鹃。 这下子,田家这几个男人,酒都吓醒了一多半。 他们刚才说的那些话,可见不得光啊,更绝对不能让陈秀秀知道。 要旦那女胡子头儿知道了,他们田家那还能有个好么? 从杜鹃领着孩子义无反顾地跟着妇女会的人走了以后,他们就知道,杜鹃已经跟他们田家离了心了。 即便丫儿在田家人手里攥着,也难保杜鹃不会出卖他们。 因此田发财一咬牙,跟几个儿子吼道: “你们还傻愣着干啥?赶紧给我把那小贱人抓回来呀!” 田老大跟几个弟兄互相对视一眼,赶紧出去抓吧。 没看老爹急得眼睛都红了么。 杜鹃一个女人,又如何能跑得过田家几兄弟呢。 而且田家几兄弟边跑边喊家里的下人们,帮他们抓杜鹃。 家里的下人们,都知道杜鹃不受田家人待见,在这个家里头不当家不做主的,权衡利弊,他们当然选择听田家人的话。 这么多人一起抓杜鹃一个弱女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么。 杜鹃就被抓住了。 被抓住了以后,杜鹃自然也害怕田家会害了她性命。 但她更怕自己听到的秘密,不被陈秀秀知晓。 害怕陈秀秀如果被田家人给算计了,那么山寨里没了钱,也就等于没钱购买物资,山寨生存不下去,那些妇女会的女人们,岂不是又要落入不堪的境地里了么。 杜鹃跟妇女会的人在一起工作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把那些苦难的女人们,当做自己的家人一般看待。 她决不允许妇女会的姐妹们,受到伤害。 因此,在田家几兄弟把她给抓住以后,她就高声对那些下人们喊道: “田家为富不仁,他们要跟小鬼子合伙对付陈秀秀大当家的,还把我闺女给抓走了,想要威逼我做他们的帮凶。 我听到了他们的阴谋,想要给陈大当家的报信。 可我现如今,被田家人给抓住,必然凶多吉少。 陈大当家是保护天宝镇的女英雄,你们如果谁有良心,就替我把这个消息告诉给陈大当家的知道。 我杜鹃哪怕死了,在天之灵也会感激你们!” 因为知道自己很可能会被田家杀人灭口,所以杜鹃边喊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拼命挣扎。 那力气大的,田家几兄弟都好悬制不住她。 杜鹃其实也知道,下人们替她给陈秀秀报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几乎等于没有。 因为这些人都指靠着田家人过活,俗话说,端谁的饭碗子,听谁的话,这些人根本不敢反抗田家的命令。 但万一呢,万一就有人还有良心,肯帮自己替陈秀秀传话呢? 希望虽然渺茫,但不博一搏,即便死了也不甘心。 再者说,秘密只有被公开了,才能不成为秘密。 杜鹃相信总有一天,田家的真面目,会被陈秀秀发现的。 到那时候,田家再想害陈秀秀,也不可能了。 田家几兄弟可被杜鹃这一席话给气坏了,好容易终于有下人拿来破布,把杜鹃的嘴给堵住了,再让她喊不出话来。 田老三这才扫视着听过杜鹃讲话的下人们: “我可告诉你们,刚才这臭娘们说的话,都是胡话,一个字都不能相信。 如果你们真要是有人敢偷跑出去,跟陈大当家的瞎叭叭,哼,我们田家可不是吃素的。 我们对付不了陈大当家他们,就不信我们还对付不了你们这些人。 你们记着,你们的小命可在我们田家人手里攥着呢。 但凡敢背叛我们的,一律让你们不得好死! 还有,这几天你们老老实实给我待着,别出门乱晃悠,也别交头接耳的瞎议论。 只要过了这几天,自然有你们的好处。 如果有那不听话的,瞎嘚瑟的,必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都听明白了吗?” 第1231章 不实 下人们害怕呀,这三少爷可不是个好饼,厉害着呢。 赶忙缩头缩脑地低着头回答道: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少爷。” 看这些人都老老实实地不敢起啥幺蛾子,田老三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跟着田家几兄弟,押着不甘心地杜鹃,进了田发财的屋里。 田发财刚才在屋里也已经听见杜鹃喊的那些话了,一见杜鹃,上去就“啪啪”,给了她俩嘴巴子。 嘴里还骂着: “你个贱人,凭你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能嫁入我们田家,那是你们家祖上八辈子烧了高香,走了大运了。 你不说好好报答我们田家对你的恩义,居然还想反过来咬我们一口。 你这是比那狼崽子还忘恩负义呀! 呵,咋滴,你这文化人,是不是还想学人家身在曹营心在汉那一套?吃我们田家的,用我们田家的这么多年,不思回报,现在居然还想跑出去向陈秀秀告密,来祸害我们田家。 你这个狗娘养的,你的良心让狗吃了不是? 不过可惜呀,你没那个祸害我们田家的机会了! 我们田家要是那么容易让你称心如意,那也就不是田家了。 说起来,原本我还打算看在我儿忠义的面子上,用你一用。 但凡你能替我把陈秀秀手里的藏宝图给偷出来,我就送你去平城跟我儿团聚。 结果,我给你脸你不要脸是吧! 居然胆敢给我整这出幺蛾子,你胆儿肥呀! 那就别怪我辣手摧花,无情无义了。 说起来,陈秀秀不是正要组织天宝镇的人撤离么。 那我正好可以利用你,来给陈秀秀好好添个堵。 哈,就说你怕撤离的时候,拖累我田家,自愿赴死怎么样? 这样即便你死了,也能落个体恤公婆的好名声。 看看看看,你对我田家不仁,可我田家可不忍心对你不义。 唉,要我说啊,你嫁到我们田家,可真是赚大发了。 死后能有我赏你这么个好名声,你就不用谢我了。” 杜鹃有一万句骂人的话,想骂田发财,可是嘴被破布堵着,如何能骂得出来。 只能拿眼睛死死地瞪着田发财,气得浑身发抖。 田发财轻蔑地一笑: “瞪吧,有能耐你就使劲瞪,把眼珠子瞪出来才好呢。 反正你现在也就能用眼睛瞪人了,啥也干不了。” 转头招呼等在外头伺候的下人: “来人,把她给我吊到下屋的房梁上,吊死她!” 这几个下人,那都是田发财用惯了的打手。 过去陈秀秀没占领天宝镇之前,他们可帮田发财弄死过不少人。 经验老丰富了。 过来拎起杜鹃就出去了。 杜鹃被堵着嘴,不甘心地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不过这声音,随着她被绳子吊到房梁上,渐渐消失无踪。 确认杜鹃已经死透了,下人们过来复命。 田发财挥挥手打发走下人,对几个儿子说道: “咱们抬着杜鹃的尸体,过去找陈秀秀的不自在去。” 这才有上回讲的,田发财跟陈秀秀的交锋。 至于说无常被陈秀秀派到田家,能轻易审问出来这些事情,那还得说多亏了马三子。 他知道的事情最多,一看田发财等人都被陈秀秀派来的人给抓住了,立刻感到田家很有可能大势已去。 如果田家彻底倒了,即便他不把真相说出来,难保别的下人不会说。 而且那些下人都知道他曾经去过平城,还不得跟无常告状,说他也跟小鬼子同流合污了呀。 为了小命着想,也顾不得说出真相,有可能会被小鬼子安插在天宝镇的内奸,杀人灭口了。 赶紧就都秃噜出来了。 无常回去跟陈秀秀一汇报,陈秀秀不胜唏嘘。 杜鹃多好个人呢,结果,就这么活活被田家给害死了。 陈秀秀可是睚眦必报的人,过去是想着团结天宝镇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打小鬼子保家乡。 所以才没有动这些大地主人家。 现在,既然田家敢跟日本鬼子合谋,要害自己,那当然不可能轻易饶过他们一家子。 当下就命令弟兄们,把田家所有人都押到空地上,陈述他们的罪状,当场处决。 不过杀死的都是田家的大人,小孩子基本没杀。 尤其是杜鹃的小闺女丫儿,更是把她接到了少年团,由专人照料着。 妇女团的女人们,平时都跟杜鹃关系比较好,杜鹃没了,她们把丫儿视如己出,时不时地过去看望她。 丫儿在少年团里过得简直就是团宠一样的日子。 脸上又重新有了笑容。 倒是把田家的人都杀了以后,陈秀秀她们从田家缴获了许多粮食和各种物资。 得说不愧是天宝镇数一数二的大地主人家,那东西可真是多呀。 很是让大家伙高兴了一阵子。 倒是刘胜利听说田家之所以想算计陈秀秀,是因为听平城一个姓唐的大买卖人说,陈秀秀手里握有一张藏宝图。 这张藏宝图里,有着历年来,‘三不留’派所有宝藏的藏宝地点。 禁不住跟陈秀秀吐槽: “你都说,这帮人是傻吗?就我带你去的那幌子藏宝地,那里上哪儿能有藏宝图去呀? 更别提所谓的藏宝图,还标注了所有三不留派的藏宝地了。 这不纯属胡说八道吗? 是不是他们不明白‘幌子’二字到底啥意思啊? 那幌子不就是用来打马虎眼,骗人的玩意么。 我们既然弄出来幌子藏宝地,目的纯粹是为了骗人玩儿。 还能把真的藏宝图,放进那里? 笨寻思呗,都不可能点事儿。 结果,还真有人相信这传言,上窜下跳的瞎折腾,这回把命丧了,消停了吧! 麻蛋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玩意传播的谣言。 你看着吧,这些人呢,一听说有藏宝图,即便心里明知道不可能有,贪欲作祟,说不定也要头铁非过来试试不可。 早知道我给你个宝藏,会让你陷入这么麻烦的境地,我就不给你好了。 那幌子宝藏里,你没得到多少好处,反倒还要应付层出不穷的破事儿。 想一想,真是不值当的。 唉,这被人给盯上了,咱们这儿以后哇,恐怕要不太平啊! 你都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陈秀秀抿了抿嘴唇,安慰道: “不过是见不得咱们好的那些玩意胡编乱造的罢了。 师父您很不必放在心上。 即便那些牛鬼蛇神们来了,咱们也不怕。 本来只要小鬼子一天没赶出去,咱们这儿就太平不了。 不太平能咋办呢?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有您老人家坐镇,他们来,打就是了。 咱们现在一穷二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没准他们来,咱们还能从他们身上薅点羊毛下来呢。 所以师父,甭担心,只要咱们肯豁出去了跟那些人硬刚,别说他们,就是阎王爷来了,也得怕咱们三分。” 刘胜利一想,也是,还能怎么办,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只不过此时陈秀秀和刘胜利还不知道呢,那恶意散播谣言的人,正在来天宝镇的路上。 第1232章 觊觎 就说这往天宝镇来的人是谁呢?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创建‘三不留’派的元老之一,神偷后人,梅永臣。 梅永臣打小就没了爹,算是在刘胜利的小师妹跟前长大的。 小师妹自己没孩子,拿他当自己亲儿子那么疼爱,自然这俩人感情那是相当不错。 当年小师妹过来想从刘胜利手里抢夺幌子宝藏的时候,梅永臣正在外头求学呢。 他去的哪儿求学呢? 去的小鬼子那里。 其实说他是求学,倒也不全是,他算是小师妹跟日本鬼子合作以后,日本鬼子要求的人质。 可想而知,梅永臣作为这么个存在,在日本鬼子那边,又能学到啥真本事吧。 啥也没学着不说,还总挨欺负。 加上小师妹当初信誓旦旦地跟日本鬼子保证,只要他们能支持她灭了三不留派,她必定会帮助日本鬼子把三不留派的所有宝藏,都给找出来。 可结果嘞,小师妹当初答应的有多好,后头办的事儿,就有多浮皮潦草。 不光把小师妹自己个给搭进去了,连带着还把日本鬼子派给她的那几个人,也都给折进去了。 就这还啥也没捞着。 小鬼子气急败坏之下,对梅永臣那自然是更为苛刻了。 倒是也没说把他给直接弄死,因为小鬼子们觉得,既然小师妹能知道三不留派的宝藏在哪儿,作为小师妹一手养大的孩子梅永臣,也应该知道点。 所以就把梅永臣给派回来,让他专门负责找三不留派的宝藏。 自然这拨找三不留派宝藏的小鬼子,跟藤井冥夜还不是一伙的。 派系不同,各种效忠的小鬼子不同,自然立场也不同。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要把三不留派的宝藏,据为己有。 梅永臣是不情不愿被派过来找宝藏线索的,他恨小鬼子逼迫欺压于他,但他更恨害死小师妹的刘胜利和陈秀秀。 可依靠他自己的力量,还真就不能把刘胜利和陈秀秀,包括小鬼子给咋样。 报不了仇的梅永臣,暗搓搓地想,凭我自己是报不了仇,但我完全可以借助别人的力量啊。 玩儿一个借刀杀人,不过份吧。 把水搅浑,总会有那能耐人,敢于跟刘胜利和陈秀秀,还有小鬼子对上。 到时候他坐收渔翁之利就好了呀。 因此,他就信口开河,造上谣了。 无中生有地把个标注有三不留派所有宝藏的藏宝图,安在了陈秀秀身上。 他也知道造谣,不能说的完全都是谎言。 一半真一半假,才更容易让人相信。 陈秀秀不是得到幌子宝藏了么,那说她另外在幌子宝藏里得到了藏宝图,不为过吧? 所以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很多人其实真要是细琢磨琢磨,未见得就发现不了真相。 但问题是总有人心怀侥幸心理,总想着天上掉馅饼,万一呢,万一真有这么一张藏宝图,也不需要多,只需要能弄到其中一个宝藏,那可就发达了。 子孙后代,都不愁没好日子过。 因此,铤而走险的人,比比皆是。 不光梅永臣往天宝镇来了,还有各路人马,又齐聚天宝镇,要对陈秀秀下手。 当陈秀秀发现这么老多人马,都来了天宝镇以后,整个人都麻了。 也不知道说啥好了。 那些人也不想想,她真要是拿到了那张藏宝图,早就领人去挖宝去了,还能一直留在天宝镇这一亩三分地打转转。 擎等着这些人来抢来夺? 就让人无语大发了,也不知道这些来的人,脑瓜子里是不是装的全是草,因为只有没长脑子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无语事儿。 眼瞅着天宝镇上来的人越发多起来了,不过好在陈秀秀早已经见过一回了,也没以前那么害怕就是了。 尤记得前一次天宝镇接待这么多外来客的时候,还是陈秀秀刚拿到幌子宝藏的那一次。 也是好些个人,都想来到这里分一杯羹。 现如今,不过是再来一回罢了。 只是,这一次不比前一次。 前一次那时候,陈秀秀就想着怎么把天宝镇打造得跟铁桶一般,不让日本鬼子来祸害。 更想着带领天宝镇的父老乡亲们,过上富裕的日子,最起码,能吃饱饭,不饿肚子。 可这一次完全不一样,日本鬼子推出来那些丧尽天良的指令以后,他们必须得撤离天宝镇,随时准备逃难去。 结果,好么,天宝镇上来了这么老多外人,他们还怎么走哇? 那还不得他们走到哪里,这些人跟到哪里呀。 即便现在天宝镇的人,几乎人手一张伪造的所谓的‘良民证’,有这些人跟着在后边捣乱,那小鬼子一下就能看出来马脚,这还怎么走。 陈秀秀看着这些人大模大样地在天宝镇乱晃荡,那是又气又急。 要是这些人都是奸细,或者全是小鬼子派来的人,也就抓起来打死拉倒。 可偏偏来的这些人里头,还有好些曾经帮助过他们的人,这你咋抓呀。 抓了不就等于忘恩负义么。 尤其还有些三不留派和‘在家里’的人,也跟着掺和进来了。 不管咋样,人家这一帮一派,都曾经帮助他们良多,这更下不去手了。 陈秀秀左思右想,想不出来个好办法。 倒是大荒子见了,满不在乎地对陈秀秀说道: “你呀,考虑那么多干啥?非常时期就要行非常手段,没毛病。 甭管谁,只要不是咱们天宝镇的人,管他跟谁关系好呢,直接抓起来再说。 我相信三不留派和‘在家里’,也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居多,不会因此就怪上咱们的。 总是瞻前顾后,顾忌这个,考虑那个的,啥时候能撤离呀。 这可眼瞅着马上入冬了。 再不走,没棉衣服是一条,还有一条,咱们没粮食啊。 到时候,大家伙岂不是都要冻死饿死了。” 所以说这男人和女人,处理问题的方式,有时候就不一样。 陈秀秀更注重感情,她总觉得人家帮助过我,我要是抓捕人家,那是不仗义,对不住人家。 可大荒子呢,更多的是理性思考,觉得你帮我是帮我的,我感激你。 可你要是来觊觎我,打我的主意,那不好意思,别怪我要对你不客气。 第1233章 质问 陈秀秀本来感觉左右为难的事情,听大荒子这么一说,一想,可也是。 都火烧眉毛的时候了,还瞎讲究啥情谊呀。 那些人既然能来天宝镇谋夺藏宝图,已经等于说,他们已经跟自己这方站在对立面了。 自己还瞎顾忌个啥呢。 所以也就同意大荒子的提议,想把所有到了天宝镇的这些人,都先抓起来审问一下。 但还没等他们开始行动呢,天宝镇就出事儿了。 说来也巧。 陈秀秀决定要抓捕所有来天宝镇的人之前,因为这里头还涉及到一部分三不留派的人,自然得跟三不留派的幌子掌门人刘胜利知会一声。 人家刘胜利对他们山寨可不薄,说一句做出了巨大贡献都不为过。 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不光跟着上阵打鬼子,还帮忙提供各种物资,更别说人家还给了一个幌子宝藏呢。 虽然他们山寨拿了这幌子宝藏以后,一直被人觊觎着,麻烦不断。 但也不可否认,没有幌子宝藏里的那些金银珠宝,他们都拿不出钱来买各种物资。 所以在没有实施抓捕行动之前,陈秀秀就找了个机会,跟刘胜利把这意思一说。 刘胜利知道这事儿实属三不留派的某些人办得不地道。 他都跟那些人一再摆事实,讲道理,说幌子宝藏里,就不可能藏有那么一张,所谓的标注有三不留派所有宝藏位置的藏宝图。 可奈何,没人相信呢。 这些人只愿意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半点听不进去刘胜利讲的实话。 因此刘胜利在听完陈秀秀的来意以后,长叹一声: “唉,说起来惭愧呀,虽然我现在还算是三不留派的幌子掌门人,可这些年来,因为我退隐江湖日久,跟门徒们接触不多,加上我又年老体衰,已经没人拿我当回事儿了。 我说的话,他们也不听。 你想抓就抓吧,不用顾忌到我的面子。 不过呢,在抓捕他们之前,我作为三不留派的幌子掌门人,还想替他们求个情,你看能不能让我再劝一劝他们。 如果有那知情识趣的,想不掺和这趟浑水的,就只管让他离去。 至于剩下那些不听劝的,你想咋办就咋办。 哪怕杀了剐了,我都不管。 你看咋样?” 刘胜利都说到这份上了,陈秀秀自然得给他个面子。 老爷子不容易,本来是个大公无私的人,结果,还得为了那些不成器的门徒们,来跟自己求情。 所以陈秀秀连忙说道: “那行师父,等您跟他们聊完了,我再安排人行动。” 刘胜利想着,就这么干巴巴地上门说教,也不大好。 这老爷子来天宝镇时间长了,也学了些天宝镇当地人的人情往来方式。 就有啥话,只要在酒桌上说,都没毛病。 能谈妥,自然是皆大欢喜,吃吃喝喝一顿,交情深一口闷,两厢得宜。 如果双方没谈拢,翻脸了,哪怕是打一架呢。 事后想和好的时候,也完全可以推说之所以闹翻,全因为当时自己喝醉了。 这喝醉的酒鬼打架,怎么能当真呢。 自然是不应该影响平日感情的是吧。 以后再见面,该怎么处,仍然怎么处,半点不影响交情。 所以刘胜利就拿出私房钱,交代厨房,替他多做几个好菜,打点好酒,把天宝镇上那些不请自来的三不留派的人,都请过来,吃着喝着聊着,好好交流交流。 等把这些人安排走了,他作为三不留派幌子掌门人的义务,也就算是尽到了。 如果这些人不听劝,那得了,他已经尽到力了,以后陈秀秀再想怎么对付这些人,跟他就没关系了。 想是想得挺好,酒菜也准备的不错。 就是谈话谈得极其不愉快。 一上来,其中一个大模大样坐着吃红烧肉的老头儿,就喷上刘胜利了: “不是我说你,刘掌门呢,你这人做事不行啊,可忒不地道了。 知道我为啥这么呲哒你不? 因为你呀,身为咱们三不留派的掌门人,却一门心思地胳膊肘往外拐,半点不替咱们这些穷得都要掉底的门徒们着想。 哎,你先别反驳我,你先听我说。 等我说完了,你如果认为不对,你再驳斥我,我认,行吧? 知道我为啥说你胳膊肘往外拐不? 这就得说到你送给陈秀秀的宝藏了。 那宝藏可是咱们三不留派所有门徒共有的啊,你作为掌门人,咋可能不经过我们这些人同意,就擅自做主,全给了陈秀秀呢! 那陈秀秀如果是咱们三不留派的门徒也就罢了,咱们支持一下就支持一下了,谁也说不出来啥。 可她明明就不是咱们三不留派的人呢。 她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女胡子,女土匪! 就她那样的,哪怕是拿咱们三不留派传下来的老规矩,啊,就是那个啥国难当头的时候,要无条件支持抗击异族的队伍这一条来衡量。 我也敢说,她陈秀秀够不上咱们的支持标准。 咱们支持的,那最少也得是在抗击异族里头,有名有号,上得了台面的队伍呀。 陈秀秀这点人马,这算啥玩意呀? 整个一乌合之众! 我都细打听过了,她那队伍,满打满算都没三千人。 就你给她那宝藏,里头得有多少金银珠宝啊。 就她们那点人马,吃穿个几十年,绝对没问题。 可现在呢,你瞅瞅外头那些胡子们吃的啥,穿的啥? 我估摸着,怕不是宝藏里的那些好东西,都让她陈秀秀自己一个人给贪了。 刘掌门你都说,你不把宝藏给我们这些穷苦的门徒花用,却养着这么一个满脸大疤瘌的女人。 咱们这些底下人能服你? 你还好意思给陈秀秀那娘们当说客,妄想着说服咱们离开天宝镇? 刘掌门啊,你可真是! 你但凡找个漂亮点的小娘们养着,咱们弟兄们想着你偌大年纪,玩儿个娘们不容易,能忍也就忍了。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找这么个丑的,这不辣眼睛么? 所以我说这么多,意思就是,你别管那么多闲事儿。 该享福就享福吧。 你给陈秀秀的那个宝藏,咱们弟兄们也不准备追究了,反正你给都已经给了,估摸着也拿不回来了。 但是那藏宝图,却绝对不能落到陈秀秀手里。 你赶紧着让她拿出来,交到咱们哥几个手里。 不然,别怪我们这些弟兄对你不客气!” 刘胜利这人,打小就吃软不吃硬。 如果这老头儿好好跟他商量,说不定刘胜利还能跟他好好解释一番。 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可这老头儿不光威胁他,还污蔑他跟陈秀秀有啥不正当关系。 这刘胜利要是能忍下去,那不成活王八了么。 这他能干么。 当下一拍桌子就蹦起来了: “好哇,你个老鳖孙,你居然敢污蔑我! 我好吃好喝地招待你,把你当个人看。 结果你不光听不懂人话,还不会说人话呀! 既然这么着,那你也别在我这儿坐着了,我刘胜利的饭菜,是给人吃的,可不是给畜生吃的。 来人,把他给我押下去关起来!” 第1234章 试探 本来这老头儿就是被推出来试探刘胜利的,因此见刘胜利一发火,马上就有好些人过来打圆场: “哎,掌门掌门,别生气别生气呀,你看他都那么大岁数了,这是老糊涂了。 说话不知道轻重,你可别跟他一般见识的。 来来,快,满上满上,咱们喝酒喝酒!” “对对,来咱们继续喝酒,。” “呵呵,刘掌门,别跟他一样的,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吧。 说起来,都是穷闹的,但凡咱们门派的门徒们兜里钱多点,也不能够说出来这样的话不是。 来来,别跟他一般见识,喝酒!” ······ 刘胜利也不想真跟三不留派的门徒们撕破脸。 只是想吓唬他们一下,好让这帮子不着四六的家伙,赶紧离开天宝镇这是非之地。 不然在这闹哄哄的成啥样子了。 如果真有那所谓的藏宝图倒也罢了。 可问题是,当初是刘胜利亲自跟着陈秀秀一起去的幌子宝藏,那里头到底有没有所谓的藏宝图,他能不知道么,就根本没有那玩意。 你都说这帮子人,被人家那造谣的给骗的,跑到这嘎达嘚瑟个啥劲儿呢。 这不是瞎捣乱么。 可赶紧把这三年的三不留派掌门人试炼熬过去吧,等选出新的幌子掌门人,他可就彻底撒手不管了。 这些个被人家拿着当刀使唤的傻狍子门徒,让新的幌子掌门人跟着操心去吧。 要么说管理一个千年大派也真就不那么容易。 尤其是每逢有异族入侵,他们三不留派的重要成员,都得入世资助那些抗击异族的队伍。 剩下的这些三不留派的小虾米,那可真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以前弱不辣鸡的不安定分子,都窜出来瞎嘚瑟上了。 要把他们给逐出门派吧,他们还真没犯到那儿。 不逐出门派吧,他们干的这些个事儿,还特别让人感觉到辣眼睛。 蠢的都让人看不下去。 所以这顿饭,最后吃的那是不欢而散。 反正刘胜利老爷子心里头,气的直骂娘,直呼倒是不如不请这些兔崽子们来吃饭了。 咋劝也不听,这帮头铁的倒霉蛋儿们,还就非得要趟天宝镇这浑水不可。 真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罢了,啥人啥命,随他们去吧。 所以吃完饭,把那些人给答对走了,刘胜利就拉耷着一张脸,过来跟陈秀秀说道: “秀啊,你开始抓捕行动吧。 至于说三不留派那些不请自来的家伙们,你也不用顾忌到我的面子,该抓就抓。” 说完老爷子背着手,找姜芍药和余藏剑发牢骚去了。 谁让这俩人也是三不留派的长老呢。 请客的时候,刘胜利可也邀请这俩货出面,一起去劝说三不留派那些门徒。 结果这俩人一个比一个奸猾,估计知道劝了,那些人也不会听。 所以他俩完美地上演了一出啥叫家里蹲,屁股跟长在炕上似的,咋拽都死活不去。 刘胜利跟那些门徒们吃饭,吃出来一肚子的气,不跟他俩发牢骚,跟别人发,也发不着呀。 所以必须得逮着这俩人祸害,谁让他俩不去的。。 话说刘胜利找姜芍药和余藏剑发牢骚去了。 陈秀秀也安排人马,准备到晚上天擦黑以后,去抓那些来天宝镇的外来人。 倒是谁也没注意,曾峻岭这小孩儿,跟王老虎俩人躲在墙角那嘎达,跟两只准备要出门偷油的小耗子似的,小心翼翼、狗狗祟祟地头碰头商量着啥。 这俩人商量啥呢? 这不是刘胜利一片好心,有心借吃饭之机,劝那些不请自来的三不留派门徒离开天宝镇么。 结果那些人不光不听劝,还在那儿挖苦嘲讽刘胜利一番。 作为刘胜利最喜爱的关门小弟子,曾峻岭忍不下去了。 凭啥他师父一片好心,那些人都给当成驴肝肺了呀? 他非得替师父出一口气不可,估计这就是俗称的打了老的,来了小的。 但曾峻岭毕竟年纪小,说啥话,办啥事儿,肯定没大人那么方便。 他就瞄上王老虎了。 主要王老虎这人办事也极其不靠谱儿,一般大人不好意思干的,他都能干得兴致勃勃的。 尤其王老虎还特别爱凑热闹,哪儿有热闹哪儿到,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伙的。 果然王老虎一听曾峻岭想搞事情。 当即表示非常的赞同。 本来他就看来天宝镇的那些人不顺眼。 要搁平时,说不定不用曾峻岭来找,他自己个就屁颠屁颠地去找那些人麻烦去了。 可他这不是跟徐松柏结婚了么。 自觉结婚以后,那必须得给人一个稳重的好印象。 为人处世再不能像过去那么跳脱了。 只是忍得有点难受就是了。 本来曾峻岭没来找他之前,他还能强忍住不搞事情。 可曾峻岭这一来找他。 好么,俩人简直是一拍即合。 王老虎还给曾峻岭出主意呢: “我说大侄子啊,你想咋收拾镇上那些人呢?你快跟王叔我讲讲,我好给你分析分析,看能不能行。” 王老虎这货刚开始其实还不打算直接插手,就琢磨着,大不了曾峻岭想收拾那些人,他给出个主意就行了。 不是他不想参与,实在是他如果敢擅自行动,陈秀秀她倒是不咋怕,就怕家里娶来的那个母老虎徐松柏。 当时他娶人家,是看人家有能耐,而且体格子特别好,将来生的孩子,保准也错不了。 可结果好么,真结了婚以后,徐松柏那体格子是真的好哇。 稍不如意,揍他那是一个来一个来的,他都反抗不了。 所以现在办啥事儿之前,他都有点怂。 就怕一个没办好,被徐松柏抓住了,再胖揍他一顿。 所以他只想暗戳戳地替曾峻岭出个主意啥的,不打算明目张胆地参与进去。 曾峻岭临来找王老虎之前,咋对付那些人,他都打算好了。 听王老虎一问,马上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帮王八羔子们不是想找那子虚乌有的藏宝图么,那我就给他们做一个。 让他们去争去抢,最好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才好呢。 反正能来的,都不是啥好玩意,糊弄也就糊弄了,你说是不是王叔?” 王老虎一听,小眼珠滴溜溜乱转,狠狠一呼撸曾峻岭的小脑袋瓜儿: “啊对对对,哈哈哈哈,你这孩子,实在是孺子可教呀,还真别说,这主意我喜欢。 大侄子你能想出这么个馊主意,你将来绝对有出息,有大发展呀! 要我说,还就得这么干,有他们去争去抢假藏宝图的功夫,咱们才好撤离天宝镇。 只是,你这藏宝图从哪儿来呀? 外头传的一哄哄的,都说这藏宝图是从一个宝藏里拿到的。 那说明至少这藏宝图得有些年头了。 你想现画一张,估摸着可糊弄不过那些人呢。” 第1235章 互掐 曾峻岭刚才一听师父受委屈就急了,匆忙间过来,还真就没想到这个问题。 听王老虎这一问,不由得一愣神: “哎呦,可不是咋的,现做一张藏宝图,怕还真就糊弄不了外头那些人。” 不过,这孩子也机灵,跟王老虎对视一眼,同时一拍脑门,相视而笑: “有了,这做藏宝图的人,那还不是现成的么。” 等于说这一大一小俩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们想到的是谁呢? 自然是能造假证的田瘪谷了。 想必田瘪谷能造假证,那造一张假的藏宝图,也不在话下吧。 要说田瘪谷这几天可是累懵圈了。 日夜不停地重复着做假证,神人也受不了啊。 更何况田瘪谷个肉体凡胎,加上他本来身子骨就弱,那更是受不了了。 就这么几天的功夫,直接瘦了得有小二十斤。 倒是跟他一起做假证的了因和尚,那是真扛造啊。 人家也跟田瘪谷一样熬煎着,结果等这批假证做完了,他不光没有瘦,反倒还胖了二斤。 你要说他偷懒没干活吧,那倒是还真没有。 他还真跟田瘪谷一样的作息,做的假证数量,俩人也差相仿佛。 所以只能说别看人家了因岁数比田瘪谷大,但人家这体格子好,抗造。 今天田瘪谷和了因,可算把陈秀秀要求的假证数量都给做完了。 俩人都松了一口气。 实在是再这么熬煎上几天,他俩怕不是得猝死吧。 太累了,虽然好吃好喝的有人伺候着,但做假证这玩意耗费心神呢,一刻都不能松懈喽。 稍微松懈点,就有可能出差错。 神经这么紧绷着,加上日夜不停地做,真是又累又困,疲惫得要死。 俩人趴桌子上,就睡着了。 正这功夫,王老虎和曾峻岭,这俩人跟那小耗子似的,踮着脚尖悄咪咪地窜进来了。 要说这屋原来是有专人看守的,怕有人看见田瘪谷他们做假证,再出啥纰漏。 可这不是假证已经全做完了么。 看守的人就撤了。 所以曾峻岭和王老虎轻而易举地就窜进来了。 窜进来以后一看,嗯?这俩人趴桌子上,睡的哈喇子多老长,呼噜震天响。 王老虎和曾峻岭一瘪嘴,这俩人可好享受啊,就说这大白天的睡什么睡,赶紧起来干活啊。 他俩可不知道田瘪谷跟了因具体有多累呀,还以为这俩人大白天偷懒睡觉呢。 王老虎上去就推田瘪谷: “哎,哎,起来起来,来活儿了!” 田瘪谷实在是太累太困了,意识里听见有人叫他醒过来。 可奈何身体不争气,醒不过来,还在深度睡眠中。 不过这样被人硬推着,耳朵边还不清净,总有人叫唤撒欢的,震得他脑瓜子嗡嗡的,老难受得慌了。 王老虎见无论怎么推田瘪谷都没有醒,皱了皱眉头。 把手指头放田瘪谷鼻子底下一试,回头对曾峻岭说道: “嘿,要说这也有气啊,没死啊。咋就干扒拉他不醒呢? 你跟你师父走南闯北的见识多,快过来看看,他是不是中了啥蒙汗药了。 不然,我使这么大力气推他,按理说,他不应该不醒啊。” 曾峻岭一听王老虎夸他跟着师父走南闯北见识多,乐得都能看见牙花子了。 虽然说他也看不出来田瘪谷为啥不醒,但还是装模装样地过去摸了摸田瘪谷的脑门,又探了探他的鼻息。 嘴一撇: “这摸着也没啥毛病啊,莫不是提前知道咱俩要求他办事,在这装睡呢? 不行你就使劲掐他一把,看他还装不装。” 说实在的,但凡田瘪谷现在清醒着,都得骂曾峻岭这小崽子,实在是太歹毒了。 就王老虎那大熊掌,掐一下,那得多疼啊。 王老虎倒是还真没往田瘪谷有可能装睡这方面想。 但觉得掐一下试试也没啥毛病。 那就掐吧。 不过他下手之前,一眼瞅见跟田瘪谷头挨头趴着的了因大和尚。 嘴角一抽,心里就琢磨开了,这田瘪谷好赖是天宝镇的人,人家好好的睡在这儿,都醒不过来了,自己再使劲掐他一下子,这事儿办的好像不咋地道。 莫不如就掐这大和尚吧。 这大和尚也能做假证,八成帮忙做个假藏宝图也能行。 而且听说这大和尚特别能骗钱,据可靠消息说,刘贤好容易在外头打生打死赚的那点钱,都他娘的被这家伙给骗没了。 说明这大和尚心是黑的,掐他一把,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于是王老虎“呸呸”冲他自己那手上,吐了两大口唾沫,搓了搓手,上去奔了因胳膊,使劲掐了这么一把。 了因睡的正香呢,在梦里头,他娶了个美娇娘,那娘们才漂亮呢,哎呦,眼睛水汪汪地,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说要跟他生个崽儿。 俩人正想往一堆搂呢,好么,胳膊上一阵钻心地疼,可疼煞了因大和尚了。 把个了因疼得是“哎呦”一声,跟诈尸似的,嗷就蹦起来了: “妈了个巴子的,是哪个王八羔子算计你爷爷我,啊啊啊啊啊啊,可疼死我了!” 他这么瞧叫啦喊的,倒是把王老虎和曾峻岭给吓了好大一跳。 王老虎没成想了因反应会这么大,看了看自己的手,小声嘀咕: “咦?我有这么大劲儿?我咋感觉,我没咋使劲嗷。” 了因捂着被掐的胳膊,疼得呲牙咧嘴的。 一听王老虎小声嘀咕的话,当时就炸了: “好哇,我好心好意帮你们的忙,废寝忘食地好容易把东西都给你们做好了。 你们就想卸磨杀驴是不是? 这是多大仇多大怨,至于你这么往死里掐我! 不行,我要找你们陈大当家的评评理。 哪有这么祸害人的,把我胳膊都掐得不能动弹了。” 王老虎自知理亏,赔笑道: “嘿嘿,别介呀,找我们大当家的干啥呀,这么点小事儿,还找她给咱们评理,不值当的。 大师大师,你要是觉得我掐得狠了,实在是气不顺,那不如你再掐回来。” 说完把胳膊往了因面前一凑: “来,大师你使劲掐,我这胳膊皮糙肉厚的,掐不坏。 你掐,只要你掐完了不生气就行。” 掐人这主意可是曾峻岭给王老虎出的,哪能眼瞅着王老虎一个人背锅呢。 曾峻岭忙也上前来,仰着小脸,把小细胳膊一撸,对了因说道: “大师,要是你还不解气,也算上我一个,掐我胳膊吧,我保证不哭。” 了因这胳膊被王老虎掐得贼拉疼,真有心找陈秀秀说道说道去。 可面前这一大一小嘴上说的好听,让他掐他们俩的胳膊。 可你们俩能不能把另外一只手里拿着的枪给我放下来呀。 就你们这样手里拿着枪,假装大方地让我掐胳膊,我也得敢下手算呢。 忍不住磨了磨牙,这俩小贼,你们俩给我等着的,等哪天我手里也拿着枪,看我不掐回来的。 第1236章 求人 了因和尚虽然心中暗恨,但是面上还得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咳咳,不至于不至于,老衲知道二位施主之所以掐我,纯粹是跟我闹着玩儿呢。 那啥,没事儿的,你们俩不用放在心上。” 刚才他一着急,把自己现在是个假和尚这事儿给忘了,现在连忙自称“老衲”补救一下。 不然万一被眼前这俩缺德玩意看出啥破绽来,告诉给刘贤知道,那自己还能有个好么。 自己可是骗了刘贤不老少钱呢。 王老虎心虚地跟曾峻岭对视了一眼,要说刚才他可没少使劲掐这大和尚,八成掐的真还就挺疼的,没见刚才这大和尚都疼得蹦起来了么。 不过,这大和尚看起来还怪好说话的嘞。 瞅他刚才疼那样,气急败坏的直嚷嚷,没想到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就能面色和蔼地半点不计较了,得说人家不愧是高僧啊。 嗯,倒也有可能是自己掐的真不咋疼。 只不过无论哪种原因,这了因大和尚不为难人,看起来性格还挺好的。 别说,了因和尚这一番大度的举动,还让王老虎给喜欢上了。 就是不知道如果了因能窥见王老虎心里是咋想的,这会儿该哭还是该笑了。 曾峻岭在旁边着急做假藏宝图,冲田瘪谷那边努了努嘴,问了因: “大师,不知道您知道不知道,田少爷为啥咋叫都不醒呐?” 了因跟田瘪谷共事也算有好几天时间了,但因为田瘪谷这人极度社恐,俩人还真就没咋打过太深地交道。 但想也知道,既然他这几天做假证能累个半死,想必田瘪谷也是一样。 因此笑呵呵地对曾峻岭解释道: “嗨,这不是替你们山寨加班加点干活累的么。 你们是不知道哇,就我们俩,这都好几天没合眼了。 可算今天把活儿全部都干完了,这才能得空趴桌子上眯一会儿。 你们叫不醒他,正常点事儿啊。 这人呢,累过头子了,一睡着了,就啥也不知道了。 除非你们像刚才掐我那样,也掐他一下子。 我估摸着,那他准能醒过来。 没看刚才你们掐完我,我醒得多快呀,是吧。 你们瞅瞅,本来临睡之前我都没精神了,蔫了吧唧的。 现在你们把我给掐的,这精神头老足了,那家伙的,不用吃饭,我都能嗷嗷跑出二十里地去。” 曾峻岭一听,还真就有心想试试。 因为他找田瘪谷做这假藏宝图,还挺着急的。 就这么干等着田瘪谷自己醒过来,那得等到啥时候是个头儿啊。 于是他就问王老虎: “叔啊,不然咱试试?您去掐田少爷一把,看他能不能醒过来。” 了因一看王老虎那劲儿,撸胳膊挽袖子的,八成是真要掐田瘪谷了。 这把他给乐的。 凭啥都是一起被陈秀秀整来造假证的,就他受到了一万点伤害,掐的胳膊现在还生疼的呢。 而田瘪谷却毫发无伤。 这多不公平啊,必须俩人都得被掐一回,他心里的气才能顺畅喽。 了因伸个脖子,瞪个大眼珠子,就擎等着王老虎动手掐田瘪谷了。 王老虎本来还真要动手的,不过一瞅了因这幸灾乐祸的样子,不由得暗自翻了个白眼。 刚才还觉得这大和尚为人不错呢,可现如今一看,合着这大和尚刚才那善良劲儿都是装出来的呀。 不然,咋是这表情呢? 王老虎天生有反骨,越想让他掐,他还就不掐了呢。 他且得让这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和尚好好瞧瞧,不掐人,他王老虎一样能把人给叫醒喽。 就见他过去轻轻拍了拍田瘪谷的后背,大声嚷嚷道: “哎,着火了着火了,快起来呀!” 田瘪谷这几天累的够呛,睡得跟死过去了似的。 他到时也知道有人在他耳朵边上叫唤撒欢地喊他,但就跟做噩梦似的,怎么挣扎也醒不过来。 现在一听耳朵边上有人喊“着火了”,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跟屁股底下有弹簧似的,“嘣”就跳起来了: “哪儿呢哪儿呢?哪儿着火了?” 声音都喊劈叉了。 要是王老虎说别的,估计田瘪谷很有可能还醒不过来。 可因为他小的时候家里着过一次火,他被困在屋里头,最后还是他爹田家昌,拼命把他给救出去的,才没被火给烧死。 所以田瘪谷这意识里,对“着火了”这仨字,反应老大了,一激灵就醒过了。 醒过来还稍微有点迷糊着呢,但因为童年记忆太过于深刻,可不赶紧就问上了么。 王老虎看田瘪谷这小黄脸都快吓白了,忍不住哈哈一笑: “嗨,田少爷,咱们吓唬着你玩儿呢。没哪儿着火,别怕别怕,且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田瘪谷好好睡着觉,结果被人吓了这么一大跳,虽然王老虎凶名在外,他脸上也流露出一点不高兴的神情: “着火这事儿那是能吓唬着玩儿的?幸亏我没有心脏病,不然,还不得被你冷不丁这么一喊,给吓死过去呀!” 王老虎也瞅出来田瘪谷这是不乐意了。 赶紧一缩脖子,跟曾峻岭打了个眼色,那意思就是,该你上场了哈,我这么喊,可都是为了帮你,你赶紧给我打个圆场吧。 曾峻岭倒是跟王老虎还算有默契。 忙走上前来对田瘪谷抱拳施礼: “田少爷,刚才多有得罪,实在是抱歉。 就是吧,我们这有个急事儿,想求您帮我们一把。 所以这才冒昧打扰您睡觉了。 不然这样吧,我请您喝酒,酒桌上给您赔个不是,顺便跟您说说我们想求您办啥事儿,您看咋样?” 要么有那么一句话呢,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曾峻岭也跟他师父刘胜利一样,学天宝镇人,啥事儿都愿意搁酒桌上解决。 虽然曾峻岭不会喝酒,但这孩子想着,这不王老虎会喝么。 正好他兜里还有点私房钱,买点好酒好菜,也能够张罗一桌的。 既算是跟田瘪谷赔罪了,又当做感谢王老虎帮忙了。 一举两得,多好点事儿呢。 但无奈田瘪谷不愿意配合呀,就见他脸一拉耷,满脸的不开心。 要说田瘪谷最膈应啥,就膈应有事儿没事儿,都要坐一堆喝个没完。 吆五喝六,七叫啦喊的,乱糟糟一片,他不喜欢那种场合。 因为他这人社恐,不爱跟人打交道,尤其不喜欢嘈杂喧闹的场景。 所以直接就拒绝了曾峻岭的提议,摆摆手说道: “我不会喝酒,有啥事儿需要我帮忙,你就在这儿说吧。 能帮我尽量帮;不能帮,我也跟你说明白为啥不行。 到时候你也好找别人。” 了因本来还以为曾峻岭请喝酒,他也能跟着去蹭一顿呢。 结果没想到,田瘪谷这死孩子,直接给拒绝了,这哪儿能行呢。 第1237章 回礼 了因直接就蹦跶起来了,那家伙上蹿下跳的: “别介,在这儿谈事哪儿能行呢?这地方的守卫都撤走了,半点不隐秘。 这孩子但凡跟你说点啥话,外头人听得一清二楚的。 莫不如听这孩子的安排,咱们坐那嘎达吃着小菜,喝着小酒,美滋滋地唠扯唠扯,多好点事儿呢。 你们说是吧?” 曾峻岭本来看田瘪谷拒绝喝酒,还想着不然就在这屋里把事儿一说得了。 可听了因这么一讲,可不是咋的,他要求田瘪谷办的事儿,还真不好让外人知道。 外人一知道,他把这假的藏宝图往外一拿,谁还能信呢? 必须得保密。 但斜眼一瞅了因和尚,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 看这大和尚这么积极,莫不是也想跟着他们一起去喝酒? 可这哪儿行呢? 做假藏宝图这么隐秘的事儿,绝对不能让了因大和尚知道。 这和尚他们不知根不知底的,谁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于是假笑一声: “大师顾虑得很是,我想求田少爷办的事儿,还真得保密。” 田瘪谷听了一皱眉头,心说,听这孩子的意思,求自己办的事儿,得对外人保密,那岂不是还得跟着他去喝酒。 这肯定不行,自己做完了陈秀秀要求的那些假证,马上就要回家,带着爹娘和弟弟去奉城了。 哪有时间在这儿跟他们扯犊子呀。 于是就说道: “既然你想求我办的事儿需要保密,可我又实在没时间跟你们去喝酒,这样吧,咱俩在屋里说,他俩出去先回避一下。 如果觉得这样不方便,那就咱俩出去找个僻静地方唠唠,他俩在屋里等上一等。 你看如何?” 呸,有喝酒的好机会,这姓田的居然不珍惜,还一门往外推辞,是不是傻呀? 了因这几天嘴里早就淡出鸟来了,馋酒馋得厉害。 一听田瘪谷推辞,当时就蹦起来多老高: “你这人可真是不识抬举!人家孩子好心好意地想请你喝酒,你说你咋这么见外呢? 你不去不是不给人家面子么,这么大的人,咋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呢? 不然这样,你俩在屋里好好说话,我跟这大兄弟一起出去喝酒。” 说完非常狗腿地走到王老虎跟前,挤眉弄眼地说道: “嘿嘿嘿,咱俩给他俩腾地方,让他俩好好说话。 咱们哥俩出去整点小菜,喝酒去。” 说完还吧嗒吧嗒嘴。 王老虎也是爱酒之人,看了因这馋样,不由得哈哈大笑: “哎呦,大师啊,你莫不是忘了你可是出家人呢,咋还能喝酒呢?” “嗨,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啊,莫执着莫执着!” 了因和尚双手合十,做高深状。 王老虎这人也是个不走寻常路的,见了因这样,不怒反喜: “大师果然是性情中人啊,走,咱哥俩喝酒去。” 俩人勾肩搭背地,跟八百年没见过面的老姑舅亲般,亲亲热热地出去了。 屋里曾峻岭把他的要求跟田瘪谷一讲,田瘪谷摇摇头: “你说的这假藏宝图,我倒是能做,可未见得能做得那么逼真。 很有可能费劲巴力做出来以后,骗不过外头的那些人。 你也知道,外头来的那些人里,好些都是曾经在江湖上闯出过名堂的大盗。 他们的眼力,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你这假的藏宝图,想以假乱真骗过他们,非常不容易。 我倒是有个提议,你见过刚才那大和尚吧? 你做这个,最好找他去做。 他做从墓穴里出土的玩意,要比我拿手。 而且我估摸着,他这人很有可能曾经做过盗墓贼。 对出土的这些东西,了解的极深。 他的强项在于造那些墓穴里出来的老物件。 而我的强项是仿制名家字画,论做旧的本事,我不如他。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你看着没,这大和尚贪酒,你只要让他喝好了,啥都好说。 不过这人也有一点,他太贪。 太贪的人,今天能贪你的,明天就可能贪别人的。 所以如果你真打算用他,最好等他做完了你要的东西以后,多提防着点他。 他这样的人,随时有可能反水。” 要么说同行是冤家呢,因为彼此太了解对方的根底,所以说出来的话,那也最能说到点子上。 曾峻岭听完,眨巴眨巴眼睛,嘴一咧乐了: “成,那我就听您的,过去找那大和尚试试。 不过如果不成,我还能回来求您帮忙吗?” 田瘪谷这就准备找陈秀秀辞行去了,因此也不准备骗曾峻岭。 骗他容易,可骗完了不好收场。 别看曾峻岭年纪小,但人家是陈秀秀的堂侄儿,骗了小的,来了大的,田瘪谷可不想惹那个麻烦。 因此老实巴交地对曾峻岭说道: “那估计是不能。 因为我本来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接我爹娘和弟弟一起去奉城的。 为了陈大当家交代的任务,才耽搁了这么多天。 现在既然已经完成任务了,我马上就会过去跟陈大当家的辞行,带领家人离开天宝镇。 所以如果那大和尚不同意帮你做藏宝图,我恐怕也没时间帮你做。” 曾峻岭一听,小眉头一皱: “难不成您纯粹是因为要赶时间,才把我推到大和尚那儿去做藏宝图的?” 田瘪谷没睡好,脑瓜子嗡嗡地,见曾峻岭误会他了,用手掐额头,忙解释道: “那倒也不是。 我虽然着急带家人走,但倒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的功夫。 只不过是术业有专攻,如果大和尚没在这儿,你没有这个便利条件,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既然求到我这儿了,我指定尽我所能帮你的忙。 可这不是你身边就有更好的选择么。 那还等什么呀,自然要挑最合适的人,做你这藏宝图啊。 毕竟做的越逼真,你才能让更多人相信。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曾峻岭一想可也是,不然那就去找大和尚帮忙吧。 至于田瘪谷提醒他,这大和尚太贪,容易反水的问题,倒也没什么。 大不了做好假藏宝图以后,先把大和尚控制起来一段时间。 等事情处理完以后,再把他放出来也就是了。 见田瘪谷站起身来,就准备去跟陈秀秀辞行去了。 曾峻岭忙小声叮嘱田瘪谷: “田少爷,待会你见到我姑姑,可千万千万别跟她讲我要造假藏宝图的事儿嗷,拜托拜托啦!” 说着抬起俩小手,还冲田瘪谷打躬作揖的。 田瘪谷虽然是社恐小达人,但是对于像曾峻岭这样的小少年,他倒是不排斥。 见曾峻岭圆头圆脑的,看着好玩儿,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青铜小印: “这个是我无意间得到的,送给你玩儿吧。” 曾峻岭把这小印拿过去一看,顿时就喜欢上了: “哎呦喂,这小印做得可真精致啊,底下这还有个小龟,好看好看,谢谢谢谢了!” 他觉得人家都给他东西了,必然得回个礼呀,可从口袋里掏来掏去,还真就没啥好玩意。 倒是掏出来一把小手枪。 别别扭扭地递给田瘪谷: “我没啥好东西给你的,这个给你留着防身用吧。” 田瘪谷头一次从小孩子手里拿到回礼,感觉还挺新奇的。 因此倒也没拒绝,直接把小手枪揣进兜里,跟曾峻岭知会一声,出去找陈秀秀辞行去了。 此时的田瘪谷还不知道,这把小手枪,会在未来的某一时刻,救他一命。 第1238章 酒疯 且说曾峻岭听了田瘪谷的话,果然跑去找了因和尚帮他做藏宝图。 了因此时正跟王老虎推杯换盏喝的高兴呢。 桌子上倒是也没多少好菜,主要是王老虎想掏腾来点好吃的,也掏腾不来。 一个是年成不好,遭了水灾,庄稼地差不多都毁了。更别提那些蔬菜瓜果了,根被雨水给泡烂了,零星种在略高一点地方的,也没剩下多少能吃的。 所以这桌子上用来当下酒菜的,主要是一大碟子炒黄豆。 要说这黄豆也不好掏腾,这还是从田发财家里抄家的时候,顺来的呢。 再就是一碟子小咸菜,这小咸菜就是点酱缸里腌的洋姜,也叫地环儿,这玩意野生野长的,生命力极其强大。 别的庄稼涝得都毁完了,它倒是长得还好。 没菜的时候,吃点酱缸里腌的洋姜,脆生生的,除了一股子大酱味儿以外,也还别有一番滋味。 反正好吃不好吃的,只能说聊胜于无吧。 还是徐松柏听说王老虎请了因和尚喝酒,看他俩弄这俩菜实在不像样子,去她妹子徐艾蒿家里,弄了点隔年的土豆干和茄子干,搁锅里炖了一盆子,给他俩端上来了。 徐艾蒿还又给添了一条咸鱼。 这不她做了大夫么,有那病人家里没钱,过来看个病拿个药啥的,就用点农副产品当诊费和药费了。 徐艾蒿这人也心善,一般大差不差的,也就那么地了。 不会说你给我这玩意不值钱,我不能给你开药啥的。 都是乡里乡亲的,但凡能帮一把手,就帮一把。 所以别人家缺菜,她们家倒是也还好。 徐松柏在旁边的时候,了因和尚专门挑那素菜吃,半点不动咸鱼。 哪怕眼睛贼溜溜地盯着咸鱼,嘴角流哈喇子呢,他也不敢吃。 就怕人家怀疑他是假和尚,告诉给刘贤知道,人家找他算账。 等徐松柏一走,他可放开了,一抹嘴巴子,涎着一张脸,不错眼珠儿地盯着咸鱼,就动上筷子了。 他也不怕咸,左一口右一口的吃。 美得都快冒鼻涕泡了。 且在心里暗自高兴,哎呦喂,夹一口咸鱼,喝一口小烧酒,有滋有味地,这才是他了应该享受的美好生活呦。 这些天吃的那些个稀粥小咸菜,可把他给馋坏了。 这下子终于算吃到鱼肉,幸福的直唱小曲。 把旁边陪他喝酒的王老虎都给看乐了: “哎,我说你这和尚当的哈,可也太随意了吧?又是喝酒,又是吃肉的,嘿,整个一酒肉和尚啊你!” 了因仰着大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我跟你说兄弟,这人生在世,无非是吃喝二字。旁的,都是瞎扯淡。 只有吃了喝了,把肚子给糊弄明白了,这才叫本事。 我虽然是和尚,但我除了是和尚以外,我还是个人呢。 是人,就离不开吃喝拉撒睡。 尤其这年头,说不上哪一时就去往西天极乐世界,嗝屁了。 有好吃的好喝的时候,不尽快吃,等死了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我可告诉你,人也旦做了鬼,那可就吃不了阳间饭了,再香再好的饭菜,也只能干瞪眼,吃不到嘴里。 所以啊,有机会就得及时行乐,该吃吃,该喝喝,甭耽搁,知道吧? 来来,兄弟,咱哥俩能认识,都是缘分呢,也别说你是胡子,我是和尚的。 能坐在一块喝酒的,不讲究身份,更不讲那些高低贵贱啥的,咱都是有缘人。 俗话说相逢就是缘,来,咱哥俩干一杯!” 王老虎听完哈哈一笑: “要说还是你想得明白,以后到底啥样咱们谁也不知道。 莫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吧,来,咱们哥俩走一个,一口干了杯中酒!” 俩人坐炕上,你来我往,推杯换盏地,就喝上了。 没多大会儿,差不多一小坛子酒,都被这俩人灌肚子里去了。 这俩货爱整两口,但酒量都不太行,到这会儿,都有点醉意朦胧的。 正这时候,曾峻岭呼哧带喘地跑进来了。 他一进来,了因睁着一双醉眼,猛地打了个酒嗝,举着酒杯: “哎,我说小孩儿,咱爷俩有缘呢,来,整一杯。” 曾峻岭来这儿找了因那是有正经事儿要办的,哪儿能喝酒呢。 忙推辞道: “不行不行,我不会喝酒哇。对了大师,我来是有点事儿想求您帮个忙。” 了因喝的有点上头,口齿不清地嘟囔道: “天大地大,啥事儿也没喝酒重要啊,这酒是粮食精,越喝他奶奶的越年轻。 小孩儿你还是太小,不知道这喝酒的乐趣呀。 人呢,这一辈子不容易啊,酸甜苦辣咸,你都得尝尝,才不枉你来人间走一遭啊。 不喝酒哪能行呢。 来,啥话也别说了,先跟我喝一杯,我让你好好品品这杯中酒的好滋味。 喝了这杯酒哇,给个神仙也不换呢!来来来,喝酒喝酒!” 举着手里的酒杯,就硬往曾峻岭跟前送。 曾峻岭也看出来这大和尚八成是喝多了,一门拽着他不撒手,非让他喝酒不可。 估计今天是帮不上自己啥忙了。 他不想喝酒,更不喜欢跟个酒鬼讲话,只能随便敷衍着: “那啥,大师啊,我也有心想陪你喝两口,可奈何我不会喝呀。 这么地吧,大师你跟我叔先喝着,我还有点事儿,就先走一步了哈。” 说着话,转身他就要往外头走。 了因看曾峻岭既不接酒杯,也不肯陪他喝酒,一拍桌子,瞪着眼珠子,耍上酒疯了: “咋滴,你这小孩儿是不是瞧不起我了因? 我让你陪我喝酒,是看得起你,拿你当个人物了。咋滴,你这敬酒不吃,还想吃罚酒呗? 不给我面子是吧? 行,啥也别说了,我知道,我就是个啥也不是的出家人,你看我没啥大出息,你瞧不起我了呗。 就连请你喝杯酒,你都不肯赏脸。 行行行,我明白了,我知道了,我记住你了。 小孩儿,你走吧,咱们这缘分呢,算断了,走吧走吧。” 说完了,呜呜淘淘还嚎上了: “哎呦歪,我了因命苦哇,连个小孩儿都瞧不起我,不给我面子,我活在这世上,丢人呢,呜呜呜——” 曾峻岭再咋说也就是个小孩儿,一听咋滴,不喝酒,就是不给了因面子,不识抬举? 而且了因都这么大岁数了,咋还说哭就哭呢,自己也没把他咋滴呀。 这要是真因为自己不肯喝酒,把了因给惹急眼了。 到时候再求他帮自己做假藏宝图,八成这大和尚不能乐意啊。 实在不行,跟他喝一杯? 他正在这儿琢磨着是不是要硬喝一杯呢。 王老虎不干了。 第1239章 真图 王老虎这人别看平时咋咋呼呼的,但真喝起酒来,酒品还算不错。 喝多了,往那儿一躺,几乎一秒入睡。 人家也不说借着酒劲儿,又作又闹啥的。 属于挺好伺候的这么一个人。 刚才王老虎喝得有点多,就趴桌子上睡着了。 睡得还挺香。 但架不住了因在这儿挺老大个嗓门,又哭又闹的。 王老虎就醒了。 他虽然喝得也有点多,但还记着曾峻岭是跟他一伙的,面前这了因和尚,不过是过来蹭酒喝的。 所以当曾峻岭跟了因发生矛盾的时候,他指定得站在曾峻岭这边啊。 他也看出来了,了因这死秃驴,这就是个酒蒙子,属于酒壮怂人胆里,讲的那种怂人。 这种人吧,平时啥也不是那伙的,怂头怂脑,特别好说话。 谁欺负他,他都不恼,脾气特别好。 但只要稍微喝点酒,就爱借酒生事。 磨磨唧唧喝个没完没了,一杯酒恨不得能喝到天荒地老去,主打就是霸占着酒桌,死活不下桌子,并且惯爱在酒桌上挑理怪错的,这个人瞧不起他,那个人看不上他的,总之一句话,别人都不对,就他对。 这种人平时你瞅他怂不啦唧的,但喝点酒就装大瓣蒜,说白了,就是个窝囊废,窝里横。 都说从酒品看人品。 一瞅了因喝点酒,耍的这出,王老虎对了因那印象,老不好了。 一拍桌子: “呔,你这秃驴,咋滴,给你脸了是吧?你居然敢这么挤兑我大侄子?是不是找打呢? 麻蛋的,好心好意请你喝酒,你这又哭又嚎,吱哇乱叫唤的,我就问你,你耍啥熊? 你当这是你家呢?能随便容你作天作地的瞎作妖? 你是不是有病! 再敢瞎叫唤,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踹出去!” 王老虎一发火,了因酒都被吓醒了一大半。 心中暗道,完喽完喽,这下可闯祸喽。 这一喝多了酒,居然忘记自己现在是寄人篱下了。 可不是过去那风光时候,能随便自己撒野没人管制。 得罪了面前这小孩儿不要紧,可要是把王老虎给惹急眼了,恐怕今日不能善了。 赶紧赔笑道: “哎呦,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逗孩子玩儿行了吧。你们爷俩别往心里去哈。 嘿嘿,嘿嘿,来来来,我自罚三杯,向你们爷俩赔罪,我干了,王哥你随意。” 王老虎看了因服软了,这才一翻白眼: “切,你想多喝点,就说想多喝的。 别整的好像喝三杯酒,是罚你似的。 你知不知道现在酒有多难买? 庄稼都让水给淹了,人吃的粮食都要接不上流了,哪儿还有多余的粮食酿酒啊。 以后啊,喝酒不容易喽。 且喝且珍惜吧!” 了因忙点头附和道: “是是是,那待会我少喝点,兄弟你多喝点。” 王老虎白愣他一眼: “今儿是我请你喝酒,你只管喝就是了。 别说的好像我多抠唆不让你喝似的。 反正就这一小坛子,咱哥俩喝完拉倒,再多的,也没有了。 来,接着喝。” 转头瞧见曾峻岭,就问: “大侄子,事儿办妥了没?需不需要你王叔我亲自出马呀?” 曾峻岭听王老虎这一问,叹口气: “嗨,别提了,田少爷说他做不好。让我过来找大师帮忙,说大师才是个中好手。” 冲了因努努嘴: “这不,我看大师今天喝的高兴,就不提这茬儿了。 等明天你们俩酒醒了再说吧。” 曾峻岭没喝过酒,他可不知道,越是喝多了的人,越不肯承认自己喝多。 而且越不让他干啥,他还偏要逞能,非干不可。 了因和王老虎,现在都处于这种状态之中。 所以还没等曾峻岭把话说完呢,了因嗷唠一嗓子: “高兴,今儿高兴,嘿嘿,正因为今儿高兴,才好干活不是。 说吧小孩儿,你想求我办啥事儿啊? 趁着酒劲儿,佛爷我抓紧给你办好喽! 不然等明个,佛爷我不定在哪儿快活呢。” 曾峻岭抽了抽嘴角,他可不认为了因都喝成这熊样了,还能替他做假藏宝图。 因此根本就不想搭这话茬。 可奈何王老虎也喝高了呀,他一瞅,咋回事儿,曾峻岭平时那么机灵个小孩儿,咋就不知道啥叫趁热打铁呢。 管了因和尚是不是喝高了呢,只要他答应帮忙,就赶紧指使他办呀。 不然,等了因醒酒了,万一不答应咋整。 所以就在旁边一门撺掇曾峻岭: “大侄子,赶紧把事儿跟大师说说。大师可是有真本事的人呢,你别看他现在喝的有点多。 但你没听说过这句话么:李白斗酒诗百篇。 好酒的人呢,都是越喝的多,办的事儿越漂亮。 没看人家李白那越喝越能写出好诗来么。 了因大师这功底深厚,估计趁着酒劲儿做出来的东西,也能比清醒的时候好一百倍不止。 不然,如果醉酒的时候做的东西,比不上没喝酒的时候做的,那这酒,岂不是喝白瞎了么,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了因本来就喝得有点高,被王老虎一捧,都快找不着北了。 嘴都乐瓢了: “啊对对对,酒可是好东西,这玩意不能白喝。 小孩儿,你快说你想求我帮啥忙?趁着酒劲儿,咱们好赶紧把事儿给办喽。 等明天酒醒了,八成我还真就够呛能办得像现在这么漂亮。” 曾峻岭只能把想让了因帮他伪造一张藏宝图的事儿,和盘托出。 本来以为了因即便答应下来,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就能做出来。 毕竟想要造一张从宝藏里拿出来的藏宝图,必须得先把图给做旧喽。 在曾峻岭的想象中,做旧肯定是需要时间的。 可没想到,了因听完,抚掌大笑: “这可有啥难的,不就是想要一张出土的藏宝图么?这容易啊,你们爷俩先等着,我给你们去拿去。” 呲溜就下了炕,趿拉着鞋就跑出去了。 王老虎跟曾峻岭面面相觑,不知道了因这闹得是哪一出。 倒是没多大会儿,就见了因挎个小包袱进来了。 一进来,就把小包袱给打开了: “挑吧,这些你们随便挑,相中哪张你们就拿哪张。” 王老虎和曾峻岭往那小包袱里定睛一瞧,哦豁,好么。 这小包袱里满满当当的都是旧吧啦唧的地图,一瞅就有好些个年头了。 纸做的,绢做的,羊皮做的······啥材质的都有。 王老虎拿手点指着这些地图: “我说大师啊,这些不会都是藏宝图吧?里头有真的没?” 曾峻岭也瞪着个小眼睛盯盯望着了因: “这些都是哪儿来的呀?不会都是出土的老物件吧?拿这些个能不能找到啥宝藏啊?” 一听王老虎和曾峻岭的关注点,几乎都集中在地图到底是不是真的上头。 了因不由得哈哈大笑: “你俩还真就别说,这些地图啊,还就都是真的藏宝图!” 第1240章 古董 听了因这么一说,可把王老虎和曾峻岭给震惊坏了,不约而同地喊道: “啥?这么老多都是真哒?不可能!” 这俩人都下意识觉得,如果这些藏宝图都是真的,那咋了因和尚会混成这惨样儿呢? 就连喝个小酒还得全靠蹭,哪有手握万千藏宝图的架势呀。 了因见他们俩人这震惊到不敢相信的样子,“噗嗤”一乐: “你们俩还真就别不信。 我跟你们说,这些图,咱们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还真就都不是假的。 只不过,可能跟你们所知道的那种藏宝图,有点小小地出入罢了。 嘿嘿,是不是你们爷俩觉得我说这话,是在诳你们呢? 还真就不是。 我没那恶趣味,在吃了你们的饭,喝了你们的酒以后,反过来骗你们。 那不是人干事儿。 跟你们说实话吧,这些个图,都是我家先祖,从丝绸之路那边弄回来的。 知道什么是丝绸之路吗? 嗨,这说起来,话可就长了。 我就不给你们爷俩普及历史了哈。 回头你们可以找人好好问道问道,了解一下丝绸之路的历史。 至于为啥说这些个图,每一张都可以称之为藏宝图呢? 因为呀,这要是在过去,有人能拿到这些图,那就可以按图索骥,发了大财了。 这些图里记载的,那可都是财富呀。 谁能全找到喽,富可敌国,不在话下。 只不过,现如今,即便真找到这些图上所记载的物件,也不值什么钱了。 知道为什么吗? 唉,这不是咱们生活的时代不好么,乱世啊。 不都说乱世黄金,盛世古董么。 这地图上的东西,都是古董啊,即便现在真能全给找出来,这会儿也没人稀罕了。 所以,这藏宝图真倒是真,就是不值钱。 你们要想着骗人,倒是可以用这个去骗一骗。 用这个的好处,那可就多了去了。 第一,这个拿来就能用,不用我现找家伙什做了,给你们节省了时间,我呢,也省得费那个劲儿了。 第二么,这玩意可是真家伙,哪怕外头那堆人里,有那考古厉害的人物存在,咱也不用怕他能看出啥破绽来。 因为这东西确实是出土的,而且年头老长了,咋瞅都是老物件。 这第三么,嘿嘿,如果他们真要是信了这藏宝图,那你们可再不用担心他们赖在天宝镇不走了。 因为这图里标注的地方,全他娘的在丝绸之路上。 这一杆子,可把他们支出去多老远。 即便有一天,这些人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想回来找你们算账都不容易。 你们知道咱们天宝镇跟那丝绸之路的距离有多远吗? 嘿,好几千公里呢。 外头兵荒马乱的,他们这些人去了以后,还能不能再安全地回来,那可就不好说了。 再有这第四点,这藏宝图上标准的地方,老隐秘了,而且里头具体有没有啥危险也不好说。 他们这么老多人去寻宝,那寻着了以后,即便不值啥钱,大老远去的,好容易拿到手里了,是不是也不舍得就那么扔那儿不往回带了? 嘿,只要他们带回来,有那专门研究历史的,考古学家啥的见了,说不定能从里头窥见啥历史奥秘呢。 这咱们也算间接地对古文化历史研究做了贡献了。 你们说,拿这个去糊弄那些人,是不是正正好好?” 王老虎和曾峻岭对视一眼,不由得都心动不已。 尤其是王老虎,非常欣慰地想,可算没白请这大和尚喝酒啊,这不,回报就来了么。 一拍了因的肩膀: “哈哈哈哈,大师啊,你可算是帮了咱们大忙了。 等回头事儿办完了,我还请你喝酒哈。 啊我看这次拿来的藏宝图就不错嘛。 下次喝酒你可别忘了,再给我带点啥好东西来啊!” 了因这做客人的,拿的东西能让主家高兴,他自觉也非常有面子。 因此也乐呵呵地拍着王老虎的肩膀: “嗨,这算个啥呀?这些个图,搁我这儿,那就不算个啥金贵东西。 这也是我当了和尚,落魄了。不然呢,我们家那好东西才叫多呢。 我跟你说,我们家那可是世代都替皇帝家盗墓子的,啥好东西,家里不得截留下来那么一丁半点的呀。 就是可惜了的,唉,兵荒马乱的,有家归不得了,有好物件,也拿不出来了。 不过你放心,等下次咱们哥俩喝酒的时候,我再给你拿个好玩意来,保准比这个图要好上多少倍还不止。 对了,就刚才给咱们拿咸鱼吃的那个,是不是你媳妇? 我就给你拿个好东西,等将来你和你媳妇生了孩子,可以把这东西留给孩子当个传家宝。 我这人呢,当了和尚,以后八成是不能有后人了,啥好物件留我这儿都没用。 等我死那天,指不定便宜谁呢。 莫不如趁我活着的时候,看谁顺眼,就把东西给谁,还能留下个好念想。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哎,咱们说了这么半天,时间可也不早了。兄弟你们拿这藏宝图想必是有急用,我就不耽搁你们了。 你们先忙着哈,我这有点喝高了,得回去眯一会儿。 有事儿需要我帮忙,吱声啊,别客气。” 说完背着手,哼着小曲回他住那屋睡觉去了。 还别说,了因来这么一出,王老虎对他印象又好起来了。 摸着下巴颏子对曾峻岭说道: “你都说这人呢,一时一事,还真就看不出好孬来。 非得常在一块,多处处才能品出这人到底行不行。 你瞅这大和尚,先头吧,我觉得他人不错。 可他一喝酒就耍酒疯,我就膈应上他了。 但转过头来,他却又能做出来白给咱们藏宝图的事儿来。 而且吧,居然还答应下次喝酒,给我带传家宝。 这你说,我都有点后悔刚才膈应他了。 你说这人是好是坏,还真就不好下结论哈。” 曾峻岭嘴一撇,白了王老虎一眼: “你这呀,判断一个人好坏的标准纯粹就是,给你好东西,就是大好人。 给你添麻烦,那就是坏人。 你这样可不行啊,你不能看人,都从对你有没有利的角度出发呀。” 王老虎呼撸一把曾峻岭的小脑袋: “那不光我是这样判断一个人好坏的,说起来,大家不也都是这么判断的么?” 第1241章 法子 曾峻岭懒得跟王老虎争讲这个事儿,忙岔开话题: “藏宝图咱们也拿到手了,虽然说,此藏宝图非彼藏宝图,但估计好赖也能糊弄一阵子。 嘿嘿,也是时候出发折腾那些人去了。” 王老虎搞事情那是有一套的,当下就兴致勃勃地把了因贡献出来的藏宝图,往怀里一揣,拽着曾峻岭,推门就往外头走。 刚出门,就见一个胡子,乐呵呵地守在门口: “哎,二位二位,先别走哇,大当家的派我过来请你们二位,过去商量事儿呢。” 王老虎和曾峻岭一听陈秀秀找他俩,不由得一阵心虚。 难不成是他们要办的事儿,被发现了? 但又不能不去。 跟着来叫他们的胡子,就去了陈秀秀的住处。 陈秀秀这几天忙着调兵遣将,准备各种物资,做撤离天宝镇之前的准备。 但她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早就有人跟她汇报,说曾峻岭和王老虎,好像要搞事情。 俩人凑一堆儿,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 陈秀秀一听,不放心了。 王老虎是个成年人,她倒是不咋担心,就怕曾峻岭一个小孩儿,办啥事儿不知道深浅,再遇到啥麻烦。 忙派人去喊他俩过来。 顺便又让人把刘胜利给请来了,不能不让老爷子知道啊,万一曾峻岭办的事儿,自己兜不住呢。 这就得劳烦人家师父亲自出马了。 刘胜利一听说小徒弟曾峻岭可能有啥事儿,马上就火急火燎地跑来了。 见了面,没等陈秀秀和刘胜利问呢,曾峻岭就知道,自己跟王老虎上蹿下跳的这番举动,必然是被陈秀秀和他师父给察觉到了。 于是耷拉个小脑袋瓜儿,把他跟王老虎要办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全都交代个一清二楚。 陈秀秀听完,抽了抽嘴角,还没等表态呢。就见旁边坐着的刘胜利,高兴够呛。 老爷子现在心里是一片火热呀,甭管自己这小徒弟想的法子,最后到底能不能成功。 但就冲他这么点大个年纪,听说师父被人给挤兑了,就敢自己想法子替师父报仇。 这就是个好孩子呀。 也不枉费自己这么多年以来,对他的精心教养。 同时又心疼小徒弟,为了帮自己报仇,跑前跑后的一顿折腾。 瞧瞧,把孩子给累的,汗吧流水的,可怜呦。 老爷子一阵欢喜,一阵心疼的。 陈秀秀在旁边就瞅着刘胜利这脸呢,一会儿笑,一会儿好像有点懊恼,一会儿又有点纠结。 就表情老丰富了。 把陈秀秀整得也摸不准,这老爷子对曾峻岭的举动,是赞成呢,还是反对呢? 曾峻岭可是她的亲堂侄,陈秀秀觉得不管咋样,自己作为这孩子的姑姑,都得替孩子说点好话,于是没等刘胜利开口说话呢,她先把基调给定了: “师父,要我说,峻岭想的倒也是个好办法。 没准按照这个法子去做,还真能把赖在天宝镇不走的那些狗皮膏药给引走。 咱们或可一试。” 刘胜利现在最爱听的就是有人肯定他小徒弟的这番作为,笑得脸上都是褶子: “哎呦,秀啊,你说峻岭这孩子呀,就是可人疼。 这么大点子的小人,还知道要替师父出一口气。 想出来的点子,那比我想的还靠谱。 既然你都觉得不错了,那咱们不妨就试上一试。 只不过,其中有些环节,咱们还得细化一下替他们完善一番,才能更妥当。 你说是吧?” 陈秀秀见刘胜利没怪罪曾峻岭,心下稍安,面色也缓和下来了。 但俩人都光顾着担心曾峻岭了,把王老虎给忽略了。 王老虎是能这么消停的人么? 那必然不能够啊。 本来他还以为,过来以后,陈秀秀和刘胜利知道他跟曾峻岭办的事儿,会挨批评呢。 结果,这俩人怎么回事儿? 你俩不能光可着曾峻岭一个人夸吧,我这么大个人杵在这儿,你俩看不见吗? 要说能弄到藏宝图,他王老虎可是出了大力气的。 就连平时没舍得喝的酒,都被了因和尚给祸害没了。 平时没舍得吃的咸鱼,都让了因给造了。 自己为了藏宝图,可是下了血本的。 倒是也抽出个人来,夸一夸自己呀。 不过倒也不要紧,既然陈秀秀和刘胜利无视他的存在,那他可得自己弄出点动静,找找存在感。 于是王老虎咳嗽一声: “嗯哼,咳咳,那啥,我和峻岭提前都商量好了,这图不是弄妥了么。 就找田发财家的那个马三子,跟他做一场戏,让他从咱们山寨把藏宝图给偷走。 这马三子正好认识小鬼子派来的内奸憨大疤瘌。 让他把藏宝图交给憨大疤瘌。 随后咱们放出风去,就说这藏宝图,在憨大疤瘌身上呢。 让那些人追他去。 反正憨大疤瘌也不是啥好人,最好他把这藏宝图交到小鬼子手里,让那些人对付小鬼子去。 也省得这些人赖在天宝镇,成天叫叫嚷嚷的不消停。” 陈秀秀其实早就看见王老虎来了,只不过看他跟着曾峻岭这么个孩子,在一起搞事情,还挺乐呵的,就准备逗逗他。 因此一听王老虎说话,她假装才发现: “哎呦,王哥你啥时候进屋的?我咋刚才没看见你呢?” 王老虎一听陈秀秀这话,终于感觉到不对了。 他想起来了,陈秀秀和刘胜利注意到他,好像也不是啥好事儿。 曾峻岭年纪小,人家办这事儿,可以被认为是对刘胜利有孝心。 自己可是个成年人,带着曾峻岭这小孩儿瞎胡闹,八成要挨说。 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忙顾左右而言他: “那啥,我想起来了,呵呵,呵呵,我还有点事儿没办,我得出去一趟。 你们聊你们聊!” 王老虎说完话,就准备脚底抹油,撒丫子跑路。 刘胜利在旁边看着可乐,忙阻止他: “别介,咱们还没商量完呢,你先不能走。” 王老虎看老爷子的面色,不像要找自己麻烦的样子,这才嘿嘿一笑: “行,那我就跟着一块参谋参谋,看看怎么办,才能更好。” 陈秀秀倒是提议: “我看呢,那马三子就是个墙头草,谁一吓唬他,他就往哪边倒。 这人用不好,容易被反噬。 莫不如咱们只把手里有藏宝图的消息,透露给他知道。 至于做局的事儿,先别告诉他知道。 至于说他会不会告诉给憨大疤瘌,那咱们就不管了。 他们来呢,那就正好,咱们可以配合他们演一出戏,把藏宝图让他们偷走。 不来呢,咱们另外想辙。 多派些人手,多引点人过来盗图。 反正怎么着,也要让人把藏宝图给盗走不可。 只要藏宝图到了别人手里,那就没人再紧盯着咱们了。 咱们也好安心准备撤离工作。 你们看这么办,行不行? 不行,咱们就再商量。” 第1242章 引祸 刘胜利几人一听,这主意可倒也行。 所以也没人反对,这件事儿,就算是这么定下来了。 安排人过去散播消息的事儿,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妇女会头上。 别看她们就是一群娘子军,但人家可老厉害了。 见天的那些家长里短,大事小情的,就没人能比她们传播得更快的。 至于找马三子的事儿,就交到了王老虎手里。 但马三子这些日子也学精了,王老虎特意派了个和善人,过去把消息跟他一透露。 这货当时就吓懵了,心里说,哎呦我滴个亲娘嘞,这消息能是我马三子这样的人听得了的吗? 他这惊弓之鸟,不配呀! 虽然当时无常审问的时候,他倒是把他自己所知道的事儿,全都交代了。 无常知道他曾经答应过小鬼子,要做他们的内应,更是跟小鬼子派来的奸细憨大疤瘌有接触。 之所以没处理他,还放他自由,更没把他出卖小鬼子的事儿,对外人说起,就是想借他的手钓大鱼呢。 至于憨大疤瘌,山寨更是没动他,暂时由得他在外头瞎蹦跶,反正早就派人盯死了他,他想干啥,这边都能知道。 有个这样在自己掌控之内的奸细,总比把这个抓起来,小鬼子再派来一个他们不知道的好控制。 现在,这不,这俩人就都能派上用场了么。 完全可以利用他俩,达到祸水东引的目的。 但马三子现在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儿了。 知道有藏宝图的消息,也不敢透露给憨大疤瘌知道。 就怕万一这是陈秀秀对他忠诚度的考验,他没经受得住考验,真把消息给泄露出去了,那说不定就得被人家给干掉。 谁的小命谁自己个珍惜呀,他可不敢瞎嘚瑟,别富贵没得来,反而把脑瓜子给混丢喽。 所以他知道这消息以后,反而闭门不出,在家装起病来。 结果,这才装了没有小半天,连吓带怕的,居然还真就发起高烧,真病了,那更是不能出门了。 正在外头乱晃悠,寻找机会想潜入陈秀秀住处的憨大疤瘌,听人来报,说马三子病了。 他眼珠子一转,不行,不管马三子真病假病,自己都得过去瞅瞅。 别是这人要出啥幺蛾子吧? 马三子死不死的,自己倒是不太关心,就怕他万一把自己泄露给陈秀秀知道,那可坏菜了。 如果不是怕会引来陈秀秀等人的注意,他其实早在田发财父子被杀那会儿,就准备杀人灭口,把马三子直接给干掉了。 但这不是正在寻找藏宝图的当口,不能节外生枝么。 所以才暂且饶过马三子一命。 于是等天黑透了以后,憨大疤瘌腰里别着枪,就顺窗户跳进马三子家里。 马三子感觉自己最近点儿特别背,怕万一有人要对自己不利,会牵连到家人。 所有早在他对无常坦白以后,就借口老丈母娘生病,把媳妇和孩子,都送到老丈人家里去了。 至于他爹娘和弟弟们,也都被他给送到姐姐家避难。 所以家里现在就他一个人。 发烧估摸都快四十度了,都烧糊涂了,还没人发现呢。 憨大疤瘌一来,见到的就是满脸通红,烧得直么说胡话的马三子。 就这样烧下去,再没人管没人问的,马三子都不用憨大疤瘌出手,也必死无疑。 所以憨大疤瘌一瞅,马三子都快烧抽过去了,得了,估计问也问不出啥玩意来了,走吧。 扒窗户就想跳出去。 可偏巧这时候马三子烧得说胡话: “藏宝图在大当家的卧室里,我谁也不告诉!告诉就是个死,谁也不告诉!” 憨大疤瘌赶紧又转过身来,使劲摇晃马三子: “你说藏宝图在哪儿?快说快说!” 马三子都烧迷糊了,嘴里无意识地喊着:“水,喝水——” 为了尽快从马三子嘴里得到他想要知道的消息,憨大疤瘌只能到外屋,舀了一大瓢水,给马三子灌下去。 灌完水了,憨大疤瘌又摇晃上马三子了: “快说快说,藏宝图究竟在哪里?” 马三子喝完水,感觉舒服一点了,下意识地回答: “大当家的卧室,小箱子里。” 憨大疤瘌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再不停留。 从窗户翻出去跑了。 这边陈秀秀山寨里的一个胡子,从暗处窜出来,呵呵一笑,轻轻打了个响指: “嘿,妥了,鱼儿上钩了。” 转身大模大样地进了马三子的屋里,见马三子那可怜样,终是不忍心一条人命,就这么交代了。 出去帮忙找来郎大夫,好一顿救治,马三子这才捡回一条小命。 人心都是肉长的,被救了一命以后,倒是从此以后,马三子也不当墙头草了,开始死心塌地跟着陈秀秀她们。 后头很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当然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再说得到了藏宝图消息的憨大疤瘌,跑出去以后,就联系上了别的隐藏在山寨附近的小鬼子派来的奸细们。 这些人以憨大疤瘌为首,准备夜探陈秀秀卧房。 不光他们这些人想要去抢藏宝图,就是那些外来的牛鬼蛇神们,也准备开抢了。 至于说这些人咋知道藏宝图的准确消息的,自然全都归功于妇女会成员们,无所不用其极地宣传攻势。 而且这些娘子军们,还特别讲究宣传的方式方法,务必让每一个听到这消息的人,都以为他听到的,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而且还让他们以为,如果他们不马上动手,很有可能,这藏宝图就会落入别人之手。 于是憨大疤瘌动手的这天晚上,那是相当的热闹。 参与的人,也是特别多。 可以说是但凡来天宝镇,觊觎陈秀秀手里藏宝图的人,都动了手了。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还真就别说,这些人再厉害,也比不上憨大疤瘌那些人厉害。 憨大疤瘌等人,毕竟在天宝镇潜伏已久,有一定的根基,加上地形也熟,人数还多。 而且陈秀秀为了把祸水东引,让这些争抢藏宝图的人,跟小鬼子对上,那自然也是暗中狠狠帮了憨大疤瘌一把,争取让他第一个拿到藏宝图。 也得说憨大疤瘌这人今晚的运气不太好,有这么多有利条件,结果,还是折损了大批他们埋在此处的钉子,才勉强把藏宝图给偷出去了。 自然,那些没能拿到藏宝图的人,对他们这伙人,那是紧追不舍。 他们在前头跑,后头那些人撒丫子嗷嗷追。 加上陈秀秀为了把戏给演活了,自然也派人在后头嗷嗷撵他们。 这老些人,你追我赶,那气氛真是老紧张了。 第1243章 高人 憨大疤瘌此时怀里揣着藏宝图,心里也老苦逼了。 实在是没想到哇,他自诩自己有大将之才,调兵遣将,无所不能。 想着既然都已经知道藏宝图藏在哪里了,凭自己这些人的本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么。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居然有那么多人,跟自己这些人争抢。 幸亏自己兵法学的好,最终利用引蛇出洞、调虎离山、声东击西、混手摸鱼、暗度陈仓、金蝉脱壳,走为上策等等,这么多计策结合在一起,才险险逃了出来。 就是可惜那些为了掩护自己撤离,而凶多吉少的部下了。 估计都死干净了。 不过,只要拿到藏宝图,那些人的死亡,就是值得的。 一想到等自己把藏宝图交到上司手里,能拿到的奖励,憨大疤瘌心头不由得一阵火热。 可还没等他高兴多大会儿呢,后头的人,就追上来了。 就听后头那些人边追边喊: “识相的,快把藏宝图给我们留下,不然开枪了啊!” 憨大疤瘌心里暗骂,他奶奶个腿的,就因为识相,才更不能停下把藏宝图交出去。 就凭后头的人手里有枪,他们得到了藏宝图,怕自己泄露出去,必然会杀人灭口。 而且这藏宝图是自己这伙人,凭本事得到的,凭什么给这些人? 更何况,自己还要靠这藏宝图,讨好太君,好能升官发财呢。 于是后头的人越喊,他跑得越快。 不过后头的人,追着追着,也失去了耐心,那子弹跟不要钱似的“啪啪啪——”打个没完。 后头追憨大疤瘌的人也想好了,不是不识相么,那就把你打识相喽。 能打死最好,打不死,也能拖慢憨大疤瘌逃跑的速度。 这把憨大疤瘌给气的,他们死了那么多人,好容易得到的藏宝图,绝对不能让这些人拿走。 那些能开枪打他,他自然也可以还击呀。 所以他也掏出枪来,“啪啪啪——”朝后头射击。 他也不怕陈秀秀那帮胡子会顺着枪声追过来。 毕竟,怕也没用。 因为即便他不开枪,后头的人也早已经开枪了。 要是那帮胡子有心想来追,早就追过来了。 更说不定,现在已经就追在后头了。 就这么一追一逃,他们可就越发地往山林里去了。 憨大疤瘌想得好,只要他能逃进树林子里去,凭现在是深夜,树林子里伸手不见五指的,他猫到哪个树后头,别人就未见得能找到他。 只要等到天亮以后,自然会有人过来接应他。 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带着藏宝图,回平城领赏去了。 眼见得憨大疤瘌马上就能窜进树林子里了,后头追他的那些人,也急眼了。 知道如果就这么放憨大疤瘌进了树林子,再想找到他那可就不容易了。 于是枪声更密集了。 好几次都贴着憨大疤瘌身体打过去的。 憨大疤瘌也害怕呀,好容易得到了藏宝图,眼瞅着回到平城就能升官发财,如果死在这儿,那可太冤了。 赶紧还击。 可他就拿了一把手枪,这子弹就有限了。 哪架得住他这么不要命的开枪还击呀,几下就没子弹了。 也是巧了,正在憨大疤瘌着急的当口,就看见前面不远处,在那大石头上,有个人抱着一杆枪,也不知道是磨啥玩意呢。 “咯吱咯吱滋啦滋啦——”不光声音老刺耳了,而且还自带特效,有小火花。 憨大疤瘌暗呼一声,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哇! 没有子弹,这不就来了么。 就凭他的身手,想要把大石头上坐着那人的枪给抢下来,还不是轻而易举点事儿么。 只要手里有了枪,再进到树林子里去,那自己可就安全了。 所以他铆足了劲,照那石头上坐的人,就扑过去了。 一把就把枪给夺下来,拿枪逼着那人,把子弹也给抢了个净光。 抢完了,他就往这枪里上子弹。 寻思着上了子弹,为防意外,第一个就把石头上这人给崩了。 结果,想法是美妙的,但结果是惨淡的。 子弹是子弹,枪是枪,但是,非常尴尬的,卡弹了! 子弹上不到枪膛里去。 憨大疤瘌不信这个邪,再试,不行;换一颗子弹,还不行! 可把憨大疤瘌给急坏了,都快要急哭了。 没有也就罢了,可有了却不能使,这都让人绝望啊。 本以为只要拿到枪和子弹,就不惧后头的追兵。 结果,就这! 气急败坏地把枪和子弹一扔,也顾不上石头上那人会不会对他不利了。 撒丫子就往树林子里窜。 还没等他窜进去呢,后脑勺“咣”一下,脑瓜子“嗡”一声,直接就扑倒在地,不知死活。 憨大疤瘌一躺下,就见原来石头上坐的那人,扑打扑打身上的泥土,站了起来。 这一站起来,跟个小巨人似的,足有两米多高。 谁呢? 黑大个。 今晚上轮到他跟另一个胡子在这儿站岗放哨。 但最近还挺安静的,没啥事儿,他就坐石头上磨子弹。 至于说为啥没事儿要磨子弹呢? 问就是山寨太穷了,一个是买不起外头的子弹,再一个也是没有那渠道买子弹。 所以现在山寨里的胡子们用的子弹,基本都来自于蛮牛岭下的兵工小作坊里,自己制作的。 虽然制造子弹的原材料同样难得,但总也比子弹更便宜不是。 但还有句话,叫便宜没好货。 他们在兵工小作坊里自己制作的这子弹,有好些个毛病,其中就有一样,大小不等。 个大的肯定塞不到枪膛里去,就得靠胡子们手工磨一下。 直到磨到子弹能塞进枪膛为止,塞进去才能用啊。 至于说用了以后好不好使,槽点太多,都吐不过来了。 反正不咋好用就是了。 但有总比没有强,山寨就这条件,大家伙也只能凑合着用了。 所以山寨的胡子们,没事儿人手一颗子弹,磨吧。 没事儿的时候不磨,等到跟小鬼子打仗的时候,总不能现用现磨吧。 黑大个倒是也听见枪声了,但这不是磨得正在兴头上么,而且,凭他的身手,只要他不放水,一般人还真就打不过他。 再者说他也不是只有这一把枪,腰里还别着一把呢,那把的子弹早就已经磨好了,能用。 因此憨大疤瘌上来就把那把暂时没子弹可用的枪给抢走了,黑大个半点不带怕的。 但不怕是不怕,可让人这么欺负,黑大个也不能忍呢。 不过子弹不易得,得珍惜着用。 而且就凭憨大疤瘌,黑大个也觉得不用子弹,也能打他个好歹的。 因此憨大疤瘌一跑,黑大个捡起一个石头,从后头一石头,就砸他后脑勺上了。 当时就把憨大疤瘌给砸昏倒了。 砸完了,黑大个就跟没事人一样,继续磨他的子弹。 后头那些人黑灯瞎火的,虽然有月亮地,但是因为距离远,也看不太清楚。 只见前头憨大疤瘌停了有那么一两分钟左右,就往前跑,就一头栽倒在地不起来了。 这些人也怕有人捷足先登,万一有人在他们前头把憨大疤瘌怀里的藏宝图给拿走了,他们岂不是白追一场。 于是越发卖力的狂奔不止。 追到这儿,一见石头上坐着继续磨子弹大业的黑大个,这些人一个个不由得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当那个出头鸟,问黑大个咋回事儿。 他们可跟憨大疤瘌不同。 憨大疤瘌是小鬼子培养的奸细,不知道江湖的深浅。 可他们这些人,都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子。 可知道江湖上的不少奇闻异事。 就这大个子,坐着都快赶上他们站着高了。 也不知道在石头上磨的是个啥,滋滋啦啦,一溜火线的,听着就让人牙疼。 而且面对他们这些拿着枪的人,还能气定神闲的,这就不是一般人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嘶,难道,这是啥传说中的绝世高人? 第1244章 寻踪 一众人等,心思各异,见到黑大个这样高深莫测的样子,都不愿意当那个出头鸟。 大家伙你看我,我看你,都停在这儿了。 还是有个老太太,憋不住了,深吸一口气,长声问道: “我说前面那位好汉爷,我老太婆借问一声,您刚才有没有见过一个憨头憨脑的大个子,打从这附近经过?” 黑大个他们这些在外头负责站岗放哨的胡子们,早就得了山寨里的吩咐,告诉他们如果遇到这帮子人,且不必深管,做个样子,吓唬吓唬他们就得了。 所以听这老太太发问,黑大个瓮声瓮气地吆喝道: “娘蛋的,老子又没端你们家饭碗,谁还负责替你看门打狗咋滴。 问不着,问不着! 想知道什么,自去找就是了,莫在此打扰老子清净。” 问话的老太太老脸一红,她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被一个小辈这么呲哒,脸上有点挂不住。 可又不敢跟黑大个硬刚。 这老太太敢到天宝镇觊觎藏宝图,自然不是她一个人来的。 后头跟了好些个徒子徒孙,直男嫡女。 可不巧的是,这些个人,全都没跟她来这边。 而是都在陈秀秀卧房那头埋伏着呢。 所以她即便心里不乐意,也不敢表现出来。 不是不想找回个场子来,实在是她一个老太婆,势单力孤,眼前人又明显着不可力敌。 混这么多年江湖而不死,可不全因为她武艺高强样样精通,而是因为她识时务、知分寸、有眼力见。 所以即便旁边那些人暗中怂恿她跟黑大个直接对上,她也只有装怂一途,越发地向后缩。 就怕万一她这边一时意气用事,跟黑大个打起来,旁边这些人如果只是想坐收渔翁之利也还罢了。 怕就怕有仇家趁此机会,暗戳戳地落井下石,再偷袭于她。 那可真就叫阴沟里翻船,全便宜了旁人了。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见她不敢吭声缩起来了,后头那些人,还不如这老太太厉害呢。 自然更是不敢瞎叫唤了。 可这些人有藏宝图在前头勾着,也不甘心就此离去。 正僵持着,可巧一个半大小子眼神好,一眼就看见被黑大个给砸晕过去的憨大疤瘌,正一动不动地倒伏在地上。 这小子也是个精乖的,不想让这么多人知道,憨大疤瘌就在据此不远倒伏着呢。 于是悄悄把消息,告诉给他爹知道了。 他爹也是个人才,上前两步,陪着笑脸对着黑大个抱拳施礼: “好汉爷呀,老汉舍一回脸,想求您通融一二。 我这儿子着急结婚,这不日子都订好了,就差回去接亲了。 来得仓促,也没备啥能拿得出手的好礼, 碰巧带了只烧鸡,只是有点简薄,不咋上得起台面,只权当给您添个喜气。 您看,能不能求您大人大量,放我们几个过去? 等将来,咱们必有厚报。” 这人是个专门干没本钱买卖的,整日介提着脑袋过活,总感觉有今天没明天的,所以平时特别爱享受。 自打到了天宝镇以后,整日踅摸着买东西吃。 反正他有得是钱,今天不吃,明天要是嗝屁了,说不定便宜谁呢。 这烧鸡就是他买来下酒的。 只是突发状况,着急追憨大疤瘌,还没来得及吃呢。 正好,献给黑大个,即便不能达成所愿,也求黑大个别暴起伤人。 别说,他这烧鸡,还真就对了黑大个的胃口,送到人家心坎上了。 黑大个人长得壮实,特别能吃。 过去陈秀秀倒也曾经许诺过他,让他到了山寨以后,能吃上饱饭。 可现如今山寨这么缺粮,黑大个也不可能光顾着自己个吃饱喝足,不管他人死活。 所以最近饿的,见到路两旁的野菜,都想薅一把吃。 尤其这会儿又已经是深夜,傍晚喝的那点稀粥,早就一泡尿撒出去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唤。 一闻到这烧鸡味,嘴里的哈喇子都流下来多老长。 确实想吃。 再又一想到陈秀秀曾经交代给他们的,让他们配合这些人,争取让这些人能拿到藏宝图,好赶紧滚蛋。 所以他非常高冷地说道: “既然是喜事,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们。过去吧,免得误了吉时。” 这人没想到黑大个会这么好说话,忙把烧鸡用油纸裹严实了,毕恭毕敬地放到黑大个面前的一块石头上: “哎哎,哎,谢谢,谢谢好汉爷成全。您的大恩大德,我们爷几个这辈子都不带忘的。” 黑大个着急吃烧鸡,一挥手,跟赶苍蝇似地: “走吧走吧,别啰里吧嗦个没完没了的,忒耽误事儿。” 这耽误的事儿,指定不是指面前老头儿撒谎说的喜事儿,而是指耽误黑大个吃烧鸡了。 这人一听黑大个肯放行,心中大喜,赶紧招呼几个儿子,飞快地奔憨大疤瘌跑去。 到了憨大疤瘌跟前,几个人跟抬小猪仔儿一样,拽着他手和脚,把他抬起来就撒丫子往树林子里跑。 后头原来没注意到憨大疤瘌在哪儿的人,这会儿一见他们几个人这动作,也注意到了。 发一声喊,也顾不得害怕黑大个了,嗷嗷就撵上去了。 黑大个可没管他们这些人如何狂奔乱撞,直接把烧鸡拎起来就啃上了。 边啃边嘟嘟囔囔地说: “自古以来,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跟他一个班站岗放哨的另一个胡子,刚拉完屎回来,一看黑大个也不知道啃什么玩意,咋这么香呢。 赶紧上手就去抢: “哎,哥们,可不兴吃独食啊,给我留一口!” 黑大个倒也不是那不讲究的人,撕下一块鸡腿,给了这胡子。 等后头佯装追击前头那些人的胡子们,来到他俩跟前,就只能闻得见香气,连鸡骨头都看不见了。 黑大个他们把整个烧鸡,都给造没了。 这些胡子们只能扼腕叹息,既然啥也不剩了,为啥还要留个味儿让我们这些人闻呢,这不是馋人吗? 至于树林子,他们是不进的,这黑灯瞎火的,进去干啥呀? 万一哪个不长眼的,给他们来一冷枪,那岂不是完蛋了么。 也主要是陈秀秀当时就交代过了,穷寇勿追,他们跑了,咱们才舒坦呢。 自然,树林子里就憨大疤瘌的归属问题,也是好一阵打斗。 最后胜利的人,拿到藏宝图,就消失在了苍茫地夜色中。 天宝镇上另外那些奔着藏宝图的人听说以后,自然也寻踪而去。 撒丫子追吧,谁拿到藏宝图,谁就可以富可敌国。 反正只要诱惑足够大,总有那不怕死的,飞蛾扑火般往上凑。 倒是还有几个人不甘心,觉得虽然藏宝图是被人给盗走了,但没准陈秀秀这里有备份呢。 既然追不上那拿到藏宝图的人,死守住陈秀秀,没准也能得到宝藏。 只是这样想的人不多,天宝镇终于恢复了点平静。 不过这平静下却也掩藏着危机。 小鬼子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本来陈秀秀她们的设想是,藏宝图让憨大疤瘌得去,把觊觎藏宝图的人,都引到小鬼子身上。 谁想到阴差阳错,憨大疤瘌这么不中用呢,就这么轻易被黑大个一石头给撂倒了。 反倒是被那些人把藏宝图给得去了。 第1245章 命运 鉴于此,陈秀秀这边只能抓紧时间,组织人手撤离天宝镇。 大荒子倒是跟抗联方面终于联系上了只不过经过沟通以后,苏国那边已经明确表示,他们这些老百姓,想从苏国借道去往疆省的路,不通,对方不同意。 没奈何,那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外头局势同样不好,说不得也只能走到哪里算哪里,也不一定就去疆省了。 毕竟,疆省距离他们可太遥远了。 路途上难保随时都会有意外发生。 不过还得想个办法,想想怎么才能让这么多人安全地撤离。 实在是人数太多,加上这时期,好多人都是从关里往关外来。 他们这些人逆流而行,就会显得非常的扎眼。 加上最近小鬼子疯狂抓捕老百姓当劳工,伐木、挖煤、修理防御工事啥的。 他们这么多人,即便身上带有小鬼子那所谓的良民证,也极其容易被抓走。 陈秀秀她们这边为了能让大家伙安全撤离天宝镇,焦头烂额。 老百姓那边,也是暗流涌动。 别看田发财父子几个早就当众公开他们的罪行,被陈秀秀给处决了。 可杜鹃之死,还是被许多不明真相的人误认为,她真是怕拖累到婆家的撤离,才自尽的。 因此也有许多老人,怕拖累儿女撤离,主动不吃不喝,想绝食而死的。 更还有觉得自己这么大年纪了,早就活够本了,不如死了给儿孙腾路,上吊或者投河自尽的。 得说过去那老人,真是一辈子都为了儿孙着想。 活着为儿孙做马牛,死了也想方设法地为替儿孙着想。 可这样一来,很多人就对陈秀秀她们抱有怨言。 甚至认为如果不是陈秀秀她们,不至于激怒小鬼子对付天宝镇。 自然也就不用家里的老人死了。 陈秀秀也觉得这事儿很糟心。 她也不是没派人下去宣传过,都对这些人苦口婆心地说了多少遍了,无论是老人小孩儿还是妇女,只要她陈秀秀在一天,就不会放弃他们。 而且还告诉这些人,老人妇女儿童活着,才是对队伍最好的选择。 不然逃难的队伍里只有青壮年,那不让人一看就有猫腻么。 真正逃难的人,有老有少才是正常的。 可还是有很多人想不开,认死理。 只相信自己的,不信陈秀秀派人宣传的。 也有那大地主人家不愿意跟着一起撤离的,陈秀秀倒也不坚持非得让他们跟着一起走。 本来她就说,想不想跟着她一起撤离,全靠自愿。 但对那些不愿意撤离的大地主,陈秀秀也没客气。 队伍缺粮啊,那就去大地主家借吧。 算好了大地主家里一共有多少人,给他们按照人口留出来足够的口粮,剩下的一律借出来。 也不怪陈秀秀这么做事不仗义,而是如果陈秀秀领着人一走,小鬼子肯定会进入天宝镇。 到那时候,难保小鬼子不会把这些大地主家里的存粮,给抢走了。 与其这些粮食便宜了小鬼子,那莫不如便宜她陈秀秀。 再者说,她借这些粮食又不是不给钱。 她早就让人把埋在外头的幌子宝藏里的珠宝玉器,全都取出来,换成现大洋了。 只不过按照现在看来,明年也许有钱也买不来粮食吃。 所以她也派人对那些面露不满的大地主们说: “我们之所以借你们这么老多粮食,其实也是有着替你们消灾的意思。 你们想啊,今年是大灾年,遭了水灾了。 明年估计说不得会饿死人。 我们现如今马上就要离开天宝镇。 你们家里有那老些余粮,没有我们在天宝镇替你们震慑着,指不定会不会有人来抢你们呢。 但现在你看,我们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你们家的大部分粮食都给借走了,只给你们留了口粮。 再是有人想打你们家粮食的主意,他都得好好掂量掂量,为了你们家现在剩的这点子粮食,值不值得冒险一回。 说白了,我们借了你们的粮食,反倒是很好地保护你们了。 你们不说对我们感恩戴德,至少也不能对我们有怨言吧?” 那些大地主人家,听了这番话,也是欲哭无泪啊。 抢你就说抢的,干啥还非得让我们感恩呢? 这能是人干事儿? 但人家手里头有枪,他们也不敢反抗,只能憋憋屈屈地受着。 更有的大地主一看,好么,自己家就这么点存粮,够干啥的呀?莫不如出去外头谋生路吧。 不然,到时候真要是陈秀秀她们把天宝镇的人全都带走了。 等小鬼子一来,看人都不见了,粮食也没有了,还不得拿他们这些留下的人撒气呀。 到那时候,可上哪儿说理去呀。 只是可惜了家里这么老多房子和地,卖也卖不出去,很有可能就砸手里了。 可跟房子和地相比,自然还是命最重要。 也只能忍着心痛,把能带走的值钱物件,敛吧敛吧收好,雇人带出去。 至于这些房子和地,扔又舍得扔,撂荒了也可惜了的。 又害怕家里没人,再让别人捡了现成的便宜。 也只能花俩钱,雇那不愿意跟随陈秀秀一起撤离的人,帮忙看着点,地租是不用想了,指定是拿不着了。 只但愿有一天,等自己有机会回来,这地跟房子,还能要回来。 这些地主老财,那门道自然是比天宝镇上的普通老百姓强多了。 人家也不用跟陈秀秀她们一起走,自己带着家小,拿着值钱的东西就跑了。 这些人现如今是极其不情愿离开的,恨陈秀秀,恨得牙根直痒痒。 更心疼他们原有的这些房子和地,既脱不了手换钱,留下雇人种庄稼他们还很有可能拿不着租子。 但等到了后来,唯成分论那会儿,这些人倒是要庆幸当初自己这英明的决断了。 不然,他们手里掐着这么老些房子和土地,直接就划成大地主了。 在那特殊的年月,一家子人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 现如今只是背井离乡,苦点累点穷点,倒是因为名下没房子没地的,反倒是成了贫农。 啥啥不耽误,还能参与批斗别的老地主,心里美滋滋,可又想起来陈秀秀的好了。 只是像这样有远见的人着实不多,大部分地主即便家里没了余粮,为了守住家业,也基本都选择了留守天宝镇。 不过这一部分人更惨,都没等到抗日战争胜利,就被小鬼子给全部杀害了。 倒是也有那识时务的,抛家舍业,跟着陈秀秀她们的大部队一起撤离,最后在其他地方,重新开始了新生活,走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所以说选择决定命运这句话,那是半点不假。 倒是此时,撤离的日期终于定妥了以后,陈秀秀她们又面临了新的难题。 第1246章 冻雪 遇到什么难题了呢? 原定撤离的前一天,天宝镇突然天降大雪,这雪才大呢,鹅毛大雪,足足下了两天两夜,还没有丝毫要停止的意思。 但按理来说,这会儿虽然立过秋了,天气也越来越凉,可也不过才阴历七月上旬,再是天宝镇地处东北,下雪比旁的地方早,往年也没这时候下过雪呀。 尤其是这么大的雪。 要说雪下得大了,也就罢了。 不过是天冷点,路滑点,也能将就着走。 可气的是,这不是普通的雪,而是冻雪。 搁南方有可能叫冻雨。 在北方,这就是冻雪。 边下边化那种的,这要是南方下这样的雪,还有心可原,但在天宝镇,这样的雪,下得可就不正常了。 天宝镇遭了水灾,等于说地里头的庄稼颗粒无收。 可像白菜萝卜这些后种的蔬菜,虽然长得不小点,也还有能吃的。 这就全给埋到雪水里了。 埋到雪里还能吃,吃冻白菜冻萝卜呗,总归能填补一下肚子。 可埋在雪水里的,这就够了呛了。 怎么地呢? 因为埋在雪水里的,拿出来估摸着就得烂,根本放不住。 除非马上都吃完了,滋味是不好,可也还凑合。 可大家伙马上就准备撤离天宝镇,因为粮食不够,还准备带着这些白菜萝卜救救急,在路上吃呢。 这下子全完了。 老天不疼苦命人呢。 本来年景要是好点,没遭水灾,哪怕庄稼能保住一半呢,这些人都不会选择跟随陈秀秀背井离乡逃难去。 陈秀秀八成也能带领大家伙,跟小鬼子周旋一阵子。 只要有粮食吃,大不了小鬼子来了,打不过就逃到山里藏起来呗。 打游击战总行吧。 可前有水灾,后头又遭了雪灾,加上没粮食果腹。 人的精神头都折腾没了。 这样的天气状况,更不敢保证来年是啥样儿。 许多老人都跪在地上哭: “老天爷呀,你咋就不能给咱们穷苦人一条活路呢?” 整个天宝镇,弥漫着悲伤无奈愤懑的气息。 这下子就连那些本来还想着留在天宝镇的人,都没那个心气儿留下来了。 这是天不留人呢。 可现在这天气,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天宝镇这地理位置,想走出去,要么就是从柳树镇方向,循着山间小毛毛道,趟过大河,绕道过去。 但现如今柳树镇的鼠疫还在蔓延,谁敢从那儿借道走哇。 他们这些人,如果真要是胆大妄为地敢贸然借道柳树镇撤离,万一感染上鼠疫,就目前他们这缺医少药的状态,估计还不得十死无生啊。 自然是不行的。 另外一条出天宝镇的路,那就是从一线天走。 可本来一线天得名由来,便是因为两山之间的这条小路,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路两旁都是山涧,人若不小心掉下去,非死即伤。 下完冻雪,路上本就湿滑,若是再结点冰,从那里通过,也是十死无生之局呀。 另外能走出天宝镇的路,那就更别提了,也是种种状况频出,根本就不能行。 偏偏外头的探子,还又派人传来消息,说近期小鬼子蠢蠢欲动,有要攻打天宝镇的架势。 主要也是天宝镇周围地区,已经被小鬼子全给控制住了,加上最近那些江湖人,在外头争夺藏宝图,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也把天宝镇,再次推入小鬼子的视线,让他们重新把目光对准天宝镇。 所以即便山寨的人,有心想缓一缓,等天晴了再带领众乡亲们撤离,也不能够。 哎呦,把山寨里的众人给愁的呦。 嘴里都起了大水泡,嘴丫子烂得都不成样子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另外还有一样糟心事儿,棉衣服准备的不够,好些胡子这么冷的天,穿不上棉衣服,一个个冻得呲牙咧嘴的。 也不是不想出去多采买点布匹棉花等物,把棉衣服加急给做出来。 实在是现如今小鬼子把外头的各种物资,都控制得特别严,这些东西,根本就采买不到。 几次派去的人手,都无功而返。 想从老百姓手里借个棉衣服,那更不可能。 老百姓也缺棉衣服呀,有的人家里净穷的,甚至于一家人盖一床棉被。 家里就一套棉衣服,谁出去外头办事儿,谁穿上。 其余的人,就躺在棉被里,借着各自的体温,苟延残喘。 冬天多冷啊,像这样的家庭还不少,所以每年天宝镇的冬天,都会冻死一些人。 还得说自从陈秀秀把天宝镇当成她的大本营以后,这种情况好多了。 她打小鬼子弄来的那些物资,毫不吝啬地分给挑夫们和后勤的那些妇女们,让他们极大地改善了家庭生活。 虽然对于穷苦大众来说,分到他们个人头上的那点物资,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对于他们窘迫的家庭状况来说,根本就不够什么的。 但至少,让这些人看到了一丝希望。 打小鬼子就能分物资,也激励了他们的抗日热情。 且说陈秀秀正急得在屋里团团乱转呢。 就听见外头脚步声响起,“扑腾扑腾”的。 这一听脚步声,就知道来人是个重量级人物,不然,一般人的脚步声没这么重。 来人是谁呢? 徐松柏,二三百斤的体重,自然是重量级人物了。 就目前天宝镇面临的窘境,徐松柏也跟着急上火的。 这不,今天一早,去她妹子徐艾蒿家里,顺嘴就把这烦恼,跟徐艾蒿唠叨了那么几句。 徐艾蒿和婆家人,也是准备跟陈秀秀准备一起撤离的。 听了姐姐的话以后,沉吟半晌,方说道: “据我所知,目前除了一线天那里,还就是走柳树镇最方便。 那就从柳树镇撤离呗。” 徐松柏摇摇头: “我不是跟你说了么,柳树镇那条路相比于其他几条路,好走是好走。 可就是,那里不是刚发生过鼠疫吗? 万一咱们从那里走,只要有一个人倒霉,被传染上鼠疫,那咱们这一镇子的人,估计就都得交代到那儿了。 到那时候,别说去疆省了,咱们很可能连柳树镇都出不去。 走柳树镇不行,此路不通,你不用想了。” 谁知道徐艾蒿听完解释,目光一闪,笑吟吟地说道: “哎呦我的姐哎,不就是个鼠疫吗?这可有啥可怕的。 没事儿,尽管从柳树镇走。 只要去柳树镇之前,大家伙能全部听从我的安排,喝上我给的药,保管你们全都没事儿,感染不上鼠疫。” 第1247章 气哭 徐松柏一听,一把抓住徐艾蒿的手,急声喝道: “妹子,这玩笑话可不能乱开呀! 鼠疫这病,哪儿有那么好治的。 你这话万一让人听见,汇报给大当家的知道。 别的时候倒还好说,大家不一定真当回事儿。 可你知道,现如今咱们天宝镇这边的情况如此恶劣紧迫。 万一大当家的病急乱投医,信了你的话。 真安排大家从柳树镇撤离。 假如,我是说假如,到了柳树镇,万一有人不小心得了鼠疫, 你该怎么办? 你要知道,这世上从来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 智者千虑还必有一失呢。 到那时候,你结下的因果可就大了。 全天宝镇,没有一万人,少说也得有八千。 这八千条人命,咱背负不起呀! 妹子,听姐的话,刚才的话,你只当从来没说过。 我也当从来没听过。 另外,这话,再也不许跟第二个人讲了。 你一定要给我记牢了! 如果你敢逞能,把话给我秃噜出去,我从此就不认你这个妹子了。 听话,一定要记住喽,千万千万不要再把这话往外头讲了!” 徐艾蒿自打被亲爹卖到陈家以后,就再没有得到过这种温情。 她也知道,姐姐说的这话,确实是掏心窝的话,也确实是真心为她好,才肯对自己说的。 不然,在这非常时期,这要是把她能预防和治疗鼠疫的事儿,报给陈秀秀知道。 不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那也是解了整个天宝镇的危机。 这咋也算是大功一件。 可姐姐为了她的安全,却还是劝她不要当这个出头鸟,硬是把到手的功劳往外头推。 若不是全心全意待自己好的人,万万说不出劝导自己的这一番话。 心内虽然感动于姐姐对自己的情谊,但徐艾蒿自有她自己的一番思量。 于是跟徐松柏说道: “姐,你说的话,我知道全都是为了我考虑的,我很感动。 可是,我不能隐瞒不报。 姐,你先不要急着反驳我,你先听我解释,我要这么做的原因。 你听完我说的话,如果还是不认可我的想法,那到时候我就听你的,你看咋样?” 徐松柏一皱眉头,轻轻颔首: “好,你说吧,我听着。 如果你要是讲不出个一二三来,却还要一意孤行,那我可是不依的。 你要知道,咱们家,可就剩咱们姐俩了。 额娘临死之前,就交代我,一定好照顾好你。 这些年,你我姐妹分离,姐姐没照顾到你,让你吃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 没尽到身为一个姐姐的责任,就已经很不应该了。 现如今,咱们姐妹在一起,姐姐是无论如何也要保护你周全的。 如果你非想把这能预防和治疗鼠疫的药,交到大当家的手里。 那不妨让姐姐拿过去,看大当家的知道以后,如何打算。 如果真要是她肯冒险带人从柳树镇走,那咱们就跟着她一起。 运气好的话,大家伙都能平安无事,走出柳树镇。 到时候我会跟大当家的说明,这药是你暗中授意,让我交给她的。 功劳归你,我只是个中间人而已。 万一运气不好,倒霉感染上了鼠疫,你记着,到那时候,你千万千万别说这药是你给我的。 就说是我自己找到偏方配置出来的。 你一定要记住姐姐说的话,知道吗? 好了,这会儿你跟姐讲讲你的想法吧。” 徐艾蒿听自己姐姐说的这些话,全都是无脑熊家长,纵容自家熊孩子的做派,不由得在心中暗笑。 同时更感动于徐松柏对自己的姐妹情。 感慨即便相隔这么多年,两姐妹才又重新在一起,可姐姐对自己的爱,仍然是有增无减。 自己这样的人,何德何能,会遇到这样好的姐姐。 这会儿,徐艾蒿对徐松柏,那是更亲近了。 忍不住撒娇道: “嘻嘻,姐姐,你咋总拿我当小孩子看呢?我可早已经是结了婚的大人了。 你老这么不问对错的护着我,怕是我本来乖巧听话的很,也得被你给护的胡作非为起来。” 难得见自家稳重的妹子有这么活泼的时候,也难得见妹子跟自己撒娇,徐松柏想着如果自己的额娘要是还在,妹子本应该一生无忧,就像现在这般。 不由得怜惜地摸摸徐艾蒿的头: “你呀,即便是结婚,将来有了孩子,在姐姐这里,你也还是个孩子呀。 姐姐护着你,不是应该的么。 快说说吧,有啥理由,让你非得出这个头不可?” 徐艾蒿见姐姐问起,忙讲了起来: “姐呀,即便我没读过那么多书,没那么多学问,可也知道,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大到国家,小到咱们整个天宝镇,都是如此。 现如今,咱们天宝镇还能生活得这样平静,即便穷点苦点,但至少不用受小鬼子的祸害,都是因为有陈秀秀和姐姐你这样的人,在替我们负重前行,在保护着我们。 没有你们,说不定,咱们天宝镇上的这些人,早就被小鬼子给祸害没了。 所以呀,现如今,我既然有能力,能为大当家的,和父老乡亲们尽一份微薄之力,这是我的荣幸。 哪怕会有危险,也应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若我有能力,却因为顾念自身安危,不敢挺身而出,姐啊,我这一辈子,心里都会不安呢。 不过姐你放心好了,我对预防和治疗鼠疫,不敢说有十分把握,八九分至少是有的。 不然,我哪敢让大家以身犯险,从柳树镇走哇。” “这,柳树镇的鼠疫,可刚开始没多久,你咋能实验出来哪些药好用,哪些不好用呢?” 徐松柏还是担心妹子不知道轻重,万一惹出麻烦,以后日子会不好过。 徐艾蒿撩撩额前刘海,淡然一笑: “这也多亏了仙姑她老人家有远见卓识。 她临走之前,留给我一部分资料,其中就有关于鼠疫的。 更在她还没走之前,允许我跟随她的私人医生,学习西洋医术。 我现在是中西医结合,终于研究出了预防和治疗鼠疫的法子。 姐,没把握的事情,我真的不会做。 实不相瞒,前一段时间,我就悄悄去过柳树镇,找了一些还没死的病人,试验过了。 药效绝对杠杠的。” 徐松柏一听妹子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到柳树镇给鼠疫病人治病去了,而自己还丝毫不知。 这要是妹子有个好歹的,可怎生是好? 自己可怎么跟已经过世的额娘交代呀? 气得她啪啪就打了徐艾蒿两下子: “你这死丫头,你说你胆子咋就这么大呢? 啥地方你都敢去? 万一你要是有个啥好歹的,我可咋跟故去的额娘交代呀?” 说着话,眼泪“吧嗒”掉下来了。 猛女落泪,格外的让人震撼吃惊。 实在是徐松柏这体格子,加上她这性格,都霸道得很。 谁能想到,竟然会因为她妹子瞒着她,偷偷去柳树镇给鼠疫病人治病,就气哭了呢? 第1248章 玩闹 徐艾蒿冷不丁一见在她心目中,犹如天神般无所不能的姐姐,居然因为她去柳树镇给人治疗鼠疫,有可能有生命危险,而痛哭不止。 一时也惊呆了,更是吓坏了。 实在是自打跟姐姐相认以来,姐姐在她的心目中,那是比硬汉子还要刚强的猛女。 啥时候见过她有这么软弱地时候哇。 这可真是活久见。 不过同时也不由在心中暗悔,自己刚才不应该跟姐姐说曾经去过柳树镇。 更不应该的是,瞒着姐姐做让她担心的事儿。 徐艾蒿知道,别看无论从外表上,还是为人处世上,自家姐姐都硬朗得很。 其实内心里,姐姐跟她一样,都因为幼年的遭遇,极其的没有安全感。 更是对她这个好容易找到的妹妹,极其珍视。 很怕自己会有个三长两短的。 简直是把自己当成个小宝宝般对待。 姐姐像一座巍峨地大山般,站在自己面前,替自己抵挡来自于外部的伤害。 对她,比姐姐对她自己还要好多少倍。 所以徐艾蒿惹得姐姐哭起来,简直是手足无措到了极致。 她惯来是个清净性子,不光外表冷,就是内心里,也极难对一个人产生多少热烈的感情。 甚至于对她自己的生死,也没那么看重。 要说真有人能在她心里占有一席之地,无外乎拯救她于危难之时的钟先生,再就是她男人老烧肉,其余的人,在她眼里,没什么区别。 即便是她亲姐姐徐松柏,其实以前也就是个面子情。 虽然是比旁人在她心里的地位要高得多,但总还是及不上钟先生和老烧肉在她心里的地位高。 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人往往对需要自己的人,付出的感情更多。 而对那些乐于肯无条件帮助自己的人,付出的感情,反而没那么浓烈热切。 可现如今,徐松柏这一示弱,徐艾蒿那种被亲人疼爱着,并且需要着的感觉,一下子就被激发了出来。 哦,这么厉害姐姐,原来也有软弱地一面,需要自己安慰,需要自己去关心呀。 所以赶紧过去抱住徐松柏,依恋地蹭了蹭她的肩膀: “姐,就我这医术你怕啥呀?我这纯粹是艺高人大胆,知道自己去了柳树镇,即便接触那些鼠疫病人,也不会有啥事儿,这才去的。 不然,我跟那些人非亲非故的,哪儿可能会为了他们以身涉险呢,姐,你说是不是? 姐,我的亲亲好姐姐呦,你就别生我的气了嗷! 来,笑一个笑一个。 嘻嘻,姐你笑起来真好看,怪不得姐夫对你言听计从的,半点不敢反抗。 姐,你笑一个,快点笑一个,再不笑,我可咯吱你了呀,哎呦笑了笑了,哈哈哈哈——” 徐艾蒿见姐姐这一哭,感觉姐姐终于不再是那个高高端坐在神坛上,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神了。 而是有血有肉、有情有爱、活生生的人。 所以相处起来,也轻松愉快多了。 其实倒也不怪徐松柏一直以钢铁直女的面貌示人。 即便对着自家妹子,也表现得特别坚强,就那种啥也不需要别人帮忙,一切自己都能搞定的架势。 实在是徐松柏自打被亲爹给卖了以后,路上救了贵妇人,才觅得一线生机。 这就导致她从那时候起,就认为,软弱给谁看呢?这世间,只有自身强大,只有武力超绝,才能无所畏惧,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 所以在自己亲妹子面前,从来表现得都是坚强的一面。 太多的温情,根本就没有。 到这一刻,徐艾蒿咯吱她咯吱窝,跟她嘻嘻哈哈地开玩笑,才终于让徐松柏卸下冷硬地面具,恢复了点小儿女态。 别看徐松柏长得这么壮实,其实她也不过二十来岁,没多大年纪。 正应该是爱玩爱闹的时候,只是因为自幼年起便命运多舛,才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情绪,伪装成无坚不摧的模样。 其实她这年纪,搁现代,说不定还在父母怀里撒娇呢。 不过倒是让徐艾蒿这一闹,姐妹俩感情突飞猛进,格外地亲密起来。 徐松柏佯装生气的样子,嗔怪道: “你都嫁人了,咋还这么小孩子心性呢?你瞧瞧你,多大个人了,还咯吱人咯吱窝,羞不羞? 得了,别在我面前耍宝儿了,快给我保证,以后再不许这么莽撞行事。 即便真有必须要去的地方,一定要叫上我跟你一起去,记住了吗?” 徐艾蒿一吐舌头: “记住了记住了,管家婆。 姐,那咱们快点把我能预防和治疗鼠疫的事儿,告诉给大当家的知道吧。 现在整个天宝镇都处在危险之中,早一刻走,说不定就早一刻好。” 徐松柏叹口气,她倒是真不想让妹子去当这个出头鸟。 就怕万一妹子现在信誓旦旦地说能预防和治疗鼠疫,可徐松柏在外头见多识广。 她可知道,病这东西,不同的人,感染上同样的病症,也会有不同的症状发生。 万一感染的人,自身本来就有旁的疾病,到时候出个啥意外,硬赖在自己妹子身上,牵扯不清的,也不好看呢。 人命关天的大事儿,绝不能打包票。 于是叮嘱徐艾蒿: “任何时候,话千万不要说满,无论什么情况下,都得给自己留有余地。 咱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呢,万一出啥变数,你没个回旋余地,岂不是会变主动为被动? 平日里千好万好,只要有一个不好,那就是你的罪过。 所以你给我记住喽,待会见到大当家的,你只说可以预防和治疗,但是不保证百分百可以。 记住了吗?” 徐艾蒿嘿嘿一笑: “姐,我又不傻,咋可能对大当家的说自己百分百有把握呢? 放心放心,那么愚蠢的话,就不是你妹子能说得出来的。 待会我也就随便提一嘴,大当家的信我,就带着人从柳树镇走。 如果不信我,那我也没辙了,是吧。 反正我这纯粹是好心,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一切听大当家的决断。 她决断的事儿,到时候即便真出了茬子,责任也能分摊给她点,不至于都怪到我头上。 姐,你不用太担心了。” 徐松柏拿手指一戳徐艾蒿的脑门: “你这死丫头,想得还怪美的呢?就没想过,万一到时候人家甩锅给你,你又能如何?” 徐艾蒿摆摆手: “放心吧,像你说的这种情况不会有的。 再怎么说,我在陈家待了那么多年,他们家的人,谁是咋样的人品,我还都略知一二。 我相信,陈秀秀不会干那没品的事儿。” 第1249章 药方 徐松柏白了自家妹子一眼: “人心隔肚皮,你要记着,人都是会变的。 平日里千好万好的人,说不定啥时候,就会变得面目全非,变到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的样子。 你别忘了,咱们姐俩之所以分开这么许多年。 就是因为咱们的爹,自打娘没了以后,受人蛊惑,吸上了大烟。 烟瘾犯了,六亲不认,把咱们姐俩卖了,就为了他能吸上一口大烟。 你瞧瞧,咱爹以前多疼咱俩呀。 可后来又怎样? 连亲爹都信不住,这世间的人呢,更还能让咱们信得过谁去? 所以你可留个心眼吧,别对啥人都巴巴地掏心掏肺地好。 对啥人都留个心眼,没坏处。 记住了吗?” 徐艾蒿为人都够冷情的了,对人也足够警醒。 让徐松柏这么一说,反倒是把她给说成个啥也不懂,傻憨憨地小白兔形象。 徐艾蒿也喜欢这样对自己掏心窝子好的姐姐,姐姐说自己,那就说呗。 总归都是为自己好的话。 因此美滋滋地一甩头: “我也就跟姐你才说实话,跟别人,哼,谁也甭想从我的嘴里套出去半句真话。 姐,时候不早了,咱去找大当家的说事儿吧。” 徐松柏也没招,既然妹子非坚持着,要把她能预防和治疗鼠疫的事儿跟陈秀秀说,那她就陪着去吧。 大不了,真要到时候发生啥不可预料的事情,不是还有她在呢么。 只要有她在一天,就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妹子: “行吧,既然你死活不听劝,那我就陪你走一遭。” 姐俩意见统一了,这才来找陈秀秀。 坐下以后,徐艾蒿把来意这么一说,陈秀秀顿时喜上眉梢。 多日来的郁闷心情,也得到了些许缓解: “哎呦,你们姐俩可真是咱们天宝镇的福星啊。 这些日子,我正愁咋带领乡亲们撤离呢。 这不,你们就带来好消息了。 我代表天宝镇的父老乡亲,感谢你们姐俩呀。” 徐松柏忙摆摆手: “可不敢当大家伙的感谢。 只要到时候万一真发生啥不可预料的事情,别怪我们姐俩就行了。” 陈秀秀忙说: “那不能,咱们大家伙都知道你们是出于好心,才肯把这事儿给说出来,咋可能怪你们姐俩呢。 谁要是敢怪你们姐俩,你们跟我说,我替你们做主。 放心吧,咱们天宝镇的人,大多数都是那明白事理的,偶尔有那一个半个不讲理的,敢叽叽歪歪的,咱们收拾他也就是了。 这么地吧,艾蒿啊,咱们也不白拿你的药,你看看你是需要钱呢,还是需要点啥,咱们跟你换。” 徐艾蒿眼珠子转了转,要说配这么多人喝的药,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还幸亏当时一听说柳树镇发生鼠疫,钟先生见机得快,马上托出去采买物资的人,买了许多药材回来。 自然这钱花的也是山寨的。 毕竟,里头有许多药材,都是配置好,要给山寨用的。 他们那些预防和治疗鼠疫的药材,夹带在里头,不懂医术的人,根本就看不出来。 现在陈秀秀这么一问,徐艾蒿还真就不好意思开口,问人家要什么东西。 就像那羊毛出在羊身上,给羊做个羊皮袄,你还能跟人家羊要啥好处哇。 必然是不能,要不然就不讲究了。 不过,虽然药材都是用山寨的钱采买来的,但药方可都是徐艾蒿跟钟先生研究出来的。 自己不能要啥,就替钟先生要点好处吧。 于是徐艾蒿开口说道: “说起来,这药方啊,也不是我一个人研究出来的,这其中,还有我义父钟先生的功劳。 我呢,就不要啥好处了。 但我想替我义父要点好处。” 陈秀秀觉得自己能白得人家这药方,人家提点要求,根本就不过分,实属应当。 于是点头说道: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保证答应。” 徐艾蒿这才又开口说道: “大当家的你也知道,我义父年岁大了,腿脚啥的,不像年轻人那么灵便。 我就寻思着,咱们撤退的时候,能不能给他老人家寻一头小毛驴,让他坐着。 再给配俩兄弟,必要的时候,帮着保护他的安全。 您看这要求,不过分吧?” 说完眼巴巴地瞅着陈秀秀,就等着她回答。 陈秀秀答应得倒是非常爽快: “嗨,别说你跟钟先生研究出来这配方,等于救了天宝镇大家伙的命,算是立了大功了。 就说钟先生这么些年以来,在天宝镇救治了无数父老乡亲,咱们看在这情分上,也不能说就对钟先生撒手不管呢。 你放心,这要求我答应了。 等撤离的那天,这些都给安排上。” 徐艾蒿一直担心撤离的时候,自己照顾不好钟先生。 老烧肉倒是可以跟着自己一起照顾,可问题是,老烧肉的爹娘、兄弟姐妹,侄子侄女们,也都跟着一起撤离。 到时候,难免的老烧肉还得帮忙照顾着那边。 至于姐姐,她属于战斗人员,需要时刻跟着队伍,护卫队伍中那些老弱妇孺们的安全。 肯定不可能尽可着自己和钟先生。 她之所以肯在这个时候,把药方献上来,其实绝大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替钟先生寻得一份庇护。 想也知道,撤离的路上,刨除来自于小鬼子和其他绺子胡子们的威胁以外,光赶路也是非常辛苦的。 这时候的路,不是山路,就是土路,全靠人腿着走。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年轻,能走能跑的,无非是艰难点,累点,歇一歇也就过来了。 但不能眼瞅着钟先生这么大岁数了,跟着一起遭罪。 现如今能利用这份功劳,给钟先生找个代步工具,又有两个胡子负责保护他安全,徐艾蒿总算是放下心来。 不必时刻担心钟先生的安危了。 徐艾蒿自知自己的心不大,仅能容下那么有限的几个人存在。 钟先生是她第一在乎的人。 在她最难最苦的时候,给了她活路,又教给她,能让她在这世间安身立命的本事。 说钟先生是她的再生父母亦不为过。 她必须得拼尽全力保证钟先生的安全。 徐松柏听自家妹子没替她自己求半点好处,反倒是替钟先生提了要求。 没觉得有半点不对。 反倒是目光愈发柔和地看着徐艾蒿,瞧,我徐松柏的妹子,就是这么好的人呢! 办完事情,领着徐艾蒿,昂首挺胸地往外头走,妹子人品嘎嘎好,替妹子感到骄傲。 她俩一出门,徐松柏刚要夸自家妹子几句,就见大荒子愁眉苦脸地站在门外,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 徐松柏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怕不是又有啥事儿要发生了吧? 第1250章 分离 虽然内心有所猜疑,但徐松柏还是跟没事儿人般,略对大荒子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挽着妹妹徐艾蒿的手,俩人就离开了。 大荒子看着徐氏姐妹远去的背影,苦笑了一声。 无论怎么难以开口,终究还是得面对呀,逃避是不可取的。 于是咬了咬牙,把门推开,大步就走进去了。 屋里的陈秀秀这时候正高兴着呢,一见大荒子,忙不迭地把从徐氏姐妹那里得来的消息,跟丈夫分享: “你来得正好,我这正有个好消息,要跟你讲呢。 嘿嘿,这下子可好了,咱们总算能喘口气,松快松快了。” 大荒子本来进门的时候,就想一鼓作气,把事情跟陈秀秀说了。 可见到妻子这喜不自胜的样子,终究考虑到妻子这么许多天愁眉不展的不容易。 硬生生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回去了,只是心不在焉地问道: “哦,瞧你这高兴劲儿,满脸的喜气,怕不是比跟我拜堂那天还高兴吧? 就是不知道,你这到底是有啥好消息要跟我讲啊?” 陈秀秀听大荒子打趣自己,禁不住娇羞地瞪了丈夫一眼,倒是半点没察觉到刚才男人的欲言又止。 仍然喜气洋洋地对大荒子说道: “嗨,咱们这几天不正犯愁着,到底从哪个方向撤离好么? 本来柳树镇应该是最佳选择,可碍于那边前段时间爆发了鼠疫,咱们不是不敢走么。 可这下子好了,刚才徐艾蒿过来给我说呀,她已经跟钟先生一起,研究出来预防和治疗鼠疫的药方子了。 你说,这不是好消息,啥算好消息呀?” 大荒子知道陈秀秀这么久以来,为了能带领天宝镇众人平安撤离,那是殚精竭虑,耗尽了心血,整日没个闲时候,还不到三十岁的人,都愁出白头发来了。 嘴角那大燎泡,更是一茬接一茬的起。 他也心疼啊,只是苦于帮不上啥忙。 现在好了,有了这预防和治疗鼠疫的药方子,妻子就可以带领众乡亲们,出去觅一条活路出来。 只是一想到待会要跟妻子说的话,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苦涩。 可大丈夫立于世,总该有所为,有所不为。 总不能耽于儿女私情,一事无成吧。 想到此处,大荒子的心亦不再彷徨犹豫。 深吸一口气,对陈秀秀说道: “秀啊,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啊! 这回,你带着父老乡亲们,终于可以准备撤离了。” 陈秀秀听了此言,不由得一愣: “啥叫我带领乡亲们撤离?你呢?你难不成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心里惴惴不安,使劲盯着大荒子瞧,就怕他真个说出那可怕的答案来。 大荒子抬手替陈秀秀拂了拂蓬乱的发丝,把陈秀秀搂进怀里,仿佛抱着绝世珍宝般珍惜爱重。 陈秀秀此时伏在大荒子怀里,却感觉不到半分的喜悦,只是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哽咽不能言。 早就已经知道了不是吗?从大荒子决定参加抗联打小鬼子那天起,就注定了夫妻俩必然会聚少离多。 可在这战争年月,夫妻之间的每一次生离,都有可能是一场死别。 这一分离,人海茫茫,也许就,永远的错失了对方,再也见不到面了。 让陈秀秀怎能不肝肠寸断,痛不可言。 哽咽了半晌,方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就,不能留下来,跟我们一起走吗?” 大荒子听着妻子带着哭腔问出来的话,禁不住心如刀绞般难受。 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家人,无论贫穷还是富贵,都能在一起不离不弃呀。 可现实不允许,可奈何? 要说大荒子原来带领人马参加抗联,有可能心中还有点大丈夫必须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 到现如今,却只剩下誓要抗日救国的决心。 一日是抗联人,一日便要坚持抗日到底,无论遇到任何艰难险阻,都绝不畏惧,更绝不退缩。 大荒子也深知,今日自己走了,也许跟妻子将再无相见之期。 可为了抗日打小鬼子,还不得不走。 他不忍心回答妻子的问话。 只是近乎贪婪地看着在怀里痛哭地妻子,一句想要留下来的话,都没有说。 只是错开话题,温柔地哄着陈秀秀: “秀秀,别哭,等我们把小鬼子赶出中国去,咱们一家三口,到时候就能团聚了。” 陈秀秀多想说一句劝阻的话,留丈夫在自己身边,却也知道,那根本不能够。 国难当头,如果大家都选择退缩,哪儿还能有未来。 她毅然决然地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来,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跟你一起去杀小鬼子去,生咱们在一起,死,咱们也要在一起!” 大荒子摇摇头,爱怜地轻轻抚了抚陈秀秀的额头: “秀啊,我又何尝不想跟你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可你走了,乡亲们该怎么办? 他们老的老,小的小,拿什么抵挡小鬼子? 你得护持着他们去到安全的地方啊,所以你,现在还不能跟我一起走。 秀秀,我有我的坚持,你有你的责任。 咱们夫妻虽然马上就要分离,但是,咱们的心,永远在一起,这比啥都重要。 秀秀,你留下来,才能更好地发挥你的作用,保护乡亲们的安全。 而我的战场,在跟小鬼子的拼杀中。 秀秀别哭,我相信,总有一天,咱们能把小鬼子赶出中国去。 到那时候,你说让我干啥,我就干啥,你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陈秀秀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般滴落下来。 擦也擦不干。 其实她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大荒子不会留下来。 可她还是想试一次,如果,如果大荒子万一肯听自己的话呢? 但她到底是个有大局观的女子,抹了一把眼泪,仰起头对大荒子说道: “既然非走不可,那就跟孩子好好告个别吧,不然,等他发现你走了,该闹腾了。” 大荒子一想起自己的儿子温和平,那小小的孩儿,总爱瞪着大大的眼睛,甜甜地望着他笑。 心里就涌上一股子苦涩,眼泪差点绷不住掉下来。 好容易把眼泪咽回去,只是哑着嗓子说道: “好,是该跟孩子说一声。” 温和平此时跟个小猪仔般,四仰八叉地躺在炕上,睡得正香呢。 这孩子打生下来以后,就特别健康。 平时连打个喷嚏都很少,更别说生病啥的了。 陈秀秀强忍着心中的悲伤,把温和平叫醒: “和平啊,你爹马上就要出发了,你去跟你爹说几句话吧。” 说着,眼泪吧嗒就滴落在孩子的小脸蛋儿上。 第1251章 永远 温和平这小孩儿是个小话痨,别看年纪小,但已经能说许多话了。 一见自己的母亲哭了,嗷一声就炸了,攥着小拳头: “娘,跟我说,谁惹你生气了?我去揍他去!” 陈秀秀忙把眼泪擦干,不愿意让孩子知道自己难过。 强颜欢笑道: “没人惹娘生气,是娘的眼睛里进了灰,擦擦就好了。 和平啊,起来吧,你爹要出门打小鬼子去了,你陪你爹好好唠唠嗑,好不好?” 温和平一翻身,撅着小屁股,从炕上吭哧坑次第拱起来,光着小脚丫,吧嗒吧嗒走到大荒子面前,像好哥们似地,拍拍大荒子的肩膀: “咋滴,爹你要出门打小鬼子去啦?能带上我不?对了,还有我娘,你能带上我俩不? 不然你一个人去了,我和娘在家里得多担心你呀。 就有一次,我都看见娘在夜里偷摸哭了。 还不敢哭出声音来,咬着被角哭的,哭得呜呜的。 那天晚上月亮可圆了,所以我看得清清楚楚的。 然后我问我娘,说你为啥要偷着哭呀? 我娘就跟刚才似的,还骗我眼睛里进灰了。 就说那灰能进一次眼睛,都好了不得的了。 咋能天天眼睛进灰呢? 你说我娘拿这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 我可是她亲儿子呀,我又不是小孩儿,你就说我娘骗我干啥呀。 唉,真是闹不懂你们这些大人们,到底心里都有啥委屈呀,难过得睡着了还要哭哭啼啼的。 对了,爹,我跟我娘,能跟你一块去打小鬼子不? 咱一家人在一块,也好有个照应啥的。” 大荒子听儿子说的这些童言童语,心里把孩子爱得跟什么似的。 一想到马上就要离开孩子,眼泪又在眼圈里打转,眼瞅就要流下泪来。 赶紧把脸尽可量地仰起来,不让儿子看见自己这悲伤的样子,压低声音说道: “不行哦,你娘得在家保护天宝镇的父老乡亲。 你呢,你得替爹好好照顾你娘。 所以你们娘俩都不能跟爹一块去哦。 不然,你要是跟爹一起去打小鬼子,你娘偷偷哭的时候,都没人安慰她,她多难过呀,你说是吧? 爹马上就要出发了,儿子,你能答应爹一件事儿吗?” 温和平小胸脯一挺: “爹,你说吧,你放心,无论多难的任务,只要交到我手里,就没有办不成的道理。” 这孩子天生是个话痨,加上陈秀秀平时也没时间带他,他等于说是山寨里的人,共同给哄大的。 接触的人多,语言功能得到了极大地开发,小孩儿说着大人话,听着就让人感觉到可乐。 大荒子跟孩子贴了贴脸,抱紧孩子说道: “儿子,爹出去打小鬼子不在家,你在家要好好陪你娘,要乖乖的等爹回来。 这就是爹交给你的任务,温和平,能不能办到?” 温和平听爹居然直接喊他大名,莫名有种爹把自己当大人看待的感觉。 赶紧站直身体,大声喊道: “保证完成任务!” 喊完还有点害羞了,一头钻进大荒子的怀里: “爹,那你啥时候回来呀?回来给我带糖吃好不好? 嗯,还要小手枪。 就隔壁二歪他爹,给他做的木头小手枪可好看了。 我想摸一摸,他都不让我摸。 爹,你能也给我做一把不?” 大荒子摸摸孩子的小脑袋: “能,等爹回来,爹就给你做一把最漂亮的小手枪。 不过现在爹也有礼物要给你,喏,你看喜欢吗?” 温和平看大荒子从兜里掏出来的是一个木头做的小哨子。 做小鸟形状,鸟身上还特意上了彩色。 磨得光溜溜的,半点没有木刺。 当时就喜欢上了。 他还记得爹刚回来的那天,自己央求爹给自己做个哨子,爹果然没有忘,真的给自己做了。 那爹说的等他打完小鬼子,会回来给自己做小木头枪,也一定是真的了。 孩子高兴得拿着小哨子,滴溜溜吹了起来,高兴得直蹦。 大荒子慈爱地看着儿子,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亲了亲孩子正努力吹小哨子的腮帮子: “儿子,你一定要健康平安地长大!在家好好照顾你娘,爹走了!” 转过身,接过陈秀秀替他收拾好的包袱,斜挎在身上,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温和平见爹走了,伸出小手,使劲摇晃着: “爹,我在家乖乖地,保证照顾好娘。我和娘,等你回来呀——” 陈秀秀也喊着: “大荒子,我跟孩子等着你回来,你一定要平安地回来呀——” 大荒子回头冲妻子和孩子温柔一笑。 转过头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抗联从此过,子孙不断头。 他们为了把小鬼子赶出中国去,抛头颅洒热血,以血肉铸就新的长城。 才让子孙们享受这和平年月,让子孙不断头,让子孙不再被奴役欺辱,能挺直腰板,做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 看着大荒子消失的背影,温和平伸出白胖地小手,牵起陈秀秀地大手: “娘,爹交给我的任务,要照顾好娘嗷。 娘你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跟着你一起哭了嗷。 娘,你赶快笑一笑嘛。 笑一笑,爹很快就打完鬼子回家了。 咱们在家给爹多准备点好吃的,爹最喜欢吃的是苞米面大饼子,嘿嘿,以后我吃的时候,给爹留出来一半。 等爹回来了,拿给爹吃。 娘,你别哭了,要乖乖嗷!” 小小的温和平,此时还不知道这个平凡的午后,对于他们一家人来讲,到底意味着什么。 以至于长大以后,他常常懊悔于自己没有在这个午后,再使劲拥抱一次父亲。 再好好跟父亲多说几句贴心话。 但他现在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 不知道有些人,会如流星般,在天空划出最璀璨地光芒,然后消失不见。 年幼的温和平,还不懂人间的有些离别,便意味着永远。 他安慰完自己的母亲,便揣着爹给他做的小鸟哨子,跑去跟小伙伴们炫耀去了。 他也有爹,也有爹给他亲自做的小哨子。 爹还答应,等他打完小鬼子回来以后,还会给自己做漂亮地小手枪。 直到温和平跑出玩儿以后,陈秀秀才扑倒在炕上,咬着被角,压抑地大哭起来。 然而,更让她悲伤的消息,却又接踵而来。 第1252章 智取 大荒子这一走,跟他一起回来的二荒子和吴西,还有那些抗联战士们,也都跟着走了。 更还有天宝镇上想要参加抗联的青壮年,也跟着走了好多。 这些人一走,陈秀秀的心就跟被掏空了似的,揪心的疼。 哭了一回,也没缓过劲儿来,眼瞅着就憔悴了。 原来还是个略显丰腴的少妇,现在整个人跟失了水分的花般,蔫哒哒,瘦不拉唧的,没有一点鲜活气。 大家伙也都体谅她的心情,谁都知道,这年月,夫妻父子分离到底意味着什么。 尤其他们这边还马上就要撤离天宝镇,以后具体会在哪里落脚都不好说,陈秀秀再想跟大荒子在一起,恐怕难了。 所以关于撤离的很多事情,大家伙都抢着做,就怕让陈秀秀跟着操心。 但陈秀秀也不是那种能闲得住的人。 忙起来倒还好点,反倒是一空闲下来,就会想东想西。 因此虽然众人帮她做了好多事儿,可陈秀秀依然忙得不得了。 正好,大荒子刚走,冻雪就停了。 陈秀秀赶紧组织人马,帮助乡亲们把东西都往早就准备好的独轮车上绑。 有那老弱病残孕的,实在走不了路,也都想法子,用木头做个简易担架也好,或者直接把门板卸下来,抬着走。 当然不可能都在一起走。 得分批走。 不然这么老多人一起出发,七八千人,小鬼子再眼瞎去吧,也得觉察出猫腻来了。 还没安排好批次呢,就有探子来报,说天宝镇周围通往外界的几条交通要道,都有小鬼子把守。 那看得才严实呢。 包括他们这次选择的柳树镇方向,更是驻扎有大批小鬼子部队。 要说为啥柳树镇方向驻扎那么多小鬼子呢? 这也不单单是为了防备陈秀秀她们的。 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柳树镇前一阵子闹的鼠疫。 柳树镇的鼠疫,死的人海了去了,死的可不光是镇上的普通老百姓。 更还有大批派遣来这儿,修建柳树镇到天宝镇方向小铁路的日本鬼子。 还有好多小鬼子从别的地方强征来的劳工,都死干净了。 为了避免柳树镇的鼠疫向外头扩散,小鬼子这才派了重兵,把整个柳树镇给围起来了。 准备放火把人全都给烧死。 在小鬼子看来,治疗是不可能给治疗的,放走更不可能。 把人全都给烧死就不能扩散了。 要说他们为啥这么着急处理柳树镇上的幸存者呢? 因为距离柳树镇不远,有一部分小鬼子的侨民,在那组建了一个部落,更抓去了好多中国老百姓,给他们种地呢。 这个小鬼子的侨民部落,是作为他们的示范点的存在。 在报纸上做宣传,用的都是这个部落小鬼子侨民的照片。 如果这个部落的人感染上鼠疫,那他们的宣传工作,就等于白做了。 所以,这才派人把柳树镇给围起来,甚至于想烧死柳树镇幸存的所有人。 探子把这些情况跟陈秀秀一汇报完,陈秀秀气得一拍桌子: “这帮没人性的畜生!柳树镇幸存的人,能侥幸活下来,本来就够不容易的了。 小鬼子居然还灭绝人性地要烧死他们。 这帮子畜生,必不得好死!” 陈秀秀恨死了这帮小鬼子。 可现如今不比过去,过去她带领胡子们出去打仗,那都是轻手利脚的,没啥拖累,那时候的胡子人数也多。 可现在,她带了这么多普通老百姓,真要是跟小鬼子硬杠,就怕普通百姓会有很大的伤亡。 带着这么老多普通老百姓一起走,即便有心想去救柳树镇的人,也属实有心无力。 没那么多兵力是一方面,再一个也是武器不趁手。 就兵工小作坊弄出来的那些需要手工再磨一遍的子弹,都没有多少。 这又怎么去跟小鬼子打仗呢。 甚至于能不能带领天宝镇众人安全从柳树镇通过,心里都没谱。 可目前来说,还真就从柳树镇撤离是最佳选择。 思来想去,不能力敌,恐怕只能琢磨着看看能不能智取了。 赶紧派人把山寨的大小头目们,紧急召集到一起,共同商量对策。 大家伙都来了以后,陈秀秀把情况这么一说,众人也都跟着气愤不已。 可现如今有一大拨人跟着大荒子参加抗联去了,山寨里的胡子,没有过去那么多了,一听驻扎在柳树镇的小鬼子的人数和装备,大家伙就知道,根本就打不过。 即便是想寻个空子偷袭一下都很难。 众人坐这儿都愁眉不展。 只有高矬子眼珠子一转,倒是想到了个主意。 他自从加入到山寨以后,武力值不够,全靠心眼子来凑,倒是混得风生水起。 大小混了个小头目当,正好够格参加此次会议。 他见众人都没讲话,伸了伸脖子,耸了耸肩膀,其实有点不太想第一个发言。 毕竟有句话叫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 可转念又一想,这人呢,如果总是往后缩,总想着稳妥,时间长了,怕不是胸中那点子锐气都给折损没了。 自己个混成这样,估计就是少了那么点子勇往直前的气势。 于是瘪了瘪肚子,运了运气,打起精神,把手一举: “大当家的,我倒是有个主意,或许能应付小鬼子一阵子。” 陈秀秀把这些人都紧急召集来,就是想着人多力量大,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让大家集思广益的意思。 因此见高矬子这么一说,忙说道: “小高你大胆地讲,咱们都听着呢。” 高矬子挠挠后脑勺,腼腆一笑,方说道: “我觉得就咱们目前这情况吧,跟小鬼子还真就不能硬碰硬。 但咱们还有心想把柳树镇那些人给救出来,那就不如找几个日本话说得特别好的兄弟,穿上咱们缴获的小鬼子服装,伪装成小鬼子。 再多派人埋伏在侧。 这样,小鬼子们不提防之下,咱们可以进到他们的驻地里面,来个里外夹击。 一举把他们给消灭喽。” 韩二当家的听罢,不由得面露沉思。 他最近这一段时间可是不好过。 虽然他自己确切地知道,自己真不是小鬼子安插在山寨里的奸细。 可偏偏小鬼子还就认准他一个人祸害了,几乎每次山寨发现奸细,都跟他或多或少能牵扯上点关系,这可真是邪了门了。 所以,最近他都不愿意往陈秀秀这些人跟前凑。 就怕人家再误会他凑这么近,是想打探啥消息。 倒是现如今他也想明白了,即便他不往跟前凑,可小鬼子该往他身上泼脏水,他也挡不住啊。 莫不如多给山寨出点好主意,让山寨多打几次胜仗。 没准这样一来,小鬼子再想把那些个奸细跟他扯到一块,他有功劳在,想必陈秀秀等人,也就没那么容易被小鬼子误导了。 因此他听完高矬子说的话,沉吟半晌,咳嗽一声,就准备补充一二。 第1253章 消停 其实陈秀秀现在也对原来那么冷落韩二当家的,心里感到过意不去。 可别说是她了,就算是个心胸再宽广的人,遇到韩二当家总时不时地跟奸细沾边的事儿,估计心里也膈应得慌。 会不太敢用这人。 但做人不能不知恩呢。 过去陈秀秀啥也不懂的时候,算是人家韩二当家的手把手把她给教出来的,就因为忌讳一出奸细,就跟韩二当家的沾边,就把人家晾在一边,确实不太地道。 这不就相当于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般不讲究么。 更因为韩二当家的一再退让,陈秀秀这心里,是愈发地觉得对不住人家。 所以一见韩二当家的终于又肯跟过去一样,替山寨出谋划策,陈秀秀那可真是乐见其成。 别看韩二当家的不过是个戏子出身,但得说,这人是有点急智的。 见事极明白不说,还果断,从不玩儿拖泥带水那一套。 就这一点,就胜过山寨里的许多人。 因此忙温声说道: “韩二当家的您请说。” 王老虎在旁边见韩二当家的要出风头,有点气不顺。 他总觉得,如果当年没有韩二当家的背叛,他王老虎现在说不定比陈秀秀还厉害。 何至于现如今沦落到给陈秀秀捧臭脚的地步。 虽然在山寨里待着也不错。 可哪个男人又不想自己当家做主呢,谁能愿意总听个女人摆布? 因此嘴一撇,做出一副不屑状来。 就准备当一回老阴阳人,给韩二当家的来一出阳阳怪气,损哒他一下。 倒是已经成为他妻子的徐松柏,在旁边掐了他胳膊一下,小声叮嘱道: “有意见也给我憋回去!非常时期,别给我整幺蛾子啊!” 王老虎自打结婚以来,就成了标准地妻管严,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外头,都得听徐松柏的。 稍不如徐松柏的意,回家轻则挨顿骂,重则挨顿打。 关键他还反抗不了。 因为徐松柏那武力值真是杠杠的,揍他就跟玩儿似的。 其实要说王老虎真个发起威来,倒也能跟徐松柏打个半斤对八两,旗鼓相当。 可徐松柏是王老虎的媳妇啊,只有那啥也不是的男人,才打媳妇呢。 他王老虎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不兴打媳妇那一套。 既然不能跟媳妇对打,那就只有听话一途了,不然还能咋办呢,谁叫他王老虎一时想不开,非要娶徐松柏当媳妇呢。 所以王老虎本来有心想呲哒韩二当家的几句,被徐松柏这一掐一警告,冒出的小心思,也被镇压下去了。 呲牙咧嘴地光顾着揉胳膊了,立马消停了。 他一消停,许多想看热闹的人,也跟着消停了。 韩二当家的多精明个人呢,自然早已经看见王老虎和徐松柏这对夫妻打的眉眼官司了。 心里倒是对王老虎能娶到这样一个媳妇,感到欣慰不已。 好媳妇旺三代,坏媳妇毁三代,这话可是老祖宗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呢。 尤其是王老虎这样跳脱的一个人,能有徐松柏这么明事理的媳妇跟在后头看着,那是他的大福气。 俩人过去毕竟是曾经同甘共苦的好兄弟,虽然有了隔阂,可韩二当家的也希望王老虎能过上舒心日子。 不想他落得个不好的下场。 就过去王老虎总暗戳戳想着夺陈秀秀的权的时候,韩二当家的背地里,没少替王老虎收拾烂摊子。 现如今可好了,韩二当家的觉得自己可以卸下担子,把看管王老虎,不让他犯混的重担,交到徐松柏手里了。 欣慰地瞅了王老虎一眼,心说啥人啥命啊,王老虎这小子有后福啊。 方才捻着下巴颏子上那几根稀疏地胡须,慢声拉语地说道: “咳咳,那我就简单说两句。 我认为啊,小高这主意不错。 但是呢,还能更完善一点。 我听说吧,咱们曾经从小鬼子那里缴获来一张特殊文书。 至于里头讲的是啥,我倒是不知道。 不过呢,我觉得吧,这特殊文书,既然特殊,那就代表着,咱们如果写一张密令,盖上那特殊文书上一模一样的印章。 上头就写执行特殊任务啥的。 然后再都穿上小鬼子的衣裳,你们说,这样是不是更容易打入小鬼子内部? 只是吧,这打入小鬼子内部的人选,那可得挑好喽。 小鬼子可精着呢,他们半点不傻。 挑的这人要是跟小鬼子稍微有那么丁点不像的,那可极容易暴露。 到时候咱们的人还啥也不知道,就跟人家进了小鬼子的驻地,那不等于进了狼窝么。 我还真不是吓唬你们,到那时候,别说让他们跟外头埋伏的弟兄们一起里应外合杀小鬼子了,只恐怕会有进无出啊。” 众人细一琢磨,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 如果有了密令,这些冒充小鬼子的兄弟,也就有了出处,倒是更容易打入小鬼子内部。 就是挑出来冒充小鬼子的人选,那可得好生挑拣一番。 不说全部都能说日本语吧。 至少外貌上得跟小鬼子长得差不了许多。 可别以为单纯一个外貌上跟小鬼子差不许多的人选就好找了。 根本就不好找。 因为啥呢? 因为小鬼子整天吃的啥?人家靠抢中国的粮食和资源,吃的好着呢。 至少不会饿肚子。 可山寨这些弟兄们吃的啥? 说一句吃糠咽菜不为过。 两厢对比,小鬼子红光满面,吃的贼拉壮实。 而山寨的一众人等,那是面黄肌瘦,打眼一瞅就是经常忍饥挨饿的。 外表对比太鲜明,肯定瞒不过小鬼子。 所以选人的时候,就得选那不太高,长得敦实点的,而且还机灵的才行。 倒是密令也好办,佟修日文极好,又曾经当过小鬼子的翻译官,对小鬼子的密令是怎样的书写格式,不说精通,但想糊弄一时,想必并不困难。 加上山寨里还有个现成的造假大师了因和尚,印章由他来刻,想必也不成问题。 至于日本语,大家都会那么几句,打个招呼还行,但想要跟小鬼子对话,恐怕就有点难了。 高矬子也想到这儿了,对陈秀秀建议: “跟我一起投诚过来的那些伪警察,大多数都在小鬼子那边学过日常对话。 尤其几个地主家的少爷,听说他们在小鬼子办的学堂里就学过日语,说的还正经不错。 可以让他们在前头跟小鬼子周旋,那些说不太好日本话的,都站在后头。” 这些投诚来的伪警察们,现如今也算是融入到山寨这个大家庭里来了。 倒是也可以信任。 因为那些对山寨三心二意的伪警察们,早在劫小鬼子运送战备物资列车的时候,跑的跑,死的死。 剩下的这些,对山寨的认同感都还算可以。 所以大家伙商量了一下,倒是都同意高矬子的建议。 高矬子提出这个建议,自然也是有那么点子私心在里头。 山寨里也不是一片纯粹地净土,也会有拉帮结派啥的。 高矬子之所以推荐那些跟他一起投诚来的伪警察们,冒险进入小鬼子驻地,也是存了让那些人能立功,将来能更好地融入山寨的心思。 毕竟,现如今他们这些人在山寨里抱团取暖,算是一伙的。 大家好才算是真的好。 第1254章 密令 陈秀秀想了一下,倒是也行,但当然不能所有派过去的伪装成小鬼子的,都是投诚来的伪警察。 万一里头有那脑子不清醒的,临时闹点幺蛾子出来,岂不是坑死个人么。 保险起见,还的得多搭配点山寨原班人马,跟着监督才合适。 因此点头答应: “我看这么办还真行。 小高啊,这活儿我可就派给你了,你跟他们常在一块玩儿,知道谁是啥样人,合适不合适跟着去。 那啥,我再让韩二当家的配合着你去挑选,他见多识广,多少能给你提点意见。 等你俩选好人,另外我再派给你一部分人马,两下合到一起,先好好让他们这些人多熟悉熟悉。 等密令做出来以后,咱们就出发。 大家伙看这么办行不行?” 众人一想,敌强我弱、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不这么办,还真就没啥胜算。 虽然说这样也是要冒着很大的风险行事,但现如今这情况,不去冒这个险,坐等小鬼子打过来,大家伙也没个好啊,倒不如豁出命去搏一搏了。 于是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王老虎这显眼包,觉得韩二当家的刚才大出风头,又是出主意,又是挑选人手的。 等于说平白压了他王老虎一头,让他好像矮了人家半截似的,心里老不乐意了。 猛地站起身来,瓮声瓮气地嚷嚷道: “我说大当家的,依我看呢,还派啥人深入小鬼子内部呀? 这又麻烦又危险的,这不折腾人玩儿呢么? 莫不如咱们要玩儿就玩儿把大的,让所有弟兄都伪装成小鬼子,拿着枪,押着天宝镇上的那些要跟咱们一起撤离的老百姓们,明目张胆、大大方方地从柳树镇通过。 当然,这么一来,密令也得跟着改一下内容,就写这些老百姓是要押过去给小鬼子挖煤的。 我就不信,小鬼子还能不信喽。 这样一来,咱们既不用再跟小鬼子硬碰硬打仗了,也不用冒那么大风险,往小鬼子驻地里头窜。 多好点事儿呢,是吧? 不费一兵一卒,还不用有人员伤亡,安安全全地,嘿,咱们就穿过柳树镇,往外头去了。 等咱们走远了,哪怕小鬼子发现破绽,可也晚了不是。 你们看我这主意,是不是比他俩出那损招儿要更好?” 本来商量完事儿,大家伙都着急离开,各忙各的去了。 一听王老虎搁这儿整出个歪点子,又都坐回来了。 且听着吧。 其实陈秀秀听完,也有那么点子心动,但又一想,不妥啊。 苦笑着摇摇头: “可咱们没有那么多的小鬼子衣裳,让弟兄们穿着伪装呀。 再一个,几千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搁一块走,一个是目标太大,即便咱们的密令做得再逼真,但毕竟是假的。 怕就怕一旦小鬼子觉得不像那么回事儿,事有蹊跷,摇电话问他们上头的人,那岂不就露馅了。 万一被戳穿真相,到时候打起来,咱们不光要保护普通老百姓,还得迎击小鬼子,左支右拙、手忙脚乱的,死伤恐怕会甚是惨重。 这个主意好是好,只是考虑到人员伤亡问题,暂时恐怕实施不了哇。 不过倒也是一个思路,没准咱们撤离的过程中,说不定啥时候,真能用得上呢。 王哥,要说你这脑瓜子果然够转,聪明,是有大才的人呢,竟然能想出来这么好的主意来。” 王老虎提出来的这主意,甭管好用不好用,陈秀秀都得捧着他。 不捧着他咋整,眼瞅着这人跟个急皮猴儿似的,都坐不住凳子了。 为了避免他闹出啥幺蛾子,只能先用话把他给捋顺毛了,让他可消停点吧。 刘贤在旁边听着,半天没言语,这时候倒是也提出来一条意见: “要我说呀,既然密令这么管用,莫不如各种内容的密令,都让了因那秃驴做出来些备用。 谁知道咱们啥时候就能用得上呢,是吧? 到时候现做也是抓瞎,怕是赶不上趟。 莫不如趁着咱们现如今还在天宝镇没走呢,做密令需要个啥材料取用也方便,多做点。哪怕将来派不上用场,也是有备无患不是。 真等到了外头想现用现做,恐怕就连想找个萝卜,来刻个印章啥的,都不好掏腾。 你们大家伙说是不是?” 这些日子以来,刘贤也整明白了,了因这和尚,果然是个假冒的。 他就不是个真和尚。 了因自己都不是正经出家人,那他弄的那些个长生牌位,自然也不可能是真的了。 被这么个骗子给骗去了那么老多钱,刘贤心里能不着恼么。 只不过暂时碍于这假和尚了因,对山寨还有用处,不好现在就收拾他。 暂且饶他一命,放他一马。 刘贤现如今想让了因多做点密令,一方面固然是为了山寨众人的安全着想,毕竟,多准备点后手,到时候没准大家伙就能多一条生路。 另一方面,其实也是考虑到此次集体撤离,前途未卜。 谁也说不准谁能活到最后。 万一了因这假和尚,在路上一个倒霉嘎了呢,或者跟众人失散了。 再想从队伍里找出这么一个会造假的人来,那可不好找了。 莫不如趁现在,多让了因做些个假密令备着。 再有就是刘贤也是想着,这假秃驴敢骗自己,等他对山寨没了用处,自己是不是就能找他算算总账了? 主要是刘贤给了因那些钱,可都是他拿命拼出来的。 既然了因立那假的长生牌位不管用,刘贤还琢磨着,到时候把了因骗去的那些钱给弄回来,去了外头有方便的地方,是不是可以再找找啥灵验的寺庙,比方找个真和尚,给几个闺女立个长生牌位啥的。 其实给故去的人立这个,安的不过是活人的心。 对死去的人到底有没有点啥好处,谁也不知道。 但终归是刘贤作为老父亲的这么一个念想,一点心意,一点寄托。 不是有句话说,心诚则灵么。 总是想着,万一有用呢,是吧。 所以刘贤就想着,既然现在暂时还动不得了因和尚,那就折腾折腾他,出出心中这口恶气。 气顺点,不然可快把刘贤给憋死了。 主要是跟随他一起来的那几个兄弟,一提起了因,就说起他被骗的事儿,让他觉得没面子。 第1255章 造假 刘贤说这个,大家伙倒是都极赞同的。 了因和尚之所以能来山寨,说白了,他也算是来避难的,要说他对山寨有啥归属感,估计是没有的。 所以这人会不会借撤离之机,偷偷跑路,谁也不知道。 更或者,路上万一遇到啥险情,会不会丧命,那更不可预测了。 所以假密令,自然是多多益善,万一能用到呢,是吧。 佟修那也是相当配合的,马上站起来表态: “不光密令咱们应该多准备点,就是有些通行证,咱们也可以多做点。” 佟修来山寨日子还短,他自己估计着,他当小鬼子翻译官那会见到的那些通行证,未见得会有多少变化。 他能记起来的,最好都让了因和尚给弄出来些个。 说不得,他们带的有些个东西,比方说枪支弹药啥的,就得用到这些通行证。 不然,普通逃难的小老百姓,谁能带这些家伙呀。 有了通行证,必要的时候,可以伪装一下,不说伪装成小鬼子,哪怕伪装成伪警察也行啊。 至少可以带枪。 陈秀秀一听,赶紧发话: “对对对,还是你们几位想的周全。赶紧通知下去,让了因大师多受点累,加急把那些需要用的东西给做出来。” 做这些东西,那得需要佟修配合着,这里头只有他才近距离接触过那些通行证啥的。 所以这工作,就落到佟修身上了。 佟修也不推辞,站起身来一抱拳,跟大家伙打个招呼,急三火四地找了因和尚去了。 剩下的这些工作,那就琐碎多了。 无非是人员物资的各种配置问题。 再就是分批走的这些人,都由谁带领山寨的弟兄们负责保护工作。 当然,他们首先要解决的是驻扎在柳树镇的小鬼子。 如果可能,最好能顺便把柳树镇幸存的老百姓给解救出来。 这些人就都各司其职地忙活起来。 再说佟修找到正躺在炕上呼呼睡大觉的了因和尚,把情况跟他这么一讲,了因都快哭了。 就,没这么欺负人的啊,他是来避难的不假,也承认自己合该给山寨交点保护费啥的,可这让交得未免也太多了点吧。 前头他可真下了死力气,帮山寨伪造良民证。 咋滴,就那老些东西,还不够抵点保护费? 居然还又开始丧心病狂地让他给山寨干活? 真要是让他把山寨要求的这些东西,全都给做出来,怕不是他这把老骨头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实在是山寨要的数量太多了。 又让做这个,又让做那个的,以为他是神人呢,不用吃喝拉撒睡了不成。 他要是长八只手,说不得猛一猛劲儿还真能给做出来,可问题是他了因没长那八只手哇。 了因和尚哭丧着大脸,凑到佟修跟前: “好汉爷呀,你瞧瞧,瞧瞧佛爷我这脸色,你能看出来不,多大的黑眼圈呀,多憔悴呀,看清楚了吧? 我这么多天以来,给你们加急做那良民证,没黑夜没白天的忙活,都累的没个人样儿了。 眼瞅着我这整个人呢,都熬干吧了。 就这,你们还要继续压榨我,命令我加急给你们做这老些东西。 我跟你说,佛爷我就算是有金刚之身,那也熬煎不住呀。 不行不行,我放挺摆烂了,你们爱咋地咋滴吧,要杀要剐随你们大便。 我是动弹不了了。 我不行了,你们找别人去吧,别总可着我一人祸害! 说实在的,你们得讲点道理,有点人性啊。 我是人,不是驴,更不是那无怨无悔地老黄牛。 真做不到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一直给你们干活呀! 你们但凡有点良心,看在我之前帮了你们那么大忙的份上,就不至于还来逼我干活。 哼,佛爷我生气了,打死我也不干了。” 了因四仰八叉地往炕上一躺,彻底放赖了。 佟修被了因这么一说,也觉得了因还怪不容易的嘞。 确实,了因刚帮着造完那么老些个假良民证,想也知道,这会必然是非常疲惫的。 但山寨这不也是没招儿么。 但凡山寨里能找出来一个像了因造假这么厉害的人物,他们都不可能一个劲儿地可着了因祸害呀。 佟修看了因和尚这是真打算躺平不干了,他能怎么办呢? 他是个文化人,做不出来逼迫的架势,只能好言相劝: “大师啊,你看这不是实在没法子吗?但凡您做的不那么好,咱们也不能非得可着您一个人受累不是。 我跟您说,咱们山寨之所以非得让您做这些东西,是看中了您手艺好。 是信任您的表现。 不然,您说外头那么老些人,咱们咋不找他们呢,是吧?” 了因和尚躺炕上“呸”了一声: “那是你们不想找别人吗?还不是别人做不了这些个。 佛爷我这手艺,我还就跟你明白说了,全国,啊就满全中国,你都找不出一个比我造假更厉害的人来。 嘿,不是我吹牛,我们家祖上,那可是替皇帝剜坟掘墓,仿造赝品的。 但凡手艺差上那么一星半点的,皇帝老儿又不瞎,人家能一直用我们家? 也就现在佛爷我落了难了,落到你们下巴颏底下讨生活,唉,还得听你们的吆喝办事。 你都说,我都被你们使唤成啥样儿了。 我都瘦了啊!都憔悴了啊! 牲口都没我这么累的。 你还真就甭劝我了,今儿我还真就不干了,打死我也不干了!” 佟修其实心里也知道了因和尚是真累坏了,也不怪他放挺,不想起来干活。 可还得接着劝呢,毕竟这边还着急用密令打入小鬼子内部呢。 可还没等佟修继续劝了因和尚呢。 刘贤一脚把门给踹开了。 进来哈哈一笑: “大师啊,我可劝你悠着点啊。 你可别玩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一套。 我还告诉你,那一套搁我们这儿不好使。 别人可能真以为你是啥得道高僧,惯着你。 可咱们谁不知道谁呀,你就是冒牌货,假和尚! 真要是给脸不要脸,在这拿乔装啥大瓣蒜,小心等用不着你那一天,我可要找你算总账了哈。 识相点,咱们仍然当你是高宾贵客敬着你;不识相,呵呵…… 你自己个好好掂量掂量,是起来老老实实,按要求给山寨干活儿。 还是想让我一枪把你送回姥姥家。 二选一,就看你怎么选了?” 了因和尚自打刘贤一进屋,他就感觉到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知道刘贤说这话,可不是单纯吓唬着他玩儿的,而是这人真能干得出来,把他一枪送回老家这事儿。 吓得一骨碌就从炕上爬起来。 勉强挤出个笑模样,非常狗腿地对刘贤说道: “哎呦施主,我刚才是跟这位施主闹着玩儿呢。 山寨需要我,我哪儿能拿乔呢是吧。 这我可得好好给山寨服务啊,不然,我都对不起施主对我的信任。 那啥,嘿嘿,施主您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保证完成山寨交给我的任务。” 佟修在旁边看得嘴角一抽,果然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呀。 自己刚才好模好样地那么劝了因,也劝不动他。 反倒是刘贤一吓唬,这家伙就老老实实听话了。 明摆着死秃驴这是看人下菜碟,欺软怕硬。 看来这和尚还真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收拾他一顿不行啊! 第1256章 偷学 了因和尚那也是曾经在江湖上混的老油条了,如何看不明白佟修的打算。 暗恨自己这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且等自己以后发达了的,非得让这帮子人也尝尝被人当驴一样,没日没夜干活的滋味。 没忍住冲佟修使劲翻了个白眼: “不是说需要做的东西着急用吗?那还不快着点干活,磨蹭啥呢?” 佟修看了因和尚这样也是无语,就说这是啥人呢? 刚才也不知道是谁搁那儿撒泼打滚地躺平摆烂不干活的。 到现在被刘贤这么一吓唬,反倒是来那勤快劲儿了,还催上自己了。 罢了,自己就不跟这混人一般见识了。 难得他现如今在刘贤的逼迫下,愿意听话干活,那就抓紧干吧。 刘贤手按着腰间的枪,见了因和尚终于老实了: “你们俩忙吧,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吱声啊!” 其实造假这活儿刘贤还真就干不了,临走之前之所以说上这么一句话,纯粹是为了震慑了因和尚,让这家伙别总想着偷懒的。 了因和尚自然也知道刘贤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心里老大不乐意了,但面上也不敢表露出来对刘贤有不满情绪。 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对刘贤一挥手: “行嘞,您慢走哎!” 等刘贤出去了,了因和尚这才嘟嘟囔囔地嘀咕道: “娘了个腿滴,想当年佛爷风光的时候,就这种小混子,给我提鞋都不配。 麻蛋的,也就是现如今佛爷我落难了,不得不受着这窝囊气。 唉,虎落平阳被犬欺呀!” 他刚嘀咕完,就见从门外鬼鬼祟祟地进来一个人。 是谁呢? 了因和尚的小徒弟鸣禅。 要说鸣禅咋来了呢? 他过来是想学了因这造假的技术的。 过去在庙里的时候,鸣禅伺候了因和尚吃喝拉撒的。 知道了因这和尚是假的,也知道这人估摸着有点啥本事。 要不然不能在这么点个小庙里,还能掏出那么大一笔钱,买个人来伺候他。 但却不知道了因和尚居然这么能耐,造假还能造得这么逼真。 这要是自己个把这本事给学会了,是不是以后一辈子都不用愁了,吃香的喝辣的,还会有人敬着自己。 鸣禅就动上小心思了。 前些日子了因和尚跟田瘪谷一起做假良民证的时候,其实鸣禅就有心在旁边偷学两招。 可因为假良民证事关重大,山寨没用他过来伺候了因,而是单派了几个稳妥的胡子,过来伺候的。 把鸣禅气得直咬牙,多好的学习机会呀,愣是连边儿都没挨着,啥也没学成。 这次在外头听人说,了因和尚又开始帮山寨做东西了。 他偷偷摸摸就摸过来了。 一进屋就躬着腰对了因和尚诉苦: “哎呦师父啊,这几天没在您跟前伺候,实在是这山寨不做人呢。 一直拘着我,不让我到您跟前来。 您说说,我这一想到没有我在您身边伺候着,万一您有个啥头疼脑热的,都没人知道。 哎呦,可把徒儿我给担心坏了。 这不,我看外头没人,偷摸过来看看您。 您咋样啊? 哎呀,您瞅瞅,您这黑眼圈都出来了,显见得是累着了呀。 那啥,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 师父您快好好歇歇,有啥活儿需要干的,放着让我来。 您动动嘴就行了,我来动手。” 要是个外人,听了鸣禅说的这番话,指不定还得以为鸣禅多孝顺了因呢。 可了因知道鸣禅到底是啥意思。 了因和尚把鸣禅买过来以后,看鸣禅伺候自己还真挺上心的,那时候,其实了因和尚有心想把自己这一身绝艺传给他。 了因和尚这辈子,能不能结婚生子都不一定了,他在这世间也没啥牵挂。 收了徒儿,教他点本事,也免得有一天自己死了,徒儿衣食无着不是。 鸣禅总是喊自己一声师父,那作为师父的自己,教孩子点安身立命的本事,这也算是全了彼此的师徒情分。 可万万没想到,了因和尚还没等教鸣禅的,就到了山寨来了。 要说也是巧了,就有一天了因和尚走到河边,低头正洗脸呢。 冷不丁一抬头,就看见水面倒映着鸣禅狰狞的脸。 鸣禅瞅自己的眼神,恶狠狠的,根本就没有平时表现的那么濡慕。 也得说鸣禅毕竟年岁还小,只知道隐瞒自己的小心思,不知道时刻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这一下露馅了,就被了因和尚给发现了端倪。 了因和尚可不是个善茬,过去那些年,在外头也不是白混的。 见惯了人心险恶。 一发现小徒弟鸣禅好像对自己怀有深深的恶意。 就留意上了。 这一留意,那鸣禅露出来的马脚多了去了,简直处处皆破绽。 了因和尚百思不得其解呀。 要说自己把鸣禅给买回来,其实等于是解救了鸣禅呢。 不然像他长得这么好看的小男孩儿,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给买走了,会落到啥境地,可不好说了。 再者说,自己平时待他也不算苛刻。 基本上自己吃啥,鸣禅吃啥。 咋这孩子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恨意呢? 不过既然想不明白,了因和尚也就不费那心思琢磨了。 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大不了啥时候,再转手把他给卖了就是了。 所以鸣禅过来表现出对了因和尚日常起居的担心,了因和尚那是半点没被感动到。 反而是被恶心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皱着眉头直往外头赶鸣禅: “我搁这儿好着呢,你不用担心。 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快走吧,这地方不是你这小孩子能待的地方,快走快走!” 鸣禅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他这容貌,对中老年人更是一大杀器。 只要他做出委屈状,一般情况下,都得安慰他几句。 万万没想到,过去待他一向不错的了因和尚,今天居然往外头赶他。 不由得愣在当地。 哭丧着脸说道: “师父,徒儿实在放心不下您,您就让徒儿待在这儿伺候您吧。” 了因和尚现在是又累又困又饿又渴,哪儿有那耐心跟鸣禅纠缠呢。 跟赶苍蝇似的: “快走快走,别在这儿哭哭啼啼的让人家笑话。 这儿不用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密令要的急,所以佟修也撵鸣禅: “小师父啊,不然你就先出去吧。 我会在这儿好好照顾你师父的,你就别担心了。” 鸣禅咬了咬嘴唇,知道再说下去,估计也不会让他留下来偷学手艺。 不甘心地一咬牙: “那好吧,那我就先出去了。你们要是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再喊我过来。” 说完一扭头,跑出去了。 第1257章 下山 鸣禅出去以后,了因和尚嘟噜着嘴,赌气囔塞地跟佟修配合着,立刻着手做起了假密令。 至于说那些假的文书啥的,现如今不如密令着急用,自然要排在后头。 他们俩在这儿加急做着密令,另一头陈秀秀领着山寨的大小头目们,开始视察有关于撤离的各种准备情况。 倒是愿意跟着陈秀秀他们一起走的人,还真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有些人出于安全考虑,觉得跟着陈秀秀,说不定碰到日本鬼子,还要跟人家打仗。 作为普通小老百姓,尤其还拖家带口的,两边如果打起来,他们不光会拖后腿,还容易被打死打伤啥的。 但确实陈秀秀她们撤离以后,继续留在天宝镇不安全。 既然还不想跟着陈秀秀她们一起撤离。 那就只能另谋生路了。 所以只要外头有个稍微靠点谱的亲戚的人家,就不准备跟陈秀秀她们这些人一起行动了。 而是自己推着早就准备好的小独轮车,溜边儿走,自去投亲靠友去了。 对于这些人,陈秀秀自然也是乐见其成,丁点不会因为他们不愿意跟着大部队一起撤离而不高兴。 毕竟能少一个人,他们山寨需要照顾的对象,就能少一个,弟兄们也能相对的轻松一点。 再一个,也是现如今,就连陈秀秀自己,都不敢保证,这些人全都跟着她一起撤离,就一定能最终抵达安全所在。 所以这些人家能有个好去处,陈秀秀只会替他们感到高兴。 倒是还有一些人家,一见连那大地主人家都跟着陈秀秀一起撤离了,心里就存了小心思。 虽然说大地主人家也都另外派了人,管理他们的房子和田地。 但毕竟这些负责管理的人,可不是大地主人家的直近亲属,管理起来,想必也不会那么特别用心。 这不就有空子可钻了么。 如果把这些管理者,抽冷子弄死了,是不是他们就能彻底霸占大地主人家的房子和田地,自己个当起大地主来了呢? 得说有这个小心思的人,还真就不在少数。 因为啥呢? 因为天宝镇上的这些人,许多都是从外头来的,实在没活路的亡命之徒。 即便在这儿落地生根了,那骨子里也是有一股子匪气。 就胆子特别大,还贼拉敢想敢干。 这一部分人,就等着陈秀秀带人一走,他们好鸠占鹊巢,不说在天宝镇称王称霸吧,也要彻底把那些大地主人家的房子和田地,据为己有。 这些人胆大心细,也知道光靠他们自己,很可能达成不了目的。 所以几家联合在一起,打着要上山避难的名头,躲山上去密谋去了。 再一个,也是趁此机会,想多拉拢几户山上的猎户,跟他们一起干。 可别小瞧山上的猎户,这些人成年到辈在山上打猎,是真正见过血的。 总比他们这些普通小老百姓,更加有血性,也更能下得去狠手。 这些人倒也不怕事成之后,要给这些猎户们分一杯羹。 左右天宝镇上想跟着陈秀秀一起撤离的大地主人家,正经有好几户呢,那么多房子和田地,这些人也足够分的了。 而且这些人还考虑到,今年遇到水灾和冻雪,虽然大地主人家有房子有地,但粮食都被陈秀秀给借走了。 到了冬天,没准大家伙就得挨饿。 现如今要是能多拉拢几家猎户,真饿得受不了的时候,是不是也能多求求这些猎户,带领他们上山打个猎啥的。 有点猎物吃,总能熬一熬,不至于饿死。 存着这样的心思,这几家人到了山上,就开始寻摸找那些猎户人家游说。 别说,倒是还真有几家猎户动心的。 其实能在山上当猎户的人家,他们倒也不是不想到山下靠种地过活。 而是实在是在山下没房子没地的,给大地主当佃户或者长工,有可能养不活一家子人,最后无可奈何之下,才选择上山当个猎户的。 但在山上住,最多能开出一小块地,种点日常小菜。 种庄稼是不可能的。 在山上种庄稼,这不擎等着是给那些野兽种的么。 到时候很可能劳累一年,颗粒无收。 所以猎户们基本都是打来野兽,到镇上,或者卖皮毛,或者整只出售,再拿钱换取日常所需。 粮食啊布匹棉花啊什么的,都得从猎物里出。 猎物哪儿是那么好打的呀,爬冰卧雪不说,还随时有生命危险。 再加上听这几户上山鼓动他们的人家说,天宝镇上的老百姓,马上就要跟着陈秀秀一起撤离走了。 那他们以后即便打到猎物,也没地方换钱换粮食了。 可光靠吃猎物为生,那哪里能够吃啊。 何况人也不能光吃肉不是,油盐酱醋,衣裳鞋袜,针头线脑这些,也得需要吧。 衡量来,衡量去,下山势在必行。 这几户人家倒是也来贾秀云家游说来了。 正巧贾秀云的丈夫李义宝在家。 一听,就说家里得再商量商量,等商量好了,再给他们回复。 等来游说的那些人走了。 李义宝叹口气,对李家老两口说道: “爹,娘,我看呢,咱们不能继续在山上待下去了。” 自打贾秀云生了儿子以后,李义宝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变了。 变得朝气蓬勃的,对生活充满了热情和期盼。 再没人说他不能生了,也没人笑话他将来无人养老送终。 腰杆子都挺起来了。 李父李母一听,顿时愁眉不展: “可咱们家是实在人,不是那爱挑毛拣刺、作奸犯科的。 人家大地主人家,没招咱们没惹咱们的,远日无怨近日无仇。 咱们如何能趁人家逃难去了,就过去人家里做出趁火打劫的缺德事儿来? 义宝啊,咱们不能那么干呢。 真要是那么干了,就是丧良心啊。 干那个,损阴德呀! 不为咱们大人着想,也得替孩子着想,得积德啊。” 贾秀云抱着孩子,在旁边也说: “孩子他爹,就怕咱们跟着他们,一起抢了那大地主人家的房子和田地。 到时候他们人多,咱们家人少,万一人家卸磨杀驴,咱们可反抗不了。 尤其我看来家里游说的那几个人,贼眉鼠眼的,就不像个好人样。 咱们还是别跟他们一起干了吧?” 李义宝看爹娘和妻子都不赞成去抢大地主人家。 微微一笑: “唉,你们都误会我了。 我说的下山去,可并不是要跟着他们一起抢大地主人家。 而是,我想带领咱家,跟着胡子们一起撤离。” 啊这······ 这可比听李义宝说要跟着来的那几个人,一起抢大地主人家还要突然了。 李父李母和贾秀云,可从来没想过要跟着陈秀秀他们一起逃难啊。 第1258章 看愣 一般人在本地生活着,但凡能生活得下去,哪怕苦点、累点、艰难点,如非必要,都不愿意抛家舍业地去逃难。 实在是“逃难”俩字,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呢。 逃难,就意味着从此要舍弃现有的所有家业,走向未知。 而人们对未知的东西,总是抱有畏惧心理。 所以李父李母,包括贾秀云,都不明白李义宝咋还想着要跟陈秀秀等人一起逃难去呢? 尤其贾秀云的前夫,可是陈秀秀的亲弟弟呀。 这到时候跟陈家人碰了面,多尴尬呀。 其实李义宝也是实在没法子,但凡有点别的出路,他都不愿意搭陈秀秀这趟顺风车一起走。 于是苦笑一声,解释道: “谁还不想守家在地的好好过活呢。 可你们看见没,随着陈秀秀她们带人离开天宝镇,怕是这一片要大乱呢。 不说小鬼子有可能过来大扫荡,就是刚才来的那些人,就不是善茬子。 咱们家这老的老,小的小,真要是乱起来,我一个人,怕是要护不住你们。 与其到那时候后悔莫及,倒不如豁出去了,跟着陈秀秀她们一起离开天宝镇。 若说咱们在山上住着是孤掌难鸣,那到了陈秀秀她们那大部队里,那就是人多势众。 一般人想打个劫,做个啥坏事儿的,都得好好掂量掂量,看能不能拼得过他们那几千人马。 所以我就觉着吧,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赌一把,跟他们一起走。 虽然说撤离的路上,也会面临这样或者那样的危险,但总归大家伙一起面对,出个啥事儿,也都能有个照应不是。 爹,娘,秀云,你们要是同意我的意见,也想跟陈秀秀她们一起撤离天宝镇。 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咱们相熟的几户人家,问问他们要不要跟咱们一起行动。 这不,到时候真要是能相约着一起走,终归身边有些个熟人,能互相帮衬着点不是。 遇到个啥为难遭灾的事儿,也有个人商量着。 你们看咋样?” 李父李母年纪大了,经的事情也多。 他们家本来也不是本地人,而是打外头逃难过来的。 有过那么一次经历了,对于逃难路上,有可能会遇到的那些艰难险阻,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既然儿子说继续待在山上不安全,那就听儿子的吧。 左右他们老两口身体还硬朗着,不会给孩子们拖后腿。 那就跟着一起走吧。 贾秀云倒是沉吟了一下,方说道: “孩子他爹,不如你出去的时候,也顺便回我娘家问问,看他们是不是也同样要跟着陈秀秀她们一起走。 如果我娘家那些人都跟着一起走,那即便跟咱们相熟的猎户们不愿意撤离,咱们和我娘家的那些人在一起,也不怕个啥了。 你是知道的,我娘家的那些叔伯兄弟们,个个都有一身真功夫,枪法也好。 我们贾家的族长和族老们,也都是心有成算之人。 在路上跟他们在一起走,咱们也更能安全点。” 李义宝也想到这儿了,刚要出发去找人。 就见贾秀云的两个侄子,呼哧带喘地跑来了。 这是贾秀云的老爹,派过来问他们主意的。 意思是你们要是准备跟着一起撤离,那就跟我们贾家一起行动。 如果不准备跟着一起撤离,那也来家里一趟,大家好好聚一聚,毕竟这一走,再要想见面,可就难了。 说不定猴年马月也不得见了。 贾秀云心内感动,自己老爹老娘都那么大岁数了,还替自己操着心,自己的几个哥哥嫂子,侄子侄女,也都还惦记着自己,一时高兴,一时又感觉到愧对他们。 自己不孝啊,让他们跟着操心了。 忙对俩侄子说道: “我们这儿刚商量好,准备跟着一起撤离呢。 正巧你们俩就来了。 不如约定个日子,我们这边收拾利索了,直接过去跟你们汇合。” 俩侄子一听,可也行,把撤离需要准备的东西,大约跟贾秀云说了一下,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约定好他们去贾家集合的日子,俩侄子就回家了。 这边李义宝又联系了几家跟他们交好的人家,约定好,到了日子,一起下山去贾家集合。 当然李义宝找的这几户,都是人品不错,武力值高,事儿还少的,像那些偷奸耍滑,惯爱勾心斗角的,那是一个没找。 带着这些人去贾家,那得是助力,而不是累赘才行呢。 不然,老丈人家好心好意要带着他们一起逃荒,结果他整了一堆麻烦精过去,那算咋回事儿啊,是吧。 像贾家族里这样的情况,陈秀秀她们是最喜欢的。 人心齐,武力值还高,最起码人家自保没问题,还事儿少。 加上人家但凡有点内部矛盾,光族长就给处理明白了,根本就不用他们出面调解。 不像那些有的人家,尽整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有事没事就要找山寨里的人帮忙解决。 把山寨这些人,也整得焦头烂额,烦不胜烦的。 可撒手不管还不是那么回事儿,这就让人很暴躁啊。 当然,天宝镇这些人撤离过程中,也是分了好几个梯队走的。 这些梯队里的人,基本都是自愿拉帮结伙一起走的。 那肯定是沾亲带故的,都在一起走。 没那么多亲属的,那就跟着处得好的邻居们一起走。 远亲不如近邻么,真遇到难处了,彼此也能互相搭把手,帮衬一下。 反正这时候,那些平日里歘贱卖快,偷懒耍滑,小偷小摸的那些个人,那都是大家排斥的对象。 逃难呢,非常时期,谁爱跟这些事儿精们在一起走哇。 万一遇到啥危险,说不得这些人要在背后插一刀,那可如何是好。 所以说平时的表现很重要啊,表现得不好,哭爹喊娘,人家都不愿意接受跟着一起走,这就难了。 那就只能听从山寨的统一安排,随便给插到哪个队伍里,至于遇到啥危险的时候,山寨负责保护他们的人,能救自然就救了。 如果来不及救他们,那没人愿意伸手帮衬的他们,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所以说无论啥时候,人缘好,很重要。 倒是贾秀云抱着孩子,也跟着围前围后地忙活往独轮车上装东西。 破家值万贯,哪样也舍不得扔啊。 尤其带个这么小的孩子,光给孩子准备的东西就不老少。 也是巧了,陈秀秀领着人过来巡查,一眼就看到贾秀云怀里抱的这孩子了。 一下,就把陈秀秀给看愣住了! 第1259章 模样 要说为啥陈秀秀看贾秀云怀里这孩子,只一眼,就给看愣住了呢? 实在是这孩子,长得这小模样,跟陈俭小时候那几乎是一模一样啊。 陈秀秀的亲娘八姑娘,那就是个疯子,管生不管养的那么个主儿。 虽然说陈勤小时候,也几乎等于是陈秀秀一手给带大的,但毕竟陈秀秀跟陈勤岁数相差不太大,陈勤小时候的模样,还记得不那么牢靠。 可陈秀秀比小弟弟陈俭可大多了,陈俭也是陈秀秀一手给带大的,什么拉屎把尿,喂水喂饭,全是陈秀秀一手经管出来的。 对陈俭小时候的长相,那可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因此上一见到贾秀云怀里这孩子,跟陈俭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 能不愣住么? 开头陈秀秀还真没往这孩子是陈俭的亲生子那儿想。 以为这孩子很有可能也跟曾峻岭似的,大概是陈厚魁不知道哪个哥哥的后代。 结果再抬眼一瞅抱孩子的女人,贾秀云是也。 这还有啥不明白的,这必然是贾秀云离开陈家的时候,人家是带着肚子走的。 那这孩子,准定是陈俭的种了! 陈秀秀一想到弟弟陈俭居然还有个这么大的孩子,激动得眼泪好悬落下来。 陈俭当初一意孤行,非要独自去外头替刘玉蓝找日本鬼子报仇雪恨。 到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陈秀秀能不想么。 那可是她亲弟弟呀,虽然在一起的时候,没少气她,可打断骨头连着筋呢,总归是亲姐弟呀。 尤其陈秀秀的老爹陈厚魁,临死都没见到孙子的面,甚至于非常悲观地说出要让陈秀秀的儿子温和平,改姓“陈”的话来。 还不是以为陈家到了陈勤陈俭这哥俩这儿,恐怕是要绝根了么。 现如今有了贾秀云怀里这孩子,这下可好了,陈家有后了,想必自己老爹陈厚魁如果泉下有知,必然也会含笑九泉。 陈秀秀激动得伸手就要过来抱孩子。 那贾秀云能给她抱吗? 必然不能够啊。 自从她跟婆家人下了山,到了娘家以后,也是拼命地降低存在感,就怕被陈秀秀给发现端倪,跟她抢孩子。 为啥怕陈秀秀跟她抢孩子呢? 一个是过去几千年以来,人们处理像贾秀云母子这样的情况,对于孩子的归属,一般都会偏向孩子父亲那一方。 甭管母亲曾经为了这个孩子十月怀胎,遭了多少罪,也甭管母亲曾经用自己的血肉哺育孩子,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只要能确定这孩子是他爹的种,那归属权必然属于其父。 根本就没人向着母亲这一方。 所以说如果现在真的跟陈家争起来这个孩子的抚养权,嗯,这个时期那就不是抚养权,而是所有权了。 贾秀云必败无疑。 更何况,现如今陈秀秀可是女胡子头儿,手底下掌管了那么老些人马,她真要想从贾秀云手里把孩子给抢过去,谁能抵挡得了哇。 所以贾秀云怕啊。 一见陈秀秀伸手就要抱孩子,吓得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方忍着心内的恐惧,颤抖着声音说道: “这孩子姓李,他不姓陈!” 从打孩子越长越像陈俭那天起,其实贾秀云就无数次做过这样的噩梦。 梦见孩子被陈家给发现了,陈家人不顾她的阻拦,把孩子给抢走了。 而她唯一能做的,只是不断反复强调: “这孩子姓李,他不姓陈!” 这时候正巧李义宝从屋里抱着东西出来了,瓶瓶罐罐的也都是好容易置办下来的,也得绑到独轮车上带着走啊。 这一出来,就见妻子贾秀云抱着孩子瑟瑟发抖,而传说中的疤面女胡子头儿陈秀秀,正伸着手,站在妻子面前。 他一下就把手里抱着的东西扔到地上,蹭一下挡在贾秀云母亲面前,两手一伸,跟那炸了毛的老母鸡护崽儿般,把贾秀云母子护得严严实实的。 沉声说道: “我媳妇和孩子胆子小,你别吓着她们娘俩。 有啥话,跟我说。” 其实李义宝决定下山,跟着陈秀秀她们一起撤离天宝镇的时候,就已经想到可能会有一天,被陈秀秀发现孩子是陈家的了。 那时候李父李母,也曾经偷偷跟他商量: “儿啊,不然咱们还是别跟着那姓陈的娘们一起撤离了。 别人不知道,咱们自家人知道哇,这孩子,是陈家的种。 虽然孩子还小,但也难保人家不会认出来。 到时候可咋办呢? 咱们就是个普通猎户,没权没势的,人家真要想跟咱们抢孩子,咱拿啥跟人家对抗啊。 莫不如还留在山上吧。” 李义宝当时沉默了许久,才跟李父李母交了底: “爹,娘,我又如何不知道咱们只要下山,跟着他们一起走,孩子的身世,就有可能瞒不住呢。 可是,爹娘,你们想过没有,如果咱们不跟着他们一起撤离,仍然留在山上打猎。 咱们几个人,可能没啥危险。 可万一小鬼子来了,第一个会有危险的,就会是秀云。 那帮子畜生,见到年轻小媳妇,哪里可能放过呀。 再有孩子还这么小,那帮小鬼子说不得也会一时兴起恶作剧的心思来,万一把孩子给祸害了,咱们谁能受得了? 所以,我宁可冒着跟他们一起撤离,有可能孩子的身世会暴露的风险。 也不敢继续留在山上。 实在是孩子如果是被陈家给发现了,即便被抢走,也没啥生命危险。 可要是留在山上,万一落到小鬼子手里,那必死无疑。 所以,咱们还是得走哇。” 李家老两口一听,如果继续留在山上,最危险的就是儿媳妇和孩子,立时就同意跟着陈秀秀她们的大部队一起撤离了。 得说李家这三口人,虽然贫穷,也没啥文化,但人品是真贵重。 孩子他们稀罕不稀罕?自然是稀罕的。 可孩子的安全大于一切。 因此这才最终决定,下山跟着陈秀秀她们一起走。 当时贾秀云出门抱柴火,无意间听到了李家三口人说的话,那是打心眼里感激呀。 自此对李家,更有了归属感。 陈秀秀这边刚才还替弟弟陈俭高兴,能有这么大个孩子,甭管是男是女,那都算留下后人了。 马上贾秀云的这句:“孩子姓李,不姓陈。”,让陈秀秀又冷静了下来。 正好李义宝这时候也出来跟陈秀秀对上了。 陈秀秀只能收回想要抱孩子的手,看外头人来人往地,着实不是说话的地方,抿了抿嘴唇: “行,不然咱们进屋里说去?” 第1260章 看重 一进屋众人落座以后,陈秀秀也没有多寒暄什么,直接选择单刀直入: “想必你们看到我这张脸,也不用我多做介绍,就能知道我是谁了吧? 我呢,就是山寨的大当家的陈秀秀。 过来就是想讨你们一个准话,这胖小子到底是不是陈俭的?” 要说陈秀秀咋知道贾秀云怀里抱的这孩子是胖小子,而不是胖丫头呢? 那是因为依照天宝镇的习俗,只有胖小子才会剃这样的桃心头,胖丫头一般都是剪锅盖头。 所以像这么大的小孩子,不用介绍,就能按照头型知道孩子的性别。 李父李母脸都憋红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倒是李义宝,这算条汉子。 没因为外头谣传他生不了孩子,就性情阴郁,想要报复社会啥的。 拍了拍贾秀云的手,安抚道: “别怕,一切都有我呢。” 转头挺直腰板对陈秀秀说道: “我是秀云二嫁的丈夫李义宝。 实不相瞒,这孩子确实不是我们李家的,是陈俭的。 但即便您是大当家的,我只是个没权没势的猎户,我也得说句公道话,你们陈家的孩子之所以能落到我们李家,真说起来,这事儿半点怨不得秀云。 就凭陈俭当时做的那些个不靠谱的事儿。 秀云最后还能选择把孩子给生下来,而不是一碗药把他给弄没了,你们陈家除了感激她以外,不应该以任何理由苛责她。 更没有权利,把孩子从秀云手里夺走。 您看我说的在不在理?” 陈秀秀现在其实早已经从陈俭有后人的狂喜中,彻底冷静下来了。 她乍一开始发现这孩子很有可能是陈俭的儿子以后,是有那么一瞬间,非常冲动的想把孩子给抱回家去养。 毕竟她爹心心念念的都是陈家得有个后人。 可当冷静下来这么细一琢磨,孩子抱回去,给谁养呢? 陈俭是不用想了,他独自出门在外,说要替刘玉蓝报仇雪恨,打小鬼子去了。 现如今具体怎么样,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就是想通知他一声,贾秀云给他生了个儿子,都不知道去哪里通知他。 别说让他亲自养孩子了。 陈勤那更不可能替陈俭养孩子了,本身陈勤自己还带着个高凤莲和高老杆俩人的私孩子,还要靠村子里的大妈们帮忙照管着。 他本人又不肯续弦找个女人,帮忙带孩子,又如何能养得了陈俭的孩子? 至于陈秀秀自己,她的孩子温和平尚且需要兄弟媳妇吴东帮忙带着呢,再加上她还需要统领全局,时不时地又需要参加战斗。 也是养不了陈俭的孩子的。 思来想去,这孩子反倒是跟着他娘贾秀云,才是最好的选择。 人家再怎么说也是孩子的亲娘,而且看贾秀云这二嫁的丈夫李义宝,也倒是个磊落人,应该对孩子也还算可以的。 因此陈秀秀苦笑一声回答道: “我知道这事儿当初属实是我们陈家办得不地道,对不起秀云妹子。 可这孩子,若按照正常规矩来讲,终归是我陈家的种,再没有让他长在外头的道理。 这搁到哪儿去,都说过去。 你们说对吧? 可现如今这环境,我即便有心想把孩子给抱回陈家养,也没那个条件。 你们大约也听说过一二,这孩子的亲爹陈俭,在外头打鬼子呢,就连我都不知道现如今他到底在哪里。 至于我和我大弟弟陈勤,那更是没那条件养这孩子。 所以你们很不必担心我会把孩子给夺走喽。 不过,孩子让你们养着也行,但我有两个要求,希望你们能同意。” 李家几人和贾秀云一听陈家不会夺走孩子,心里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赶忙问道: “啥条件呢?但凡我们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陈秀秀见这家子人一听孩子不会被自己夺走,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心内倒是暗吃一惊。 按照常理来说,像李义宝和贾秀云这样的重组家庭,那肯定是要生育他们俩人自己的孩子的。 只有有了他们共同的骨肉,俩人才能交心,劲儿往一处使。 一般人家对于妻子跟前头丈夫生的孩子,基本就没有希望继续留在家里的。 不然咋都管这样的孩子叫拖油瓶呢,不受待见呢。 可这李家倒是很反常,好似对孩子极其舍不得,对孩子能留在家里,是真心欢喜的样子。 陈秀秀暗自在心里决定,等待会出去了,得好好派人查一查,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不然,万一是有啥原因被自己给忽略掉了,到时候对孩子产生啥不利影响,那可就不好了。 念头才一转,听李家人追问自己有啥要求,咳嗽一声方说道: “是这样的,我爹,也就是这孩子的亲爷爷,临到去世的那一天,也还都惦记着没有孙子。 死不瞑目呀。 所以,你们看能不能抽出一点时间来,抱着孩子,到他爷爷的墓前烧几张纸钱,念叨几句,也好让他爷爷跟着乐呵乐呵。 当然,我会安排妥当的人,带你们一起过去。 不会被其他人发现你们跟陈家有任何关系的。 你们自己呢,也尽量别对人说这孩子是陈家的。 因为你们也知道,我们陈家因为有我在,在小鬼子那儿可是挂了号的。 就怕有心人知道了孩子的存在,会拿孩子做文章,打孩子的主意。 所以我建议还是把这消息暂且瞒着众人,你们说呢?” 李家几人和贾秀云一听,是这个道理,这孩子现如今可是他们的心头宝。 尤其在李义宝还很有可能不能生育的情况下,这孩子怕不就是李家唯一的希望了。 如果孩子真要是出个啥三长两短的,将来死了都没人给他们摔盆发丧。 赶紧点头表示同意。 甚至于李父还提出来: “不然待会咱们去墓地拜会陈老爷的时候,提个土篮子啥的,伪装一下,别让人看出来是带孩子去的。” 李母赶紧附和道: “很是的,总归是要多加小心。 孩子才这么丁点大,可不能被人给发现喽。” 就连平日里那么沉稳地李义宝都忧心忡忡地说道: “要不然,就我跟秀云去跟陈老爷子说道说道吧。 大不了我们多给他老人家烧点纸钱。 孩子还太小,墓地那地方阴气重,可别冲撞到了。” 陈秀秀越发觉得李家对孩子有点过分看重了。 心里想着,必须得派人好好查一查李家的根底,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对陈家的孩子看得这么紧。 第1261章 起誓 倒是贾秀云觉得陈秀秀都没说要把孩子给夺走,只是希望自己带着孩子给陈厚魁看看。 这要求如果他们再不答应,就怕陈秀秀恼起来,节外生枝啥的。 虽然还是害怕。 但也赶紧拽了拽丈夫的衣角,赔笑说道: “没事儿没事儿,我这男人是个憨的,总在山上待着,不常与人打交道,人情世故啥的不咋通。 您别介意。 孩子让他亲爷爷见一面,很是应该的,这是孝道。 即便墓地那地方阴气重,我想着孩子的爷爷也会在底下保佑他的。 再加上小孩子阳气壮,没事儿的。 待会带他去吧,不怕的。” 李家几人实在是宠爱这孩子,就怕孩子出点啥意外。 所以出于谨慎起见,才会这么说。 现在贾秀云这当娘的都同意让孩子去祭拜陈厚魁了,他们作为跟孩子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自然也不好继续说啥了。 这事儿就算定下来了。 纷纷讪笑着,表示同意贾秀云的说法。 陈秀秀这才又接着往下说: “至于第二个要求嘛,我的意思是,孩子这一辈可以姓李,但等孩子长大成人以后,娶妻生子,如果能生两个小子,其中必须要有一个姓陈。 如果只生了一个小子,那咱们也不强求,就还姓你们的李。 不过等孩子的子孙后代,但凡能有两个小子的时候,总得有一个姓陈。 你们看这要求能不能答应?” 这要求对于李家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毕竟孩子保住了,至于旁的,那都好说。 于是李义宝代表李家众人首先表态: “陈大当家的,我李义宝发誓,无论哪一代,只要将来能有两个小子,必有一个姓陈。 不怕您笑话,其实本应该直接让这孩子姓陈的,但我呢,没娶秀云之前,已经娶过俩媳妇了。 俩媳妇一个娃都没给我生。 我怕是以后,有没有亲生儿女都不一定了。 为了给我李家列祖列宗有个交代,这才不得不腆着脸,让这孩子暂且姓李。 但我保证,将来他的儿孙,指定有一个归宗,将来姓陈的。 至于孩子的安全问题,您就甭担心了,有我李义宝在,这孩子就在。 您大人大量肯放心把孩子交到我们李家手上,那我们全家人都会豁出命去保护他!” 李义宝也是觉得陈秀秀厚道,所以宁愿自曝其短,说出自己有可能不能生的真相。 也要让陈秀秀放心,自己会对这孩子当亲生的一般疼爱。 陈秀秀一听,豁然开朗,哦,原来是因为贾秀云这二嫁的男人,有可能是个不能生育的,所以才这么看重孩子的。 那这么说来,这家子倒很有可能除了想要个男孩替他们接续香火以外,没其他旁的私心。 但同时也钦佩这家子人,人品是真不错。 要知道在这年月,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李家真要想收养个孩子,倒也并不一定非得这个是孩子不可。 尤其现如今年景不好的情况下,别说收养个孤儿,就算是收养个父母健全的孩子,都是极其容易的事儿。 这时候又没有啥一家只能生一个娃的政策, 几乎家家至少有五六个孩子。 就李家这条件,放话想收养一个孩子,那简直能让他们挑花了眼,多的是人哭着喊着给他们送孩子来。 而且目前来看,李家人非常维护贾秀云,对她的态度,也是非常尊重的。 能看出来贾秀云在这家生活得特别自在,面色红润,眉头都是舒展的。 陈秀秀皱紧眉头想了想,本来要想孩子生活过得好,最好是李义宝真的没有生育能力,家里拢共就这么一个娃,那样才会更加如珠如宝地对待孩子。 但能帮的忙,该帮还得帮。 说白了,人家能对孩子这么好,容忍孩子的存在,等于说对陈家有恩。 陈秀秀就准备看在李家人厚道的份上,也帮一帮他们。 当然,她也存着一份私心,如果能把李义宝给治好了,跟贾秀云有了亲生子,那想必不用等到孩子娶妻生子以后,就可以直接让孩子姓陈了不是。 因此就对李义宝说道: “这样吧,我们这儿有个钟先生,是个神医。 曾经治过不少不孕不育的病人。 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就过去那个当官的于大龙,娶了多少房姨太太都没生下孩子来。 钟先生几副药,就药到病除,于大龙当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我让他帮你看看,到底身体有没有啥问题。 没问题最好不过。 有问题咱们就解决呗,说不定解决好了,你和秀云还能有自己的孩子呢。 你说是吧?” 别人没咋滴,可把李父李母给激动坏了。 双手合十,直念‘阿弥陀佛’。 “哎呦,陈大当家的,您可真是活菩萨呀!如果真能治好我们家义宝的病,生下个一儿半女来,您就是我们李家的大恩人呢。 我们给您立长生牌位,日日香火供奉,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李义宝当然也听说过于大龙的事儿。 毕竟当时天宝镇的父母官,求神拜佛,遍访名医就为了能生个儿子,可是十里八村都知道的。 只不过他一个猎户,当时年纪还小,也不咋到山下来办事儿,只听说是曾经有个神医,把于大龙给治好了。 至于神医是谁,他可就不知道了。 没想到那个神医居然在陈秀秀这儿呢。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呀。 就说哪个男人不想有自己的亲骨肉啊。 别人家的孩子再好,那也不是他亲生的,没有血缘关系,到底隔一层。 因此郑重发誓: “陈大当家的,我也不说啥虚话,只要我这病治好了,真能生下来一儿半女的,哪怕是个丫头也行,我都让这孩子改姓陈。 若有一句虚言,让山神爷惩罚我!” 猎户自来最敬重山神爷,用这个起誓,那得说是相当正式了。 李父李母听儿子这么说,也都跟着说道:“对对对,哪怕你能生个丫头呢,咱们也让孩子改回陈姓。 大不了将来丫头长大以后,咱们给她招个赘婿,等生了孩子姓李呗。 这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听李家三口人说的话,再看贾秀云期待的小眼神,就仿佛已经笃定只要钟先生出马,李义宝就能药到病除,立刻就能让他们有孩子一样。 陈秀秀突然就感觉到亚历山大。 这要是钟先生看不好李义宝的病,他们该多失望啊。 第1262章 承情 固然能被人这样全身心地信任着,令人感动。 可就怕万一到时候不能达成李家人的愿望,会因为他们对自己期望过高,而反目成仇。 陈秀秀在外头历练了这么久,可太知道人心之险恶了。 因此决定在找钟先生替李义宝治病之前,先丑话说在前头,以免万一治不好,到时候落埋怨。 于是摆摆手,开口说道: “你们且先别急着谢我。 实在是不孕不育的原因,五花八门的,各有不同。 钟先生虽然号称神医,但也不是包治百病,啥都能医得好的。 虽说以咱们的关系,我肯定请他老人家过来给义宝兄弟好好瞧上一瞧。 但至于说最后到底能不能怀上孩子,这可不敢打包票。 你们也别对这事儿期望得太高。 倒也不是我给你们泼冷水,实在是世间的事儿,有的时候,期望值越高,失望越大。 以平常心对待才最好。 而且吧,我还听说有那么一种情况,说是夫妻俩啥毛病没有,可就是咋也怀不上,尤其是越紧张越怀不上。 人都说,这是孩子跟父母的缘分还没到呢。 像这种情况,那就得小夫妻俩放宽心,不急不躁,心平气和地慢慢等着,说不定啥时候孩子就来了呢。 所以说,你们真要想谢我,等义宝兄弟和秀云妹子生了大胖小子以后,再谢不迟。” 要说陈秀秀这谨慎劲儿是对的。 她现如今还不知道其实钟先生能替于大龙治好不孕不育症,那是另有蹊跷。 实则于大龙小老婆生那孩子,是钟先生的种。 如果知道真实情况,估计她都不敢请钟先生给李义宝瞧病了。 李家诸人听了陈秀秀说的话,倒是没表示出不满意来。 本来他们就早已经对李义宝还能有亲生子这事儿,断了念想了。 现如今有了希望,那是好事儿。 成了固然会欣喜若狂,真要是不成,那人家陈秀秀也算是尽到心意了,他们也不能就此埋怨人家不是。 所以赶紧说: “那不能,咋能埋怨您呢?咱们李家虽然不是那书香门第,但也知道些为人处世的大道理。 您肯找神医帮义宝治病,这是我们欠了您人情。 即便最后没能成功,咱们也得念着你帮衬过我们的情谊,绝不会产生怨怼之心。 陈大当家的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咱们李家人,就从来没那忘恩负义的人。” 好话谁都爱听,至少一听李家人说的这些话,挺顺耳。 陈秀秀高兴之际,从怀里掏出两根小黄鱼出来,递给贾秀云: “仓促之间见面,我也来不及给孩子备点啥好玩意。 这点见面礼,就当给孩子添点啥吃喝用吧。” 这年月,当猎户那都是提着脑袋漫山遍野讨生活。 都说打鱼人苦,一个不留神,一个大浪来了,卷到海里,船毁人亡,死无葬身之地。 尸体都找不着在哪儿。 但其实当猎户跟渔夫的苦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猎户过得那是刀头上舔血的日子。 天宝镇的猎户们,主要靠卖皮毛挣钱。 但这皮毛,只有冬天的动物皮毛才值钱。 因为冬天冷啊,动物换了一身厚的皮大衣,溜光水滑,毛得噜的,不光穿着暖和,摸着也舒服。 可想要在冬天打到猎物,那得爬冰卧雪,甚至于为了追踪猎物,几天几夜不合眼,在雪地里跟猎物赛跑。 遇到那些温顺点的小动物还好点,遇到凶猛的大家伙,很可能角色倒转,由猎人变猎物,丧命在那些猛兽嘴里。 死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即便真的猎到了值钱的动物,皮毛卖得钱来,那还得置办粮食和日用品呢。 算来算去,其实兜里真没啥钱。 所以一般人家,宁可把闺女嫁给种田的,也不愿意嫁给猎户。 贾秀云这是实在没招儿了,肚子带了孩子,怕嫁得离陈家磨坊近了,再让陈家发现端倪过来抢孩子,才不得不嫁给李义宝这猎户的。 就李家这家底,哪里见过黄金呢。 一瞅陈秀秀拿出两根小黄鱼给孩子做见面礼,李家三人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就连贾秀云,即便因为是家里最小的闺女,比较受宠,跟陈俭结婚的时候,也不过就是陪送了一副分量极轻的银耳环。 就这,还是她娘顶着极大压力给她置办的。 让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很是羡慕了一阵子。 现如今见到陈秀秀给的黄金,也是吃了一惊。 连忙推辞道: “这可使不得。孩子还小,吃喝用不了多少钱的。 您给这东西太贵重了,您快收回去。” 陈秀秀一把就把小黄鱼塞到孩子的包被里: “我一个当姑姑的,给孩子点见面礼怎么了? 这不是应该的么。 你呀,可别跟我撕撕吧吧的,快替孩子拿着。” 见贾秀云仍然满脸惶恐地推辞不要,陈秀秀忙解释道: “秀云妹子呀,你可能不知道。 现如今外头可乱了,小鬼子到处杀人放火呀。 虽然说你们一家子跟我走,我能派人保护你们。 但路上到底会遇到啥事儿,咱们预料不到。 万一失散了,你们兜里最起码得有点钱。 哪怕钱不多呢,至少得够你们换点吃喝的。 不然,大人能忍饥挨饿,孩子可受不了啊。 我给这小黄鱼,就是让你们拿来应急的。 没听说过一句话,叫穷家富路么。 在家千日好,出门时刻难呢。 快拿着,为了孩子,咱们得多准备几手,有备无患不是。” 贾秀云和李家三人一听,倒也是这么个理。 这才把两根小黄鱼给接过去,藏到了贴身的衣服兜里。 这时候过去接钟先生的人,也把人给接过来了。 钟先生一进屋,先打了个哈哈。 说实在的,他是真不想跟着一起走。 像他这么大年纪的人,最不喜欢的就是离开家乡。 总想着马上都土埋半截的人了,还走啥走啊。 死也要死在家跟前。 可他不走,徐艾蒿哭哭啼啼地,也跟着要留下来陪他。 可这哪儿能行呢? 可别忘了,徐艾蒿收拾齐整了,正经也是个别样的小美人呢。 这要是让日本鬼子给看着了,那还有个好。 没奈何,只能跟着走吧。 这一跟着走,那不就等于承了陈秀秀的人情了么。 得跟着陈秀秀的大部队一起走啊。 所以本来钟先生都准备不掺和陈家的这些个破事儿了,现在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捏着鼻子来了。 第1263章 取药 进来以后,钟先生不情愿地翻了个白眼,拉长了语调问陈秀秀: “大侄女,找我来是要给谁看病啊?病人呢——” 陈秀秀也知道钟先生现如今看他们陈家人不咋顺眼。 其实这事儿也还真就怪不得钟先生,谁让陈勤和陈俭这哥俩不做人呢,把人家钟先生给得罪得死死的。 让人家不乐意搭理他们。 所以即便钟先生一进屋就没个好脸,还阴阳怪气地说话,陈秀秀仍然好声好气地,把李义宝介绍给钟先生认识: “钟先生,这是我们家一个亲戚,姓李,叫义宝。 这小伙子一直吧,没孩子。 想请您老人家帮忙给好好瞧上一瞧。 没毛病最好,有毛病了,看看能不能给调理调理。 若是需要用到啥好药,您尽管跟我说,我去掏腾。” 钟先生看了看李义宝这健壮的身材,眉头一挑,哦豁,长得倒是人高马大、一表人才的,没想到,居然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啊。 “把手伸出来,我给你好好诊一诊,瞧瞧到底是啥原因。” 李义宝心中有了希望,忙不迭地把胳膊往前一伸,让钟先生替他诊脉。 李父李母在旁边一瞅陈秀秀果然把老神医给请过来替儿子看病了,激动得都快要厥过去了。 如果有生之年能见到儿子生儿育女,他们老两口也算完成任务,死都能闭眼,到底下见李家的列祖列宗去了呦。 得说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呢。 现如今看着是贾秀云带来的这孩子,深得李义宝的宠爱。 李义宝也从过去那种颓唐的状态中恢复了正常。 跟贾秀云也是恩恩爱爱,凡事有商有量的,一家三口,过得也算和美。 没准将来,即便李义宝没有亲生子,贾秀云带来的这孩子也能孝顺他,替他养老送终。 可万一呢,万一这孩子将来知道李义宝不是他亲爹,将来不养活李义宝,那可咋办呢? 所以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得李义宝自己个能有个亲生的孩子啊。 管是男是女呢,亲生的,有着血缘关系,总归要比这带来的孩子把握。 所以李家老两口在旁边,眼巴巴地瞅着钟先生替李义宝诊脉,紧张地都快要不能呼吸了。 就怕喘的气太大,再一个不小心让钟先生诊错了脉。 其实钟先生还真就不擅长治疗不孕不育,不然也不能当年治疗于大龙的时候,迷奸了于大龙的小老婆,用借种的办法,才让于大龙有了便宜儿子。 但这人岁数一大吧,就容易刚愎自用,尤其不愿意让人家知道他不行。 这个不行,啊那是哪方面都代指了哈。 要是明说了他不擅长治疗不孕不育,那多没面子呀。 怎么说,他也是神医不是。 所以钟先生诊完脉,假做沉思状,半天才说道: “我那儿啊,倒是还真有这对症的好药。 不说包治好吧,也能治疗个八九不离十的。 就是吧,这药我都是用那金贵的药材制出来的。 价钱可不便宜。 而且,一旦吃上了,就不能断顿,必须就得按一个疗程来。 如果半途而废,那治不彻底,可就别怨我了。 嗯哼,你们要知道,即便是神医,想治好一个人的病,也得病人配合才行。 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李父李母连连应“是”,对着钟先生就要跪下磕头。 如果真能让儿子李义宝有了亲生子,那钟先生就是他们家的再生父母,他们也没啥能表示感激的东西,跪下磕几个响头,这是应该的。 李义宝能让他爹娘这么大年纪给钟先生磕头么? 必然不能够啊。 赶紧把李父李母拉起来,他自己个跪下,结结实实给钟先生磕了个头: “老神医,如果我李义宝真能有了亲生子,我让孩子认您做干爷爷,将来让这孩子把您当亲爷爷一样看待。” 别说,钟先生一听这话,还有点动心是怎么回事儿? 实在是过去那人,基本上就没有不重男轻女的。 好一好的人家,也不过是做到儿女都一样看待。 那不好的人家,简直不拿闺女当人看。 几乎家家都存在着老思想,儿子才能顶门立户,闺女那是外姓人,嫁出去了,就不是自家的人了,再回娘家,算是客人。 钟先生也不可避免的,有这种想法。 所以虽然他是收了徐艾蒿当他的义女。 但也是在徐艾蒿承诺,等将来生的孩子随他姓钟的前提下,钟先生才那么巴心巴肺对徐艾蒿好。 可现如今徐艾蒿看时局动荡,怕生了孩子也是跟着大人一起遭罪。 所以暂时根本就没有生孩子的意思。 跟老烧肉俩人避孕呢。 这把钟先生给急的,可急坏了。 照理说钟先生这年岁搁现在不算太大,可搁过去,那就算是高龄了。 他就怕自己万一早走了那么一步,死了以后,徐艾蒿生的孩子,没按约定姓钟,那他岂不是要绝后了。 他自己倒是看得很开,不怕绝后不绝后的。 只是担心他那死去的儿子,将来没人祭拜,失了香火供奉。 而他之所以一门心思想着让徐艾蒿早点生孩子,也是打着想把孩子过继一个给自己那死去的亲儿子的主意。 所以李义宝这一提议,钟先生来了精神了。 要是徐艾蒿一直不肯生孩子,那自己也不能就这么一棵树上吊死吧。 再多个选择也不错么。 因此他头一抬,目光炯炯地盯着李义宝: “你说的这话可当真?” 李义宝一愣,但想着如果自己真能治好了病,有了亲生子,认这老神医当孩子的干爷爷,本也是应当应分的。 于是点点头,郑重说道: “我李义宝虽然不算是能顶天立地的伟丈夫,但也是个男子汉,知道说话算话的道理。 如果我将来真能治好病,生个一儿半女的,保证让他认您老人家当干爷爷。” 钟先生听了呲牙一乐: “成吧,那就这么先定下了。 至于说认不认的,等你有了孩子再说吧。” 钟先生心里是高兴了,可转念又一想,啊呸,自己可不敢保证真的能治好李义宝这不孕不育症啊,因为待会他给李义宝开的药,也不过是他闲来无事,随手捏的养生大药丸子而已。 到时候这姓李的吃了药以后,能不能生孩子还不一定呢,上哪来的认自己当干爷爷的小孩儿呀。 想到此,钟先生不由得一阵牙疼,心也淡了。 故作高冷地背着手,边往外头走边说: “跟我来取药吧。” 第1264章 不允 陈秀秀自然不能让李义宝他们过去自己取药。 李家人刚来,人生地不熟的,加上这药钱,陈秀秀已经打算好了,她自己掏腰包替李义宝出。 全当是报答李家人,肯替她弟弟陈俭养孩子的恩情了。 所以没等李义宝跟着钟先生去取药呢,先就打发一个胡子: “还是你路熟,你跟着钟先生过去取一趟药吧。” 胡子应声而去。 转过头来,陈秀秀对李家人说道: “待会我派人送来一辆独轮车,车上给你们多装点日用品。 再安排几个人跟着你们贴身保护。 路上有个啥事儿,尽管吩咐他们几个人去办。 再有,药钱你们就不用付了,权当是我想要给这孩子多添几个弟兄,出点力。 要说这年头外头乱呢,家里头孩子越多,越兴旺,一家子齐心合力,才更容易共渡难关。 不然,家里光有一个孩子,独木难支,没有兄弟姐妹帮衬着,日子不好过啊。 你们说是不是?” 见李家几人还想要感谢她,陈秀秀忙摆摆手: “咱可别谢来谢去的了,既然我大侄子养在你们家,那咱们就算是至近亲戚啦。 都是自家人,亲戚里道的,跟我还客气啥? 那什么,你们先忙着,有啥需要或者为难之处,随时派人通知我啊。 我这还有事儿要忙,就先走了哈。” 说完,摆摆手,陈秀秀就走了。 等陈秀秀这一走,李家几人,这个高兴劲儿啊,就甭提了。 虽然陈秀秀早就给他们打过预防针,人家也说明白了,别太对这事儿寄予希望。 有治好的可能,但也有治不好的可能。 但任凭是谁,心里终于有了念想,那都得噶高兴啊。 这全家人的精神面貌,整个焕然一新。 别人家因为要跟着陈秀秀一起撤离,一想到此去前程未卜,都禁不住面色凄惶。 只有李家这几个人,跟打了鸡血般,全都支棱起来了,精神抖擞的。 尤其等药送过来,李义宝吃过药没多大会儿功夫,别说李父李母了,就是贾秀云都耐不住一个劲儿地问他药效如何。 其实这养生的大药丸子刚吃下去没半刻钟呢,就算是神药,药效发挥也不带那么快的。 可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咋的,李义宝吃完这药,就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那家伙的,跟吃了大力丸差不了许多。 这么冷的天,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在外头呼呼哈哈嘿地打了好一会的拳。 把贾秀云怀里抱的这孩子,都给看得嘎嘎乐。 贾秀云她娘家人过来一瞅,啥事儿啊?这一家子都乐得合不拢嘴,笑得跟鸭子似的,嘎嘎的。 于是就问原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是?有啥喜事儿,倒是也跟我们大家伙都说一说呀,大家一起乐呵乐呵不好么? 李家人以后还得指望着贾秀云的娘家人,能在路上帮衬他们一把呢,再者说,都是至近亲戚,也没啥好隐瞒的。 再者说,这么大的喜事儿,无人分享,如锦衣夜行,实在太难受了。 且得找个信得过的人分说一番呢,不然,憋不住啦。 心里那欢喜,都快满溢出来了,小小的一颗心脏,根本就盛不下这么多欢喜,必须得跟人分享。 没听李义宝都说乍一吃上,就感觉到药效好么。 可见那大胖小子,大胖丫头,都已经离老远冲他们家招手了。 说不定过些日子,家里就要添丁进口了。 多高兴啊! 就把陈秀秀怎么找钟先生替李义宝治病,眉飞色舞地给和盘托出了。 当然,贾秀云怀里抱的这孩子是陈俭的,他们可没跟贾家人直说。 但这事儿,贾家人心里跟明镜似的,早就已经知道了。 只不过大家伙心照不宣,略过不提而已。 提啥呀? 大家都是知道进退的人,把这事儿一提,没得让人尴尬。 要说贾家虽然是个大族,人口众多,家里的青壮年也多,而且本身都会点子功夫,更有几个神射手。 但对于跟随陈秀秀一起撤离,也还是胆儿突的。 他们贾家虽然在天宝镇还算人多势众,但出去外头,那能人异士多得是,可就显不着他们了。 对于未知的前路,心里能不害怕么。 过来一听说陈秀秀还特意要给李家弄来一辆独轮车,更还派来好几个胡子,负责保护他们。 贾家人一听,心里也跟着高兴上了。 这回至少不用担心走到半路,陈秀秀会因为各种不可预测的原因把他们给撇下了。 李家手里有人家的大侄子呢,人家肯定舍不得。 要说贾家想没想过利用贾秀云的儿子做文章,好让陈秀秀优待他们? 自然也有人想过的。 过去人对于子嗣,可是有着异乎寻常的看重和执着。 只要把贾秀云的孩子是陈俭的种,透露给陈秀秀知道。 到时候陈秀秀能说不感激他们,从而高看他们一眼么。 这时候求的是啥? 求的不就是平安么。 他们也不求别的,只要在编排梯队的时候,给他们分到个好位置,别把他们边缘化就行了。 可这事儿一报到贾氏族长那里,立刻就被打回来了。 贾氏族长是怎么说的呢? “我们贾家可以穷困潦倒,甚至于家破人亡,但不能丧失应有的骨气。 用一个黄口小儿做筹码,为咱们自家谋利益,这事儿绝不能开这个口子。 口子一开,难免的会让咱们贾家人尝到甜头,进而走上唯利是图的邪路上去。 这股子妖风绝对不能刮。 咱们贾家老祖宗留下来的族训:莫因善小而不为,莫因恶小而为之。 这是贾家的传世之道,子孙们切切不可违背。 若有人胆敢为了自身安危,把贾秀云那孩子的来历泄露给其他人知道,按照族规上的家法惩处。” 这话立刻把贾氏族里那些想投机取巧的人,都给震慑住了。 至于说现在陈秀秀对李家的特殊照顾,那可不是贾氏族人靠出卖贾秀云孩子的信息得来的,而是陈秀秀自己个发现的。 贾家既然和李家五口人一起行动,自然也是能享受到这等待遇的。 第1265章 说话 就有那惯会溜须拍马屁的人,去贾氏族长那里讨巧卖乖的: “哎呦歪,怪道您老人家能当上族长之位呢。 实在是您不光心正,眼光还好使啊。 您瞧瞧,这叫啥? 这就叫无福之人跑断肠,有福之人不用忙。 不用咱们自己出卖信息,人家陈秀秀自己个就发现猫腻了。 这不是也名正言顺地给咱们安排上保护的人马了么。 哎呦歪,您老人家真个是好眼力,您这为人处事,凭他谁见了,都是一个大写的‘服’字! 要么说,姜还是老的辣,还是您老见多识广,那些人不服气不行啊!”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饶是贾氏族长觉得自己不是那好大喜功之人,也被这番夸奖给捧得飘飘欲仙起来,心里高兴,嘴上却忙谦虚道: “哪里哪里,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呦。不过是走过的桥多点,吃的盐巴多点,懂得这世间事啊,都是有因果报应的。 枉动因果,是要被老天爷惩罚的呦,可不敢枉动贪念,痴心妄想得到根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做人做事么,讲究的是万事随心,该是你的,别人拿不走; 不该你得的,即便千般筹谋,万般帷幄,也未见得能到手里。 说不得,贪欲太过,会遭到反噬,也说不定啊。 做人呢,还是得厚道啊。 这不,咱们的福报就来了么。 也不枉咱们贾氏一门,当年没因为陈家小子不做人,就擅自做主,把秀云丫头肚子里的孩子给拿了。 可见,种善因得善果呀! 全都是因着咱们贾氏一门祖先留下的家规好,才让咱们贾家不至于做出那没脸面的事情来。 你记着,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这话再没有假的!” 倒是贾氏族长这一番话,点醒了面前这阿谀奉承的人,让这人不由得警省起来。 从此直面自己的内心世界,洗心革面,做了一世的好人。 秉承家训,福泽后世子孙,倒是过得甚是如意。 贾氏族长也算无意间做了一回好事。 再说贾氏族长因为李家人,从而得了陈秀秀的特殊照顾,贾家人预料着也会因此更多一份安全。 因此待李家几口人,愈加的和颜悦色起来。 更是怜惜贾秀云怀里抱着的孩子年纪幼小,就得跟着大人们一起逃难。 所以即便在他们这伙人跟陈秀秀的大部队失散以后,也派人费心照顾着。 保得陈俭的儿子能够平安长大成人,给陈家留下了一条根。 当然,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不说这边贾家和李家一派欢腾,就是陈秀秀自己个,自打发现贾秀云怀里抱着的孩子是陈俭的儿子以后,那也是一扫往日的沉闷和郁结,打心眼里欢喜起来。 凌厉地眉眼都变得柔和起来了。 并且亲自跑到陈勤那里,把孩子的事儿一说,陈勤也跟着高兴。 这回有了陈俭的儿子,等于说陈家有后了,他终于可以摆脱时不时就要被姐姐催婚的尴尬了。 他不用再结婚,可以好好守着跟高凤莲那些回忆过活,这可真是喜大普奔的一件大好事儿啊,很是值得庆祝一下。 马上下厨炒了一盘黄豆芽儿,跟陈秀秀俩人对坐喝了一小杯酒。 姐俩一喝起酒来,那话就多了,讲一讲小时候的事情,再回忆回忆老爹的音容笑貌,还有过往姐弟俩的那些误会和争吵。 一时哭一时笑的,倒是分外亲近起来。 毕竟现如今老爹陈厚魁没了,弟弟陈俭还不知道在哪里,那些回忆,也只有他们俩可以分享了。 这一次撤离,姐弟俩心里都知道,绝不会那么风平浪静。 说不定前头有多少艰难险阻等着他们去翻越呢。 能不能活到最后,谁也不知道。 过往如烟云般散去,喝干杯中酒,唯愿对方一生平安。 俩人喝完酒,外头那些准备一起撤离的人马,也都整装待发。 陈秀秀出门,跨上一匹小矮马,借着酒意,一马当先,带领众人,向柳树镇方向进发。 路两旁站着许多不准备跟着撤离的父老乡亲们,拼命跟他们挥手告别: 此一去,山高水远,乡亲们呢,也许今后咱们再无相见之期! 唯祝一路平安! 许多跟随陈秀秀撤离的人,看到这些送别的人们,也禁不住热泪长流: 乡亲们呢,再见再见!希望替我们守卫家园的你们,也都平平安安! 告别的手,总是不忍心放下。 却又终归是要愈走愈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对方的身影为止—— 且说天宝镇通往柳树镇只有一条小毛毛道。 偏这条小毛毛道特别的狭窄难行。 大车根本就通过不了。 因此大家伙用的都是独轮车。 这车别看是独轮的,但特别灵活。 啥路都能走。 就是有点费车轱辘。 不过好在队伍里带的有木匠,随时可以就地取材,做出来木头的车轱辘替换。 倒也还算方便快捷。 至于陈秀秀她们这些人骑的马,都是小矮马,特别适合在山林间行走。 哪怕是遇到怪石嶙峋的荒山野岭啥的,也能攀爬过去。 称得上是翻山越岭的神器之一。 人多,路还难走,加上队伍里还有好些个是老弱病残,走得就特别慢。 又因为小鬼子控制粮食的买卖,害怕出去外头以后,即便兜里有钱,也很难买到粮食吃。 所以大家伙几乎把家里头所有能带的吃喝全给带出来了。 但也不敢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带着大批粮食出发。 就怕万一遇到小鬼子,再被收缴了去。 因此这些撤离的人们,粮食没有全部放到独轮车上。 幸好那时候人们穿的衣裳,做得都特别肥大,就不约而同地把粮袋子系到了腰间,外头用衣服遮挡起来。 包括裤腿子里,塞的也有粮食,裤脚拿绑带一绑,粮食倒是也撒不出去。 不仔细搜查,倒是也看不大出来。 就是走路的时候,不太方便。 一众人等就这么走走停停,走了好有一日功夫,还没到柳树镇呢。 不过陈秀秀看距离柳树镇倒也没多远了。 忙令人停下来。 把那些个日本话说得比较好的,长得也跟小鬼子差不太多的胡子们,都给提溜出来。 由无常率领着他们,带着了因和尚跟佟修加急伪造的密令。 就准备要直奔驻扎在柳树镇附近的小鬼子驻地那边去。 正好天也快擦黑了。 他们如果能顺利进入小鬼子的驻地。 等后半夜,就可以里应外合,把小鬼子给打个落花流水的。 最好是全歼小鬼子。 才好让后头这些跟着一起撤离的老百姓,安全通过柳树镇。 不过这活儿可不好干。 就怕万一一个不留神,被小鬼子给发现了真相,那这去的人,估计都得死。 可不这么办,他们消灭不了小鬼子,也通过不了柳树镇到外头去。 这纯粹是无奈之举。 陈秀秀命令手下的胡子们,搬来缴获的小鬼子的手榴弹和子弹。 给无常他们都武装上了。 兵工小作坊出产的手榴弹,使用的时候具体能不能爆炸,得凭手榴弹自己的心情而定。 说白了,就是不确定到底能不能好使。 子弹更是,瞄准打出去以后,都不知道会歪去哪个地方。 无常他们这些人可是要深入小鬼子内部拼命的,不拿点合手的家伙什,那还能行? 因此山寨里所有缴获来的子弹和手榴弹,都给他们配备上。 不然,也是恐怕用那些他们自己制造的,被小鬼子看出破绽来。 无常等人武装好了以后,这可就准备要出发了。 不过出发之前,无常还想跟陈秀秀说一句话。 第1266章 语言 陈秀秀听无常要跟她说句话,不由得一僵。 无常对她存有的那些欲说还休的心思,作为一个女人,她又怎么可能会感觉不到呢。 可正因为感觉到了,才更觉得尴尬无措。 毕竟陈秀秀是有丈夫的女人,而且她跟丈夫大荒子俩人感情还挺好。 根本就不可能去回应无常的爱慕之情。 但人家无常虽然偷偷地关注爱慕着她,却从来没有对她表白过,更从来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她也不可能上赶着去跟无常说,啊你不能喜欢我啥的吧。 所以只能仍然跟平时一样,和无常正常相处。 但现在突然听无常要跟她说一句话,陈秀秀就有点误会了。 寻思着,是不是因为这次任务很有可能会让所有参加的人,有去无回,所以无常想趁这个机会表白一下呀。 一想到这里,陈秀秀的脸色,就跟那煮熟的大虾似的,突然间爆红。 还幸亏她脸上布满的那些刀疤,不然别人恐怕都会发现端倪。 陈秀秀难得拘谨地带着无常走到一边,问他: “无常,你有啥话要说就在这儿说吧,我都听着呢。” 无常深深看了陈秀秀一眼,他自诩不是个端方君子,陈秀秀但凡跟大荒子感情没那么好,他都敢横刀夺爱,把陈秀秀给抢过来。 可问题是,陈秀秀对他,跟对待山寨里的其他兄弟一样,没有半点儿女私情。 那他能做到的,只有默默守护在陈秀秀身边,做她的好下属。 而不是为了一己私利,去当个男小三,破坏人家夫妻间的感情。 故此,哪怕明知道此行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无常也没有半分想要对陈秀秀表白的意思。 这时候打扰人家干活啥,那不是给人家平添麻烦么。 他想跟陈秀秀说的话,也纯粹是以工作角度,对以后山寨的行动计划,提了一些建设性意见。 毕竟再咋说,无常也是在国外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的那些作战方针和管理方法,还是要比陈秀秀这土包子要强得多。 他也怕自己此一去,再不能回来,简直恨不得把自己所知道的东西,全盘灌输到陈秀秀脑子里去。 这些东西哪怕其中能有万分之一对陈秀秀有所帮助呢,他就于愿已足。 这一说,就说了得有好半天。 眼瞅着出发的时间,马上就到了。 无常这才停了下来,充满留恋地看了陈秀秀一眼,微微一笑: “大当家的,我走了,保重!” 说完,大踏步走到队伍前面,回头冲陈秀秀挥挥手,领着人马就出发了。 见无常直到临走,也没对自己有啥想要表白的意思。 陈秀秀眨巴眨巴眼睛,难不成是自己平日感觉错了? 无常根本对自己就没那意思? 纯粹是自己个自作多情了? 先不提陈秀秀的这番自我怀疑。 咱们单说一说无常领着人马去小鬼子驻地的事儿。 且说无常跟陈秀秀说了好一会儿话,此时正还沉浸在他自己的情绪里无法自拔呢。 也就没注意他这队伍里鬼鬼祟祟混进来俩人。 这俩人是谁呢? 不是别人,正是王老虎和四荒子。 其实这俩货根本就没在此次行动的名单里,他俩是偷偷跟来的。 为啥他俩都不在这名单里呢? 因为他俩不会日本话。 这些人可是要作为内应打入小鬼子内部的,不会说日语,进去了岂不就露馅了么。 所以当初拟定名单的时候,把他俩就剔除在外了。 因为山寨里会说日本话的胡子,可不在少数,根本就不缺这俩货来凑数。 那山寨里为啥这么多会说日语的人呢? 这得说陈秀秀这人还挺有先见之明的。 陈秀秀总认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但他们想知‘彼’,也就是想知道小鬼子的动向,无论是派探子过去打探消息,还是偷听啥的。 首先一点,得先会讲日本话呀。 不然,哪怕小鬼子就在眼目前哇啦哇啦哇一顿白话,他们也听不懂不是。 所以就有意识地组织胡子们,集体学习日语。 想学日语,他们这儿可太有条件了,佟修那可是给小鬼子作为翻译官的人呢,日语能差得了么。 加上无常、无情、徐松柏他们这些人,日语掌握得也很扎实,教太难的不行,但想教胡子们说个日常用语啥的,还都可以。 当然,陈秀秀也不光只让胡子们学说日语,还安排人教乡亲们学说日本话。 多学点没毛病,大家如果都能听得懂日语,小鬼子再来攻打他们,至少人家说啥他们都能听得懂不是。 说不定啥时候就能听到点有用的情报啥的。 至于说有的人,就是没有语言天赋,咋也学不会日语的,那也没啥。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各人的天赋不同。 那就安排学点别的呗。 比方说学习武器制造,学习战略战术啥的。 再不济,那就出去练习瞄准,舞大刀也行。 反正就大家都别闲着,能学点啥就学点啥,总比懒洋洋待着,或者喝酒打牌强。 别人都在陈秀秀的安排下,老老实实学习。 就到王老虎和四荒子这儿,他俩闹上幺蛾子了。 四荒子语言天赋不太行,但是总觉得自己作为陈秀秀的亲小叔子,即便学的不咋滴,本着支持陈秀秀工作的目的,也得使劲在这儿硬着头皮学。 他一在这儿磕磕绊绊地学日语,可把王老虎给乐坏了。 还别说,人家王老虎还挺有语言天赋的,这家伙嘴皮子厉害,学得特别快。 时不时就能蹦出来几句日常用语来。 要说他学的好就学得好呗,他还臭显摆。 这不是跟四荒子俩人不对付么。 王老虎就到四荒子跟前: “瞧你这笨了咔叽的孬样儿?咋滴,脑瓜子怕不是木头做的吧?你咋就这么不开窍呢? 不就是学点小鬼子的鸟语么,你还学不会? 这多简单点事儿啊,你听我给你说几句日语啊——” 他手舞足蹈,叽哩哇啦地就说上了。 说的那叫一个溜啊,磕巴都不带打一个的。 本来四荒子学的就挺费劲,结果好么,死对头王老虎居然能学得这么好,把他眼珠子都给气红了。 但四荒子是谁呀? 他可是号称小机灵的四荒子本荒啊。 眼珠子一转,就让他想出来一个鬼点子。 于是嘴一撇,脚丫子往桌子上一翘: “草,你以为你四爷爷我是脑瓜子笨,学不会吗? 我告诉你,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不是学不会,是我根本就不想好好学!” 王老虎一听,打心眼里头就不信四荒子这套说辞,两手往腰上一叉: “你就跟我装吧,还整个啥不是学不会,而是你自己个不想好好学。 啊我呸! 我能信了你的邪才有鬼呢! 要我说,你就是笨,笨了咔叽,啥也不是那伙的! 你小子可别跟我俩穷装了,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呀,就是绣花枕头,草包一个。 外表看着一表人才的,其实啊,肚子里没干货,装的全是稀粑粑。 要说语言奇才,还得是我王老虎,啊哈哈哈哈——” 第1267章 不会 四荒子一听这话,脸都气歪了,不过一想到他想出来整治王老虎的那鬼点子,这才把心中的火气往下压了又压,没有跳起来给王老虎来个大脖拐。 只是不怀好意地对王老虎招招手: “王哥,你快附耳过来,我有秘密要跟你说。” 王老虎知道四荒子这人一肚子坏水,直觉上其实根本就不想附耳过去听啥秘密。 可架不住他这人天生就爱凑热闹,他的腿,不听他脑瓜子的指挥呀。 腿想听秘密,王老虎根本就拒绝不了。 于是迈着两条胖萝卜腿,颠吧颠吧凑到四荒子跟前,把耳朵往前一送: “快说,啥秘密?” 四荒子在心里窃笑一声,巴拉巴拉开始小声白话上了: “我跟你说啊王哥,我每次一想到陈家私塾的王二贵王老哥哥,为了不做亡国奴,拼死不在课堂上教孩子们学日语。 哎呀妈呀,这一学日本话的时候呀,我就心如刀绞,难受得不得了哇! 所以我才根本就学不进去。 可并不是我脑瓜子笨,不想学习呀!” 王二贵那可是令人敬重的人物啊,别看王老虎平时挺混的,也难得有人能让他佩服。 可王二贵,那可是王老虎心中的偶像啊。 不光是因为王二贵敢于直面日本鬼子的刺刀和严刑拷打,宁死不屈。 还因为他俩都姓王,没准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子呢。 本家的人,必须挺啊。 但凡四荒子说的是别人,王老虎都能跟他争讲一番。 唯独提到王二贵,王老虎那是半点没有反驳。 反倒是顺着四荒子的话,表示赞同: “哎,别说,你还真就别说。我们那本家兄弟王二贵,可是有骨气的人呢。 威武不能屈,宁死不听小鬼子的话,打死不让孩子们在课堂上学日语。 那我作为他们的本家兄弟,自然也不应该学呀。 得了,去球的吧,这小鬼子的鸟语,谁爱学谁学,我是不学了! 哎,对了,待会我再跟我那帮子兄弟们说一声,让他们也都别学了。” 四荒子只是因为王老虎比他学的好,想坑王老虎一把,可没想着还要坑别人呢。 真要是让王老虎去串联他那些兄弟们一起闹着不学日语了,陈秀秀如果知道这事儿是他撺掇的,还不得批评他呀。 因为王二贵之所以不肯听从小鬼子的安排,让孩子们在课堂上学日语。 是因为小鬼子要求他用日语取代中文,不光让孩子们做他们的顺民,还要让孩子们忘记母语,妄想彻底在思想上奴役他们,让他们做亡国奴。 所以王二贵才宁死不屈。 而不是像现在,山寨让胡子们学日语,只是把日语当做获取小鬼子情报的手段之一。 不存在忘记母语,背叛祖宗这一说。 两者的出发点不同,根本就没啥可比性。 所以四荒子赶紧把王老虎给按住了: “哎,咱们在心里记住王二贵,就咱俩不学日语就行了。 至于别人,咱们暂时还不能干涉他们。 不光不能干涉,相反咱俩还得鼓励他们好好学着。 知道不? 至于说因为啥呢? 因为咱俩不会日语,将来要是碰到小鬼子说鸟语的时候,得有人给咱们翻译呀。 不然,那小鬼子鬼主意一个比一个损的,万一坑了咱俩,咱俩都不知道,你说是吧? 对了,咱俩不学日语,也得偷偷的来哈,可别让人给知道喽。 万一传出去,报到我大嫂那里,咱俩还不得挨收拾啊,你说是吧?” 王老虎乍听四荒子说这话,怎么都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 但他暂时没想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于是点点头: “行吧,那咱俩就偷偷的不学了吧。” 这俩人从此在课堂上,就开始睡上大觉了。 一考试,这俩货就交白卷。 久而久之,大家伙就都传开了,知道这俩货没啥语言天赋,没学会日语。 但别人不知道的是,这俩货都根本就不是省油的灯啊。 四荒子是觉得虽然王老虎被自己给骗的不学日语了,但当初王老虎在自己个面前叽哩哇啦用日语一顿白话,还是给他刺激到了。 他下了狠心,不行,凭啥王老虎那憨憨都能学会日语,就他不行啊。 于是这货就找上了武今夏,扭扭捏捏地说道: “那什么,今夏啊,你看你能不能抽出点时间来,私底下教教我日语呀?” 他俩这会儿正热恋呢,恋人要求自己教他点东西,这是好事儿啊,那武今夏还有不答应四荒子的道理。 必须得好好教啊。 要说武今夏这日语水平,那是半点不比佟修差。 这不是小鬼子不放心武今夏他爹武局长么,因此给武局长配了个日本媳妇,叫花子。 并且小鬼子还要求他们一家子在家里的时候,都得说日语。 武今夏他们家反抗不了,那就得学呗。 时间长了,这日语水平,自然是不差的。 所以虽然四荒子是真没啥语言天赋,但架不住武今夏教学水平高,而且这还是小班教学,一对一的,再加上四荒子为了偷偷地惊艳给王老虎这小伙伴瞧,那也是下了狠功夫的。 哎,还真就别说,学习了一段时间以后,四荒子那日语学的嘎嘎好。 反正日常对话是基本没啥问题了。 他这边在偷偷努力,岂不知王老虎也在另一边努力学习呢。 要说王老虎为啥也偷着学上了呢? 因为这货回去以后睡不着觉的时候,咋琢磨四荒子说的话,咋感觉不对劲。 好像有坑。 思来想去,王老虎决定,不行,自己不能把日语给落下。 不提四荒子那奸诈狡猾之徒,就说往日里跟他处的好的那些弟兄们。 人家把日语都给学会了,到时候自己啥也不会,两眼一抹黑,这要是真跟小鬼子碰上,他们说的那些消息,兄弟们都听懂了,只有自己啥都听不懂,那得多憋屈呀。 这憋屈,他王老虎受不了! 但他已经跟四荒子表现得同仇敌忾,要向誓死不在课堂上教学生学习日语的王二贵学习了,这会儿再去学,那岂不是出尔反尔,让四荒子瞧不起么。 而且跟谁偷偷学日语,还不让四荒子发现,这也是个难题啊。 王老虎为了能找出这么一个人选,也是拼了。 整日在山寨里四处晃悠,别说,还真被他给踅摸到一个人选,谁呢? 徐松柏。 这要是能娶到徐松柏当他媳妇,是不是从此以后,不光有个免费的日语老师,这老师还能替他偷着学日语打掩护了? 所以这也是王老虎非得追求徐松柏的原因之一。 这不后来真跟徐松柏处上了以后,还真像王老虎设想的那样,徐松柏真个偷偷教他了。 但这偷着学,即便学得再好,也如锦衣夜行,没人知道啊,更没地方显摆。 偏王老虎和四荒子俩人都身具显眼包属性。 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荤腥,不显摆毋宁死。 把他俩给憋的,难受哇。 好容易这次终于有了一次能放开了施展日语的机会,而且是去小鬼子的驻地当内应。 结果嘞,因为他俩把不会日语给表现得太过逼真了,行动名单上没他俩的名字。 这俩货知道以后当时就傻眼了。 第1268章 灌水 王老虎和四荒子这俩显眼包就觉得,这行动必须不能缺了他们呀。 缺了他俩的行动,那是不完整的,他俩必须得参与进去。 于是俩人不约而同地,偷偷跑进仓库,把小鬼子的衣裳给穿上了,还特意把帽子使劲往下压了又压,把脸蛋子给遮住了。 加上旁边又有那关系好的哥们替他俩打掩护,就这么鬼鬼祟祟地夹在队伍中间跟来了。 不过他俩现如今彼此还不知道对方也跟来了呢。 都还在心里得意洋洋地想着: “呸,你这奸诈狡猾地四荒子,真是不做人呢。 合着不想让我好好学日语,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不让我被选上呗。 嗨,等我在小鬼子驻地大杀四方,完成任务回去的,非亮瞎你的狗眼不可!” 另一个则摇头晃脑地嘚瑟上了: “嘿,任你王老虎奸似鬼,学日语比爷爷我学得好又能怎么地呢? 还不是让我一骗就上当了。 啊哈哈哈哈,这回来不了了吧? 可算能让爷爷我独领风骚,去小鬼子驻地逞威风了!” 这俩货走在队伍当中,心里这个高兴劲儿啊,就甭提了。 走路脚底下都带风,跟要过大年似的那么兴奋。 可没走多大会儿呢,这不是临要进小鬼子驻地之前,大家伙得歇口气,吃点东西啥的么。 不然万一进去以后,哪嘎达出了差错,被小鬼子给发现破绽了,那可是有一场硬仗要打呢,不吃饱喝足是绝对不行的。 又或者即便进去以后,小鬼子没发现他们是冒牌货,但如果人家小鬼子不做人,就是不招待他们吃喝,那饿着也不是回事儿啊。 毕竟,等后半夜,他们还得跟陈秀秀她们里应外合端小鬼子老窝呢。 这大家伙一坐下来吃饭,帽子一摘,好么,王老虎和四荒子俩人脸对脸,看个正着。 “嘿,谁让你跟来的?你会说日本话吗你?” “你还好意思说我?我不会说日本话,好像你会说似的? 你不也不会说吗?那你咋也偷摸跟来了呢?” ······ 两个人就跟那小学鸡似的,开始互啄。 反正就你叨我一口,我啄你一下子的,打起了口水仗。 这一吵吵嚷嚷的,把无常给引过来了。 无常本来心气就不咋顺,见到这俩不省心的憨货,一翻白眼: “名单上是不没你俩的名字?没你俩名字,你俩跟来干什么玩意? 赶紧的,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等我揍你们俩啊!” 这俩货一听无常要让他们俩回去,可急了。 也顾不上菜鸡互啄了。 忙争前恐后、点头哈腰地解释上了: “那什么,虽然名单上没有我的名字,但是我日语说的贼拉溜啊,保证不给你们拖后腿还不行吗? 而且吧,这多去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不是。 兄弟,我这能力你也知道是吧?去了以后,绝对能给你们帮大忙,你就让我跟你们一块去吧!” “啊对对对,我这日语说的也棒棒的呢,也带我一个,我也不带给你们拖后腿的!” 满山寨谁不知道这俩货就是学渣啊,一句日语都不会说。 更何况无常就是负责教授他们日语的教员,这俩货天天在课堂上睡大觉,就那学习状态,还敢说日语学得棒棒的,骗谁骗惯了这是? 狠狠瞪了这俩糟心货一眼,拿手点指着他俩: “吹吧你们就!当谁不知道你俩不会日语咋滴?赶紧给我滚回去,别耽误事儿!” 王老虎虽然办事儿不着调,但也知道军令如山的道理,无常可是此次行动的负责人,如果他真要是下定决心,就是不想让他俩跟着,他俩还真就去不了。 不过转念一想,无常可以不给他王老虎面子,能硬把他给撵回去。 可不能不给四荒子面子吧? 毕竟,四荒子再咋说,也是陈秀秀的亲小叔子呀,想必无常看在陈秀秀的面子上,也不好开口撵四荒子吧? 因此王老虎眼珠子转了转,决定为了能跟着一起去小鬼子驻地当内应,先抱一抱四荒子这条金大腿。 有这顺风车不坐,那是傻子。 大不了等无常同意以后,自己再一脚把四荒子给踹了呗。 因此他不顾前嫌,偷偷一扯四荒子的袖子,吸了吸鼻子,开口说道: “无常兄弟啊,你看你非得不让我跟四荒子去,不就是担心我俩不会说日语,去了以后会露馅么。 可日语我会呀,别看我在课堂上光睡觉了,但我这人吧,特别有语言天赋,睡着就能把日语给学了。 真的,我说的可是嘎嘎好哒。 四荒子不会说,大不了到了小鬼子驻地,我跟在他身后给他当嘴替,替他说话呗。 你就开开恩,让我俩跟着去吧!” 四荒子其实心里也打着法不责众的心思,心想着只要能参加行动,他跟王老虎和解了也没啥。 大不了看他不顺眼,待会离他远点呗。 可一听王老虎居然又开始显摆上了,还要给他当嘴替。 这他哪能让呢! 要说日语,他也会呀。 于是他直接上狠活儿,乌拉哇啦、叽里呱啦滴就说上日语了。 嘟噜嘟噜整了好长一大串子日本话。 王老虎一听,嗨呦,四荒子,你个小样儿的,磕碜谁呢这是? 日本话,我也会呀,我说的还比你更顺溜呢! 于是他也叽哩哇啦、叽里呱啦,整了一大套日语。 旁观众人都听麻了,合着你俩在这逗我们玩儿呢? 你们日语学的这么好,干啥平时非得装出一副学渣样儿给我们看呢? 这是忽悠谁呢? 不约而同,“呸”了一声,拿着干粮就去旁边吃上了,不稀得搭理这俩显眼包。 无常在旁边抱着膀子,一听,还真别说,这俩货说的还挺不赖的。 而且因为这俩货都是跟私教,也就是他俩的媳妇学的,口音比较纯正。 没有底下胡子说的那么南腔北调的。 倒是对他们执行此次任务,很有帮助。 于是大手一挥,当下就拍板决定: “行吧,你俩别在这儿臭显摆了,跟着我们一起去吧。” 四荒子跟王老虎为了能跟着一起去,那也是拼了,叽哩哇啦说得口干舌燥的。 一听无常终于让他俩跟着了,不由得大喜过望。 “哎呦,无常兄弟啊,你早说同意让我们俩跟着去多好哇。 你瞧瞧,我们俩为了好好表现给你看,说得嘴巴子都快秃噜皮了。 可累死我们了!” 俩人颠颠跑到相熟的胡子那边讨水喝去了。 这嗓子都快说冒烟了,好容易争取来的机会,万一嗓子倒了,等到了小鬼子那里说不出话来,那还咋发挥他俩的作用啊。 赶紧喝水吧,咕咚咕咚,俩货抱着个缺了茬儿的大碗,使劲灌上水了。 第1269章 凭证 他俩是跑过去拼命灌水喝去了。 无常在这边琢磨上了,估摸着这俩不靠谱的货,很可能偷摸跟来之前,都没说跟陈秀秀她们打过招呼。 既然把这俩货给留下来了,那怎么地也得跟陈秀秀他们说一声啊。 赶紧派了一个人,回去通风报信。 不然呢,家里冷不丁丢俩人,知道的是他俩偷摸跟着来的。 不知道的,还不得以为这俩被谁给暗杀了呀。 不然咋就找不见人影了呢?是吧。 还幸亏无常想到这儿了,山寨这边,可不是为了找这俩货,都快找疯了么。 就说这俩货办事有多不靠谱了吧,走之前也不说留个口信啥的,提前知会一声。 哪怕不告诉别人,告诉他们媳妇一声也是那么回事儿啊。 陈秀秀知道这俩货跟着无常去了,也气够呛,这不是添乱么。 本来她还有别的任务,要指派给这俩人干呢,结果好么,偷摸跑了。 再说无常带的这些人,吃饱喝足了。 就赶紧往小鬼子驻地跑去。 到了小鬼子驻地门口,佟修腆着肚子就喊开了: “前面地兄弟,我们太君执行秘密任务,要在你们这里停留修整两天。 你们滴,马上开门迎接地干活。” 把一个狗仗人势地狗腿子翻译官形象,演的那是活灵活现的。 倒是让守门的小鬼子打消了一部分疑虑。 赶紧往里头通传。 这处小鬼子驻地的负责人,叫小越和也。 这人是个保守派,在柳树镇驻扎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么一个人,整天无所事事,就知道龟缩在营地里睡大觉。 其实在他没来柳树镇之前,倒是也曾经想折腾出点名堂来,可看过了柳树镇这些人感染鼠疫死去的惨状,可把他给吓尿了。 出去干啥呀? 那外头可太危险了,分分钟会感染鼠疫死亡的样子,还是老实待在营地里眯着吧。 被守门的小鬼子回来这么一报,说有执行秘密任务的部队,要来他这营地休整两日。 小越和也有点不乐意。 谁知道这些人到底执行的是啥秘密任务啊,万一是跟柳树镇相关的,那身上说不定会带多少鼠疫病菌呢。 这要是进来休整两日,把他给传染上,那可不得了哇。 他也怕死啊,尤其鼠疫病人死的特别凄惨,害怕呀。 但不接待明显还不行。 小越和也焦躁地在屋里直转圈。 最后一咬牙,接待吧。 不然万一这些人有啥特殊背景,告自己一状,那自己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哇。 命令手下的小鬼子: “问问他们有啥凭证?能说明他们是执行秘密任务的部队。” 小鬼子迈着小罗圈腿,颠吧颠吧跑到门口,冲外头喊话: “你们滴,有什么滴凭证,可以证明你们滴身份地干活?” 还没等佟修说话呢,无常走到这小鬼子面前,“啪啪——”就给了他俩嘴巴子。 打完了,从兜里掏出一块雪白雪白地白手绢,把挥打完人的手擦了擦,随后把白手绢往地上一扔,眯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小鬼子: “质疑地不要,一律拉出去枪毙!” 小鬼子一听这纯正地日语,又看了一眼无常穿的这身衣裳,心说得了,这官我可惹不起呀。 看来这两巴掌白挨了。 “啪”赶紧给无常敬了个礼,敬完礼,点头哈腰地手一伸: “进,进,您请进!” 这小鬼子边放无常他们进去,边在心里头痛骂小越和也: 这怂包,让他出去打仗,他怕得要死,整天缩在营地里头当乌龟。 人家外头这些执行秘密任务的部队来了,他不说好好接待人家,偏还非得让自己来问人家要凭证。 呸,他咋不自己个跟人家当面要呢? 害得自己平白无故挨了俩大嘴巴。 就说自己一个中间传话的,挨这打,冤不冤呢? 这小鬼子是个面部表情极丰富的人,啥心思都表现在脸上了。 王老虎在旁边一瞅,嘿,这小鬼子心思浅呢,指定好往出套话。 他就凑到小鬼子身边,像见到八百年没见到的老姑舅亲那么亲香,拍拍打打,贴贴乎乎的跟小鬼子套近乎: “嗨,你别往心里头去啊。咱们太君虽然脾气不好,不过他有个优点,爱打人,但是打完了以后,他不记仇。 你放心,待会没准他想起来刚才曾经打过你,心里八成还会后悔呢。 我们太君只要一后悔,就爱往出赏好东西。 所以待会你可别离开呀,等着他赏你好东西。 不然,白挨打不说,好东西还没捞着,多亏得慌啊。” 这小鬼子刚挨了两巴掌,正感觉没面子的时候,有王老虎这么一插科打诨,给了他台阶下,小鬼子也没那么尴尬了。 边给无常他们带路,边偷偷跟王老虎唠嗑: “没事儿,像咱们这样的小兵,挨打受骂这不是常事儿么?我不往心里去。 哎,对了,你是哪儿的人呢?你这口音我咋从来没听过呢?” 王老虎日语学得再好,可一个是学的时间短,再一个,外语学得再好,那也不如母语说的那么流利,总有点歪曲扭吧的别扭劲儿在里头。 怪腔怪调的。 王老虎听这小鬼子问他,眼珠子一转,就想好词了: “那什么,我老家具体是哪嘎达的人,我都不记得了。 我只知道,我从还不记事的时候,就跟着这帮兄弟们在一起训练。 我们生来就是为了执行任务而活着的。 训练苦哇,还不让多说话。 久而久之,语言功能退化,说话就有点不顺畅了。 哎,兄弟你要是介意,那我就不跟你讲话了。 只是可惜,我这么多年来,就看你一个人顺眼,有跟你倾诉的欲望。 结果,你还嫌弃我说话有口音。 我简直是太伤心了!” 说完,王老虎那小鹿眼里,还滴下来几滴鳄鱼地眼泪来。 瞅着可怜巴巴的。 这小鬼子年岁不大,一瞅王老虎这样,就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赶紧解释: “我我我没嫌弃你说话有口音,只是随便问问,问问。 你继续说,我保证再不问你口音的问题了。” 王老虎看小鬼子这样,心中暗乐,又要开口之际,四荒子挤过来了。 王老虎一瞅四荒子这样,乐了。 只见四荒子弯着两条腿,正装罗圈腿呢。 估摸着是怕他自己个子太高,太过独立特行,再被小鬼子发现有啥不对劲的地方。 其实四荒子也难呢,这罗圈腿可太他娘的难装了,拐啦拐啦走过来,可费了洋劲了。 好容易走到小鬼子面前,大脑瓜子使劲往前一伸: “嗨,我好像啥时候在哪里见过你!” 第1270章 狗带 小鬼子一听四荒子说好像在哪儿见过他,顿时俩眼珠子跟探照灯似的射到四荒子脸上,细打量起来。 这小鬼子心里也纳了闷了,这些执行秘密任务的人,到底都是些啥人呢? 咋说话都怪腔怪调的呢? 心里有疑惑,脸上顿时就表现出来了。 四荒子那可是号称小机灵鬼的人呢。 本来他是因为不忿王老虎居然能跟一个小鬼子唠得这么火热,过来凑热闹的。 可现如今如果因为他这突然过来横插这么一杠子,再被小鬼子给怀疑上喽,那可不是他的本意呀。 因此赶紧把话往回收: “嗨,我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你,有可能是因为你跟我们家一个邻居,长得特别像的原因。 哎,那人姓什么来着? 对了,好像姓猪爪。” 得四荒子这人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呀,巧了,面前这小鬼子,恰好就姓猪爪。 要说日本鬼子这姓氏,那可是相当的随意了。 据说在古代的日本,大多有名无姓。 尤其是平民,根本就不允许有姓。 等到后来,大概是为了征兵或者纳税啥的方便一点,才允许有姓的存在。 不然,大家都叫一郎,二郎、三郎的,知道是谁家的呀?是吧。 不过后来他们给自己取的姓氏,也够乱遭的了。 据说大部分以地名为姓,比方说住在山边,就姓“山本”、“山下”。 住在树下头,就姓“若松”、“高杉”。 有那住在水田边上的, 就姓“田边”。 有以动物当自己姓的,比方说姓“小熊”的、姓“小鸟游”的。 有以职业为姓的,比方说姓“鱼屋”,就是家里从事卖鱼行业的。 还有姓数字的,什么“三条”,“六条”,“十条”的,知道的是他们日本人给自己个起的姓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打麻将呢。 有那信佛的,直接给自己取个姓,姓“释迦牟尼佛”。 更还有的姓比较诡异,居然姓“色魔”,也不知道敢姓这个的,是不是本身就是个色魔。 就日本这姓氏,花样特别多,那可真是千奇百怪,五花八门,姓啥的都有。 四荒子也是无意间听武今夏说过那么一嘴,说曾经听一个日本女的,说她姓猪爪。 也不知道是他们家人爱吃猪爪,还是家里祖业是以贩卖猪爪为生,反正就感觉姓这个,还挺奇怪的。 结果今天四荒子歪打正着,面前这小鬼子还真就姓猪爪,叫猪爪慎一郎。 猪爪慎一郎很少能遇见跟他一个姓氏的人,一听四荒子说他曾经有个邻居,跟他一个姓,一下子就激动起来: “那个人住在哪里?你现在跟他还有联系吗?他长得什么样子?你能不能仔细跟我描述一下?” 要说猪爪慎一郎,倒也不是纯粹就因为找到跟他一个姓氏的人,而这么激动。 而是他有个叔叔,当年因为跟他爷爷闹了一点矛盾,离家出走了。 导致他爷爷一直有个心结,就是想要在有生之年,把这离家出走的儿子给找回来。 猪爪慎一郎打小就跟着他爷爷一起生活,爷俩感情甚好,所以就想帮他爷爷完成这个心愿。 因此听四荒子这么一提起来有个邻居也姓猪爪,那可不就激动坏了么。 四荒子一看这小鬼子对他凭空捏造出来的姓猪爪的邻居,表现得这么激动。 不由得眉头一挑,看来,这小鬼子是个有故事的人呢。 自己且得拿这个吊着他呢。 因此嘿嘿一乐,张嘴就开始瞎编: “我那邻居,比我年纪大点不多,现如今跟我在一个部队里服役。只不过这次执行任务,他没跟着一起来。 咋滴,你认识他呀?” 猪爪慎一郎激动得满脸通红,紧紧抓住四荒子的手: “有可能是我要找的人。请你务必要介绍我们俩认识,拜托了!” 四荒子满口答应下来。 心里话,反正等到我们里应外合把你们都给团灭了以后,你也活不了,答应你又如何。 再者说,那邻居本来就是我凭空捏造出来的人物,你可上哪儿能见到呀。 他这一答应,猪爪慎一郎对他的态度,立马热络起来。 连带着对无常他们的态度,也都恭敬多了。 要说为啥猪爪慎一郎挨了无常俩大嘴巴子,还屁颠屁颠地带无常他们进营地,而不去核验所谓的凭证呢。 纯粹是因为他们这些小鬼子们,都对小越和也的畏战,一直躲在营地里龟缩不出的行为,有极大地不满情绪。 不屑于听小越和也的指挥。 甚至于小越和也越让他们干什么,他们越不想好好干什么。 所以猪爪慎一郎乐得带无常等人,进去给小越和也找不痛快。 当然,他可不知道居然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冒充小鬼子深入他们驻地当内应。 如果知道,那打死他,也不敢就这么带着无常等人进来呀。 说不得当时在外头就得打起来了。 而小越和也见到无常等人进来,他还以为猪爪慎一郎已经核验无误,才领着无常他们进来的呢。 所以他也没另外再跟无常要密令看。 懒洋洋地直接命令猪爪慎一郎: “你安排他们出去吃个饭,再安排个地方给他们休息。” 说完了,也不多跟无常等人寒暄,直接转身就进屋了。 他这态度,反倒是把无常等人给整一愣。 不是,小鬼子驻地的这负责人,咋这么佛系呢? 不过他们倒是乐不得小越和也这样对待他们。 瞧他那爱搭不理的样子,可太对他们这些人的胃口了。 倒是打算从四荒子嘴里知道他邻居近况的猪爪慎一郎,替无常等人抱打不平,那牢骚话,一嘟噜一嘟噜的往外头冒: “你们看看他,这哪里像个长官的样子?仗也不领着我们打,总是这么消极下去,可怎么得了哇!” 反正就哇啦哇啦哇,好一顿抱怨。 等把无常他们领到吃饭的地方,猪爪慎一郎坐到四荒子跟前,都还在抱怨个不停: “听说附近天宝镇上有一股胡子,擅长使大刀砍脖子。 我们好些人都被她们给砍死了。 这不,到了柳树镇以后,为了对付天宝镇上的胡子们,我们都武装到脖子了。” 说完,把衣服领子一撩,从脖子上扯出一个铁圈来,给四荒子看: “你看看,这玩意好吧?这个,是我们在柳树镇,征用还没得鼠疫的那些铁匠,给我们打制的防大刀神器。 打仗的时候,把这个往脖子上一套,嗨,大刀砍上,啥事儿没有。 都武装得这么好了,我们还以为小越和也必然会带领我们去攻打天宝镇呢。 结果,他每天都在屋子里睡大觉,根本就不带我们出去打仗。 你都说气人不气人吧?” 旁边一直跟他们坐在一起的王老虎,看见猪爪慎一郎脖子上套的这铁圈。 “噗”一声,把嘴里的粥都笑喷出去多老远。 肠子都快笑拧劲儿了。 草,这玩意不就是遛狗的时候,狗脖子上套的那狗带吗? 这小鬼子咋啥玩意都敢往脖子上戴呢? 第1271章 瞎编 猪爪慎一郎不太理解王老虎的笑点在哪里,因此瞪着一对灯泡眼,皱眉看着王老虎。 王老虎赶紧解释道: “哎,就是你能不能把这神器拿下来给我们瞧瞧。 不行我们也参考着做一个。 我听你说的,感觉这玩意好像还挺管用的。” 猪爪慎一郎一听连这些能执行秘密任务的人,都羡慕他有这东西。 当下非常高兴地把脖子上套的这铁圈,就给取下来了,双手捧着递给王老虎看。 边叭叭地给王老虎做介绍: “像我们这样普通的小兵,只能在脖子上套一个这个预防被大刀砍脖子。 但像小越和也他们那样的当官的家伙,那可不是单只这么一个套脖子神器那么简单的。 他们还配备得有铁衣。 知道啥叫铁衣吧? 就是能把全身重要部位,都用薄铁皮给包裹起来了衣服。 大刀根本就砍不动。 就是可惜了,有这样好的装备,小越和也还不肯出兵打仗。 铁衣穿在他身上,都让他给浪费了。” 王老虎和四荒子俩人对视一眼,嘿呀,这消息可得赶紧告诉给弟兄们知道哇。 不然,夜里跟小鬼子动起手来,到时候说不定需要短兵相接啥的,弟兄们如果不知道小鬼子们把脖颈子都保护得这么严实,黑灯瞎火的,岂不是要吃亏? 王老虎手里拿着小鬼子的狗带,赶紧追问道: “居然还有那样神奇的铁衣裳?那穿戴上以后,岂不是刀枪不入,啥也不怕了? 只是,如果是铁衣,那行动怕不是会受限制吧。 穿上喽,还能活动得了吗?” 猪爪慎一郎也是个显眼包,听到王老虎问话,马上洋洋得意地跟显摆上了: “你们不知道哇,说是铁衣,其实就是把上半身的重要部位给护起来了,至于腰部以下,为了行动方便,是没有铁衣覆盖的。 只不过能把上半身给护好了,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毕竟下半身,也没啥致命的地方了。 你们说是吧?” 四荒子听了嘴一歪,这小鬼子说的可不全都对呀。 想当年,王老虎还没归顺山寨的时候,可不就是被四妞她娘给拿剪刀逼着胯下,要剪他那啥,才逮到他的么。 于是冲王老虎坏坏一笑,眼神往王老虎胯下狠瞄了好几眼。 王老虎自然也看到四荒子这猥亵的小眼神,到底是想表达啥意思了。 气得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心里话,四荒子你敢笑话我,你给我等着的! 等你跟武今夏结婚那天,我非得好好闹闹你俩的洞房不可。 不折腾折腾你,我就不姓王。 不过倒是跟四荒子俩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主意,小鬼子不是把他们上半身防护得严严实实的了么,那就攻起裆部不就行了么。 是男人,谁不怕这招儿啊,是吧。 所以他俩想到了主意,对于小鬼子有铁衣防护,倒是淡定起来了。 这边猪爪慎一郎还在洋洋得意地炫耀呢: “自从我们有了这护脖神器,死亡率那是大大滴降低了。 虽然被砍到了也疼,但至少死不了。 你们如果有需要,我倒是可以帮你们弄一个过来戴戴。” 王老虎和四荒子俩人可没兴趣在脖子上头套个狗带,赶紧连连摆手,表示拒绝: “不不不用了,我们这样就好。来,吃菜吃菜!” 要说小鬼子招待他们吃的这饭菜,还真是不孬。 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是人家有各种肉罐头。 四荒子他们生活得苦,一吃上肉罐头,完美地表演了一场光盘行动。 把猪爪慎一郎还吓了一跳,他夹起来一块尝尝,也没觉得比平时更好吃啊,咋看面前这群人,吃的这么香呢? 就跟好长时间没吃过饱饭似的。 而且这些人,普通都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他皱了皱眉头,有点不解。 就问: “你们执行的任务可是都在荒郊野岭之中?是不是很长时间没吃过饱饭了?咋都这么瘦骨嶙峋的呢?” 他倒是没想过这群人根本就是他刚才提及的天宝镇上的胡子。 而不是所谓的执行秘密任务的小鬼子。 他干脆没往那边想。 要么说这小鬼子还是见识少了,警惕心也有点弱。 如果今天负责接待无常等人的是个老鬼子,八成这时候,恐怕已经发现无常等人的破绽了。 毕竟,一个两个说话怪腔怪调的还有情可原。 但这么多人都讲话怪腔怪调的,这难道不可疑吗? 王老虎和四荒子一听这小鬼子发问,心里就一咯噔,就怕一个回答不好,再露馅了。 那可就糟了。 他们的大部队可还都在外头呢,能进来小鬼子驻地的,可没多少人。 万一这时候打起来,那还不全都得交代在这儿啊。 饶是王老虎和四荒子胆子大,脑门子上也吓出了一下子白毛汗。 王老虎毕竟比四荒子岁数大,加上他本人又曾经在董翠花那赌坊里头当过打手头目,经历的事情多,多少有点急智。 连忙小声跟猪爪慎一郎解释道: “嗨,你大概是不明白我们这些人,到底执行的是啥秘密任务。 如果你知道了,你就不会这么问了。” 猪爪慎一郎毕竟年纪小,好奇心重,赶紧凑到王老虎跟前,悄悄问: “啥任务,能跟我透露点不?” 王老虎嘴里那瞎话,是张口就来呀: “我看你这小孩儿不错,我偷着告诉你啊,你可别告诉给其他人知道。” 猪爪慎一郎常常因为年纪小,而不被信任,许多重要的事情,基本都不告诉给他知道。 突然被王老虎这么信任地,要把秘密告诉给他一个人知道。 特别感动是怎么回事儿? 他使劲吸了吸鼻子,郑重表示: “没事儿,你放心说,我保证不告诉给别人知道就是了。” 王老虎看这小鬼子还挺好骗的,心中暗笑,嘴里却说道: “知道咱们想过来打仗,准备了多少年吗? 你准保不知道。 我告诉你,咱们呢,准备了至少得有五十年以上。 我们这些人,就是当初准备的杀招儿。 从我们小时候,就被选出来,送到中国来,学的就是中国话。 而且很大一部分天赋好的,被偷偷换到中国那厉害的家庭里,让那些家庭,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咱们培养人才。 嘿嘿,知道这叫啥不?鸠占鹊巢,咱们就是那鸠。 为的就是有一天,咱们过来打仗的时候,有这些内应,咱们好办事儿。 我们其中有一部分人,那直接就在这个国家掌握了权柄,可以替咱们轻易获取情报,更还可以打入他们内部,瓦解他们的士气。 像我们这些普通的,虽然不如那些天赋好的对咱们有帮助,但也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冒充是他们本国人,打入抗日组织内部。 这回你知道我们为啥特意把自己饿得这么瘦了吧? 为啥说话怪腔怪调了吧? 你说我们要是都吃得像你们这样膘肥体壮的,他们也不能信呢。 你说是吧?” 猪爪慎一郎听完王老虎瞎编出来的这一套说辞,禁不住大受感动,心里对王老虎等人再无半点怀疑。 眼泪汪汪地握住王老虎的手: “你们辛苦了,辛苦了,我再给你们多拿点肉罐头来吃。” 第1272章 坏人 等猪爪慎一郎去给他们取肉罐头走了以后,四荒子一挑大拇指: “王哥,高,实在是高啊!你这瞎话一扯,瞧把小鬼子给忽悠的,腿儿都快瘸了。 厉害厉害!” 王老虎眉头一挑,洋洋得意地说道: “那是啊,也不看我今年多大岁数,你又多大岁数? 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更要多,说起来,这见识啊,比你可多了去了。 你且得跟哥好好学着点呢!” 四荒子一看王老虎这嘚瑟劲儿,有点牙疼,嘿,这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呢,稍微一夸,就捋杆子自己个往上爬。 还让自己跟他多学学,我呸,学个屁老丫子吧。就他那撒谎撂屁的劲儿,学了还不得跟他一样,四处扒瞎去呀。 因此脖子一扭: “那什么,王哥你比我聪明,待会你一个人应付这小鬼子吧。 我可告诉你,应付不好喽,可耽误事儿啊!” “哎你这啥人呢?你这是打算撂挑子,把所有的活儿,都想让我一个人干呢? 我可告诉你,想光吃饭不干活,没门!” 他俩还吵吵上了。 等那小鬼子手里头端着几个肉罐头回来以后,就见王老虎跟四荒子俩人,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在那怄气呢。 小鬼子在心里偷笑了一下,这俩人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咋还学那小孩子般,把不高兴全都挂脸上了呢? 大人不都是应该喜怒不形于色么? 为了活跃气氛,他把肉罐头往桌子上一放,就白话上他来到中国,曾经做过的那些个缺德事儿了。 要说这小鬼子年纪还真不算大,可架不住在来中国之前,就经过了洗脑的各种程序。 到了以后,马上狂热地加入了侵略中国的行动之中。 反正听这小鬼子一讲他那些所谓的“丰功伟绩”,王老虎和四荒子都顾不上斗气了。 俩人拳头都硬了,真想马上跳起来,一拳把小鬼子脑浆子给打出来。 实在不怪他俩快要压制不住火气了,而是这小鬼子做的那些事儿,那就不是人能干得出来的。 小鬼子干的事儿,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啥在中国无辜的老百姓身上练习枪法,活剥人皮,生吃人胆的。 这能是人干事儿? 麻蛋的,这是从地狱里出来的魔鬼吧! 四荒子和王老虎都眼神凶狠地瞪着小鬼子,已经在琢磨等到晚上,该从小鬼子身上哪里下刀了。 这小鬼子一见他俩这眼神,就一激灵,脖子一缩,有点不明所以,懵头懵脑地问道: “怎么了?你们二位咋这眼神看我呢?” 他还不知道面前这俩人,已经决定好要杀他了。 王老虎和四荒子忙掩饰道: “听你说的这些,我们俩激动了,哈哈,哈哈,你接着往下说,我们俩听着呢。” 猪爪慎一郎平时很少能遇到肯倾听他讲话的人,一听这俩人这么重视他,听的还这么专注认真,赶紧兴致勃勃地继续讲下去。 他们仨在这儿说的热火朝天的。 无常那边可就要凶险得多了。 他这边另派的有小鬼子作陪。 小越和也虽然说怕外来的人,把他给传染上鼠疫,不愿意自己出面接待他们。 但也知道,他不来可以,可如果真就只派猪爪慎一郎这么个小兵过来做陪,明显的不太妥当。 因此另外派了好几个小头目过来做陪。 无常这边派来的就是个叫公文泓夫的,官职仅次于小越和也。 公文泓夫跟猪爪慎一郎可不一样,这是个经验非常丰富的老鬼子。 他是临时被小越和也派过来做陪的,一见无常等人,他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儿。 于是一直在套话。 想弄明白无常等人到底是哪个部队的,执行的又是何等秘密任务。 这老鬼子还知道套话得迂回一点,不能让对方产生恶感。 因此说的那些话,虽然特别谦卑有礼貌,但是要是对日本鬼子的部队不熟悉的,还真是不好回答。 幸亏无常身边有佟修在。 佟修可是曾经当过日本鬼子翻译官的人呢,而且因为佟修这人老实,在给小鬼子当翻译官的过程中,不光受到小鬼子的奴役与欺压,同时还受到同为日本鬼子翻译官们的排斥。 因此他不爱社交,相反特别爱独处一隅,静静地研究文书咋写的呀?密令是什么格式?小鬼子的部队编制都有哪些? 反正只要他能接触到的,他都给记得牢牢的。 因此当公文泓夫套话的时候,佟修自己就把事情说得是滴水不漏。 至少让公文泓夫找不出破绽来。 公文泓夫试探了好几回,见佟修说得都对。 而且甚至于有些涉及到机密的问题,佟修也都能对答如流。 可见这些人,恐怕还真就是他们自己人。 因此态度倒是渐渐热络起来了。 可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呢。 这不,有一个人,就把无常他们给盯上了。 这人是谁呢? 就是杀害了小猫的崔勇。 他咋到小鬼子的驻地来了呢? 是这么回事儿。 这不崔勇设计把石老太和小猫都给弄死了以后,他不是就跑了么。 他也知道天宝镇这地方,是陈秀秀的天下。 只要他待在天宝镇,就有被陈秀秀她们抓到的风险。 因此不顾柳树镇正闹着鼠疫呢,他撒丫子就跑来了。 来了以后一瞅,妈呀,遍地都是尸体呀。 即便这小子心狠手辣,但他毕竟年岁还小,见了这惨状,也害怕呀。 但他想跑出柳树镇,还不行。 为啥呢? 因为柳树镇四周围,全都被小鬼子给包围了。 人家就防着老百姓从柳树镇逃出去,再把他们的给传染了呢。 根本就不让离开。 不止不让柳树镇的老百姓离开,甚至于还放话出来,如果他们再不老实,就要放一把火,把他们全部都给烧死喽。 崔勇来到柳树镇,一下子就面临必死之局。 这他能甘心么。 他可好容易费尽心力,逃出生天,如果死在柳树镇,岂不是前头都白挣扎努力了么? 这孩子可不是啥省油的灯,还真就被他给想出个法子来。 他在柳树镇的小鬼子驻地附近猫着,偶然看到一回,有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儿,总在驻地后门进进出出的。 刚一开始,他还不敢过去跟那小孩儿接触。 后头发现这小孩儿出来进去总是笑眯眯地,性格好像还挺不错的样子。 他乍着胆子就过去找上这小孩儿了。 第1273章 偷进 要说崔勇这长相还真挺够看的。 不够好看,当初崔林也不可能选崔勇当便宜孙子呀。 本来就不是自己家的亲骨肉,彼此间没啥血缘关系,再选个磕了吧碜地小孩儿收养,那不是傻么。 等到把崔勇接到家里,孩子虽然不是崔家的种,但打小就收养来的,感情可不都是处出来的么。 所以那也是如珠似宝,精心教养着的。 尤其家里的儿子崔玉和死了以后,崔林老两口对崔勇那更是好了,还指望着这孩子将来给他们俩养老送终呢,必须得好好对待呀。 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叫你养我小,我养你老。 所以崔勇从小到大,无论是在吃喝和穿戴上,还是受教育程度上,都没受过啥太大的委屈。 被崔林两口子给养得是唇红齿白,身强体壮的。 别看崔勇年纪小,但他也知道,想跟人搭讪之前,必须得把自己收拾得干净点,才能招人喜欢。 不然穿得破破烂烂,埋了吧汰的,谁瞅了不膈应啊。 人家躲着你还来不及呢,谁还能愿意跟你说话呀。 所以临来找这小孩儿之前,崔林就把他自己的小脸蛋,洗得干干净净的,穿的衣裳也整理的利利索索的,瞅着就跟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不一样。 尤其崔林特意把家里过年才穿的那套衣裳,拿出来给穿上了,这料子可好呀,至少得是绫罗绸缎中的其中一种呢。 如果能忽略掉这身衣裳被压在包袱里整出来的那些褶皱啥的,打眼一瞅,这就是个标准的富家小少爷的正常穿戴。 所以当崔林过去一跟那小孩儿搭讪,小孩儿都看愣住了。 妈呀,这是谁家的孩子呀?长得跟那画上的小仙童似的,可也太好看了叭! 别以为小孩子就没有自己的审美观了,其实小孩子更是视觉动物,对美丑的感知,敏锐着呢。 尤其这小孩儿还是个颜控,平时就最喜欢跟长得漂亮的人讲话。 因此一见崔勇过来跟她搭讪,都乐懵圈了。 这时候如果她能有条小尾巴,估计小尾巴都得摇飞了。 于是小孩儿结结巴巴地问崔勇: “你地,什么地干活?” 崔勇早就从小孩儿能自由地在小鬼子驻地进出,猜出来这小孩儿八成是个小小鬼子。 其实他还挺想用日语跟小孩儿交流的,以便讨得小孩儿欢心,好能活下去。 但无奈,崔勇不会讲日本话呀。 听小孩儿发问,只能用中文说道: “小弟弟,我看你每天都笑眯眯的,长得又非常可爱。 我能跟你交个朋友吗?” 哎呦,听崔勇这么一说,可把面前这小孩儿给高兴坏了。 这小孩儿跟随她父母来中国也有好一阵子了,崔勇说的这些话,她大部分都能听明白。 一听崔勇说她可爱,小孩儿抬起小手,摸了摸她自己的小光头。 觉得又害羞又难过是怎么回事儿? 要说这小孩儿可不是崔勇嘴里说的啥小弟弟,而是个小妹妹。 人家是小女孩儿。 名字叫松子。 她是随其父母一起来中国参加侵略战争的。 这小孩儿她爹就是小越和也。 她原来跟她母亲一起住在奉城,前一段时间来柳树镇探望小越和也,就被困在这儿了。 柳树镇发生鼠疫以后,本来小越和也想把他们娘俩给送回去,结果奉城那边不让他们回去,怕他们身上带有鼠疫病毒,再把奉城那边给传染上。 所以暂时只能留在驻地。 但驻地能有啥好玩儿的呀,松子又是个才不过七八岁的小孩儿,就经常背着父母,偷偷从驻地后门溜出来玩儿一会儿。 至于说崔勇夸她可爱,为啥她又难过又害羞呢? 这是因为本来松子有一头漂亮的长发,结果来到这里以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可能是洗澡不那么方便,又或者是因为松子总喜欢跟驻地里的狼狗在一起玩耍,反正她头发上生满了虱子。 那虱子多得呦,正吃着饭呢,就敢明目张胆地从松子头发里爬出来遛弯。 把小越和也看得都恶心吐了。 马上命令松子的母亲,快给她剃个光头。 小孩儿也知道光头不好看。 可她头发上生了好多虱子,不剃头不行,没看把她父亲都给恶心吐了么。 总觉得如果自己没有剃光头,肯定会比现在更可爱。 所以崔勇这一夸,松子虽然欢喜,但也多多少少有点小难过。 所以她磕磕绊绊地回答道: “你也很可爱。” 又指指自己:“妹妹,不是弟弟。” 俩小孩儿就这么搭讪上了。 以崔勇那阴险狡诈又圆滑地性子,有心想把松子给哄服帖了,还不是手到擒来点事儿么。 没多久,俩小孩儿就混熟了。 松子对崔勇,那几乎是事事听从,乖顺得很。 崔勇就开始鼓动松子,说他想进驻地看一看。 其实崔勇是想看看,能不能跟那些二狗子一样,找个什么机会,给小鬼子当个狗腿子啥的。 毕竟,如果能当上小鬼子的狗腿子,就等于小命暂时保住了。 松子早已经当崔勇是她最好的朋友了,朋友想进来看一看,这她肯定得帮帮忙啊。 至于说看守后门的小鬼子不让崔勇进去,这还不好办么。 松子只要撒撒娇,说让小鬼子帮她拿个啥吃的,那小鬼子就得颠颠地过去帮她拿。 谁让她是驻地最高长官小越和也的唯一爱女呢。 所以,崔用就在松子的帮助下,偷偷摸进了小鬼子驻地。 好巧不巧的,他选择进小鬼子驻地的这一天,正好就是无常等人来的这天。 崔勇进来以后,自然也是躲躲藏藏的,不敢让小鬼子发现他。 本来崔勇是想着,如果他能把天宝镇胡子们的情况,汇报给松子的父亲小越和也知道,或者再好一好,如果能帮助小越和也把陈秀秀她们山寨给打下来,那可不就立了大功了么。 可偏偏今天无常他们一来,平日里对松子有求必应的小越和也,怕无常他们带来病菌传染给他,选择躲进屋里,谁也不见。 失望之余,在松子的带领下,崔勇就偷摸跑到吃饭的大厅里来了。 结果刚一露头,一眼就把无常给认出来了。 尤其是见到无常跟陪在他身旁的小鬼子们,相谈甚欢的样子。 崔勇不由得倒退一步,大吃一惊。 第1274章 杀崔 但崔勇转念一想,又不由得大喜过望,这不是瞌睡遇到了枕头么。 他正愁手里没有筹码可以取信于小鬼子呢。 这机会可不就来到他眼目前了么。 他笃定无常不可能是日本鬼子这边的人,至于说为啥能在小鬼子驻地见到无常,那必然是无常假冒小鬼子进来的呗。 虽然不知道无常进来到底是想干啥的。 但不管是想干啥,总之哪怕无常真是小鬼子方面的人,那他发现驻地有异常情况,汇报给小越和也知道,至少也算是立功了吧。 但就怕小鬼子性情诡异,会有别的想法。 比方说,追究他欺骗松子,偷入驻地的事儿。 但富贵险中求,崔勇一咬牙,他在赌,万一呢,万一无常真是个冒牌货,进来驻地别有目的,那他告诉给小鬼子知道,把无常给抓起来,岂不是大功一件! 想到此,崔勇眼珠子转了转,对跟在他身后的松子小声交代: “松子,你赶紧去告诉你父亲,就说有天宝镇的胡子,混进你们驻地里来了。 快去,我负责在这儿盯着,不让他跑。” 松子一听,顿时就急了,虽然她年纪小,不顶事,但也听小鬼子们议论过,说她爹小越和也是个孬种,每天龟缩在驻地,不肯出兵去攻打天宝镇的胡子。 所以在松子的印象里,自然天宝镇的胡子都是不好的。 现在一听说胡子偷着摸进了驻地,松子脸都吓白了,忙往后头找小越和也去了。 这边崔勇就趴在门后头,不错眼珠地紧紧盯着无常的一举一动。 本来他偷偷在这儿趴着,藏得还怪严实的,不应该有人注意到他。 毕竟年纪小就这么个优点,个矮,无论往哪儿一蹲,都不容易被人给发现喽。 可曾峻岭这次也跟着无常来小鬼子驻地了。 他个子也矮呀,埋头吃肉罐头之际,冷不丁一抬头,就发现门缝里,好像露出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看。 曾峻岭被那眼睛里的恶意,刺激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别看曾峻岭年纪小,但这孩子胆大心细。 也没跟人知会一声,自己个鸟悄地就跑门后头,一瞅,好么,他还以为是谁对他们藏着这么大的恶意呢,结果是崔勇啊。 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呀。 可算是找到这货了! 原本山寨里的人,还以为这么久没有崔勇的消息,这孩子八成早已经死在外头了呢。 结果没想到,崔勇本事还挺大的,混到小鬼子驻地里来了。 那这回可不能轻饶了他。 不光不能轻饶了他,还必须现在就把他给想法子弄死喽。 因为他们这次来小鬼子驻地执行任务的胡子们,崔勇八成都认识个遍。 毕竟,崔勇可是曾经在山寨待过的人呢,能不认识山寨里的胡子们么。 这么一想,曾峻岭眼睛一立愣,目露凶光,把藏在裤腿子里的匕首“噌”就给拽出来了。 从崔勇背后一把抱住他,紧紧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只一用力,“噗嗤”一声,匕首刺入崔勇的前胸,直没入柄。 恨呢,自己的妹妹小猫多老实个孩子呀,啥也不懂,啥也不知道,整天吃饱了就睡,睡饱了乐呵呵的,啥坏事儿都没干过。 就这么个傻子崔勇都容不下,硬给设计死了。 不杀他杀谁! 崔勇胸口剧痛,瞪个眼珠子,想大声呼救,可曾峻岭早就防着他了。 不光用手把他嘴给捂住了,还点了他哑穴,任凭他如何挣扎,都喊不出半点动静来。 崔勇这回终于知道了,恐怕今天他就要死在这儿了。 不甘心呢,就差这么一点点,他就能成功了,就能当上小鬼子的狗腿子,活下去了。 结果,白扑腾了。 扑腾的越欢实,反而死的越快。 如果他不来小鬼子驻地,非要算计着想给小鬼子当个狗腿子,是不是还不能这么快被发现。 如果没被发现,是不是也不能死得这么快? 但没人能给崔勇答案。 所以,崔勇死不瞑目啊。 自然崔勇的尸体是不可能就这么藏门后头的。 那血淌的哗哗的,血腥气都冲鼻子,万一被小鬼子给发现了,还不得提前打起来呀。 所以曾峻岭就瞄准厨房了。 这功夫厨房没人,饭做好了,厨师和帮厨的小鬼子们,都下去休息去了。 驻地么,安全性还是可以保证的,所以厨房的门也没锁。 曾峻岭就呼哧带喘地把崔勇的尸体给拖进去,藏到碗橱里了。 怕尸体流血,曾峻岭还贴心地整了两袋子白面,把崔勇整个人都埋里头了。 处理完崔勇的尸体,曾峻岭四处一撒摸,喔嚯,厨房里放着好大一盆汤,汤里头有海带和豆腐。 豆腐倒是不稀奇,但是海带这玩意,曾峻岭还是去“三不留”派总舵的时候,才吃到过那么一回。 实在是过去交通不便利,对于身处内陆的孩子来说,海带这玩意可是好东西啊。 有海洋的味道。 但对小鬼子们而言,这东西还真不算金贵。 他们啥时候想吃,就基本都能吃到。 所以日常厨房里做的都是海带豆腐汤。 一瞅这盆汤,曾峻岭可乐坏了。 从怀里掏出一大包药粉,就往里头搅合。 等感觉搅合匀乎了,看不出来有丁点药粉的痕迹。 这才拿过一摞子大碗,挨着个地往里头盛汤。 盛完汤,又悄悄出去喊来几个弟兄,一人端着一碗汤,给小鬼子们往桌子上送。 这些小鬼子们还纳闷呢,往常厨房那些人都懒惰得很。 做完饭,撂下锅铲子就回去休息去了。 这些汤汤水水的,都得他们自己去厨房盛。 啥时候享受过有人把汤碗送到手边的待遇呀。 一个个高兴得端起汤碗来,咕嘟咕嘟就喝上了。 至于无常带来的这些个弟兄,那可没有真把汤喝到嘴里去的。 即便这汤闻起来香喷喷的那么诱人,也没人敢喝上一口。 这是因为啥呢? 因为临来的时候,当着他们这些人的面,徐艾蒿和巫胜衣这俩人,交给他们每人一大包药粉,告诉他们,到了小鬼子驻地,甭跟他们客气,有机会就抓紧给他们用上。 只要小鬼子用上了,就再也没有反抗能力了,到时候是杀是剐,可就任凭山寨的弟兄们说了算了。 但这些药粉好用是好用,就有一个缺点,必须得放到水里头才能奏效。 所以临来之前,无常就叮嘱这些人,到了小鬼子驻地以后,凡是汤汤水水的,都不许吃到嘴里去。 就怕万一山寨里的某一个人抓住机会,把药粉给投入到里头,他们自己人再给误喝下去,那可就成笑话了。 所以这汤再香,山寨的弟兄们也没人喝的,只是佯装作势地端起碗沾了沾嘴唇,其实根本就没往嘴里头进。 小鬼子这时候也不知道汤里有猫腻啊,自然也不会死盯着看无常等人到底有没有喝进嘴里去。 但这汤被小鬼子喝了以后,至少还得过个十分八分的才能奏效。 所以小鬼子们还在那闷头吃吃喝喝呢。 倒是曾峻岭过来跟无常示意,他有话要说。 无常赶紧找了个借口,出得门来,到了隐蔽处,曾峻岭赶紧小声说道: “可不好了,咱们的真实身份,很有可能已经被小鬼子们给发现了?” 此时的无常和曾峻岭俩人,还不知道,就在曾峻岭跟无常说话的这功夫,松子也跑到了小越和也的门口,正准备汇报崔勇的发现呢。 第1275章 痔疮 无常听到曾峻岭的汇报,心里就是一惊,万万没想到,崔勇那小孩儿居然流窜到小鬼子驻地里来了。 那孩子不管是过去就被小鬼子给收买了,还是后来无意间沦落至此,只一点,他能进来小鬼子的驻地,就说明,他跟小鬼子关系匪浅。 是敌非友的情况下,如果发现了他们这些山寨里的人,乔装打扮来到此处,那必然不会替他们隐瞒这个秘密,恐怕早就跟小鬼子方面汇报过了。 虽然说深入小鬼子驻地,早就做好了有可能会被发现的准备,所以现在,倒也不至于就乱了阵脚。 只是原计划的进攻时间,恐怕就需要改变一下了。 因此无常赶紧低声吩咐曾峻岭: “你带两个机灵点的兄弟,赶紧回去跟大当家的汇报,就说计划有变,只要这边枪声一响,就让她们准备战斗。” 曾峻岭答应一声,招呼两个相熟的胡子,急匆匆地向小鬼子的后门跑去。 守门的小鬼子倒是按照规定,很是仔细地盘问他们出去为何,不过当曾峻岭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特别通行证以后,就赶紧放行了。 先不提陈秀秀等人接到这个消息,如何调兵遣将,准备随时跟小鬼子战斗。 再说松子小姑娘去跟她父亲小越和也汇报胡子进来驻地的情况,却没有那么顺畅。 这是因为啥呢? 因为此时的小越和也腾不出功夫见松子。 驻地里的那些小鬼子对小越和也畏站不出有情绪,指责他整日就知道睡大觉,甚事不管,对他的不作为,心有怨言。 小越和也不是瞎子,更不是聋子,他能不知道么。 其实并不是他整日不思进取,光爱睡大觉。 实在是他身不由己。 他也有他自己的苦衷啊。 这苦衷到底是啥呢? 因为小越和也有痔疮。 还挺严重的,严重到大概就内痔、外痔、混合痔都占全了个全乎的程度。 走两步路,大肠头子就掉下来,塞不回去那种。 就说多痛苦吧。 这让他如何带领人马出去打仗啊。 其实要说小越和也这人,也是个狠人呢。 他没来侵略中国之前,不过是乡间小镇上某一间米饭屋的学徒。 米饭屋的老板一辈子没儿没女,更没媳妇。 只醉心于研究怎么样才能精进蒸米饭的技艺。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叫书痴者文必工,艺痴者技必良。 所以这老板在年逾古稀的时候,蒸米饭的技艺,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之境,方圆百里,无人敢出其右。 名声大到许多外地人,都慕名而来的程度。 但这老板年岁大了,体力渐渐不支,深感时日无多。 害怕他自己死了以后,再没人能蒸出这么好吃的米饭来。 因此就有心收个徒弟好好教一教,如果学得好了,这不是也能让许多人受益么。 毕竟,好吃的饭团,谁不爱吃呀,是吧。 左挑右选,就把小越和也给选上了。 小越和也高兴啊,师父从那么多人里头,优中选优把他给挑出来了,证明他就是天选之子啊,以后一定能凭借米饭屋,有一番大作为。 不说搭上什么达官贵人,至少也能娶个漂亮媳妇吧。 骄傲啊,自豪啊。 结果,在他进入米饭屋学习了整三年,居然半点蒸米饭的诀窍都没学到,光给客人拧毛巾把了。 他可气坏了。 他是来当学徒的,学蒸米饭的技术,可不是来当小工打杂的。 简直是出离于愤怒。 一气之下,不学了。 正好小鬼子疯狂征兵,要侵略中国,他就瞒着米饭屋老板,报了名。 等到快要出发的前一天,小越和也才跟米饭屋老板说了实话。 大概意思就是:既然你啥玩意也不肯教我,那我不跟你学了,我去当兵侵略中国去了。 把这米饭屋老板都给造一愣。 本来米饭屋老板都准备从今天起,正式传授小越和也蒸米饭的技艺了。 结果,小越和也居然要去侵略中国去了。 这是什么打开方式? 不对啊。 米饭屋老板按了按自己蹦蹦乱跳的太阳穴,劝小越和也。 大概意思就是你别去,我马上就要传授给你真正的技艺了。 而且我这米饭屋,将来也是要交给你承继的。 小越和也冷笑几声,就骂开了,大致就是你现在看我当兵了,怕我收拾你,所以你才说要传授我技艺。 呸,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鬼话啦。 其实我早就已经看出来了,你收我为徒,不过是想让我给你当免费的小工,根本从来就没有想过教授我蒸米饭诀窍。 我看透你了,你再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你的。 说完,不顾米饭屋老板的极力挽留,毅然决然地走了。 他走了,米饭屋老板好一阵伤神。 其实米饭屋老板让小越和也拧了三年的毛巾把,才想要传授给他真正的蒸米饭诀窍。 是为了借拧毛巾把这件事儿,来打磨小越和也的心性。 毕竟,干他们这一行的,没有耐心和一股子韧劲根本就不行。 蒸米饭多枯燥点事儿啊,一天半天的还可以。 难就难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坚持。 如果没有一种荣宠不惊、坚韧不拔的心态,很难坚持下去。 当年米饭屋老板的师父,也曾经以此考验过他。 作为传承者,米饭屋老板理所当然的认为,想要传承他的技艺,想要接管他的米饭屋,那么也必须得动心忍性,把意志给磨炼好才行呢。 结果没想到,他一番好心,却被小越和也当成了驴肝肺。 罢了罢了,也怨自己识人不清,带回来这么个玩意。 说明俩人还是没有师徒缘分呢。 米饭屋老板不过郁结了这么一小会儿,就重又钻进厨房,研究怎样能蒸出更好吃的米饭去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积怨已久的小越和也,出门就把他给举报了。 实名举报米饭屋老板,对侵略中国有意见。 这下好么,可捅了马蜂窝了。 本来小鬼子们早就有杀鸡儆猴,杀一儆百的心思。 马上就把米饭屋老板给逮捕,当场枪决了。 小越和也倒是从此被树立为典型,得到了重用。 加之他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总觉得他自己是天选之子,只要给他个机会,必然会扶摇而上。 因此到了中国以后,那是疯狂杀戮中国无辜老百姓,是个手上染满鲜血的刽子手。 自然,他的官也是越升越高。 但随着他官做得越来越大,他的痔疮也越来越严重。 这时候的医学还不咋发达,像他这种情况,做手术的成功率不高。 小越和也自己也不敢冒险,怕万一没死在战场上,反倒是死在了手术台上。 那他前期那么拼命,岂不是都白费了。 上头派他来柳树镇的时候,他还志得意满,觉得自己去了以后,不光能把柳树镇那些染上鼠疫的人都给弄死。 还会顺便剿灭天宝镇上的胡子。 说不定还能把官再往上升一升。 但没想到的是,来了柳树镇以后,天空就跟漏了似的,哇哇下大暴雨。 这一下雨,就潮湿啊,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小越和也这痔疮,越发的严重了。 甚至达到了几乎不能行走的地步。 任凭他雄心万丈,想打这个,想杀那个。 奈何自身硬件不给力,他想带兵出去打仗,大肠头子一门往外掉,打不了哇。 面对底下将官和小兵们的抱怨,他甚至还不能直说,他大肠头子掉出来,走不了路了。 就越想越憋屈呀。 松子过来找他的时候,正值他在屋里头倒立呢。 大肠头子掉出来,塞不回去,倒立看看,能不能自己缩回去呢? 所以松子来了,把门那小鬼子早已经得了小越和也的吩咐,谁来也不见。 就没能进去,只能在外头等着。 这倒是给无常等人,争取了一点时间。 第1276章 战起 如果痔疮真要是靠倒立就能治好喽,那还要医生干啥呀?是吧。 所以,倒立了好几次,小越和也那大肠头子,也还是非常坚挺地在外头耷拉着,而且那血跟喷头一样,呲呲往外头喷。 可把小越和也给难受坏了。 他自诩是硬汉一个,在战场上受那么重的伤,都没说把他给咋地啦。 倒是叫这么一个小小的痔疮,给他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半死不活的。 连出去带兵打仗都不能够。 气得他都想把那大肠头子给拽出来扔掉得了。 真是被折磨得欲哭无泪啊。 可外头他那倒霉闺女松子,也不知道鬼哭狼嚎个啥劲儿,非得叫嚷着要进来见他。 他屁股上还往外头呲呲冒血呢,能见吗? 明显不能够啊。 加上这心里还正烦着呢,对唯一的爱女,也不待见起来。 就说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能有啥重要情报跟自己汇报咋的,吵吵嚷嚷的,让人听了脑瓜仁儿嗡嗡地。 烦躁地冲外头看门的小鬼子喊道: “快把她给我带走,不要让她再在外头喊叫!” 小鬼子一听吓一跳,小越和也最近的脾气那是越来越暴躁了,稍不留意,他们就得挨打受骂。 当下不顾松子拼命挣扎反抗,抱起来就给拖外头去了。 无论松子怎么哭嚎请求,都不允许她再靠近一步。 松子无可奈何之下,蹬蹬蹬跑去找崔勇。 到了跟崔勇分别的地方,找了好半天,也没找到人。 又哭哭啼啼地跑回去,找她母亲千代子去了。 千代子在没嫁给小越和也之前,是个艺伎。 虽然现如今年岁大了,也生过孩子了,但小腰贼拉细不说,脸蛋儿还雪白雪白的,仍如二八佳人般俏丽多姿。 加上她脾气温顺,又特别会伺候人,因此小越和也对她也算是宠爱有加。 一听女儿松子回来跟她哭诉,说去了父亲那里,不光吃了个闭门羹,更且被守门的小鬼子给拖出来了。 特别没面子,感觉受到了羞辱。 千代子叹口气,她跟小越和也是夫妻,虽然俩人关系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但该知道的,她都知道。 这几天小越和也的痔疮更严重了,心情烦躁,以至于对孩子发火,她虽然心疼孩子,但也没法子不是。 只是轻轻拍了拍松子的肩膀,爱怜地问道: “你要对你父亲说什么呢?既然你父亲没时间听,那不如你讲给母亲听如何?” 松子抽抽搭搭的,仍然觉得很伤心。 但转而一想,父亲不肯听自己讲话,母亲肯听倒是也行。 于是巴拉巴拉就把崔勇交代给她的话,对千代子和盘托出。 把情况讲完以后,松子还非常气愤地对千代子抱怨: “父亲不爱听我讲话,甚至还命令人驱逐于我,我以后再也不喜欢他了!” 千代子听完浑身颤抖,再没有心情哄女儿高兴了。 光着脚丫子,拔腿就往小越和也的房间跑去。 她必须尽快告诉丈夫,天宝镇的胡子潜入驻地的消息。 不然,恐怕要有祸事发生。 可还没等千代子跑到小越和也的房间外头呢,就听见外头响起爆豆般的枪声: “啪啪啪——” 甚至还夹杂着手榴弹的爆炸声:“轰隆轰隆——” 震得千代子一个跟头跌倒在地,额头撞到墙上,流出了好多鲜血。 这时候小越和也自然也已经听见外头的动静了,他勉强支撑起来,拎着枪,在两个小鬼子的搀扶下,也往外跑。 他是驻地的最高长官,这种时候,他必须得到场啊。 不过他也是怕死得很,临出去之前,到底把那特制的铁衣给穿上了。 出得外头一看,哦豁,驻地里都打乱套了。 也分不出哪个是敌人,哪个是自己人了。 反正穿的衣服都大差不差的,除非特别熟悉的人,根本就分不出敌我来。 反正在小越和也看来,那就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发生内讧了。 倒是无常他们可是能分出来谁是自己人,谁是小鬼子。 因为他们自己人,虽然穿的是小鬼子的服装,但都在胳膊不太明显的部位,用一根白布条子绑着呢。 甚至于为了在夜间也能识别出来,这白布条子还挺宽的。 打起来以后,本来依照无常他们自己带的那些枪支弹药,非得吃大亏不可。 因为不好使啊。 而且又因为,虽然曾峻岭是给小鬼子们喝的汤里都下了药了,这药效也发挥出作用来了。 但架不住人家小鬼子不是全都一拨吃的饭。 他们分拨,吃饭带换班的。 就你吃完了,我等好一阵子再进去吃那样。 所以说其实喝了加药的海带豆腐汤的小鬼子,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更还有不爱喝汤的那一拨小鬼子呢,人家根本就没喝汤,自然也就没有把药喝到肚子里去,还清醒着呢。 至少战斗力还有。 倒是幸亏王老虎和四荒子紧着跟猪爪慎一郎套近乎了。 这俩货自打进入小鬼子驻地以后,就开始眼馋上人家身上带的武器了。 那枪是真好哇,油光锃亮的,几乎全都是新的。 枪都能这么好,这么新,想必人家那子弹,必然也是好用的。 他俩这一眼馋,就开始琢磨上了。 能不能跟谁打听着小鬼子的弹药库在哪儿,好瞅个机会,把他们弹药库里头的枪支弹药都给掏腾出来,据为己有呢? 这一琢磨,就琢磨到猪爪慎一郎身上来了。 把主意打到他这儿来了。 反正猪爪慎一郎这货也不是个好玩意,利用他半点没有心理压力。 俩人就搁这儿把猪爪慎一郎好一顿吹捧,那家伙把猪爪慎一郎给吹的,简直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奇男子。 他俩这口才还贼拉好,虽然说的日语仍然逃不过怪腔怪调,但好在夸人的话,怎么说,都透着股喜庆劲儿。 猪爪慎一郎啥时候被人这么夸过呀,顿时就飘飘然,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简直就把王老虎和四荒子当成他的再生父母、和能在平凡中找出他不凡之处的伯乐一般亲近。 那可真是王老虎跟四荒子问他啥,他回答啥,半点不带遮遮掩掩的。 就这么的,王老虎和四荒子,就把小鬼子驻地那弹药库,具体在哪个位置,给知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歘个空子,俩人跟几个山寨弟兄一打手势。 这几个人就跟他们俩一起偷偷出去了。 到了外头,一见没人注意他们,撒丫子嗷嗷就奔弹药库去了。 第1277章 弹药 王老虎他们几个人倒是跑得够快,可到了弹药库跟前,傻眼了。 为啥呢? 因为小鬼子弹药库前头,不光有俩小鬼子在那拿着枪看守着,人家还有两条大狼狗,哈喇哈喇地伸着个长舌头,趴在地上打盹呢。 就是不提这个,弹药库的大门上,也还有铁将军把门呢,好大的一把锁头,是个人都能看得见。 他们想从人家弹药库里拿枪支弹药,还得在不惊动其他鬼子的前提下,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 把王老虎他们几个人给急得是团团乱转。 眼瞅着有好东西在眼目前,偏偏还拿不着,搁谁都难受哇。 左思右想,得嘞,还是得回去找那贼拉好使唤的工具人猪爪慎一郎,从他身上想办法。 毕竟,猪爪慎一郎再怎么说,也是这驻地里的人,咋也得有几个熟人吧。 只要功夫下得深,忽悠着猪爪慎一郎,哪怕是人托人,走个人情啥的,也要把这弹药库给进去喽。 几个人转身又颠颠跑回吃饭的地方,找猪爪慎一郎来了。 可偏巧,猪爪慎一郎没在这儿,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 这把王老虎几个人给急的呀,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正好跟刚送走曾峻岭的无常走了个脸对脸。 无常就悄声问他们几个,干啥急这样。 王老虎巴拉巴拉把情况这么一说,无常点点头: “别急,我来想办法,待会你们记得看我眼色行事。” 成吧,他们几个办不了的事儿,看看无常到底能有啥好法子给办了吧。 要说王老虎几个人玩儿的是阴谋,大概无常使的就是阳谋了。 无常根本就没想过要偷偷摸摸去弹药库,因为知道这条路走不通。 所以直接跟陪他吃饭的那老鬼子挑明了说: “我们需要在你们这里补充点枪支弹药啥的,你看能不能帮帮忙。” 说完,从怀里就掏出来一张密令。 这密令上写的东西,那可就了不得了。 里头要求小鬼子们需要无条件答应无常等人的请求。 必须配合无常他们。 老鬼子是个仔细人,翻来覆去把密令看了又看,得辨别真伪呀,不然武器装备给出去以后,给出毛病来了谁负责呀。 也得说了因和尚和佟修这俩人真是了得,无论是从措辞上,还是行文啊印章啥的,等等各方面吧,都没让这老鬼子给瞅出啥毛病来。 老鬼子确认完密令是真的,丝毫不敢怠慢。 赶紧就领着无常等人往弹药库那边去。 王老虎和四荒子他们在旁边都看傻了,就说事情居然还能这么办? 学到了学到了! 怪道陈秀秀让无常当这个领头人,没让他们几个人当呢。 就凭无常玩儿的这一手,就比他们高明多了。 赶紧屁颠屁颠地跟在无常和老鬼子身后,去了弹药库。 有老鬼子带领,自然把守弹药库的那俩鬼子不可能拦他们了。 把大门上头的锁一开,就放行了。 一进小鬼子的弹药库,哦豁,可算是开了眼了,这么老多武器在这儿摆着,一排一排的,瞅着真让人眼馋呢。 上手一摸,这手感是真好。 老鬼子在旁边一见王老虎他们这眼馋的样子,嘴一咧,洋洋得意地问道: “你们看我们这里的武器都咋样啊?” 无常淡定地点点头: “不错,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 老鬼子见无常满意,忙挥手喊来看守弹药库的一个小鬼子,让他赶紧把小越和也给找来。 他一个人不好做主这事儿,必须得把驻地的最高长官给拉来凑个数。 将来万一出啥事儿,也好有个人替他顶缸。 这无常他们能让小鬼子去找小越和也么。 虽然他们不认识小越和也,更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人物,可想也知道,能当上驻地最高长官的人,那就不可能是个好糊弄的。 万一把密令给识破了,或者人家直接打电话跟哪里确认他们的身份,那还不得露馅啊。 于是无常眼风一斜,王老虎等人就知道该咋做了。 上去就用匕首,把老鬼子和俩看守弹药库的小鬼子都给捅死了。 就连门口那俩看门的大狼狗,都没放过。 捅死了仨鬼子以后,无常一声令下,王老虎等人嗷呜一声,跟那蝗虫过境般,两眼冒着绿光,就扑向弹药库里的武器和各种装备。 反正只要能用得上的,就可着劲儿地拿呗。 只不过他们进来的人数毕竟有限,再拿也拿不了多少的。 无常一想到外头没进来驻地的那些弟兄们,使用的还是兵工小作坊里自己生产的枪支弹药,就心疼啊。 既然弹药库已经被他们给拿下了,那这些武器,必须得全部拿走。 留给小鬼子,那是不可能的。 即便实在拿不走,那指定也得全部毁掉。 拿了武器,正在这儿商量剩下的武器该咋拿走,好给外头的陈秀秀等人送去呢。 外头就来人了。 来的人是谁呢? 就是那猪爪慎一郎。 因为到点,该他过来跟那俩看守弹药库的小鬼子换岗了。 而且他还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鬼子。 他跟这小鬼子都是来换岗的。 往常猪爪慎一郎跟这小鬼子关系还挺好,一起站岗,没事儿能说说话,聊聊天啥的。 如果关系不好的话,那会很别扭的。 可今天呢,另外那个小鬼子就斥责猪爪慎一郎,不该跟王老虎他们逮啥说啥。 嘴不严,驻地里的啥消息都往外头透露,这属于泄密行为。 猪爪慎一郎一听就不高兴了,心里话,咱俩谁还不知道谁呀,要论起来谁更爱扯这些有的没的,那不是你么。 我这嘴可比你严实多了,啥该说啥不该说,我还不比你知道得多。 再者说,咱俩都是小兵,即便我真说了啥不该说的话,只有长官来训斥我的份儿。 你算个老几呀,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讲话! 就不高兴了。 本来猪爪慎一郎这小鬼子就没啥太深的城府,如果真有城府,也不可能被王老虎和四荒子套话了。 所以他这一不高兴,无论是脸上,还是肢体语言上,就都表现出来了。 而且言语也犀利起来。 跟那小鬼子吵吵半天。 俩人吵吵完了,互相不搭理。 就这么闷不吭声地过来换班来了。 他俩不开口说话,脚步声音还轻,里头拿到武器正高兴的王老虎等人,就没发现有人进来。 猪爪慎一郎和另外一个小鬼子,也是看弹药库这门,四敞大开的,不知道究竟是咋回事儿,所以端着枪,鸟悄地就往里头走。 一见王老虎他们这些人都在这里,顿时就一愣,再一看,地上还有三具小鬼子的尸体。 在猪爪慎一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另一个小鬼子,可就开了枪了。 第1278章 刺菊 距离这么近,小鬼子开枪的时候又瞄了准,所以一枪就把山寨里的一个兄弟,给打倒在地,眼见得是活不成了。 这死去的人,是跟随王老虎许多年的兄弟,俩人好得都快能穿一条裤子了。 因此一瞅刚才还因为拿了这么老多武器,而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活蹦乱跳的人,就这么死在这里了。 王老虎眼睛都红了,一枪,就把开枪的那个小鬼子给打死了。 再一枪,又把呆愣在原地不动的猪爪慎一郎给毙了。 外头的鬼子听见弹药库里传出来枪声,纷纷过来查看。 这一查看,两方就交上火了。 小鬼子驻地这一打起来,几乎在枪声一响的瞬间,接到曾峻岭汇报的陈秀秀,就率领着山寨众人,冲向小鬼子的驻地。 还幸亏早在无常带人进入小鬼子驻地以后,陈秀秀就带领人马埋伏在驻地周围,以备不测。 所以,曾峻岭和那两个兄弟才能这么快找到陈秀秀,汇报驻地里的情况。 到了驻地外头,自然是二话不说,就开打。 小鬼子的驻地这就由内而外,彻底乱起来了。 不得不说小越和也这老鬼子还真有点能耐,虽然他行动不便,此时仍然需要两个小鬼子架着他,才能站起来。 但他一到战场上,立刻就看出来无常等人的破绽了。 高声喊道: “八嘎,快结成方队,给我往死里打胳膊上系白布条的人!” 他这么一喊,那些跟没头苍蝇般乱打乱撞的小鬼子们,立刻改变战术,按照他们平时的训练方式,三人或者五人集结成一个小方队,背后背向外射击。 小鬼子的方队一集结,就把山寨诸人给显露出来,再不好隐藏着下黑手了。 还幸好陈秀秀这时候也带兵杀进来了,把小鬼子集结的阵型,瞬间破坏了一大半,又切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这才堪堪和小鬼子打成平手。 但别忘了,这个小鬼子驻地里驻扎的人马,可不仅仅只有这么一点。 他们另外还有一大部分人马,在外头负责警戒巡逻,以便阻止柳树镇幸存的老百姓往外头跑的呢。 那些负责巡逻警戒的小鬼子们,本来距离这里就没多远,加上枪声手榴弹爆炸的声音又这么大。 这一部分人听见以后,赶紧就派人过来查看情况。 虽然说陈秀秀他们在外头也安排有人马应敌,但武器装备跟不上,跟这一部分过来查看情况的鬼子们对上,可就吃了大亏了。 顿时死伤无数。 无常这时候也杀红眼了,但他也知道轻重缓急,这种时候,最好是能把小鬼子弹药库里的武器,赶紧安排人手,尽可量地往山寨弟兄们手里送。 至于送不出去的,像手榴弹之类的,能往小鬼子堆里扔,那就可着劲儿地扔吧。 炸死一个少一个。 反正他们守着弹药库,这些武器弹药不往外头倒腾,万一哪个小鬼子往里头扔几个手榴弹,把库房里的弹药给引爆了,那还不得被炸死啊。 所以,扔吧。 打到这会儿,双方那就是往死里拼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都豁出命来打了。 倒是小越和也看出来不妙了,实在是这帮子攻打驻地的人也太邪乎了,悍不畏死,往死里跟他们打呀。 尤其这些人还特别狡猾狡猾地,居然敢冒充是他们的人,大摇大摆地进入驻地内部做内应。 更可气的,居然还敢给他们投毒。 现如今更是里外夹击,他们真有些受不住了。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在外头巡逻的那些小鬼子们,能发现驻地有情况,赶紧全部都回来驰援。 可他想得好,但他忘了一点,这么久以来,小鬼子们对他都有老大意见了。 根本就不服他管了。 外头巡逻的那些小鬼子们,倒是确实往驻地派人查看来了,但派来的那些人,直接就跟陈秀秀留守在驻地外头的那些人,打起来了。 虽然说因为武器比较先进,暂时占了上风。 但对于战斗双方来说,根本就整不起啥大浪花来。 就跟那雨滴落入大海般,还没等咋样呢,就了然无踪了。 小越和也注定是白等了,根本就没希望。 都说狭路相逢勇者胜,陈秀秀她们这帮子人,那真是敢豁得出去的玩命打呀。 把小鬼子给打得个落花流水,屁滚尿流的。 其实原本还真就没这么容易把驻地给打下来。 但这不是原因比较多么。 最主要的是小越和也失了军心,底下的小鬼子们不服他管。 对他的命令,那是阳奉阴违,不能做到令行禁止。 而且曾峻岭还给他们好一部分小鬼子下了药了,直接让他们在昏迷中,被胡子们给砍了脑袋。 另外更是有好大一部分在外头巡逻的小鬼子,根本就没把这边当回事儿,只派了少部分人马回来查探。 还被陈秀秀预留在外头的胡子们,给打了个落落翻。 所以等打到后头,小越和也都绝望了。 眼瞅着小鬼子们被打死的越来越多。 主要是对付大刀的神器狗带不好使了。 陈秀秀她们这帮人早就经曾峻岭告知,说小鬼子脖子上有狗带,部分将官身上甚至有铁衣,所以现如今真到短兵相接的时候,陈秀秀她们这帮人,根本就不往小鬼子的脖子上砍。 专门往裤裆招呼。 就说这招儿对于男人来说,多少有点,嗯厉害。 至少小鬼子们有点招架不住了。 那地方多脆弱呀,尤其是铁衣还护不到那儿。 那还不是一捅一个准啊。 有的胡子甚至于刀尖上挑了好几个蛋蛋,搁这儿玩掼蛋呢。 这是个男人就受不了哇。 所以小鬼子们根本就不能全神贯注地打仗,因为得时刻注意着别被捅了那不可言说的部位。 就连小越和都吓屁了。 赶忙让俩小鬼子架着他往外头跑。 他记得驻地那空场上,有好几辆挎斗子来着。 别的啥也不管了,连他老婆千代子和女儿松子他都顾不上了。 就想着绝对不能让那帮子人,也给他来个掼蛋啥的。 赶紧跑去找援军吧。 可好容易让俩小鬼子架着到了挎斗子跟前,一瞅,完犊子。 所有挎斗子的车轱辘,都被扎冒泡了,彻底瘪咕了。 这还跑啥呀。 此路不通,小越和也又想起来,驻地里好像还有他们缴获的好几匹蒙古马呢。 这蒙古马可是翻山越岭好帮手啊。 于是又命令那俩搀扶着他的小鬼子,赶紧往马厩去。 可刚赶到半路,就遇到四荒子和王老虎了。 这俩货一瞅,这咋小鬼子的驻地还有一个残疾人呢? 得俩小鬼子架着跑路。 就上了心了。 再仔细一瞅,好么,看这小鬼子穿的衣服,就能看出来,这货是个大官啊。 俩人对视一眼,干了。 拿刺刀,从后头“噗嗤”一声。 这一下扎的这个瓷实劲儿,那就甭提了。 以至于小越和也今生再也不用担心大肠头子总往外掉了。 因为掉无可掉,都被扎烂糊了。 第1279章 战胜 饶是小越和也早就有心理准备,会作为一个恶贯满盈地侵略者,死在这片土地上。 但他也万万没想到过,会以这样一个特别窝囊又憋屈的方式死去。 尤其是在他从一次对战中,无意间发现带的那只大狼狗,因为脖子上戴得有铁圈,因此在战场上没有被大刀给砍了脑袋。 从而灵机一动,发明出来防止大刀砍脖子的狗带,更经过改良,创造出来铁衣。 正是志得意满,想着凭此建功立业,大展宏图的时候,结果,就要这么死去,恕他接受不了哇! 因此小越和也强忍疼痛,拔出枪来,就朝身后射击。 这时候就是乱射了,也顾不得瞄准不瞄准的问题了。 他誓要在临死之前,一报刺菊之仇! 但就凭小越和也在强弩之末的这点能耐,还想杀这个杀那个的,可能吗? 根本就不可能啊。 王老虎和四荒子捅完他了,也不可能就站在原地等着他射击。 人家俩人手拿刺刀“咔咔”又给小越和也一顿乱捅。 不光把小越和也给捅死了,包括那俩搀扶他的小鬼子,也没跑了,也给捅死了。 小越和也这一死,剩下那些小鬼子更跟没头苍蝇般,乱打乱撞了,这回连队形都保持不住了。 没多大会儿,就在山寨众人的齐心合力之下,被团灭了。 倒是外头巡逻的那些小鬼子们,发现派回去查探的人,咋这么半天还没回来呢? 不光他们没回来汇报驻地是咋个情况,甚至听着驻地那边的枪声,好像还越来越密集猛烈了。 这才终于感觉到不对劲儿,赶紧收拢全部人马,驰援驻地。 可这时候他们再回来,无疑的,黄瓜菜都凉得透透的了,晚了。 但凡他们能早回来那么一刻半刻钟的,兴许跟驻地内的小鬼子们集合在一起,还真能把陈秀秀她们给打个好歹的。 可现如今,驻地内的小鬼子都已经被消灭干净了,单凭他们这些人,根本就不成啥气候了。 尤其这时候山寨诸人早就把弹药库里的那些武器,给自己武装上了,等于说鸟枪换炮,战斗力飙升了好几倍都不止。 两厢这一对上,没几下子,就把那些从外头跑回来驰援的小鬼子都给灭了。 放了岗哨啥的在外头警戒着,剩下的人,在陈秀秀的带领之下,就开始在驻地内各种搜刮。 王老虎和四荒子这俩货经过这次齐心协力抗敌,感情那是一日千里,也不像过去那么针尖对麦芒了。 反倒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颇有点狼狈为奸的架势。 这俩爱捅咕事儿的凑一起,那不整出点啥幺蛾子来,也是不可能的。 这不,其他人都在那儿归拢物资,等着外头提前预备好的挑夫们,进来把小鬼子驻地的东西,全都给搬回去呢。 这俩货却偷偷摸摸,摸到小越和也房间里来了。 他俩就琢磨着,一看这间屋子啊,就跟其他的房间不一样。 保不齐里头能有点啥好玩意。 俩人就摸进去了。 四荒子第一个进屋的,刚一进去,就感觉脑瓜子上头有啥碰了一下,抬头一瞅,“妈呀”一声,“噗通”就坐了腚墩儿。 王老虎在他身后进来的,所以四荒子这腚墩儿,正好坐王老虎脚面子上了。 四荒子个高,长得还壮实,这没有二百斤,至少也得有个一百七八十斤。 这么一大坨子肉,结结实实地坐王老虎脚面子上,把王老虎给疼的嗷嗷直叫唤: “哎哎,你干什么玩意呢?你咋往我脚面子上墩呢? 哎呦妈呀,我这脚面子贼拉疼,怕不是被你小子给坐骨折了吧? 快起来快起来!” 四荒子伸屁股底下这么一摸,可不咋滴,自己还真就坐王老虎脚面子上了。 讪不嗒地爬起来,拿手往上头一指: “王哥哎,不是兄弟我想往你脚面上坐,实在是太他娘的吓人了,不信你瞅瞅!” 王老虎顺着四荒子的手指,抬头往上头一瞧,可不咋滴,这可太他娘的吓人了! 就见房梁上挂着一个人,瞅着应该是个女人。 头发披散着。 但也能从那披散着的头发中间看出来,这女人脸蛋子觑青,眼珠子往外头努努着,舌头耷拉出来多老长。 最吓人的是,上吊的这女人,不光穿着一身大红衣裳,还光着个血淋淋地脚丫子,直往下滴答血。 就说这谁看见不害怕呀。 别看王老虎是赶尸家族的长子嫡孙,有传承的。 但他看了这个也感觉胆儿突的呀。 这可是横死的吊死鬼,没准一个处理不好,会化成厉鬼的。 过去人不懂科学,所以都迷信得很,鬼魂之说盛行。 所以不光他俩害怕,还有俩山寨的胡子,也是奔着过来捡漏的,一见到这吊在房梁上的女人,也吓得嗷嗷直叫唤。 把陈秀秀都给惊动过来了。 陈秀秀一看这几个人吓成这样,一个个脸蛋子煞白煞白的,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们都不怕在战场上杀人,倒是害怕一个吊死的女人,瞧你们那点子出息! 这吊死的女人,八成也是个小鬼子,活着的时候,你们都不害怕,还怕一个死的? 让我咋说你们好呢? 好了,快点收拢东西吧。 咱们把小鬼子的驻地给拔了,说不准里头有没有漏网之鱼。 万一真有还没死的小鬼子回去搬援兵,说不得还有一场大战呢。 所以咱们得赶紧撤。 尽早找个安全的地方,把老百姓安置好了。 咱们自己,也得早点吃顿饱饭,做好应敌的准备工作。” 王老虎和四荒子几个人,这才讪讪一笑,爬起来把屋里的东西归拢起来,送到外头,让人给运出去。 倒是没多大会儿,又有人在另一间屋里,发现一个死去的小女孩儿。 这小女孩儿那脸乌漆嘛黑的,身上倒是没啥伤口,估计是被毒死的,反正不像是正常死亡。 这吊死的女人自然就是小越和也的老婆千代子。 死去的小女孩儿自然就是他们的女儿松子。 外头打仗打得那么厉害,子弹乱飞。 千代子看了一会儿,也知道八成是要不好了。 她也知道,真要驻地出啥事儿,自己丈夫小越和也根本就不会过来搭救她和女儿。 可光凭她自己,也根本就逃不出去。 万一落到对方手里,说不定会特别惨。 那还不如就死了吧。 因此找出早就准备好的毒药,先给松子喝了。 眼瞅着松子在她面前咽了气,千代子悲痛不已。 认为自己把亲生女儿给毒死了,不是个好母亲。 作为惩罚,不能让自己就这么痛快地死去。 所以剩下的毒药她也没喝,而是选择了上吊自杀。 母女俩就这么都死了。 当然陈秀秀他们是不知道这母女俩的真实身份的。 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同情可怜她们母女俩就是了。 虽然她们很有可能并没有亲手杀害过中国老百姓,但作为侵略战争的直接受益者,她们也并不无辜。 享受过,自然也该有偿还的那一天。 再者说,陈秀秀她们现在也没功夫理会这个,尽早把东西归拢好了运出去,离开驻地,才是现如今她们最需要抓紧做的事儿。 第1280章 归拢 陈秀秀为了尽快把小鬼子驻地的东西,全部给搬空,特意安排人回去叫来好些老百姓。 老百姓们都躲在安全隐蔽的地方,一听说打了大胜仗,需要帮忙把缴获的东西给运回来。 都高兴得合不拢嘴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只要他们过去帮忙,分东西的时候,不管多少,都会有他们的份。 有东西拿,自然大家都踊跃报名,要跟着过来往回运送物资。 这些人临来之前,都把各种装满东西的独轮车给清空了,这样便于更多地带物资回去。 因为时间紧,任务重,不光是一些男人来了,就是一些青壮年的妇女,也推着独轮车过来帮忙运送物资。 人多力量大,没多大会儿,东西就都搬空了。 倒是因为这次来的妇女们比较多,小鬼子驻地被好一顿收拾。 妇女们顾家,那是见到啥都想拿回去,说句不好听的,简直就跟那蝗虫过境般,差不得快挖地三尺了。 所有她们见到的东西,不管运回去以后到底能不能用得上的,一律都往独轮车上放。 男人们在旁边看得眼睛直抽抽。 还不敢吭声。 一吭声,准保会被所有妇女们联合讨伐,批评个没完没了。 但在旁边干看着不帮忙还不行,还得帮着往独轮车上放东西。 不帮忙放东西,这些妇女们也会责怪他们。 所以男人们在心下都决定,下一次再也不让女人们跟着来了,简直太能唠叨了。 但女人们可不这么想,她们眼睛亮亮的,感觉终于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原来跟着来收拢物资,简直就跟开盲盒般,处处有惊喜。 下一次,一定还要尽量争取一起跟着来。 等把这些东西全部都装完车以后,陈秀秀再不迟疑,命令人马,赶紧往回返。 必须得赶紧回去躲起来,以防小鬼子派援军过来跟他们打仗。 虽然说这次从小鬼子驻地弄来不老少好东西,可架不住人多呀,一分吧就没了。 能不跟小鬼子硬碰硬,那是最好的。 毕竟,还带着这么些手无寸铁地老百姓呢。 行事不得不慎重啊。 回去以后,根本不带歇气的,立马就带领众人,跑到那附近的山旮旯里蹲着去了。 暂时不敢出来溜达。 得等等看到底有没有小鬼子打过来再说。 另外又派了几小队人马出去,分几个方向打探,如果有动静,赶紧回来禀报。 这一仗,打的众人是精疲力尽,说的时候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感觉特别轻巧,可打的时候,那是半点不轻松。 小鬼子是被团灭了,但山寨也损失惨重,兄弟们更是死伤无数。 跟来的这些老百姓,有好些都是山寨的胡子们的家眷。 见到自己家的人被小鬼子给杀害了,那能不伤心落泪么。 一时间,山旮旯里响起了阵阵压抑地哭声。 死去的胡子们的尸体,倒是都给收敛回来了。 但现在这情形,想给他们置办个像样点的葬礼,显然是不可能的。 甚至于就连一口薄棺,都没那能力给他们置办上。 只能因陋就简,在这无名的山旮旯里,挑了一块面南背北的山坡地,草草把他们给掩埋了。 悲伤的气氛,笼罩在众人的心头,久久不散。 死者长已矣,活着的人,还得挣扎着继续活下去。 掩埋完死难兄弟们的尸体,众人赶紧吃饭。 自然吃的都是冷食。 这时候谁敢生火做饭呢。 都不知道附近究竟还有没有小鬼子的部队,生火做饭,那不是擎等着被发现挨打么。 倒是冷食也挺好吃,这些都是从小鬼子那里缴获来的肉罐头啥的,掺着他们自己带的杂粮窝窝头一吃,贼拉香。 倒是也想过要把这些肉罐头给留起来一部分,每天做饭的时候,往菜里头掺一点,借个肉味儿。 可众人再一商量,过了柳树镇,往后的路,那就不好走了。 说不定还得经过小鬼子的岗哨啥的。 万一检查的时候,发现他们带的有日本鬼子的肉罐头,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说明他们这些人有问题么。 所以还是赶紧吃到肚子里更稳妥。 而且他们有可能马上还要面临一场大战,这时候不吃好点,可能就没力气再打仗了。 尤其现在还死伤了不少兄弟,战斗力锐减。 活着的人,更得吃点好的,身体强壮点,才能更好的保护老百姓们。 陈秀秀也是愁啊,叹口气,这才走出来多远呢,就已经这样了。 真要想走到他们设定的目的地,还不知道得经历些啥艰难险阻呢。 本来临出发之前,陈秀秀还多少有点信心,觉得肯定能安全地把大家给带到安全之所在。 现如今也迷茫了,没那个信心了。 感觉自己这简直就像去西天取经似的,咋一步一个坎儿呢,多灾多难呀。 可叹完这口气,暗自神伤这么一小会儿,陈秀秀就重又抖擞精神,振作起来。 队伍里谁都能迷茫,谁都能对前路失去信心,可只有她不能啊。 如果连她都对安全抵达目的地失去了希望,那其他人又该如何呢? 因此她甩了甩头,招呼三荒子到近前来: “你带着人,抓紧时间把运送回来的这些物资,都登记造册。 能分给老百姓的,就抓紧给他们分下去。 不能分配给他们的,也要想好了去处。 不然,都这么散放着,待会要是有小鬼子来,一打起来,那东西可就不好带了。” 三荒子在队伍里主要负责后勤这一块儿,听了陈秀秀的话,马上带着人手,就开始张罗开这些事儿了。 能分配给老百姓的东西,无非就是一些吃的和穿的,还有用的。 另外还有一些调味品啥的,这东西金贵,不是谁都能吃得起的。 穷人家甚至吃不起盐,所以要这些东西的人家还真不多。 也就是像苏老太爷或者贾氏族长他们这些家里多少有点底蕴的人家,愿意换回去吃。 其他那些人家,要的最多的还是粗粮。 自然山寨弟兄们的家眷,分的东西就要多一些,因为人家下死力气,出生入死地打鬼子,给分多点,这是应有之义。 另外就是那些推着独轮车帮忙往回运送物资的人,不论男女,也都分得比旁人多点。 别管是因为啥,这些人敢冒着风险,帮忙运送物资,本着见者有份的原则,也得给人家多分上那么一些。 至于那些跟随而来的普通老百姓,没出人也没出力,自然分得就要少上那么一些。 一般明理的人家,知道自己没帮上啥忙,山寨肯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给他们分东西,这已经是很好了,应该感恩。 可就有那么一些个极品,也不知道咋想的,就因为分给他们的东西不如别人的多,这就闹腾起来了。 第1281章 吓尿 事情得从一家姓赵的说起。 这家姓赵的,家里有一对老夫妻,带着三个儿子和儿媳妇,还有好些个孙子孙女。 虽然家里人多,但因为他们家里既没有出去参加战斗的人,也没有帮忙运送物资的人。 所以分到的东西,自然就不那么多。 要搁一般明白事理的人家,人家不分给你东西,那是规矩。 分给你点,无论多少,那都是白得的,是情分。 可他们家不这么想。 非得跟别人家比着。 就说他们家隔壁老王家吧。 这家就老两口带着一个小孙子,但分的东西,那可要比他们家要多得多。 赵家三兄弟就不高兴了。 直接找上负责后勤的三荒子,质问上了: “凭什么呀?凭什么同样是跟你们一起逃难的人,还要给我们分出来三六九等来。 这咋分点子东西,还看人下菜碟,不能分的一样多呢? 我们不服,必须把该给我们家的东西,给补回来!” 三荒子这人心眼子贼拉多,但他平时闷不吭声的,不知道的人,还得以为他是个老实头,好欺负呢。 赵家这三兄弟,也是看三荒子独自一个人低头蹲在那儿,还以为这人好说话呢。 听得赵家三兄弟问话,三荒子缓缓抬起头来,把手里提着的一大包东西,“咣当”往地上一扔,淡漠地扫了三兄弟一眼。 一看三荒子这跟看死人般地眼神,赵家三兄弟拼命咽了咽口水,腿有点哆嗦是怎么回事儿? 三荒子这么多年,那刀下可是杀了不少的小鬼子,不抬头还好,一抬头,逼视着赵家三兄弟,无形之中就自带一股子冲天地煞气: “嫌给你们分的东西少哇?怎么地,你们有啥意见呢? 妈了个巴子的,有意见也给我憋着! 没看这会儿老子正忙着呢么? 谁有那闲工夫跟你们扯这些鸡毛蒜皮的吊事儿! 都给我滚!” 他这一恶眉恶眼地开口骂人,赵家几兄弟可吓坏了。 他们其实也就仗着陈秀秀颁布的命令中有一条,不准山寨里的胡子们,对普通老百姓动手。 所以才敢跳出来瞎嚷嚷。 不然,换另外一绺胡子,让他们来这试试? 他们根本就不敢这样。 人家还不得揍死他们仨。 要么说,人都这样,欺负软的怕硬的。 方圆几百里之内,也就算陈秀秀带领的这一绺胡子最仁义,不打劫老百姓,即便对那些大地主人家,想要他们的东西,那也是派人上门好言好语地商量着来。 没说去上门强抢过东西。 赵家三兄弟在三荒子这儿吃了瘪,回去就跟他娘赵老太太下舌: “娘哎,我跟您老讲啊,这帮胡子可忒不讲理了。我们仨过去讨说法,他们不光骂我们,还要打我们呢。 就这么这小胳膊小腿儿的,哪里禁得起打呦。 所以这不就赶紧跑回来,请您出马了么。 我滴个亲娘哎,要东西这活儿,看来就还得您老亲自出马呀,我们仨是白费,不好使啊!” 赵老太太那就是个刁妇,属于无理辩三分,占便宜没够那伙的。 一听好大儿回来哭诉,过去要东西未果,人家还对他们喊打喊杀。 当下就怒了。 抬屁股一个高就从地上窜起来,直接就奔陈秀秀去了。 动作那才叫一个利落呢,身手极其矫健,半点不像老年人。 陈秀秀也是好容易才有功夫能稍微歇上这么一小会儿。 她比别人累呀,不光要指挥战斗,还要亲自上战场杀敌。 她一个女人,在体力上先天就弱于男人。 跟小鬼子拼杀这么老半天,能不感觉到疲惫么。 累得饭都没吃几口,就抱着枪,靠在树下,迷瞪这么一小会儿。 别人都体谅陈秀秀的辛苦,连走路和说话,都格外小心,就怕惊动了陈秀秀,让她休息不好。 可这赵老太太不做人呢,她一路找过来,那嘴里就没消停着,呜哇喊叫的,就好像她经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见到陈秀秀就喊上了: “我滴个青天大老爷呀,你可得给老妇人我做主哇! 我命咋就这么苦呢! 我这么大的年纪,眼瞅着就土埋半截的人啦! 分东西的人,居然还敢昧良心,都给贪了呀! 青天大老爷呀,你可得给我做主哇!” 这知道的,知道她这是在跟陈秀秀告状呢。 不知道的,整不好,还得以为这老太太在这儿演戏呢。 旁边听见赵老太太喊话的人,全都嘴角抽了抽,感觉到分外无语。 这老太太也太能闹腾了吧。 分东西都是陈秀秀的亲小叔子三荒子一手负责的,按照三荒子的秉性,就不可能出现啥东西被他给贪了的情况。 三荒子真要想拿啥,跟陈秀秀知会一声,陈秀秀还能不给他咋的,至于贪图分到他们这些老百姓手里的这三瓜两枣么。 所以根本就没人信这老太太说的话。 但是因为赵老太太喊的声音太大了,倒是把打算稍微眯一会儿的陈秀秀给惊醒了。 赵老太太一看陈秀秀醒过来了,那更来劲儿了。 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就准备开嚎。 旁边负责替陈秀秀警戒的胡子,上前一把就把赵老太太给薅起来了。 薅起来以后,嘴就给她堵上了。 又过来一个胡子,五花大绑,就把这老太太给捆起来了。 别人倒是没咋地,倒是把赵老太太给吓尿了。 听说陈秀秀这帮胡子,对他们这些穷苦老百姓可好了,又是给粮食,又是给衣裳穿的。 还听说他们从来不打骂老百姓。 所以自己才敢过来这么闹腾,不就是知道没啥生命危险么。 咋滴,这回要对老百姓动真格的了? 提前都不说打声招呼啥的,咋说绑就绑,说堵嘴不让说话,就不让说话呢? 都这么凶残的啦? 怪道三个儿子回去以后跟自己好一顿哭诉,说他们来了以后,人家对他们喊杀喊打的呢。 自己就不该仗着以前战无不胜的彪悍战绩,过来挑衅人家。 这要是把自己给杀了,那可是白死呀。 自己那一大家子怂货,是绝对不敢替自己报仇的。 赵老太太这会儿肠子都快悔青了。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把尾巴夹好,猫起来半点不带往陈秀秀身边凑的。 但现在想啥都晚了,嘴要是没被堵起来,能让她开口说话,她肯定拿出占便宜没够那伶牙俐齿,狠狠地跟陈秀秀讨个饶,求求她大发慈悲,把自己当个屁给放了。 可现如今,嘴被堵上了,有口不能言,任凭她腹有千言,也说不出来,这不白扯么。 众人一瞅赵老太太被吓尿了,一个个都憋笑憋到肚子疼。 都笑这老太太,胆子这么小,还敢来大当家的跟前瞎折腾,也是没谁的了。 在跟前的都是陈秀秀山寨里的弟兄们,他们自然都能大概猜出来,为啥那两个兄弟会把赵老太嘴堵住,捆起来的原因是啥。 其实还真就不是想要把赵老太太给咋样了,也不是不想让这老太太讲话。 而是他们本来就是为了躲避小鬼子,才偷偷藏在这儿的。 这老太太嗓门贼拉大,就这么呜嗷喊叫的,容易把小鬼子给招来。 不把她嘴堵上,把谁嘴给堵上啊,是吧? 先把嘴堵上,等她不再这么暴躁,瞧叫啦喊的了,能心平气和地讲话的时候,再坐下来好好说事儿。 第1282章 捆上 把赵老太太捆上以后,有那胡子体谅陈秀秀的辛苦,就建议陈秀秀: “大当家的,要不您再休息一下,等这老大娘缓一缓精神,能平静下来以后,再跟她谈话咋样?” 赵老太太被放到在地上,一听这胡子说的话,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呐喊: “平静,平静,我现在就特别平静,快把我放开吧。 把我嘴里的破布取出来,我早就已经平静了呀,求求你们快放了我吧,我再也不往你们跟前凑乎了!” 可惜,谁也没有读心术,注定是听不到她此时的心声的。 陈秀秀对胡子摆摆手,揉了揉胀痛的额头,苦笑着说道: “刚才已经眯了一小会儿了,可不能再休息下去了,还有好多事儿要办呢。” 说完起身就站了起来。 赵老太太一看陈秀秀站起来,恐怕这是要走的架势啊。 可她如果走了,自己咋办呢? 自己都已经平静好了,也不想谈啥话,更不想要啥东西了,只求能快点把自己放了就行了。 赵老太太这回可知道怕了,怕陈秀秀这一走,没人管她,把她扔在这嘎达,万一有啥野兽或者小鬼子来了,把她给弄死都没人知道。 所以她拼尽全力,像条虫子一样,使劲蛄蛹到陈秀秀面前。 尽量做出一个和善的表情,眼睛还一直冲陈秀秀眨巴眨巴的。 如果是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姑娘,做出她这表情虽然有点辣眼睛,但也还好。 可赵老太太这么大年纪的人,平时又不爱捯饬自己,头发油渍麻呼、乱糟糟的,老脸褶褶哄哄的,眼皮耷拉着,鼻子还有点塌。 加上在地上蛄蛹了老半天,脸蛋子上还沾得有泥巴,她那小眼睛还一直跟抽筋了似的,眨巴眨巴的。 手脚被捆住了,在地上跟蚯蚓似的,蜷弯蜷弯直蛄蛹,让人看了,就充满了一种诡异地喜感。 把陈秀秀都给看得憋不住乐了。 乐也只能在心里偷着乐,人家老太太都已经这么可怜了,当着她的面乐,那老太太还不得气出个好歹来呀。 该有的同情心还是得有的。 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也是不容易,可别把老太太给整病了。 再者说,又是五花大绑,又是堵嘴的,估计这老太太应该也老实了。 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又哭又嚎的撒泼打滚了。 这就行了,能好好说话就可以谈一谈。 真是老太太有啥困难,都是乡里乡亲的,能帮一把,陈秀秀也会伸手帮上一帮的,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就是了。 至于说刚才陈秀秀没有阻止弟兄们捆绑老太太,堵她的嘴,也是怕老太太再这么哭嚎下去,把小鬼子给招来。 陈秀秀见多了那不听劝的老人家,她们的主意大得很,你跟她来软的,根本行不通。 非得给她来点硬的吓唬住她,才能听人劝。 如果是平常,自然陈秀秀肯定不会让弟兄们这么乱来的。 可现在这是非常时期,一个不好,哭嚎声把小鬼子给引来,那死的,可不是一个人两个人那么简单点事儿了。 先给老太太一个下马威,让老太太能平心静气下来,不闹妖才行呢。 合理要求肯定会答应,不合理,也好拒绝不是。 所以说陈秀秀这山寨里的人,还是懂应该怎么劝人的。 招儿不在多,好用就行了。 这不,赵老太太这不就害怕上了,不敢继续大声喊叫了么。 当然,现在她嘴被堵住了,想喊也喊不出来就是了。 陈秀秀蹲下身去,和蔼地问赵老太太: “老人家,您看,咱们现如今仍然还处在危险之中,小鬼子随时都有可能过来打咱们。 但咱们呢,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死伤无数不说,即便仍然活着的这些人,也没多少战斗力了。 所以咱们现在是能躲就躲,能藏就藏,不能跟小鬼子硬碰硬。 因为就凭咱们现如今的这点子人马,跟他们碰不起呀。 咱们刚才把您给绑起来,堵您的嘴,这也是无奈之举,实属情势所逼,迫不得已。 要说也得是您老人家身体好,嗓门倍儿响亮,可太过于响亮了,这不就容易招鬼子么。 万一把鬼子招来,咱们打不过他们,再出现伤亡啥的,您老心里也过意不去不是? 所以啊,咱们就没经过您老的同意,先把您嘴给堵上了。 您呢,可别怪罪我们。 我在这里呢,作为山寨的大当家的,也代表那两位堵您嘴,捆着您的弟兄,跟您说声对不起了。 要说他们俩这也都是为了工作,为了大家伙好才对您下手的。 相信您老深明大义,不会怪罪他俩,您说是吧? 这样,我做主了,待会让人给您老送盒肉罐头压压惊,您看如何? 您老别怕,咱们不可能一直这么捆着您。 您只要答应我们,如果把您嘴里堵着的东西给取出来,您不大叫大喊,那咱们也不是那苛刻的人,非就得为难您老。 您老能同意不? 待会别大声喊叫?” 赵老太太当然点头啊,不就是不让大声说话吗? 不就是让她平静吗? 行啊,那可太行了! 想当年,她没出嫁之前,也曾经是个羞涩地一说话就脸红的姑娘。 这不是嫁的男人不当用么,遇到个一脚踹不出个响屁来的蔫吧汉子,净让人欺负了。 可她们夫妻俩被欺负也就罢了,总不能生出来的孩子,仍旧被人欺负吧。 都说为母则刚,这不是为了孩子们不被外人欺负,她才学会的撒泼打滚不讲理这一套么。 日子好过,谁又愿意当个泼妇呢。 所以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呀。 都是穷闹的。 不然,就山寨给发的那些白得的东西,她又咋好意思非得来多要呢。 陈秀秀见老太太点头表示同意,不再大喊大叫了,这才轻轻把老太太嘴里堵的那破布给拽出来。 又命令人把老太太身上捆的那绳子也给解下来。 亲自扶老太太坐到树墩子上。 赵老太太缓过这口气来,多半分钟都不愿意在这儿待,就怕哪句话再说的声音大喽,被人家再给堵着嘴捆起来。 面色惊惶地站起来就要走。 陈秀秀知道这是把老太太给吓坏了。 赶忙温声安慰道: “老大娘,我看您不是那不讲理的人,没有啥要紧事儿,肯定不会过来找我们。 咱们山寨里的人呢,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 你只要说的在理,咱们肯定给您解决问题。 刚才那是特殊情况,因为情况紧急,这才冒犯了您。 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了我们吧。 您可不能就这么着急忙慌地走哇,您得把要说的话都给说出来。 说出来,咱们才能给您想出来解决办法不是? 您说吧,我们大家伙都听着呢。” 第1283章 心凉 陈秀秀知道她这满脸大疤瘌吓人道怪的,所以跟赵老太太讲话的时候,还都尽可量地放缓声音,面部表情,也都尽量调整的柔和一点。 但就这样,也把赵老太太给吓够呛。 她倒是曾经听人说过,山寨里的大当家的是个疤脸。可没听说有这么吓人呢。 早知道,就不过来了。 可现如今,想走人家还不让走,这可如何是好? 老太太面容呆滞,坐那儿不敢言语了,跟刚来时候那大喊大叫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陈秀秀一瞅,这老太太八成是被吓坏了,问啥话都不敢回答了。 但事情还得弄清楚啊。 老太太不开口说话,也只能喊人过去了解情况了。 没多大会儿,派去的人回来报告。 把老太太家的这些事儿一讲。 陈秀秀眉头一皱,要么说不患寡而患不均呢。 队伍中会因为分配问题闹矛盾,陈秀秀早有预料,但没想到会闹得这么早。 而且还是从老太太这儿开的头。 幸亏刚才把老太太给按住了,不然她真要是躺地上撒泼打滚的一顿作妖,知道的是这老太太要求过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在搞区别对待呢。 不过既然老太太把他们家得的那些东西,跟他们家隔壁老王家比。 那陈秀秀就得把老王家因为啥得的东西多,跟老太太好好解释一番。 不然让老太太心里存了疙瘩,总归是不利于团结。 至于说解释完以后,老太太能不能满意,那就再另说。 叫人把三荒子分配物资的本子拿过来。 翻到老王家那页,只一眼,陈秀秀就看出来,为啥老王家分的东西多了。 合上本子,陈秀秀就跟赵老太太解释上了: “老大娘,您是不是就因为你家隔壁老王家,比你们家分的东西多,感觉到气不公,所以才过来找我的?” 赵老太太胆怯地拿眼睛偷瞄了陈秀秀一眼,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她是想赶紧回去。 但是奈何陈秀秀不放她走哇,只能被动地听着。 不过赵老太太对老王家能分那么多东西,也确实感到气不公。 因此陈秀秀一问,她不由自主地就点了头。 陈秀秀见赵老太太点头 这才语气低沉地对她讲道: “老大娘,我问您,您是不是好久没见过老王家的儿子了? 老王家现如今只剩下一对老两口,领着个小孙子过活。 连他们家的儿媳妇都不见了。 知道为什么吗?” 赵老太太眼睛一亮,是啊,为什么呢? 她可有日子没见过王家大小子和大小子的媳妇了。 陈秀秀吸了吸鼻子,努力把情绪往下压了压,才又重新说道: “照理,这是秘密,我不该给您说。 可我如果不说,你们家跟老王家邻里邻居的,他们家总能分到好些东西,而你们家总是比他们家分得少。 你即便回去以后,嘴上不说,心里指定也不高兴。 感觉我们区别对待,处事不公。 所以,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老大娘,您得保证,您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 您能做到吗?” 赵老太太年纪大了,俗话说老小孩儿小小孩儿么,好奇心上来了,也没那么怕了。 想听秘密,赶忙点了点头,表示能做到。 陈秀秀这才又接着说道: “老王家大小子参加抗联,跟小鬼子打仗的时候,人没了。 大小子的媳妇听说男人被小鬼子给杀了,单枪匹马,拎着一管猎枪,也参加了抗联。 一个人杀了三个鬼子,死的时候,肚子里一粒粮食都没有,全是棉花套子和野草。 老王家的儿子和儿媳妇,都是为了打鬼子才没的。 他们家现在老的老,小的小,如果我们不多照顾照顾他们,那我们还配做个人吗? 老大娘,您说,我们应该不应该多分给他们点东西?” 赵老太太其实不是个坏人,应该说,就是个普通人。 是有点小心思,平时也爱占个小便宜啥的,但在大是大非上头,还是拎得清的。 不是个糊涂人。 听了陈秀秀这些话,顿时感觉到她自己这张老脸呢,火辣辣,羞愧啊。 自己咋就这么败类呢,居然还想着跟老王家那样忠义的人家争出个长短来。 自己枉活这么大年纪,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属实不应该啊! 赵老太太羞愧得哑着嗓子低声说道: “大当家的,我这么大岁数,白活呀!我这事儿,做得不地道。 您放心,以后老王家的事儿,那就是我们老赵家的事儿。 我们家人多,我儿子也多,以后我们家罩着他们。 准保不让他们吃亏。” 要么说过去那人淳朴呢,知道错了,马上就知道要改。 这不,赵老太太当下就决定,自己家得帮扶着老王家。 再不跟老王家攀比了。 老王家那大小子和大小子媳妇,搁过去,那就是英烈呀,能上戏文里的忠义人物。 抗日英雄啊。 他们的父母和孩子,必须得保护好喽。 这老太太那是没口子的拍胸脯子向陈秀秀保证,回去就把老王家纳入他们家的保护范围。 陈秀秀自然是乐见其成。 她也有心好好照顾像老王家这样的家庭,可奈何人力有限,还得留出来部分人马打小鬼子。 有了赵老太太的家人帮忙,想必老王家的人,也能更安全一些。 自然得对赵老太太说些感激鼓励的话,又给赵老太太拿了一盒肉罐头,这才派人把她给送回去了。 赵老太太一回去,她那小儿子就窜过来了: “娘,娘,东西要来没?哎呦歪,这是肉罐头啊,快,让我尝尝,让我尝尝!” 家里其他的人也眼巴巴地望着肉罐头,就想分一口尝尝。 赵老太太平日里最疼的就是这小儿子。 现如今她被胡子们又是堵嘴,又是五花大绑的,险一险鬼门关里走一遭。 结果回来以后,小儿子连问都没问她一声,过去以后,到底有没有人为难她。 冲上来就要吃肉罐头。 赵老太太心寒呢! 倒是平日里她最瞧不上眼的老头子,过来摸了摸她的手,默默把自己的衣裳脱下来,给赵老太太披上了。 赵老太太感动得眼泪汪汪的,啥叫患难见真情,这不就是么。 她以后再也不瞧不起老头子了,再也不动不动就呲哒他了。 有好吃的,也都给他吃,家里那些兔崽子都靠边站吧! 还得是自己的老伴在意自己呀,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女都白扯呀。 就知道惦记一口吃的,至于她去了陈秀秀那边,好不好,受没受啥委屈,那是连个问的人都没有哇。 心都彻底被凉透了。 赵老太太鼻子里哼了哼,抱紧怀里的肉罐头,对赵老头说道: “孩子他爹,这肉罐头,今儿就咱俩吃,谁也不给。 往常都给孩子们吃了,今天咱俩也尝尝肉罐头到底是啥滋味!” 赵老头受宠若惊地只是:“哎哎。” 又看了看围在跟前流哈喇子的儿孙们: “还是你跟孩子们吃吧,你身子骨弱,该吃点补补。 孩子们正长身体呢,吃了能长大高个。 我年纪大了,吃了也白瞎了,就不吃了。” 第1284章 吵闹 赵老太太听赵老头儿这么说,心内就一酸,眼泪好悬没落下来。 老头子就是这样,吃苦在前,享受在后。 家里有啥好东西,都不舍得往他自己嘴里咽,不是留给她吃,就是留给这些儿孙们吃。 自己以前还老嫌这老头子闷不吭声,跟个面瓜似的,让人欺负了,也不敢反抗。 现如今也想明白了,老头子虽然不够刚硬,但知冷知热,对自己从来没二话,啥都听自己的安排。自己在这个家里,也就是仗着有这么个人在,孩子们才不敢闹妖,自己也才能当家做主。 罢了,人呢,总没有十全十美的,老头子这样,自己嫁给他,这辈子也就算行了。 以后,自己得对老头子好点,再不能随便呲哒他。 她自己对老头子总是这么呼来喝去的不当回事儿,连带着儿孙们,对老头子都没了敬意。 这可不行。 老头子要是走在自己前头,倒也还好说,但凡自己在一天,就不能让别人给他气受。 可万一呢,万一自己走到老头子前头,剩下他一个人,儿孙们再不拿他当回事儿,那老头子的苦日子,可就在后头呢。 于是赵老太太一瞪眼: “吃,咋不吃!儿孙们年纪小,享福的日子且在后头呢。 咱们俩年纪大了,说不上啥时候就双眼一闭,两腿一蹬就过去了。 咱俩为他们这些小兔崽子们整整辛苦了一辈子,咋,吃个肉罐头都不中? 这肉罐头是我凭着老脸拿回来的,我看咱俩吃,哪个王八羔子敢不乐意的!” 赵老太太眼皮一撩,小三角眼恶狠狠地瞪着在旁边眼巴巴盯着肉罐头的儿孙们: “咋?我们俩吃个肉罐头,你们还要在旁边凑热闹? 凑热闹也不给你们吃,都痛快地往边儿上站,别在这儿找不痛快。” 最小的孙子“哇”一声就哭了: “奶,我要吃肉,我要吃肉,给我吃肉肉!” 赵老头儿在旁边看小孙子哭哭啼啼的,心里不落忍了: “吃吃,待会爷把肉罐头省出来给你吃。” 其余几个孙子孙女一听,也纷纷上来叫嚷着要吃肉罐头。 赵老太太刚因为说话声音大,被胡子们又是堵嘴,又是五花大绑的。 一听几个孩子为了吃个肉罐头,大声嚷嚷。 气得她抡起大巴掌,“啪啪——”给他们赏了来了一大巴掌。 “饿死鬼托生的咋的?一天天的就知道张着嘴要吃的,要喝的,欠了你们的!再吵吵把你们统统都扔到野地里喂狼去!” 赵老太太的三个儿子听了这话倒是没啥,知道他娘心情不好或者遇到啥难事儿的时候,就爱抓邪乎气。 这时候谁往她跟前凑乎谁倒霉。 三个儿媳妇可不乐意了。 要她们说,这死老太太就是不知道好歹。 别人家多少老头儿老太太,因为家里孩子不孝顺,逃难的时候,都被扔到家里不管了。 他们这些儿孙们,还愿意带着这俩老不死的一起出来,不说感恩吧,咋还能这么对待孩子们呢。 他俩都土埋半截的人了,还吃啥吃?肉罐头就该全留给孩子们吃。 儿媳妇们心里有气,说出来的话,可就不中听了: “你们几个小兔崽子,没听见你奶骂你们吗?赶紧到娘这里来,别在那儿丢人现眼的! 还打量着谁都跟娘似的,把你们当成心头宝,啥好吃的都给你吃呢? 你们娘就没给你们生出来那个吃肉罐头的嘴。 你们天生就是该吃糠咽菜的命。 过来,别在那儿瞅了,瞅也白瞅!” 另一个儿媳妇也斜楞着眼睛,瞪着自家孩子: “听你大娘的,快过来,你们天生没那好命,托生在我肚皮里,生来就是贱皮子,哪儿配吃肉罐头那么金贵的东西!” 小儿媳妇更是直接上手打孩子,边打边骂: “让你馋,让你馋!你是馋鬼托生的咋的?咋就不馋死你呢? 要怪就怪你爹你娘没本事,给你讨不来肉罐头吃! 别在这儿站着碍人家的眼了,没听见撵你呢么? 可有点眼力见吧!” 打完了又抱着孩子嘤嘤嘤地哭: “我可怜的孩子呀,可怜你这么点个小人儿,身子骨弱的跟个小鸡崽子似的,身上除了骨头棒子,连一丁点肉都没有。 想吃口肉罐头,娘都给你掏腾不来,娘没用啊,呜呜呜——” 赵老太太被三个儿媳妇气得直哆嗦。 转眼又看三个儿子,不光不去劝阻他们的媳妇,反倒是也在一旁对她这娘老子露出不满的情绪。 老太太这个气呀。 她在外人眼里,那确实是个老刁婆子,只有她占便宜的份儿,从来没人能占得了她的。 可她对家里的儿孙们,那可是实打实地掏心窝子好呀。 但凡有一口好吃的,都不舍得自己个吃,都得留给这帮儿孙们吃。 可现如今就这么一盒肉罐头没给他们吃,就闹成这样。 现在自己跟老头子还能干活呢,还没说老得不能动弹呢,这些兔崽子们就已经这么嫌弃上自己了。 等到老的时候,那更别想让他们孝顺了。 赵老太太死死抱住怀里这盒肉罐头,花白的头发,瘦小伶仃的身影,怎么瞅,怎么让人觉出一丝悲凉来。 旁边老王家的老两口看不过眼了。 王老太太枯干得跟鸡爪子似的手,哆哆嗦嗦地从身边包袱里拿出一盒肉罐头来,这还是三荒子特意分给他们家的。 他们没舍得吃,准备留着给小孙子熬个肉粥啥的,补补身体。 现在看赵家一大家子人,因为一盒肉罐头闹得跟乌眼鸡似的,王老太太艰难地站起身来,颤颤巍巍地走到赵老太太跟前: “老姐妹呀,我们家还有盒肉罐头,分给孩子们吃吧。 别吵吵了,家和万事兴啊。 和和气气的凑合过吧,唉!” 王老太太自打大儿子和大儿媳妇没了以后,就失了心气儿,身体是越发地不好了。 可小孙子才这么丁点大,离了人照顾,可怎么得了哇。 因此跟王老头儿也是咬紧牙关硬撑着。 熬吧,能熬到哪天算哪天的,最好老天开眼,能让他们老夫妻俩,把小孙子给拉拔大了以后再死。 老王家歇气的这地方,紧邻着老赵家,自然早就知道他们家之所以来这么一出,全都是因为自家比他们家分到的东西多。 倒是也可以选择袖手旁观,随他们吵吵去呗。 可他们家现如今老的老,小的小。 不怕别的,就怕人家就此怀恨在心,逮个空子,再把小孙子给祸害了。 灾荒年纪,可多得是丧心病狂偷小孩儿吃的呀。 罢了,不过是一盒肉罐头,若是舍出去,能保小孙子平安,她也认了。 第1285章 不走 王老头儿在旁边拿着烟袋锅子,脸上刻满了风霜雨雪。 他也知道老伴儿把肉罐头给出去的用意。 谁还不想让孩子多吃口肉呢,可肉跟命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只要小孙子能好好的,不吃肉罐头,也没啥。 叹口气,招呼小孙子到自己身边来,爷俩静静地坐在那儿,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赵老太太见王老太太给她递过来的肉罐头,就一愣,这她能要么。 要是没从陈秀秀那里知道老王家大小子和大小子媳妇,是因为打小鬼子才没的,她肯定啥也不说,一把就接过来了。 平时没便宜她都得制造机会占便宜呢,何况现在便宜已经送到她眼目前了,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 可现在已经知道老王家之所以能得那么多东西的真相了,赵老太太可说啥也不能接这盒肉罐头了。 烫手啊,万万接不得呀。 还没等她开口拒绝呢,她的小儿子已经一把就接过老王太太手里的肉罐头,笑嘻嘻地说道: “哎呦,还有这好事儿?快来儿子,你不是想吃肉罐头么,这回你王奶奶给你送来了。” 说完,就要把这肉罐头给打开,跟他儿子分吃。 赵老太太上前一个大耳光,“啪”就扇在小儿子的脸上: “你是几百年没吃过东西还是咋的?连你王婶子的东西都敢贪! 你们看你王叔王婶子多难么? 你咋能丧良心要人家这么金贵的东西呢?” 一把就把她小儿子手里的肉罐头,抢过来重又塞回老王太太手里。 别说赵老太太的家人,就是老王太太听了她的这一番话,看了她这一番动作,都惊讶得不得了。 啥时候爱占便宜的赵老太太转性了?居然还能说出如此深明大义的话来,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连远远盯着他们看的老王头儿,都看呆了。 不明白赵老太太这是中的什么邪,演的又是哪一出戏。 倒是被赵老太太扇了一巴掌的小儿子,捂着腮帮子问他娘: “娘哎,你这是发高烧烧糊涂了,还是中啥邪了?到咱手里的东西,咋还往回送呢?简直莫名其妙么!” 赵老太太不理自己的小儿子,和旁边呆住了的家人们。 转头亲亲热热地对老王太太说道: “大妹子,这东西金贵,你赶紧拿回去给你小孙子吃吧。 我这且还有一盒呢,家里的孩子们真要想吃,吃这个就行了。 你这身体不好,快别可哪里跑了,赶紧歇歇,没准啥时候咱们还得赶路呢。 对了,那什么,你家要是有啥为难事儿,记得过来找我,我们家人多,咋也能帮衬你们家一把。 咱们呢,是远亲不如近邻呀,你跟我们别客气啊。 快回去歇着吧,要是嫌吵,待会我让孩子们小点声。” 说着就把老王太太给推回去了。 老王太太一头雾水,不知道赵老太太这是啥意思。 但两家离得近,她这会儿也不敢跟老头子商量,只能暗暗把疑惑埋在心里。 想着等啥时候旁边没人的,再跟老头子俩好好合计合计。 最起码得知道知道赵老太太这是闹的哪一出才行,不然,总感觉心里头不踏实。 甚至于因为赵老太太突然而来的热情和关心,老王太太都有点想跟三荒子偷偷请示一下,看能不能把他们家跟老赵家给调开。 不在一个梯队,也就不用总是费劲去猜赵家人的意图了。 赵老太太可不知道她难得大方热情一回,居然还引起了老王太太的警惕。 倒是老王太太一走,赵老太太嘟噜着一张脸,把怀里这盒肉罐头往地上一扔,强忍泪水,哽咽说道: “不是都心疼我跟你爹吃肉罐头吗?我们不吃还不行吗?你们吃吧。” 往日如果遇到这种情况,赵老太太早就撒泼打滚跟三个儿媳妇闹了。 三个儿子之所以刚才既没有表态,也没说话,就是太清楚赵老太太的战斗力了。 扛着婆婆这面大旗,先天她就占有优势,长辈么,只有她开口骂儿媳妇的,没有儿媳妇敢骂她的。 几个儿媳妇最多也就是像刚才那样阴阳怪气一番,绝对不敢指名道姓地骂赵老太太。 为了避免他们三个人参加到婆媳大战中来,受夹板子气,弄得里外不是人的。 所以三个儿子这才选择躲到一边不吭声。 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结果赵老太太因为一盒肉罐头,被儿孙们伤透了心,哀莫大于心死。 这回根本就不想再跟儿媳妇们争吵了。 就像两口子吵架似的,能吵起来,说不定婚姻还有救。 至少愿意跟你争吵。 如果有一天,连争吵都不愿意了,甚至于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了,到那时候,大概婚姻关系就是真的凉了。 已经达到救无可救的地步了。 现如今赵老太太这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不愿意再跟孩子们争吵了,心如死灰,觉得没意思透了,活得够够的了。 她强硬不讲理,她撒泼打滚爱闹妖,还总爱占别人便宜,那不是为了她自己,而全都是为了儿孙们。 她曾经也是要脸面的人呢,为了儿孙,她才把脸面踩到鞋底子下头去,装做自己从来没有这玩意。 现如今,她被儿孙们彻底冷了心,也就不爱说话了,不争不吵不闹。 肉罐头而已,她也不是就非吃不可。 可她自愿不吃,和被迫不吃,是两码事儿。 她这突然间转性,尤其是一哭一示弱,给家里的人,都给整不会了。 都在心里琢磨着,这老太太到底在他们没有看见的时候,受了啥刺激。 咋变化这么大呢? 可没想到,赵老太太让他们惊讶的地方,还在后头呢。 因为赵老太太随后就问了赵老头儿: “孩子他爹,我呀,有心不想跟着队伍走了。 想仍旧回咱们家去。 我这么大岁数了,活也活够本了。 就算是回家遇到啥,也不怕的,大不了就一死呗。 现如今儿孙们也都大了,没有我,他们也都能照顾好自己,我也没啥好惦记的了。 你呢,你是想跟着孩子们一块走,还是想跟着我回咱们家去?” 赵老头儿憨憨一笑: “孩子娘,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你说回家,咱就回家!” 三个儿子一听,这可哪儿能行呢? 他们是想吃肉罐头,可娘说不给他们吃,给爹吃,他们也没说啥呀。 咋还就要不跟着一起走了呢? 第1286章 示弱 赵老太太的三个儿子,虽然不愿意加入婆媳大战,也因此对于自己媳妇说她娘的那些风凉话,装作没听见,不理不问。 但不等于说他们就真的不孝顺了。 只不过是有了小家以后,难免的会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小盘算。 不有句话叫娶了媳妇忘了娘么。 但现在一听就因为他们媳妇含沙射影地说了这么几句,赵老太太就闹脾气,非要跟着爹回家,不跟他们一路走了。 可急眼了。 大儿子作为家里的老大哥,自然有一定的优先权,所以他第一个开口劝上了: “娘啊,不至于不至于的! 不就是肉罐头想给爹吃吗?那就给爹吃呗。 孩子们还小不懂事儿,待会我骂他们。 您别往心里去。 咱们该在一起走,还是一起走。 您可千万别说我们长大了,不再需要您的话啦。 这不是诚心臊我们这当儿子的么! 到啥时候,哪怕我们哥仨七老八十了,那有了你们在身边,哪怕啥也不能干了呢,我们这些儿孙心里也有底。 我媳妇说话不中听,待会我说她。 娘您快消消气。” 另外两个儿子也一个劲儿地在旁边劝说: “娘啊,这都啥时候了?可不兴闹脾气呀。 咱赶紧消消停停地眯着吧,不然,总这么吵吵嚷嚷的,待会人家该过来说咱们了。” “就是,小一辈的不懂事,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待会我说他们。” 赵老太太再怎么被儿孙们给寒了心了,她记恨最多的也是跟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媳妇们。 至于仨儿子,虽然在儿媳妇们冷嘲热讽的时候,全都选择袖手旁观,也让她生气。 可毕竟是她亲生的,都疼宠了一辈子的儿子,老太太也不可能就因为这么一件事儿,彻底恼了他们。 至于孙子孙女们,都是小孩子,不懂事也是大人教的,她还能真记恨咋的。 不过是赵老太太忽然之间想明白了,都已经活到这个年纪了,还跟着孩子们一起折腾个啥劲儿呀。 孩子们年轻,以后有奔头,那肯定得跟着陈秀秀她们一起走。 不然,万一小鬼子来了,把孩子们都给祸害了可怎么办呢。 但是她不怕呀,这么大年纪了,跟着孩子们一起去逃难,吃没吃,喝没喝的,孩子们都饿得狼哇瞧叫唤的, 她跟着不是给孩子们添乱么。 再者说,刚走出这么一丁点路来,就已经跟小鬼子打起来了,往后要走的路可还长着呢,谁知道还得打几回呀。 就别拖累孩子们了。 回家等死吧。 所以任凭孩子们咋劝,赵老太太都咬死了不跟他们走了,要回家去。 三个儿子本来还想着让赵老头儿好好劝说一下赵老太太。 可赵老头儿这人,一辈子唯赵老太太马首是瞻。 赵老太太说啥就是啥,指望他能把赵老太太给劝得回心转意,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三个儿媳妇一看,赵老太太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跟他们一起走了呀。 心中暗自高兴之余,又添了几分惶恐不安。 高兴的是,这个死老太婆,终于不跟他们在一起了,以后也不用伺候她,听她那些磕打话,更不用给她养老送终了。 可一想到,赵老太太之所以不愿意跟他们一起走的原因,她们又高兴不起来。 只剩下满心的惶恐不安。 如果赵老太太和赵老头儿,这俩人真的不跟他们一起走,留在家里。 即便他们在家里好好待着,没出个三长两短的。 但也意味着,往后余生,很有可能他们这些人,跟赵老太太和赵老头儿,就是永别,再也见不到了。 那导致赵家这仨儿子,永远再也见不到爹娘的罪魁祸首的她们妯娌仨。 以后在家里还想好吗? 必然好不了哇。 赵老太太再怎么刁蛮不讲理,赵老头儿再怎么孬怂是个面瓜,那也是赵家三兄弟的亲爹亲娘。 她们等于说把人家的亲爹亲娘给逼得回老家去了。 这可是大不孝啊。 真要是那样,想必不光是她们自己的丈夫不会对她们好,即便是她们的儿孙,也会有样学样,将来指不定也不会孝顺她们。 所以这会儿见赵老太太一副死活就要回家的架势,着急上火的反倒不是赵老太太的三个儿子,而是她这仨儿媳妇。 尤其是大儿媳妇,那嘴上的燎泡,噌就起来。 恨自己嘴贱呢。 就说自己的嘴咋就这么欠呢? 明知道两个妯娌对赵老太太和赵老头儿独享肉罐头,不肯分给孩子们吃,心里也有极大的意见。 那就让她俩打头说呗。 自己非得逞的哪辈子能耐,要第一个说呢。 这下可好了,出事儿了吧! 赵老太太如果真要是回家了,那自己就是逼迫婆母的罪魁祸首,都不是之一,而是祸头子。 谁让自己第一个开口对婆母冷嘲热讽的呢。 婆母真要是回家去了,自己可就没有活路了,还不得被丈夫给休了呀。 娘家人如果知道自己是因为啥被休的,都不好意思替自己讨公道。 于是大儿媳妇“噗通”就给赵老太太跪下了。 跪的这个实诚劲儿,那就甭提了。 得亏现在穿的是夹袄夹裤,多少有点棉花在,布料子也相对的厚实那么一些,大儿媳妇这膝盖才没磕破了,但是也把大儿媳妇疼得呲牙咧嘴的。 要说大儿媳妇年岁可也不小了,总得有个二十七八岁,不过她在家是老姑娘,比较受宠。 即便到了赵家,虽然赵老太太是个老刁婆子,但也只是嘴头子上不饶人,旁的方面,倒是不苛刻。 底下那俩妯娌敬她是大嫂,加上有共同对付赵老太太的情谊在,所以好的跟姐妹似的,还真就没吃过啥苦。 这一跪,得说是她自打嫁到赵家以来,头一次低头弯腰。 委屈吗?自然是委屈的,可不这么办不行啊。 如果不能求得赵老太太的原谅,那她的家就要散了。 见大儿媳妇跪下来,其他俩儿媳妇,也“噗通”给赵老太太跪下了。 这回都知道了,不求得赵老太太的原谅,那是真不行了。 赵老太太哪见过这阵仗啊。 往常她跟几个儿媳妇斗法,那打的都是口水官司。 多数都是指桑骂槐,冷嘲热讽,撒泼打滚之类的那些带拐弯的招数。 倒是从来没想过,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示敌以弱,以退为进,还能有这样出奇的效果,让仨儿媳妇都对她低了头,磕头如捣蒜的。 实在是没想到哇。 赵老太太表示学会了学会了,以后再也不整撒泼打滚那一套了,绵里藏针才是硬道理啊。 第1287章 投靠 但老人真要是固执起来,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动,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劝服得了的。 所以注定赵老太太这三儿媳妇白跪一回。 赵老太太是下定决心要回家的。 任凭三个儿媳妇痛哭流涕地忏悔,也不同意留下来。 最后大儿媳妇一咬牙,含着眼泪对赵老太太说道: “娘,您要是非得回家不可,那我和老大带着孩子跟您一起回家。 让二弟三弟他们跟着队伍走。” 赵老太太过去一直跟仨儿媳妇斗法,一般斗法的结果,基本上算是势均力敌。 今天终于见三个儿媳妇向她服软了,她心里头畅快。 因此难得收起过去那副刁难人的嘴脸,肯和颜悦色地说话: “老大媳妇啊,还有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你们都听好了,娘想回家去,虽然有你们的原因,但是不大。 主要还是娘不想折腾了,死也想死在自己家里。 你们谁也不用留下来陪我,不需要! 你们谁要是敢不听我的话,非得留下来不可,那我可急眼了啊。 你们听话吧,只要你们好,我这一辈子也就算值个了。” 赵老头儿跟赵老太太在一起生活了一辈子,算是最了解她的人,一听这话,就知道赵老太太说的不是气话,而是心里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于是他也闷声闷气地对儿孙们说道: “有我陪着你娘就行了,不用你们陪。你们都忙你们自己的吧,别惦记我跟你娘。” 赵老太太小儿子扑过去就抱住她大腿,哭得鼻涕眼泪的: “娘哎,您就可怜可怜儿子们吧,跟我们一起走吧! 没有您和我爹在,我们这心里头没招儿没落的! 我们可怎么办呦!” 赵老太太摸着小儿子的头,眼泪也流下来了: “儿啊,娘也舍不得你呀!可娘到岁数了,不想再跟着你们奔波劳累了。 娘辛苦了一辈子,这次娘就偷个懒,让娘歇歇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那赵老太太这就是打定主意不跟他们一起走了。 劝也劝了,求也求了,哭也哭了,爹娘非要回家,他们也拦不住。 最后也只能同意下来。 其实跟赵老太太有同样想法的人,还大有人在呢。 本来许多人跟着陈秀秀出来,心里就没谱儿,不知道出来以后,到底能不能讨一条生路。 结果好么,才刚一出来,就打了一场硬仗,死了这么老些人。 很多人就又后悔了。 商量着不如就回家吧。 大不了真有小鬼子打来,他们往山上跑呗。 至于说遇到天灾没粮食,这不刚把小鬼子的驻地打下来么,过去求求陈秀秀,看看能不能给他们多分点粮食,救救急。 反正陈秀秀她们继续往前走,没准还能多打下来几个小鬼子驻地,肯定不缺粮食的。 别说,有这种想法的人,还不在少数。 陈秀秀自然也听人汇报过这些动态。 刘胜利在旁边就问她: “秀秀啊,你咋想的?” 陈秀秀苦笑一声: “师父,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吧。 拦我是不会拦的,他们想走就走。 至于说想让咱们多给他们点粮食,倒也可以。 只不过能给的也不多。 毕竟,咱们下一次再能弄到粮食,还指不定是啥时候呢。 其实师父啊,我自己个也不确定,咱们是继续留在天宝镇好,还是走出来好。 前路漫漫,前途未卜啊,一切都是未知数。 兴许这些回去的人是对的,也兴许咱们走出去是对的。 谁也说不好哇。 所以,是走是留,我是不管的。 我只能说,继续留下来的人,我会尽我所能护着他们。 打算回家的人,我也会尽我所有给他们准备一些粮食。 再多的,我也做不到了。” 刘胜利点点头: “你是对的,所有的选择,都是他们自己做的。咱们只要无愧于心就行了。” 所以最后像赵老太太这些人,临走的时候,陈秀秀安排人,给了他们每人二十斤苞米面,五斤高粱米。 再多的,陈秀秀也拿不出来了。 就这些,掺着野菜,多少也能对付个十天半个月的。 当然,这些人拿了粮食,也不是马上就能走的。 必须得等派出去的探子,看好了回去的路上没有小鬼子才行呢。 其实这些准备回家去的人,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 不知道他们这次做出来的决定是对是错。 所以在暂时还不能往回走的空档,都在这儿小声跟那些不跟他们一起回家的亲朋好友互相道别呢。 这一别,很有可能此生一辈子就再也见不到面了,可不得好好说说话么。 这一等,没把派出去的探子给等来。 倒是等来一帮子衣衫褴褛的人。 这一帮子人,那可有来头了。 他们是柳树镇附近的一个绺子,叫兴江好,也是胡子。 当初柳树镇一发生鼠疫,绺子里有个过去曾经当过大夫的胡子,就感觉到要不好。 赶紧带着这个绺子的人,撒丫子就跑到深山老林里躲着去了。 但他们也在柳树镇附近派的有自己人,负责在这儿探听消息。 毕竟这帮胡子是坐地户,对地形熟悉,更有他们的消息渠道。 别人可能找不到陈秀秀他处这些人的藏身之所。 可柳树镇的这些胡子,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知道了。 这不,人家就找上门来了。 他们这个绺子的大当家的叫柳四龙。 过来的时候,柳四龙特意把他们绺子里的那个大夫也给带来了。 他们这些人一来,就有人报给陈秀秀知道了。 那当然得接见呢。 不过肯定不可能在这山旮旯里接见。 这里头藏了这么老些人,万一柳四龙他们身上带的有鼠疫病菌,给大家伙传染上了呢。 所以,是在距离这里挺远的另外一个小山坳里接见的。 一见面,柳四龙就对陈秀秀一抱拳: “某乃兴江好大当家的柳四龙是也。 久闻天宝镇陈大当家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尊颜,那可真是三生有幸啊,幸会幸会! 今番某冒昧前来打扰,还望陈大当家的多多海涵,请您见谅啊!” 陈秀秀也一抱拳: “柳大当家的客气了,好说好说。 身处异地,也没有个啥好地方招待您,抱歉抱歉。 请,里边请。” 俩人进了小山坳,早有人找来几块平整些的山石放置好给他们坐。 二人落座以后,柳四龙也不多寒暄,开门见山地对陈秀秀说道: “实不相瞒,我此来,有投靠之意啊。 只是不知道,陈大当家的,能不能接受我们兄弟?” 第1288章 利弊 陈秀秀知道兴江好大当家的柳四龙找过来,必然是有事儿要说。 或者是借粮,或者是需要支援他们点枪支弹药啥的。 很有可能是有求于自己。 但同时也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她以为找到这么个山旮旯已经够隐蔽的了,结果,人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可见,这地方恐怕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安全。 就是从来未曾想过,柳四龙过来见自己,居然是想要带领他手下的胡子们,加入山寨。 所以不由得就一愣,这可太出乎她意料之外了,愣在这儿,半天没言语。 柳四龙倒也没催陈秀秀快点下决定,只是安静地等在一旁。 陈秀秀现在那脑瓜子在飞快地转个,就琢磨开了。 她倒是也曾经听说过兴江好这一绺胡子的做派,到底是啥样的。 其实兴江好这一绺胡子,虽然不能说里头都是啥好人,但还真不到大奸大恶那份儿上。 认真说起来,这世界上,没有几个人,是天生的坏种。 说打乍一被生出来,就是个恶人,很少有这样的。 不过都是穷苦人,实在活不下去了,才不得不干这营生。 不然好好的守家在地,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好么。 出来打打杀杀,提着脑袋过活干啥呀,是吧。 但无疑的,虽然说他们不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但兴江好这绺胡子,在柳树镇一带,那可远不如陈秀秀她们山寨在天宝镇的威望高,也不如他们得人心。 因为啥呢? 因为柳树镇早早就被小鬼子给占领了,占领了以后,小鬼子就把柳树镇范围内的一切,都标记成他们的所有物。 人也好,土地也好,还是各种物资也好,他们都认为,这些全部都归他们所有了。 兴江好的胡子们,在他们的地界上打家劫舍,做没本钱的买卖,那不等于说是跟跟恶狼抢夺食物么。 小鬼子能愿意得了才怪呢。 所以就追着兴江好这帮胡子屁股后头打。 兴江好这帮胡子们呢,也多是有血性的汉子,一看,哟呵,你们一个侵略者,咋地,在我们的地盘上,还敢这么猖狂。 这还能行! 因此也玩命地跟小鬼子打。 别看兴江好这绺胡子人数不太多,但人家战术配合的好哇。 就在柳树镇周围,跟小鬼子们玩起了捉迷藏。 你进我退,你退我进,那是玩儿得贼拉溜。 地形熟,加上他们这些人,还全都是柳树镇的坐地户,群众基础好。 老百姓心里也有一杆秤啊,胡子们再是为非作歹,那也是对有钱的大地主们去的。 跟他们穷苦的小老百姓有啥关系呀。 这些胡子也不稀得抢他们那点东西。 再说胡子们既然是坐地户,那跟柳树镇周围的人家,多少都沾点亲带点故的。 胡子们跟小鬼子打起来,老百姓肯定得向着胡子呀。 有可能不敢明目张胆地帮忙,但偷偷摸摸地帮个小忙啥的,那还是满可以的。 那些总被胡子们敲诈勒索的大地主人家也不傻,兴江好的胡子们,再是过来打秋风,那跟他们也都是乡里乡亲的,碍于情面,都不会把事情给做绝了。 稍微给他们点吃的喝的,就把他们给打发得乐乐呵呵的。 所以轻来轻去的,也都不愿意跟胡子们过不去。 偶尔也会给兴江好的胡子们,多少行个方便。 不行方便不行啊,他们也想好了,反正柳树镇都会有胡子的。 兴江好这坐地户,总也比外地来的胡子强吧。 如果兴江好真被小鬼子给灭得干干净净的,再来个外地的绺子,人家心里可没啥好顾忌的。 到时候可就不是随便打发点粮食衣裳就能喂饱的。 说不定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啥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一个不高兴,把他们给团灭了,都有可能。 再还有一点,有兴江好的存在,小鬼子整天光忙活找他们的麻烦了,倒是能让大地主和老百姓们,喘口气,松快松快。 所以兴江好虽然绺子不大,倒也非常顽强地,在柳树镇存活了下来。 说句实话,像兴江好这绺胡子这样的,比好人坏点,比坏人,又还要好上那么一些。 属于癞蛤蟆跳到脚面子上,不咬人膈应人的那种情况。 倒也还不至于就到了让人忍受不了的程度。 不过陈秀秀现在顾虑的不是这个,收留他们吧,倒是有利有弊。 先说有利的一面,这次战斗,山寨死伤无数,战力大减,人手短缺,急需有大量的新鲜血液注入。 不然,下一次再遇到小鬼子,还能不能打胜仗都不好说了。 更别提还要保护乡亲们。 但同时,收留他们的弊端也很明显。 现如今这形势,仓促间加入的人员,根本就没有给他们跟山寨原班人马磨合的时间。 而且,势必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对新加入的人员进行考察。 万一中间夹杂有小鬼子派来的间谍。 到时候他们岂不是要面临巨大危险? 实在是不敢拿几千人的性命冒险去啊。 陈秀秀开口就要婉拒柳四龙的提议。 结果还没等她开口呢,柳四龙冲身后一招手,跟随他进来的大夫,从怀里掏出来一大包东西。 柳四龙把东西接到手里,郑重递给陈秀秀: “陈大当家的开口拒绝我们之前,还请好好看看这些东西。” 陈秀秀狐疑地把东西接到手里,展开仔细观瞧。 刚翻了没几页,就忍不住勃然大怒,骂道: “这帮子丧尽天良的小鬼子,居然敢往柳树镇投放鼠疫病菌,实施种族灭绝计划。 可他娘的太缺德了! 可怜柳树镇的那些无辜老百姓们,至死都以为是天灾,岂不知居然是人祸! 可恶,可恶,简直是太可恶了!” 骂完以后,问柳四龙: “你这些证据都是从哪里得来的?” 柳四龙挠挠头: “我们常年与小鬼子周旋,仗着坐地户的便利条件,眼线遍地都是。 所以对小鬼子的一些小动作,多少都能知道点。 当初一发现柳树镇有人感染鼠疫,我们就警惕起来。 派人通知了周边的老百姓,让他们最好进山避难。 可惜的是,因为我们是胡子,名声不好听,许多人根本就不听劝。 认为我们在欺骗他们。 为了取信于老百姓,我们只好派人孤身涉险,偷取到这些东西。 只是拿到手里以后,已经是晚了,柳树镇鼠疫已经压不住了。 我们也只能逃入深山避险。 我现在把这些东西交到您手里,也是希望有一天,小鬼子的罪行可以公之于世。 让世人都能知道小鬼子的恶行。 至于大当家的最后能不能同意收留我们,倒是次要的。 能收留我们,我们保证遵守你们山寨的一切规矩,听您的指挥。 不收留我们,我们就准备单干,自己去打小鬼子,为父老乡亲们报仇雪恨!” 第1289章 残暴 站在柳四龙身后的大夫一看陈秀秀还没吐口说要收留他们,急了: “陈大当家的,我知道您对收留我们这些人,心里有顾虑。 最大的顾虑,莫过于怕我们这些人里藏的有小鬼子的人。 不过我跟您说啊,我们绺子里的这些人,虽然不敢保证全部都是好人,但绝对没有一个会给小鬼子做狗腿子的人。 知道为啥不? 因为我们这些人呢,家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几个死于这次鼠疫。 而鼠疫就是小鬼子投放的。 我们跟小鬼子,有不共戴天之仇。 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把他们挫骨扬灰! 所以您根本就不用顾虑这一点。 至于说其他的,我们既然愿意来投靠您,那就已经做好唯您马首是瞻的准备了。 我们柳大当家的,本来就不是个重权重利的人,临来的时候,就做好交权给您的准备了。 我们自己还带得有粮食,更有极其丰富的战斗经验,您还有啥可顾虑的呢?” 人家都这么说了,陈秀秀再继续推辞,那可就不好看了。 于是对柳四龙和大夫一抱拳,说道: “我个人是极愿意你们加入咱们山寨这个大家庭的。 但是呢,你们也知道,山寨不是我一个人的,我还得跟大家伙商量商量,才能做出最后的决定。 你们看可能稍微等我一下?” 柳四龙和大夫一听陈秀秀的态度松动了,顿时喜上眉梢,这有啥不能等的。 忙不迭地说道: “能等能等,您尽管先忙,我们在这儿等着。” 陈秀秀安排人给柳四龙和大夫拿来一些吃食,让他们先垫吧垫吧。 自己拎着那一大包东西,转回山旮旯那边,召集大小头目议事。 等人都来得差不多了,陈秀秀把情况跟大家伙这么一说。 又把手里的东西,拿给大家伙传阅一遍。 众人不由得纷纷痛骂小鬼子不是人。 但对是否收留兴江好这个绺子,倒是各有说法。 不过最后多数人还是同意收留他们。 毕竟眼下最紧要的是战斗力缺失。 兴江好虽然人数不多,但总也有个三四百人,利用好了,也是一股子不可忽视的力量。 定下来以后,派人通知柳四龙和大夫,俩人顿时大喜过望,马上就骑马回去召集人手,过来跟陈秀秀她们汇合。 不过临走之前,陈秀秀也嘱咐他们,来了以后,怕他们身上带的有鼠疫病菌,出去安全考虑,先安排他们这些人,喝几天药预防预防。 另外,暂时也不让他们跟队伍走得太近。 现在天气不好,吃的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就怕老百姓们抵抗力下降,万一有一个半个的感染上鼠疫,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等到过个十天半拉月的,确认过兴江好众人身上没有鼠疫病菌以后,再跟大部队汇合。 柳四龙和大夫自然是没口子的答应下来。 只要同意收留他们就好,他们之所以要加入陈秀秀的队伍,一个是因为陈秀秀凶名在外,杀小鬼子无数。 他们觉得只有跟着这样的人在一起战斗,才过瘾。 再一个,也是因为柳树镇紧邻天宝镇,同样也遭了水灾了。 庄稼自然也是颗粒无收。 而且因为鼠疫横行,死的人太多,没人收敛,导致尸横遍野,恶臭难闻,现在就跟那人间炼狱般,再也不适合人类居住了。 再在深山待着不出,恐怕不是饿死,也得冻死。 跟着陈秀秀,说不定打小鬼子的同时,还能觅得一线生机。 因此他们俩这才力排众议,极力主张要加入陈秀秀的山寨。 暂时送走了柳四龙和大夫,终于迎来了回去天宝镇打探消息的探子。 只见几个探子满脸是泪,说起天宝镇,哽咽不已: “大当家的,实在是太惨了!留在天宝镇上的父老乡亲们,实在是死得太惨了,呜呜呜——” 陈秀秀一听,那些没跟来的乡亲们,居然都死了? 不由得心下大痛,忙问道: “先别哭,快把情况仔细给我讲来!” 探子们这才擦干眼泪,断断续续地讲了起来。 原来,自打陈秀秀她们走了以后,那些有点小心思的人,就打上了大地主家田地和房屋的主意,他们联合了一些山里的猎户,把大地主们安排的负责看管房屋和田地的人,都给杀了,他们自己带着家小,搬到了大地主家里去住。 这些人穷人乍富,不知道咋得瑟好了,自然是猖狂得不得了。 整日里花天酒地,恨不得把大地主人家给看家的人留下的那些东西,全都吃到肚子里才罢休。 可好日子还没过两天呢,小鬼子就打过来了。 这些小鬼子们倒也不知道陈秀秀已经带领着大部分乡亲们跑路了。 只是他们上头下了死命令,务必要把陈秀秀这一绺胡子给消灭掉。 并且交代他们,一定要把陈秀秀手里所持有的藏宝图给弄到手不可。 这次来的小鬼子人数众多,是历次攻打天宝镇小鬼子的人数总和还要多得多。 小鬼子这次是下了狠茬子了,乌泱泱一大片,就奔天宝镇来了。 但没想到,他们来了以后,发现天宝镇几乎空了。 用一句话:十室九空来形容,都毫不为过。 陈秀秀领着人马跑路了? 这让他们回去可咋向上头交代啊? 于是一气之下,就放了一把火,几乎把天宝镇各村屯的房屋,全都给烧没了。 那些还在为占了大地主家的房屋和田地而欢呼雀跃的人家,这次也没能幸免于难,没被烧死,也被小鬼子给祸害死了。 更还有些不愿意出去逃难,就想在家等一等,看看熬过今年冬天,明年能不能有个好收成的家庭,也在这次,都死绝了。 小鬼子杀光、烧光、抢光,洋洋得意走了以后,整个天宝镇,包括下辖那些村屯,全都成了死地。 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这消息一传回来,不光陈秀秀痛斥小鬼子的残暴行为,就是乡亲们也纷纷痛骂小鬼子的残忍血腥。 尤其是那些本来还想不跟陈秀秀继续往前走,想返回天宝镇的人,此时更是后怕不已。 但凡他们早走一会儿,说不定现在死在小鬼子手下的人,就有他们一个。 这回再也没人嚷嚷着要返回天宝镇了。 赶紧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最好能走到一个再也没有小鬼子的地方,那才好呢。 第1290章 坏透 陈秀秀她们因为小鬼子突然攻击天宝镇,而义愤填膺。 小鬼子这头,却也正因为没有捉到陈秀秀,更没从陈秀秀这里得到真正的藏宝图,而气得破口大骂。 好一顿发脾气。 了因和尚做的这假藏宝图,可把他们给折腾坏了。 他们本以为那些江湖上的人,拿到的就是真正的藏宝图,所以派出人手,好一顿追捕。 最后倒是还真让小鬼子们得手了。 可拿回来经过高科技手段一检测,好么,这是啥藏宝图啊,这完全是一堆破烂东拼西凑在一起的垃圾呀。 得说了因和尚是懂怎么造假藏宝图的。 他这图,是把手里头所有的那些真藏宝图,各撕下来一块,用非常巧妙地手段,跟黏贴到一起了。 还别说,如果不是小鬼子拥有特殊的检测手段,很有可能真派人拿着这拼凑起来的假藏宝图,外出寻宝去了。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把小鬼子们给气的呀,陈秀秀这不是把他们当傻子溜着玩儿么。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陈秀秀领着人跑了,就下了死命令,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陈秀秀给找出来。 所以这帮刚祸害完天宝镇的小鬼子们,又被派出来搜捕陈秀秀来了。 但陈秀秀这会儿可不知道小鬼子的动向。 只是心里莫名其妙地就总感觉到有一种危机感,时刻笼罩在心头。 因此等柳四龙带着兴江好绺子里的胡子们来了以后,马上就整顿人马准备出发。 正好派出去的探子汇报,往外头走的路上,暂时没发现有小鬼子的踪迹。 要么说陈秀秀她们走柳树镇这条路,也算是歪打正着。 不然,走另外一个条路,没准会跟来攻打天宝镇的小鬼子遇上不说。 那边还出现山体滑坡了。 走柳树镇呢,虽然是跟驻地内的小鬼子打了一仗,但好在,这边有鼠疫,一般的小鬼子不爱往这边来。 加上这次战斗,小鬼子几乎被全歼了,没有啥漏网之鱼。 所以暂时小鬼子那边,还不知道陈秀秀是从这儿往外跑的。 也就给了陈秀秀等人喘息之机。 现如今去天宝镇打探的胡子回来汇报的消息,可把像赵老太太他们这些打算折返回去的人,给吓坏了。 不光再也不嚷嚷着要回家了,就是全体人马,分成四部分,分头走,都不敢了。 就怕恰好分到的队伍,倒霉遇上小鬼子,这不就坏菜了么。 必须一起走,兵力集中,彼此之间还能有个照应。 可你想啊,这么好几千人,都推着独轮车,拖家带口地赶路,目标多大呀。 小鬼子也不是傻的,还能看不出猫腻来? 这根本就不行。 必须得分开走。 自然分开走,也是怕一旦发生意外,再被小鬼子给包圆了。 至少分开走以后,哪怕其中有一批两批出事儿了,但别的人,这不是还能保住么。 可架不住老百姓们不愿意呀,那家伙的,直急眼。 全都一拥而上往陈秀秀这队伍里来。 跟着大当家的最把握,其他人带队,他们不信任。 劝也劝不听,一劝就哭爹喊娘的。 没奈何,也只能先暂时在一起走吧。 倒是也有人提议,莫不如白天躲那嘎达藏着,等晚上再走。 晚上小鬼子睡觉,这不就能好混一点么。 自然也有许多人附和: “对对,小鬼子白天活动,那咱们就白天躲起来,不让他们发现。 晚上小鬼子睡觉,咱们晚上再走,这不就不容易被发现了么。” 陈秀秀一听,主意是好主意,可奈何非常不好实施啊。 客观条件不允许。 为啥呢? 因为天宝镇上的老百姓,包括山寨的胡子们,生活过得苦,身体里缺乏的东西太多了。 百分之八九十的人,都有夜盲症。 到了晚上啥也看不见,这还走啥呀! 如果是现在的道路,又是柏油马路的,又是高速公路的,平平坦坦,宽宽敞敞的,即便有个夜盲症,只要稍微能看清那么一点点,顺着大道走,也不能出啥闪失。 可陈秀秀她们那个时代,所谓的路,就是本来没有路,结果走的人多了,也就从此有了路那种。 这种路在过去就叫小毛毛道,路上有坑有凹,有石头倒木啥的,都很正常。 有夜盲症的人,再推着独轮车,尤其独轮车上海那么重的东西,磕磕绊绊的,啥也看不着,要是简简单单摔一跤倒是可能也没啥,怕就怕,路两旁万一有那悬崖峭壁的,摔下去可就没命了。 即便没有悬崖峭壁,真要是倒霉,把胳膊腿给摔坏了,这还咋走路啊。 所以想要昼伏夜出,根本就行不通。 还是只能选择在白天赶路。 天一擦黑,就得找地方歇息,不然,万一真要是走路的时候出个啥意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虽然队伍里有大夫,但药准备的可不多。 救治不及时,也是会死人的。 总之,这么老些个人一起行动,实在是困难得很呢。 现在既然派出去的探子,说往前头走没有小鬼子埋伏。 那他们就得出发了。 这一大群人,呼呼啦啦地就上路了。 柳树镇再往前头走,是一个叫塔头墩子的地方。 这地方为啥叫塔头墩子呢? 是因为附近全是大水洼。 这种水洼地,就好比沼泽,人不往上头走,那跟平地没啥两样儿。 但人走上去,立马就会下沉,而且越挣扎,下沉得越厉害。 要说水洼地里啥最多呢? 就是这种塔头墩子最多。 塔头墩子就跟家里的凳子面那么大,圆鼓隆冬的,四周围长满了三棱草。 这草才锋利呢,很容易就把手给割破了。 喂牲口,牲口都不吃。 但这地方也有个好处,因为腐败的落叶草木比较多,所以水洼地周围都是腐殖土,非常肥沃。 种啥都爱长。 这地方原来的老百姓也很多。 可就因为土地肥沃,就被小鬼子给相中了。 他们派所谓的“开拓团”的日本侨民,过来就把这地方给占领了。 原来的老百姓,成为这些日本侨民的劳工。 吃不饱穿不暖,日日劳作不息,很多人都被磋磨死了。 但这就是小鬼子的目的。 他们就是想实施亡国灭种计划,把中国的老百姓全部杀死,以达到彻底占领中国的目的。 就坏透腔了。 第1291章 制约 因为塔头墩子距离柳树镇不远,最多也就百十来公里,因此兴江好的大当家的柳四龙等人,对这里那是相当的熟悉。 早在还没出发之际,柳四龙就过来跟陈秀秀把塔头墩子具体是怎么回事儿,里头大概有多少日本鬼子,又有多少中国老百姓,都给陈秀秀说了。 甚至于这些所谓的日本侨民手里有多少武器,柳四龙他们也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陈秀秀她们想要往外头走,必然绕不过塔头墩子。 通往外地,只有一条路是安全的,其他的地方,全的大水洼子,这谁敢从那上头走哇,走了没准就彻底陷下去,呛死了。 所以还没出发,陈秀秀就已经决定,趁此机会,拨除这处小鬼子侨民据点,解救那些无辜的中国老百姓。 柳四龙一听,要攻打塔头墩子了,带领他那些弟兄们主动请缨: “陈大当家的,不如让我们兄弟们打头阵吧。 我们对这嘎达比你们熟。 再者,我们这些弟兄们加入山寨以来,寸功未立,现如今,也想让山寨的弟兄们,见识见识咱们哥们的厉害。 那什么,等我们要是不敌,到时候你们再派人支援我们。 您看这样行吗?” 陈秀秀一听,倒是没反对。 主要是经过攻打小鬼子驻地一战,山寨的弟兄们伤亡惨重,现在确实缺少人手。 柳四龙能提出由他们打头阵,陈秀秀乐不得的。 当下就同意了: “行,那就看你们的了。 不过为了确保攻打小鬼子据点万无一失,我再给你们派去两挺重机枪。 另外再派些弟兄协助你们。 还有一点,我得交代你一声,就是千万不要急于求成。 别着急,一旦遇到不可预料的情况,一定要派人跟我汇报。 攻打小鬼子据点是重要,但你们的命同样重要。 只要有人在,咱们一时攻打不下来,也还有下一次呢。 但人要是没了,那可就彻底没了。 所以,攻打小鬼子据点的同时,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柳四龙在心里暗暗给陈秀秀挑了个大拇指,陈大当家的把他们当人看,没有因为他们是新加入的,就拿他们这些人当炮灰,仗义啊! 这也是柳四龙谁也不投靠,就选择投靠陈秀秀的原因之一。 因此非常痛快地答应: “陈大当家的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 小鬼子的这个据点,我可再清楚不过了。 里头的武器啥的,跟小鬼子的正规军那是根本就没法子比。 咱们打他们,那还不是一个来一个来的么。 过去之所以不敢打他们,是怕我们这边一动手,小鬼子侨民驻地那边的人马会过来支援他们。 现如今小鬼子驻地已经被您带着弟兄们给彻底拔除了,那这边的小鬼子侨民据点,就相当于是被拔了牙的老虎,不足为惧。 您就瞧好吧,我这就带领弟兄们过去打他们。” 陈秀秀听完柳四龙说的话,不光没有高兴,反倒是一皱眉头,对柳四龙说道: “柳大当家的,俗话说骄兵必败。 你可千万不要因为小鬼子驻地被我们拔除了,就因此犯轻敌的错误啊。 你要知道,狮子搏兔亦需全力,兔子蹬鹰,时有发生,骄傲轻敌,实乃兵家大忌呀。 你别忘了,就算那些小鬼子侨民们武器不多,可人家武器比咱们先进呢。 再者说,万一他们现如今又增加了人手呢? 或者人家有啥秘密武器,没让你们发现呢? 到时候你们轻敌,岂不是就危险了? 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可千万不要在阴沟里翻船啊!” 柳四龙有心在陈秀秀这里给弟兄们加深一下印象,将来也好更快地融入山寨。 没想到,自己这话一出口,就忘乎所以,飘了。 被陈秀秀一点,激灵灵就打了冷颤。 自己是不是这一段时间,因为带领弟兄们避过了小鬼子投放的鼠疫病菌,又成功加入陈秀秀的山寨,有点得意忘形了? 幸亏陈秀秀没计较那么多,肯拿话点醒自己。 不然,自己就以这样的心态带领弟兄们攻打小鬼子侨民据点,难保不会马失前蹄,到时候凶多吉少哇。 想到此,忍不住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对陈秀秀诚心诚意地道谢: “陈大当家的,我是有点忘乎所以,飘了。 多谢您点醒我,不然,我一个人犯错误死了倒是不要紧。 怕只怕还会连累弟兄们,跟我一起遭殃。 多谢多谢! 我一定告诉兄弟们,也都警醒着点,别不把小鬼子侨民当回事儿。 一定要慎重对待,不可轻忽大意。” 陈秀秀见柳四龙能听得进话,心中也感到欣慰。 一高兴,又派人把刚从小鬼子驻地缴获的枪支弹药,送给柳四龙一部分。 都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柳四龙他们用的武器,还都落后得很,子弹也不充裕。 打小鬼子用这些可不太行。 如果没有先进的武器装备也就不说啥了,可现如今这不是缴获来了么,自然就得给他们用上啊。 虽然这些人算是新加入山寨的,但也不能厚此薄彼,光把那些缴获来的枪支弹药给山寨原班人马使用。 当然,山寨从小鬼子驻地缴获来的那些武器装备,柳四龙等人是没出过力。 所以,等把小鬼子侨民据点攻打下来以后,自然也需要从这个据点里拿些武器装备给山寨原班人马使用。 相信柳四龙他们也会理解的。 陈秀秀安排完以后,还是多少有点不放心。 命令王老虎和柯龙柯虎兄弟,居后策应。 一发现不妥,不必前来请示,直接动手就是。 王老虎等人说是协助柳四龙等人攻打小鬼子侨民据点,其实也多少有点监视柳四龙等人的意思在里面。 不然呢,新加入山寨的有生力量,不知根不知底的,就这么大方地把缴获来的武器装备给他们使用。 万一这些人临阵反水,反过来攻打陈秀秀她们咋办? 所以在没有完全信任柳四龙等人之前,还是得留个后手,好能在必要的时候制约他们。 第1292章 狗三 准备工作都做好了,该交代该安排的也都全部都弄完了以后,柳四龙一马当先,领着他手底下那帮子弟兄们,就去攻打小鬼子侨民据点去了。 自然王老虎和柯龙柯虎也是带领着人马,随后跟过去了。 陈秀秀这次倒是没有跟着去,而是留在临时的宿营地里等消息。 上次攻打小鬼子驻地的时候,陈秀秀亲身上阵杀敌,身上或多或少受了一些伤。 虽然说都不是啥致命部位,但总归是伤到了,现在既然攻打小鬼子侨民据点的人手充足,她也就暂时偷个懒,留在宿营地休息一下。 但在临时的宿营地里,想休息也休息不到好处。 人多事儿杂,一会儿过来个人请示这个,一会儿又过来个人请示那个。 虽然没上战场,但也没消停着。 反正就没一刻闲工夫,出来进去的人不断,上哪儿捞着机会休息去呀。 陈秀秀这一忙活,就忙活到柳四龙他们派人过来报告,小鬼子侨民据点,已经被彻底拿下了。 外头或坐或卧的老百姓们也都知道了,高兴的赶忙爬起来收拾东西。 侨民据点拿下了,那他们就得赶紧过去呀。 一群人在陈秀秀的带领下,就到了侨民据点了。 还没等他们到地方呢,离挺老远就见柳四龙跟王老虎骑在马上,迎接他们这些人呢。 见面也顾不上寒暄,陈秀秀他们这些人走这么老远,可都累够呛。 还幸亏他们的临时宿营地距离侨民据点不太远,不然,这要是距离得远,嗷嗷跑百十公里路,那还不得把人给累出来个好歹的呀。 再者说,那么远的距离,他们今天也赶不到这里就是了。 不过现在虽然距离近了,但架不住他们往过来的时候,都推着独轮车,车上装的东西可不老少。 更还有即便没推车,也背包摞伞的,东西拿的多,大家伙都累得呼哧带喘的。 现在急需能找个安全地方休息休息,吃点饭,喝点水啥的。 柳四龙和王老虎自然也看出来陈秀秀这一行人,连累带饿的,早已经疲惫不堪了。 因此直接就把陈秀秀她们给迎进小鬼子的侨民据点。 到了里头,早有人负责安排老百姓们去吃饭休息。 自然也不可能这么多人都能住到屋子里去,小鬼子侨民据点是不小,屋子也多,可也没那么多人能住的地方。 肯定还是要有一部分在外头席地而卧。 但咋说也好过在野地里就是了。 小鬼子的侨民据点至少地上是平整的,没那么些个野草石头啥的。 躺下也多少能舒服点。 而且还可以燃起火堆,让众人烤火取暖。 不像在野外,连火都不敢点,就怕一冒烟子,被小鬼子给发现喽。 众人都已经有人安排着去休息吃饭了,陈秀秀这才腾出功夫问柳四龙: “柳大当家的,这一仗能打的这么快,你和你们那些兄弟们,得居首功啊。 待会论功行赏,总亏不了你们。” 本来以为柳四龙听了这话,必然会高兴呢。 结果,柳四龙只是呵呵干笑了几声: “大当家的,要说首功之人,可不是我们这些人呢。 而是另有人在。” “哦,怎么说?”陈秀秀来了兴致,不由得扬声问道。 柳四龙摇摇头,笑着说道: “只能说英雄出少年呢,像我这样的,不服老不行啦。” 接着他就跟陈秀秀讲起了攻打小鬼子侨民据点的过程。 话说柳四龙带领人马一到小鬼子的侨民据点,据点里负责放哨的小鬼子就拿望远镜看见他们了。 叽哩哇啦就冲据点里头喊上了。 他这一喊,据点里头的小鬼子就动起来了,拿枪的,架炮的,吓得没了主意可哪里瞎转悠的,反正啥样的小鬼子都有。 这里毕竟照小鬼子的正规军要差上好些个。 纪律没那么严明。 战斗力也不强。 许多人也就是临来的时候,稍微受过点军事训练,大概知道咋开枪,至于更多的,那就没有了。 会开炮的这个,还是从小鬼子正规军里抽调出来这么两个,搁这儿充数的。 所以一见有人来攻打他们,可不就乱了套么。 但也别说,这些个小鬼子侨民,是不成啥气候。 但他们那领头的,底下人都喊他外号“狗三”的这小鬼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狗三此人本名一般人都不知道叫啥。 他可来塔头墩子有时候了,算是最早那批所谓的“开拓团”成员之一。 因为他这眼睛,看人的时候,尤其是看女人的时候,就跟那粘了浆糊般,黏黏糊糊、勾勾缠缠,特别的让人恶心膈应得慌。 大概形容一下,估计就跟那疯狗的眼神差不多。 所以就得了这么个外号,叫“狗三”。 说起来狗三这小鬼子可太不是个人了。 当年还没来塔头墩子之前,他在日本乡下住。 那时候他还年轻,整天穿个大花衬衫,红裤衩子,趿拉个木屐,在街上招摇撞骗。 就是个二混子。 他父亲也不成器,是个又懒又馋的穷鬼,整日游手好闲,东游西逛不务正业。 反正这爷俩打根儿上就不是个好的。 狗三他母亲一瞧,天天没吃没喝不说,还总受家庭暴力。 不光丈夫打她,儿子狗三也往死里打她,这日子过得可太苦了,跟泡在黄莲水里一般,实在是没法子过了。 跳海自杀了。 她倒是自己个死了个干净,可怜留下一个才七八岁的小姑娘,没人管没人问的。 靠在村子里邻居们接济着过日子。 要么说这狗三不是个人呢,他亲妹妹才这么点子大,他就打上她的主意了。 趁着他爹在外头游荡,把他妹子卖给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光棍为妻。 小姑娘才七八岁呀,这还是个人么! 狗三他爹倒是还没像他一样丧尽天良。 但知道以后,他也没法子呀,他年老体衰,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的。 可巧这时候小鬼子过来招“开拓团”成员。 那家伙说的才好呢,就忽悠这些人呢,啥过去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花姑娘大大的有。 而且他们这批所谓的“开拓团”成员,去了以后,还给钱。 估计就类似安家费之类的。 狗三他爹人老成精,老奸巨猾的,他可知道,别看小鬼子们说得天花乱坠的,但过去以后具体会如何,他凭想象就能知道,好不了。 你到别人国家去侵略,过去能吃香的喝辣的,也不过是一时而已。 人家国家的老百姓,能说不恨你? 指不定过去以后,啥时候就得把命给丧了。 所以他肯定是不会去的。 他不去,但他儿子狗三可以去呀。 这瘪犊子玩意不光把他亲妹妹给卖了,而且现在还动不动就胖揍他一顿。 合该把这祸害弄走,让他再也回不来。 因此他偷摸地就把狗三的名字给报上去了。 去吧,去死吧! 第1293章 鼓动 当狗三知道他父亲把他的名字报上去以后,是绝望的。 打心眼里抵触,不想去。 可不去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点事儿。 就这么地,被派到塔头墩子这据点来了。 来了以后,那日子也不好过啊,他这一批来的时候,正好赶在寒冬腊月。 那小西北风嗷嗷地,把人的骨头都给吹的冷透了。 好些个“开拓团”成员,过来以后就冻病了,没多久一命呜呼,死了。 可把狗三给吓坏了。 他还年轻,还有大把的好日子没过呢,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呀。 跟他一样心思的,也有不少人。 由他带头,把死去的“开拓团”成员们的衣裳给扒下来,自己穿上了。 这下可暖和多了,暂时冻不死了。 小鬼子那边也知道了他们的情况,派人送来大量的棉衣和吃喝。 又送来好些个中国老百姓帮他们干活。 这下子狗三可抖起来了,那家伙的,对这些中国老百姓们耀武扬威的,非打即骂。 尤其看见里头有女人,不管年岁多大,他都往上扑,祸害死了不少。 自然也有反抗的,那能反抗得了么。 一方赤手空拳,一方有枪支弹药,想也知道,敢于反抗的中国老百姓,都被这些畜生们给残忍地杀害了。 东北的冬天多冷啊,也干不了啥活。 这些小鬼子就以杀害中国老百姓为乐。 每次被送来帮他们干活的老百姓,都没有能活过三个月的。 就说狗三他们这些人到底有多残忍吧。 但就有一个小少年,叫孙小东。 也就十三四岁年纪,这孩子生命力非常顽强。 也是在据点里活的时间最长的中国老百姓。 别人在据点里都活不过三个月,只有孙小东,到现在,已经活到了七个月。 要说孙小东为啥能活这么久呢?这得从他们一家人被押送到据点说起。 话说想当初孙小东他们一家人被送来以后,当天他母亲和姐姐,就被狗三联同其他的所谓“开拓团”成员,给祸害死了。 他爹和哥哥们上前理论,被小鬼子给残忍地杀害了。 全家十来口人,除了他以外,全部被小鬼子给祸害没了。 孙小东恨呢,恨得咬牙切齿的! 孙小东不怕死,但是他不敢死,他死了,谁还能替他们一家子人报仇雪恨呢! 小鬼子鞭打他,他咬紧牙关硬挺着不吭不哈。 不说疼,也不流一滴眼泪。 小鬼子不给他吃喝,他就偷偷的,抓紧一切可以吃的东西,填饱肚子。 草根、树皮、野果子·····只要能吃的,就全部都吞下去。 他得拼尽全力地活着。 只为积攒力量。 以期有一天,能亲手替家人们报仇雪恨,让狗三这些畜生们血债血偿。 所以一听说外头有人来攻打小鬼子的侨民据点,最高兴,莫过于孙小东了。 因为他进来的时间比别的人都长,所以在老百姓中间,还是有一定号召力的。 当听到外头攻打的人,已经跟侨民据点里的小鬼子打起来以后。 孙小东跑到那些老百姓待的地方,低声鼓动他们: “乡亲们呢,咱们离开小鬼子据点的机会,终于来了!” 这些老百姓已经麻木了,整天劳作不休,小鬼子却只肯给他们每人每天一碗稀粥。 饿得都快动不了了。 可又不得不起来干活。 不起来干活,只要躺倒了,不管死活,直接拖出去喂狼狗。 现在一听孙小东说,离开小鬼子据点的机会来了。 一个个都硬撑着爬起来: “真的?你没骗我们?” 孙小东一挥胳膊: “真的,真真的!我见有一伙人,在外头打往据点里头开枪射击呢。 不过,咱们也别坐等外头的人来救。 咱们现在,最后赶紧组织自救。 不自救,我怕万一小鬼子不敌外头那些人,会硬把咱们推到前头去挡枪子。 更有可能,如果他们战败了,很有可能会在临死之前拉着咱们同归于尽。” 这些老百姓们都怕了。 以往是看不到能离开小鬼子侨民据点的希望,所以他们只能过一天算一天,如行尸走肉般捱日子。 现如今有了希望,那就得像孙小东说的那样,开展自救。 不然,明明希望在眼前,最后却功亏一篑,再被小鬼子给拉着一起死了,那得多冤呢。 于是纷纷问王小东: “东子,你快说,咱们得咋开展自救哇? 我们这些人过来的时间短,对据点里头的事儿,那是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哇。 不如,这个头儿就由你当吧,你说咱们该咋办,咱们就咋办,一切都听从你的安排。” “对对,小东比咱们有见识,让他当咱们的头儿,应该的应该的!” “哎呦,我听外头那枪炮声音可越来越密集了,东子呀,咱们是不是得抓紧行动了?” 孙小东为了这一天早已经准备多时。 一听众人都同意唯他马首是瞻。 当下毫不迟疑,马上就分派道: “老王叔,你带着七八个人,悄悄摸到据点大门那里,见机行事,最好能歘个空子,想个招儿,偷偷把大门打开,放外头那些人进来。 记住,开了大门以后,赶紧就躲起来。 不然,万一被外头那些人当咱们是小鬼子的同伙,那可遭了。” 一个干吧拉瞎的小老头儿就是老王叔,听第一个安排他,呲牙一笑: “哎哎,我看这法子中。都听你的,我这就带领他们几个去。” 说完领着跟他交好的七八个汉子,飞快地跑了出去。 孙小东见他们出去以后,这才又接着说道: “老张大哥,你带领剩下的人,去弹药库,如果能趁小鬼子不注意,把弹药库拿下,那可就太完美了。 如果弹药库那边防守得紧,拿不下来,也不要紧,你就去放农具那屋,镰刀、耙子还是铁锹啥的,哪个家伙什趁手,就拿哪个。 拿到手里以后,就奔小鬼子们的家眷去。 把那些妇女儿童都给控制住。 如果她们敢反抗,就往死里打。 打死一个算一个,千万别留手!” 老张大哥是个独眼龙,他的妻子女儿,全都被小鬼子给糟蹋死了,唯一的儿子,也被小鬼子杀死喂了狼狗。 一听说让他去对付小鬼子们的家眷,独眼里冒着凶光,一拍胸脯子: “小东,你就擎好吧。你张大哥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想手刃欺辱我妻女,杀害我儿子的小鬼子们。 现在先拿小鬼子的家眷出出气,可也行。 你放心,只要一想起我家人惨死在小鬼子手里,我多少同情心都没有了。 现如今,心里剩下的只有对他们刻骨的仇恨!” 说完,领着剩下的人,也跑出去了。 孙小东见这些人都安排出去了,他也一咬牙,攥紧拳头冲向狗三的住处。 第1294章 刨死 在孙小东冲向狗三住处的时候,狗三刚刚快活完。 最近小鬼子们送来一批从别的省份逃荒过来的人,里头有姐妹两个,不过十四五岁,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狗三非常满意。 不顾这家人的苦苦哀求,把姐妹俩全给祸害了。 谁能想到,刚祸害完,正感到快活逍遥之际,外头那枪声跟爆豆般,噼里啪啦就响起来了。 可把狗三给吓坏了。 他本身就是个二混子,仗着小鬼子们的势,耀武扬威祸害人,那是一个来一个来的,让他打仗,那是白扯。 就他那胆子,还没小鸡崽子大呢,听见枪声就吓麻爪了。 同手同脚地从屋里窜出来向大门口张望。 一瞅,可了不得了,这是外头有人打他们来了呀。 这他们哪儿打得过呀。 虽说据点里也有好些武器,但他们据点里的这些人,除了个别几个驻地派过来的小鬼子兵以外,其余的这些人,几乎都没上过战场。 他们这些侨民原来的身份,不是农民就是无业游民啥的,都是些普通人。 即便临来之前,曾经受过一些军事训练,可动起真格的来,那指定还是不太行。 而且他们过来以后,因为紧邻小鬼子的驻地,总觉得人身安全有了保障。 不过跟驻地距离百十来公里,真要有啥事儿发生,那驻地的小鬼子还能不管他们咋的。有恃无恐,所以平时基本都懒懒散散地,光顾着欺男霸女,耀武扬威了。 就连原来接受军事训练时候学的那些个东西,也都给忘光了。 现在有人来打他们,小鬼子驻地那边暂时还没来人支援,这可咋整? 狗三急得团团乱转。 忽然眼前一亮,想起来了。 当初他们这个据点设立之初,上头就曾经给过他们一部叫电台还是发报机啥的东西。 反正说通过那个东西,就可以跟小鬼子那头联系上。 狗三自己是不会用这个,他就是一个半文盲,字都不认识几个,哪会那种高科技呀。 但他知道有一个人会用。 于是狗三颠颠地就跑去找人了。 他这一跑,正好被过来要报仇的孙小东给看个正着。 就在后头跟上他了。 狗三着急忙慌的,也没注意身后有个人盯梢。 三步两步就窜到后排一间房子里,冲里头大声喊叫: “太郎太郎,外头来人攻打咱俩来了,快点出来跟我去发报,好让驻地派遣援兵过来帮咱们。” 就见从房子里踢踢踏踏出来一个人,刀条脸,三角眼,小矬巴子,塌鼻梁。 穿的衣服上全都是褶子,油渍麻花,埋了吧汰的。 这人脚上趿拉个木屐,说话鼻音极重: “嗯,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知不知道外头来的到底是啥人呢?” 狗三不耐烦地回答: “那我咋能知道啊,我又没出去看过。” 说完拽着塌鼻梁,撒丫子就跑。 看他俩着急忙慌地跑了,孙小东攥了攥自己的拳头,一咬牙,也快步追了过去。 就见狗三和那个塌鼻梁,又跑回狗三住的屋子里去了。 孙小东趴着门缝,偷偷往里头仔细观瞧。 就见这俩人从一口大箱子里,掏出来一个黑咕隆咚的东西。 屋里光线比较暗,孙小东从门缝里,也看不出来那东西具体是个啥。 但在这种危急时刻急着往外拿的,想必也不是啥好玩意。 就见塌鼻梁拿着那个东西,捣鼓半天,平放到桌子上。 他自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又开始捣鼓上了。 而狗三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瞧。 孙小东下意识地就觉得,一定不能让这俩小鬼子,把那黑咕隆咚的东西,给捅咕明白喽。 不然,恐怕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于是他四处看了看,见墙角立着个三齿子。 三齿子这玩意是刨地用的。 比方说秋收的时候,苞米棒子都掰回家去了,苞米杆子割下来带回家喂牲口,或者当烧火柴。 地上剩下的苞米砟子,也就是苞米棵子的根部,就得拿这三齿子给刨出来。 刨出来以后,把苞米砟子上的土磕打下去,晒干了,当柴烧。 不然,苞米砟子在地里,来年不好种地。 至于说三齿子啥样呢? 就这么说吧,跟猪八戒扛的那个五齿钉耙差相仿佛。 只不过这个是三个齿的,人家猪八戒用的更高级那么一些,是五个齿的。 孙小东把这三齿子拎过来,紧紧攥在自己手里。 悄悄推开门,就钻进屋里。 进去了以后,孙小东无意间往炕上一瞅,就见到一双了无生气的眼睛。 孙小东不由得心里一阵钝痛。 知道八成炕上这个姑娘,也跟他娘和姐姐一样,都是被狗三给祸害的。 他冲那姑娘摇摇头。 意思是你可别吱声呀。 这姑娘就是被狗三祸害的俩姐妹中的一个。 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孙小东手里的三齿子看了又看,倒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孙小东手里捏着一把汗,他也害怕,也不敢杀人。 可一想到自己一家人惨死在小鬼子的手里,还有什么下不去手的呢! 像狗三他们这样的畜生,合该下十八层地狱。 因此他怀着满腔地仇恨,一三齿子,就奔狗三后脑勺去了。 狗三全部心神都在能不能成功联系到小鬼子上面。 根本就没注意有人从后面偷袭他。 因此一下就被打了个正着。 这一下,是孙小东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含恨出手,那能轻得了么。 狗三的后脑勺,顿时被三齿子给刨出三个窟窿。 那血“刷”就下来了。 但狗三这人也是命大,就这样,他还没咋滴,回过头来,见孙小东高举三齿子,这是还要再给他来一下子呀。 过去一把就把三齿子夺到手里,“咣当”就扔地上了: “八嘎——压路!” 两手掐着孙小东的脖子,就想把他给掐死喽。 孙小东不过才十四五岁,整天缺吃少喝,挨打受骂的,别说啥营养了,就连饭都吃不到肚子里一口热乎的。 全靠要找小鬼子报仇这一口气撑着呢,不然,估计早就已经被磋磨死了。 所以他虽然十四五岁了,但长得就跟七八岁小孩儿似的,瘦小枯干的,脑袋大,四肢细得跟芦柴棒似的。 他能有狗三有力气么。 手蹬脚刨地,也挣扎不过,被狗三掐的脸蛋子觑青,眼瞅着就要被掐死了。 这时候就见炕上那姑娘,光不出溜的,身上啥也没穿,从炕上一跃而下,一把就把三齿子拿到她自己手里。 照准狗三的后脑勺,“咔”就一下子。 这姑娘那体格子可比孙小东好多了,劲道自然也是大多了。 孙小东顶多把狗三后脑勺上的皮刨破一点,骨头应该没啥事儿。 可这姑娘拼死这么一下子,当时就把狗三刨得是脑浆迸裂,“噗通”一声,倒地身亡。 他们几个人在这儿这么折腾,塌鼻梁自然也看见了。 第1295章 迅速 但塌鼻梁有晕血症,见到狗三这脑瓜子流出来的又是红又是白的,当时吓得“咯”一声,就昏过去了。 要说这塌鼻梁,来到这处侨民据点可没多长时间。 他本来出身于一个富贵家庭,家里就这么一个独子,因此父母对他宠溺得不得了。 但他也没学坏,只是一味地爱读书。 至于生活技能啥的,比方说洗衣服做饭啥的,一概不会。 父母在的时候倒也还好,有父母照顾着他,傻白甜点,别人也不敢算计他。 可坏就坏在,他父母在一年之内,前后脚得急病没了。 父母这一没,可好么,从前家里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上门来了。 人家也不说别的,就说你爹活着的时候,欠了我多少多少钱没还。 现如今他人没了,你作为他的儿子,父债子偿,是不是得把钱还给我呀? 那还有更无赖的,就说你娘活着的时候,曾经答应过要把你们家的产业,分给我一半。 现如今你娘死了,这承诺是不是应该兑现了? 反正借口就五花八门吧。 又没有个实在亲戚帮衬塌鼻梁,他还不通庶务,就这么的,家里剩的那点东西,全被瓜分得一干二净,啥都没有了。 塌鼻梁生存技能几乎为零,洗衣服做饭都不会的人,你还能指望他出去找工作养活自己么。 唯一读的书多点,但这也没用啊。 所以最后就在街头流浪。 饥一顿饱一顿的,好悬没饿死喽。 后头也不知道怎么听人说,去所谓的“开拓团”,有饭吃有衣服穿。 他就报名参加了。 来了以后,倒是确实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 而且因为他文化程度高,发报这种高科技活儿,他都比别人学得好。 对于小鬼子侨民据点里每日发生的惨案,他刚开始倒是不参加,嫌血性残忍。 但时间长了,他总是不参加,其他的小鬼子看他不顺眼,总挤兑他。 没奈何,同流合污吧。 跟着狗三等人,也做了不少的缺德事儿。 且说狗三死后,孙小东自然又重获自由。 但被狗三给掐的实在是太狠了,估计把喉咙啥的给掐坏了,所以一直咳嗽不止。 本来他还担心塌鼻梁会对他们不利,时刻提防着塌鼻梁暴起伤人。 再没想到,塌鼻梁会被吓晕过去。 忙在屋里头找趁手的家伙什。 趁他病要他命啊。 一眼就瞅见狗三平日里用来装相的东洋刀了。 把刀拿过来,照着塌鼻梁的脖子,一刀就砍下去了。 别说,这东洋刀还挺锋利的。 一刀割吼,塌鼻梁就嗝屁了。 砍完塌鼻梁,孙小东见那姑娘拿着三齿子,还在那吭哧吭哧一门心思地刨狗三的脑瓜子呢。 把狗三那脑瓜子刨得稀巴烂,都看不出来脑瓜子样儿了。 把孙小东都给看吐了。 忙哑着嗓子喊那姑娘: “我说大姐,这狗日的已经死翘翘了。 你快别再刨他了。 省点力气,咱们出去刨别的小鬼子去吧。” 这姑娘估计是被狗三给祸害得精神失常了。 对孙小东的话,那是听而不闻,就在那一门心思地刨狗三的脑瓜子。 她自己个也被溅得一身都是血。 加上她那黑黝黝专注的眼神,瞅着特别让人瘆得慌。 孙小东害怕了。 不是他不仗义,不管救命恩人。 实在是救命恩人好像疯了,他也不敢再多嘴了。 再多嘴,万一把这姑娘给惹乎急眼了,拿三齿子也给他来两下子,那可就坏了菜了。 如果就他一个人,拼着一死,也得把恩人唤醒了,别让她继续疯下去。 可不行啊,他可还有家仇未报呢,现在还死不得,必须得惜命。 但临走之前,他得把塌鼻梁摆楞那东西给拿走,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啥,反正拿走毁了就对了。 于是一矮身,抱着那东西,从姑娘旁边就钻过去了。 推开房门,跑了。 他得再去杀几个小鬼子才行。 他跑哪儿去了呢? 跑到据点后面那一排房子去了。 这些房子里住的,全都是所谓的“开拓团”成员。 但这些人跟狗三和塌鼻梁还不一样,这些人不是单身汉,而是拖家带口来的。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家一家来的。 这时候前头打仗,男人们应该都去应敌去了。 那剩下的这些妇孺们,就是孙小东的目标。 他先把从塌鼻梁那儿拿来的东西,给扔到了其中一家的粪坑里。 然后,直接一转身,举着东洋刀,一脚就把其中一家的门给踹开了。 屋里的女人,带个孩子,还以为是她丈夫回来了呢。 出来查看之际。 被孙小东一刀一个,嘁哩喀嚓就给结果了。 别说什么妇孺可怜,自打她们来到中国的土地上,她们的身份就是侵略者。 而且在据点里,这些妇孺们,那也没少祸害中国老百姓。 不拿老百姓当人,当牲口一样使用。 现在不杀她们,又杀谁呢? 这些人都没有准备,全然不知道,居然有人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她们的据点里行凶。 也不是没人反抗过孙小东。 但孙小东含恨杀人,气势一往无前。 最后杀的刀刃都卷了,还在继续杀。 他在这边杀人,那边他派去偷偷给柳四龙开门的老王叔,也歘空子,把大门给打开了。 这边的老张大哥,那更是领着人,把弹药库给占了。 不过他们这些人都不会用枪。 不会用不要紧呢,把枪抱走藏起来。 让小鬼子找不着就行了呗。 据点里的这些小鬼子本来就没啥战斗经验,首领狗三还提前嗝屁了。 塌鼻梁又还没来得及跟小鬼子发报求取援兵。 所以柳四龙倒是非常轻易地就攻打进来。 小鬼子这时候知道怕了,纷纷往后头跑。 死也要跟家眷死在一起。 结果好么,还真有那走运的,真让他们跑回家了。 一瞅,血流成河呀,家里的人都死干净了,而且死的那是老惨了。 那是啊,孙小东的家人,当初也死得老惨了。 他本就为了给家人报仇,才硬撑着活到现在。 下手能不狠么。 小鬼子们发现家眷都死干净了。 也存了死志。 最后一合计,切腹自杀吧。 这回倒是没整那么老些个仪式,什么这个那个的,当然也不是他们不想整,而是没有那时间。 只能选择干净利落,一刀下去,全部都嗝屁了。 柳四龙没成想这个据点会解决得这么迅速。 进来以后一了解。 也不得不从心里感慨一句,英雄出少年,孙小东是个人物啊。 第1296章 旱灾 陈秀秀听完,也感觉挺惊讶的,没成想在小鬼子侨民据点里头,居然还藏着这么个英勇果敢的小少年。 她也来兴趣了,乐呵呵地对柳四龙说道: “哎呦,听您这么一讲,我对孙小东这孩子,还真就起了好奇心了。 不然这样,您赶紧让人把那孩子带进来给我瞧瞧。 要真像你说的那么好,咋也得好好奖励奖励他。” 柳四龙摇摇头: “恐怕现在还不行,那孩子的身子骨早就被小鬼子给磋磨得不像样子了。 全是为了给家人报仇,才能硬撑着活到现在。 他杀完小鬼子以后,自觉大仇已报,心头的那一口气一松,已经力竭昏迷过去了。 我让大夫给他喝了些糖水,又找人寻摸了点小米子给他熬了粥,给他喂进去了。 现如今还没苏醒过来呢。 不过,大夫说,这孩子即便能醒过来,身体也很难调养得好。 唉,可惜了,好好个孩子,硬是被小鬼子这帮畜生们给祸害成这样。” 陈秀秀听了,也为孙小东感到可惜: “啥时候能把小鬼子赶出中国去就好了。 到那时候,孩子再也不必承受如今这些苦难。” 柳四龙也叹气: “唉,但愿能把小鬼子快点赶出中国去。不然你瞧,老百姓都被他们给祸害成啥样了!” 说到此处,柳四龙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儿,赶忙对陈秀秀说道: “孙小东现在昏迷着不能见。 倒是据点里还有几个老乡,可以见上一见。 此处攻打小鬼子侨民据点,这些人可也出了不少力气。 而且,我观这几个人的言行举止,感觉他们好像不是咱们本地人,应该是从外头逃荒过来的难民。 咱们这不正好要往外头去么,不如跟他们先了解了解外头的情况如何。 就是不知道陈大当家的,想不想见见他们?” 陈秀秀正愁对外头的事情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呢。 有人能知道,她乐不得好生打听出一二: “哎呦,这不是瞌睡遇到了枕头么。我如今正愁没处打听外头的情况呢。 有人能知道,这可太好了。 快,快把他们请进来说话。” 柳树镇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一个是因为柳树多,再一个也是因为姓柳的人家比较多。 因此兴江好这绺子里,大多数胡子都姓柳。 柳四龙此时就打发了一个柳姓胡子,出去把人给带进来了。 第一个进来的就是孙小东口里的老王叔。 也是他带领手底下的人,把小鬼子据点大门给偷着打开的。 此人长得身材高大,面有凶相,从外表看,特别不像个好人。 但其实这人为人极其厚道,待人真诚可亲。 身量虽高,只是瘦,瘦得跟细竹竿好有一比。 那是啊,即便原来这人长得有多么精壮,到了小鬼子侨民据点,吃不饱穿不暖,还得日日劳作不休,一番磋磨之下,也得瘦下来呀。 老王叔乍一进来,见到陈秀秀这张疤瘌脸,还吓一大跳。 也不怪他这么个汉子,还会怕陈秀秀一个女人。 实在是这些时日以来,在小鬼子据点里,看多了日本娘们杀人如麻的场面。 下意识见到女人,就提高了警惕。 即便明知道陈秀秀是中国人,是山寨的大当家的,他也不由得害怕起来。 所以进屋以后,拘谨的很。 局促不安地站在当地,低着头,弯着腰,根本就不敢抬头看人。 陈秀秀知道普通老百姓都怕他们这些胡子。 对于老王叔这害怕的样子,早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因此尽量放缓声音,对老王叔说道: “这位大叔,您别害怕,我是这里的大当家的。 因为咱们想离开这里,去外头生活。 所以把您给请过来,不为别的,只是想向您了解一下外头的情况。 您知道什么,就跟我说什么,只要真实可信,我待会有赏。 即便您说错了,或者说的不中听,我也不会对您怎么样的。 您就放心大胆地说就行了,不要有啥心理负担。” 老王叔还确实是从外头逃荒过来的。 他老家在河省。 河省今年遭了旱灾,那旱的,从春到夏,一滴雨都没下过。 土地皲裂,田里的庄稼都枯死了。 更有好些地方,居然连人畜喝的水都没有了。 甚至于有的人,用一碗水,就可以换一个黄花大姑娘。 就说这得旱到什么程度了吧。 老百姓去年好容易打的那点粮食,将将够吃到秋收。 本指望着能有新粮下来,这不就接上溜了么,好歹不至于饿死。 可谁能想到哇,居然就旱上了。 眼瞅着再旱下去,就要颗粒无收。 可大家伙都知道,人离乡贱,都怀着侥幸心理,不愿意背井离乡去逃荒。 所以个个都苦捱着。 寄希望于老天爷开眼,能下点雨,来缓解旱灾。 可把手里那点余粮吃没了以后,雨也没下来。 只能挖点野菜啥的充饥。 但野菜毕竟也是有数的,加上大旱,野草也没那么多。 你也挖,他也挖,就挖没了。 到最后,实在没啥吃的了,把树叶子都薅没了。 只能剥树皮,挖草根吃。 再后头这些也都吃没了,就吃观音土。 吃得人肚大如箩,又拉不出来,最后活活胀死了。 更有的人,饿极了也渴极了,就偷孩子吃。 偷别人家的,别人家的偷不着,那那吃自己家的。 最后孩子都没了,就吃大人。 遍地饿殍,那情景,简直就是人间炼狱,惨不忍睹呀。 老王叔家里还算是见机快的,一看要不好,赶紧就拖家带口,逃荒跑出来了。 路上听说东北这嘎达好混呢。 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只要不是特别懒的人,总能混到口饭吃。 再不济,这地方山深林密,树多草多,实在没啥吃的,吃树皮也行啊。 总比老家连树皮都被剥溜干净好过吧。 于是就奔东北这地方来了。 结果,倒是真跟路上那些人说的那样,土地肥沃得直冒油,种啥得啥。 可谁知道这地方的小鬼子这么凶残呢。 他们没被饿死,倒是过来以后,先就被小鬼子给杀死好些人。 老王叔家原本有十几口人,被小鬼子杀的,现如今也只剩下他一个了。 所以一听陈秀秀问起外头的情况。 老王叔浑身颤抖,连连摆手: “不能去,可不能去呀! 外头人吃人呢!” 第1297章 恶劣 陈秀秀和柳四龙俩人一听,啥?人吃人? 面色不由得同时凝重起来。 赶紧追问道: “您快给我们具体讲讲,怎么个人吃人法?” 老王叔抱头蹲在地上,抓着自己的头发: “外头大旱呢!老天不开眼呢,从春到夏不下雨呀! 老百姓没活路,没吃的没喝的,树皮草根都吃没了,就吃人呢! 不吃人,吃观音土,那就是个死啊! 外头不能去,可不能去呀!” 陈秀秀听完,忙问道: “大叔,那我请问一下,您的家乡在哪里呀?是今年遭的旱灾吗?” 老王叔声音闷闷的: “我老家是河省的,就今年遭的旱灾。 不过我一路逃荒过来,其他省份的老百姓,日子也都不好过。 不是这样那样的天灾,就是有小鬼子四处杀人放火。 所以外头不太平,真的不能去呀!” 陈秀秀听完,苦笑一声: “可不去外头,咱们留在这儿也不行啊。 你可能不知道,小鬼子现在出的那幺蛾子,啥归屯并户,不允许老百姓粮谷出荷那些。 闹得咱们想拿钱买粮食吃,都买不到。 小鬼子不光出兵使劲祸害咱们老百姓,更是丧心病狂地往咱们住的村屯里投放鼠疫病菌。 咱们不走,那不擎等着被他们都给祸害死了么。 所以不管外头情况有多难,咱们也得出去试试,看看能不能寻一条活路出来。 唉,不过听您这么一说,留在这儿难,出去更难。 现如今闹得我也犹豫不决起来,不知道该出去,还是该留下来。 要是咱们手里头有粮食和枪支弹药就好了。 只要有这两样,咱们就能跟小鬼子周旋下去。 只是可惜,这两样,咱们都没多少。 不足以支撑熬过这个冬天。 所以如果不走,不是饿死,就是被小鬼子给祸害死,唉,不走不行啊。 不过说起来,你们老家那边遭了旱灾,我们这边遭了水灾。要是老天爷能把咱们这两边的雨水给匀一匀就好了。 也不至于咱们还要背井离乡的出外讨生活去。” 老王叔一听,可不就是这么个理么。 可老天爷他们这些人也指使不动啊,人家想下雨就下雨,不想下雨就不下雨,任性得很呦。 他当然也知道附近这一片都遭了水灾了。 就连他们小鬼子侨民据点这里,其实也是一样。 只是好歹周围能吃的东西,总也比老家河省多。 照他看来,既然据点内的小鬼子们已经全都被打死了,这里又有房子又有粮食的,莫不如就待在这里生活得了。 总好过回老家过那人吃人的日子。 只是老王叔想的还是太过简单了。 小鬼子侨民据点是被打下来了,一天半天的,小鬼子可能暂时发现不了。 可时间长了,又如何能不知道。 到时候难保不会派大部队人马过来攻打他们。 就凭山寨现如今的这些人马,肯定打不过人家。 所以,此处注定不是久留之地。 问完老王叔知道的情况,见老王叔待在这儿也不自在。 忙命令人,把老王叔给送出去。 下一个进来的是老张大哥。 这是个健谈的。 一听陈秀秀想要知道外头的情况。 当下就口若悬河地白话起来了: “要说那外头啊,真是不好去。你们可能不知道,那交通要道上,各处全都有小鬼子的岗哨。 从他们那里过,无论你拿啥东西,都得被扒下来几层皮。 甚至如果小鬼子见拿的东西好,全扣下也有可能。 更别说过岗哨的时候,小鬼子要全身搜查,他们搜查的时候,都得让人跪到地上,把双手举到头顶上。 就这,小鬼子稍微不满意,就把人给开枪打死。 男人们过岗哨,不过是一死而已。 女人们过岗哨,那可不止有可能会被杀死啊。 更有可能被小鬼子给祸害喽。 所以说,去外头逃荒,就这一点,就够人喝一壶的了。 再还有,你在路上好模好样正走着呢,冷不丁过来一队人马,干啥的? 拉壮丁哒! 拉去干啥? 给人家牵马坠蹬,当炮灰填枪眼儿。 要不然就是给人家修防御工事,或者被拉去下了煤窑,再或者被整到小鬼子那细菌部队里头,做了人家的试验品。 到那时候,真是想速死都不能够啊。 更别提在外头还有那些二狗子啥的,他们耀武扬威,借着小鬼子的势,更是吃拿卡要,为非作歹。 祸害人是一个来一个来的。 再加上出门在外,粮食可不好买呀。 买不到粮食,想当乞丐跟别人讨着吃都没可能。 为啥呢? 因为现如今家家都难,谁家有那余粮接济你呀。 那饿死在道边的,都管这样死的人叫死倒。 简直比比皆是,甚至于这些人死了以后,连个埋尸的人都没有,就那么暴尸荒郊,任野狗撕咬。 再还有啥疫病,那在外头喝没好喝,吃没好吃的,极容易感染上时疫。 到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上哪里掏腾药去呀。 再者说,人家有药,你有钱买么,是不是? 而且但凡被发现生了病的人,连城门人家都不让你进,更别提找大夫看病了。 所以为啥说出门逃荒,十死无生,就在这儿呢。 这但凡在家里能有点活路的,能不出去外头讨生活,那是最好的。 出去以后,那是步步都是坎儿,不好过呀!” 陈秀秀和柳四龙听得心情沉重,俩人对视一眼,都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听了老王叔和老张大哥讲的外头的情况,他们这可真是进退两难呢。 简直是前进不得,后退不得。 陈秀秀让人把老张大哥也带下去休息。 又连着叫了好几个人问话。 不过听他们讲起的外头的情况,就没有让人感觉到乐观的。 随后一想,可也是,但凡他们在自己家乡能好过那么一点,也就不会选择逃荒来东北了。 可下一步,他们这些人到底该如何走呢?又该往哪个方向走,才能觅得一线生机呢? 陈秀秀又感觉到茫然了。 只能把山寨的大小头目召集过来,集思广益,看看怎么办为好。 大家伙还没吃饭呢,都又累又乏的。 陈秀秀命令手下的人,把他们开会这些人的饭菜都给端到自己这屋,大家伙边吃边商量。 这些人过来以后,这么一看,就没几个人没有挂彩的。 都或多或少受了点伤。 好在都不在紧要部位。 人齐了以后,大家也都把饭碗端起来吃上了,陈秀秀这才开口把知道的那些外头的情况,一一跟这些人讲了一遍。 大家对外头的恶劣情况,虽然早已有了充分地心理准备,可听完陈秀秀的讲述,也还是被惊了一下。 纷纷放下碗筷,还吃啥吃啊,愁都愁饱了。 王老虎第一个说话: “妈了个巴子的,大不了老子一条烂命,去跟小鬼子拼了! 他奶奶个腿的,老子不好过,小鬼子也别想好过喽。 真把老子给惹急眼了,我在身上绑它十个八个手榴弹,跟他们来个同归于尽!” 第1298章 绕路 刘胜利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饭碗往桌子上使劲一顿,开口说道: “真要是被逼到份儿了,咱们这些人,可都不杵小鬼子那帮子畜生。 咱们有一个算一个,大不了一条命换他们一条命又如何? 呵呵,也没准咱们运气好,一条命可以换他们三条五条的呢。 总归不会让小鬼子占着咱们的便宜就是了。 你们大家伙说是吧?” 众人哄堂大笑: “老爷子说的对,咱们这些汉子们,从来就没一个怂的。真到了动真章的时候,绝不会心慈手软。 必须把小鬼子都给干掉喽! 这帮王八羔子如果敢打咱们的主意,绝不让他们好过喽!” “对对对,咱们天宝镇从男到女,从老到幼,就没一个孬种! 打他个狗日的!” ······ 这些人慷慨激昂,丝毫没感觉到绝望啥的,大不了就是跟小鬼子们拼死一搏呗。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说不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跟这些人坐在一起,哪怕暂时还没商量出个子午卯酉来,但陈秀秀的心情,却也突然沉静下来,再没有那些个对前路的忐忑不安和迷茫无助了。 对呀,只要大家伙齐心合力,那么无论前方的路有多难走,陈秀秀也会带领着众人,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直到把众人带到安全之地为止。 至于说把众人带到安全之地以后,再怎么样。 陈秀秀暂时可没对大家伙说。 只是她自己心里头有谱儿,等大家伙安定下来之后,那她肯定会把儿子温和平交托给可靠的人带着,而自己会重返天宝镇,参加抗联组织,跟大荒子并肩抗击小鬼子。 只不过现在最紧要的任务,是带领乡亲们走出小鬼子的包围圈。 安定下来以后的事儿,那且得等以后再说了。 要说这里头对外头了解最多的人,自然还得说是三不留派的几位长老们。 比方说姜芍药、余藏剑、空玄大师,还有其余那些三不留派的门徒们。 再就是原天仙教的教众们,也比山寨的胡子们,对外头了解地更多。 比方说无常、无情、徐松柏这些人。 他们都是在外头行走多年的人,知道的自然也就多一些。 所以他们能想出来的办法,自然也比偏居一隅的山寨胡子们,要多得多。 像无常就建议道: “外头是乱,而且咱们人数太多,也太扎人眼。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办法避过小鬼子的耳目,只是可能要更艰难些。” 众人这时候正是畅所欲言,集思广益的时候,忙问道: “嗨,咱们这些人,都不是那娇生惯养的,平常啥艰难事儿没遇到过呀。 现如今还不是都好模好样地活着呢么。 只要能避过小鬼子的耳目,再艰难咱们也不怕。 所以你就赶快说吧,到底啥法子?” 无常喝了一口碗里的粥,这才说道: “我要讲的这法子,可不是一般的艰难啊。 我是这么想的,既然小鬼子在交通要道都设了岗哨,那咱们不从他们岗哨通过不就行了么。 咱们绕路啊。 只要不是像柳树镇通往这个据点一样,除了一条路,就再别无选择的地方,是不是都能用这个法子? 当然,也会有比方说,对面一条河,河上只有一座桥,咱们还非得走这个桥不可,除此外,别无出路的时候。 到那时候,咱们就得硬拼了。 但凡不是遇到像这样非走不可的路,咱们完全可以绕着小鬼子的岗哨走。 哪怕路艰难点,坎坷点,总好过带着这么些老百姓,跟小鬼子硬碰硬要好过吧? 自然,如果这样,那就得对当地的地形相当熟悉才能做到。 不然,到时候咱们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说不上绕着绕着,就饶迷糊了。 咱们自己给自己整迷路了。 万一运气不好 一头扎进小鬼子的包围圈里可就遭了。 所以,咱们要想用这个法子,那还得每到一个地方,都能找到可靠的人给咱们带路。 我觉得,这带路的人,天仙教过去的教众,或者‘在家里’的帮派成员们,或许可以帮忙。 只是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联系到他们。” 无常之所以没提三不留派的门徒,是因为三不留派的门徒,在江湖上虽然名气大,但人数属实不多。 因为三不留派招人那是秉承着宁缺毋滥的宗旨。 而且想进三不留派,没有啥绝技,人家也不收的。 入门门槛太高,导致人少而精。 不像天仙教和‘在家里’,为了最大限度扩大他们各自的影响力,几乎是来者不拒。 虽然会因此有良莠不齐、藏污纳垢的弊端,但因为人数众多,想找到他们,并不会十分的艰难。 相对于找三不留派的门徒帮忙,也要更容易一些。 刘胜利在旁边听着,一拍大腿: “早知道现在咱们需要帮忙,当初我那江湖召集令不用就好了。 结果那么珍贵的江湖召集令用了,大家伙也都赏脸来帮忙了,小鬼子的枪械库却还没给拿下来。 都给用白瞎了。 早知道就留到现在用可多好呢! 唉,要是现在有江湖召集令,哪儿还用找‘在家里’和原来天仙教的帮众们帮忙啊。 那江湖召集令一现,所有江湖上的人物,都得无条件的唯咱们所用。 可惜了可惜了!” 空玄一听江湖召集令有用,大大咧咧地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乓啷”就扔桌子上了: “瞧瞧,这玩意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啥江湖召集令?” 刘胜利年纪大了,眼睛多少有点老花眼,把这令牌拿起来眯着眼睛仔细一瞧,顿时激动起来: “嗨,可不就正是这玩意吗!我说大和尚,这江湖召集令你是从哪整来的呀?” 空玄夹起一块嘎达白小咸菜,放嘴里“咯吱咯吱”嚼得正香,听刘胜利发问。 咔吧咔吧眼睛,歪着头想了半天: “你说这个?这不就是前一段时间那些江湖上的人,来咱们天宝镇上争抢藏宝图的时候,他们争抢的过程中,也不知道打谁兜里掉出来的。 被我给捡到了。 不过我要这玩意也没用,本来想随手给扔了的,但又一琢磨,这玩意好歹是块铁,啥时候遇到小鬼子,抽冷子当暗器用,倒也不错。 也就没舍得扔,留到现在。 你们看这东西如果有用,就给你们用吧。 大不了我再出去多捡几块石头当暗器用。” 刘胜利手里拿着江湖召集令,嘴都快笑歪了: “哈哈哈哈,大和尚还是你能。有了这玩意,江湖上的人手任咱们指挥,咱们可是如虎添翼呀。 再也不用担心出门迷路了!” 第1299章 追捕 旁观众人自然也知晓江湖召集令的威力,纷纷跟刘胜利讨要想仔细观瞧一番。 这东西可是好玩意啊,一般人都只是听说,很少能有人真正见得到的。 正在这儿热热闹闹地传看着江湖召集令呢。 突然就听见外头响起来一阵密集地枪声“啪啪啪——” 众人就一愣,不知道外头到底是发生了啥情况。 他们山寨里的大小头目,可都坐这儿吃饭呢,外头没个主事人,难不成起了内讧了? 纷纷把饭碗往桌子上一扔,跳起来拿起枪,都冲到屋外。 这时候早有在外头站岗放哨的胡子,呼哧带喘地跑来汇报: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可不好了! 外头来了一股小鬼子,好像是追捕什么人。 直奔咱们这儿来了!” 陈秀秀一听,能让小鬼子追捕的人,那自然不能是坏人吧。 他们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肯定得帮忙啊。 当然,现如今的情况是,不帮忙也不行,这些小鬼子竟然直奔这儿来了。 这里又是小鬼子的侨民据点,难保不会进来查看一番。 到时候也是有一场仗要打。 倒莫不如现在就趁小鬼子还不知道侨民据点已经被他们给彻底占领之际,出去会一会他们。 如果能顺便把被小鬼子追捕的人给救下来,那当然更好了。 于是陈秀秀马上命令集合人马,开门出去,看看外头到底是什么情况,再行定夺。 顺便也让底下的人通知老百姓们,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 这也不怪陈秀秀未雨绸缪。 而是现如今只知道有小鬼子奔这儿来了。 他们具体来了多少人马,有多少战斗力,全部都不知道。 万一对方人数众多,武器装备精良,他们打不过,那不就得赶紧带领老百姓们跑路么。 不可能明知道打不过,还跟他们硬拼呢,是吧。 这次陈秀秀带队,骑着小蒙古马,一马当先,就出了据点大门。 后头的人,也紧跟在陈秀秀的身后,骑马的步行的,呼啦啦一大群人。 这时候已经是半下午,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 但离近了,也还能勉强看到对面的人影。 陈秀秀打眼一瞅,就见前头有几个人,赶着一辆装满东西的大车,在前头使劲挥舞着鞭子,驱赶着马匹拼命地跑。 后头大概有二三十个小鬼子,玩命在后头追。 边追边开枪,还边叽哩哇啦地瞧叫唤。 估计喊的不是啥好话。 陈秀秀举起从小鬼子手里缴获来的望远镜,这么一瞅。 眉头不由得就是一皱。 她看清楚了,被追捕的几个人,还真是她的老熟人。 谁呢? 其中一个就是原来耍猴,后来贩卖粮食的老孙头儿。 车上的另外几个人,都是老孙头的徒弟。 陈秀秀见了熟人,必须得救啊。 她可还欠着老孙头儿好大的人情呢。 当初为了扳正两个弟弟陈勤和陈俭的性子,别让他俩继续养歪了。 陈秀秀可是豁出去脸面,求着老孙头带一带陈勤和陈俭哥俩,在外头学着当车老板的。 再者说,即便小鬼子追捕的不是老孙头儿师徒几个,陈秀秀也得救人呢。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对吧。 等于说能让小鬼子追捕的人,就是陈秀秀她们的盟友。 于是陈秀秀一声令下,命令所有跟出来的胡子们,朝小鬼子开枪射击。 要说这些小鬼子为啥追捕老孙头儿呢? 那是因为自从小鬼子出了一个归屯并户,不许粮谷出荷的幺蛾子以后。 老百姓手里不光没有余粮了,还不允许私人贩卖粮食了。 这对抗联方面,那可是太不利了。 本来就处境艰难,缺衣少食不说,枪支弹药,医疗用品啥的,各方面都缺。 过去还能偶尔从老百姓手里淘腾点。 现如今,那可半点都弄不到了。 老孙头儿他们也不好过,贩卖粮食的买卖,被小鬼子这么一搅和,自然也做不下去了。 只能另谋生路。 回农村那是不可能回去的。 回去就得被小鬼子给逮起来,归屯并户么,把所有人逮到一起,每天发给一丢丢粮食。 甚至于不给粮食吃。 人都被磋磨死了。 所以就带着几个徒弟,在城里花钱弄了个营生。 干啥呢? 当掏粪工。 过去叫收夜香的。 那时候可没啥公共厕所这一说。 有的人家,住的地方宽敞,还能好歹弄个厕所。 那有的人家住的地方本来就不大,没地方建厕所,只能弄个马桶解决大小便。 解决完了以后,产生的粪水啥的,不能都倒在街上啊。 于是就有了收夜香的这么个行当。 别说,因为老孙头儿师徒几个,有好几辆大车,干这个又不嫌脏不嫌累。 只要肯吃苦,肯下力气,虽然日子艰难点,但也能勉强糊口。 只不过想过得再好点,只干这个,那是不能够的。 抗联方面也是被逼得没招儿了,得吃得喝吧。 所以只能发动所有人,看看谁有人脉,能买来点粮食。 大荒子过去对老孙头儿有恩。 现如今听人说老孙头儿领着几个徒弟,在城里以收夜香为生。 就悄悄派人,跟老孙头儿联系上了。 希望他看在都是中国人的份儿上,能不能替他们买点粮食或者药品啥的送到指定地点。 当然也希望老孙头儿如果有路子,可以替他们再买点枪支弹药啥的。 老孙头儿感念当初大荒子对他有过救命之恩。 加上他也是个爱国的。 对小鬼子的侵略行为,那是恨之入骨。 于是还真就通过某些特殊渠道,给抗联方面采买了一部分物资。 但想送到抗联手里,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小鬼子就防着这个呢,在各个交通要道设了无数的岗哨。 简直可以说是一步一岗。 尤其是对像老孙头儿他们赶的这种大车,那盘查得更是尤为严密。 好在老孙头儿为人谨慎,加之他也知道小鬼子盘查得厉害。 于是就把这大车,好好改装了一番。 底部加了一个隔层,隔层里头尽量多地装满粮食和药品,以及他所能购买到的子弹。 上头放的都是装满粪水的大木桶。 小鬼子盘查的时候,那也是捏着鼻子。 他们也嫌弃这玩意臭不可闻呢。 于是前头都蒙混过去了。 只是眼瞅着就要接近老孙头儿跟大荒子他们约定的交货地点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那么倒霉。 被一队巡逻的小鬼子给遇上了。 开始嗷嗷在后头死命撵他们。 这不,眼瞅着就要被撵上了。 可巧,就遇到陈秀秀她们了。 第1300章 后怕 如果这次不碰上陈秀秀,老孙头儿和他这几个徒弟,在小鬼子的追捕之下,那是必死无疑。 能遇到陈秀秀她们,该说是老孙头儿他们几人的幸运,小鬼子的噩梦。 这不,陈秀秀命令人这一开火,小鬼子这边都懵圈了。 他们当然是故意把老孙头儿往小鬼子侨民据点这边撵的呀。 还准备和据点里的小鬼子一起,内外夹击把老孙头儿等人生擒活捉呢。 到时候好审问看看,老孙头儿他们还有没有同伙。 结果好么,为啥据点里头出来的人,不按常理出牌呢? 怎么还打上他们了? 忙卧倒在地,叽哩哇啦冲陈秀秀她们一阵喊。 大概翻译过来差不多就这意思: 你们别打我们,我们跟你们是一伙的,自己人不能打自己人呢,你们得协助我们,把大车上的那几个人给逮住。 陈秀秀听佟修把对面小鬼子的话翻译过来,都气乐了。 谁他娘的稀得跟你们这帮王八羔子是一伙的呀? 命令手底下的胡子们:“打,使劲给我打!” 手底下的这些胡子们听佟修翻译过来的这些话,那也生气呀。 故此,小鬼子越叽哩哇啦瞧啦喊,这边枪声越密集。 把小鬼子打得是晕头转向,都快找不到北了。 咋回事儿?这侨民据点里出来的人,要跟他们自相残杀还是怎么的? 不说对面的小鬼子们闹不清楚陈秀秀等人是咋回事儿。 就是老孙头儿师徒几个,那也是一脸的疑惑。 咋小鬼子侨民据点里的人好像在帮他们呢? 只是也不敢疑惑太久。 因为陈秀秀跟小鬼子这一直接开火,他们师徒几个夹在正中间,那也老凶险了。 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被流弹击中,交代在这儿。 因此师徒几个人也不敢在大车上继续待着了,纷纷下车,爬到车底下躲起来了。 他们自然也好奇陈秀秀这些人为啥跟追捕他们的小鬼子打起来了。 但现如今还是保命要紧,其余的都是次要的。 也不怪老孙头儿他们没有认出来对面的是陈秀秀等人。 实在是现在陈秀秀她们穿的还是缴获来的小鬼子的衣裳呢。 至于说为啥现在还穿着小鬼子的衣裳? 这不是怕万一有小鬼子来这个据点里查看,好方便他们能蒙混过关么。 带着这么些老百姓上路一起走,安全是第一位的。 以后跟小鬼子打仗机会多得是呢,倒也不急于一时。 这不,机会这就来了么。 他们穿着这身衣裳,至少对面的小鬼子在不明真相的前提下,还真就不敢卯足了劲儿还击。 陈秀秀她们也算是占了点便宜。 没多大会儿,就把那些小鬼子给消灭了。 枪声一停,老孙头儿师徒几个赶紧从大车底下钻出来,就想趁机跑路。 小鬼子侨民据点里出来的人,虽然帮他们把小鬼子都给打死了,但敌我未明的情况下,他们也不敢大意呀。 还是赶紧跑路吧。 抗联战士们可还正等着他们的物资救命呢。 这陈秀秀能放他们几个跑么。 好容易在路上遇到熟人了,能不说跟他们打听打听外头的情况么。 于是就让一个嗓门洪亮的胡子跟老孙头儿师徒几个喊话: “哎——对面的是孙师傅吧?我们是天宝镇的陈秀秀大当家手底下的人呢。 想邀请您过来一叙,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老孙头儿本来还奇怪呢,不知道这小鬼子的侨民据点里的人,为啥平白无故地跟追捕他的小鬼们干起架来了。 这回明白了,合着据点里头的不是小鬼子呀,是陈秀秀带领的那帮胡子。 可是他明明记得这地方是小鬼子侨民据点啊,怎么陈秀秀来了这里呢? 虽然心里仍然揣着一肚子的为什么。 但毕竟他们师徒几个的命,算是陈秀秀带人给救下来的。 不能不领情啊。 人家既然邀请了,更不能不去。 不去那不是不给人家面子么。 于是老孙头儿也赶紧高声回答: “哎呦,我就说是谁这么好心来搭救我们师徒几个呢? 原来是大侄女啊! 多谢多谢。 我这就让孩儿们把大车赶过去,好好跟你们说说话。” 于是老孙头儿和几个徒弟,赶着大车就过来了。 这时候早有人过去打扫战场,归拢战利品了。 陈秀秀倒是落得轻省。 见老孙头儿师徒几个过来了,忙在马上一抱拳: “孙师傅,好久不见,您老这一向可好哇?” 老孙头儿眯着眼睛看了看陈秀秀,心说话,我能好得了么? 你那男人大荒子净给我出难题,为了不负你男人所托,我偷偷弄的这些物资,差点把我老命给搭进去喽。 老孙头儿现在都不敢想象,如果刚才不是碰巧遇到陈秀秀她们这些人,他们师徒几个,会有怎样的遭遇。 后怕啊! 他可不是没见识的人呢,这些年行走江湖,可见多了被小鬼子抓去的人,是怎么被磋磨死的。 听说一旦被抓住,就容易被送到小鬼子的细菌部队,进了那里,那可比进了地狱还难熬。 不光有可能经历活体解剖,还会进行什么断水、电击、干热、换血、极寒等多种惨无人道的实验。 到时候那是想死都死不了,生不如死,比进了地狱还可怕。 这要是刚才没获救,难保他们爷几个不会被弄到那里头去,成为小鬼子的试验品。 所以老孙头儿经过这次死里逃生,心里都打起退堂鼓了。 准备给大荒子把这些物资送过去以后,再也不帮他们送了。 实在是太危险了。 到现在他还哆嗦着呢。 但凡陈秀秀晚出来一会儿,险一险刚才他们师徒几个小命就没了。 所以见了陈秀秀,说话都不如以前利索。 只是抽吧着一张苦瓜脸,叹息一声: “大侄女啊,你都看到刚才你孙叔这狼狈样儿了,咋还问我好不好呢? 有小鬼子一天,咱们就一天好不了哇,这大家伙都知道的。” 陈秀秀看老孙头儿惊魂未定的样子,忙往据点里让: “孙师傅,赶紧进来歇歇脚,喝点水,吃点东西垫吧垫吧。 正好我也有许多事儿,想跟孙师傅您请教呢。” 老孙头儿在心里暗叹一声,你们这夫妻俩啊,可都不是啥善茬儿。 找我就从来没有啥好事儿。 可转念一想,自己这条命都是大荒子给救出来的,现如今又欠了陈秀秀的人情。 罢了罢了,如果因为帮他们夫妻俩做事把命给丢了,就算是赔给他们的吧。 不过在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自己欠着大荒子夫妻俩的一条命,可以不顾个人安危地替他们奔走。 可自己这几个小徒弟,可不欠他们的。 等回去以后,就让小徒弟他们另谋生路,别跟着自己瞎掺和了。 徒弟们年岁还小,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可别啥时候自己被小鬼子给逮着,再连累了这几个孩子。 想到此处,老孙头儿心下一定,微微一笑,对陈秀秀说道: “那可太好了,我们这几个人呢,正又渴又饿呢。” 领着几个徒弟,跟陈秀秀就进了据点。 第1301章 危险 进了据点以后,陈秀秀命人给老孙头儿师徒几个端来吃的喝的,就聊上了: “孙师傅啊,您是不知道哇,咱们天宝镇遭了水灾了。 粮食绝产,颗粒无收啊。 这不,实在是没活路了,我带着乡亲们,寻思着往外头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个啥地方,好歹能喝上一口稀粥。 可这一路走来,我看外头实在是不太平啊。 您老一直在外头行走,见多识广,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介绍外头现在是个啥情况啊? 往哪儿走好哇?” 老孙头儿连喝了两大碗粥,面色好容易缓过来点,一听陈秀秀说带着乡亲们想到外头讨个生路。 一时岔气,咳咳咳地咳嗽起来。 陈秀秀忙帮老孙头儿拍了拍背: “孙师傅,您慢着点,咱们不着急。” 老孙头儿心想,你不知道外头到底是啥情况,自然是不着急。 可我知道外头的情况,我能不替你们着急么! 好一阵咳嗽以后,老孙头儿面红耳赤地嚷嚷道: “大侄女啊,你这不是带领乡亲们出去讨生路,这是讨死路哇。 可不能去啊!” 陈秀秀一皱眉:“哦,怎么说?” 老孙头儿卡巴卡巴眼睛,苦瓜脸一抽抽: “你们在天宝镇待着,觉得天宝镇遭了水灾没饭吃,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大灾难了。 可你们不知道哇,外头的危险,比忍饥挨饿还要恐怖一千倍一万倍呀! 你知道你们从这儿再往前头走是啥地方不? 是赵家店。 就追我们来的那些小鬼子们,我估计就是从赵家店来的。 说起来这赵家店啊,过去可是个好地方啊。 四通八达的,到哪儿去的人,基本都得路过那儿,老兴旺个地界了。 那儿为啥叫赵家店呢? 是因为原来那地方啊,田地都是一个姓赵的大地主所有。 后头来了好些从关里逃难来的人。 赵大地主心善,一瞅这些人呢,实在是太可怜了。 就收留了他们。 土地都免费让他们白种三年,还免费给他们提供粮种和农具。 约定好等三年以后这些人缓过劲儿来,再按正常收租。 但谁能想到哇,后头不是世道乱了么。 那些外来逃难的人呢,恩将仇报,一拥而上,把赵大地主家的人,全都给砍死了。 把赵家的田地也都据为己有。 这些人心术不正啊。 小鬼子一来,他们直接就做了狗腿子。 但凡有外来的人,小鬼子还没说啥呢,他们这些人先就把人给逮起来了。 男人和老人孩子被砍头,女人们留下供他们享乐。 这还不算完,后头也不知道是他们哪个缺了大德的,向小鬼子建议,要修什么永远不会被攻破的防御工事。 还把和张家店紧邻的薛家窝棚和蓝家屯那一带的土地,也都划到那防御工事里去了。 人家薛家窝棚和蓝家屯的人在那地方都住了多少辈子了,自然不愿意迁走。 小鬼子就往他们水井里投毒,把人都给毒死了。 又丧心病狂地把这两个地方的房屋,全部烧为白地。 他们把这些乡亲们都给祸害没了以后,又从别的地方抓来大批中国劳工。 给他们修建防御工事。 这些人被抓来以后,衣服直接就给脱下去,换上小鬼子给他们准备的破衣烂衫。 一天每人就给一个黑窝窝头,一根小咸菜条。 没黑没白的让他们日夜不停地修建防御工事。 那些受不住病了的人,哪怕还有呼吸呢,也直接都被小鬼子给扔到深山里喂狼去了。 进去那里更是想跑都跑不了哇,白天黑夜都有人在炮楼上巡视,稍微发现点动静,就开枪射击。 想晚上逃跑,更没那可能。 因为一到晚上,就把这些强掠来的人,衣服全部脱掉,用铁链子挨着个地锁起来。 唉,这些小鬼子根本就不是人呢,是魔鬼,是畜生! 根本就不把咱们这些老百姓当人看,被抓去强迫给他们修防御工事的人,那是死了一茬又一茬,整天一车一车地往外头运尸体。 你们不知道哇,就那张家店附近,就有好几个万人坑。 里头扔的都是咱中国老百姓的尸体。 他们那防御工事修的老厉害了,就你们这些人想从他们那儿过,刚一露头,说不定就得被他们给抓走。 他们可正缺人手替他们干活呢。 听说小鬼子如果抓到体格子好的,当场就送上闷罐车,运到煤窑里,给他们挖煤去。 体格子差一点的,留在这儿修防御工事。 为了怕活着透露出去防御工事里头的秘密,几天就把人磋磨死了扔外头去。 男的被逮到,就是这待遇。 那要是老人小孩儿,直接就打死。 女人,那更没好了,抓起来关进小黑屋,啥时候被他们祸害死了啥时候才算解脱。 大侄女啊,听我一句劝,赶紧领着乡亲们往回返吧,别再往前头走了。 走不得呀! 再往前头走,那就是死路一条!” 陈秀秀等人听了老孙头儿这一番话,那是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他们还真就不知道老孙头儿说的这情况。 主要是这次他们出来,走的是柳树镇这条路。 以前谁也没打这边走过。 他们以前去平城也好,还是奉城也好,走的都是一线天那条路。 所以就连张家店的这个小鬼子修建的防御工事,陈秀秀等人都没听说过。 得说过去交通不便,导致的信息沟通不畅,也挺耽误事儿的。 如果早知道从柳树镇这条路走,会有这么多的麻烦,当时会有其他打算也说不定。 陈秀秀神色凝重地问老孙头儿: “孙师傅,不知道您对小鬼子修建的这防御工事有多少了解,能不能跟我们大家详细讲一讲里头的具体情况?” 老孙头儿暗叹一口气,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大荒子带领的抗联战士们之所以跟他约定要在这附近碰头,交接物资。 也是存了想攻打张家店的主意。 自己当初也曾经劝过大荒子,告诉他张家店不好攻打。 可大荒子根本就不听劝。 现在陈秀秀这也是不听劝的架势。 不然,不能追问自己张家店防御工事的具体情况。 没奈何,知道一点说一点吧。 既然陈秀秀不听劝,老孙头儿也只能选择说实话了。 于是就讲了起来: “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也只是从一个险之又险从张家店逃出来的人嘴里听说了那么一点。 至于是不是真的,我都不敢肯定。 你们呢,也就姑且一听吧。” 看了看众人,抿了抿嘴唇,又接着说下去: “据那个逃出来的人说,张家店四周围,布满了无数地雷。 如果不知道地雷的埋设地点,贸然靠近,就会被直接炸死。 防御工事里头有个指挥所,那墙壁都是钢筋水泥加黄岗岩的,重炮都能抵抗得住。 里头至少有两三百挺重机枪。 更别说里头还有钢筋水泥的明堡和暗堡无数。 说是还有啥遍布暗桩的反坦克壕,坦克都不惧。 更别说,里头还有许多咱们谁也不知道的东西。 你就说,咱们过去,那不就是给人家送菜的么? 就你带着的这些人,手里的这些武器装备,想过去攻打张家店,那不就相当于羊入虎口一般么? 听叔一句劝,趁现在小鬼子还没发现你们,赶紧回去吧!” 第1302章 有福 老孙头儿话音刚落,陈秀秀都还没等回答呢。 就见老孙头儿的其中一个徒弟,把饭碗子一撂,嗷唠一嗓子就嚷嚷开了: “我说师父,您这怎么还长他人志气,灭咱们自己威风呢? 这都还没跟小鬼子较量一番呢,您先就打了退堂鼓了,这可怎么能行呢? 师父啊,要我说,小鬼子再厉害,他们也是人。 是人就有缺点。 他们不是往死里祸害咱们老百姓么,张家店跟前还有好几个万人坑。 我打量着,现如今各处都遭了水灾,那些吃草的兔子、狍子、鹿啥的,估摸都已经少了不老少了。 野狼可都指靠着这些吃草的动物活着呢。 这些吃草的动物一没,野狼饥饿难耐,就得往山下踅摸找东西吃。 您说,咱们如果有人能把它们给引到张家店去。 又会怎么样呢? 嘿嘿嘿,万人坑里的死人是多,可架不住狼也多呀。 而且那些腐烂的尸体,哪有活人吃着香。 如果能想出个好法子,把野狼都给引到张家店的防御工事里。 一个是野狼奔防御工事去了,那防御工事周围的地雷,必然会被引爆。 咱们再攻打那里,想必也就不至于被炸着了。 再一个,我就不信小鬼子会不怕野狼。 即便他们武器再先进,人再多去吧。 可防御工事里那老些人,他们总得吃,总得喝吧。 嘿嘿,只要小鬼子想出来运粮食,那些饿急眼了的野狼,能放过他们才怪呢。 到那时候,就是咱们趁机进攻之时。 再有,也不妨派些伶俐人,假装被小鬼子逮住,进去修防御工事。 方便到时候联络那些给小鬼子日夜不停修建防御工事的老百姓们。 如果能把他们都给煽动起来,再如果能在里头找到些手榴弹和炸药啥的,把防御工事从里头给炸出个缺口来,想必咱们再攻打起来,会事半功倍。 不过,这也只是我的一个设想而已。 能不能行得通,暂时还不知道。 贸然说出来,也就是这么个思路。 嘿嘿嘿,献丑献丑了!” 说话这人是老孙头儿的三徒弟,是个孤儿,被老孙头收养以后,随了老孙头儿的姓,只是也没个正经名字,因为脸上长得疙疙瘩瘩的,大家伙都管他叫孙老嘎达。 小伙子也就十五六岁年纪,个头不高不矮,身板不胖不瘦,看着是不大显眼,但其实长着一身的疙瘩肉,端的是个练家子。 使的一手梭镖暗器,能使双枪,枪法又准又狠,身手正经不错。 这小伙子特别有正义感,爱国。 其实老孙头儿也主张抗日,特别爱国。 可他这不是年岁大了么,总担心万一自己替大荒子他们这些抗联战士运送物资,再把几个徒弟给连累到了。 就琢磨着,啥时候把几个徒弟给安置好了,他自己再刹下心来帮大荒子他们的忙。 即便真有一天,为了抗日大业而死,那也是死得其所。 但其实他这几个徒弟,也跟他一样,都有一颗火热地爱国心。 总想着尽自己的全部力量,抗日救国。 所以等孙老嘎达说完话以后,他那几个徒弟,就在这儿嘁嘁喳喳地接上话了: “那什么,野狼还不好往张家店引么,嘿嘿,这事儿看我的,我有招儿。” “你有个屁招儿,这事儿还得看我的!” “我咋就没招儿了?我跟你说,不用多整,整上几只羊,把羊挂到马背上,让它咩咩一叫唤,那野狼准得奔它来。 野狼一来,咱们骑着马就往张家店引呗。 等把野狼给引到张家店,不用咱们再多干啥,有那万人坑在,野狼见了就不带走的。 非得在张家店扎根儿不可。” “你那招儿不行。万一你整那羊不听话,不咩咩叫唤呢?再万一你那马一见到野狼使劲在后头嗷嗷撵,吓瘫吧了不跑了呢? 到时候不是白忙活一场么? 还很有可能把自己个都搭进去,再让野狼给啃了,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你还得听我的,我有高招儿!” ······ 这几个人就好像他们随便干点啥,野狼就能立马被引来一样,说得这个兴高采烈呀。 陈秀秀在旁边看着都感觉到可乐。 要么说还得是年轻人有朝气呢。 听他们说话,都感觉自己个也跟着年轻了不老少。 只有老孙头儿在旁边看的这个心累呀,几个徒弟这还越吵吵越上头了。 说的劲儿劲儿的,跟真事儿似的。 只是说的这些都是啥屁话呀?这不扯犊子呢么。 野狼是那么好引的? 别去了没把狼给引来,他们自己个再让狼给叼去吧。 老孙头儿气得一拍桌子: “都他妈的给我消停点,吃饭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几个徒弟都是老孙头儿搁外头收养来的孤儿,对老孙头儿那是相当的尊敬。 一看老孙头儿急眼了,赶忙一缩脖子,跟那小乌龟崽儿似的,龟缩成一团。 虽然话是不说了,但这几个小家伙,还在那儿挤眉弄眼的,又是做鬼脸,又是吐舌头的,显见得这是不服老孙头儿管呢。 陈秀秀看得好笑。 温言说道: “孙师傅,你这几个徒弟不错呀。 小小年纪,有想法。 这将来要是长大了,必然都是有勇有谋的好小伙子呀。 孙师傅有福了!” 老孙头儿一辈子没儿没女,也没个家啥的。 在江湖上飘摇无定,唯一的念想,就是这几个徒弟了。 因此听到陈秀秀夸他几个徒弟,那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嘴上却还故作谦虚地说道: “嗨,这几个糟心玩意,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你瞧瞧他们几个这样儿,十好几岁的人了,还跟小孩儿似的,整天在一堆儿吵吵嚷嚷,闹腾得没边儿。 都不是省心的玩意。 只不过,好在这些孩子虽然闹腾,说话满嘴跑火车,也没个谱儿啥的,但还都算是好孩子。 别的不敢说,就一样,论孝顺,那是没说的。 对我是十个头的好,有啥好吃的,好喝的,第一口都得可着我来。 所以像你说的,我呀,也算是享了孩子们的福了。 大侄女你也知道,我这一辈子过得苦哇,没儿没女的,孤老头子一个。 有他们几个在旁边闹闹哄哄的,图个热闹。 别的咱也不图啥。 孩子都是好孩子,我呀,不指望他们能有啥大出息。 就盼望着他们几个能太太平平的过一辈子,就中了。 这年月,平安是福呀!” 第1303章 物资 陈秀秀听了老孙头儿这话,给整一愣。 总感觉老孙头儿好像话里有话,在影射啥东西呢。 但她救了老孙头儿以后,属实没打他这几个徒弟的主意呀,怎么好模好样地,老孙头儿就讲上盼望他几个徒弟平安的话了呢? 陈秀秀此时可不知道,老孙头儿此行是冒着被小鬼子发现的风险,替大荒子他们运送物资来了。 老孙头儿呢,也是怕万一陈秀秀也让他帮忙给掏腾物资,再把几个小徒弟给连累到。 因此才想着拿话点一点陈秀秀。 当然,老孙头儿此时可不知道,大荒子让他帮忙给抗联战士们运送物资这事儿,人家陈秀秀是半点不知情。 他还以为好歹陈秀秀跟大荒子是两口子,还都在张家店这一带活动,那指定两人是见过面,说过这事儿了呀。 所以,陈秀秀没问他此行是干啥来的,他也没跟陈秀秀解释是替大荒子等人运送物资的。 不过陈秀秀到底已经在外头历练这么久了,多少也算是场面人。 虽然不知道老孙头儿到底想说的是啥意思。 但她确实是除了跟老孙头儿打听打听外头的情况以外,并不想再求老孙头儿师徒几个帮忙替他们办啥事儿。 因此听老孙头儿这样说,面色淡了下来。 只是浅浅一笑:“很是,这年头平安是福哇。” 就不再往下跟老孙头儿讲了。 老孙头儿自然也看出来陈秀秀好像有点不太乐意了。 但为了他几个徒弟的安全,他不得不说这个话。 只能干咳一声: “那什么,我们爷几个也吃得差不多了,这就走了。 大侄女,孙叔谢谢你救了我们爷几个的命,但现如今,我们也帮不上你啥忙,只能以后有机会再报答你了。 临走啊,还是那句话,孙叔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考虑,最好是赶紧带着乡亲们往回返。 张家店属实是去不得呀。 孙叔我说这话,这可全是一番好意啊。 唉,就怕你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呢!” 老孙头儿要带着几个徒弟走,陈秀秀自然也不可能再继续挽留他。 她听了老孙头儿讲的张家店情况,现在正急需跟山寨里的弟兄们好好商量一下对策。 因此笑吟吟地站起身来: “孙师傅,那我就不挽留您了,您多注意安全,保重!” 老孙头儿听出来陈秀秀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从张家店走了。 深吸了一口气,想再说点什么,又把话给强咽回去了。 摇摇头: “大侄女,你们也多保重吧。” 抬屁股就要走人。 他这一要走,几个徒弟可急了: “师父,咱们不如留下来帮陈大当家的打小鬼子吧!” “是啊师父,咱们留下来帮陈大当家的一把吧!” 老孙头儿看几个徒弟一脸期许地望着自己。 一瞪眼: “咋哪儿哪儿都有你们呢?别跟着添乱!让你们走,你们跟着走就是了,哪儿来的那么些个废话!” 虽然说有句话叫当面教子,背后教妻。 但现在陈秀秀已经表现出不待见他们师徒的架势来了。 照理说老孙头儿不应该当着陈秀秀的面,这么教训几个徒弟。 可他怕呀,怕几个孩子热血上头,真留下来帮忙打小鬼子,再给折进去。 那他岂不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所以心情焦躁之下,忍不住冲几个徒弟发了火。 几个徒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本来有心不跟老孙头儿犟嘴。 可不犟嘴,他们就不能留下来打小鬼子了。 于是孙老嘎达乍着胆子,跟老孙头儿恳求道: “师父啊,都说学好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虽然说现如今没有那帝王了,可我们哥几个,都跟着您学了一身的好功夫。 小鬼子在咱们的地界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都知道奋起反抗。 我们这些有功夫在身的大小伙子,却选择苟且偷安,我们如何能做得到哇。 夜里睡觉的时候,一想起来,都睡不着,不安心呢! 我们也想为抗日大业贡献我们自己的力量,生是中国人,死是中国魂,也不枉来这人间走一回!” 其他几个徒弟也争先恐后地对老孙头儿说道: “师父,我们本来都是孤儿,如果不是您善心收养了我们,我们恐怕都活不到现在。 按理说,我们应当按您说的那样,好好保全自身,伺候您到老,给您养老送终。 可现如今国难当头,我们不能眼瞅着小鬼子侵占我们的大好河山,而装做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自古道,忠孝难两全,师父啊,请您原谅我们的不孝吧。 我们想留下来打鬼子!” “师父,让我们留下来吧!” “师父——” “师父——” 老孙头儿看着徒弟们一个个仰着小脸,攥着拳头跟自己说的这些话。 忍不住热泪盈眶: “哪怕是因为抗日,以身殉国也不怕?” “不怕,只求能抗日杀敌!” “哪怕是死了以后,也无人会知道你们为了抗日大业,曾经抛头颅洒热血也不悔?” “不悔,只求问心无愧!” “哪怕是不幸被小鬼子逮捕,严刑拷打也不惧?” “不惧,自古人生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老孙头儿眼含热泪,仰头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好,我的好徒儿们呢! 只要你们不怕,不悔,不惧! 那我这个老头子,一身老骨头了,又有啥可舍不得的呢! 师父跟你们一起抗日打小鬼子。 要生咱们师徒几个在一起生,要死,师父陪着你们一起死! 男子汉大丈夫,生有何欢,死有何惧! 或许马革裹尸,方是我们师徒几个最好的归宿!” 老孙头儿此刻面对众人,须发皆张,慷慨激昂,一扫过去的唯唯诺诺,胆小卑怯。 跟过去简直是判若两人。 陈秀秀看看老孙头儿,又看看老孙头儿那几个徒弟,也忍不住心情激荡。 老孙头儿见几个徒弟不顾生死也要抗日救国。 他也想明白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他们愿意干啥,就干啥去吧。 孩子们长大了,自己再打着为他们好的名义,横扒拉竖挡的,不让他们干这个,不让他们干那个的,犯不上。 老孙头儿平复了一下心情,对陈秀秀微微一笑,: “大侄女啊,听见没?我这几个徒弟啊,可就交给你了。 他们可是要跟着你一起打小鬼子的。 我呢,虽然也想留在这儿帮你的忙。 但是,这不是我给你男人他们运送的物资,还没给送过去呢么。 等我把物资送到地方的,我再回来跟你们大家伙一起打小鬼子! 到时候,没准我还能给你一个大惊喜呢!” 陈秀秀一听,啥?老孙头儿要给大荒子送物资,啥物资呀?大荒子又在哪儿呢?难不成就在这附近? 老孙头儿又能给自己带来啥样的大惊喜呢? 陈秀秀此时,那是一肚子的问号。 第1304章 碰头 陈秀秀心里有疑问,自然也是要把这些疑问都给搞清楚了,才能让老孙头儿走。 不过这倒也没啥不好说的。 搁往常也许老孙头儿为了几个徒弟们的安全,还得遮掩一番,不让人知道他跟抗联方面有联系。 可现如今几个徒弟已经下定决心要抗日救国了, 他还有啥可怕的呢。 于是就把抗联现在各种物资极其匮乏的困局讲了讲。 大荒子怎么找的中间人,又是怎么请托他帮忙筹措物资;他跟几个徒弟,又是怎么被巡逻的小鬼子给盯上的事儿,这么一说。 陈秀秀就明白了个大概。 丈夫就在附近,她自然也想带着孩子过去见一见。 加上听说大荒子他们也有心想把张家店给攻打下来。 也是想过去顺便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两下合伙,共同攻打张家店。 陈秀秀跟着去,那就不可能只是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去,肯定还得另外派人手跟着保护他们。 这不,四荒子自告奋勇,也要跟着去。 因此老孙头儿这趟帮抗联运送物资,倒是能更安全一点。 所以他是乐不得的让陈秀秀跟他一起去。 商量好了以后,陈秀秀就点了一队人, 又从缴获的物资里,抽出好大一部分来,主要是粮食、枪支弹药,御寒衣物,药品啥的。 都给装到从小鬼子侨民据点里缴获来的大车上,准备给大荒子他们送去。 抗联方面物资这么匮乏,能说眼瞅着,就一点都不帮忙么,是吧。 他们这些人少吃一口,少喝一口都没啥。 可抗联战士们,那是要跟小鬼子们拼命的,没吃没喝怎么能行呢。 东西都装好了,四荒子也把温和平用围兜绑到胸前带着。 于是这一行人就上路了。 老孙头儿跟大荒子他们约定的地点,是在张家店附近的文官庙一带。 这地方原来倒是有一磋小庙,就叫文官庙。 不过世道一乱,也没个人再过来供奉香火啥的。 庙里的和尚早就跑光了。 小庙也因为年久失修,彻底坍塌下来。 这地方说偏僻吧,还紧邻着三叉路口,南来的北往的,都得从这块走,平时倒是不显,但在春种或者秋收的时候,人来人往,还挺热闹。 说不偏僻吧,除了这已经坍塌地小庙以外,四下里都荒无人烟的,啥也没有。 但好在,文官庙背靠笔架山,真要是跟抗联碰头的时候,有啥意外发生,比方说遇到小鬼子啥的,直接往山里跑还挺方便。 一路无话,很快陈秀秀她们这一行人,就到了约定地点。 老孙头儿瞅瞅四周无人,拿起个耍猴儿的小哨子这么滴溜溜一吹,哨音三长五短。 没多大会儿,就听见从路边传出几声老鸹嘎嘎地叫声。 又见从路边那草丛里头,站起来总得有三十五六个人来。 陈秀秀见到他们这碰头方式,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哨声倒也罢了,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可老鸹叫是几个意思呀? 忍不住定睛观瞧。 这一瞅,打头的人她认识啊,是谁呢? 此人正是蔡曼丽。 本来陈秀秀跟蔡曼丽俩人关系就特别好,久别重逢,双方都甚感喜悦。 见了面以后,更是有说不完的话要讲。 其余的抗联战士见她们俩认识,听老孙头儿说起来陈秀秀还是大荒子的媳妇。 都对陈秀秀口称“嫂子”。 又知道此次送来的这些物资,不光有老孙头儿替他们掏腾来的,另外大部分,都是陈秀秀从小鬼子手里缴获来的战利品。 现在正是抗联方面为难的时候,这些物资,不亚于雪中送炭呢。 战士们对陈秀秀那是相当的感激。 嫂子好,嫂子是个能耐人! 这些感谢的话,跟不要钱似地往外秃噜。 把陈秀秀逗得嘎嘎直乐。 这么长时间以来,因为身上压力过大,担心这个,惦记那个的那些郁闷心情,都一扫而空。 抗联战士们这边忙活着装卸物资。 陈秀秀和蔡曼丽在旁边说了会儿别后情形,说道高兴处。 俩人却不约而同地想起来,上一次她们像这样畅所欲言,高高兴兴地讲话,那时候还是三个人呢。 三个人都是谁呢? 自然是陈秀秀、蔡曼丽,还有刘玉蓝了。 俩人想到刘玉蓝已经跟小鬼子在监狱里同归于尽,从此跟他们阴阳永隔。 不由得都沉默了下来。 真是怀念那个笑容明媚的女子呀,莽撞又勇敢,热情又机灵的小妹妹,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倒是没多一会儿,老孙头儿和陈秀秀带来的所有物资,都让抗联战士们给背走了。 陈秀秀这才问起蔡曼丽: “怎么没见和平他爹呢?” 蔡曼丽还一愣,心里寻思着,‘和平他爹’是谁呢? 转头想起来了,陈秀秀和大荒子的儿子,就叫温和平啊。 ‘和平他爹’自然指的就是大荒子了。 于是轻笑一声: “咋的,想娃他爹了?嘿嘿嘿。” 陈秀秀脸一红,轻嗔道: “就属你调皮!来不来的,还调戏上我了? 我和大荒子孩子都这么大了,老夫老妻的,啥想不想的。 倒是你,想不想孩子和孩子他爹呀?” 蔡曼丽听陈秀秀提起丈夫和孩子,忍不住轻笑一声: “咋不想呢,我做梦都想啊! 哼哼,可不像你似的,还害羞上了。 想自己男人和孩子,这可有啥害羞的呢? 咱们为了抗日大业,抛家舍业的,说不想家里的孩子和丈夫,那是不可能的。 想才是人之常情。 哎,我跟你说啊,我们家那口子也要过来了。” 陈秀秀一拍手: “哎呦,那可太好了!你们夫妻俩总算可以团聚了。 不然,就这么你惦记我,我惦记你的,可太辛苦了。 你们俩人并肩作战,即便苦点,想必心里也是甜的。 总比不知道对方情况,牵肠挂肚的要好得多!不过,你们家那口子到底啥时候来呀?来了以后,有机会也让我见见。” 蔡曼丽提起她男人来,眼神温柔明亮: “说起来,和平他爹就是去接我们家那口子才没来的。 早知道你能来,我就申请自己去接了。 让大荒子来这儿,你们两口子还能见见面不是。” 陈秀秀摆摆手: “嗨,这有啥的,以后见面机会多着呢,不差这一回半回的。” 第1305章 不明 老孙头儿在旁边见陈秀秀和蔡曼丽说的兴起,忙咳嗽一声,打断她俩的谈话: “那什么,大侄女,小蔡啊,我带你们俩去个地方瞅瞅。 这地方说起来啊,对你们下一步攻打张家店,或许有极大地作用。 很有可能会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你们俩想不想跟过去瞅瞅。” 陈秀秀和蔡曼丽都不是那拖沓犹豫地性子。 一听老孙头儿这话,当下齐声说道: “当然去呀,咱们啥时候动身?” 四荒子见陈秀秀要跟老孙头儿一起走,赶紧抱着温和平挤过来: “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老孙头儿见四荒子还抱个孩子,一皱眉头: “不行不行,我们要去的那地方,危险性还挺大的,带着孩子不方便。 你就别去了。 再者说,我带她们俩去那地方,比较紧要。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要真想去的话,等我带她俩去过以后,让她俩觉得能不能带你去。 反正,我是不建议你跟着的。 人多目标大,知道不?” 四荒子一听,嘴撅起来了。 眼珠子滴溜溜盯着陈秀秀: “大嫂你看——” 陈秀秀见老孙头儿这么说,知道必然是去的地方,涉及机密。 不想让太多人知晓。 于是对四荒子说道: “老四啊,不然你带着和平和弟兄们先回据点吧。 最近小鬼子活动还挺猖獗的,别被他们巡逻的给盯上喽。 我这边你不用担心,我带着空玄大师一起过去就行了。 空玄大师可比你厉害多了,你就放心吧。” 四荒子一想,可也是。 如果就他自己一个人,哪怕知道去的地方比较凶险呢,跟着去也就跟着去了。 可现如今他怀里抱着温和平呢,有危险的地方,还是不去为好。 有心想把温和平托付给别人带回小鬼子侨民据点吧,还没有那可完全放得下心来信赖的可靠人选。 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陈秀秀。 心里就琢磨开了。 虽然老孙头儿和蔡曼丽俩人,据他目前所知,还是可以相信的。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也怕陈秀秀一个人跟着老孙头儿去,万一再有啥危险。 于是扭头对跟过来凑热闹的空玄说道: “大师啊,那我可就拜托您多照顾着点我嫂子了,拜托拜托啦! 那什么,等回头我整点好菜,咱爷俩好好吃一顿。” 四荒子可是个机灵人,自然也知道空玄的手段。 这就是个人形大杀器。 轻来轻去的,一般情况他都能应付得了,关键是这货还能召唤野狼为他所用。 只要他能答应照顾着点陈秀秀,不是遇到啥特殊情况,陈秀秀的安全,应该还是可以保证得了的。 空玄极其敷衍地点了点头。 嗯嗯了两声: “放心吧放心吧,老衲我掐指一算,大当家的这次出行没啥危险。 倒是你,赶紧领人回据点吧。 记住路上莫耽搁,也且莫回头瞅。 不然,恐有大祸事发生。” 四荒子早就知道空玄这老和尚,多少有点神神叨叨的。 故此一听这话,顿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顺着后脊梁骨冒凉风。 赶紧跟陈秀秀知会一声,急三火四地带着温和平和胡子们,撒丫子就往据点玩命跑。 那可真是跟火烧屁股似的,跑得贼啦啦地快,一个头都不带回的。 就怕回了头,真有啥祸事发生。 他这怀里可还抱着温和平大侄子呢,可不敢轻忽啊。 岂不知,这只是空玄嫌他话多,故意吓唬着他玩儿的。 不过,倒也算歪打正着,帮四荒子等人躲过一场祸事。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等四荒子等人跑远了,抗联战士们运送物资也走了以后。 老孙头儿赶着大车,带着陈秀秀、蔡曼丽和空玄,直奔笔架山而去。 到了笔架山底下,老孙头儿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个罗盘。 掐着手指头,拿着罗盘,边走,嘴里还边嘀嘀咕咕地,也不知道叨咕得都是些啥。 陈秀秀等人,也不敢打扰到他。 站在一边瞪大眼睛死盯着看。 倒也没让陈秀秀她们等太久。 老孙头儿脚踩一个方位,对陈秀秀说道: “大侄女啊,你把我大车上的铁铲子给我拎过来。” 陈秀秀到老孙头儿那大车上好一顿扒拉,可算是找到一把铁铲。 转手递给老孙头儿。 老孙头儿接过铁铲,夹在咯吱窝底下,往手心上“呸呸”吐了两大口唾沫,双手一合,使劲搓了搓,这才拿起铁铲,“嘿呦嘿呦”地甩开膀子,铲起地来。 没多大会儿,老孙头儿就累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可见是下了大力气了。 空玄在旁边看老孙头儿铲得艰难。 二话不说,过去接过铁铲,只一铲子,就把地面刨出一个大洞来。 这洞原来还不过一尺见方,可随着洞口的泥土簌簌往下掉落,这洞口可越来越大了,黑黝黝地,直往外头冒冷气。 陈秀秀和蔡曼丽见此情景,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洞口里头乌漆嘛黑地,里头到底是有啥玩意啊? 啊呸,这咋还从里头探出个大脑瓜子来呢? 老孙头儿也被吓了一大跳。 这洞口可是他那死鬼老爹,临死之前告诉他的秘密所在。 但是可没说洞里还养了东西呀。 空玄最喜欢这些稀奇古怪地东西,好奇地盯着大脑袋瓜儿瞅了又瞅。 他打小就不知道害怕为何物。 一时好奇心起,还手欠地用手指头使劲戳了戳那大脑袋瓜儿。 这大脑袋瓜儿人家是个活物,本来在洞里睡的好好的,结果外头有人咕咚咕咚使劲捶门。 扰它清梦者,死! 所以说不管空玄有没有手欠地戳它,它都要咬人。 就见这大脑瓜儿,使劲一甩头,张开血盆大口,“啊呜”一声,照着空玄脑瓜子就咬过去了。 可把空玄给恶心坏了。 你说你咬人就咬人呗,嘴巴子留啥哈喇子呢? 偏还腥得壕,臭得哄地,令人一阵作呕。 这是想恶心谁呢? 于是空玄从袖子里把他那袖锤给扥出来了。 一锤子,就砸那大脑瓜儿上了。 把大脑瓜儿给砸的“嗷——”一嗓子。 疼得眼泪好悬没下来。 大脑瓜儿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受了委屈,铆足了劲,使劲往前就是一个头槌,想利用它自己脑瓜儿大的优势,把空玄给撞个好歹的。 空玄身手多利索呀,往旁边一让,顺势又给大脑瓜儿来了那么一下子。 大脑瓜儿那脑瓜子,被袖锤这么使劲砸了两下子,当即就肿起来多老高,脑瓜子可显得更大了。 跟头顶上长了个鸡冠子似的,红呲啦溜的一个大包。 大脑瓜儿这个气呀,发出更尖利地嘶鸣声:“嗷呜呜——” 不要命似地,又冲空玄撞了过来。 把个陈秀秀、蔡曼丽和老孙头儿,在旁边看得是目瞪口呆。 就说大脑瓜儿这到底是个啥玩意呀? 这咋还越挫越勇了呢? 第1306章 怪物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这从洞里出来的大脑瓜儿,到底是个啥玩意,但陈秀秀她们三人,也不可能在旁边就这么干看着。 袖手旁观倒是轻巧,不用挨苦受累。 可明显的,这大脑瓜儿现在只是个脑袋从洞里钻出来了,身子可还没看见呢。 这光一个脑瓜子,都能跟空玄打的半斤八两,势均力敌。 如果身子也从洞里钻出来,那还了得。 指不定到那时候,合她们四人之力,也未见得能斗这玩意。 所以甭管这玩意到底是个啥东西,不想死的,就赶紧上吧。 陈秀秀说时迟那时快,从背后一用力,抽出一把金背大砍刀来。 这把刀,是陈厚魁还活着的时候,亲自用极其珍稀特别的原材料铸造而成。 给亲闺女铸刀,那自然是用心极了。 因此这把刀,端得是削铁如泥,锋利无比。 “仓啷啷——”刀一出鞘,陈秀秀就冲过去了。 对着大脑瓜儿那脑门子,“咔嚓”就来了一刀。 一个不提防,大脑瓜儿被砍个正着,当时那脑门子上的血,唰就下来了。 这血也不是红色的,而是乌漆嘛黑,还自带一股子恶臭。 空玄距离大脑瓜儿是最近的,把他给熏的呀,差不丁点就把隔夜饭给吐出来了。 赶忙往后躲闪到一旁,以防被这乌漆嘛黑地血给溅到身上。 大脑瓜儿这一受了伤,更激发出它的凶性。 猩红地大眼珠子,恶狠狠地瞪视着陈秀秀,发出一声尖锐地嘶鸣:“嗷呜呜——嘶嘶嘶——” 大脑瓜儿使劲一摆,就见那洞口的泥沙扑簌簌直往下落。 洞口又往下塌了得有一大块。 露出了大脑瓜儿大半截腥臭粗壮地腰身。 蜿蜒着直奔陈秀秀所站的位置而来。 老孙头儿一见不好,脸色都变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本来是想给陈秀秀她们一个惊喜,结果好么,洞里窜出来一个大脑瓜儿,惊喜直接变成惊吓了。 他是千算万算也没算出来呀,自己费劲巴力,又是用罗盘测算方位,又是下大力气挖洞的,居然就搞出来这么一个怪物。 说是蟒吧,还不太像。 毕竟,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真没听说过东北这地方有蟒存在。 一般有蟒的地方,怎么也得是热带雨林那地方啊。 但要说这怪物是蛇吧,可也没听说过哪疙瘩见过这么巨大的蛇呀。 那大脑瓜儿,那粗壮的腰身,得吃啥玩意,能长这么大呀。 但如果这玩意既不是蟒,又不是蛇,这又能是个啥玩意呢? 熊瞎子老虎啥的,也不长这样啊。 老孙头儿也挺脑瓜儿疼的。 不过既然是他惹来的麻烦,自然没有留手的可能。 把手里握着的铁铲往地上一扔,揉身上前,手里银光几闪,就听见“扑哧、扑哧、扑哧——” 大脑瓜儿刚从洞里拔出来的半截身子上,多了五个血窟窿。 哇哇往外头淌黑血。 如果有跟老孙头儿熟识的人,估摸就能知道,老孙头儿打在大脑瓜儿身上的东西,是他的成名暗器,梅花梭镖。 这玩意可厉害呀。 是老孙头儿下了血本,请高人打制而成。 锋利得不得了。 不光锋利,梭镖上头可还下的有五步断肠散毒药。 不说是见血封喉吧,可也差不了许多。 大脑瓜儿此时估计都后悔死了,早知道外头这几个人这么凶残,说啥它也不出来呀。 躲洞里好好猫着多好呢。 鸟悄地吃吃喝喝,何等风流快活。 它跟这几个人也没啥深仇大恨的,何必跟他们这么玩命呢。 可惜凡事没有早知道。 已经出来跟陈秀秀她们对上了,就注定了彼此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非得拼出个胜负不可。 大脑瓜儿现在吃了老孙头儿这么大个亏,它能干么。 从来没有遭过这罪呀。 它必须把这几个人咬死喽。 只是扑棱扑棱脑瓜子,咋感觉这么晕乎呢,脑瓜子嗡嗡的。 那是啊,老孙头儿那梅花梭镖上,可是有剧毒哇。 如果不是大脑瓜儿本身也有毒,以毒攻毒之下,它恐怕早就遭不住,嗝屁了。 但就这,大脑瓜儿也不好受。 虽然它智商是不太高,但此时也感觉到,不行,必须得速战速决,不然,恐怕就要有大恐怖降临。 因此它把身子往后顿了顿,猛吸一口长气,使劲往上一拔,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 洞口大面积坍塌,倒是让这大脑瓜儿把卡在洞口的尾巴,给拽出来了。 拽出来倒是行动方便不老少,可架不住尾巴根嗷嗷疼啊。 于是大脑瓜儿回头看了看它自己的尾巴,不由得悚然一惊。 原来那溜光水滑,锃光瓦亮的尾巴,上头居然布满了层层叠叠地细小伤口,血滴滴哒哒地顺着尾巴尖往下流。 可把大脑瓜儿给心疼坏了。 可怜它这么多年来,精心养护的尾巴,就这么给毁了呀。 呜呜呜呜呜呜—— 不行,它必须得让这几个两脚兽付出代价! 于是大脑瓜儿一晃,尾巴使劲这么一甩,就把在旁边手握匕首负责警戒的蔡曼丽,给抽飞出去了。 蔡曼丽也是无语了,合着这大脑瓜儿就瞅她好欺负是吧。 陈秀秀她们仨人都或轻或重地把大脑瓜儿给伤到了。 就她一个人站在旁边,负责警戒,还没动手呢。 结果,这大脑瓜儿不拿尾巴抽那仨人,就单抽她。 这是吃柿子专捡软的捏咕吧,是吧是吧? 麻蛋的,这是看不起谁呢? 其实蔡曼丽武力值也挺高的。 这女人生起气来,那也是很了不得的,爆发力惊人呢。 只见蔡曼丽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蹭”就蹦大脑瓜儿那身上去了。 匕首这么一顺,双手紧握,“扑哧”就扎大脑瓜儿脖颈子上了。 把大脑瓜儿给疼的,嗷一嗓子,接着又是一阵嘶嘶哀鸣,躺在地上噼哩噗噜疼得直打滚。 蔡曼丽倒是趁机跳到一旁,双手紧握着匕首,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着再给大脑瓜儿补上那么一下子,好彻底结果了它的性命。 不过要说大脑瓜儿这生命力,真是杠杠的。 身体庞大,就是有好处。 流了那么老些个血,受的伤也挺严重的,但愣是没死了。 只不过这怪物极有可能是真怕了陈秀秀她们,从地上“扑棱”就拱起来了,簌簌簌—— 它爬了。 那家伙爬的才叫个快呢,还没等陈秀秀她们几个反应过来呢,就爬没影了。 打不过,它直接跑路了。 就别说,这怪物还挺识时务的,怪有眼力见的哈。 第1307章 张家 虽然怪物自己逃走了,但陈秀秀她们几个也不敢掉以轻心。 谁知道这怪物是真走了还是假走了。 万一躲在哪疙瘩暗戳戳地想偷袭他们呢。 再或者这怪物还有同伙,它不敌他们几个人,去召唤同伴过来要继续攻击他们呢。 所以陈秀秀她们即便见怪物走了,也还是严阵以待。 倒是空玄被那怪物给熏的恶心劲儿还没过去呢。 皱着眉头“呸”了好几口。 才斜楞着眼睛,没好气地对老孙头说道: “我说大兄弟,你这又是拿着罗盘好一阵测算,又是刨坑挖洞的,合着是把我们给诳到这儿来打怪兽来了? 让我们替你打怪兽,你倒是提早知会我们一声,我们也好准备点趁手的家伙什啊。 你说就这么冷不丁一下子跟怪兽遇上,万一不留神,出个好歹的,你能负责还是怎么的? 现在怪兽我们已经帮你打破了,说吧,这怪兽到底是个啥玩意? 你又是从哪里给掏腾出来的呀?” 这老孙头儿哪儿敢认下来了。 但凡他敢认下来这怪兽是他给淘腾来的,空玄怕不是就敢打死他。 于是赶紧解释道: “大师啊,可别提了。 这怪物,我也不知道是个啥东西呀,更不知道,为啥说好的只是个地道,结果打里头往外头钻怪兽呢。 唉,我今天呢,认倒霉了。 不光我倒了血霉了,居然还带累到你们仨,我得郑重跟你们道声歉呢,实在是对不住了! 至于说带你们过来,那绝对没有打着让你们替我打怪兽的主意,误会误会呀!” 说完,对着空玄他们仨人,深施一礼。 陈秀秀其实也知道刚才那情况挺危急的。 险一险就得交代在这儿。 如果不是她知道老孙头儿确实不是啥坏人,八成都得怀疑是不是老孙头儿故意把他们引来喂怪兽的。 不过说实在的,刚才打怪兽的时候,能感受得出来,老孙头儿确实是使了大力气了。 没藏奸耍滑啥的,也是真跟怪兽拼了命了。 初步可以排除老孙头儿有可能想坑他们一把的嫌疑。 所以还真就不能受这个礼。 尤其在这种危难关头,人家老孙头儿还敢冒着杀头的危险,帮大荒子他们运送物资,这是多难得的一个大好人呢。 可不能让好人寒心呢。 故此赶紧一闪身形,没受老孙头儿这个礼。 嘴里也是一个劲儿地说: “孙师傅,想必您带着我们几个过来,也是出于好心,没有啥恶意。 只是事出意外,恐怕连您也未曾料想到,会在这儿遇到这么个怪兽。 所以,不怪您不怪您。 只能怪咱们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没挑个好日子出门啊。” 空玄虽然还是有点气不顺,但也不是那蛮不讲理的人,老孙头儿既然已经诚心道过歉了,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 也没有死揪着不放的想法。 倒是蔡曼丽在旁边说了一句: “我说孙大爷呀,不然您还是快跟我们说说,您巴巴地把我们带到这儿来,到底有啥惊喜吧。 不然呢,我还真有点胆儿突的,不太敢跟您往下走了。” 这说的倒也是实话。 任谁被带过来,冷不丁见到这么一个怪兽,也得打心眼里害怕。 尤其在这儿还不能开枪射击,只能选择用冷兵器或者肉搏。 不然,枪声一响,就怕再把小鬼子给招来。 谁不怕继续留在这儿,再来几个像刚才那怪兽般的庞然大物啊。 他们几个刚才可是险胜啊。 但凡那怪兽继续跟他们打下去,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老孙头也不敢卖关子了,拿手一抹脸,得,既然说好的惊喜已经变成惊吓了,那就说吧,也别搞啥神秘了。 于是拿手一指那黑黝黝、阴森森地洞口,对陈秀秀仨人讲道: “那我就跟你们仨直说了吧。 也不卖啥关子了。 看见这洞口没? 如果我要是说,这洞口能直达张家店内部,你们能信不能信?” 陈秀秀一听,眼睛就一亮: “孙师傅,您这话可当真?这洞口,真能直达张家店中心位置? 那可太好了! 可您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难不成您从这地道走过?” 陈秀秀心里不由犯上了嘀咕。 真要是老孙头儿从这儿走过,那他究竟提前知道不知道这洞里有怪物呢? 空玄和蔡曼丽在旁边也目光灼灼地瞪视着老孙头儿。 老孙头儿心累呀,神秘感是啥,端不住了,就明说了吧。 再不说,估计人家都要怀疑他别有用心了。 于是叹口气,对陈秀秀等人说道: “其实我不姓孙,孙是我母亲的姓氏,只不过后来发生点事情,这才随了母姓。 其实我原本姓张,就是张家店的那个张。 我是张家的二老爷。” “啊?不是说张家店的张大地主,一家子都死绝了吗?”这话一出口,陈秀秀才感觉不妥。 自己这话,好像说老孙头儿不应该活着似的,属实说的不太好听。 于是讪笑一声,赶紧茬开话题问道: “那什么,那您怎么又改姓孙了呢?” 老孙头儿苦笑一声: “你们听我给你们细讲啊。 正好,也再等等看,洞口还会不会继续往外头爬怪兽了。 待会如果里头没啥动静了,咱们几个说不得还得下去探探路呢。” “您说您说,我们几个听着呢。”蔡曼丽平日里也没啥爱好。 难得有个这么听八卦的机会,可不得好好听听么。 于是陈秀秀她们,就听老孙头儿讲了起来。 却原来,张家店住着的张大地主一家子,来到张家店,可是正经有年头了。 时间直可追溯到清朝初年。 只是等到了老孙头儿他爹这一代,整个张家就剩他爹张老太爷这一根独苗了。 话说张老太爷年岁到了以后,家里为了早日能开枝散叶,传宗接代。 早早就给张老太爷娶了个门当户对的媳妇。 谁知道这媳妇是个命薄的,过门不过两年,生产的时候大出血,难产而亡。 生下来的孩子倒是还好,是个胖小子,请了奶妈子照看着。 续娶的媳妇,就是老孙头儿他娘马氏。 这马氏家中独她一女。 马氏的爹是衙门里主管刑名的师爷。 过去那时候,主管刑名的师爷,那外捞可多了去了。 即便他自己个主观上不想收受贿赂,也多得是人给他送礼的。 因此虽然家里人丁单薄,但特别有钱。 马氏在家里,那也是吃香的喝辣的,有丫鬟和老妈子伺候着,享福得很。 本来马氏的爹,想着家中仅此一女,不如招赘在家,也省得女儿嫁出去在婆家受委屈。 谁想到,一次出门赶大集,也不知道怎么的,马氏就跟张老太爷看对了眼。 在家里吵着闹着,非要嫁给张老太爷不可。 任凭马氏的爹娘如何劝阻,依然选择一意孤行。 没奈何,马氏她爹只能给闺女备下丰厚地嫁妆,把女儿嫁到了张家。 但总归是对闺女不听劝告,心里仍然觉得气不顺。 偏巧这当口,老妻老蚌怀珠,又产下一子,正是高兴的时候,心里有了别的寄托,疼爱女儿的心,也就淡了下来。 加上跟张家距离也远,渐渐地,来往也少了。 马氏在娘家金尊玉贵养大的,多少有点不食人间烟火。 对于外人的防范心理,就要差上那么一些。 可就被别有用心的人,给钻了空子了。 钻空子的是谁呢? 就是张老太爷前头那个媳妇的娘家。 这前头媳妇的娘家姓纪,原来跟张家也算门当户对,自然也是富贵人家。 可后头家里几个孩子争产,死了好几个。 家业也被败坏了不少。 渐渐地,就没落了下来。 都说穷生奸计,富长良心。 原来家里情况好的时候,纪家还真没出啥幺蛾子。 可家里这一败落,就起了坏心思。 第1308章 谋算 纪家想算计张家,自然得从跟他们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入手。 这孩子就是张老太爷的头一个妻子纪氏生的儿子张文。 张家子嗣单薄,张文刚生下来,母亲纪氏又因为难产而亡。 因此张老太爷对这孩子,是极其看重的。 光奶妈子,就给准备了三个。 他之所以着急续娶马氏,一方面是俩人真的看对了眼,彼此中意。 再也有一方面原因,是想找个妥当人,帮他照顾张文。 奶妈子毕竟是外人。 外人再好,又怎么可能全心全意地对待他儿子呢。 虽然续娶的马氏,跟他儿子张文也没有血缘关系。 可毕竟进了门,就算是他孩子的继母,总比旁人会强点不是。 而且他之所以肯娶马氏为妻,也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看出来马氏是个单纯的小姑娘,没那么多心眼子。 不然娶个心眼子多的搅家精回来,恐怕不用奶妈子怠慢他儿子,他儿子就得先死在继母手里。 此时的张老太爷,因为过去结婚都早,虽然已经有了孩子了,但也不过就是二十啷当岁的小青年。 自觉这已经算是对儿子张文最好的安排了。 不然呢,难不成还能就为了养儿子,让他当一辈子鳏夫不成。 那指定是不可能的。 别说他是名下拥有上千顷良田的大地主哇,就算他是个不名一文的穷小子,死了媳妇,能有机会续娶,那也是要再娶一房的。 他还这么年轻,长夜漫漫,哪可能就这么旷着。 加上他跟第一个媳妇纪氏,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在一起的,根本就没有多少感情可言。 倒是跟马氏,虽然感情也没那么深,但好歹俩人都对彼此中意。 至少,双方对彼此的相貌都非常满意。 而且马氏性情要比纪氏好得多。 纪氏在家里排行第六,上头有好几个哥哥姐姐,下头还有一嘟噜弟弟妹妹。 处于爹不疼娘不爱,不受重视的那么个地位。 当初家里之所以把她给娶进门来,主要是因为纪氏的娘特别能生。 凭一己之力,给纪家生了十九个孩子。这十九个孩子,除去半路夭折的,还剩下十四个。 他们家的姑娘,就因为这个,无论长相性情如何,都不愁嫁。 过去不都说闺女随娘么。 谁家如果把纪家闺女给娶回家,也能生这么多个孩子,那岂不是赚大发了。 毕竟,过去人都讲究个多子多福。 即便最后生下来的不全都是儿子。 闺女生多了,可也行啊,反正闺女出嫁以后就是外姓人,好不好的,自有她婆家操心。 小时候随便养一养,只要饿不死就行,长大以后挑个有钱的人家嫁出去,不光能为家里多弄来点彩礼,还能多帮衬点家里的弟兄们。 比方说从婆家多倒腾点好东西,送回娘家啥的。 即便不能从婆家带好东西回娘家,那娘家兄弟们有事儿,是不是也能过来帮帮忙。 比方说,娘家兄弟跟别人干架,人脑子差点打成狗脑子的时候,是不是闺女也能带着丈夫或者小叔子之类的,过来帮兄弟打回去。 总而言之,反正闺女生多了,只要多灌输点出嫁以后,还是得靠娘家撑腰之类的话,让她有啥好处先想着娘家,对娘家来说,没坏处,只有好处。 所以闺女生多了也不怕,只要教养得当,是好事儿。 反正大家都差不多,女儿不重要,重要的是儿子,只有儿子才能传宗接代。 过去那年代,就是这么重男轻女,大家早都习以为常,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故此如果能娶了纪家闺女,又能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怎么算都不吃亏就是了。 又因为给张老太爷娶的这个纪氏,生性木讷寡言,成天不吭不哈的,一脚踹不出个屁来,瞅着就是个不争不抢的软性子。 将来真要是嫁过来以后子嗣不旺,家里再抬小老婆进门的时候,想必纪氏也做不出来磋磨小妾,或者祸害子嗣的事情。 衡量来衡量去,才决定为张老太爷娶的她。 可娶进来以后,浑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纪氏确实是不争不抢,因为她一整天能说十句话,那都算是奇迹了。 往往十天半拉月,她嘴里都蹦不出一个字来。 也不知道纪氏就这么闷着,她自己个感觉憋不憋屈得慌。 反正张老太爷自打跟纪氏结婚以后,过得那叫个憋屈呀。 跟纪氏说十句百句,人家连半个字都不带回应的,躺到炕上,更跟那咸鱼一般,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如果不是知道这人还在喘着气,甚至都得觉得炕上躺着的这八成是个死人。 因此纪氏难产死了以后,张老太爷非但没觉得太过悲伤,反倒是在暗中长舒了一口气。 可算是不用整天对着纪氏那张死人脸了。 简直就是个毫无生气地木头人儿。 如果漂亮点也还罢了,图个养眼。 可纪氏蜡黄着一张抽抽巴巴的刀条脸,臊眉耷眼的,即便是想昧着良心说一句好看,都不能够。 跟她在一块过日子,可太她娘的让人憋屈了。 要说张老太爷这人,倒不是那刻薄人。 虽然家里有钱,但不嫖不赌的,还算是个忠厚老实的。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性子多少有点优柔寡断,办事儿不那么爽利。 说白了,就是不够心狠手辣。 这性子倒也不是就说一定不好,如果一辈子顺风顺水的,没有遇到任何波折,没准反倒是要比那些果断勇敢的人过得更自在些。 毕竟,优柔寡断的人,不用担啥太大的责任呢。 他下不了决心做任何决定,左摇右摆的,等到他终于想下定决心要拿主意的时候,事情已经了了。 这还承担啥责任呢,是吧。 总归,张老太爷还算是个一般意义上的好人,就普通的有钱大财主一个。 马氏嫁过来以后,上头的公公婆婆都没了,直接就能自己当家做主。 她是个活泼性子,性情爽利得很。 喜怒哀乐,全都挂在脸上,很好懂的这么一个人。 长得又娇俏可爱,像二月的春风般明媚多姿,跟张老太爷在一起,那是如鱼得水,日子过得非常逍遥快活。 没多久,马氏就怀了身孕。 马氏这一有孕,纪家可算逮到机会,立马就行动起来了。 这时候张老太爷的长子张文,已经快三岁了,往常的时候,纪家想接张文过去,张老太爷出于安全考虑,不同意。 那是啊,张家本来就子嗣单薄,现如今就这么一根独苗,而且才这么点子大,过去幼儿夭折率那可是相当高的,普通的小感冒都能要了命。 哪里能够随便放张文出门呢,姥姥家也不能去呀。 想去,总得等孩子再大点,站稳了再说。 而且张老太爷还思量着,本来纪氏在她娘家就是个小透明,没人疼没人爱的,纪氏生的张文,回去纪家又能得到啥好待遇? 尤其现如今纪家江河日下,境况一日不如一日,各房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几乎每天都在上演全武行。 张文去了,再被牵连上,给害死了咋办? 不去不去! 第1309章 借口 纪家人也是个有成算的,一个个都是人精子。 他们家倒是也曾经有过那傻不楞登,心眼子不够使的,简称缺心眼子的人。 但这样的人,基本都已经在争产过程中,被炮灰掉了。 能活到现在的,可以说每个人都有两把刷子,心眼子最少都得有八百个以上,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一瞅张老太爷始终不吐口让张文去纪家探亲,也没敢逼逼赖赖地说些个不中听的话。 纪家人那绝对是懂如何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的。 深知想算计张家的钱财,得徐徐图之,不能急躁冒进。 作为姻亲的他们可太知道张家人的不好惹程度,到底有多高了。 别看张家人丁单薄,但架不住人家贼拉有钱呢。 不光有钱,人家还有底蕴。 张家在张家店这地方,定居已经差不多有二三百年了,那关系网是盘根错节,密不透风的。 人家还舍得拿钱疏通关系,官面上的人头熟着呢。 至少在张家店几百里范围之内,官府的人,没有愿意为难张家的。 加上张家自己养的也有私兵,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包括枪啊炮的是要啥有啥。 武力值贼拉强。 听说跟外头那些劫匪,还打过交道,交情莫逆。 可以说是黑白两道通吃。 就凭他们纪家现在的这点实力,想明抢那是不可能的。 估计才一冒头,就得被人家给灭喽。 算来算去,只能想法子暗夺。 暗夺还得迂回一点,悄咪咪地,不然,也容易折进去。 实在是想暗夺也不是那么好下手的。 别看张老太爷行事优柔寡断的,但架不住张家世代经营,家里有世仆处处帮衬着。 这些世仆可不是吃素的。 张老太爷是办事犹犹豫豫的不爽利,也不够心狠手辣。 但那些世仆都是张家祖辈留下来的,都是些既忠诚,又非常毒辣的家伙。 真发现有人敢觊觎张家财产,不用张老太爷出手,那些世仆们就能把人给直接咬死喽。 所以没有万全之策之前,根本就不敢动张家。 现在只能把主意打到有着纪家血脉的张文身上。 孩子就得从小培养不是。 等大了,性格都定型了,再想培养那就迟了,来不及了。 可别小看孩子呀,小孩子培养好了,那也能成为他们纪家谋夺张家财产的利器。 即便将来没培养好,没能得到张家的产业,那跟张家的大少爷提前打好关系,也能多得点利不是。 反正这么小个孩子能懂啥呀,随便一糊弄,还不就得对他们感恩戴德、言听计从的。 孩子现在是还小,不当啥用。 但等孩子长大以后,多的是能做文章的地方。 他们纪家人可都有一双好舌头,想拉拢个孩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点事儿么。 但纪家想在张文身上使劲儿,那也得有机会见到人才行啊。 因为张老太爷防范得紧,纪家往常来接张文的人,总是无功而返。 可现如今马氏身怀有孕,纪家再来接张文,那找的借口可就多了,啥怕马氏有孕以后,张文会感到失落啊; 啥马氏有了自己的孩子,恐怕不能像过去一样,继续精心地照顾张文啊; 啥张文年岁还小,万一没个轻重,再磕碰到马氏的肚子呀。 如此等等,反正就是借口多多。 没有借口,也得硬找借口,说白了,挑事儿呢呗。 整得马氏心情特别不爽。 一气之下,就跟张老太爷告状: “你这前岳父家也太特么的不是个东西了吧。 我过门以后是咋对待他们纪家的外孙的,有眼睛的人都知道。 我对张文那孩子好着呢。 啥好吃的好喝的,不尽可着他来呀。 冷了热了,也都安排人给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继母能当到我这份儿上,还想怎么着啊? 如果不放心我带张文,那不然呢,给张文换一个继母试试? 现如今我怀孕了,咋的,就看我好欺负呢是吧? 还可着劲儿地找借口臭摆我呢? 这是想坏了我的名声还是咋的? 既然不放心,那把张文给他们带走吧。 我还不稀得替你哄孩子了呢。 又不是我亲生的,我能做到这样,自觉已经仁至义尽了。 以后谁爱带那孩子谁带,甭找我。 我自己个肚子里有孩子,不稀罕别人的孩子!” 这话说的是有点冲,本来马氏跟张老太爷俩人已经结婚了,算一家人了,继子也是儿子呀。 这么说话,多伤感情啊是吧。 但谁让纪家不做人呢,说出来的话把马氏给惹急眼了,恶心到了。 人在急眼的时候,那上哪思虑那么周全去呀。 更何况,本来马氏就不是那能忍气吞声的性子。 让她被张老太爷的前岳父家刁难,她是绝对忍不下来的。 她心里可没有那些个啥贤妻良母,男尊女卑、以夫为天、从一而终的概念。 如果张老太爷今天敢不替她出头,她就敢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跟张老太爷一拍两散,带着嫁妆回娘家。 至于说为啥马氏敢有这样的底气,那是因为临出嫁之前,马氏的爹娘就交代过她,都说继母难为,万一有一天,你在张家受委屈了,别怕,更别忍气吞声,含冤受苦的,没必要。 你就直接带着嫁妆回家来就行。 家里能养活你,总有你一席之地。 得说有爹娘在后头托底的女人,那底气就是足。 大不了就是回娘家呗。 说不定回娘家以后,再找个男人嫁了日子过得更好呢。 其实纪家说的这些话,张老太爷听着也挺生气的。 本来他跟纪氏就没啥太深厚的感情,对纪氏生的孩子张文,其实也没有多放在心上。 要不是因为张家子嗣单薄,怕万一张文夭折了,张家有可能断后,都不可能这么捧着这孩子。 现如今马氏也怀了孕了,而且有经验的老大夫都给看过了,说怀的也是个男孩儿。 自然对张文就不那么紧张和看重了。 再者说,张老太爷虽然是个忠厚人,但人都说,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纪家上来就这么多借口,胡搅蛮缠,这个那个的,张老太爷就算是个泥人,那还得有三分土性子呢。 更何况张老太爷自小养尊处优,啥时候受过这个呀。 一挥手,招来下人: “去,让纪家把张文带走吧,有能耐把他永远留在纪家,别回来了!” 自然,这说的纯属是气话。 但就这句话,成了后来张老太爷和张文决裂的祸根。 第1310章 救治 在张文的记忆里,他第一次去纪家是在他三岁那年。 也是在这一年,父亲张老太爷因为继母马氏怀了小弟弟,才想着要放弃他的。 都扬言不让他回家了,不是放弃他又是什么? 当然,小孩子记忆力自然是没有多好的,毕竟年岁实在是太小,大人们讲过些什么,指不定掉过腚睡上一觉就给忘记了。 虽然家里已经给张文请了塾师,负责教导他一些简单的东西,但他也不过才三岁,又能懂得了多少呢。 可架不住自打他到了纪家以后,他那因为在争产的激烈厮杀中,侥幸存活下来的五六个舅舅,轮番给他洗脑啊: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果然如此。你看看你爹,你那后娘怀的孩子都还没有生出来呢,就放言不要你了,这还是个人吗?” “小文呢,别怕,你爹不要你,舅舅们指定要你。 尽管放心地在舅舅家待着,你爹不来接你,你就别回去。” “嗨,我说你咋能这么教孩子呢?小文呢,别听你舅舅的话,他说的不对。 你是张家的大少爷,凭啥不回家呀?照理说,张家那些家财,都应该归你所有。 你要是不回去,那岂不是都便宜你那后娘生的孩子了么? 回去,必须得回去。” “对对,这话说的对,你在舅舅家多待几天,好好跟舅舅们学学怎样跟你继母斗。 学个差不离,回去以后,跟你那后娘生的弟弟好好斗一斗。 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 小孩子么,洗脑时间短了还好,如果家里大人能早一点发现,把他快点领回家里好好教一教,让他多明白点事理。 没准还能掰正过来。 可架不住张文被纪家人一带走,马氏就出了事儿了,也就延误了接回张文的时间。 自然,在纪家待的时间越长,被洗脑的时间也就越长,这孩子就往歪了长了,而且还越长越歪。 那么说张家到底出了啥事儿呢? 这不是马氏身怀有孕,本来最近这些日子,就到了预产期了,胎儿即将临盆。 本来好好的,咋说还得等些个时日才能生,可突然间被纪家人这么一气,就见了红了。 早产了。 家里赶紧把早就准备下的接生婆给喊过来。 准备的那些待会孩子出生以后要穿的小被子小衣裳啥的,也都给拿过来了。 厨下也做好鸡汤面条,准备给马氏吃了以后,攒力气生小孩儿。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结果接生婆过来一看,完蛋,这是要难产呢! 小孩子胳膊先下来的,明显这是胎位不正。 虽然张家已经尽可量地找的是非常有经验的接生婆了,可就按照过去的那种医疗条件,接生婆也没法子敢拍着胸脯子说生产过程中,能确保马氏母子大小平安呢。 赶紧吩咐小丫鬟往外头通传,得告诉张老太爷一声,看看这该怎么办呢? 就俗称的得问问张老太爷这当家人,是要保大还是要保小哇? 虽然说,无论是保大还是保小,就接生婆这能力,都未见得能行。 但也得问问呢,不知会张老太爷一声,万一待会马氏母子都死了,张家财大气粗的,接生婆也怕会被报复哒。 张老太爷一接到消息,禁不住脚下一软,差点一个趔趄摔个大跟头。 就说他咋就这么倒霉呢? 头一个媳妇纪氏是难产而亡,难不成这续娶的马氏,也要难产而亡不成? 如果真要是那样,是不是他这就是所谓的“克妻”呀。 不然,咋一个一个都要卡死在生孩子这儿了呢? 旁边的管家是张家用了多少年的世仆了,那是忠心耿耿,一心为主啊。 这种时候,自然就轮到他替主人分忧了。 于是赶紧命令下人: “去,去找擅长妇科的大夫!” 呼啦啦一大群下人听令而去。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主母有难,这时候不好好表现,啥时候表现呢,是吧。 都去都去,都去找大夫回来,也甭管是不是擅长妇科的了,只要是大夫,就请过来。 好在人多力量大。 没多大会儿,就把方圆多少里地内的大夫,都给接来了。 都说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 大夫多了,也这样。 真要是一个大夫,那没招儿了,直接上吧,必须得想个法子出来试试不可啦。 可这么多大夫都来了,里头马氏的情况还又这么的危急,谁敢乱伸头哇。 万一开了药,喝完以后马氏死了算谁的? 所以这一屋子大夫,都杵在那儿,不言不语,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吱声。 眼瞅着里头马氏的喊叫声,都越来越微弱了。 再不想办法,那就死定了。 张老太爷是优柔寡断,不够果决。 但他有一点,这人特别在乎人命。 不是那种漠视生命的人。 尤其他自从跟马氏结婚以来,才享受到结婚的乐趣。 马氏虽然脾气不算太好,有的时候,又惯爱说些个戳人心窝子的话。 但她好的时候也多呀,知情识趣的解语花,确实是个好伴侣。 真要是就这么死了,张老太爷打心眼里就接受不了。 不能就这么干看着,无动于衷,必须得努力一把。 哪怕即便努力了,最后也还是没把马氏母子给救回来,那他也得做。 不能眼瞅着不作为,任凭马氏一条年轻的生命,就在他眼目前消失了。 真那样,张老太爷良心不安,夜里都得做噩梦,不能安眠。 所以说夫妻俩有感情和没感情那就是不一样。 想当年纪氏难产的时候,张老太爷也着急给她请了大夫。 但当大夫和接生婆说纪氏无救的时候,张老太爷可没想着能不能再努力一把,救治一下子。 甚至于纪氏死了以后,张老太爷还长舒了一口气,感觉终于不用每天再继续看纪氏那死人脸儿了。 此时的张老太爷,自然也是知道这些大夫之所以不愿意出手救治马氏的原因究竟在哪里,不就是怕万一没救回来人,再遭到张家的打击报复么。 现如今想让他们这些大夫救人,一个是必须许以重利,再一个,还得事先声明,即便救治不了,马氏母子都死了,也不会迁怒于他们。 所以说从本质上,张老太爷也不是个真正的傻白甜。 还是多少有点头脑的。 毕竟如果他真是个没有半点脑子的傻白甜,这么大一份家业,也不能在他小小年纪,爹娘都死了以后,还能把持得住了。 第1311章 许诺 所以张老太爷直接就红着眼睛对大夫们说道: “今天你们谁能救活太太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就赏谁黄金百两。 我说到做到。 如果救治以后,太太和孩子命薄,最终还是没能挽救回来,我也不怪罪你们。 虽然到那时候可能没有黄金可付给你们了,但看你们的辛苦程度,诊金最少也会翻倍。 并且我在此郑重承诺,谁能替我给太太诊治好了,算我欠他一份人情。” 要么说张老太爷是懂人情世故的。 他知道光是许之与重利,这些大夫们有可能动心。 但也有可能不会动心。 毕竟,如果冒险替马氏诊治,万一马氏死了,他们可得承担来自于张家的怒火。 很可能有命拿钱,没命享受。 就他们张家这样家大业大,黑白两道通吃的人家,真要想弄死谁,那根本就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多的是人替他们动手。 可他现如今许诺的,谁替马氏诊治,就算他欠了对方一个人情。 这可是个天大的诱惑。 不说别的,就凭他们张家可以在方圆几百里地内呼风唤雨,过着土皇帝一般的生活,就能想象得到,这份人情究竟多有吸引力了。 至少无论是谁拥有了这份人情,在张家罩着的这一亩三分地里,以后简直接可以横着走,谁都不敢再开罪于他。 不过这些大夫们也是没有眼力见。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来都已经来了,真以为他们不替马氏诊治,选择袖手旁观,到时候马氏母子一旦身亡,他们就能逃得掉张家的报复么? 真是想得比唱的还美呀! 既然已经来了张家,那就等于说已经一脚踏入旋涡中,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 真要是马氏出了意外,他们想好好的从张家离开,哪儿有那么容易,不死也得脱层皮。 所以,真要是聪明的,赶紧想法子替马氏母子俩保命方为上策。 不然,真把张家惹急眼了,他们可没啥好果子吃。 自然,这些大夫们在旁边一听张老太爷说的这番话,有那脑瓜子没转过来个的,还在那瞪着清澈又愚蠢的大眼珠子,沾沾自喜呢。 心里已经开始在幻想着,一朝把马氏母子救治过来,手里捏着百两黄金该是何等的逍遥快活。 只有那聪明的,脑瓜子够转的,听懂了张老太爷隐藏在话语之后的威逼利诱。 这时候就是识时务为俊杰了。 不识抬举的,就得防着这件事儿过去以后,人家找后账了。 所以当大夫无论到啥时候,都是个高危职业呀,不是那么好当的。 现在那大夫最起码碰到医闹,还能申请个医疗鉴定啥的。 即便真被患者家属打了,还有人能伸手管一管。 过去哪有这好事儿啊,谁财大气粗,谁说了算。 治不好病人,分分钟被打死的节奏。 当大夫的,为难着呢。 没看就连华佗那么厉害的名医,最后都被曹操给整死了么。 更何况,现如今张家请来的这些个大夫,那基本上都是草头大夫,既没文凭也没后台的,来了以后,更是胆战心惊的。 没看,都没人敢伸头主张第一个替马氏诊治么。 不过到底有那识时务不怕死的,这人外号人称“小华佗”,叫张军。 此人从外貌上看,至少得有四十开外以上的年纪,浓眉大眼的,眼珠子咕噜噜乱转,没一刻闲时候 瞧着就是个心思活泛的,这人下巴颏上还留着一小撮山羊胡,说话之前,总喜欢捻着胡子装一会儿深沉。 要说这人可是个擅钻营的。 他也是逃荒过来的。 还不是他空身一个人来的,带着个五六岁的小子,也就是他儿子张来宝。 话说张军一到张家店附近,就在一个叫十二道岭子的地方落下脚了。 要说他这么一个外地来逃荒的人,怎么这么容易就落下脚了呢? 前头咱们不是说了这人极擅钻营么。 他倒是也没走啥歪门邪道。 就是吧,特别能钻空子。 这不,十二道岭子住着一户人家,姓刑。 这家呢,就是普通的庄户人家。 一夫一妻三子两女。 在过去算正常家庭。 但也有不正常的地方,不正常在哪呢? 这家的男主人,干活的时候,不小心砸到了腰,瘫吧了。 就不能动弹,整天得躺炕上需要人伺候着。 家里虽然有仨儿子,但年岁都还小,最大的才七八岁。 两个闺女是双胞胎,年岁更小,都还是奶娃娃,不过七八个月大,正吃着奶呢。 就说在过去那农耕时代,家里没了主要劳力,这日子还咋过? 简直没法子过呀! 就有人来劝刑家大嫂子: “哎呦,瞧你这日子过得呦,简直比那黄莲还有苦上三分嗷! 要我说,你不如就改嫁了吧。 把孩子扔给你男人,你自己一个人轻手利脚的,再找一家人家嫁了。 不然,你男人瘫吧在炕上整日不能动弹,且还得专人伺候着。 孩子又都这么小,不得济。 你年岁也不大,在这苦熬着,不是办法啊,这得熬到啥时候算是个头儿啊? 我给你介绍一户人家,这家就一个寡妇娘,领着个儿子,娘俩身体都没啥毛病,能干着呢,就是穷点。 你过去了以后,立马就能当家做主。 你看看,要不要跟人见上一面。” 刑家大嫂子看看躺在炕上不能动弹的男人,又看看旁边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眼泪是哗哗地淌啊: “不能够啊,我要是抬脚走了,家里这爷几个,那就是死路一条哇! 我男人好模好样的时候,没做过啥对不起我的事情。 他现如今瘫吧不能动弹了,我如何能撒手不管。 再者说,这还有五个孩子呢。 我要是走了,这五个孩子不擎等着饿死么。 不行不行!” 来人还不死心,继续劝道: “行不行的,你去见见人嘛。那小伙子长得才好呢,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的,保准你过去了,一眼就能相中喽。 人家也不图你别的,就图你不要彩礼钱。 到时候过去以后,你俩好好再生几个娃,多好点事儿呢。 你也别怕对不起你现在的男人和孩子,他们家不是还有亲戚么。 让亲戚来照顾他们啊。 你还这么年轻,哪能把一辈子浪费在他们身上。” 刑家大嫂子摇摇头: “不行不行,我不能那么丧良心。 亲戚如果想帮衬我们,早就帮衬了。 到现在都没来人帮衬我们一把,那就是嫌弃我们是累赘,人家不愿意帮。 即便我再嫁旁人,他们也不可能会来照顾我男人和孩子们的。 算了算了,熬吧,大不了熬到啥时候实在是熬不下去了,买包耗子药,一家人齐齐整整见阎王爷去。 没准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再不用这么苦了!” “唉,你可真是死脑筋。我给你介绍的人,多好的条件啊。就这你都不同意,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 来人气哼哼地走了。 倒是在旁边听见她俩说话的张军,感觉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于是一个高儿窜到刑家大嫂子面前: “大妹砸,你看我这人咋样? 我跟你说呀,我这人呢,是个医术还正经不错的大夫。 只是运气不好,家里遭了灾,这才带着孩子出来讨生活。 我看你也是个苦命人呢。 而且还这么重情重义的。 你不是不想离开男人和孩子们吗?可家里又没有啥来钱道儿。 这样,咱俩在一起,成为一家人。 我跟我儿子住到你们家,我帮你一起养活你男人和孩子,你看怎么样?” 旧社会就有这样的家庭,这叫拉帮套。 第1312章 备选 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如果能找到活路,谁又愿意心甘情愿地去死呢。 别看刚才刑家大嫂子对来劝说她改嫁的人,表现得一副对男人和孩子情深义重、不离不弃的样子。 其实在她内心里,对于改嫁他人一事,早已是千肯万肯的了。 只不过是怕贸然答应下来,一个是会显得她过分凉薄,不是个贤妻良母。 再一个,也怕刑家的那些亲戚们,不允许她改嫁他人。 来劝说她的这个人,但凡能留下来继续再讲两句,她一准会把自己捧到无辜受害者的身份上,让别人误以为是这个过来劝说她的人,出于恶意,别有用心地拼命推她走改嫁这一步的。 反正不能把抛夫弃子的恶名,背到她自己身上就是了。 总要有人替她背锅,不是这个,就是那个,无论哪一个都好,反正就是不能是她自己。 她只要立好无辜弱女子的人设就好了。 毕竟,在乡下生活,能有个好名声,对于将来的生活能不能过得好,过得更有尊严,可太重要了。 名声如果坏了,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那日子过的,不说也罢。 被人在后头戳脊梁骨,指指点点地活着,反正她是不接受的。 本来刑家大嫂子还在懊悔,自己刚才就应该松松口,对改嫁他人一事,表现得更犹豫一点。 给人家一点想头。 好让对方有个更好的发挥余地。 结果,就因为她也是头一次办这种事情,完全没有经验,为了表现自己对丈夫和孩子的情深义重,用力过猛了点。 以至于别人还真就信了自己的邪,没劝多久就跑掉了。 大好的机会自己没有把握住,想想真是令人悔恨不已呀。 正懊恼间,可巧张军凑上来了。 其实张军看没看出来刑家大嫂子这欲拒还迎的架势? 那自然是早就已经看出来了。 像张军这样当了十好几年大夫的人,遇见的装模作样的人和各种奇葩事儿,那可多了去了。 加之这次逃荒路上,一路跋山涉水,来到此处,何止是行了上千里路程啊。 一路上更是跟无数的魑隗魍魉打交道,啥妖魔鬼怪没见过呀。 即便他原来有可能是个傻白甜,走到这里,那心眼子也得被戳出来八百个窟窿眼子,这些窟窿眼子里,个个可都是经验教训呢。 那识人的眼光能不毒不辣么。 可不像刑家大嫂子这等乡野村妇般,怕不是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不过是距此十五公里的大集吧。 说白了,刑家大嫂子就是那种心里多少有点成算,也知道该把她自己打造成一个良善妇人的形象。 却又因为不熟悉套路,从而表演的没那么到位。 说的话,虽然句句情深意切,可面部表情骗不了人,简直是处处皆破绽。 给人的感觉,就是装腔作势,假模假式的,令人一望,就知道是在说谎话。 这就是个没见识的。 可正是张军要找的人呢。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好拿捏。 双方各取所需,也才能更容易达到合作共赢的目的。 过于愚蠢的人,那都是猪队友,反倒是容易坏事儿。 因为她们蠢起来,简直能把人给蠢哭喽,更容易让好事儿变坏事儿。 像张军这种从外头逃荒过来的人,想在外乡站稳脚跟,哪有那么容易。 有钱吧,当地人会觊觎你这点钱,时刻想扑上来使劲咬上一口,恨不得把人给咬碎了,直接吞吃入腹,骨头渣子都不剩那种。 没钱吧,别人又瞧不起你,蔑视你,时刻想把你从他们的土地上驱赶出去,别在这里占据他们的资源。 作为没根没蔓的外乡人,想要找到一处安身之所,可太难了。 一个不注意,就容易客死他乡,死了都没人埋。 所以想留在这里谋一条生路就很艰难。 张军跋山涉水一路走过来,还就瞧好了十二道岭子这地方。 民风虽然是彪悍点,一言不合抡起拳头就要打架,但好在周边有山有水,土地还肥沃,生存起来总归会比旁的地方要更加容易些。 所以就带着儿子,时刻寻找着能让他们父子俩留下来的机会。 倒是还真让他给踅摸出来俩目标。 首选自然就是这刑家大嫂子。 人年纪不太大,也不过二十四五岁,面庞红润,体态丰腴,穿的衣服虽然旧,但补丁很少,也很整洁,一瞅就不是那邋遢人。 而且从神态上也能看得出来,刑家没出事儿之前的日子过得还算可以。 家里的孩子虽然多,但年纪也都不大。 虽然是去拉帮套,可孩子们年纪尚小,就有一点好处,证明需要他帮衬的时间就多。 这有利于他跟刑家大嫂子发展感情。 不至于因为孩子们马上就要成年,很快就不需要他了,以至于会很快把他给赶出家门。 张军需要的是啥?需要的是时间。 只要给他时间,相信凭他的本事,就能在此立足。 即便将来有一天,被刑家给扫地出门了,他也不至于无处可依。 而且刑家大嫂子年岁又不是很大,正处于生育旺盛期。 如果可以,俩人完全可以拥有一个属于他们共同的血脉后人。 这样俩人的关系,就会结合得更为紧密。 对于他和儿子在此生存,也更为有利。 自然除了刑家大嫂子以外,张军还有第二个人选。 这第二个人选,是杀猪匠刘瘸子的闺女。 刘瘸子只此一女,想招赘在家。 这同样也是个能尽快融入当地的好法子。 只是刘瘸子这闺女别的毛病没有,就是一样,邋遢,不爱干净,还特别胖。 说话还不中听,特别毒舌。 别人越不愿意听啥,她说啥。 俗称嘴欠。 别看刘瘸子的闺女这样,但想入赘的人选正经还挺多嘞。 大家不看刘瘸子闺女,还看好刘瘸子呢。 杀猪匠么,家里不缺油水吃。 而且刘家仅此一女,家底子也厚。 入赘过去了,大不了就是受点委屈,但不会饿肚子。 刘家人口少,还没太多负担,入赘过去不吃亏。 要说刘瘸子家的条件,倒是要比刑家大嫂子家的好。 只不过,张军想要入赘刘家,还有一个障碍,就是张军身边还带个拖油瓶,他有儿子呀。 他条件又不是就比别人好多少。 刘家为啥放着那么许多黄花大小伙子不找,非得找他这样的呀。 所以,刘家注定只能是张军的备选项。 因为成功几率不太大。 但如果刑家这头不成功,自然张军就要往刘家使劲了。 总得试试吧,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能行呢?是吧。 第1313章 见识 这不,苍天不负有心人,首先第一选项刑家的机会,就终于让张军给等到了。 趁着来劝说刑家大嫂子的人前脚一走,他后脚就迫不及待地凑到刑家大嫂子面前,说出了这一番话。 要说张军这形象,还是很可以的。 此时的张军年岁尚且不大,也就三十来岁,下巴颏上还没留起来山羊胡子。 眼神也没那么闪烁不定。 正值壮年,身材魁梧高大,浓眉大眼的,让人瞧着就感觉这人非常稳重可靠。 刑家大嫂子冷不丁见有男人凑过来,对她说出这一番话,忍不住抬头仔细打量了张军一眼,第一眼印象就是,这男人长得不错,好看。 又一回想张军刚才说话的口音,确定了,这是个外乡人。 再一低头看看张军牵在手里的小孩儿,知道了,这男人八成还带个娃。 刑家大嫂子在心里暗自衡量了一番,感觉到不满意。 这男人长得虽然不丑,但条件太差。 自家本来就已经这么穷困潦倒的了,难不成还要供养个从外头来的,一无所有的爷俩么? 不知根不知底地,就猛冲上来想捡自己的便宜,哪有那样的好事儿啊。 自己这便宜,可不是这么好捡的。 别看他们家现在是遇到困难了,但男人没瘫吧之前,家里日子很是过得。 如果真想找个拉帮套的男人来,那也得挑个盘靓条顺的当地黄花大小伙子呀。 哪里能找这么个打外头来的,还带着个拖油瓶的娃爹呢。 不行不行,这可绝对不行。 自己既不是捡破烂的,又不是扶贫的,绝对不能找这样的一个男人。 不过虽然不想找,但可以利用这男人,在别人面前继续刷一刷自己对男人和孩子们情深义重的美好人设啊。 于是刑家大嫂子一掩面,一顿足,呜呜咽咽地说道: “我男人还没死呢,咋,你们就先惦记上了?个个当我妇道人家好欺负的,呜呜呜——我没脸活了!” 旁观众人看不下眼去了。 就说刑家大嫂子,多好的一个人呢,坚贞不屈的,无论旁人咋说,都不做那抛夫弃子的恶毒事儿。 多好啊,多善良啊! 绝对不能让这浓眉大眼地外乡人给欺负了! 乡里乡亲住着,必须得替刑家大嫂子出头。 于是拎着锄头铁锹的,就过来要揍张军。 把张军他儿子给吓得呜哇直哭。 张军一瞅,喔嚯,这帮子人当地人可太彪悍了,这是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节奏哇。 他这身娇体弱地小大夫,惹不起惹不起! 赶紧又是鞠躬又是讨饶的: “各位父老乡亲们呢,我没别的意思,我也不是坏人。 只是看这大妹子家里实在是困难,又这么重情重义的,对着卧病在床的男人和孩子,能做到不离不弃。 忍不住心生敬仰。 实不相瞒,我本人是个大夫呀。 不说医术多高明吧,但行医数十载,见多了因为男人有重病在身,就抛夫弃子改嫁他人的无情女子。 所以一见大妹子这样,就想伸手帮她一把。 只是我一个外乡人,想帮忙,一没钱,二没势的,唯一有的就是我这一身的医术了。 这不,我的意思倒也不是就真的贪图大妹子什么东西。 只是寻思着,住到大妹子家里,咱也不说马上就跟大妹子在一块堆儿生活。 而是呢,借此机会,我一边帮乡亲们瞧瞧小病,挣几个零花钱。 这钱我也不要,权当做在大妹子家交的伙食费和住宿费啦,都交到大妹子手里。 一边呢,趁空闲时间,帮大妹子的男人,好好治治病。 旁的不行,我给人针灸推拿还是有一手的。 如果大妹子的男人能因此好起来,那自然皆大欢喜。 大妹子和她男人仍旧好好过他们的小日子,我呢,自然是功成身退,另谋他就。 咱也不是那种纠缠不清的人,保证大妹子的男人一好,我立马带着孩子走人,不带有半点迟疑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哈,如果万一真就是治不好了,那我也不会趁人之危,做那趁虚而入的缺德事儿。 我可是个有节操的大夫啊,不屑于干那种没品的事儿。 到时候大妹子要是同意跟我过呢,我肯定好好待她和孩子们。 不同意呢,那干脆就认个干兄妹,我做干哥哥的帮干妹子养家糊口,这不为过吧? 如果还是不行,那我就带着孩子离开这儿,也没啥不可以的。 大家伙你们看,我这打算的行不行,是不是能从此看出来,我没啥恶意? 不信,你们大家伙平时多监督着我点,也免得我哪里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再有啥不妥当。 你们瞧瞧这样行不? 呵呵,说实在的,我真不是啥坏人呢。 你们要是还不同意我的提议,那我这就带孩子走还不行吗? 咱们都是文明人,别动手,嘿嘿,动手多伤和气呀,你们大家伙说是不是?” 大家伙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这人讲的话,倒也算中听。 而且听着,好像还真没啥恶意。 可是这锄头和铁锹都举起来了,还打是不打呀? 倒是刑家大嫂子一听张军是个大夫,目光一闪。 她自认为自己是个有见识的人。 她可太知道有一门手艺的重要性了。 尤其这能当大夫的人呢,还比旁的手艺人挣得多。 人吃五谷杂粮,有几个不生病的。 只要生病,还不想死,那不就得找大夫给治病么。 有人来治病,那钱还不是哗哗的来。 像自己家现如今这情况,改嫁吧,自己算是个二嫁,找个乡里人家,又能好到哪里去。 没听刚才那人给自己介绍的,都是净穷的人家么。 要是找个拉帮套的,也不过就是年轻点,健壮点,仍旧是在土里刨食的,指靠着地里那点产出过日子。 家里有病人,还有五个孩子,想必将来跟拉帮套的,还得再生几个孩子,养活这么多人,负担这么重,日子又能好过到哪里去。 倒莫不如找眼前这个男人搭伙过日子。 会治病的大夫,总归是要比只会种地的人,更有能耐些。 可现如今这情况,她还不好主动上赶子说她同意男人的提议。 那样可太毁人设了。 于是眼珠子一转,刑家大嫂子打起了旁边另一个人的主意。 第1314章 咬死 被刑家大嫂子盯上的人,是刑家的二叔公。 二叔公此人,是刑家现存辈分最高的老人。 跟刑家大嫂子的男人,其实论起血脉关系来,已经很远了。 说一句不好听的,用八竿子打不着来形容都不为过。 二叔公是个嫌麻烦的人,不愿意占别人家便宜,也不愿意别人来麻烦他。 不爱管闲事儿,凡事不喜欢瞎掺和。 更不爱往自己身上揽闲事儿。 只想关起门来老老实实过自己家的小日子。 搁过去,这就叫过死门日子。 要说二叔公这人也是倒霉,他家距离此处还挺远的,也就是吃完饭没事儿出来闲溜达,也不知道咋的就溜达到这儿来了。 二叔公也挺鸡贼,站旁边稍微一听,知道咋回事儿了。 抬脚就想跑。 留这儿干啥呀? 万一被这些人逮到他,让他出主意,管刑家大嫂子这档子破事儿,那岂不是麻烦大了。 自己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理这些事儿干啥。 但可惜还是跑晚了一步,被刑家大嫂子给盯上了。 就见刑家大嫂子满脸是泪,过去一把就揪住二叔公的衣襟,哀哀痛哭道: “二叔公啊,这日子实在是没法子过了,求您老给拿个主意吧。 不然,今儿这个惦记,明儿那个惦记的,都想算计我呀。 可怜我,男人瘫吧在炕上起不来,还得有专人伺候着。 孩子们年岁又还小,让我一个妇道人家,可咋办呢? 二叔公,求求您了,给指条明路吧! 不然我们一家子可活不成了!” 二叔公抖抖手,想把衣襟从刑家大嫂子手里拽出来,可哪里能拽得出来呦。 二叔公心里这个恨呢,就说自己这可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出来闲溜达个啥呦,遇到麻烦事儿了吧! 有心不想管,可一看刑家大嫂子那副嘴脸,知道即便是今儿个躲过去了,没准明儿个也躲不过去。 刑家大嫂子这是打定主意要祸水东引啊,明显的是她心里已经有了准主意,单想找自己替她背锅呢。 只要自己替她拿了主意,将来她们一家子过好了好,一旦过不好喽,那就全都是自己的错。 阴险,实在是太阴险了! 看来今天自己是注定走不脱了,刑家大嫂子这是吃定自己了。 但二叔公可也不是那么容易让刑家大嫂子算计的。 这老头儿也够狠的,“咕咚”一声,顺势就躺地上了。 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假装厥过去了。 知道的是他这是假摔呢,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他是被刑家大嫂子给硬拽倒的呢。 就说二叔公是懂怎么碰瓷的。 刑家大嫂子都被吓到了,心说自己也没咋使劲拽这老头儿啊,他咋就躺下了呢? 疑惑,茫然,无助、不安,种种思绪在心里翻滚,表面还得做出一副惶恐状。 张军正愁找不到啥好的突破口,以期打动刑家大嫂子呢,可巧二叔公就被刑家大嫂子给拽倒了。 急忙赶过来一撩衣襟,跪倒在地,从怀里掏出银针,“扑哧扑哧——”几下就把二叔公扎得跟刺猬似的。 旁观众人没张军反应快,但一见张军这动作,也知道他在给二叔公施救呢。 在旁边立着,一个个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怕一个不小心,再把扎到二叔公身上的那些银针给吹飞了。 躺在地上装晕的二叔公心里这个气呀。 奶奶个腿的,终日打雁,竟让雁给啄了眼。 他敢打赌,这给他扎针的死小子,绝对已经看出来他是装晕的了。 不然,咋不说把他抬到哪个炕上再行救治呢? 非得就这么任凭他躺在地上,还给他扎这么老些个针,这是祸害谁呢? 二叔公被这针给扎的,都开始在心里阴谋论了。 暗自思量着,是不是这男人,跟刑家大嫂子早就勾搭连环在一起了。 俩人合伙搁这演一出苦情戏,再趁机给自己扎一身的小针,整的好像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似的,好能在他的见证下,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呀。 二叔公因为生气张军在他身上扎的针多,浑然已经忘记了,他装晕这事儿是临时起意,因为不愿意兜揽麻烦,才临场发挥,整这么一出的。 并不是张军和刑家大嫂子提前计划好的。 那么说张军到底知不知道二叔公装晕呢? 他倒是还真知道。 别说,张军的医术其实还是可以的。 别人会的医术,大多数都是父子传承。 张军不是,张军的医术,是跟他老岳父学的,主攻妇幼儿科。 只不过他老岳父人家是打小学的,张军是半路出家,是他跟媳妇结婚以后,才跟老岳父学的医术。 不过他天赋不错,把老岳父那一手医术学了个差不离。 就二叔公这演技,即便不会半点医术的人在此,只要肯仔细观察,大胆求证,也能看出来他是装的。 因为二叔公躺在地上,他这眼珠子叽里咕噜,一刻不停地乱转呢。 试问谁真撅过去了能这样? 这不是装的,那还有个跑了? 不过本来张军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救人,而是需要个到刑家大嫂子家里拉帮套的契机。 这一阵子张军为了留在十二道岭子,可没少打听消息。 他早就知道二叔公跟刑家大嫂子家的关系。 所以明知道二叔公是装的,也要表现得完美无缺,必须给别人的印象是,二叔公就是他给救下来的。 坐实了他是二叔公的救命恩人这件事儿。 他之所以给二叔公身上扎这么老些针,也是为了让大家伙以为二叔公的病情危急,不然咋就用扎这么多针呢是吧。 这把二叔公给整的,都装不下去了。 谁知道张军给他扎的这些针,对他身体有没有危害呀。 万一这死小子医术不精,或者故意要把他给扎个好歹的呢。 所以二叔公赶紧就张开眼睛,适时“醒”了过来:“啊啊,我这是咋的了?咋躺地上了呢?哎呦,哎呦,我想起来了,侄媳妇啊,刚才是你把我给拽倒了呀。 哎呦,你都说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你咋那么下死力气拽我呢? 你说要是把我弄得跟你男人一样瘫吧了,谁伺候我呀! 哎呦,哎呦,疼疼疼啊,我这老腰啊! 不行了不行了,你们谁能帮我跑一趟,赶紧招呼我儿子把我接回去。” 二叔公心里话,你们这对狗男女,想算计我?哼,我不咬死你们才怪呢! 第1315章 狠人 刑家大嫂子一听,可坏了菜了,要是被二叔公咬定是自己把他给拽倒的,那自己以后在这儿可咋待呀? 别人又会咋看待自己呀? 于是赶紧过去跪到二叔公面前: “二叔公啊,您说话可得凭良心呢,不能随口一说,就整这么大个罪名往我头上扣哇! 我们家本来已经够难的了,您咋还要给我们家来个雪上加霜呢? 二叔公我刚才只是不小心拽着您的衣襟,寻思着让您帮我拿个主意啥的,可真没想害您的心思啊。 您也绝对不是我给拽倒的! 二叔公,您老给我个活路吧,您再冤枉我,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只能找根绳子吊死在您家大门口了!” 张军一听,喔嚯,这娘们可真够狠的呀。 她这狠话一说,即便二叔公真是她给拽倒的,这时候都不敢承认了。 不然,真要是刑家大嫂子走投无路,一气之下跑到他们家大门口上吊死了,哪怕他们家再有理,旁人也得指责他们。 毕竟,刑家大嫂子都已经这么惨了,哪里还能再给人家雪上加霜呢。 彼此都是亲戚,即便真是刑家大嫂子给拽到的,也不好责怪她的。 这就是所谓的谁弱谁有理呀。 过得不够惨的,就合该给过得惨的人让路。 想必现在二叔公已经知道啥叫有口难言了吧。 其实二叔公此时已经要怄死了。 往常还真不知道刑家大嫂子是个这么豁得出去的狠人。 这一出手就是大招儿哇。 二叔公现在敢再说他是刑家大嫂子拽倒的么? 根本就不敢好么。 不光不敢说,还得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再给咽回去。 恶心,真是让人恶心呢。 此时的二叔公,真恨不得刚才是真的厥过去了,就不必经历这恶心的事儿了。 他躺在地上,也只有认怂一途了。 他家里过得日子舒坦着呢。 可不敢跟刑家大嫂子这破落户一般见识,真来个鱼死网破,受不起呀。 罢了,左右自己没受啥实质性的伤害,就这么着吧。 以后可再他娘的不从这边走了。 晦气,实在是晦气。 但也只能认栽。 不然,老了老了,一辈子的好名声,就要毁在刑家大嫂子手里了。 一个欺负侄媳妇的罪名,他可担不起。 于是二叔公也不说啥让人给他家送信,让儿子来接他的话了。 啥也别说了。 对张军招招手: “小子,把针给我拔下来吧,我已经好了。” 张军见此,非常有眼色地过去就把针都给起了。 起完针,还非常体贴地问二叔公: “老爷子,需不需要我扶您起来呀?” 二叔公摆摆手,自己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 “老了老了,老糊涂喽,唉,我得赶紧回家吃药治治去。” 这对狗男女是个不要脸的狠茬子,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脚底抹油,撒丫子就跑了。 惹不起,咱躲得起! 二叔公这一跑,可没人替刑家大嫂子当背锅侠了。 只能她自己上了。 于是哀哀戚戚地对张军哭诉: “我这人呢,生来命苦。男人瘫吧了,孩子还小不顶用。您瞧瞧,就连二叔公,都看我这妇道人家好欺负,自己个摔倒了,硬要往我身上赖。 这是打量着想讹我还是怎么的? 这日子过得呀,比黄连还苦。 听说你是大夫,你手里头有没有那种吃了立刻就能死的药?你行行好,给我来上一包。 回头我带着全家人都吃了,死了也就一了百了,再没烦恼了。 呜呜呜—— 这日子,没法过了!苦哇,呜呜呜——” 张军嘴角一抽,心说我是大夫不假,但我手里头的药,都是治病救人的,可不是用来害人的。 而且你这不是威胁二叔公想在人家大门口吊死,就是想让我免费送你一包毒药,吃了一家子死翘翘。 你这样的女人,真的是我能算计得过的么? 万一啥时候发起疯来,我都怕死在你这娘们手里,不行不行,小命要紧呢,这样的疯子惹不起。 张军打了退堂鼓了。 他是想在十二道岭子落脚,但可不想找个这样的疯子。 要不然,还是去杀猪匠刘瘸子那儿接触接触看看吧。 至少没听说刘瘸子的闺女这么能豁得出去。 他这一犹豫,刑家大嫂子心里就咯噔一下。 看起来这人八成是要跑路哇。 这可不行,她看好的人,如何能便宜了旁人。 她低着头,眼珠子转来转去,忽然想起来刚才二叔公的假摔了。 于是她也假装一个趔趄,就倒进张军怀里。 紧紧抱住张军不撒手了。 张军可没提防刑家大嫂子会来这一出哇。 男女授受不亲,自己的清白必须得维护哇。 拼了老命挣扎,可刑家大嫂子孤注一掷的这一抱,那可是下了死力气的,哪里是他能挣脱得了的。 旁观众人被刑家大嫂子这一番操作,给整得目瞪口呆的。 他们自然也知道这外乡人,八成是要被刑家大嫂子给算计上了。 但他们跟张军非亲非故的,自然都选择袖手旁观,在旁边躲着看热闹。 早有人给刑家大嫂子的几个小叔子传递消息,说是有人过来游说刑家大嫂子,让她抛夫弃子改嫁他人。 这哪里能行呢。 如果刑家大嫂子真个拍拍屁股走人了,那瘫吧的大哥和几个侄子侄女,不就得扔给他们照顾了么。 家家都不宽裕,自己家里的人尚且吃不饱饭呢,哪里好让他们过来白吃白喝。 必须阻止刑家大嫂子改嫁。 结果几个小叔子一到地方,可巧看到刑家大嫂子正跟一个男人抱在一起,撕撕吧吧的。 顿时大怒,上来“啪啪”给张军俩嘴巴子,又把刑家大嫂子从他怀里硬拽出去: “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我大哥且还活着呢,还有几个侄女侄女在家里,你们就敢光天化日之下勾勾搭搭的,我打死你们这对狗男女!” “打死他们,打死他们!当着这么老些个人的面,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太伤风败俗了!” “沉塘沉塘,不能便宜了他们!” “对,打死这对狗男女!” ······ 可把张军给吓坏了,赶紧解释: “不是不是,我没有跟刑家大嫂子勾勾搭搭的,我是个大夫,刚才还给你们二叔瞧过病呢。 至于说你们大嫂为啥跌到我怀里,那是因为她估计是悲伤过度,一时脚软,跌倒了。 别误会,别误会,我们俩之间可真的是啥也没有哇,我们是清白的!” 刑家大嫂子的一个小叔子,目光一闪: “你是大夫,你会瞧病?” 旁观众人忙给张军做证: “对对,他是大夫,刚才你二叔厥过去了,也是他给治好的。 那家伙的,给你二叔扎了一身的针,厉害着呢。” “是是,他还提议要住到你大嫂子家里,替你大哥治病呢。” “是,你哥那情况,大家都知道。不如就让他去你大哥家拉帮套。 他都说了,以后行医赚的钱,都给你大嫂留做家用。” 刑家大嫂子的几个小叔子,一听居然还有这样的冤大头,肯替他们照顾大哥和几个侄子侄女。 顿时大喜过望: “好好,这样好,那就让他去我大哥家拉帮套。” 张军见识过刑家大嫂子的疯狂模样,早就已经打了退堂鼓,如何肯应: “不不,我觉得不行。” “行行,可以可以。” “对对,赶紧带他走。” 根本不听张军把话说完,刑家大嫂子的几个小叔子,兴高采烈地一拥而上,推着张军就进了院子。 第1316章 误入 张军再没想过自己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来达成目的。 虽然说他早已经后悔当初的决定了。 不止是他,就连刑家大嫂子见几个小叔子这么积极地来促成此事,都难免的大吃一惊。 不过转回头静下心来仔细一想,却也很好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无非是几个小叔子怕万一她改嫁了,就要由他们负责来照顾瘫吧的哥哥和几个年岁尚小的侄子侄女呗。 现如今把张军强押进来做个拉帮套的,只要家里还过得去,一家子人不至于冻饿而死,自然他们也省心了。 再不用担心自己过去找他们帮忙。 其实本来她过去拽着二叔公哭诉,打的主意就是看二叔公是个特别嫌麻烦的人,万事不爱掺和,只想自家关起门来过日子。 自己过去诉诉苦,再稍微流露出点若是实在熬不住,就打算去二叔公家打秋风的意思。 到时候二叔公一害怕,自然就会顺着她的意思,提出让张军到她家来拉帮套。 可恨二叔公到底见多识广,太过老奸巨猾,被他脚底抹油给跑掉了。 不过有几个小叔子帮衬着逮住张军,这神来之笔,与找二叔公帮忙,倒也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要能让自己得偿所愿,又不用背负骂名,管是谁帮忙促成的呢,反正自己不吃亏就是了。 因此倒很是乐见其成。 也愿意配合几个小叔子行事。 倒是瘫吧在炕上的刑老大,见几个弟弟押进来一个男人,点明是来他们家拉帮套的。 很是惊讶了一会儿,但他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倒也没表现得过于歇斯底里、不情不愿。 只是不咸不淡地冲张军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下来。 他倒是想不同意,可形势比人强,不想妻离子散,也只能忍下这屈辱。 只是张军虽然达成目的,到底是被迫的,而且他总觉得,怎么好像现如今这情形,不像是自己算计刑家大嫂子成功了,反倒是颇有点像被土匪强掠压寨夫人的感觉呢。 只能说张军的预感还真就是没错。 没几天时间,张军可算是知道了,自己这是进了土匪窝了呀。 他一叶障目,千挑万选的,只以为这地方不过是民风彪悍了点,但最多就是乡邻间因为鸡毛蒜皮点小事儿,小打小闹的。 可再没想到,十二道岭子这地方,他娘的居然是个大土匪窝。 人家干的可都是大活儿呀。 包括他以为的柔弱可怜的刑家大嫂子,都不是个善茬子,手里没有一千,至少也得捏着百八十条人命。 就这么说吧,刑老大家就连那俩正在吃奶的七八岁双胎小女儿,手里八成都有人命在。 为啥这么说呢? 因为这俩双胎小女儿,那可是实打实的工具人。 十二道岭子的这些人出去打家劫舍。 遇到那些硬实不好下手的目标,往往就把刑家大嫂子和她的双胎小女儿派出去装可怜。 苦苦哀求目标人物帮忙把她们送回家也好,托词俩小姑娘得了急病,急需看大夫也好。 反正只要想法子把人给骗到偏僻所在,再由十二道岭子的其他人,下手谋财害命。 更别说刑老大家里的其他人了。 首先刑老大没瘫吧之前,那就是瓢把子,使的一手唐刀,杀人如切瓜砍菜般利落。 他那腰自然也不是啥上山伐木头或者下地干活砸伤的。 而是出门打劫的时候,遇到了硬点子,被人家给砍的。 家里这三个才几岁大的小子,那也都是打家劫舍的好帮手。 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坏事做尽。 至于说为啥进了刑家的门,才几天就让张军给知道底细了呢? 那是因为,张军做了拉帮套的,那自然就算是十二道岭子的自己人了,他们这些劫匪,还指望着以后受个伤啥的,好让张军给医治呢。 毕竟,让外头那些大夫医治,总归是容易露马脚不是。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于,张军既然已经进了刑家门,那以后,可就身不由己了。 没了人身自由的他,如那待宰羔羊般,秘密让他知道也不怕啥。 张军知道以后,那真是吓得心胆俱裂。 他可是个良民,哪里能够进到土匪窝里待着呦。 万一啥时候官府组织人手过来剿匪,他还不得跟着吃瓜落。 可进来容易想出去难。 人家十二道岭子这里标榜的就是宽进严出。 主打一个站着进来,横着出去。 所以想逃,没门儿! 除非是死了才有可能离开十二道岭子。 张军心里这个悔呀,这简直是羊入虎口哇! 啥他都享受过了,人生百种滋味,酸甜苦辣,尽皆尝了个遍。 倒是出不去就出不去了,大不了就一死呗。 可他还有个儿子呢。 自己老岳父临死之前,心心念念的就是要把家传医术给传承下去。 可惜几个舅兄都死在战场上,妻子也在逃难路上饥寒交迫而死。 算来算去,家里仅剩他和儿子两个人了。 怎么着,也得把儿子给安全带出去呀。 可试探了几回,完犊子,根本就找不到机会能出去。 十二道岭子这地方,看管的严着呢。 但在刑家过的这日子,那是真难熬。 照理说刑老大他们一家子干这没本钱的买卖,应该特别有钱才是。 可来了这么久,只见他们家里人和寻常老百姓一般无二,照常吃糠咽菜,穿的虽然整洁,补丁也少,但也就一般。 日子过得并不是特别如意。 怪不得刑家大嫂子当初说过的日子苦,可见并没有撒谎。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倒是过了许久,张军才发现真相。 原来,十二道岭子看起来是个大土匪窝,人人都能在外头干大活儿。 但实际上,他们不过都是些小虾米,替人家打工的。 上头还有个庞然大物压着呢。 他们这些人,都需要定时定点给人家上贡才行。 但凡稍微时间晚一点,或者钱给的少一点,说不定上头一发怒,他们这些人就要小命不保。 说白了,十二道岭子这些人的日子,外表光鲜亮丽,实则过得那是如履薄冰,朝不保夕。 张军发现真相以后,可更害怕了。 简直是瑟瑟发抖呀。 当初他之所以出来逃荒,一个是家里的医馆被个癞子给讹上了,硬说是他们给治死了他那八十岁的老娘。 把医馆砸得稀巴烂,还打伤了老岳父。 再一个就是因为遇到旱灾,遍地起劫匪。 劫匪听说他们家医馆过去挣了好些钱,有心想来打劫。 迫不得已之下,只能出来逃荒。 哪里能想到,逃了这么远,居然又一头扎进土匪窝子里来了。 第1317章 产房 可既然已经进来,又还暂时走不了了,自然张军就得想法子让自己和儿子能好好活下去。 因此对过来瞧病的十二道岭子的人,倒是非常仔细认真的给人诊治。 这些人钱来得容易,给诊费的时候,倒是也痛快,没有那不要脸赊欠的。 要说张军在医术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没多久,就闯出了点名号,虽然说还是出不去十二道岭子,但至少,在这地方,好些人对他印象不错。 他虽然住在刑家,但是跟刑家大嫂子那是多余的话,半句都不敢说。 甚至于走个头碰头,他都立马跟耗子见了猫般,立刻掉头就走。 他跟儿子,住的就是刑家的柴棚,连刑家的屋子,都很少进来。 对刑老大,那更是毕恭毕敬。 每天没事儿就替刑老太针灸推拿,伺候的那是尽心尽力。 刑老大见他这么识趣,倒是也没有过分为难于他。 刑家的几个孩子虽然看他不顺眼,总是搞些个恶作剧,时不时地作弄他们父子俩,但也还在能忍受的范围之内。 日子也还算过得。 倒是没想到,能离开十二道岭子的契机,就这么意外地出现了。 且说十二道岭子紧邻张家店。 自然张老太爷他们对于十二道岭子的这些人,具体是干啥营生的,都心知肚明。 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大家也算相安无事。 甚至于有的时候,还会互通有无。 倒也不是就说张老太爷他们跟十二道岭子的人同流合污啥的。 而是在这种乱世,想要活得体面自在,光靠官面上吃得开,是非常危险点事儿。 即便钱送到了,可真遇到危险,官面上的人那是说翻脸就翻脸,说不管就不管。 所以黑道上的,也得有点认识人才行。 即便到时候帮不上啥忙,但别交恶就是了。 因此跟十二道岭子上的人,倒也有来有往的。 十二道岭子里的住户,也不是人人就想一辈子都以做劫匪为生。 也有不甘心总干这缺德事儿的人,攒下钱,拿去给上头赎了身,并且立誓绝对不说出他们的秘密,出来干旁的营生的。 这不十二道岭子就有一个人,叫孙兴。 他就跑到张家,谋了个小管事当。 马氏这一难产,管家派人出去寻大夫回来救命。 孙兴就想到张军了。 张军可就是专攻妇幼儿科的大夫,十二道岭子前些日子有个妇人生产血崩,就是他给救回来的。 听闻此人医术极佳。 自己如果能把张军给带过来,救下马氏,是不是张老太爷一高兴,就能够准许自己带领家人们,搬到张家店居住了。 孙兴可太想脱离十二道岭子那个地方了。 不然,即便他是给了赎身钱的,也怕万一有一天,上头一个不高兴,会把他给干掉。 于是悄悄骑着马,回到十二道岭子,就把张军给带来了。 他倒是也有点心眼,怕这么一来,十二道岭子的人会记恨上他。 所以他只带了张军过来,把张军的儿子,做为人质仍旧丢在刑家。 这是提防张军会趁此机会偷偷跑路呢。 刑家当然不知道张军被孙兴偷偷给带走了。 如果知道,那肯定是不可能同意的。 且说张军混在这群大夫中间,一听张老太爷开出来的条件,就动了心了。 对于旁的大夫来说,他们关注的可能是百两黄金。 可对于他来说,关注点在张老太爷开出来的人情上头。 他想自由啊,哪怕是出去讨饭呢,也不想再被困在十二道岭子那土匪窝子里了。 谁知道继续待在那儿,啥时候就要人头落地了呀。 张军对他自己的医术还是有几分信心的,富贵险中求,成不成的,就看这一把了。 能成最好,说不定就可以凭此彻底脱离十二道岭子和刑家。 不能成,大不了就是一命抵一命呗。 反正活着也跟个奴仆似的,战战兢兢、朝不保夕的,拼一把,没准就拼赢了呢。 于是他就站出来了,对张老太爷说道: “张老爷,如果您信我,不如让我给尊夫人一试可好?” 你看没人站出来的时候,张老太爷着急,可现如今有人站出来了,他又犹豫上了。 心说这人到底行不行啊? 可别让他进去了,再治不好马氏啊。 万一给耽误了病情,马氏死了可怎么整。 他这一犹豫,搁在张军看来,这就是要绝了他的逃生之路啊。 赶紧替自己加码,拼命推销自己的医术: “不瞒张老爷说,我呢,虽然是从十二道岭子来的。 但我本来可不是那里的人呢。 我原来在津市,家里是开大药房的,我呢,是坐堂大夫。 专精妇幼儿科。 对于妇产科,那也算是权威人士了。 只是受奸人所害,家道中落,才沦落至此。 这不,前些日子还在十二道岭子救治了一个产后血崩的妇人。 那妇人早已经脱离危险,并且吃了我开的药,现如今好的是不能再好了。 不信,您可以问问您们家的管事孙兴。 这情况他都知道。 这救人如救火,张老爷您可别在犹豫了。 再犹豫,错过最佳救治时间可就不好了。” 张军这也是豁出去了。 不豁出去,这唯一能逃离十二道岭子的机会就有可能溜走了。 张老太爷一听,要这么说,这人八成还是有两下子的,不然,让他试试? 他也知道,别的大夫基本都是附近出身乡野的草头大夫,还就这个号称自己来自大城市的,说不定能厉害点。 想必从大城市来的大夫,多少也得有两下子吧? 现如今他也没了准主意,只能选择死马当活马医了。 就这么的,一挥手,命令老妈子,把张军给领进产房去了。 要说张老太爷对马氏,这也算是真爱了。 过去那时候,哪有妇人生产的时候,丈夫会让男大夫进产房替妻子诊治的。 即便是大夫和病人,那也得时刻秉持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 碰都不能碰一下,更何况进女子产房帮助生产了。 旁边的这些大夫,也被张老爷的举动给惊着了。 一个个都跟鹌鹑似地缩着脑瓜子,就怕也被张老太爷给整进产房,协助马氏生产。 过去有这么个说道,说是男人进女子产房是要倒大霉的。 女子生产的时候,连丈夫都不允许进去,更别说别的男人了,即便大夫也不行。 所以这些大夫们为了避免倒大霉,没一个想进去产房里的。 其实张军过去也没进过女子产房啊,包括他自己的妻子生产的时候,他也没进去过。 现如今这也是被逼到绝路了,不得不进来。 可一进来,他傻眼了。 第1318章 出窍 且说张军进到产房里一瞧,顿时就傻眼了。 怎么回事儿呢? 因为马氏只剩心口窝还稍微有那么点子活泛气,至于人,早就已经昏迷不醒了。 这还咋救哇! 看这情形,神仙来了也难救。 但凡张家请大夫能请得稍微早那么一点,也好有个缓冲余地,能替马氏想想办法,熬点好药啥的,治不治得好另说,最起码,吊一吊命还是满可以的。 可现如今叫他咋办呢? 欲待出去跟张老太爷说一声,自己治不了了。 可转念又一想,这可是自己好容易等到的机会呀,错过这村,恐怕就没那店了。 咬一咬牙,大不了,为了儿子,就豁出去了吧。 紧紧攥一攥拳头,使劲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 把药箱子轻轻放到桌子上,从里头把金针给拽出来了。 他要施展老岳父传给他的欺天瞒地九九八十一针。 从这针法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一施展,那必然是瞒天过海,从阎王爷手里头往外抢人呢。 可见这针法的治疗效果,是有何等的鬼神莫测之功了。 自然,想要施展这种针法,对于施针人的要求也非常高就是了。 不会人家独有的内功心法者,即便把施针的穴位都给记牢了,也没用。 这内功心法还不是人人都能学得了的,至少得有点子天赋在身才可以。 无缘之人,连门槛子都摸不到。 张军当年之所以得传老岳父的医术,就在于他是个学习内功心法的好苗子。 因此即便他是半路出家开始学习医术的,老岳父还是肯把家传绝学倾囊相授。 而且,施展这种针法救治他人,那施针者自身也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 不光是好容易修习得来的那点子真气会损耗殆尽。 而且对施针者的身体,也有极大的害处。 可此时,也顾不得那些了。 想重获自由,想利用张家从十二道岭子脱身,不付出点代价就想成事儿,哪里有那么容易的。 张军想明白以后,再不迟疑,把袖子一挽,在老妈子和接生婆的协助下,“咔咔咔”拿着金针就往马氏身上一顿扎。 光扎针还不行。 扎针只是吊住马氏的一口气。 想要马氏和孩子都能活下来,还得把马氏肚子里的孩子的胎位给正过来。 孩子小胳膊还在外头伸着呢。 张军虽然过去是没给妇人接过生,但他推拿可是有一手的。 加上他是男人力气大,还敢下手,没多大会儿,就在接生婆的指点下,愣是把马氏肚子里的孩子给重新塞回去,又正了胎位。 随后令人送来参汤,给马氏硬灌了一碗。 在产房里的几个人齐心合力之下,总算是让孩子在马氏半昏迷的状态下,给生出来了。 这孩子大约是在马氏肚子里憋的时间长了。 生出来根本就不会哭,脸蛋子觑青,估计是呛着羊水或者憋得狠了。 接生婆处理这个倒是很有经验,照孩子后背“啪啪”就是两大巴掌,孩子“哇——”一声就哭出声来了。 只要能哭,证明这孩子就还有救,活的。 孩子哭了,再检查完孩子是不是面容整齐,四肢健全。 瞅完了没毛病,更没缺手指头脚指头啥的,赶紧包吧包吧,把孩子抱出去给张老太爷看。 张老太爷还算有良心,没说孩子生出来没事儿以后,就不管马氏的死活。 抓住抱孩子出来给他看的老妈子一个劲儿地问: “太太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 老妈子也不懂医术,但见张军把马氏扎得跟刺猬似的,原本都快咽气的人,倒是能把孩子给生出来。 大约可能算是没啥事儿了吧? 忙回答张老太爷: “老爷,刚才那么危险的情况之下,小少爷都还能顺顺利利地生下来,可见太太吉人天相,自然也会没事儿的。” 吉利话谁都爱听,张老太爷也不能免俗。 总算是放下了一大半心,就等着张军出来汇报具体情况了。 因此对老妈子点点头,“嗯”了一声,表示情况他已经知道了。 半眼没看孩子,只是背着手,仍旧站在外头等产房里头的消息。 产房里头马氏把孩子倒是顺利生出来了,但马氏这边的情况,仍旧不容乐观。 就这么说吧,从知道马氏难产以后,才开始张罗着派人出去找大夫。 到大夫来到张家,这间隔的时间可不算短呢。 过去交通没现在这么便利,又是汽车又是火车,又是飞机的,这些统统没有。 就连想打个出租,也不可能。 出去找大夫,不是腿着去,那就是骑马去。 出去找大夫再快还不得俩小时啊。 这么长的时间才把大夫找过来,替马氏救治。 想也知道马氏能活到大夫来,都已经算奇迹中的奇迹了。 想让她恢复如初,即便是有张军这鬼神莫测的欺天瞒地九九八十一针,也不好使。 得说能让孩子平安降生,就已经够了不起的了。 旁的,别想,没门。 从鬼门关里往外头抢人,不是那么好抢的。 但只有孩子活了,马氏还命在旦夕,这任务才算完成一半,仍旧不算圆满。 就怕马氏这一去,张老太爷再迁怒于他。 所以,还得努力呀,争取把马氏好歹救上一救,至少得能让她熬过几年,别马氏就死了。 这就得说有师门传承,从大城市来的大夫,确实手里是有点东西的。 原本张军的老岳父家就是开药房的,而且他们家主要擅长的就是妇幼儿科。 自然药房里不缺那些丸散膏丹。 这不,就有这么一味家传救命良药,叫奇人丹。 为啥叫奇人丹呢? 是因为张军老岳父的祖上出了个道士。 这味药,是那道士在炼丹的时候无意间整出来的。 因此就命名为奇人丹。 道士,隐世高人,奇人也。 这味药,那药效也是相当可以的。 尤其对妇人来说,那简直是救命神丹。 张军就把这奇人丹,化到水里,让老妈子给马氏灌下去了。 马氏这会儿正觉得飘飘欲仙呢。 原来因为怀孕日渐沉重的身体,现在像失去了重量般,越飞越高,越飞越轻盈,越飞越自由。 这滋味,简直是妙不可言,非言语所能形容出一二。 其实这八成就是人快死了,灵魂出窍的感觉。 但张军这奇人丹一给马氏灌下去,马氏就感觉自己“噗通”从半空中掉下来了,头疼欲裂,胸口堵得慌,恶心,想吐,还吐不出来。 浑身疼,特别疼,特别难受。 要说这药效确实也够可以的,马氏喝了以后,还真就彻底苏醒过来了。 第1319章 调养 马氏一醒过来,这难受劲儿就甭提了。 感觉身上哪儿哪儿都疼,简直没一处是好受的。 而且身上半点力气皆无,就连小手指头想动一动,都动不了。 嗓子也喊哑了,想问话也问不了。 其实也不是问不了,而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倒是产房里陪产的老妈子,原本就是马氏的奶妈子。 她丈夫没了,遗腹子一出生还又死了。婆家嫌她晦气,把她赶出家门。 娘家父母早就没了,哥嫂厉害,也回不去。 正好马家张罗着寻奶妈子。 她就去应征去了。 马家见她穿得虽然破旧,但还算整洁干净,性子看起来也温和。 就定了她给马氏当奶妈子。 奶妈子自己的孩子死了,自然而然就移情到马氏身上。 把马氏看得跟眼珠子一般,如珠似宝地宠着。 现如今马氏因为纪家差不点就难产而亡,奶妈子都快急疯了,恨不得以身相代。 一见马氏醒过来,顿时喜极而泣: “感谢诸天神佛,菩萨保佑嗷,我的小姐哎,可怜见的,你可醒过来了! 醒过来好醒过来好!可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奶娘给你张罗去。” 马氏没力气说话,只是转了转眼珠。 奶妈子把马氏从小伺候到这么大,马氏一转眼珠子,她就知道是啥意思了。 赶忙说道: “小少爷没事儿,已经收拾好了抱出去给老爷看去了。 哎呦歪,再没见过像小少爷那么好看的孩子了。 旁人家的孩子,那生出来都跟红皮猴子似的那么难看。 只有咱们家小少爷,生出来就白白净净的,哎呦歪,那头发都多老长,黑黝黝的,贼拉精神呢。 将来长大了,定然是个美男子。” 马氏听了,惨白的脸上,微微牵出一丝笑意。 孩子没事儿,她就放心了。 再没有力气支撑,又昏迷过去了。 奶妈子一见小姐又昏过去了,吓得抓住张军的手,一叠连声地问: “大夫大夫,小姐怎么又晕过去了?要不要再喂她喝一副药? 哎呦,这可怎么好哇?都是那天杀的纪家不做人呢,不是他们,小姐再不可能会早产,也就不能遭这个大罪啦。 回头我必报给我们家老爷知道,让他老人家亲自过来给小姐撑腰,必须出这口恶气。 要说姑爷也是个不知事的,明明知道小姐的预产期就是这几天了,还让纪家那些坏种进门气我们家小姐。 张文那小兔崽子也不是个好的。 就应该让他在纪家永远待下去,可千万别回张家来。 如果他敢再回来,瞧我不给他好看的!” 奶妈子年纪大了,多少有点倚老卖老,老糊涂了,加上马氏出这一遭事儿,把奶妈子给吓坏了。 因此对着张军这陌生人,开始口不择言,吐上槽了。 这话张军哪里敢往下接呀。 这是张老太爷家的家事,可不是他一个朝不保夕、无依无靠的大夫可以谈论的。 奶妈子嘟囔了半天,见张军不接茬,只好拉耷着一张脸问张军: “我们小姐要不要再吃副药?你倒是说呀! 再有,我们小姐啥时候能醒过来?醒过来以后,又需要咋保养? 你快告诉告诉我。” 张军在心里琢磨着,马氏能醒过来,都已经是奇迹了,再吃啥药,估计也白扯,没用。 以后马氏估计也就这样了,想坐起来都难。 但嘴上还不能这么说,怕说了以后,张家强留他在家里给马氏治病,那岂不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窝么。 现如今张军就跟那惊弓之鸟一般,吓怕了。 无论是十二道岭子还是张家店,他都不敢继续待下去,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于是只能拿话先搪塞住奶妈子: “待会我给你们家太太好好开副药,先喝几天试试。 如果好使呢,就继续喝。 不见效,咱们再另外想办法,您看如何?” 奶妈子再在马氏跟前得脸,也是个下人。 见张军对她客气,她也不好拼命追问下去。 马氏今后如何,是让张军继续给治疗,还是另请高明,最终还得看张老太爷的安排。 即便这事是因为张老太爷前头的岳父家人来闹事儿给引起来的。 而且马氏和张老太爷也不可能因此就和离或者怎么着,还是得继续在一块过日子。 最多就是马氏的爹过来敲打张老太爷一番,再寻个机会报复纪家一回,也就拉倒了。 至于旁的,出于利益或者别的啥考量,那就不是奶妈子能知道的了。 因此马氏的死活,从来不是她自己能决定的。 这就是旧社会女子的悲哀,讲究三从四德么。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反正说来说去,女子就是没有自由。 不是听父亲的,就是听丈夫的,要么就是听儿子的,自己的人生,自己反倒是做不了半点主。 逆来顺受,习惯成自然。 至于有没有敢于反抗的女子,自然也是有的。 但肯定不包括马氏这样家庭出来的女子。 能不顾家人的反对,坚持嫁给张老太爷,便已经是马氏所能做出来的最大的反抗了。 更多的,也没有了。 且说张军从产房出来以后,张老太爷就把他叫到一旁,问马氏的情况。 真实情况,张军自然是不敢全讲出来的,只能半遮半掩地含糊说道: “小少爷我检查过来,虽然早产,但身体情况倒也还好。 只是太太的情况不容乐观。 以后好生将养着,或许能好,也或许不会那么理想。” 张老太爷其实早先已经对马氏能活下来,失去希望了。 现如今马氏顺利生下孩子,又还能活下来,已经是意外之喜。 但听张军话里的未尽之意,忙问道: “这话怎么说?” 张军解释道: “这病人的身体,三分靠医,七分靠养。 尊夫人的身体,这次大伤元气,即便拿好药维持着,也仍需病人有个好心情。 心情愉快,病就好得快一些。 心情不舒畅,恐怕就要好得慢一些。 再有,我虽然是从大城市过来的大夫,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未见得我的医术就是最适合尊夫人的。 我倒是建议,如果有可能,您不妨多寻几个良医过来替夫人好生诊治一番。 没准夫人会好得更快一些。” 张老太爷眉头一挑: “哦,难不成你就不能替我太太调养好身体吗?” 张军一听,汗毛都竖起来了,难不成张老太爷这是不打算放自己走了? 第1320章 托词 张军是绝对不想继续留在张家店替马氏调养身体的。 赶紧拿手一指自己的头发,面露苦涩地对张老太爷说道: “张老爷,非是我不愿意留下来继续替尊夫人调养身体,实在是张某心有余而力不足哇。 不信您看我这头发。” 张老太爷刚才光顾着问马氏的情况了,还真没注意到张军本人如何。 听得张军这么一说,忙仔细观瞧。 这一瞅,可瞅出大问题来了,惊得张大嘴巴问张军: “啊这这,你这头发怎么成花白的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进产房之前,头发可还是乌黑油亮的呀。” 张军本来就不是那等施恩不忘报,做好事儿不留名的人。 他为了救马氏,又的确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因此不光没有隐瞒,反倒还越发夸大其词: “张老爷,想必我没来之前,您就已经知道尊夫人情况危急了。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今天来的不是我,但凡是换另外一个人给尊夫人治病,尊夫人现在还能不能活着,那都两说着。 现如今小公子安全出生,尊夫人虽然病体孱弱,但也还好好活着。 这可是我破例施展了师门绝学,欺天瞒地九九八十一针,才从鬼门关把尊夫人给救回来的。 但施展这针法,对病人自然是千好万好,但凡病人还有一口气在,施救以后,都还能侥幸存活下来。 但对于我们这些施针者,却有极大的损伤。 且一个人,一生之中,仅能施展这么一次。 施展完了,这门针法也就算是彻底废了,以后再无拈针的可能。 别说是这鬼神莫测的欺天瞒地九九八十一针了, 就是那普通的针法,也不能够再施展了。 不信您仔细瞧瞧我这头发。 是不是从进产房救人,到出来,就这么会儿功夫,就已经青丝变白发了? 我这可绝不是自己个染的,更不是吃了啥药给弄出来的。 纯粹是精神力和体力的双重透支之下,导致的身体元气大伤,早衰老化现象。 我以后还能够活多久,都不一定了。 所以根本就不是我不想替尊夫人继续治疗下去,而是我这身体情况呀,不允许啊!” 哎呦,张军这一番话说出来,把张老太爷给感动的呦,热泪盈眶啊。 人家这大夫是真不错呀,为了马氏,这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呀。 那他自然也不能含糊啊,提前答应的那些条件,必须得兑现。 立刻喊人过来: “去,拿百两黄金给大夫。” 转头又对张军说道: “大夫啊,感谢的话,咱们就不多说了。 您为了救治我太太和儿子,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以后,您就是我张某人罩着的人,谁敢惹您,那就是瞧不起我。 您也别走了,就留在张家店吧。 我给您划拨一处宅院,再派些个下人伺候着。 等我找来良医,让他帮我太太调养身体的同时,也帮您好生调养一番。 啊,就先这么说定了,您就放心在张家店住着吧!” 这哪里能行呢,张军的目的,可不是这个呀。 他只想赶紧带着儿子远离这是非之地。 所以急忙推辞道: “不妥不妥,实在是不妥。 张老爷呀,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可我不能继续留在张家店啊。 您先听我说说理由啊。 唉,说起来呀,是这么回事儿。 您说我把尊夫人从鬼门关给拉回来了,这风声能瞒得住么? 准保瞒不住哇。 到时候如果外头也有人让我去救治,可我无论如何治不了了呀。 您刚才瞧的是我头发,都白了是吧? 现在您再看我这手,乌漆嘛黑的,跟老鸹爪子差相仿佛,失了活力了,这已经就不像个人手的样子啦。 您说说,这还能给人治病扎针吗? 必然是不能够了呀。 可咱们自家知道自家事儿,知道是真无能为力了。 可外头那些急等着救命的人能信吗? 这人在危急关头啊,哪怕手边有根稻草呢,那都得死死抓住不放啊。 您说我说的是这个理吧? 那到时候如果我治不了,是不是得罪人? 得罪一个两个还则罢了。 就怕得罪的人多了,到时候连累得您不得安生。 倒莫不如,您明目张胆地把我送离此地,一了百了。 谁再想让您交出我给他们瞧病,您就推说不知道我的行踪就得了。 您看这多简单呢,还不伤和气,是吧? 而我呢,这辈子指定是没啥大出息了,就想带着我儿子,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太太平平了此残生。 您若真想对我好,为我考虑,就请您帮帮忙,帮我把儿子从十二道岭子的刑家给带回来。 我带上儿子,立刻马上走人。 我觉得这样,才是对您、对我最好的安排。 您觉得呢?” 张老太爷在张军进入产房之后,就已经把张军的底细,打听得不说一清二楚吧,可也差不多了。 自然也知道张军这人,之所以冒着得罪自己的危险,替马氏救治,打的就是想利用他,来达到彻底脱离十二道岭子和刑家的目的。 因此听得张军这么说,倒是也不感到意外。 这人一心求去,求的不是荣华富贵,虽然多少有点不符合常理。 但人各有志,他也不好强求。 因此沉吟半晌,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不过答应下来以后,张老太爷也提出要求: “这样,我呢,可以马上派人把你儿子接过来跟你在一起。 不过呢,暂时你还不能就这么走了。 总得等我找到合适的大夫,你们爷俩才能离开。 至于说在没找到合适的大夫之前,还得请您出手,替我太太开个药方子好好调养调养。 至于行针啥的,如果有需要,不用你动手。 我留两个擅长此道的老大夫,你口头指点一二就行了。 你看如何?” 这当然是好了。 再若不同意,那就是蹬鼻子上脸,不识抬举了。 因此张军欣然同意。 张军是乐了,可把他带出十二道岭子的孙兴可不高兴了。 张军是他偷偷带过来的,本想着,如果张军真能治好马氏,他也能凭此有个举荐之功。 张军虽然也能捞到好处,但无非是些钱财罢了。 这些钱财在他的看护之下,自然也到不了张军自己的手里。 还是得全部拿回刑家。 刑家得了钱财,想必也就不会追究他私自带张军来张家店的罪名了。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儿? 这张军居然敢胆大包天的让张老太爷放他走。 呸,自己绝不能同意。 张军想走,没门! 第1321章 进言 于是孙兴就蹦出来了,当着张老太爷的面,阴阳怪气地指责张军: “我说张军哇,你可这就不厚道了哈。 怎么着,我听你这意思,是想带着你那拖油瓶儿子,脱离咱们十二道岭子,脱离刑家? 才领了我们老爷的赏赐,就想从此远走高飞,顾自逍遥快活去啦? 我说你这人咋就这么缺德呢! 你当初饥寒交迫、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谁收留的你? 是咱们十二道岭子,是刑老大家。 你拿了赏赐不说赶紧想法子回报他们,反而一门心思想着跑路,你这啥意思啊? 我跟你说,你这人呢,纯粹是白眼狼。 像你这般忘恩负义的家伙,人人得而诛之!” 转头又跟张老太爷进谗言: “老爷老爷,可不能放这人走哇,更不能派人去接他那拖油瓶儿子。 这家伙不是好人,他忘恩负义呀! 想当初,巴拉巴拉——” 把张军当初如何去刑老大家做拉帮套的过程,唾沫横飞地讲述了一遍。 本以为张老太爷知道情况以后,必然不会再帮衬张军了。 谁想到张老太爷是个实在的: “呦呵,没想到哇没想到,原来张大夫在你们十二道岭子还有这么一番奇遇呢? 哈哈哈哈,要说像张大夫这样的奇才,倒是很值得往家里拐呀。 没看就连我,都起了心思了么。 但是呢,咱们做人呢,总得讲点道理呀。 甭管当初张大夫是如何到了刑家做拉帮套的。 认真说起来 这都跟我张某人一概没有关系呀。 我只是承诺,谁能救治我太太和孩子,我就欠他一个人情。 现如今张大夫做到了我的要求,自然我也得按照当初的承诺来办事儿啊。 张大夫的要求,就是想让我把他的孩子从刑家接出来,与他在一起。 再帮助他脱离十二道岭子,脱离刑家。 凭我的本事,足可以帮他做到。 那我就帮他做到,以感谢他救治我太太和孩子之恩。 这没毛病吧? 至于说他跟你们十二道岭子和刑家的恩恩怨怨,一概与我无关。 你们如果不同意,那就冲我来,想打想杀,我张某人一概奉陪。 别叽叽歪歪地,光在这儿罗里吧嗦地给我讲啥大道理,我告诉你,没用,不好使! 我只对我的承诺负责,其余一概不管。 哦,对了,你是在我张家做小管事吧? 从现在起,你不是我张家的小管事了。 出去另谋高就吧。” 孙兴傻眼了。 按照常理来说,不应该是他把张军的卑劣行为告知给张老太爷知道,张老太爷就会从此厌弃张军,不再管张军跟十二道岭子以及刑家之间的事儿么? 咋张老太爷不按照常理出牌,反倒是把他给解雇了呢? 当初他之所以冒着被刑家憎恨的危险,偷偷把张军带到张家来,就是为了能借助张军替马氏诊治之恩,好能让张老太爷答允他,带着家小搬迁到张家店来。 结果,就这? 旁边站的管家看孙兴目瞪口呆,不甘心的样子。 眉头一皱,挥手招来俩膀大腰圆的打手,就把孙兴给拖下去了。 孙兴想大喊大叫都不行,人家把他嘴给堵住了。 张军刚才原还以为张老太爷会向着孙兴说话呢。 现在见孙兴被拖下去,心里才稍微踏实点。 但也让他对离开十二道岭子和张家店,更加急迫起来。 一日不离开,就有永远离不开的可能。 他冒不起这个风险。 张老太爷仿佛对刚才孙兴说的话,半点不在意的样子。 只是温和地对张军说道: “想必张大夫刚才耗费心神救治我太太和孩子,也累了。 不如,下去休息一下如何? 我这边马上就派人去十二道岭子接你儿子过来。 说不定等您休息好了,就能见到令公子了。” 张军不敢推辞,连连称谢,跟着管家下去了。 要说张老太爷果然是信人,没几天真被他寻到个名医,过来替马氏诊治。 也如约把张军和他儿子,都给送走了。 不过张军临走之前,没拿那百两黄金。 反倒是拜托张老太爷,把这百两黄金送给刑家。 言说道: 总归是在穷途末路之际,刑家曾经接纳过他们父子俩。 这份恩情,有生之年都不敢忘怀。 送去百两黄金以做酬谢。 张老太爷倒是因此对张军高看了一眼。 答应下此事不提。 只是另外又给张军拿了些盘缠,派人把他们父子给送出张家店地界。 其实张军也心疼那百两黄金,就那么白白便宜了刑家。 可不送不行啊。 这么多人都知道他因为救治了马氏和她的孩子,得了百两黄金的赏赐。 他若是敢明晃晃地自己带走,那估计都出不去张家店的范围,就得被人给杀人夺宝。 现在看来是他吃了大亏,刑家占了便宜。 但从长远来看,可不是这般。 他虽然失去了黄金,但得到了安全。 刑家得了黄金,可在十二道岭子那土匪窝里,他们家那情况,一个瘫吧,一个妇人,几个幼童,能保住才怪呢。 说不得,还会因为这些黄金而命丧黄泉。 就刑家大嫂子的那几个小叔子,见了这么一大笔黄金,估计都得动了贪念。 更别说别人了。 真以为强掠他进刑家门做那拉帮套的,他不记仇呢? 只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已。 先不提张军带着儿子去了哪里,也不说刑家因为得了百两黄金,引来了多少恶鬼。 再说马氏。 她虽然被张军以神鬼莫测的手段给救活了,但到底是伤了身体本源。 活倒是活着呢,可就跟那活死人般,只能在炕上躺着。 时而清醒,时而昏睡不起。 要说张老太爷从外头花重金请过来的大夫,倒也有两把刷子。 奈何也只是吊住马氏的一条命,再多的,也不能够。 至于说马氏生的这孩子,也就是后来的老孙头儿。 不过现如今张老太爷给他取的名字,叫张武。 与他哥哥张文合起来,取一文一武之意。 张武这体格子,半点不像早产儿。 哭的声音贼拉大,嚎起来没完没了的,能把房盖掀开。 吃奶咕咚咕咚的,那才能吃呢。 没几天,就从红皮猴子,过度到了白胖白胖的小猪崽儿样。 张老太爷虽然为马氏的病情,整日里忧心忡忡,但抱着张武这实心的大胖娃娃,心情也不由得好了三分。 把待在纪家的大儿子马文,都给忽略了。 第1322章 诬陷 刚开始张老太爷没有很快地派人往回接张文,纪家人还挺高兴的。 张文还小,急需要他们给他多灌输点,以后要以纪家马首是瞻的想法。 当然,张老太爷还好生生活着呢,现在也不过才二十左右岁,他们不能明目张胆地说那些不妥当的话,以免张文年纪小,不知道啥话该说,啥说不该说,露出马脚,让张老太爷察觉到他们纪家的意图,再对付他们。 所以当下只能通过潜移默化、循序渐进的方式,来给张文洗脑。 不过第一个月张老太爷没派人过来接张文,纪家沾沾自喜于给张文洗脑时间充沛; 第二个月没等来接张文的人,纪家高兴之余,难免心里就有点没底; 第三个月还没派人来接,纪家人可就有点慌神了,心里头犯上嘀咕了。 他们倒是也早就听说了,因为他们过去张家这么一闹,说的话把马氏给刺激到了,导致孩子早产。 不光早产,还因此难产。 好容易生出来的这孩子,起名叫张武,听说长得肥贼大胖的,可精神的了,半点没有早产儿的模样。 只是马氏遭了大罪,听说因为难产,元气大伤,到现在还起不开炕呢。 难不成,张老太爷这么长时间对张文这个儿子不闻不问,既不派人来接他回家,也没说给送点啥东西过来,好让他们对张文照顾得更尽心尽力些。 是因为马氏难产,从而不光迁怒于他们纪家,还连带着要舍弃跟他们有血脉关系的张文了? 这可绝对不行啊。 如果张老太爷不要张文了,那他们折腾这一出,图啥呢? 难不成就图把张文弄家里来,给马氏生的小崽子腾地方吗? 如果真这样,那无论现在他们怎么给张文洗脑,怕不是张文长大以后,也要怨怪因为他们,从而导致他幼小离家,跟张老太爷父子离心,把家业拱手让给他弟弟张武吧? 所以,现如今着急的反倒不是给张文洗脑了,而是赶紧把张文火速送回张家,想法子让他重获张老太爷的欢心。 不然,即便是亲父子,时间长了不见面,那点父子之情也得淡了。 更何况,张文的娘死了,这就是个天然地劣势,没人跟张老太爷吹耳边风,替他说好话,啥都得靠他自己努力。 可张文才这么点子大的小娃娃,即便他是个神童,他心里又能有多少成算呢? 更何况,依照他们看来,张文这孩子怕不是不光不太聪明,多少还有点笨拙。 跟他那死去的娘一样,没事儿就蔫不吭声地躲在一边,不吭不哈,自己个就能闷一小天。 这怕不是个傻的吧? 就他这样的,如果长大以后性格没啥变化,想指望他回去跟弟弟张武争夺家产,看起来多半有点悬呢。 纪家几兄弟商量来,商量去,为今之计,还真就得赶紧把张文给送回家去,不能让他继续待在纪家了。 但该洗脑那还是得继续洗呀。 纪老大是纪家争产的最大胜利者,此时正志得意满之际,觉得自己要比其他几个弟弟更有两把刷子: “大外甥哎,都说娘亲舅大。 舅舅不能眼瞅着你被你爹和那个马氏那个贱人一起,给蒙在鼓里一辈子呀。 舅舅得趁现在身体还硬朗的时候,把真相全都告诉给你知道。 不然,万一哪一天舅舅两腿儿一蹬去了西天极乐世界,你连你娘是咋死的,或许都不知道了哇!” 看张文木呆呆地瞪着俩大眼珠子望着他,不声不响地,跟那假人差不多。 除了比假人多了那么一口活泛气。 饶是现在是给张文洗脑时间,纪拉大也不由得感觉到心塞不已。 都开始犯嘀咕,就张文这傻呆呆的样子,能行么? 但已经这样了,甭管现在张文听不听得进去,也得继续给他洗脑啊。 绝对不能半途而废,万一成功了呢,是吧。 纪老大抬手摸摸张文的小脑袋瓜儿: “大外甥,大舅今天跟你说的话,你记着,可千万不能让你爹知道哇。 你爹要是知道了,指定得打你屁股。 记住了没? 嗨,我说你这孩子,大舅跟你说这么些个话,你咋连个回应都没有呢啊? 整得我都没兴趣往下说了。 来,给大舅个回应,让大舅高兴高兴!” 张文瞪着大眼珠子,流着哈喇子,倒是还真:“啊——”了一声 纪老大看张文不向以往那么无动于衷,一声不吭的了,好歹还知道“啊”了,虽然仍旧感觉到心累,但多少也有点精神头继续往下讲了。 于是他又对张文说道: “大外甥啊,我跟你说,你那后娘她就不是个好人呢! 想当初你娘跟你爹那关系老好了,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结果呢,马氏那小贱人,看不得你爹和你娘恩爱,仗着她爹是官府里头的主管刑名的师爷,横刀夺爱。 使了无数下流龌龊地手段,害死了你娘,又嫁给了你爹。 我跟你几个舅舅也是气不公,担心你年纪小,也被马氏给害了。 这才过去从张家把你给接来的。 不然,你好模好样,安安全全地在张家待着,大舅哪可能吃饱了撑的,因为要接你来,跟马氏还干了一架。 这不就是害怕马氏一旦生出儿子,为了跟你争产,再把你给害了么。 你呀,要是个有良心的,可得记着大舅对你的好哇。 对了,这次送你回去呀,大舅多派几个人跟你一起走,到了张家,他们也好在马氏的眼皮子底下护你周全。 你看大舅对你好吧? 以后你长大了,可得多孝敬孝敬我呀! 大舅跟你说的这些话,记得回家以后,谁也别告诉哈。 让别人知道不好。 还有啊,等你回家了以后,如果有机会,你就把你弟弟给想法子弄死。 不然等他长大了,跟你争家产的时候,也会把你给弄死,知道吗? 还有,待会啊,大舅给你弄一包药,要是有机会,你就趁你那后娘马氏不注意,放到她喝的药碗里头。 把她弄死,也算是给你娘报仇了。” 张文不过才三四岁大,他能知道啥呀,咧着嘴,流着哈喇子,瞪着大眼珠子,看纪老大在这儿手舞足蹈一顿白话。 第1323章 抽身 别人都以为像张文这么小的年纪,必然听不懂纪老大说的话,就算勉强听懂了也记不住。 所以纪老大说了也等于白说。 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张文这小孩儿,那可不是一般人呢。 是有点邪性在身上的。 别看他平时蔫不拉叽、不吭不哈跟个弱智似的,但那手可灵活得很呢。 无论见到什么,鸡崽子也好,还是狗崽子也好,只要他能逮到,就动手硬撕。 常常弄得血糊呲溜的,非得撕碎了不可。 连从小把他给带大的奶妈子,都经常被他吓得做噩梦。 自然也不敢告诉给张老太爷知道,怕张老太爷不说是张文狠毒,反倒怨怪她们没把张文给看好喽。 但说实在的,天地良心呢,张文这么暴戾,还真不是他们教的。 这孩子仿佛天生就如此歹毒阴狠。 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 估计张文就是那会咬人的狗,蔫不吭声地偷着下口。 而且别看张文年纪幼小,但他记忆力特别好。 谁跟他说过啥,或者看到过啥,他虽然很多时候给不出来反应,但心里都牢牢记着呢。 这孩子眼睛看人直勾勾的,别人以为他发呆呢,其实这孩子在看这人哪个地方好让他撕扯呢。 所以他这样的,按照奶妈子心里想的,这就是天生坏种。 还是坏透腔的那种。 奶妈子有时候见到张文那黑黝黝地眼神,有的时候都觉得瘆得慌。 几次请辞,都被张老太爷给驳回去了。 因为啥呢? 因为张文的亲娘死了,奶妈子再一走,张老太爷怕孩子身边没个精心人照顾着,再有个闪失啥的。 奶妈子无奈,只能每天提心吊胆地伺候着张文。 还得费劲巴力地替张文掩盖他暴戾的天性,没到三十岁的人,头发都快愁白了。 现在听纪老大居然还想让张文动手杀人,简直恨不得扑上去咬死纪老大得了。 张文已经是个魔鬼了,叫纪老大给教的再变本加厉,那还得了。 奶妈子下定决心,这次回去以后,无论张老太爷如何不允许,自己哪怕自残装病呢,也绝不能继续给张文当奶妈子了。 这孩子明显的要继续往邪路上走,惹不起更沾不得。 这边纪老大叨叨完了,纪老二也不甘落后: “大外甥啊,二舅跟你说呀,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这话搁你爹身上,那是半点不假。 你瞅瞅,是不是自打你那后娘给你生了个弟弟,你爹连派人过来接你,都懒得接了? 干脆就把你给忘这儿了。 那什么,你这次回去以后,记得要多跟你爹联络感情呀。 没啥事儿的时候,多去你爹跟前露个脸儿,尽尽孝。 省得你爹一心扑在你后娘生的弟弟身上,把你给忘到后脑勺去了。 将来分家产的时候,要是你爹偏心,不给你,或者少给你,你上哪儿哭去呀! 回去以后好好琢磨琢磨怎么讨你爹的欢心,腿勤快点,嘴甜点,多往你爹跟前溜达着点。 这个是最重要的,旁的都是次要的,记住了吗? 你没事儿也多练练该怎么说话,怎么笑,才能逗你爹开心。 不然你整天这么木呆呆的板着个死人脸儿,你爹能喜欢你吗? 来,二舅送你一面镜子,没事儿你多对着镜子练习练习。 别不把这当回事儿啊。 等你长大了,你就能明白二舅对你的一片苦心了。 到那时候,记得多孝顺孝顺二舅哈。” 张文手里拿着个驴打滚,“啊呜”狠狠咬了一口,尿了裤子。 把纪老二给气的; “嗨,你这熊孩子,早不尿晚不尿,偏赶到二舅跟你说话的时候尿。 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出息!” 纪老三本来也想上前跟张文说几句话,一看张文尿裤子了,捏着鼻子: “哎呦歪,都这么大个孩子了,咋还不知道让人把尿,往自己裤子上尿呢? 他是不是傻呀? 就说咱们费这么大劲,把宝压到这傻子身上,别到时候鸡飞蛋打,啥也得不着哇。” 纪老大嗤笑一声: “还说张文呢,你不也是挺老大了,还往自己裤子上尿呢么。 就昨个,你喝醉了,就尿了裤子了,打量谁不知道你那点事儿咋的? 不想在张文身上下注,可以啊。 以后你就别往他身边凑了,我一个人来就行了。” 纪老三一瞪眼珠子: “那哪里能行呢?说好的大家一起来,那就得大家一起来。可不兴把我们撇开,你自己一个人独享好处。” 纪老二“呸”一声:“那你就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张文的奶妈子见纪家这几个人是真不拿她当外人呢,当着她的面,就敢把话说的这么露骨明白。 嘴角忍不住一抽。 怕不是这些人还以为她既然做了张文的奶妈子,就得一辈子跟张文绑在一起,再无背叛的可能吧。 眼珠子转了转,琢磨起回去以后,到底应不应该把纪家这几个人的打算,告诉给张老太爷知道。 可转念一想,告诉了又如何。 怕不是张老太爷还会因为不想家丑外扬,把自己给杀人灭口了呢。 这些大户人家的阴私事儿,可不是那么好掺和的。 一个掺和不好,就得送命。 自己还是赶紧想法子撤吧,反正张文已经这么大了,早就不用吃奶了,自己这时候走,想必张老太爷也不会再如前几次那么拒绝自己了。 又在心里耻笑纪家,纪家这吃相可也太难看了吧。 而且也太不要脸了,就纪氏长得丑了吧唧、磕了吧碜、一脚踹不出个屁来的怂样子,他们家也好意思说纪氏跟张老太爷如何夫妻情深? 还敢污蔑马氏插足过纪氏和张老太爷的婚姻,又诬陷是马氏害了纪氏的命。 这要是被张家店的人听到了,还不知道得如何笑话纪家,为他们那上不得台面的纪家女脸上贴金呢。 不过,倒是也不用她来替马氏打抱不平。 她是张文的奶妈子,天然就跟马氏处于不同立场。 虽然打心眼里瞧不起纪家这副嘴脸,但她也不同情马氏就是了。 她一个朝不保夕的卑贱下人,有啥资格同情高高在上的女主人呢。 因此只是安静地侍立在一旁,做壁花状。 一心等着纪家几个人交代完张文,好跟着张文一起回张家店。 其实纪家哥几个还有好些个话,要对张文讲。 但天色不早了,他们还得抓紧时间把张文给送回张家店去。 再者说,讲多了,估计张文也记不住多少。 他年纪太小,怕不是回家的路上,就得把他们交代的这些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吧。 因此纪老大把目光转到奶妈子这里: “那什么,刚才我们说的这些话,你都听见了吧? 回去以后,没事儿就背着人,悄悄地多跟我大外甥讲讲哈。 别图省心就不讲了。 我可告诉你,你现如今跟我们都在一条船上坐着。 我大外甥好了,我们大家都好。 我大外甥不好了,那大家八成就要一起玩儿完! 别以为你那眼珠子叽里咕噜地乱转,我就不知道你心里想啥歪点子呢。 嘿,如果我没有十足把握能把你捏在手心里,你觉得我能当着你的面,对我大外甥说这么些个掏心窝子的话? 还想抽身出去是吧? 嘿,我说你想啥美事儿呢? 既然伺候上我大外甥了,今生你就算是跟我大外甥绑到一条战船上了。 想半路下船? 没门! 呵呵,你儿子,可在我们手里攥着呢!” 奶妈子一听,脚下一软,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啊啊,我儿子,怎么就到了你们手里了?” 第1324章 敲打 要说奶娘也是个收放自如地妙人儿,只是乍一听自己儿子被纪家给控制住的那一刻,有点失态。 转过神来,表情就控制住了。 当下喜气洋洋地跪下就给纪家哥几个磕了几个响头: “哎呦歪,我是万万没想到哇,我那小儿如此顽劣不堪,居然得了几位大老爷的青眼,把他拢到自己身边来亲自调教。 小妇人实在是感激不尽呢! 小妇人在此,还要多谢几位老爷对小儿的赏识啊。 小妇人这次回去以后,保证一定按照几位老爷的吩咐,好好照顾少爷。 但有半点差池,您尽管拿我是问!” 得,奶娘这是再也没有那些个想快些离开的心思了。 实在是心肝宝贝乖儿子在纪家人手里攥着呢,不敢不按人家的吩咐办呢。 纪家哥几个一看奶娘认怂了,估计是再也不敢起啥歪心思了。 顿时大笑出声: “啊呵呵哈哈哈,果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呀。 只要你日后好好照顾着我们大外甥,多听我们吩咐办事,自有你的好处。 至于你那儿子,在纪家吃的好,喝的好,玩儿得好,且不用惦记着。 只有一样,你若胆敢背叛我们哥几个,别说你那儿子了,就是你,也得小命不保。 你也别有那侥幸心理,别以为回去张家以后,离开我们的势力范围,你就自由了。 打量着我们哥几个没在跟前亲自盯着你,回去以后就敢阴奉阳违,不好好听从我们的安排办事。 总想着随便一糊弄,就能蒙混过关。 我还明告诉你知道,在张家我们可不止发展了你一个内应。 且多着呢。 至于内应都有谁,现在肯定是还不能告诉你知道。 不过么,你的一举一动,可都在我们的监视之内呢。 但凡你敢有些乱七八糟地小心思,想跟我们动那些歪心眼子,都会有人随时汇报给我们哥几个知道。 我们哥几个可不是吃素的。 杀别人可能有点麻烦,杀你这样的,就跟杀只鸡那么容易。 你呢,可得考虑好了,是想以后跟着我们吃香的喝辣的,还是想不开,一心求死,假意归顺我们,实则想玩花活? 做事情前,你自己个多掂量着来。 别到时候真打杀了你,还要跟我们喊冤枉。 但是呢,你也知道,咱们纪家也不是那不通情理之人。 让你干啥,你只要把活儿给我们干得漂漂亮亮的。 纪家绝对亏待不了你们母子。 不过你要是想随便瞎糊弄,那保管不好使。 一经发现你弄虚作假,就先把你儿子弄死。 听明白了吗?” 儿子在纪家手里攥着呢,没听明白,那也得说听明白了呀。 更何况,说这么多啰里吧嗦,翻来覆去的一大段话,颠来倒去,不就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么,顺带着威逼利诱都有了。 奶妈子咬紧牙根,心中暗恨,却又只能磕头如捣蒜: “明白明白!几位老爷放心,小妇人愿意诚心诚意帮纪家办事,绝无二心。” 纪老三眼皮子一撩,伸手把鼻烟壶拿过来,使劲嗅了嗅: “明白就好,回去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奶妈子归纳总结做的不错: “知道知道。 第一,回去以后多在少爷面前念叨纪家几位老爷的好。让他记住等以后长大了,得多孝顺您几位,千万别忘了您几位老爷的恩情。 第二,多让少爷在我们老爷跟前露脸,好争取能得到比马氏儿子更多的欢心。以便将来争产的时候,能把全部家产夺到手里。 第三,协助少爷对付马氏和她生的那个儿子。如果能把她们俩都给弄死是最好的。如果不能够,也得争取不让她们母子俩好过喽,多给她们添点堵。 嘿嘿,小妇人愚钝,一时就记得住这么多,几位老爷若是还有要补充的,还请您再指定小妇人一二。” 要说这奶妈子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脸皮也厚,想必厚黑学这门学问,那是学得极好的。 当个奶妈子都有点屈才了。 纪家哥几个听完,互相对视一眼,不得不说,奶妈子总结的还不错,暂时还真没啥需要补充的了。 于是纪老大咳嗽一声: “那什么,暂时没啥需要补充的了。 等以后要是再想起来啥需要你去做的事情,我们再临时派人通知你。 先就这样吧,你带着少爷,下去收拾收拾东西,我这就派人把你们送回张家。” 奶妈子长舒一口气,还好,自己这表现,估计让纪家几个人满意了,这一关,算暂时糊弄过去了。 只是难就难在回到张家以后具体该怎么办。 不过,那且是以后需要头疼的事情,暂时先就这样吧。 要么说底层人就难熬呢,上头人一个命令,就得拎着脑瓜子给人家办。 奶妈子领着张文,下去收拾东西去了。 纪家几兄弟收服了张文的奶妈子以后,又把他们派去照顾张文的几个下人,好生敲打了一番。 外头的大车这会儿也套好了,这才吩咐人,把张文给送回了张家。 张文回到家,就见张老太爷坐在厅堂里,怀里抱着个胖娃娃。 胖娃娃掐着自己的小胖爪子,瞪着乌溜溜地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 张文长得跟他娘纪氏差相仿佛,都是蜡黄的刀条脸,臊眉耷眼,神情木讷瑟缩,跟躲在阴沟里的小老鼠一样,一脸的苦相。 平日里吃的倒是挺多,就是不长肉,瘦吧拉唧,跟那饿了多少顿的难民似的。 反正看着就不是那富贵相。 但这胖娃娃,也就是马氏生的张武,几乎跟张老太爷长得一模一样。 不是特别好看,但也不丑,反正就普通人一个。 爷俩都是方面大耳的,只是眼睛乌溜溜贼拉圆,清澈澄净得像是早秋的天空,有一种善的味道。 反正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人从眼神里就能看出来,是个没啥坏心眼子的厚道人。 过去人都讲究面由心生。 若说张老太爷和张武父子俩看起来是厚道人,那张文这样的长相,无疑就是黑化掉的邪恶男配大反派。 要么就是那种暗戳戳潜伏在阴沟里等着搞事情的吸血鬼路人丁。 反正就没个好人样儿。 走路还有点颤颤巍巍地,跟那不良于行地老头儿,忘记拄拐棍了似的。 小孩子家,偏能走出来一股子腐朽枯败的味道,也是没谁了。 以前张武没出生之前,张老太爷膝下就张文一个儿子,不说是待之如珍似宝吧,可也差不许多。 张家子嗣单薄啊,好容易有这么个儿子,甭管瞧着有多不如意,总归算是张家有后了。 第1325章 稀泥 可现如今马氏生的张武,这大胖小子,完美地契合了张老太爷对儿子的一切美好想象。 简直是梦中情儿啊。 长得跟他本人就像复制粘贴似的,一模一样。 难得的是,虽然是个早产儿,但身体强壮有力,小腿一蹬,贼拉有劲儿,张老太爷都受不住。 生命力张扬得极其热烈。 对比整日里阴沉沉面黄肌瘦的张文,不要太健康阳光了嗷。 尤其张武的娘马氏,那是张老太爷自由恋爱的产物。 跟张文那不讨喜的娘纪氏两厢一对比,简直是完胜。 爱屋及乌之下,肯定对张文和对张武的感情就不一样。 指定是更加喜欢张武。 现在张文就跟那鸡肋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反正在张老太爷眼里,现在张文指定不如张武重要。 但张文可不是一般小孩儿啊。 这小孩儿就是个小怪物、小魔鬼,他的感知能力特别灵敏。 一回到家见到张老太爷,他就敏锐地察觉到,张老太爷对他的感情,淡了。 而且不光是淡了,甚至还掺杂了些许厌恶。 那是啊,纪氏本来就不讨喜,跟张老太爷虽然做过夫妻,但彼此之间,因为缺乏交流,还真就没啥太过深厚地感情。 加上张老太爷喜爱的马氏,又是因为纪家几兄弟派人过来闹事儿才难产的。 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只能躺在炕上调养呢。 恨屋及乌之下,连带着对有着一半纪氏血脉的张文,也喜欢不起来了。 主要也在于,有了张武,张文失去了唯一性,不是最重要的了。 如果没有张武,张文仍旧是张家的唯一子嗣,你看张老太爷还喜不喜欢他? 为了子嗣传承,捏着鼻子也得喜欢呢,是吧。 张文别看年纪小,话不多,但他心里有数。 一瞅张老太爷那表情,就知道,果然是跟纪家舅舅们说的一样,爹有了弟弟,就没有自己在张家立足之处了。 低着头,偷偷拿枯瘦地小爪子,捏了捏从纪家拿来的,藏在衣兜里的小药包。 不然,把药下给弟弟吃? 真不怪奶娘在心里说张文就是个天生的坏种。 这么点子大的娃,就想毒死亲弟弟。 但张文毕竟年纪还小,不那么太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 张老太爷没注意他脸上的表情,可在他旁边的管家,看得是一清二楚。 他是张家的世仆,姓雷,叫雷闯。 忍不住在心里叹一口气,以后的张家,八成不会太平了。 不说别人,就说张家这俩小少爷,将来长大以后,说不得就得有一番龙虎斗。 小的张武暂时还看不出来性格咋样,这个大的张文,这性格颇有些一言难尽呢,明显不是个善茬子。 而且他那姥姥家,几个舅舅也都不是啥省油灯,以后有得闹了。 禁不住注目仔细瞅了张文几眼。 奶妈子现在儿子还在纪家手里攥着呢,她不得不跟张文站在统一战线上。 见雷闯紧盯着张文看,她不由得往前侧了侧身子,把张文挡在自己身后,讪笑着对张老太爷叉手一礼: “老爷,大少爷刚回来,想必也乏了,不如我带他下去休息休息,您看如何?” 她是张文的奶妈子,平时就是负责张文的衣食起居的,张老太爷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左右张文傻站在这儿也没啥事儿,不如赶紧打发他回去休息,自己好继续逗弄张武。 于是点点头,嘱咐奶妈子: “好生照顾大少爷,别让他受了寒气。” 这时候天气早晚就有点凉了,即便张老太爷不得意张文这个儿子,但总归是他亲生的,难免的也会多在意一些。 奶妈子赶紧答应一声,领着张文下去了。 张文临走之前,还回头仔细瞅了瞅张武。 眼底流露出一丝兴味。 这小胖子还怪可爱地嘞,跟那些小鸡崽子、小奶狗一样可爱,就是不知道撕扯起来的感觉怎么样? 张文这眼神可是够诡异的,把目送他离开的张老太爷都吓得一激灵。 但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是个坏的,所以张老太爷摇摇头,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这些天担心马氏的病情,看花眼了。 就说张文那些小个孩子,眼神能有啥诡异的,必然是自己看错了。 张老太爷这眼神不好使的毛病,可不是就这一回。 后头可是又犯了无数回。 他就是抵死不肯承认自己亲生的儿子张文是个魔鬼。 所以可想而知,张武活得有多憋屈了。 且说时光飞速,一晃张文和张武都长大了。 且张文这时候又张罗着要娶纪老大的闺女,也就是他表妹小纪氏为妻。 过去这样表兄妹结亲的,不算啥稀奇事儿。 张老太爷对这门婚事不满意,他吃过纪家闺女的亏,就不愿意让自己儿子再吃一回,因此也曾极力反对过。 奈何张文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非要娶纪氏女。 加上都说娘亲舅大,张老太爷不同意,纪家哥几个没事儿就领着人过来闹,最后也只能妥协下来。 同意让张文迎娶了他表妹小纪氏。 这小纪氏可是个人物,跟张文的亲娘纪氏,完全走的不是一个路子。 小纪氏也不好看,长着一张纪氏标配的黄吧啦唧刀条脸,但她这眉眼,跟纪家人就有区别了。 初步估计很有可能是随了她姥姥家那边的人,不是臊眉耷眼,而是吊梢眉三角眼。 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刁”。 就天生不讲理那种。尤其小纪氏这吊梢眉还比别人吊得更高,瞅着这人就感觉她可能特别不好相处,特别歪。 原来小纪氏没进门之前,张文跟张武俩人就已经斗得跟乌眼鸡一样。 但大家半斤对八两,都差不多,也没分出来胜负。 其实本来应该是张武厉害。 因为张武人如其名,不爱读书写字,偏爱舞刀弄枪。 手底下还收拢了一些张家世仆的儿孙们,跟着他一起练武。 张文呢,他打小就坏,总是躲在暗处,暗戳戳地给人使绊子。 一次两次别人不知道,但时间长了,谁也不是傻子,自然也看出来了。 尤其他几次给张武下药,都被抓到了。 别人就有点瞧不起他。 同室操戈,对你亲弟弟都敢下狠手,那对别人又会怎么着? 换位思考谁都会。 因此本来作为张家店的大少爷,应该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至此却无人问津,人人对他避而远之。 众人越是这样,张文不恨他们,更不从他自己身上找原因,反倒越发恨上张武了,认为就是有张武的存在,才导致他众叛亲离。 所以对张武出手,越发的狠辣,无所顾忌。 要说张文这样,张老太爷怎么也得替张武出口气才行。 不说把张文咋样吧,至少也应该敲打敲打他,不让他这么嚣张。 可张老太爷这人的性子,就是优柔寡断。 总想着自己就这么俩儿子,合该让他们兄友弟恭,和睦相处。 毕竟,等自己百年以后,这世界上就他们俩最亲了。 所以就不问对错的和稀泥。 但他也不想想,张文给张武下药,那是奔着把张武给弄死去的。 这样的生死大仇,可不是打着家和万事兴的旗号,就能敷衍过去的。 更何况他俩还不是一个妈生的。 张文被纪家哥几个挑唆得,认为张武的娘马氏是第三者插足,导致他娘纪氏郁郁而终。 而张武不用谁挑唆,就知道是纪家人过来闹事儿,从而导致他娘马氏在生他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多年来跟个活死人般卧病在床。 俩人之间的仇大了。 尤其张老太爷一会儿袒护张文,过一会儿又向着张武。 反正在他眼皮子底下,兄弟们俩谁想弄死谁都不可能。 因为张家店还在他的统一管理之下呢,稍微有个风吹草低的,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哪一个人动手都瞒不过他去。 但因为张老太爷只顾着和稀泥,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导致的别说本来兄弟俩就不和,即便是和,让张老太爷这么一搅和,那也好不了哇。 不知道张文咋样,反正张武是被恶心得够呛。 偏这和稀泥的人,还是他亲爹。 既不能翻脸,又不能打死,咋办? 也只能暂时憋屈着。 如果不是那时候他娘马氏还活着呢,非得不让他离开张家店,而且张老太爷也跟着阻拦,估计张武早就一走了之。 现如今张文要娶小纪氏,马氏也已经没了,张武就决定等参加完张文跟小纪氏的婚礼以后,不管张老太爷是否同意,都要带着几个弟兄们,离开这里。 俗话说,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 说实在的,就张家这些家产,虽然是挺多,但张武是个有志气的,还真就没把这些给看在眼里,不稀得跟张文一直争下去。 好男儿志在四方,凭他张武的本事,到哪里混不到一口饭吃。 但没想到的是,就在张文和小纪氏的婚礼上,张武居然被张文和小纪氏联手给算计了。 第1326章 夺权 要说张武是怎么被张文和小纪氏联手给算计到的呢? 这话还得从两个奶妈子说起。 对于张文和张武这样的大小伙子,在没结婚之前,在内宅之内,他俩单凭自己其实是插不上手的。 因为过去讲究的是男主外,女主内。 尤其像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男人插手内宅是要被人笑话的。 马氏没死之前,即便她只是个躺在炕上的活死人,内宅也还是她说了算。 她身体动弹不得,但脑子是好的,操控内宅,完全可以让她的奶妈子代劳。 这奶妈子从小带着她,自然对她的命令那是言听计从。 把个内宅给护得是严丝合缝,泼水不进的。 包括张武几次能够从张文手里逃出一命,没中了毒药丧命,也全靠奶妈子护持有道。 但等马氏死了以后,奶妈子在张家内宅的地位,那是一落千丈还不止。 失去主子支持的奶妈子,就跟被拔了牙的老虎,没了过去的威慑力。 加之张老太爷自从马氏死了以后,他就没再续娶。 主要是年岁大了,也都有了俩儿子负责承继香火,没有子嗣的压力以后,再娶一个媳妇回来,也没啥必要。 没看张文和张武这俩同父异母的兄弟,都斗得跟乌眼鸡似的,整日闹腾不休的。 万一再娶一个媳妇,又生下一窝不省心的崽子来,那张家还不得彻底乱了套哇。 一想到那可怕的场景,张老太爷就脑瓜疼,着实是享受不了哇。 因此就纳了几个小老婆,当然都是穷苦人家的姑娘。 这些小老婆临纳过来之前,也都提前跟她们讲好了,就是过来当小老婆行,但不能生孩子。 如果同意,给点钱,自然这就不算聘礼了,而是卖身钱,等于卖给张家了。 婚礼是不可能办的,一顶小轿把姑娘抬进门,这就算完事了。 姑娘们从此被圈养在张家后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不过虽然这些小老婆们不能生育属于她们自己的孩子,但如无意外发生,也算从此一步登天,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不过这些小老婆,那都算是张老太爷的玩物,跟养在身边的小猫小狗没多大区别。 甚至严格来说,有那不得宠的小老婆的地位,还不如猫狗高呢。 所以这些小老婆,肯定是不能代替主母掌家理事的。 张老太爷又不肯再续娶,内宅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方便管理。 倒也不是不能管理,而是一个大男人管理后宅,好说不好听。 所以仍旧让马氏的奶妈子代管着。 可这么一来,张文不干了。 凭啥呀? 马氏活着的时候,马氏的奶妈子可以狐假虎威,几次坏了张文的好事。 现如今马氏都死了,她的奶妈子又不是后宅主母,这么一个穷酸老太太,以啥身份来管理后宅呀? 如果她能管,那凭啥自己的奶妈子不能管! 就找张老太爷评理。 自然他自己是不出头的,让他的奶妈子去。 张文的奶妈子,儿子在纪氏手里攥着呢,自然不敢不听从张文的安排。 要说这些年来,张文的奶妈子也够煎熬的了。 几次给张武下毒,都是她亲自动的手。 不动手不行啊,不动手她儿子恐怕就得被纪家给弄死了。 更不敢有啥异心,比方说背叛啥的。 因为她知道,纪家说张家有许多他们的内应,不是假话,而是真话。 就从她儿子能那么轻易地被纪家给弄走,就是明证。 为啥这么说呢? 因为张家可是大户人家。 而且因为他们家是从关内来的,规矩大着呢。 首先一点,家里子嗣的奶妈子的家人,必须得在张家能监控的范围之内。 怕啥? 就怕万一奶妈子的家人被有心之人给控制住了,操控奶妈子对张家不利。 可就在监控之中,张文的奶妈子的儿子,还被纪家给弄走了,而张老太爷竟然毫无所觉,这不就证明纪家在张家埋藏着的内应,身份不一般么。 身份一般,肯定做不了这么机密的事情来。 尤其还能瞒过张老太爷的耳目。 所以奶妈子只能听令行事,半点不敢违抗命令。 话说奶妈子去到张老太爷那里,自然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 借口无非就是马氏的奶妈子岁数大了,老太太精神不济,单照顾张武一个人,还凑合。 要是还要让她负责张文的饮食起居,这就不好了。 恐怕照顾不那么周到。 这么一说,张老太爷自然也知道这都是托词而已,无非是张文也想拿到一部分管家权。 倒也没说不行。 毕竟,张老太爷是旧社会的人,老思想了。 推崇的是长子嫡孙继承制。 他再喜欢张武,家业最终也还是得让长子张文继承。 至于说小儿子张武,大不了将来把他分出去单过的时候,多给点钱就完事儿了。 另外,马氏的嫁妆,肯定也让张武带走。 现在之所以对张武这么好,多少有点带着弥补张武不能继承家业的意思。 愧疚啊。 他跟此生挚爱的女人马氏生的孩子,委屈了,不能继承家业,那就在没分家之前,对他好点吧。 至于张文,现在自己是冷落了他点,可以后自己肯定要跟他在一起过,大不了等他有了儿孙的时候,自己多疼爱些也就是了。 就是可惜,大儿子张文理解不了他这老父亲的一番苦心,总是跟张武作对。 就说总跟张武争个什么劲儿呢? 俩人注定将来不在一个赛道上,更不可能在一个锅里舀饭吃,真说起来,其实没啥太多的利害关系,真不至于非得争出个你死我活来。 鉴于以后张家后宅,必然是要交给张文的妻子掌管的。 因此对于张文的奶妈子提出来的要求,张老太爷欣然同意。 张文的奶妈子早点熟悉也有好处,至少将来等张文的妻子进门,奶妈子还可以带她熟悉熟悉张家后宅情况,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也好能尽快上手。 不至于被后宅牵扯太多精神,以至于影响到给张家开枝散叶。 奶妈子没想到张老太爷答应的这么利索,半点没为难她。 好半晌反应过来,顿感大喜过望。 马上乐颠颠地跑回去告诉给张文知道。 第1327章 黄雀 张文知道以后,自然也是欣喜异常。 他以后再对付张武,比方说他最爱的往张武饭食里下毒药啥的,就方便多了。 不过后来经过一系列验证,并没有方便多少,反倒是还更麻烦了。 看似是让张文的奶妈子,从此掌握了一部分内宅的实权。 但其实,马氏的奶妈子一看不好,居然被张文的奶妈子给分权了。 但你们想分权就明说呗,干啥以我精力不济为借口哇。 既然你们敢以这个借口为理由来分权,信不信我也敢以这个理由,再拉一个人来帮忙。 于是乎,马氏的奶妈子哭哭啼啼找到张老太爷,打着自己精力不济的旗号,硬是把张武的奶妈子拉来做帮手了。 这下子,张文没因为帮他自己的奶妈子夺了一部分管家权,而行事更方便。 反倒是因为又多了一个张武的奶妈子监视他们,不如以前方便下毒了。 这给张文气的,立刻派人通知了纪家。 纪家听了也头疼不已。 他们曾经是想通过张文,达到霸占张家产业的目的。 可现如今张文根本就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么愚蠢好操控。 倒是反过来掐住他们的某些不可见人的把柄,威胁他们为他所用了。 这让纪家哥几个,心里如何受得住。 这次一听,张文就因为张武的奶妈子碍手碍脚的,不能让他方便给张武下毒,就要求他们纪家想法子把张武的奶妈子给弄死。 说起来他们是在张家埋了钉子,可行事也不那么方便啊。 当年能把张文奶妈子的儿子给弄到手,已经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现在他们纪家更是每况愈下,家境一日不如一日,哪里有那么多钱,替张文折腾这些烂眼子事儿。 欲待不听张文的命令吧,他们还有重要的把柄捏在这小崽子手里。 没奈何,只能想出一个毒计。 那就是联合外人,算计死张家。 自己到时候分一杯羹,好缓解家里的囧境。 也借此把张文给一起干掉,省得这小崽子总是拿捏他们。 但想办成这件事,首先得有个合情合理地契机。 不然,就张家养的那些个世仆,就不好对付。 纪家哥几个一商量,莫不如撺掇张文,让他娶了家里的小纪氏。 就跟他说,要在婚礼当天,助他对付张老太爷和张武,彻底夺权。 决定了以后,纪家哥几个一边联系黑道上的人,好合伙对付张家呀。 一边把张文给约出来,商量让他趁迎娶小纪氏之机,达成他自己的目的。 张文一听,思索良久,觉得可行。 回去的路上,还在洋洋得意。 以为胜券在握,志得意满。 但他忘记了关键的一点,他虽然智计过人,但毕竟少了历练。 还以为纪家愿意牺牲小纪氏的名节,来替他办事。 是因为他捏住纪家几兄弟的把柄,这哥几个才处处为他筹谋。 实则人家这是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想把他也一遭弄死,彻底霸占张家的产业。 要么说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呢。 就凭张家二百多年来屹立不倒,就能知道张家的实力不容小觑。 一般二般的人想对付他们家,没那么容易。 可架不住张文自己作死,愿做内应,引这些豺狼虎豹进来呀。 于是在他婚礼这一天,就动手了。 怎么动手的呢? 这不是张家后宅,现如今是由他的奶妈子和马氏的奶妈子、张武的奶妈子分管么。 原来马氏的奶妈子和张武的奶妈子,把后宅关于张武这一块,管的那是滴水不漏的。 但因为提前知道张武过了这天,就要带领着跟他相好的弟兄们,离开张家店,不回来了。 而且还会带着她们也一起走。 心里是又悲伤,又高兴。 悲伤的是马上就要离开生活多年的地方去往别处了。 高兴的是可算离开这鬼地方了,不然整天这么提心吊胆,总担心有人要毒死他们,日子可太难捱了。 所以就有点心神不宁,放松了警惕。 让张文的奶妈子给钻了个空子,在他们的饮食里,下了药了。 并且药量还不轻。 一下子就把跟张武关系好的这些人,都给毒倒了。 张武因为警惕心比较重,再一个,一想到从此就要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心情不好。 这天是水米没打牙,干脆啥也往嘴里送。 因此没被毒到。 但他一看,跟他交好的这些人都被毒倒了,口吐白沫,估计是要不行了,以张文的狠毒劲儿,八成救也救不回来。 于是,他就跑了。 不光他跑了,他还把张老太爷给扛着一起跑了。 就说张文多狠心吧,他这简直是无差别攻击呀。 不光跟张武关系好的那些人中毒了,就连他亲爹张老太爷也跟着中招儿了。 只不过张老太爷比旁人要稍微轻那么一点点。 最近他身体不好,大夫让他轻断食,因此吃的东西不多,中毒症状也要相对轻一些。 只是也是半昏迷状态了。 张武还算有良心,知道跑路的时候,把他爹一起给扛走。 但想跑出张家也不容易。 外头早就有纪家哥几个请来的黑道人物,伪装成送亲队伍里的娘家人在把守着,他扛着张老太爷想跑,暂时也跑不了。 而且,他还总想着,看看能不能从张文那里把解药给偷出来。 给中毒的其他人服下看看能不能解毒。 自然,得在有解药的前提下。 如果没解药,他还偷什么呀。 只能把这些中毒的人先撇下,跑了以后,再在外头找他那些江湖上的朋友过来帮忙救人。 不然单凭他自己,指定是斗不过张文的。 所以他趁人不注意,扛着张老太爷,一纵身,窜到大厅的房梁上蹲着去了。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呢。 这不他和张老太爷刚藏好,就看了一出好戏。 张文这边的人,早有人报给他知道,说是张老太爷和张武寻个空子跑了。 那不行啊,这俩人要是跑了,万一回来报复他,可如何是好? 因此张文站在大厅里,正气急败坏地训斥纪家哥几个呢: “你们几个是怎么办事的?我明明让你们把那老东西和我那弟弟给杀了的。 怎么就让他们俩给逃了呢? 快,快去把人给我找回来,我告诉你们,如果找不回来,你们几个也别想好过喽!” 纪家哥几个的目的,就是张家的产业,但如果产业拿不到,那把纪家账面上的钱财都给掠走也行。 反正他们干完这一票,也不准备继续在这儿附近待着了。 所以对张老太爷和张武,这俩父子逃出生天以后,有可能会寻机回来报复一事,淡然处之。 根本就不带怕的。 而且他们都准备彻底离开这里了,也不用顾忌啥张文手里捏着的那些把柄了。 纪老大这人办事比较沉稳,还在想着怎么拒绝张文,才能出口恶气呢。 纪老三已经拎着片刀,抽冷子一刀,就把张文给砍倒在地。 嘴里还骂着: “你他娘的跟谁说话呢?知不知道我们是你的长辈,命令谁命令惯了?我砍死你这小王八犊子!” 唰唰就几刀,就把张文给砍死了。 所以说,智商再高,也怕片刀啊。 不过没等纪老三砍过瘾呢,打外头进来一个黑面大汉,嘴里哈哈笑着: “吆喝,纪三爷威风啊,不如让我也砍你几刀过过瘾如何?” 第1328章 缘由 这黑面大汉一进屋,纪老三就一僵,扭过身子谄媚地笑道: “哎呦哎呦,原是黑猫大人大驾光临了,呵呵,呵呵,快,快请上座!” 黑面大汉嘴角噙着的一抹冷笑还没来得及褪去,听纪老三这么一说,面容不觉狰狞起来: “来人,把这几个姓纪的,都给我宰了!” 纪老三没成想自己拍马屁还拍到马脚上了,更没想到,这黑面大汉,原是他们请来帮忙对付张家的,怎么现在对付完张家,居然还要对付他们哥几个了? 回身瞅了瞅纪老大、纪老二,和那些他从家里带来的家丁们,胆气稍微壮了壮,色厉内荏地喝道: “黑猫大人,咱们当初可是讲好的,你们帮我们对付张家,可没说让你们连我们纪家人也一起对付啊!” 黑面大汉嗤笑一声: “哦,难不成我们没按约定帮你对付张家吗?哈哈哈哈,简直是笑话!任谁看到张家现如今的样子,也不敢说我们背信弃义,没有按约定行事。 不过嘛,我们已经帮你们对付完张家了,现在自然是轮到办我们自己的事儿了。 至于说我们自己的事儿是什么? 你也看到了,那当然是把张家的所有产业据为己有了! 其中也包括顺便把你们也解决掉。 不然呢? 你又有多大面子,能请动我们弟兄帮你对付张家? 就凭你给的那点子报酬,可不够哇。 哦,对了,说起来,我们本来觊觎张家店这地方好久了,喔,怕不是得有十好几年了吧。 可是呢,张家店防守太他娘的严了,尤其他们还黑白通吃,这就麻烦了。 所以,只能干看着,拿不到手里头。 这次可是要多谢你们纪家了,不光帮我们策反了张文张大少爷,还给张家店的主力军们,下了致命毒药。 喔哈哈哈哈哈,让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张家店给拿下来了。 痛快,痛快! 以后这张家店,可就彻底归我们所有了,啊哈哈哈哈! 为了表示庆祝,我们决定啊,拿你们几个祭奠一下张家的列祖列宗。 我们替他们张家报仇了哇。 你们不是他们的仇人么。 也好让张家的那些老古董们,在地底下多多保佑我们。 啧啧啧,你们瞧我黑猫大人是多么的善良啊,还能让你们临死之前做个明白鬼。 记得下了地狱,别忘了感谢我啊! 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拖出去都宰了,啊哈哈哈哈—— 快哉快哉,今日当浮一大白!” 纪家哥几个都吓哆嗦了,纪老太扑上前来,涕泪横流: “黑猫大人,黑猫大人呢! 求您饶了我们吧,看在我们帮你们对付张家的时候,也算出了点微薄之力的份上,把我们哥几个给放了吧。 我们保证,从此浪迹天涯,永不回来。 求您放过我们吧!” 黑面大汉嘴角一歪: “啊呸,别他娘的挺大个老爷们哭哭啼啼的,我告诉你说,在我这儿卖惨没用! 因为老子比你惨多了! 你们知道我姓啥不? 哈,老子姓刑! 就因为你们这些个王八犊子,把张老太爷的后媳妇马氏给气难产了,在我们家做拉帮套的大夫张军,才会被弄到张老太爷面前。 张军这狗娘养的,治活了马氏,张老太爷赏了他百两黄金,他不说赶紧带着黄金回家,反倒是祸水东引,托张老太爷派人把黄金送给了我们家,他自己个带着拖油瓶儿子跑路了。 这家伙把我们家给害的,一夜之间,过来抢那百两黄金的人,从村头都能排到村尾。 家里的人,除了我,全都死光了。 现如今,我这是回来报仇来了,知道不? 说起来,我不光恨张家,还恨你们纪家,如果不是你们把马氏给整难产了,张军不能过来给她医治。 不过来给她医治,就不能拿得张老太爷的人情。 没有张老太爷的帮助,张军那王八犊子跑不了,更不会借百两黄金祸害死我的家人。 我也不能成为无依无靠的孤儿,平白遭了那么些的罪。 今天,谁来求我都没用,张家的人,纪家的人,我都杀定了!” 纪老三一听,他娘的,这简直是无妄之灾呀,这是胡拉硬扯,胡搅蛮缠。 他们家的拉帮套祸害人,跟他纪家有啥关系呦。 他们纪家顶大天就起来个导火索的作用,旁的可啥也没干呢。 黑猫该报复的对象,不应该是张军那混蛋,还有给了张军帮助的张老太爷吗? 他们才是罪魁祸首啊。 因此一个劲儿地喊冤叫屈: “黑猫大人呢,冤枉、冤枉啊!我们纪家冤枉啊! 如果我们有前后眼,能早知道闹得马氏早产,会导致您家破人亡,给我们一百二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做呀。 可问题是,我们纪家对付的是张家,也不知道张家会请你们家的拉帮套张军那厮,过去给马氏治病啊。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要我说,您最大的仇人,应该是张军那混蛋和张老太爷,跟我们纪家,真关系不大。 但毕竟事情因为我们纪家而起,我们愿意将功赎罪,替您去外头追捕张军。 务必把他追捕到,替您报仇雪恨。 如果您不相信我们哥几个,不如这样,我们把家小压在您手里。 这样,您就不怕我们会叛逃了。 您也知道,我们哥几个虽然正事儿办得不咋样,但歪门邪道,还正经有一套。 找个人啥的,还挺有门道的。 我们活着,其实比死了,对您的帮助更大。 再说,我们哥几个也是诚心归顺于您。您呢,管理这么大个地方,也需要人手不是。 您看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对我们哥几个您想必也都了解,不如放我们一条生路,让我们帮您做事,您看如何?” 不得不说,纪老三这提议,还挺有吸引力的,连黑面大汉都有点动心了。 但动心也就维持了那么一瞬间而已。 就听黑面大汉从嘴里吐出来仨字: “不如何!” 他这一不同意,底下听令的人,自然就上来拖拽纪家哥几个。 要说纪家这哥几个,纪老大沉稳,纪老三暴躁,唯独纪老二老谋深算,深藏不露。 纪老二心下悲凉,原以为他们自己是黄雀,却原来真正的黄雀在这儿等着呢。 他早就看出来黑面大汉既然敢在此时亮出獠牙,必然就不会放过他们。 今日纪家人,再无幸免可能。 但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平日里就属他跟张文接触最多,因此对张文配置的毒药,知道的也多。 甚至于还曾经跟张文要过一种剧毒,触之即死。 正好今天他兜里就揣了这么一小包。 这是他准备对付张家的时候,好能趁机阴人的必杀技。 万没想到,没用来对付张家人,今日,却要用这毒药,来对付黑猫了。 于是趁着众人拖拽他们,纪老大、纪老三等人挣扎之际,纪老二从兜里掏出毒药,冲着黑猫就撒过去了。 第1329章 祖坟 但纪老二万万没想到,他处于下风口,而黑猫处于上风口,虽然这药是撒到黑猫身上了,但更多的是撒到了处于下风口的他们这些人身上,自然也包括他自己身上。 这下子,整个大厅响起一片惨绝人寰地哀嚎声。 此起彼伏,听着就瘆得慌。 “噗通噗通——”一个比一个死得惨。 也得说张文还真有点制毒的天赋,堪称绝命毒师。 死了都还能让纪老二利用他制造出来的毒药来害人。 还幸亏张武抱着张老太爷是趴在房梁上,位置高,这才没跟着吃瓜落,从而幸免于难。 但就这也被吓得不轻。 甚至还在想,幸亏他那好哥哥张文没直接把这样的毒药给他用上,而是选择更温和的下毒方式,专门在他的饭菜里动手脚。 不然,估计他早都死翘翘了,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不得不说,在这一刻,张武居然诡异地对他的哥哥张文,多了一丝感激之情。 大厅里的人,因为纪老二的这一包毒药,几乎团灭。 但外头可还有黑猫的同伙呢。 而且,黑猫不过是他们组织的一个小头目而已。 死不死的,根本对大局没太大妨碍。 只是他们大厅里的人这一死,制造出来的混乱,却便宜了张武父子俩。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张武没等外头的人进来呢,把他老爹张老太爷往肩膀上一扛,“噌”就跳到地上,翻窗出去了。 出去了以后,嗷嗷就往后山张家祖坟那儿跑。 他觉得,若说现在的张家店哪里最安全,那只能是张家祖坟了。 黑猫等人占据了张家店,首先一点,必然是着急杀死张家店里的张家嫡系力量,再去收拢财产。 以便达到他们想彻底占据张家店的目的。 所以这时候,那些人估计暂时还顾及不到张家祖坟那边。 而且还有一点,他跟那些交好的小伙伴们,早前就约好了,要在张家祖坟这里集合,好等着张文婚礼以后,一起离开张家店。 他不知道具体有多少小伙伴中了毒,过来也只是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没中毒的小伙伴。 如果人多,他们还可能奋力一搏,跟黑猫等人做过一场,看能不能把张家店再给夺回来。 如果人数少,那恐怕只能选择逃亡一途了。 至于说去报告给官府,让官府出面缉凶。 张武苦笑一声。 他刚才可是在黑猫身边看见了县太爷的亲弟弟。 可见,这次针对张家的阴谋,怕是也有县太爷的手笔在里面。 这时候再去报官,无异于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虽然他姥爷做过刑名师爷,但早已经随着上官远去外地为官。 这年头交通不便,早已不通消息。 人还是否还活着,都不一定了。 至于说姥爷当年留下来的人脉,人走茶凉,又有多少人敢冒着得罪县太爷的风险帮助他呢! 黑道更不用提了。 黑猫就是他们当地最大的土匪窝子十二道岭子的人,他之所以敢接纪家的单子,帮助纪家,出手对付张家。 必然是得了上头人的同意,这才能够黑白两道联手,乘着纪家人的东风,占着张文做内应的便利,把张家的势力,一网打尽。 至于说过去张家交好的那些黑道人物,过去跟人家也不过是面子情,现如今张家落魄至此,想寻求他们的帮助,无异于痴人说梦。 甚至于过去了,没准也是羊入虎口,被剥皮拔骨,待谋尽一切好处以后,杀人灭口。 算来算去,竟然只有远走他方,暂避锋芒,再图以后这一条路可走。 想他张家过去是何等风光,对比现如今的悲惨结局,又是何其可悲! 就不知道待老爹张老太爷苏醒过来以后,知道他的好大儿张文的举动,又是何等光景。 不多时,张武七拐八绕终于到了张家祖坟所在地。 仔细观察一番,心头不由就是一沉。 偌大的一片坟地,除他和张老太爷父子二人以外,居然连半个人影也无。 这说明啥? 说明那些小伙伴们,很有可能,全都被毒死了。 张武一跤跌倒在地,哭得泣不成声。 任是谁,一夕之间,就落得个家破人亡,也得崩溃啊。 他这一摔,倒是把张老太爷给摔醒过来了。 但张老太爷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回光返照罢了。 可张武不知道啊,还以为张老太爷既然已经醒过来了,必然是没事儿了呢。 张武毕竟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一见张老太爷醒过来,可算是有了主心骨了。 赶紧凑到张老太爷跟前,哭着说: “爹啊,咱们家全完了,世仆们大概都被张文给毒死了,就连张文自己也没得着好,被他亲舅舅纪三给拿刀杀了。 更有十二道岭子的土匪们和县太爷家联手,把咱们张家店给占了。 爹呀,这可如何是好哇?” 张老太爷只记得自己昏迷过去了,旁的那些事儿都发生在他昏迷之后,因此他醒过来以后,还啥也不知道呢。 此时一听,不由得急怒攻心,一口黑红的血,“噗——”的一声,就喷了出来。 把张武给吓得,手忙脚乱地捂住张老太爷的嘴: “爹,爹呀,你咋吐血了呢?你可别吓我呀,你可千万别有个好歹的,要是把我一个人扔下,可让我怎么活呀,呜呜呜——” 张老太爷轻轻把张武的手拿开,拼尽全力,勉强把涌到嘴边的血给咽了下去。 对张武说道: “小武啊,爹不行了,毒气攻心,没救了。 爹的时间不多了,你且好好听着。 爹把咱们张家的秘密告诉给你知道。” “爹,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张武使劲摇晃着脑袋,仿佛只要他不听张老太爷交代的话,张老太爷就不会离他而去一般。 张老太爷伸出毫无血色的手,紧紧抓住张武的胳膊: “别怕,即便爹死了,爹也会为你留下足够你翻身的东西。 小武啊,我跟你说,咱们张家明面上的那点子东西,根本就不算什么。 你羽翼未丰之时,记得千万别去跟他们那些亡命之徒硬碰硬。 咱家的底蕴,不是这些土包子能想象得到的。 只要你人能好好的,只要取到那些东西,你就能拿着它们,招兵买马,重振咱们张家的声威。 到那时候,你再来替我们这些死难之人,报仇雪恨。 爹还给你在暗处藏了一批人马。 你拿着爹的印信过去,他们就会为你所用。 记得爹教给你的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术吗? 凭那个,你就能打开咱们张家的秘密通道,取得你将来东山再起所需要的一切东西。 孩子,爹对不起你,过去是爹委屈了你。 爹去了以后,你记得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喘了一口气,勉强抬起头,低低附在张武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见张武点了点头,表示记下来了,张老太爷脸上方露出放心的神色。 留恋地看了看张武,抓着张武胳膊的手,缓缓地垂了下来。 嘴里涌出黑红的血,断断续续呢喃道: “小武,小武啊,就,就把我葬于此处吧。 以后,以后,你,你,若有了儿女,切莫如我这般······” 就此永远停止了呼吸。 第1330章 乱编 陈秀秀和空玄,以及蔡曼丽听到此处,不由得心内一阵怆然。 同情张家呀,有张文那么个不孝子孙,引狼入室,导致张家百年基业,一朝毁于一旦。 但老孙头儿讲到此处,偏偏清咳一声,不继续往下讲了。 只手拿烟袋锅一指面前黑黝黝地洞口,对几个人说道: “啊咳,这个地方啊,就是我爹当年临死之前,对我说的那个后手。 说是这里头不光有金山银山,还有能让我东山再起的好些个东西。 而且吧,从这个洞口进去,能直通张家店里,到我们张家祖坟那儿。 我呢,正好前一阵子还真就把张家店现如今的情况,好好探查了一番。 发现啊,嘿,小鬼子虽然占了张家店的地盘来修建据点。 但是呢,我们张家的祖坟那地方,因为背靠山体,反倒是没被破坏。 这说明啥? 说明咱们从这个通道进去以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到小鬼子内部呀。 从内部破坏他们的设施,再从外部打击他们的士气,来个里应外合、内外夹击。 没准啊,小鬼子们号称打不破的堡垒,就这么让咱们轻而易举给攻破了呢。 只是不知道,你们几个人敢不敢跟我下去走一趟。 不能光听我说什么是什么呀,是吧。 嗨,跟你们说句实话,其实这里头,我也从来没进去过。 只是听我爹临死前那么一说。 具体里头如何,还得看了以后才能知道。 你们看,想不想进去瞅瞅去?” 啊这······ 陈秀秀和空玄还有蔡曼丽仨人,禁不住面面相觑,半天没言语。 还是蔡曼丽憋不住了,一翻白眼对老孙头儿说道: “你这讲的前言不搭后语的,你瞧我们敢跟你进去吗?” 老孙头儿没成想蔡曼丽会这么说,眼神闪烁地回答道: “我这怎么就前言不搭后语的了?我讲的没毛病啊,这不把事情交代得明明白白的么。 就张家店被那些个土匪给占了呗。 后头我九死一生逃出来,寻思着得报仇啊。 结果呢,我虽然素日里舞刀弄枪,可基本都是花架子。 真打起来,根本就打不过那些土匪。 这不,几次过去报仇,都铩羽而归。 还好悬没把命给搭里头。 知道我为啥欠大荒子的人情吗? 那就是因为有一次,我过去报仇,谁想到就那么倒霉,被那帮子土匪给逮住了。 正要杀我的当口,大荒子路过,拼死把我给救了出来。 这不就对我有救命之恩了么。 不然呢? 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闲得慌,非得带着你们来我们张家的秘密所在遛弯呢! 你们知道我费了多大劲,下了多半天的决心,才决定把你们带过来的呀? 不是有国仇家恨在里头,这地方那是宁愿死,我都不会跟任何人吐露的。 这是我们张家积攒了多少年的祖业,是我东山再起的资本。 这让你们仨今天知道了,往后就得有无数人知道。 大家都知道的东西,以后指定是守不住的。 不过是我老孙头儿仁义,国难当头,愿意把这些都交给你们,用来打小鬼子罢了。 唉,要么说我爹不会生孩子,更不会养孩子呢。 你们瞅瞅,我大哥那坏种,联合别人把家业给败完了。 结果他自己个也没得着好,被他亲舅舅给砍死了。 我呢,我爹把祖业交到我手里,是让我拿着重振家声的。 结果我把这地方,就这么心甘情愿让你们知道了。 并且我还打算着,如果里面真有金山银山,都交到你们手里,用来打小鬼子。 这以后啊,我即便想东山再起,也没有资本了。 可就这,你们还不乐意! 你们说我忙活来忙活去的,我图什么呢? 真是,你们这样,能怪我气得跳脚吗?” 老孙头儿说的这个慷慨激昂劲儿,那就甭提了。 把陈秀秀和蔡曼丽给整的都心虚上了。 感觉是不是自己不对劲儿,人家老孙头儿为了帮她们的忙,把家底子都亮出来了。 结果她们反倒还不信任人家。 倒是背着手四处溜达的空玄冷不丁来一句: “哎,我说,你不是说你不姓张,姓孙,是随了你娘的姓么。 那咋我听你刚才讲的,好像你娘是姓马吧? 这你咋解释呢?” 老孙头儿听了神情不由得一僵。 心说坏了,编故事没编匀乎,出纰漏了。 不过他可是江湖上的老油子,想编瞎话,都不用回家现拿去。 因此眼珠子一转,就有了借口: “那什么,我刚才竟然没跟你们讲吗?” “啊,讲啥呀?”陈秀秀和蔡曼丽异口同声地问道。 老孙头儿挠挠后脑勺: “我姥爷他们家呀,看似姓马,实则姓孙呀。 知道为啥吧? 是因为啊,我姥爷他祖爷爷是一个大家族里的庶子。 有一天呢,在外头青楼里正快活着呢。 忽然有人来报,说他们家犯了灭门之罪,全家人都被逮起来关到大牢里去,等着秋后问斩了。 这我姥爷他祖爷爷一听,哎呀妈子,这还得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呀? 撒丫子就跑了。 跑到外头以后,怕官府抓他,不敢继续姓孙,就改姓了马。 我呢,就寻思着,如果我改姓马,然后呢,为了报仇,还在这周围打转转。 极容易被人跟张家联系在一起。 毕竟,大多数人都知道我娘姓马呀。 那帮子土匪还不得派人盯上我呀,这我还咋报仇哇,是吧。 所以呢,我一想啊,莫不如就改回我姥爷家的原来姓氏,姓孙。 这不就没人能想到我是张家的二少爷了么。 所以,我不姓马,而是姓了孙,就是这么回事儿。 那啥,空玄大师啊,还是你细心呢。 你看看还有啥疑问要问我的?赶紧问哈。 不然,等待会忙起来,我可不一定有时间回答了。” 老孙头儿自觉把故事给圆上了,再好像也没啥大的破绽了,他瞪着俩大眼珠子搁这儿还拽上了。 陈秀秀倒是不关心老孙头儿为啥姓孙不姓马。 她只关心这洞口,到底像不像老孙头儿说的那样,能直达张家店内部。 于是俯身看了看眼前黑黝黝地洞口,问老孙头儿: “孙叔啊,刚才窜出来的那个怪物,怕不是也是你爹给你留的助力之一吧? 不然,咋就在你们家的祖业里安家落户,来去自如了呢。 那啥,别不是这洞里还有其他的怪物吧? 那咱们要是进去了,岂不是另有一番波折。 不如,你跟我们好好讲讲,里头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 说完眼睛盯盯地望着老孙头儿,等待他的回答。 老孙头儿闻言不由就一梗,说起来,那怪物他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啊。 里头还有没有怪物了,那他更是不知道了。 这可让他咋编呢? 第1331章 探查 所以老孙头儿在这儿吭哧了老半天,也没想出来个好主意,心想,他奶奶个熊的,果然上赶着不是买卖。 索性破罐子破摔,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耍上赖了还: “这我哪儿知道哇,我又没进去过。 我要是知道里头的情况,提前预料到有怪物,刚才我就不那么贸贸然地让你们跟着我挖洞了。 这不是不知道么。 反正啊,我把情况都摆在这儿了,你们到底要不要信我说的话,要不要进去探查,我都不管了。 我一片苦心为你们着想,你们既然不愿意听。 那你们爱咋滴咋滴吧!” 说完一屁股坐到地上,掏出旱烟袋,点着火就在那儿吧嗒吧嗒抽上了。 其实老孙头儿还真是好心,想帮陈秀秀她们一把。 只不过呢,家丑不可外扬,老孙头儿讲的时候,多少有点保留。 像那什么他哥哥张文跟小纪氏,设计把他给弄到张老太爷小老婆屋里,被抓奸在床; 像张老太爷无知无觉中了那啥药,当着众人跳起了脱衣舞啥的,这些老孙头儿自然都不方便讲的。 另外,也有一部分涉及到张家的阴私秘密,他也不会说出来就是了。 再有,主要是他爹张老太爷,也没他说的那么仁慈。 大地主么,就跟土皇帝似的,又黑白通吃,生杀予夺的权利掌握在他手里时日常了,人难免的就容易喜怒无常。 对那些长工和佃户,可没那么好。 手里不知道握了多少条无辜老百姓的人命。 包括张武在张家还没败落之前,对下人们那也是非打即骂。 这些,张武也肯定不会对陈秀秀她们讲。 张武讲的故事么,当然是要把张家美化一番的。 因为真实情况太过于残酷,张家也并不是就完全无辜。 但经过张武这么一美化,有些地方就显得比较假,虎头蛇尾、颠三倒四的能不假么? 陈秀秀她们这不就怀疑上老孙头儿的用心了么。 但如果此时老孙头儿继续游说他们进入洞里查探,说不定陈秀秀她们还真就不敢进去。 说白了,老孙头儿跟他们有交情,但也就是一般交情,还没深厚到相互信任、生死相依的地步。 尤其像陈秀秀这样经历过许多次背叛的人,更是小心谨慎的很。 不会轻易地相信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能落到她头上。 可老孙头儿剑走偏锋,一看陈秀秀她们不信任他,放赖了,躺平摆烂,整个爱咋滴咋滴,撒手不管了。 把决定权完全交给了陈秀秀她们。 这反倒是让人不好办了。 去吧,怕里头还有怪物,万一数量太多,她们几个人恐怕对付不了。 再一个,也怕这是老孙头儿设置的一个陷阱,以帮助他们的名义,做坑害她们之事。 可如果不去呢,又怕这洞口里的通道,真个能直达张家店内部。 现在放弃了,谁知道后头会不会被小鬼子的巡逻队给发现。 到那时候他们再想利用这个通道进入张家店内部,那就不可能了。 所以现在选择权在手里头,反倒是不好办。 空玄抱着膀子悠闲地站在旁边,他倒是无事一身轻。 决定去呢,他就跟着走一遭。 决定不去呢,那就跟着返回去呗。 总之无论怎样,空玄都不带怕的。 蔡曼丽比较谨慎,对陈秀秀说道: “不如,我回去多叫些人手过来,咱们再行探查如何?” 她也是怕贸然进入洞口,会有啥意外发生。 陈秀秀摆摆手: “如果这个洞口没这么大的话,咱们还可以回去喊人来一起探查。 可现如今这么大个洞口在这明晃晃地杵着,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到。 就怕万一咱们回去喊人来,这边小鬼子先咱们一步发现洞口了。 那可就白瞎孙叔的一片苦心了。 这个洞口,如果真能通到张家店内部,这可是千载难逢地机会呀。 错了这村就没那店的存在。 现在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我跟着孙叔下通道探查。 你呢,回去多喊点人来。 空玄大师呢,就在洞口附近隐藏起来负责警戒。 一旦发现有小鬼子过来,如果有办法能拖住他们,就尽量拖一拖。 如果来的人数太多,眼见得不敌,那就赶紧躲起来。 不要跟他们硬碰硬。 等待曼丽带人来,再行决定,打还是不打。 你们看这样安排如何?” 空玄一皱眉: “大侄女啊,不如这样,我跟着老孙头儿进去探查,你在洞口负责警戒。 你先别忙着拒绝,我呢,走南闯北这么多年,那见识可不是你能比得了的。 这你得承认吧? 我看这洞里头既然能出来那么大个怪物,未见得里头就再没有其他古怪。 比方说啥机关、暗器、怪物啥的。 论随机应变,我比你也能强点。 更何况,我还可以召唤些狼兵过来,随我一起进洞里查探。 如果发现里头有啥不可敌的存在,让狼兵负责断后,我可以随时撤回来。 所以我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陈秀秀一听,倒也有几分道理。 论江湖经验也好,还是论对那些机关暗器怪物啥的了解程度,自己都不如空玄大师。 但空玄大师这么大年纪了,自己在这儿负责警戒,让他老人家去冒险,总归心里不太得劲儿。 于是皱了皱眉头: “大师,您有狼兵,那更应该安排您在洞口负责警戒了。 这样如果真有小鬼子来,您还可以指挥狼兵,替我们争取点应敌时间。 要是我在洞口负责警戒,反倒是没您这么有便利条件。 不如,还是让我下到洞里探查,您留在外头吧。” 空玄自然也能看出来,陈秀秀这是担心他的安全,才不同意他下洞里探查。 咧嘴一笑: “不不不,在上头待着可太没意思了,我要下去看看里头到底有啥好玩儿的。 你不是怕自己一个人在洞口打不过小鬼子吗?这样,我分给你一些狼兵,让它们听你号令行事就是了。” 说着,手指头放到唇边,呼哨一声。 没多大会儿,就见从树林子里窜出来好些个野狼来。 一个个瞪着绿油油地眼睛,远远地看着众人。 空玄又打了个呼哨。 这时候就见一个耳朵缺了一大块的母狼,带着二十几条狼跑到了陈秀秀跟前,呈护卫姿势。 空玄一笑: “大侄女,这些狼就听你的指挥了,我带着剩下的下去了。” 跟老孙头儿打了个招呼,转身“噗通”一声,跳进洞里。 除了陈秀秀跟前的二十几头狼,剩下的那些狼,嗷呜一声,争前恐后地也跳入了洞口之中。 第1332章 装备 空玄这一跳下去,上头的仨人被惊得是目瞪口呆,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忧心忡忡,担心呢! 说好的空玄大师经验丰富、见多识广的人设,是不是有点悬啊。 这是玩儿脱了吧? 真就这么莽么! 就说万一这洞深达·······嗯,咱就不说多了,就说万一深达一百米吧,那空玄跟他那些狼兄弟们,还不得人成人饼,狼成狼饼,统统都被摔成肉饼啊! 这都不用机关、暗器、怪物啥的了,自己个就把自己个给摔死了好吧! 陈秀秀心里这个后悔就甭提了。 早知道说啥也不能同意由空玄去洞里负责探查呀。 这要是有个好歹的,回去以后自己可咋跟他兄弟余藏剑交代呢。 老孙头儿在旁边看着,都捂着胸口直嗦拉牙花子。 啊这······ 非常无语好吧。 就说空玄大师到底有没有点野外生存经验呢? 进洞之前难道不知道提前预备点比方说照明的、防身的、吃的喝的啥的吗? 再不济在不知道这洞具体有多深的情况下,咱能不能做到先寻摸个绳子把腰绑一下呀。 万一洞里头真有个啥危险,发生个啥意外的,再或者洞太深,别人也好往外拽他呀。 这啥啥也不准备,就这么一头攮进去,这他娘的是准备吓唬谁呢? 反正老孙头儿是害了怕了,他就不敢像空玄那样赤手空拳往里头蹦跶。 找死都没这么找死的。 老孙头儿准备倒是还挺充分的。 早在打定主意,要带陈秀秀她们过来探险之前,大车上就装了一下子家伙什。 原以为谁跟他一起下去探查,多少能帮他拿一拿,分担点重量。 结果好么,最终还就得是他自己给自己分担了压力。 也只能自己拿那老些东西了。 老孙头儿唉声叹气地,认命般去大车上取他提前准备的那些家伙什。 这边蔡曼丽看着洞口,幽幽地来了一句: “要是空玄大师每次遇到事都这么莽,那他能活到今天,还都能活蹦乱跳的,可见人家本事不低。 但凡本事低点,说不得早就去阎王殿报道去了。 咱们呢,还是先别忙着担心人家了,人家比咱们几个厉害着呢。 再者说,光担心也没啥用不是。 咱们还是赶紧忙活各自该负责的那一摊儿吧。 那什么,你们先忙着,我这就回去喊人来。” 说完她拽住马缰绳,骑马飞奔而去。 老孙头儿动作也极快,三下五除二就把大车上要带的那些家伙什给背过来了。 手里还拎着一盏气死风灯。 那灯罩子上画了好些个呲牙咧嘴的怪兽,又有鬼画符般地看不出来是啥玩意的咒语。 颜色说不出来的怪异,红刺啦溜的,像是画完以后,又往灯罩子上泼了一碗血,那种淋漓感,令人看了,非常不舒服。 且说老孙头儿走到陈秀秀跟前: “大侄女,你先帮我拿一下灯,我把绳子一头系到我腰上,一头系到那边大树上。 你就在这儿看着,如果这绳子晃三晃,那就是我安全地到洞里了,暂时没发现啥危险。 如果我剧烈地摇两下子,那就是说洞里有危险,你就赶紧使劲往上头拽绳子,听明白了没有?” 陈秀秀忙点点头答应下来。 瞧着老孙头儿把绳子都给系好了,这才又把气死风灯交到他手里。 老孙头儿手里头拿着灯,背后背了好些个家伙什,探头往洞里看了又看: “唉,我这把老骨头,可让空玄这老秃驴给害惨了。 你说说他咋就不说等等我呢。 是不是等等我,我身上这些装备,他还能替我背一部分。 他可倒好,自己个空着手就窜进去了。 这也不知道他现在咋样了,遇没遇到啥危险? 唉,得了,我不唠叨了,大侄女啊,你在上头看好了啊,我可就下去啦!” 他往洞口一站,噗通往洞口里就这么一蹦。 结果老孙头儿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洞口看着里头是乌漆嘛黑,好像挺深挺危险的。 但其实洞口这块,人家有台阶。 就是吧,估计是让那怪物发狂,把洞口给撞塌了一段,所以在外头瞧的不那么明显。 过了洞口那一小块地方,就能看到台阶,完全可以顺着台阶再往里头走。 只不过这台阶估计是被那怪物整天爬来爬去的,上头沾了一层黏液,人踩上去,滑溜溜的。 空玄当初跳下来的时候,就吃了个闷亏,他不知道这台阶这么滑呀,往下一蹦,“呲溜”一声,滑到底了。 把屁股给礅了一下,尾巴骨好悬没给他摔坏喽。 钻心的疼啊。 所以他下来半天没吱声,因为在这疗伤呢。 自己个拿了一瓶子药酒,搓尾巴骨呢。 至于他这药酒打哪儿来的,自然是从狼兄弟们身上带的那大包袱里拿的。 所以老孙头儿他们几个白在上头嘀咕空玄啥也没准备,就敢下来了。 人家空玄咋就没准备呢? 人家准备的东西,多了去了。 只不过,都在狼身上背着呢。 这不大部分狼都跟空玄进到洞里来了么,东西自然也都带进来了。 空玄想使唤个啥东西,可比他们几个在外头的人顺手。 所以当老孙头儿战战兢兢从那台阶上,拎着个气死风灯走下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通道里亮如白昼,墙壁上插满了火把。 火把上沾的可能是松树油子,燃烧的时候,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老孙头儿进来打眼一瞅这场景,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不得不佩服空玄呢。 瞧瞧自己,这背包摞伞,大包小包的,整的跟逃荒似的。 再看空玄,轻手利脚,身上啥也没有。 东西都在狼身上背着呢。 同样都是混江湖的,就说为啥人家混的这么风光体面。 自己就混的这么惨呢? 老孙头儿拿眼睛夹了空玄好几眼,真是羡慕嫉妒恨呢。 叹口气,也不知道现在跟空玄赶紧套套近乎还来不来得及。 能不能把彼此间的关系整好点,好把自己这装备也都放到狼身上驮着去。 凑到空玄跟前一蹲: “大师啊,我可找到你了!哎呦,你都说,你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跳进来,我们大家伙在外头可都担心坏了, 就怕你就这么莽进来,再有个三长五短的。 哎哎,怎么地,这是把屁股蛋子给摔着了?来来来,我帮你治治。” 空玄一听,乐了: “哈哈哈哈,不用不用,小伤,不碍事,我自己来就行。” 老孙头儿被拒绝了,半点没当回事儿: “跟我俩你还客气啥呀。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咱们出门在外的,不都得互相帮忙么。 来来来,我帮你我帮你!” 老孙头儿眼睛贼溜溜地四处撒摸一圈: “那啥,我这边帮你治疗,我背的这些东西,不如就让你那些狼兵们帮我带一下。 别万一出来啥怪物,再把东西给我叼跑喽。” 第1333章 食物 空玄一听,知道了,老孙头儿这是羡慕有狼帮自己背装备呢。 既然目前跟老孙头儿是合作关系,这又有啥不可以的呢。 于是乐呵呵地对老孙头儿说道: “行啊,咋不行呢。 我这就叫过来一匹,你把装备放它背上吧。” 嘴里打个呼哨,一匹狼昂首挺胸地走到老孙头儿面前。 老孙头儿打眼一瞧,嘿,这匹狼精神哎,一瞅平时伙食就吃得贼拉好,那身皮毛油光锃亮的,屁股蛋子都胖圆了,是他见过最肥壮的狼。 他打量狼,狼自然也在打量他呢。 老孙头儿越瞅这狼,越感觉奇了怪了。 咋还从这狼眼睛里看出来点轻蔑地意思呢? 揉了揉眼睛,再看! 哎呦,这是轻蔑吧,是轻蔑吧? 狼都瞧不起自己,就说这江湖让自己给混的,真真是落魄了呀。 顿时啥也不想说了,麻溜把装备绑到狼身上。 瞧不起就瞧不起吧,只要它能替自己背装备就行。 绑好东西再看空玄已经站起来了,老孙头儿赶紧上前扶住空玄: “那什么,你这尾巴骨到底要不要紧呢?需不需要赶紧回去,找大夫给您瞧一瞧哇? 我看您摔得看起来可不轻啊,别不注意,再落下啥毛病就不好了。” 空玄摆摆手: “没事儿,就一点小毛病,不至于,不至于的。 再者说,真遇到啥危险,我这不是还有这么多狼兵呢么。 你也看见了,它们可不是吃素的,打起架来狠着呢。 咱们就别继续在这儿耽搁了,这就往前头溜达吧。” 老孙头儿还是不咋放心,追问了一句: “真没事儿?有事儿您可别硬撑着啊。 尾巴骨那地方脆弱着呢,可别不当回事儿。 就我有一个朋友,大冬天的喝醉酒了没注意,走到那冰面上,一个跟头出溜倒了。 尾巴骨正摔到冰疙瘩上头,给摔骨裂了。 将养了好长时间不能动弹。 所以说这尾巴骨摔了可是大事儿啊,千万别大意喽!” “嗨,我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的,比这严重多了的伤都受过,这点小伤算什么呀? 真没事儿,咱们抓紧往前头走吧。” 老孙头儿看空玄走起路来,确实不像摔严重了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甩着胳膊走在前头,就跟空玄叭叭上了: “你瞅瞅,这洞在外头看着不咋着,没想到,里头到是别有洞天呢。 瞧瞧瞧瞧,这墙壁上头的这些灯,哎呦,好像都是镀银的呀,这造型,这亮度,可得不老少钱吧? 嗨,还得说是您见多识广呀,要是我自己个进来,我哪知道台阶那儿还有个小屋,屋里头大缸里装的都是灯油哇。 要说我们家老祖宗想的就是周到哈,怕后人进来以后没个亮,瞧不清楚路,不光在墙壁上安了这么些个灯,并且还给准备好了灯油。 不过这些灯油,我怎么瞧着有点像煤油哇。 照理说,我们家老祖宗活着的时候,恐怕还没有煤油呢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爹放的这些灯油。 唉,说起来我爹啊,自打他老人家跟我讲了这地方以后,我这么许多年,居然一次都没想着来这儿看看,你说我这人是不是不孝哇? 我爹如果泉下有知,也不知道会不会怪我。 哎,我说,大师你咋不吭声呢?” 扭头往旁边一瞅,咦,空玄呢? 此时就见替他背装备的那匹狼,陡然间停了下来。 摆出一副准备进攻的架势,不走了。 老孙头儿顺着狼的目光往上头一瞧,我地个亲娘嘞,那么大个怪兽,张着血盆大口,流着哈喇子,瞪个灯笼般的大眼珠子,盯着他一个劲儿地瞧。 脑瓜子还人性化地晃了晃,好像在琢磨,到底该从哪里下口才能更方便呢。 可把老孙头儿给吓坏了。 心里话,这怪物,长得咋跟刚才他们遇见的那只那么像呢? 别说,老孙头儿还真说对了。 这只就是刚才他们打跑的那个。 老孙头儿他们进来的那个洞口,确实是张家先祖留出来的逃生通道。 但因为年深日久没人行走,而且又怕被人发现,所以就人为地用石头啥的给堵起来了。 堵得倒也不是特别严实。 因为万一堵的太严实了,真要是张家子孙遇到啥危险,想从这通道往外逃跑,堵这么实诚,外头再未见得能有接应的人,里头的人打不开门,岂不得憋死了。 不憋死,也容易被别人给关门打狗哇。 所以是留有缝隙的。 在这怪物小的时候,细长一小条,它就顺着这些缝隙进去了。 等着越长越大,食欲越来越旺盛,通道里头的那些蛇啊,耗子啥的,已经满足不了它的胃口了。 它就想法子,用蛮力从通道的另外一侧,钻出来一个出口。 饿了就从那个出口出去觅食。 吃饱了,再从那个出口回到通道里。 这怪物在通道里待的挺舒服,俨然已经把这里当成是它的老巢了。 所以当老孙头儿按照他爹教给他的法子,把洞口给打开以后,就碰到这怪物了。 要说这怪物也是倒霉,好巧不巧地,他刚在外头吃了几只兔子,正躺洞口那地方消化食呢。 被老孙头儿他们一惊动,就感觉自己被冒犯到了。 怪物自认为它比老孙头儿他们这些两脚兽要高级得多,老孙头儿他们是他的食物链其中的一环,自然算是它的食物了。 虽然吃的有点饱,但送上门的食物,岂有不吃之理。 因此就出来捕猎。 但没想到,老孙头儿他们这些食物居然这么厉害,把它都给打伤了。 这怪物还没成年,算是个幼兽,吓得屁滚尿流地从它自己钻出来的出口处,又跑回通道里躲起来准备养伤来了。 结果好么,没想到哇,老孙头儿他们这些食物,居然敢追到这里来。 于是怪物怒了。 就不信干不过你们这几个食物,豁出去跟你们拼了! 缓慢小心地滑行到老孙头儿他们跟前,蔫不吭声地,瞅冷子张着大嘴,照空玄“咔嚓——”就是一口。 别说,要是搁其他人身上,八成还真能让怪物给得手了,不说整个被吞下去,至少脑瓜子不保。 因为这怪物没有四肢,跟蛇类极其相似,在地上滑行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 等人察觉到的时候,估计就已经晚了,已经被它给吞吃入腹了。 但空玄这人,是有点邪性在身上的,灵敏度特别高不说,感知力还超强。 一下子就发现怪物过来了。 加上他身边跟随的狼,可是小狼王。 就不说空玄了,单凭小狼王自己,就能察觉出来有东西在靠近他们。 但没等小狼王跟空玄示警呢,只见空玄来了个燕子梯云纵,“嗖——”一声,窜出去多老远。 嘴里还提醒老孙头儿: “快撤,怪物来了!” 但老孙头儿手脚可就没空玄那么灵便了。 只见怪物没咬到空玄,被空玄给走脱了,恼羞成怒之下,那大嘴叉子几乎张到了极限,发出“嘶”地一声尖啸,对着老孙头儿: “咔嚓——”就是一口。 第1334章 认怂 老孙头儿这人吧,平时看着办啥事儿还都挺靠谱的。 但他有个毛病,就是在极度恐慌之下,极容易出现身体动不了的情况。 在心理学上这被称之为“惊恐发作”,也叫“急性焦虑障碍”。 就是心率加快、呼吸急促、头晕、恶心等症状,这些反应会导致人的身体不听他自己个支配,失去控制,无法移动。 估计这大概就是人们俗称的:吓傻了。 此刻老孙头儿就被这怪物给吓傻过去了。 心里极明白自己应该立刻马上躲开,但腿脚酸软无力,根本就动弹不了。 只顾在那儿大张着嘴,惊恐地瞪视着怪物那张血盆大口向他袭来,眼瞅着就要被咬中了。 但别说,老孙头儿还算有福之人,愣是没让怪物给咬着。 就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 这就得说老孙头儿临下来之前和陈秀秀之间做的约定了: 绳子晃三晃,证明洞里暂时是安全的。 绳子如果剧烈地摇两摇,那就代表洞里头有危险了,赶紧往上拽他。 还真别说,这招儿在这关键时刻,可不是就管用了么。 且说老孙头儿下去以后,陈秀秀在上头负责警戒,愣是连眼睛都不敢眨巴一下。 就怕一时错眼没看着绳子摇动,万一老孙头儿或者空玄在洞里头有了麻烦,绳子没给拽及时喽,再把他俩给害了。 但盯了老半天,这绳子既没晃,也没摇,这就让人难办了哈。 这是代表下去以后是安全呢,还是遇到了危险,但没来得及摇绳子呢? 这也不能确定啊。 还不敢大声冲下头喊,怕万一本来底下没啥危险,再让她给喊来危险了。 只能紧紧拽着绳子,不错眼珠儿地盯着瞅。 其实也怪老孙头儿,他这一下来,就被眼目前的情景给惊着了,就忘了晃绳子报平安这一说了。 只顾着闷头顺着台阶往下头走,好过来找空玄碰面。 可这怪物一要咬他,他被吓傻了之际,身体不由自主地乱颤,喉咙里发出“嗬嗬嗬——”的声音。 要说这怪物你要想咬老孙头儿,就抓紧机会咬呗,嘁哩喀喳吞肚子里去那才是它自己个的,这叫落肚为安。 至少在没人能把它肚子给剖开之前,老孙头儿甭想出得来。 剩下恐玄一个人,也能好对付点不是。 结果嘞,这怪物也不知道是咋想的,非得在咬人之前嘶鸣那么一声。 就趁它这“嘶——”一声的功夫,上头的陈秀秀被老孙头儿浑身乱颤,搅弄得绳子“扑簌簌、扑簌簌——”的这么一个劲儿地抖动给惊着了。 陈秀秀搁心里就纳上闷了,你说这绳子这么哆嗦个没完,这到底算是晃呢,还算是摇哇? 当时老孙头儿没下去之前,忘记让他给自己演示一番了。 原谅她见识少,根本就区别不开晃和摇,到底有哪里不一样。 但此时明显也不是能仔细琢磨这个的时候。 一拍脑门,算了,就当是老孙头儿遇到危险了吧,赶紧使劲往上头拽绳子吧! 大不了把老孙头儿给拽上来,如果洞里没啥危险,他再想法子下去呗。 要是万一自己没往外头拽他,他出现危险了咋整? 宁拽错莫放过。 就铆足了吃奶的力气,拼命往上拽绳子。 绳子这头绑在老孙头儿腰上呢。 还真别说,陈秀秀这一拽,对于老孙头儿来说,那可真个是及时雨呀。 老孙头儿回过神来,手脚能动弹了。 一个高就窜到空玄旁边。 伸手把空玄胳膊给抱住了。 害怕呀,急需来自于小伙伴的安慰。 空玄被老孙头儿这么一抱,可把他给恶心坏了,就说这么大岁数了,瞧这出息劲儿,真让人看不起。 不就是个怪物么,就跟他玩命打呗,跑啥呀? 把老孙头儿搡到一边去,空玄腾出空来,袖里箭对着怪物眼珠子,激射而出。 但刚才怪物咬老孙头儿没咬着,咔嚓一下,好悬把自己牙给崩一下。 气得它拿头冲着老孙头儿和空玄就撞过来了。 咬不着,我撞死你们俩! 它这低头一撞,正好就把空玄打出去的袖里箭给避过去了。 “咣当”一声,袖里箭射到墙壁里去了。 入石三分,可见这袖里箭如果真射到怪物眼睛上,那得是何等的威力了。 怪物也不傻,它大眼珠子那么大,一斜楞眼就瞧见了。 顿时吓得“嘶呜——”一声,妈妈呀,这食物可太厉害了,还有暗器呢。 脑瓜子往旁边一摆,不撞了不撞了!万一这俩食物瞅冷子再给它来一箭,它可未见得还有那么好的运气正好能避过去。 于是可怜巴拉地“嘶嘶”叫着,掉头就跑了。 那些野狼一看怪物想跑,除了小狼王负责指挥群狼跟怪物作战; 另外还有帮老孙头儿背装备的那只狼行动不方便以外。 其余的狼,追着怪物这顿撕咬哇。 要搁一般的动物,估计被群狼这么咬着,肯定早就得嗝屁了。 但这怪物不一般呢,它身上都是细密地鳞片,又比较粗壮,还滑溜溜,黏腻腻的。 狼牙虽利,但咬到上头拿不住劲儿,就给滑开了。 连怪物那层皮都没咬破。 自然怪物也没受到啥实质性伤害就是了。 但身体没受伤,心理受到的伤害极大。 怪物感觉到委屈呀。 要说它本来就不是本地物种,只记得当年它还幼小之时,被一个两脚兽给逮住塞到了一个大箱子里。 颠颠簸簸走了好远的路,过了许久,它才设法逃了出来。 自从在这通道里安家落户以来,还真没被什么东西这么围追堵截过呢。 更没这么狼狈逃窜过。 它都不准备跟这些食物们打斗了,认怂了,咋食物们还要追着它咬呢? 但咬回去是不可能咬回去的,万一咬不过,再把牙给崩了可咋办。 于是怪物发挥出最快的速度,嗖嗖嗖一溜烟就滑行走了。 那家伙速度才快呢。 占着熟悉地形的便利,连群狼都没追得上它。 直接就从它自己开辟出来的那个平日用来捕猎的通道,跑掉了。 别看这怪物还处在幼生期,但心智可不低。 知道老窝没了大不了再寻摸一个,命可只有一条,没了那可就真没了。 打又打不过,骂人家还未必能听懂它讲话。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啊。 第1335章 岔路 怪物是跑了,剩下空玄和老孙头儿面色却不觉凝重起来。 也不知道这怪物到底跟他们前头遇到的那只,是不是同一只。 更不知道洞里另外还有没有其他类似的怪物了。 这时候老孙头儿也忘了,陈秀秀还在上头使劲拽绑在他腰间的绳子呢。 因为啥他这么大功夫又给忘记了呢? 因为陈秀秀在上头使劲拽这绳子,老孙头儿是警醒过来了,但他着急从怪物嘴底下逃出来,一使劲,往空玄这边这么使劲一窜,绳子“咯嘣”就断了。 绳子这一断,陈秀秀正在上头玩命往外头拽呢,冷不丁闪一下,“噗通”摔了个屁股墩儿。 把陈秀秀都给摔懵了。 转而一想,不由得吓出一身的冷汗来。 试想一下,如果老孙头儿此时面临巨大危机,正等着陈秀秀拽他出来救命呢。 结果,“咯嘣——”,能救命的绳子断了,啥心情啊? 就说这得有多绝望啊! 陈秀秀连考虑都没考虑,抓着这断了的绳子,就出溜到洞里去了。 往下出溜的时候还庆幸呢,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提前把老孙头儿的大车和他们骑过来的马,都给藏树丛里去了。 不然,自己下来之前,岂不是还得先把那些东西都给藏起来才行,那多耽误事儿呀。 陈秀秀抓着绳子出溜着,这么一往洞里来,那可比空玄和老孙头儿当初的情况要好多了。 起码直接就能越过台阶,到了空玄他们眼皮子底下。 见她也跟着下来了,老孙头儿跟空玄还以为蔡曼丽把救兵给搬来了呢: “哎,你咋还下来了呢?是不是小蔡把人给带来了?来了多少人呢?” 陈秀秀看老孙头儿和空玄虽然狼狈了点,但好像没受啥伤,心底的一块石头总算是暂时落了地。 没受伤好哇,不然,她得多内疚啊。 毕竟绳子是在她手里拽断的。 忙回答道: “没,没人来。至于我为啥也下来了?这不是我发现孙叔那绳子一个劲地乱颤悠,以为你们遇到啥危险了,就赶忙往上头拽绳子。 结果这绳子断了。 我不知道你们遇到啥事儿了,心想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一着急,就也进来了。 那啥,你们没遇到啥危险吧?” 老孙头儿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可别提了,咋没遇到危险呢。 我跟你说呀,这危险可大了去了。 说起来,要不是你拽那绳子,把我给惊醒了,估计现在我都在怪物肚子里装着了。” 陈秀秀一听洞里居然也有怪物,不由得一惊: “啥?这里头也有怪物?跟咱们刚才碰到的那只像不像啊?哎呦,别是这洞里还有许多怪物吧?这可咋整? 要是早知道怪物有这么多,当初就应该多叮嘱曼丽一声,让她多带点人来了。” 老孙头儿撇撇嘴: “你敢让她多带人来么?咳咳,你估摸是还不知道吧。 就她们那队伍里,可是出了好几个叛徒了。 这要是她把叛徒给带过来,咱们又不知道。 到时候不小心提防之下,让叛徒把这洞口能通到张家店的消息给小鬼子送过去。 估计咱们真从这通道想进张家店偷袭小鬼子,人家都不用别的,就守株待兔,守在那边的出口处,掐着枪,咱们这头出去一个,人家拿枪打一个。 所以你敢让小蔡多带人来么?” 陈秀秀对于队伍里除之不尽的内奸,也是头疼不已。 可恨人心难测,知人知面不知心,从外表上还真分辨不出来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所以既然他们想利用这通道去偷袭张家店里的小鬼子,还就真不能整那么多人过来帮忙探查。 于是打了个“唉”声。两手一摊: “那就只能咱们几个多受点累,多担点风险了。 我看我在上头也没啥用,不如也跟着你们一起往前去查探情况吧。” 老孙头儿一想,可也是,真要是碰到小鬼子的巡逻队,光陈秀秀一个人也打不过人家。 想跟他们俩示警,他俩在这洞里头也听不见呢。 倒不如一起行动算了。 但也怕被人从外头把洞口给堵上,那可真是前进无门,后退无路了。 到时候万一被人来个关门打狗,那他们仨可就成笑话了。 于是跟空玄商量: “不如你多派几匹狼上去守着入口吧,真有小鬼子来,就咬死他们。” 空玄狠狠瞪了他一眼: “狼又认不出来谁是小鬼子,谁是咱们自己人。 万一我下了命令,让它们咬人。等蔡曼丽带人来了,狼再把他们给咬了算谁的? 就说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可长点心、说话靠点谱吧。” 陈秀秀一听,想起来了,当初空玄还派给她二十几匹狼呢,赶紧告诉空玄: “那个大师啊,我是下来了,可您派给我的那二十几匹狼,可还在上头呢。 别是蔡曼丽带人来了以后,那些狼再跟他们干起架来。 那可不妙了。 大师,您有没有法子,把那些狼或者给招唤下来,跟咱们在一起探路去。 或者,能让那些狼仍旧待在上头,只要不咬蔡曼丽他们可也行。” 空玄想了想,俯身在小狼王耳朵边吩咐了几句,这才把小狼王身上背着的那些家伙什卸下来,放到另一匹比较强壮的狼背上。 一拍小狼王的背脊,只见小狼王人性化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纵身一跃,就上了台阶。 转过头来,瞅了空玄一眼,发出“嗷呜——”的一声呐喊,“噌”就窜到洞外头去了。 这个利索劲儿,也是没谁的了。 小狼王,自来就是这么强悍呢。 小狼王一上去,就约束住那二十几匹狼。 分出两匹狼负责看管老孙头儿的大车和陈秀秀她们的坐骑。 又分出四匹狼,负责去四周打探侦查。 剩下的则趴卧在洞口附近,负责警戒。 看狼们都已经各就各位。 小狼王没啥事儿,在洞口溜达了一圈,嘴馋呢,想吃好好。 偷偷看了看洞口方向,吸了吸鼻子,感觉空玄貌似已经走远了,撒着欢就跑进树林子里觅食去了。 要说原来小狼王可没这么聪明,都是空玄给它训练出来的。 智商那是蹭蹭见涨,都知道跟空玄耍心眼子了。 再说空玄他们仨人,领着群狼,手里拿着各种武器,警惕地继续往洞内探索。 走着走着,前头可就出现岔路了。 三叉路口,仨人对视了一番,老孙头儿这次来,连着两次被怪物吓唬了一番,还差点被怪物给吞吃入腹,胆子都被吓破了。 于是提议: “就怕洞里还有怪物啊,所以我提议,咱们还是别分开探索了。 分开探索速度是快,能尽快地知道洞内的具体情况。 可万一这里头怪物比较多,一个人可打不过它们呢。 咱们仨在一起,倒是还勉强凑合。 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第1336章 嫌弃 陈秀秀对仨人在一起走没啥意见,一起走挺好的,洞里这么危险,还时不时有怪物出没,大家在一起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 但空玄不乐意呀,一扑棱大脑袋瓜子: “不不不,我不跟你们俩在一起走。 我要自己个单走一条通道,咱们分头行动。” 嘿,他还不乐意跟陈秀秀和老孙头儿在一起走了。 觉得这俩小伙伴太碍事。 走路的时候,不是东张张,就是西望望,磨磨唧唧、拖拖拉拉的,他嫌他俩太麻烦。 认为身边这俩人纯粹是累赘。 在心里早就暗自在吐槽,就说你俩这么瞻前顾后、小心翼翼地走有意思吗? 不嫌累得慌吗? 没听人讲过,该河里死的,沟里死不了呀。 你在这儿再小心谨慎,怕这怕那的,该死在这里,咋小心也跑不了。 你大步流星不管不顾地使劲儿往前冲,命里注定不该死在这儿的,那怎么折腾都死不了。 所以,就痛快地闷头往前冲呗,前怕狼后怕虎地,瞎顾忌啥呀,还不够耽误事儿的! 空玄跟陈秀秀和老孙头儿一起走的这个憋气劲儿,那就甭提了。 左顾右盼、拖拖拉拉地,可太影响他前进的速度了。 早就有心想开口呲哒陈秀秀和老孙头儿两句,又觉得多少有点犯不上的。 自己不怕死,敢往前冲是一回事儿。 但陈秀秀和老孙头儿虽然小心谨慎地往前走,是走得慢点,倒也不是就说他们俩贪生怕死,畏惧前行了。 只能说彼此的处事方式不一样,他俩跟自己相比,更惜命些,这不就是人之常情么。 倒也不至于就因此上纲上线地去指责他们俩一顿。 正好到了岔路口了,莫不如仨人就直接分开走,谁也别碍谁的事,自己走自己的得了。 省得在一起彼此间不自在。 陈秀秀和老孙头儿他们俩,也不用担心因为自己的莽撞,而招来怪物。 自己呢,也省心了,不用再因为他们这怂头怂脑地鬼样子而恼火,两厢便宜的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没等陈秀秀和老孙儿同意呢,空玄“噌”就窜入西边的通道,一溜烟跑了。 跟在他们身边的狼群一看,空玄跑了,那我们也跟着去吧。 嗷嗷就缀在空玄屁股后头,也跑了。 就剩老孙头儿和陈秀秀俩人,站在当地,一脸的懵啊。 这好好商量着事儿呢,没商量出结果以前,咋就跑了呢? 担心空玄自己个走会遇到啥危险,有心想跟在他身后走吧,一想可也没啥必要的。 人家领着狼兵呢,可比他俩厉害多了。 而且看空玄跑的那个利索劲儿,八成也是不想继续带他俩一起玩儿的样子。 算了,估计他俩这是被人家给嫌弃上了。 今天陈秀秀和老孙头儿二人,喜提“尴尬”二字。 没辙了,只能他俩抱团一起走了。 俩人瞅来瞅去,空玄走的是左边这条路,那他俩就选正中间这条吧。 路也选完了,刚要往下走的时候,老孙头儿一拍脑门子,捂着胸口,呲着牙,咧着嘴,他可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儿: “嘿呦歪,我说大侄女啊,可了不得了!我那些家伙什,都还在狼身上放着呢! 可那狼,都已经跟着空玄跑了呀。 哎呦哎呦,这可怎么是好呦? 那些家伙什,待会可还得用到呢,这可坏了菜喽! 空玄这老家伙,这不是坑人呢么! 你说说咱仨人一起走多好点事人吧,他就非得起幺蛾子,逞能啊,自己个一溜烟就跑没影子了。 这这这,这下子可好了呦,把我那些东西全都给带走了。 我手里头没有家伙什,待会搁啥探张家店那头的出口呢! 哎呦哎呦,可气死我了!” 老孙头儿捶胸顿足、气急败坏呀。 哎呦歪,可惜了他攒了那么久的家伙什了,别到时候让狼再给弄丢了呀。 陈秀秀抿嘴一乐,拿手往旁边一指: “瞧,那是啥?” 老孙头儿扭头一看,呦呵,这不是替他背东西那狼么。 只见这狼站在角落里,目光幽幽地盯着老孙头儿看了又看。 眼睛蕉绿蕉绿的,闪着一抹凶光。 好像被遗忘在角落里,幽怨狠戾地弃妇。 老孙头儿怀着失而复得的美好心情,紧跑两步过去把狼背上的装备好一顿扒拉。 扒拉完讪讪一笑: “哈哈,哈哈,都在,都还在呢!家伙什是一样不缺,嘿嘿,还好都在呢! 就说空玄人还挺好的哈。 他家的狼兄弟也挺靠谱的哈。” 老孙头儿皮了这么一小下,顿感心里好受多了。 虽然被嫌弃,不乐意带他一起玩儿,但好在装备给他留下来了,还白得一匹狼做苦力,替他背装备。 陈秀秀想了想老孙头儿和空玄俩人的性格,啥也不说了,俩人性格都挺好的哈。 既然老孙头儿的家伙什没丢,俩人带着一匹背着装备的野狼,顺着中间的通道,就往下头走去。 临出发之前,老孙头儿还从洞口那小房子里,顺手提了一坛子灯油,边走边往墙壁上的灯里添油点灯。 所以随着他俩越走越远,身后的灯,渐次都亮了起来。 老孙头儿才又给一盏灯添完油,点亮了以后,跟陈秀秀炫耀: “瞧瞧,还是你孙叔我有先见之明吧?过来的时候,拎了一坛子灯油过来。 我告诉你说呀,咱们这一路把灯都给点着了,可不光是为了照明,还为了待会儿想折返回去的时候,不迷路。 只要咱们回来的时候,顺着灯光走,就能直达刚才进来的那洞口位置。 你看我想的这法子厉害吧? 就冲我能想到这个,空玄没想到,他就没有我厉害!” 陈秀秀正忙着四处查探情况,听了老孙头儿的话,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是是是,还是孙叔您厉害。” 老孙头儿一听连陈秀秀都赞同他比空玄厉害,更加得意洋洋起来。 才要再继续讲下去。 只见陈秀秀猛地往后头一扯他衣襟: “别说话,前头好像有人!” 把老孙头儿好悬拽了一个趔趄。 但听到陈秀秀说前头好像有人,老孙头儿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第1337章 狰狞 据老孙头儿所知,这地方可是他们张家的秘密逃生通道和藏宝地呀。 不是他们张家的嫡系子孙,都无权知道。 至少张家那些旁支的族人们,就不知道有这地方的存在。 但张家店的那些族人,基本上都被黑猫那伙人给杀光了。 而这通道历经他们张家二百多年才建造完成,建的自然足够隐秘,也足够结实。 按理说,这通道里不应该有外人来呀。 难不成,是小鬼子建造堡垒的时候,发现通道了? 要么是这个三叉路口是环形的,无论走哪一条路,最终都殊途同归,都会碰到一起来? 对面的人,难道会是空玄? 再或者,除了他自己以外,还有张家的嫡系子孙活在世间? 老孙头儿心里犯起了嘀咕。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会咬牙切齿,一会噘嘴瞪眼,一时喜一时悲的,脸上的神情变幻游移不定。 跟要抽风似的。 陈秀秀看了都感觉到害怕。 赶紧拍拍老孙头儿的肩膀,悄声说道: “孙叔,现在可不是发癔症的时候,咱们俩得抓紧找个地方提前藏起来。 看看那人到底是谁,再做下一步打算。” 老孙头儿点点头,收起脸上那复杂至极的表情,跟陈秀秀一起,蔫不悄地躲拐角那暗影里了。 只是他俩看着仍然站在通道正中间的野狼,犯起愁来了。 他俩也不知道咋能命令这野狼躲起来呀。 没空玄那本事能支配狼。 反正陈秀秀是没辙,只能上演一出眼不见心为净、掩耳盗铃的把戏。 假装没看见这狼,直不愣腾傻站在通道中间。 老孙头儿倒是还想最后抢救一下,对着野狼好一顿挤眉弄眼。 可惜野狼根本就看不懂他打的这些个眉眼官司。 倒是看他俩躲拐角那儿了,自己也不愿意继续在这儿傻站着,走去另一个拐角一卧,歇着去了。 要说这狼以前正经挺勤快的,打猎干啥的可积极了。 但耐不住自打空玄把它们收为狼兵以后,一顿操作猛如虎,又是大棒,又是甜枣的,把好好个勤快狼,硬是给改造得变成了懒洋洋。 有事儿没事儿都想躺一下。 比那家养的狗狗还会偷懒。 没想到它这一躺,倒是把老孙头儿乐够呛。 他认为这是他挤眉弄眼指挥的功劳呢。 忍不住就想跟陈秀秀再炫耀一番,自己调教野狼的功夫有多深。 结果看陈秀秀紧绷着一张疤痕遍布的脸,再想到通道那头可能有未知身份的人存在,赶忙闭起嘴巴,不敢吭声了。 俩人一狼,躲在拐角这儿,就听见从前头传来“吧嗒、吧嗒、吧嗒”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拖拖拽拽的,无端给人一种特别沉重阴森地感觉。 在这诡异地通道里,陈秀秀和老孙头儿被这脚步声给整的,吓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俩可都听出来了,这脚步声,绝对不可能是空玄的。 别看空玄年纪大了,但人家功夫高,走路不说落地无声吧,但轻快得很,绝对不会这么拖沓笨拙。 俩人同时屏住呼吸,不错眼珠儿地盯着通道的另一侧,想看看来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如果不是人,那么这人是谁?来此目的为何? 如果不是人,来的又是什么东西。 倒也没让他俩等多久,没多一时,就见从通道的另一侧,走出来一个人。 这人刚从拐角转过来,冷不丁见到这里有灯光,很是吓了一大跳。 好像是不适应突然而来的光亮,急急忙忙用手遮住眼睛。 好半天才试探着把手给放了下来。 他这把手一放下来。 老孙头儿和陈秀秀可就见到了他的真面目。 只见这人年约三十岁左右。 左边太阳穴好像曾经被削去过一大块皮,好了以后,成了巴掌大的一块疤。 红呲啦溜的,让这人的容貌,平白打了一大半折扣。 显得既狰狞又诡异。 不过如果不看这块伤疤,单只看这人的眉眼,倒还算得上眉清目秀。 温润得如一块璞玉般,带着一点书卷气。 这人估计也很惊慌,警觉地四处查看着。 就发现了角落里趴着偷懒的狼。 看见狼,还好像不敢置信般,使劲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半天,大概是发现,趴在角落里的确实是狼。 吓得掉头连滚带爬地就跑了。 他这一跑,把老孙头儿和陈秀秀整的还一愣。 他们还不知道这人啥身份呢,又是从哪里进来的。 进来又有何目的。 咋就这么跑了呢? 光听老孙头儿说这通道如何如何神秘,如何如何隐藏得深了。 可光看他们才来这么一小会儿,就又是怪物,又是陌生人出现的。 洞里头这么热闹,可跟老孙头儿描述的不太一样啊。 老孙头儿也被通道里会有人,给惊住了。 挠挠后脑勺: “那什么,我带你们进来,可绝对是好心哈。 绝对没有半点想坑你们的意思。 这不是想着我爹当年跟我信誓旦旦地说,这里是我们张家能东山再起的秘密所在,还说里头建造得如何如何牢不可破。 又有多少多少东西留给我么。 更是说没有我张家嫡系子孙带领,外人绝对进不来。 我才带你们进来的。 寻思着我也没个子孙后代的,几个徒弟,放着我给他们安排好的安稳日子不过,非要跟着你们一起抗日救国。 既然如此,我呢,继续藏着这个秘密,留着我们张家祖辈积攒的这些个好东西,也没啥用处。 更不愿意让这个秘密,随我一起进棺材里去。 到那时候,指不定将来会便宜谁呢,是吧? 所以啊,我就想着,莫不如就把这通道的秘密告诉给你们知道。 让你们攻打张家店小鬼子的时候,也多少能省点力气。 把通道里藏的那些个东西,送给你们用于抗日救国。 也算我身为一个中国人,为抗日做贡献了。 可我这么老些年也没来过这里呀。 真不知道这里头,咋还有这么些个我不知道的人和怪物。 哎吔我地个亲娘哎,可是不好了! 既然这里有人出没,那我们张家祖辈留下来的那些东西,是不是也被别人都给弄走了? 哎呦哎呦,苦也苦也! 别是我们张家祖辈留下来的东西,真都便宜了外人吧? 快快,大侄女,咱们赶紧追那人去。 最好能把他给抓住,好好审问审问,他是咋进来这洞里的,又拿没拿洞里藏着的那些个好东西? 快快快,可别让他给走脱了!” 第1338章 守墓 陈秀秀一想可也是,既然他们对这通道里的情况,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 莫不如就抓个知道的,看能不能问出点子午卯酉来。 于是答应一声,率先朝那人逃跑的方向,追下去了。 老孙头儿不敢怠慢,招呼背着他装备的野狼一声,嗷嗷也往下追去了。 野狼感觉在这待着,除了背上的装备有点沉不太舒服,其他啥也不用它干,还怪惬意的。 迷迷糊糊地就有点困,还有点饿。 所以老孙头儿冷不丁一招呼它,它还没咋反应过来。 等它反应过来以后,陈秀秀和老孙头儿俩人都已经跑出多老远去了。 野狼人性化地吐出一口气,唉,躺平的日子,多么舒服啊。 可惜了,还得跟着走哇,不然空玄那大魔头,该用铁拳收拾它了。 一想到空玄收拾它们的那些手段,野狼脖子一缩,再不敢偷懒,赶紧撒丫子就追老孙头儿他们去了。 俩人一狼是追过去了,不过,注定是追不到人的。 就说逃跑的这人是谁呢? 书中暗表,这人呢,是张家守墓人的大儿子,叫田庆。 且说田庆遇到狼以后,吓得连滚带爬地跑回家,刚要进门,就听屋里传出一阵剧烈地咳嗽声。 他侧耳细听了听,感觉屋里好像没外人。 这才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走到炕边上: “爹,您今天感觉好点没呀?怎么这功夫咳嗽的越发厉害了呢?要不要我出去给您请个大夫来好好瞧一瞧,开点啥止咳药喝一喝呀?” 炕上咳嗽的这老人,就是田庆的爹,也是现任张家祖坟的守墓人田云长。 只见他伸出枯瘦地手,无力地摆了摆: “咳咳咳咳咳,不用费那事儿了。 我呀,估摸着是大限快要到了。 只是临了临了,可惜了的,张家的后人,还没找过来 看来,我怕是来不及跟他们交代啥后事了。 小庆啊,你过来,我把要交代给他们张家的那些事儿,好好跟你叨咕叨咕。 你呢,一定要把我交代给你的话,全都记在心里。 如果有一天,有张家的后人找过来了,你就跟他们把我交代给你的话,都告诉给他们知道。 另外,你再告诉他们一声,我们田家人,说到哪儿做到哪儿,已经如约兑现了当初承诺过的,替他们张家守墓两百年的约定。 咳咳咳咳,小庆啊,你再跟爹一起熬一熬,最多半年,就到了咱们家老祖宗,跟张家老祖宗约定的二百年期限了。 你呀,终于可以领着媳妇和孩子们,离开这里了。 到那时,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自由自在的,不用再像爹这样,一辈子困于此地,不得离开半步。 一辈子呀,一个人又能有几个一辈子! 咳咳咳咳,就这么在这方寸之地,硬是给熬下来了。 遥想我当年,刚从我爹手里接下这守墓人的担子的时候,自己个都没成想,能坚持到现在。 还好,马上就到了田张两家当年约定的期限了。 我这一生啊,也算对得起咱们家的列祖列宗了,没给他们丢脸,没给田家人丢脸呢。 咱们田家的子孙后代,以后终于可以活得扬眉吐气,不再受制于人。 咱们田家呀,俯仰无愧于心啊!啊哈哈哈哈—— 咳咳咳咳——将来等我走的那一天,也能有脸到地下跟列祖列宗有个交代了。 咳咳咳咳咳——” 田云长已经病了很久了,他在炕上躺着没事儿干的时候,总是会回想起年幼之时,从爹手里接下守墓人使命的那一天。 那一天啊,爹对他说: “儿啊,咱们田家老祖宗,身负反清复明之重任,谁想一朝被奸人所害,被清庭那些走狗们追杀至此,是张家老祖宗救了他一命。 咱们家老祖宗那时身无长物,想报恩都没得报。 于是对张家老祖宗承诺,田家会做张家的守墓人,并以二百年为限。 儿啊,你是咱们田家的长子嫡孙,这一代,就轮到你来当这个守墓人了。 爹知道这活儿不好干呢。 风吹日晒不说,主要是既枯燥乏味,又了无生趣。 年复一年的守在墓地旁边,常年见不到个活人气,就是个好人,也得熬煎得精神不正常了。 爹干了一辈子守墓人的活儿,知道这活儿苦。 可再苦,咱们田家人,一口吐沫一个钉,说出来的话,那就得算数。 好在,到你这一代,差不多咱们这守墓人的活计,就做到头儿了。 咱们田家的后代子孙们啊,终于要自由了。 只是苦了你了,爹对不起你呀。 没能活到那么大岁数,让你小小年纪,就得扛起守墓人的活计来。 儿啊,你要是想对得起你儿子,不让你儿子因为二百年之约,也变成一个守墓人。 那你就尽可量地活久点。 总得活到咱们田家人,不用再当守墓人的那一天。 只是可惜,爹不能陪你看到那一天了,爹得先走一步了,以后啊,咱们爷俩再想唠扯唠扯,那就得到底下去唠了。 儿啊,别怕,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眨目眼的功夫,也就熬过去了。” 田庆看他爹又神思恍惚起来,知道这老头儿八成又开始怀古了。 不由得心焦起来。 想起自己媳妇交代自己的话,深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嘴唇,小小声试探地问道: “爹啊,就那个通往张家祖坟的通道里,到底都有啥好东西啊? 是金银珠宝,还是古玩玉器,或者是些别的啥好玩意啊? 那些东西都藏在哪儿,爹你晓得不? 那什么,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咱爷俩没啥事儿,闲唠叨,说着玩儿的。 爹你给我讲讲呗,也好让我长长见识。 能行不?” 田云长本来神思恍惚,正忆及往昔岁月稠呢。 冷不丁一听儿子田庆问到通道里头都有些啥,突然暴起,“啪啪”就给了田庆俩嘴巴子。 厉声喝道: “说,你给我老实交代。 这些话,你到底是替谁问的?是替那些小鬼子问的,还是替你那个利欲熏心的媳妇问的? 说!今天你要是不肯说,我打死你个兔崽子!” 第1339章 逼问 田庆挨了俩大嘴巴子,腮帮子立时就红肿起来。 气急败坏地争辩道: “爹,我不是替别人问的,就是我自己个想知道! 咋的,不行啊? 不行也得行! 爹您可快好好醒醒吧,别整天惦记张家那帮子人了行不行啊? 您老发发善心,睁开眼睛好好惦记惦记您自己这帮儿孙好不好? 咱们田家替张家守了二百年的墓了,可咱们得到张家什么了? 您为了保护他们家的祖坟,腿被打折了。 我的脸被毁容了。 要说是为了报恩,咱们田家替他们张家守了这么多年的墓,受了这么些的磋磨,也早就算报完恩了。 现在,张家人都已经死绝了,再不会有张家的子孙后代找来了。 他们那些财宝与其白放着便宜了别人,那为啥不能便宜咱们田家呢? 爹,这都啥年代了,乱世啊! 你的这些儿孙们,都快要穷死、饿死、冻死了。 您别固执了,也别坚持了行不行? 您对张家有情有义,可这有个屁用啊,不当吃不当喝的。 张家人都死绝了,死绝了呀! 那些财宝合该归我们田家所有! 这是他们欠咱们田家的! 爹,算我求求您了,哪怕是为了您那几个孙子不至于冻饿而死呢,您也应该把张家财宝的秘密告诉给我知道! 爹,您就告诉我吧,算我求您了!” 田云长听得此言,高高扬起的手,无力垂落下去,“噗——”,喷出一口鲜血,嘶声吼道: “孽障,孽障呀! 想我田云长幼承庭训,没一时敢忘祖宗教诲,田家人可以穷,可以苦,却绝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事。 我一辈子没有大的建树,只是个见不得光的守墓人,却也自诩一生光明磊落,行事坦坦荡荡。 却教出来你这么个畜生! 我的错,我的错啊——” 欲待起身捶打儿子田庆,却因浑身无力,跌倒在炕上。 不由得涕泪横流: “田家的列祖列宗们呢,您们若在天有灵,替我收了这孽障吧!” 一时激愤之下,竟然晕了过去。 田庆不由得大惊失色,忙上前抱起田云长,细细打量。 只见老头儿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这才害怕起来。 那通道里有关张家财宝的秘密,可还没从老爹嘴里打探出来呢,老爹可不能死。 赶紧跑出去,到了对面屋里,翻箱倒柜,找走方郎中给田云长开的七宝救心丹。 这药可是曾经救过田云长好几次。 想必这次也能管用。 正当田庆手忙脚乱地给田云长喂药的时候,从门外头走进来一个妇人。 这妇人膀大腰圆,一脸的横肉,长着一个酒糟鼻子。 瓮声瓮气地问道: “大哥,爹这是怎的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又犯了病,晕过去了?是不是你又说什么不中听的话,把爹给气到了?” 这妇人非是旁人,乃是田云长的小儿媳妇王锁子。 田云长的小儿子生来体弱,好容易将养到成年,娶妻生子以后,没多久就没了。 留下小儿媳妇带着个小丫头,跟田云长住在这院子里,替张家守墓。 平时负责给田云长洗洗刷刷,做个饭啥的。 别看田家小儿媳妇王锁子人长得难看,但心眼好使。 也是在她的精心照料之下,田云长才能活这么久。 王锁子心眼好使,但性情刚烈,嫉恶如仇,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大伯哥田庆和大伯嫂宫诗意两人的做派。 这俩人从外表看着,一个文质彬彬,一个柔弱不能自理。 但都心术不正。 整天琢磨的就是想把张家的财宝给弄到手里。 偏他俩自己找不到财宝的线索,只是一个劲儿地过来逼问田云长。 每一次来都没好事儿,不是把老爷子给气晕过去,就是跟老爷子大吵一架,闹个不可开交。 往常田庆来的时候,王锁子怕他把田云长给气出个好歹来。 都陪在一旁监督着。 只这次王锁子的小闺女,有点发烧,不肯好好吃饭,她过去哄了哄孩子。 就被田庆逮到空子,又把老爷子给气晕过去了。 王锁子一个寡妇带个小丫头,全指望着老爷子在,多少能得到点庇护。 如果老爷子真个被田庆给气死了,娘家又靠不住,到时候她一个女人,带个小丫头,日子可就难了。 因此进来就没给田庆一个好脸。 虎着一张脸,逼问田庆。 田庆闯了祸,气焰也没有刚才那么嚣张了,面对弟媳妇的质问,含含糊糊地回答: “我没气爹,是爹自己身子骨不顶事儿,来不来的说几句话就要晕一晕。 可真是的,要晕过去之前,也不说把话说明白。 他这一晕,准又得好几天迷糊着不清醒。 这又要等好几天才能再问他了。 晦气得很!” 说完,把田云长“咕咚”往枕头上一撂,甩袖子走了。 他这一走,王锁子赶紧过去扶正了田云长的脑袋,捡起旁边没喂进去的药,继续给田云长喂了进去。 喂完药,叹口气,心说这日子可啥时候是个头儿呢。 大伯哥和大伯嫂最近逼问老爷子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间隔的时间,也是越来越短了。 王锁子总怕万一这俩人一再逼问老爷子,没问出来结果,会采取啥非常手段。 比方说拿她小闺女的命,来逼迫老爷子吐口。 要说她那小闺女可是个懂事又孝心的。 田云长平日里最疼的也是她。 私下里都给了小闺女不少的好东西,让她留着将来好给小闺女做嫁妆。 有心想离开这是非之地,但一想到除了这儿,自己那娘家也是个不省心的,哥哥输耍不成人,早在自己男人死的那会儿,就打过自己的主意。 想把自己和小闺女给卖出去,好拿着那些卖身钱做赌资,任他挥霍。 还幸亏那时候老爷子身体好着呢,这才把自己从娘家给救了回来。 不然,母女俩现如今是死是活都难说了。 看老爷子这样,昏迷次数眼见得是越来越多了,还不知道能挺到啥时候。 老爷子若不在,自己到时候又该领着闺女到哪里去呢? 真是前进不得,后退不能啊,实在是难为人啊! 只能寄希望于张家还有后人在世,能过来找到老爷子。 到时候,老爷子能把该交代给他们的话,当面说给他们听。 自己也好求一求张家人,看能不能带老爷子和她们娘俩一起离开这里。 唉,希望渺茫啊! 只是王锁子此时还不知道,张家的后人老孙头儿,正在来此的路上。 第1340章 踪迹 先不提田云长的小儿媳妇王锁子在这儿愁眉不展,犯着难呢。 再转回来说一说老孙头儿和陈秀秀这俩人。 他们俩带着一匹狼,往田庆逃跑的方向猛追不止。 虽然跑得速度老实说,也算够快的了,但架不住田庆对这里的地形熟啊,七拐八拐的,就让他给走脱了。 要说田庆为啥对这里头这么熟呢?他就不怕那怪物会吃了他吗? 那当然也是怕的。 只不过财帛动人心,为了能尽快找到张家的财宝,田庆那可是豁出命去的折腾啊。 他也知道这通道里不知道打什么时候起,住了一个怪物。 就他这小胳膊小腿的,这怪物他可打不过。 但想进洞查探财宝到底在哪里,倒也不是没法子。 这不,他每次想进来之前,都派他那几个儿子,藏在距离此处不那么太远的地方,盯着怪物外出捕猎用的那个小出入口。 只要见怪物出门了,他就进来。 自然也是不敢在这里多待的,怕万一怪物在外头捕猎比较顺利,提前回来了,再把他堵到这洞里给吃了。 不过经过田庆这么多年来不间断地探查,也没被他发现张家的那些财宝,到底都藏在哪里了。 所以他才只能过去逼问田云长。 但最近几年,他也不敢太过频繁地当着弟媳妇王锁子的面,逼问自家老爹,有关财宝的下落。 倒也不全是因为弟媳妇王锁子这人比较彪悍,经常对他破口大骂,而是怕他那小侄女金翠。 金翠生下来没多久,家里人就发现,这孩子多少有点不太对劲儿。 头小而圆,颈部短而宽,面部扁平,两眼之间距离还贼拉远,而且她这眼睛吧,还往上斜,有点类似于蛇的竖瞳。 但因为田云长的小儿子先天体弱,结婚多少年才有了这么一个孩子。 正经稀罕着呢。 所以也没多想,毕竟孩子么,小时候长得丑点没关系,长大了,兴许就长开了,好看了呢。 结果等啊等啊,咋这孩子还越长越奇怪了呢? 并且,都好几岁了,还不会讲话,连爹娘都不会喊。 好像有点傻哦。 要说金翠这情况,搁过去那是不知道是咋回事儿,搁现在,就是唐氏综合征。 染色体出现病变了,影响到小孩儿的智力、面部特征及生长发育。 搁过去那社会背景和家庭情况,穷得叮当响,一家十来个孩子,估计像金翠这样的,遇到狠心的爹娘,估计就是往外头扔的货。 绝没有好好养着的道理。 正常孩子好养活不过来呢,一个傻孩子,更不可能好好养了。 可架不住金翠命好,托生在了田家。 田家虽然是给张家做守墓人的,但张家平时待他们并不吝啬,除了该付的工钱以外,另外每年还都给他们一大笔花红,也就是俗称的年终奖。 所以家里过得还挺宽裕的,不在乎这么一个孩子的吃喝。 再加上,田云长的小儿子好容易这么多年有了个孩子,虽然是闺女,那也当成宝一样对待着。 给孩子没少求医问药。 及至后来,感觉实在是治不好了,这才罢休。 但平时也好吃好喝的养着。 而且田云长替金翠这孩子想的长远。 自己和小儿子、小儿媳妇都活着还好,这孩子总有个活路。 可万一他们都死了呢。 这孩子还怎么活? 难不成死之前也把孩子给带走,这也不像话呀。 他们田家自来没这样的狠心人。 但想要指望大儿子家的那几个孙子,将来供养金翠,那是别想了。 那几个早就被大儿子和大儿媳妇给养歪了。 将来他们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不一定呢,指望他们照顾金翠,那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那说不得,就得好好培养金翠自己的谋生能力了。 至少不能被人欺负到她。 好在金翠这孩子虽然智商不高,但听话,大人让干啥,她就干啥。 田云长就破例,把家传绝学大力开碑掌传给她了。 本来这武功是传男不传女的,但金翠这孩子不是傻么,不传给她,将来被人给欺负了怎么办? 别看金翠是个唐宝宝,悟性不行,但这孩子根骨好。 学得似模似样的,打起人来贼拉疼。 不过别看这孩子武力值上来了,可她天生性情温顺,不爱跟人干架。 只有爷爷田云长和她娘王锁子能指使动她。 那简直是指哪儿打哪儿,贼拉好使唤。 每次只要田庆一过来逼迫老爷子,王锁子就把金翠喊过来,给他一顿胖揍。 揍得鼻青脸肿的,还没办法冲金翠发火,只能吃个哑巴亏。 倒也不是就说田庆不舍得打骂金翠。 关键是他打又打不过金翠。 跟金翠这傻子发火,骂她吧,她也听不懂啊。 指不定你在这边跳着脚骂她,她还以为你在跟她玩儿呢。 说不定在那边使劲拍着俩小手,嘻嘻笑着让你再骂一遍,就说你气不气得慌吧? 所以,每次田庆来找田云长,都得背着王锁子母女。 不让她俩看见。 不然,准得吃大亏,多少次都被揍得连他几个儿子,都快认不出来他的地步。 就贼拉憋屈呀。 有一次田庆突发奇想,既然自己的侄女金翠这么能打,莫不如把她给引到通道里去,让她跟怪物打一场。 金翠要是运气不好,没打过怪物不说,反倒是被怪物给吃了,那他以后再过去找老爹田云长,逼问张家财宝的消息,就没人再敢挡着了,至少没人再揍他了。 如果金翠武力值足够高,把怪物给杀了,那更好了,他以后再进通道里寻找财宝,就不用害怕怪物吃他了。 反正不管最终结果咋样,对他而言,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只不过他的奸计,被他爹田云长给识破了,最终未能得逞。 更因此被弟媳妇拿着菜刀,追杀了好几里地远,好悬没把他给砍死。 田庆这才悻悻作罢,不敢再算计金翠来对付怪物。 其实本来如果田庆来通道的次数少一点,没准老孙头儿和陈秀秀,从他逃出去以后,还真的追不上他。 但谁让他没事儿就过来这边转悠呢。 这不,只要走过,就会或多或少地留下一些痕迹。 老孙头儿武力值是不咋高,但这老头儿江湖经验丰富啊。 过去他是耍猴儿的,整日介走东街串西巷,后头又带着几个徒弟走南闯北地贩卖粮食,啥没见过呀。 见识广着呢。 而且这老头儿还跟着一个奇人异士,学过点追踪的技巧。 加上这通道平时除了怪物和田庆来过,再就没别人了。 因此老孙头儿稍微一探查,就发现了田庆的脚印。 第1341章 打闹 老孙头儿一探查到田庆的脚印,就告诉陈秀秀了。 陈秀秀神情凝重地问老孙头儿: “孙叔,循着这脚印追踪,您能追上那人吗?” 老孙头儿想了想,点点头回答道: “应该没问题,咱们要追过去看看吗?” 陈秀秀一抿唇: “既然通道里出现了陌生人,咱们还又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敌是友,我觉得最好还是应该追下去。 不然,咱们用这个通道进入张家店打小鬼子,用的也不安心呢。 您说是吧?” 老孙头儿眉头一皱: “你说的对,那咱们就追下去。不过,在追之前,要不要知会空玄一声啊? 不然,他探查完左边那条通道,回来找不到咱们,还不得着急呀。” 陈秀秀一想,可也是。 但现在也没那功夫等联系上空玄再做决定了。 于是从兜里掏出来半截白布条子。 这白布条子,还是当初攻打小鬼子据点的时候用的呢,陈秀秀没舍得扔。 找出一支笔,在白布条子上写了几个字。 大概意思就是我们去追一个人,你自己呢,是继续探查通道也好,还是等蔡曼丽他们带人来,再一起探查也好,都行。 把这白布条子拴到显眼位置,至少能让人一进来,就看见的地方。 陈秀秀这才招呼老孙头儿: “好了,我给空玄大师留了条子了,他看见就知道是咋回事儿了。 咱们俩这就赶紧追下去吧。” 俩人一狼,循着田庆留下的脚印,就又追下去了。 他俩是追过去了,空玄这边可是已经有了发现了。 他探索的是左边的通道,进来没多大会儿,就感觉手里举着的这火把,那火苗子咋总往左边歪呢。 这地方恐怕有古怪。 没听说走的是左边的路,火苗子就得往左边偏呢? 仰着头留神这么仔细一瞧,就发现在洞顶,有巴掌大的一个小孔洞。 空玄的好奇心上来了,伸手使劲这么一抠,“吧嗒”掉下来一个铜牌。 铜牌前面刻的是一条五爪金龙,这金龙刻的才好看呢,瞧着就张牙舞爪,威风八面的。 翻过来,铜牌后头写了几个大字,可惜空玄把脑瓜子都给想疼了,也没想出来这几个大字,到底都念啥,又有啥具体含义。 只恨自己当年不爱学习,是个学渣本渣。 真要是这铜牌上刻的就是关于张家财宝的消息,岂不是就因为他自己不识字,就这么错过去了。 但现学也来不及了,只能叹一句,书到用时方恨少呀。 空玄只能悻悻地把铜牌往兜里一揣,领着群狼,又往下探查起来。 这一探查,可又被他给发现有不对劲儿的地方了。 不过倒也不算是他发现的,而是狼大它们给作妖作出来的。 话说狼大和狼二惯来不对付。 俩人总干架。 小狼王在的时候倒是还好点,他俩一叽叽歪歪地往一块堆儿挠扯,小狼王自己就能把他俩给镇压住。 可现在不是小狼王回到地面去指挥那二十几匹狼去了么,没在这儿看着它俩。 狼大和狼二就杠上了。 走路的时候就好好走呗,它俩嘚了吧瑟的,非得互相撞着走。 就你撞我一下,我当然也得撞回来,所以我也要撞你一下那种。 它俩这么一撞来撞去的,没把对方给撞咋样,倒是把狼三给撞墙上去了。 “吧唧”贴到墙上,差点被撞成一张狼饼。 狼三这个气呀,嗷呜一嗓子,就说它老老实实地走着路呢,没招谁没惹谁的,干啥撞它呀? 不行,必须得报复回来! 于是它也一头撞向狼大和狼二这来缺德的。 结果因为刚才被撞得太狠,眼冒金星,没撞对地方,一头,又撞到刚才它被撞的那地方了。 又撞墙上去了。 本来那地方还挺结实的,但架不住年深日久,洞里还潮湿闷热的,墙壁上镶嵌的石头都有点酥了。 哪里能扛住狼三这么撞啊。 “哗啦”一声,墙皮子掉下来一大块。 露出里头一扇铜门来。 空玄本来见几匹狼闹腾得不像样儿,可太惹人烦了。 本想回头训斥它们几句,如果训斥还不听,就要执行家法了。 至于说何谓家法呢? 就空玄牌铁拳了解一下那种。 目前就没有狼不怕这个的,简直是一拳老实一个,特别好使。 结果空玄回头一看,眼珠子都瞪圆了,好么,墙上出来好大一扇铜门呢! 要么说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呢。 空玄这就属于有福之人呢。 根本就没跟陈秀秀和老孙头儿似的,为了追田庆,腿都快跑断了,至今还没啥进展。 人家空玄就不慌不忙地在这儿走着,身后的狼就替他把活儿都给干了。 没看只是在打闹之间,就撞出来这么一扇铜门么。 空玄这会儿也顾不得训狼了,赶忙凑近铜门仔细这么一观察。 就发现铜门上头有个扁平的缝隙。 他左看看,右瞧瞧,歪着脑瓜子使劲想了想,伸手从兜里把那铜牌扽出来了。 往那缝隙里头一插,过了好半天,就听见“咔嚓嚓嚓——吱扭扭扭扭——嘎吱吱吱吱——”,门开了。 门里头黑洞洞的,仿佛食人的怪兽,张开了巨大的嘴巴,就等待择人而噬。 空玄倒也没有莽撞地就往里头闯。 而是把手里拿着的火把,扔到门里。 这得看看火把的情况啊,如果很快就熄灭了,那就暂时还不能进去,万一里头缺氧呢。 着急进去,说不定就交代到里头了。 倒是还挺幸运,火把扔进去以后,还燃烧得挺旺盛的。 而且里头也没见冲出来啥怪物。 空玄这才慢条斯理地从狼身上,又取下一个火把,点燃了攥在手里,一步一步,往铜门里头走去。 越往里头走,空玄的表情越古怪。 这里头可不像是啥藏宝之地呀,只见走过一条长长的回廊,再往里头走,就是一处巨大的空场,摆满了巨大的棺材。 棺材上刻画着各种人物、花鸟、山水、怪兽。 整个棺材看起来都金丝金鳞的,只是配以朱红色描的边儿。 最里头还点着长明灯,照得此处亮如白昼的。 狼们跟在空玄的身后,估计也都被此地的光景给震慑住了,就连最能闹腾的狼大和狼二,都屏息凝神,不敢随便乱打乱撞。 继续再往里走,是一处巨大的祭坛。 上头塑着一个人身龙兽的怪物。 左右两侧各有一个牛头蛇身的怪物侍立在两旁。 祭坛四周镶嵌着数颗硕大地夜明珠。 左边地上有个池子,里头估计早已经干涸,乌漆嘛黑的,不知道原来盛放的是什么。 空场四周布满巨大的孔洞,不时发出呜呜呜的恐怖啸音。 就是空玄这样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人,也不由得被这场景,给惊了一下。 第1342章 掠人 空玄是怎么感觉着,都觉得这地方有点邪性。 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再往里头走,转过一堵影壁墙,是一个小厅,倒是建得金碧辉煌的,墙上画着一幅幅壁画。 空玄耐着性子,一一看过去。 虽然上头只有图画,没有文字,但也不算太难懂。 约莫讲的就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小少年,从很小就开始操舟贩盐,说白了,就是个私盐贩子。 看壁画上所处的背景,显示着有异族人入侵,导致得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这小少年就带领着一些人,揭竿起义了。 剩下画的就是小少年揭竿起义之后,大大小小的各种战役。 看得出来,这小少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还挺厉害的。 至于说现实中是不是真有这么厉害,那就谁也不知道了,反正壁画上头是这么画的。 然后就是百官觐见,眼见得是这小少年八成是功成名就,称王或者称帝了。 但随着小少年称王称帝以后,反倒是又跟人打起仗来。 估计是跟人争夺天下呢。 也是大大小小无数的战役。 画面上显示的,战斗情况,都还挺惨烈的。 最后一幅壁画,这小少年明显的情况就不大好了。 当然,这最后一幅画上,小少年明显的已经是个中年人了,下巴颏子蓄着胡须呢。 小少年不敌,战败了,最后不堪受辱,自杀身亡。 壁画到此就结束了。 画的大概就是这小少年的一生。 空玄看完这些壁画,不由得沉思起来。 这通道据老孙头儿说,是他们家花费整整二百年才建造完成的。 那么也就是说,这通道里的所有东西,包括铜门后头的这些棺材呀,壁画呀什么的,都应该是张家之物。 原谅他书读的少,也没听说历史上有哪个称过帝的人,跟画面上的这小少年经历相似啊。 而且,外头那人身龙头的塑像,又是个什么鬼? 难不成那塑像,代表的就是这个小少年? 空玄想了又想,没想明白。 算了,这是老孙头儿家的事儿,跟他空玄没多大关系,他就不费那心思去七想八想的了。 空玄继续往里走。 里头是个好大好大的大厅,摆放着无数的大缸和箱子。 都是被密封住的。 空玄这人你说他莽吧,他确实莽;但你要说他谨慎吧,该谨慎的时候,人家还真就特别谨慎。 像这些大缸和箱子,空玄就没敢动。 他怕里头万一有些啥不明物体,沾上了,再嗝屁啥的。 只是探头继续往里头看了看。 见里头还有个小门,他带着群狼,绕过这些大缸和箱子,就奔小门去了。 小门一推开,从里面传出来一阵阵恶臭。 那是真臭啊! 把空玄和群狼给熏的呀,差点没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空玄赶紧带着群狼往后退,只听见“哐”一声,随手把门又给关上了。 受不了受不了,可太他娘的臭了。 他进来是探查的,可不是找虐的。 转头他就带着群狼们,顺着来路,回去了。 他得去找老孙头儿和陈秀秀过来瞅瞅。 看看这地方,到底是啥地方。 且不说空玄怎么在通道里头四处找人。 再说老孙头儿和陈秀秀这边的进展。 老孙头儿负责在前头码着田庆的脚印往前追。 陈秀秀则是负责在旁边警戒。 以防有怪物出没,或者再看见陌生人啥的。 他俩就这么追着追着,嗨,别说,还真就让他俩给追到田云长这小院来了。 这小院在个小山坳子里。 这位置还挺隐蔽的。 老孙头儿和陈秀秀刚才追的起劲儿,一不留神,没想到就这么出了通道了。 冷不丁见前头有这么个小院,俩人还一愣。 不约而同警惕了起来。 张家店可早就被小鬼子给建成战斗堡垒了,这小院子距离张家店这么近,这里头住的能是好人吗? 就怕即便里头住的不是小鬼子,估计也得是跟小鬼子有啥密切关系的人,不然,不可能住消停了。 还不早就被小鬼子给祸害死了呀。 可他们已经追踪到这里了,不管咋样,也得进去探一探。 不然,距离通道这么近,存在着这么个不安全因素,怎么想怎么不让人放心呢。 不知道进去有没有啥危险,所以俩人都把枪给拽出来,握在手里,这才奔着小院悄悄摸过去。 他们摸过去的时候,正好王锁子在厨房给公爹田云长熬药呢。 老爷子这次被气得可不轻,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苏醒过来呢。 王锁子这个愁哇,万一老爷子没了,她们娘俩可怎么办呢? 陈秀秀和老孙头儿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王锁子这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俩人互相对视一眼,绕到另一头,避开王锁子的视线,跳进院子里。 跳进去的位置,正好就是田云长住的那屋跟前。 正好屋门没关,他俩就摸进去了。 一进屋,看见炕上躺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儿。 这老头儿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的,反正闭着眼睛呢。 陈秀秀倒是没感觉到啥,老孙头儿可感觉到不对劲儿了。 他越瞅炕上躺着的这老头儿,越眼熟。 他想到的是谁呢? 就是他的师父,也就是田云长的老爹田久义。 也得说田云长跟他老爹田久义长得是特别像。 尤其在病体支离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老孙头儿跟田久义学武的时候,田久义就已经得了病,虽然能走能跑的,但也跟田云长现在一样,瘦得皮包骨似的。 但老孙头儿再细一打量炕上躺着的田云长,想起来了,不对劲儿,这不是师父田久义,因为师父早在张家出事之前,就已经死了。 那这人,莫不是师父的儿子田云长? 如果田云长活着,也差不多这年纪。 老孙头儿越想越对,可心下又忍不住疑惑起来,据他所知,田云长不是也被张文给毒死了么。 咋活到了现在呢? 并且,还住在小鬼子眼皮子底下,还又瘦成这样? 如果田云长都没死,那又是不是说明,还有其他的小伙伴们活着呢? 满心满眼地疑惑不能解,老孙头儿心里都有点暴躁了。 忍了又忍,才没有直接动手把田云长给摇醒过来。 当然此时他还不知道,田云长这可不是睡着了,而是昏迷着呢。 想了想,就这么偷偷摸摸地过来问田云长,他怎么活下来的,怕不一定能得到准话。 而且万一田云长已经投靠了小鬼子,他们就这么贸然上门,再被他给出卖了怎么整。 倒不如趁田云长睡着的时候,把他直接给掠走审问一番得了。 所以他冲陈秀秀使了个眼色,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巾,捂住田云长的嘴。 从炕上就把田云长给薅下来了。 背着田云长,跳过院墙就跑了。 给陈秀秀整的是目瞪口呆的。 就说老孙头儿这可也太猛了吧,上来就掠走一个老头儿。 那她也不能空手啊,不如把外头那熬药的妇女也给掠走得了。 于是她悄悄走到王锁子身后,就准备动手—— 第1343章 旧识 但想象是美好的,可现实是残酷的。 陈秀秀倒是想把王锁子也给掠走审问一番,可奈何,就王锁子这大身板,她掠不走哇! 这就尴尬了哈。 至于这是为啥呢? 因为王锁子实在长得也太胖了,目测至少得有二三百斤。 虽然说陈秀秀也有把子力气,但恐怕拼了老命也扛不动。 要说在这时候,能长这么胖,那可不容易啊。 别说一般人家了,就算是地主老财家,吃的都没有那么好。 可见,这家能让一个女人吃的这么肥壮,估计家底子正经得挺厚实的。 不厚实养不出来这么肥实的人。 无奈,陈秀秀只能遗憾地跟在老孙头儿后头,也跑了。 等他俩跑出多老远去,老孙头儿累得嘘嘘带喘的,见四下里无人,这才把田云长给放到地上。 田云长本来昏迷着呢,倒是让老孙头儿把他扛着连跑带颠的,把吃下去的药给消化了个差不离。 被老孙头儿往地上这么一放,醒了。 睁开眼,跟老孙头儿俩四目相对,俩人不由得都是一愣。 认识,这可太认识了。 旧相识啊。 说起来,田云长比老孙头儿大了至少得有二十几岁,因为老孙头儿曾经跟田久义拜过师,学过功夫,田云长得算是老孙头儿的师兄。 就见田云长一醒,抓住老孙头儿的胳膊: “哎呦,我这怕不是做梦呢吧?二少爷哎,你还活着呢?太好了,啊哈哈哈哈,这可太好了! 我呀,等了这么许多年,眼瞅着就要不行了,可终于把你给等到了! 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呢,之所以苟延残喘地活着,就是为了等到你呀! 我有话要跟你讲啊,不跟你讲出来,我死不瞑目! 呜呜呜—— 二少爷呀,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哇,有生之年,咱们哥俩还能再见上一面。 我原以为,原以为,咱俩再也见不着了呢? 呜呜呜—— 二少爷呀,就说这么多年,你咋就不说回来找找我呢? 可让我等的好苦哇!” 老孙头儿听着田云长的哭诉,眼泪也吧嗒掉下来了,泪流满面呀! 当年张家店的人,无论是他们张家人,还是那些世仆、长工、佃户,除了他以外,几乎都死绝了。 这么多年来,老孙头儿想见他们,那可真都得是在梦里。 现在得见故人,心里能不感慨万千么。 这一刻,啥怀疑、啥警惕的,全都没有了。 只剩下久别重逢,得见故人的欢喜。 老孙头儿紧紧握住田云长枯瘦的手: “师兄,师兄啊!是我来晚了! 我这些年啊,光顾着找当初那伙子人报仇了,加上我后来打听到的,说是当年咱们张家店的所有人,都已经死绝了。 所以这伤心地啊,我就再没回来仔细看过。 没成想,师兄你还在呢。 我要是早知道师兄你还在,我就是走不动了,爬也得爬回来跟你见面呢。 师兄啊,你咋瘦成这样了呢?哎呦,我看你这腿,你这腿—— 这是咋回事儿啊?腿咋成这样了呢,师兄啊?” 田云长刚才冷不丁睁开眼睛见到的就是张家二少爷张武,心情激荡之下,还以为自己这是在梦中呢。 等老孙头儿这么咋咋呼呼地一说话,知道了,这不是在梦里啊,二少爷还是当年的那个二少爷。 外表瞅着年岁是大了,但还是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总是像小麻雀似的,爱叽叽喳喳,大惊小怪的。 不过田云长不愿意说这腿是因为要保住张家的祖坟,被小鬼子给打断的。 腿都已经断了,说那些好像是邀功似的,没多大意义。 而且现在时间宝贵,瞧他们待的这地方,又距离张家店没多远,还是先把该交代的事情,都跟老孙头儿交代完了,如果后头能有空闲时间,俩人再叙旧吧。 于是岔开话题,对老孙头儿说道: “二少爷啊,不知道当初老爷有没有给你交代过,我们田家不光是你们张家的守墓人,还是护道人呢?” 这个老孙头儿还真知道的不那么详细。 因为他只是家中的次子,张家呢,又是长子继承制。 关于家里的一些个重要机密,基本上都不会对他讲。 因为按照惯例,将来等他长大成人,结婚之后,等到父母都没了,甚至也可能,父母还在的时候,就会把他给分出去单过。 那么也就等于说,被分出去单过的他,将来的儿孙们,就成了张家的旁支了。 旁支是没有参与张家重要机密的可能性的。 因此在张武小的时候,张老太爷虽然对他宠爱备至,偏心他。 但也没有违背祖制,告诉给他知道有关张家的那些机密事儿。 甚至于张武能知道有关于这个通道的秘密,那还是在明确知道张文勾结外人,背叛了张家的前提之下,张老太爷在仓促间,没有其他别的选择了,才把秘密告诉给他知道的。 但是也没说告诉的特别详细,因为张老太爷那时候已经中毒了,神志不清是一个原因; 再一个,也是张老太爷那时候马上就要死了,有些机密,想告诉给张武知道,也没那时间。 因此张武知道的仅仅只是皮毛。 甚至于这么多年来,张武都没有进来这个通道寻找东山再起的机缘。 没拿到张老太爷说的那些准备的后手。 也都是因为张武之前做为家中次子,没接受过阵法的传承。 虽然也曾经学过那么一点,不过教给他的只是一些皮毛,加上他也不是学习的料,学的浮皮潦草的那点东西,恐怕连通道入口在哪里都测算不出来。 这次之所以能测算出来入口具体在哪里,还得说是因为这些年老孙头儿狠下苦功,肯花费重金,跟好几个擅长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的能人异士,学了一些,这才能让他通过测算,找到通道入口。 当然,他在找不到通道入口之前,确实也曾经想过找几个擅长这些东西的人,过来帮忙打开入口。 可这些江湖人,不知根不知底的,还真不敢太过信任他们。 万一他放出风去,真招来人了,结果,人家帮他找到入口以后,想来个黑吃黑。 他自己人单势孤的,都可能因此把命给丧了。 所以也只能靠他自己学习,再筹谋进入通道。 所以说起来老孙头儿也够苦的。 空守宝山而不得入。 明明知道家里有财宝,可拿不到自己手里。 还得为了报仇,在外头苦吧苦曳地干些个不入流的买卖。 不能说,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啊。 因此面对师兄田云长的发问,老孙头儿脑瓜子一懵: “啊这·······我还真就不咋知道。还得请师兄替我解惑!” 第1344章 来历 其实田云长还挺同情老孙头儿的,也就是张武。 说起来,当年张家店的人,也都喜欢二少爷张武,不大喜欢大少爷张文。 奈何,人家张家的家事,他们这些外人也插不上嘴,说不了话,更做不了决定。 如果当年他们能有个决定权,早点把张文给赶出去,不就没张家被灭门的事情发生了么。 只能说,一切都是命数使然呢。 张家的富贵,这是享到头儿了。 没听人说过么,参天古树将倒之时,必然是从根子里先烂的。 照理说像张家当年黑白两道通吃,多大的威名啊,方圆几百里谁都不敢轻易招惹。 可以说,如果没有家里的大少爷张文与外人狼狈为奸,张家根本就不可能被灭门。 就是可惜了他们这些下头的人,也都跟着张家一起吃瓜落了。 基本上都死光了。 他之所以能苟延残喘到如今,也是强撑着一口气,想要跟张家的后人交代些重要事情,不然,估计也早就死翘翘了。 所以听张武问起,就耐心地解释道: “我估计啊,你作为张家的次子,很可能对你们家的来历都不咋知道。” 老孙头儿挠挠头: “我们家不是因为清兵入关,烧杀抢掠,逃难来的么?难不成,另外还有啥了不得的来历?” 田云长叹口气: “唉,我就知道你不知道哇。 说起来,你们家这什么事儿都只跟长子一个人交代,传承也只教给长子的做法,我一直都不太赞同。 就像你们家被灭门这事儿,你说说事出意外,谁都没准备,这你大哥张文就死了。 他死了,如果你爹没死,有那时间,也有那人选,现培养一个也行。 可问题是,你们家主支拢共就你们俩男丁。 幸好你还活着。 但如果当时连你都没了,你爹再没了,你都说,你们家这传承,岂不是就此断了吗? 留下来的那些个好东西,岂不是也要便宜了旁人? 你爹呀,就是没有先见之明。 明知道你大哥不成器,还偏得守着你们家那套老规矩办事。 非得把传承交到你大哥一个人手里头。 对你那是半点口风都不露。 就连你们家的来历,都不肯告诉给你知道。 这哪能行呢? 你说说,这还幸亏我好容易挣扎着活下来了。 并且,咱俩还能遇见,我这才能把我所知道的那些东西,都告诉给你知道。 虽然说,指定不如你们家的传承更全面,但也总好过你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强啊。 唉,你爹这人,没法说。 既优柔寡断,又墨守成规。 人是好人,可办的不是敞亮事儿。 生生把家业败在他手里头了。” 田云长这么多年瘫在炕上,心里那是装了一肚子的委屈和牢骚。 见到老孙头儿,就不由得抱怨起来。 等他说完了,才想起来,自己吐槽的是二少爷的亲爹。 而且人家亲爹还又都死去多年了。 妄议一个死人,也实在是不厚道。 因此赶紧把话题给扯回来。 咳嗽一声说道: “二少爷呀,说起来,你们家老祖宗,那可是个大人物呀。 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早前跟朱元璋争夺天下的有一个人,叫张士诚的。” 老孙头儿一听,就一惊: “莫不是张士诚就是我们家的老祖宗?” 田云长呲牙一乐: “要么说二少爷聪明呢,我一说你就猜到了。 确实,这张士诚就是你们家的老祖宗。 只不过,他运气不好,跟朱元璋争夺天下的过程中,失败了。 有那忠心的部下,就把他儿子给带出来了。 跑到了扬州一带,伪装成外来逃难的商户,住了下来。 先头啊,还有好些个你爹的部下,不甘心就这么失败,要替张士诚报仇雪恨。 毕竟,张士诚当年搜罗的好些个财宝,都在你爹手里攥着呢。 他们想行动 还挺有本钱的。 可等到后来,朱元璋大势已成,他们反抗无效。 也就消停了,过上了隐姓埋名的日子。 那些个张士诚当年的部下,也顺理成章,变做了张家的世仆。 时光飞逝,一转眼,明朝完犊子了,清兵入关了。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明显的,继续留在扬州,恐怕会死于清兵之手。 就这么的,张家当时的家主,就带着金银细软,以及一些贵重物品,在世仆们的保护下,跑到了这里落脚。 我的祖先呢,说起来跟你们张家多少也有点渊源。 他曾经给张士诚当过亲兵。 但后来,就跟你们张家人失散了。 等到你们在张家店落脚以后,我祖爷爷,参加反清复明行动。 要掀翻清朝的统治。 可事有不谐,被叛徒给出卖了,手筋脚筋都被清狗给挑断了。 你们张家的一个世仆之子,碰巧就跟我祖爷爷关在一辆囚车里。 张家救世仆之子的时候,顺便就把我祖爷爷给救了出来。 又替我祖爷爷请医问药,命虽然是救回来了,但从此也成了一个废人。 要说我祖爷爷那可是个刚强的人,最不愿意的,就是欠人家的人情。 他虽然身体废了,但脑子好使。 而且原来他就是顶尖的高手。 对于你们张家的救命之恩,感觉到无以为报。 就承诺,以后田家的长子嫡孙,替你们张家做守墓人,并以二百年为期。 二百年一过,这份承诺就失效了。 田家人,就算从此重获自由了。 不过你们张家当初的家主惜才,又敬佩我祖爷爷是条汉子,因此不愿意委屈我们田家以守墓人的身份待在张家店。 而是另外又给了我们田家一重身份,那就是当你们张家未来家主的护道人。 知道啥是护道人不? 别的地方的护道人具体都做啥事儿,我是不知道。 但我们田家人,做为你们张家未来家主的护道人,那是要在未来家主年幼之时,对他传道受业解惑的。 时刻护持他们的安全,并且还要为他们将来能更好地执掌家业,打下坚实的基础。 等到他们接任家主之位以后,田家人才会重现隐入幕后,不再参与到他的日常生活及有关张家的重大事务的决策中去。 因此你们张家的许多秘密,当然啊,是不太那么重要的,基本都不会避讳我们田家人。 所以,可能你作为张家的次子,对张家的事情,知道的还不如我们田家人知道得多。 咱们讲完了你们张家的来历,还有我们田家对你们张家应付的使命。 那我现在就得来跟你说说,我要告诉你啥秘密了。” 第1345章 护道 老孙头儿听了一肚子的张家历史,一听田云长还有秘密要告诉给他知道,忙打起精神,仔细倾听起来。 正这时候,陈秀秀追过来了。 离老远,就看见老孙头儿和被他给掠来的那老头儿,俩人好像相谈甚欢的样子。 等到了近前,老孙头儿招招手,让她过来。 等陈秀秀过来以后,老孙头儿就给田云长介绍: “师兄,这是我在外头认的一个大侄女,姓陈。 我跟他爹,那也是老相识了,关系正经不错呢。” 转头又对陈秀秀说道: “大侄女啊,这是我师兄,姓田,你喊他田大爷就行了。” 老孙头儿倒是没跟田云长提起来,等把张家的财宝找到以后,要分给陈秀秀的队伍和抗联方面。 毕竟,田云长住在张家店附近,还就在小鬼子的眼皮子底下,万一他跟小鬼子之间有啥勾当,他如果这么一说,岂不是就露了馅了么。 加上老孙头儿现在还不知道田云长到底知道不知道他们家财宝的下落。 因此,那更不能提起来了。 只能说,老孙头儿虽然跟田云长意外重逢是挺高兴的,但该有的警惕,他也一直保持着呢。 哪怕俩人过去关系再好,那也都是过去式了。 现在俩人中间至少得有好几十年没见过面了,谁知道对方现在是人还是鬼呀。 是不是各怀鬼胎都不知道,哪里能把啥话都对他讲呢。 因此只是跟田云长简单介绍了一下陈秀秀是他大侄女,就没再往下深说了。 田云长能够被培养着做张家未来家主的护道人,那心眼子自然也是够转的。 一听老孙头儿这介绍,就知道没走心,八成面前这女人,另有其他身份,只不过不方便让自己知道而已。 但他也没深究,自己也不图老孙头儿啥,不过是为了完成当年的承诺,把该讲的话,都跟老孙头儿讲了就完事儿了。 但在不知道陈秀秀具体身份之前,他是不可能当着陈秀秀的面,对老孙头儿讲张家的秘密的。 因此嘴丫子往下一耷拉,心里有点不乐意。 凭白来了这么个陌生的女人,多耽误事儿啊。 本来他还想着赶紧对老孙头儿讲完秘密,然后好能把小儿媳妇王锁子和孙女金翠托付给他,让他给照顾一下呢。 如果不方便照顾,能给找个安稳点的地方,让小儿媳妇和孙女居住也行。 可陈秀秀的出现,打乱了田云长的计划,他能高兴得了么。 本来他就时日无多,靠一口气硬撑着才能跟老孙头儿讲这么多话。 万一现在不讲,等待会他一口气没上来,死过去了怎么办? 那岂不是要把秘密带到棺材里去了。 就差这么一点没把事儿给办利索了,岂不是更要死不瞑目了! 于是他眼皮子一撩,不客气地对陈秀秀说道: “大侄女啊,田大爷可不是对你有啥意见啊,更不是看你不顺眼。 而是呢,我跟我这师弟呀,多少年没见过面了,现如今有些个体己话要说。 你看,能不能麻烦你回避一下?” 老孙头儿听了这话,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怕陈秀秀继续待在这儿,田云长不好讲那么秘密。 因此非常歉意地对陈秀秀说道: “大侄女啊,我这师兄呢,腿脚不便利,说的话呢,又涉及到了我们张家的秘密。 实在是不好让外人知道。 我倒是不怕让你知道,但是呢,就怕外头再来啥别有用心地陌生人,对咱们不利。 因此,只能麻烦你帮我们在外头守一下了。 嘿嘿,孙叔提前谢谢你呀!” 既然老孙头儿都这么说了,而且陈秀秀又不是非听不可。 也就答应一声,拿着枪,去远处给他们站岗放哨去了。 陈秀秀一走,田云长也想到,万一点儿就那么背,他还没等跟老孙头儿把张家的秘密和盘托出之前,就被人给盯上,或者给害死了,那可就坏菜了。 因此等看着陈秀秀走出多老远去,再也听不见他俩说话的声音了。 这才非常小声音地对老孙头儿讲道: “二少爷,我跟你说,世人都说你们家的那些财宝,全藏在通道里头,是不是你爹也是这么交代给你的? 嘿嘿,其实啊,通道里那些东西,不过是金银之物,都是些俗物而已。 其实啊,说有用,也有用。 说没用,也没啥用。 说有用呢,有了那些东西,你就可以招兵买马,壮大自己的势力,可以替你张家和我们这些追随你们张家的人,报仇雪恨。 说没用呢,真正渴了饿了的时候,金银可不管饱,吃了还兴许能死人。 当然,这些个俗物,也看得到的人,怎么用它,才能发挥出它最大的价值来。 但其实啊,真正的好东西,可不在通道那里藏着。 你知道你们张家真正的好东西都是什么吗? 嘿嘿,说出来吓你一跳。 你们张家真正值钱的东西啊,是你们张家老祖宗搜罗来的历朝历代,各行各业最先进的技术。 比方说,药王孙思邈和医圣张仲景的药方子、大漆工艺、越王勾践佩剑的冶炼技术、丝绸工艺、瓷器工艺······ 如此等等,简直是数不胜数。 这个,才是你们张家最珍贵的财宝。 也是咱们中国从古至今最珍贵的技术。 我可以把藏着这些技术典籍的地方告诉给你知道。 但我要你发毒誓,说你永远不会把这些东西交到外国人手里。 只能把这些东西,传给咱们中国人。 不然,就粉身碎骨,不得好死,永坠阿鼻地狱,不得超生! 你若能做到,我就告诉你知道。 做不到,我就把这秘密带到棺材里,也不会便宜了小鬼子!” 老孙头儿一听,顿时大惊失色: “我们家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个东西?” 田云长打了个“唉”声: “这不是你们张家一直还想恢复往日荣光,再现当初张士诚时代的辉煌么。 妄想着再有家族子弟,能够称王称霸。 这些东西,都是为了以后教育子民们用的。 我估计呀,就这些个典籍,恐怕有好些个现在外头都已经失传了的。 你呀,真要是得着了,可千万不能往外头流传呢。 不然,万一被外国人得了去,那可就是罪人了。 记住了吗?” 老孙头儿连连点头: “记住了,记住了。 师兄你放心,我也是炎黄子孙,绝对不会拿老祖宗的东西,便宜了外国人。” 田云长这才笑了笑,欣慰地叹口气,说道: “你附耳过来,我把藏着那些典籍的地方,告诉给你知道。” 老孙头儿不疑有他,凑到田云长跟前,就等着他告诉自己藏宝地点呢。 可他刚把脑瓜子凑过去,耳朵就被田云长一把给揪住了。 并且田云长还对着他大喝一声: “说,你到底是谁?来此有何目的?幕后之人又到底是谁?” 第1346章 痴呆 老孙头儿听田云长这一问,顿时感觉有点懵: “嗯?师兄啊,我是张武呀,咱俩刚才不已经相认了么? 我呀,不是被谁派过来的,背后也没啥人指使。 纯粹是无意间碰到你的。 至于说为啥我把你给掠来了,那是因为我不确定是你,又因为这是在张家店那帮人的势力范围之内,怕在你家里跟你相认,给你惹来啥麻烦。 这才把你给背出来了,说起来,嘿嘿,属实是对不住师兄你哈。 但师兄你也不至于这么会儿功夫,就认不出我是谁了吧? 师兄啊,我可不是那种人呢,不可能做那些个见不得人的腌臜事儿的,你可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他还以为田云长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没经过他同意,就把他给掠出来了,又还没照他说的那般发下毒誓。 田云长这是怕他把家里的那些好东西,出卖给外国人呢。 于是又感慨地发了个毒誓: “师兄,那些典籍,不光是我张家的珍宝,也是咱们国家的珍宝。 我张武在此郑重发誓,绝不会让这些东西落入外国人之手。 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死后下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老孙头儿还以为发完誓就拉倒了呗。 在他以为,这些东西,毕竟是他们张家祖先留下来的,你田云长说不好听的,只不过是一个给我们张家守墓的人,再怎么敬重你,也不过相当于是下人的身份。 说好听点,是护道人,那也是我们张家给你们赏的脸面,怎么的,帮我们守护点东西,我们主人家来拿了,还得看你的脸色行事? 又是发毒誓又是啥的。 要不是看在张家店的人全都死光了,好容易遇见你这么一个故人,说实在的,按照张武过去的那狗脾气,现在就得暴跳如雷,把田云长骂个好歹的。 得说张武的出身,就决定了他对待田云长的态度。 即便张家现在已经被灭了门了,他也沦落到江湖之中,耍过猴儿,贩卖过粮食,为了生计,更是干过各种不入流的勾当。 但当着给他们家守墓的田云长的面,也不由得摆起了地主家二少爷的款儿来。 能依照田云长的意思,来发下毒誓,已经算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如果就这样,田云长还敢拿乔,给脸不要脸瞎折腾,又是这个,又是那个的。 仍然不肯不痛快地把藏典籍的地方告诉给他知道,那可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他想的是挺好,但谁能想到,事情根本就没按照他预想的来发展呢。 听他发完毒誓以后,田云长突然咧开嘴,咯咯咯笑上了。 边笑还边拍巴掌: ;“你拍一,我拍一,二八二九四十一;你拍二,我拍二,你娘吃我大卤蛋······” 老孙头儿: “嗯?啥玩意?师兄啊,你说的这些都是啥玩意?我咋听不懂呢!” 老孙头儿看田云长这诡异地样子,脑瓜子都有点发麻。 感觉到事情好像多少有点子不太对劲儿,就小火车脱离轨道的那种崩溃感。 木着一张脸问田云长: “师兄啊,难不成这是开启那藏有典籍的地方的口诀? 再不然,这是阵法的总纲啥的? 你可别跟我说你嘴里嚷嚷的这些个词啥也不是啊? 你要敢那么说,我可要损哒你几句了!” 田云长看老孙头儿木着张老脸逼问他,嘴一瘪,“哇”一声就哭啦。 边哭边破口大骂: “好你个小兔崽子啊,你不孝哇! 呜呜呜,嗷嗷啊—— 我是你祖爷爷呀,你这孙子,敢对你祖爷爷我大小声,我打死你,打死你! 呜呜呜—— 我白疼你一回啦!啥好吃的好喝的,我都不舍得自己个吃,都给你这兔崽子吃了。 结果,你居然敢这样对我! 你是该天打五雷轰,啊啊啊啊—— 老天爷呀老天爷呀,你快来瞧,快来看呢!这里有个丧尽天良、不孝顺祖爷爷的人,你快来打个雷,一遭劈死他! 嘻嘻嘻,嘻嘻嘻—— 快,快,劈死他,劈死他!哦哦哦吔——劈死了劈死了,好耶好吔!” 哭着说着,田云长忽然又破涕为笑。 打鼻子里“噗”鼓出一个大大地鼻涕泡来。 老孙头儿面对眼前这个说哭就哭,说笑就笑,跟刚才侃侃而谈截然相反的师兄,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看师兄这样,不会是老年痴呆,糊涂了吧? 这可万万不行啊! 师兄前头讲了那么老些个废话,瞅着还挺正常个人呢。 结果正好讲到最关键的地方了,就忽然掉链子了,这怕不是在玩儿他呢吧? 双眼探究地仔细查看田云长的神色,想从他身上,试图找出些违和之处来。 但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来到底有啥不对劲儿的地方。 难不成自己真就这么倒霉,明明找到知道张家财宝下落的人了,结果,就这? 如果田云长不能恢复到正常状态,始终持续现在这种痴傻愚顽地死样子,那他又该怎么整啊? 难不成就这样功亏一篑了? 这可真是让人一想到此,就郁闷至极呀。 你都说如果始终没找到田云长这个知情人也就罢了,可找到是找到了,偏偏好好地说着话呢,突然间就傻了。 任谁不得说一句老孙头儿这是点儿背,倒了血霉呀! 老孙头儿这个憋屈劲儿,就没地方跟人讲去,简直是一口老血憋在心里,无处发泄。 他还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田云长说道: “师兄啊,我是张武啊,是张家二少爷,是你的师弟呀! 你不是说一直在等着我来,好告诉我关于张家的一些个秘密么? 现在我来了呀,师兄,你赶紧告诉我吧。 不然呢,万一咱俩啥时候又失散了,你想告诉我,也找不到我人在哪里了,你说是吧,师兄? 师兄啊,你醒醒啊师兄,我是张武啊。 想当年,咱俩还在一起练过功夫呢。 在一个锅里捞过饭吃。 师兄啊,这回你记起我来了吧? 那什么,你赶紧把藏着我们家珍宝的地方,告诉给我知道,快点! 不然待会有人来了,就不好说了哈! 师兄,快告诉我!” 第1347章 糊涂 老孙头儿还以为他这么一说,指不定田云长一着急,就告诉他了呢。 毕竟,田云长正常说话那会儿,可是跟他讲过,之所以能苟延残喘地活到如今,就是在等着他们张家人过来找他,他好把隐藏在心里的秘密,告诉给他们知道。 结果嘞,就见田云长听完他说的话以后,突然扶手打掌的嚎啕大哭起来: “可怜我的师弟张武,可怜的二少爷哎,你咋就死的这么冤呢! 二少爷哎,我都还没来得及跟你说那些秘密,你咋就能死的这么早呢! 我的二少爷哎,你在地底下好好等着师兄我哎,师兄也快去找你去了。 既然在上头没把秘密告诉给你知道,到了底下,师兄再告诉你也不迟哎。 你一定好好在地底下待着呀,可别害怕哎,师兄很快就下去陪你了哎——” 老孙头儿听的脸都黑了。 气得咬牙切齿的。 如果不是看田云长都已经这样了,怕万一伸手揍他一顿,没准这老家伙就得一命呜呼,他都忍不住要动手打田云长俩嘴巴子了。 就说他这么大个活人,好生生地站在这儿呢,结果嘞,田云长哭唧唧地咒他已经死了。 还说什么让他在地底下好好待着。 这搁谁身上,谁听了这话不膈应得慌啊。 不管田云长是装傻,还是真傻,看来自己都整不明白了。 莫不如赶紧请外援吧。 忙冲远处的陈秀秀招手示意,让她赶紧过来。 他搞不定田云长这老家伙,万一陈秀秀能搞定也行啊。 陈秀秀还以为老孙头儿跟田云长已经讲完秘密了呢。 过来以后,乐呵呵地对田云长打了个招呼。 谁想到田云长猛地扑过去抱住陈秀秀的大腿,用手指着老孙头儿,嘴里呜呜哇哇地哭喊道: “娘,娘哎,我地个亲娘哎,就是这死老头儿他欺负我,娘啊,你快帮我揍他! 呸,揍死他!打打打——” 陈秀秀冷不丁被田云长把大腿给抱住了,再听见这么耸人听闻地话,都快被惊呆了好么。 就面前这田大爷,看起来没有六十,至少也得五十开外的岁数了,居然跟她喊“娘”,这究竟是在吓唬谁呢? 她这是何德何能啊,刚一过来,冷不丁就添了这么一个好大儿? 忙把疑惑地目光对准老孙头儿,哭笑不得地问道: “孙叔啊,这到底是啥情况啊?这咋整的,我刚从那边过来,田大爷就疯了呢? 就我这岁数,哪里能生得出来这么大的儿子呦!” 老孙头儿这个心累呀。 问他? 原谅他老人家也不知道哇。 他还想问别人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呢? 只能干巴巴地对陈秀秀说道: “那什么,大侄女啊,就刚才你没离开那会儿吧,我这师兄啊,还正常着呢。 还跟我唠了半天家常话呢。 结果,等你走远了哈,他正要说到关键的地方,忽然就魔障了。 不认识人了。 而且嘴里秃噜出来的那些话,都邪里邪气的,特别匪夷所思。 你可别见怪呀。 我刚才吧,也好生安慰了我师兄半天,可奈何,估计是我这水准不太行,我这师兄,到现在,都还没恢复正常。 你看看你有没有啥好办法,能让我师兄恢复神志呀。 不然,问啥他都不说,唉,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 所以,才把你给喊过来,你看你能不能帮帮忙,赶紧把他给整正常了呀。 不然,他变成这样,咱们都不好往回送他,你说是吧?” 陈秀秀一听老孙头儿这话,也以为田云长八成是老糊涂了。 过去她就见过她们家邻居一个老太太,那清醒的时候,跟没事人一样一样的,为人处事,可正常了。 特别和蔼可亲的这么一个老人家。 可等到她糊涂的时候,那也是真糊涂啊。 自己个拉出来的粑粑,拿着就往嘴里送。 要不就让墙上和被褥上抹。 要是这样也就罢了,大不了多给她洗洗刷刷,也就是了。 可偏偏这老太太糊涂的时候,行动力还特别惊人,走路嗖嗖的,一般二般的人都撵不上她。 走丢了不止一回。 到后来,家里人一看,这样也不是办法呀。 总不能家里人整天不干活,漫山遍野找她吧。 就把她给锁院子里了。 可好么,这老太太腿脚特别利索,还会翻墙。 一人多高的院墙,都不用搬梯子做辅助,自己个俩脚丫子往院墙上一蹬,噌就翻过去了。 翻过去以后,撒丫子就跑没影子了。 所以说,这样的人,可不是好言好语能安慰好的。 这是典型的大脑不好使唤了,你说啥她都听不懂了。 所以陈秀秀赶紧摇摇头,连连摆手,对这个任务表示爱莫能助: “孙叔啊,您老人家可太高看我了。 您要说让我打打杀杀倒还勉强能行,可您让我把田大爷给治好喽,请恕我做不到哇。 都说术业有专攻,这活儿,得找大夫啊。 我不通医术,也就不跟大夫抢活儿干了。” 老孙头儿一听,那心里哇凉哇凉的,都有点要绝望了。 再问不出来个子午卯酉的,继续把田云长留在这儿,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俩人又没有啥深仇大恨的,人家也只是老糊涂了,并不是不想告诉自己关于张家的秘密。 就还得把田云长给送回去呀。 不然,万一田家的儿孙找不到这老头儿,还不得着急么。 他现在倒是不再怀疑田云长装相骗人了。 关键是这老头儿骗他也没啥意思。 如果田云长想彻底占有他们张家的那些财宝,这么几十年时间,要占有,早就已经占了。 现在再来骗他,没那必要。 更何况,真要是想把那些珍宝给占有了,那还跟他讲张家的历史和典籍的事儿干啥,是吧。 毕竟,那些事儿,他作为张家的二少爷都不知道。 田云长若有心隐瞒,只要不告诉他,不就可以了么。 不过,老孙头儿心里多少还有点不甘心。 还想着即便田云长糊涂了,那不还有他的家里人在么。 就不知道他的家里人,知道不知道他所说的那些个秘密。 跟陈秀秀一商量,还是赶紧把田云长给送回去吧。 再顺便看看,能不能多打探出来点消息啥的。 又是老孙头儿,无可奈何地把田云长往身上一背,奔田家那小院子就去了。 到了院子外头,就见都这么半天了,王锁子还蹲在地上,给田云长煎药呢。 陈秀秀抬起手,轻轻扣了扣门板,喊道: “家里有人没有哇?” 田家这小院子甚少有人过来,所以王锁子一听有人在外头扣门,赶忙站起身来,往外头一瞅,公爹啥时候出去的? 咋还被人给背回来了呢? 啊呸,不对,就说公爹腿都断了,早多少年都不能走路了,他咋出的门呢? 冷不丁见有外人把田云长给背回家里,把王锁子都给整懵了,脑瓜子里乱糟糟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想点啥好了。 主要是,太突然了,没啥心理准备呀! 第1348章 误会 王锁子“腾”就站了起来,走到门旁边,指着在老孙头儿背上趴着的田云长,结结巴巴地问道: “啊这,这这,这我公爹咋在你背上趴着呢? 刚才我还见他老人家在炕上躺着呢,啥时候出去的呀?” 田云长估计是刚才话说多了,累着了,老孙头儿背他走的这一路,睡的呼呼的。 睡的那才叫香呢,不光打上小呼噜了,间或还“蹦蹦”放几个响屁。 也不知道田云长平日里到底都吃的是些啥,那屁才臭呢。 简直能迎风臭出十里地去。 把陈秀秀熏的都不敢在老孙头儿后头走了,紧走几步,窜前头走去了。 但老孙头儿不行啊,他得背着田云长。 迎风的时候倒还好说,田云长放完屁,那臭味儿就被吹到他身后去了。 可顺风的时候就遭了罪喽,臭味儿被风卷着,直往他鼻孔里灌,把老孙头儿都要熏吐了。 还幸亏他们跑出去的地方,距离田家住的这小院子不太远,不然,老孙头儿都想把田云长给扔了算了。 不背他了,实在是田云长放的屁太臭。 好容易将就到田家门口,大门没关,大敞四开的。 听见王锁子问起田云长咋出去的,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呢。 田云长睡醒了,把脑瓜子一扑棱,从老孙头儿肩膀上探出脑袋来,笑嘻嘻地对王锁子说道: “锁子呀,爹好了,现如今呢,能走能撂,能跑能跳的。 嘻嘻嘻,你替不替爹高兴啊? 那什么,不信爹下地走一个给你看看,我走的可带劲儿了。 以后啊,再也不用拖累你们这些儿女们了,嘿嘿嘿——” 王锁子一听,高兴得眼泪好悬没落下来,她还当这是真事儿呢。 公爹有真功夫,这她可太知道了,哪怕公爹现如今不能行走,躺在炕上,空手对付三两个壮汉都不在话下。 当然,前提是这些壮汉们手里头没拿热武器。 所以她还真就以为公爹田云长八成是练好了啥内功,自己个就把腿上的啥脉啥穴位的,也遭打通,能走能跳的了。 王锁子脑补得厉害,可不就喜极而泣了么。 公爹好了,就凭他那厉害劲儿,以后还怕啥呀。 日子有盼头了,不用再像过去那样,整天担心万一公爹没了,她和金翠会被人欺负。 因此连着看老孙头儿和陈秀秀,都顺眼了起来,更是高兴地对田云长说道: “爹呀,这可太好了,您能重新走路了,是咱们家的大喜事啊! 您赶紧领人进屋里唠嗑去,我这就杀只鸡,再好好炒上几个下酒菜,咱们好好庆贺庆贺!” 说完扭头就要去杀鸡。 老孙头儿看得嘴角直抽搐,心说话,这胖娘们管田云长叫爹,也不知道是田云长的闺女还是儿媳妇? 不过,就冲她能这么轻易地相信田云长说的这胡诌八扯地瞎话,可见就不是个精明的,指定是有点傻。 怕是自己待会想问啥,估计也多半问不出来。 那这饭吃不吃的,也就没啥必要了。 他们可还有急事待办呢。 不如等到把通道全探查明白以后,再回来想法子从田云长嘴里套套话。 如果还是不行,那就只能替田云长找个大夫瞧瞧了。 看看能不能有法子让他清醒清醒,好说出有关于张家的秘密来。 因此赶紧招呼王锁子: “哎我说丫头啊,你可快别忙活了。 杀啥鸡呀?你别听你爹瞎说了,他那腿啊,没好! 说能走能撩,能跑能跳的,那是他闲着没事儿,瞎磕打牙,逗你玩儿呢! 再者说,他真要是自己个能走路了,我能背着他么? 行了,我把他送到你们家炕头上,你好好伺候着吧,我们还有急事,这就要走了。” 王锁子刚才也是一时高兴给忘了问了,就说这俩陌生人是谁啊? 可既然公爹自己个不能走路,那能出去外头,必然是这俩人把他给弄出去的。 那么这俩人到底是敌是友,可就不好说了。 怕不是也是冲着藏宝来的吧? 因此虎着一张脸,恶眉恶眼地瞪视着老孙头儿和陈秀秀,眼珠子叽里咕噜地在他俩脸上一阵扫射。 气哼哼地斥问道: “我说,你们这二位,到底是打哪儿来的呀? 把我公爹给偷出去,是有什么目的? 今儿你们俩要是不给我好好交代喽,我必让你们有去无回!” 说完扬声冲屋里喊道: “金翠,金翠,快点出来,家里来坏人了!” 金翠感冒了,才刚被王锁子给劝着吃了几口饭,现在还有点犯恶心。 躺炕上四肢无力,头晕目眩的。 但一听她娘喊有坏人来了,“扑棱”就从被窝里拱起来,光着脚丫子,下地抄起放在墙角的峨眉棍,高高举着,一个箭步就窜到当院子里,嘴里嚷嚷着: “哪儿呢哪儿呢?坏人搁哪儿呢?娘你别怕,万事有我在呢,我来打死他们!” 金翠也是一个胖子,虽然没有王锁子胖,可也差不了许多。 她这往院子里一蹦,身上的肉都跟着好一阵乱颤。 急怒之下,她这眼睛还又更往上立立着了。 眼瞅着都快要竖起来了。 偏还扎着个朝天辫,扎得有点紧,扯着头皮,更显得眼睛往上立立了。 冷不丁一瞅,跟陈秀秀她们在洞里,见到的那怪物的眼珠子都有点像。 可把老孙头儿和陈秀秀给吓了一大跳。 陈秀秀忙冲王锁子和金翠解释: “误会,误会,实在是误会呀! 二位二位啊,我们可不是坏人呢。 说起来,我身边这位老叔,还跟田大爷有旧呢。 他呀,姓张,是你们家老爷子的师弟。 刚才他俩还相认了呢。 只是吧,你们家老爷子故友重逢,心情激荡之下,神志好像有点不那么清醒。 本来呢,我们还想着好好跟老爷子聚一聚,互诉别情。 但现在看来,好像,唉,不太能行。 这么的吧,我们呢,在外头也确实是有点急事儿要办。 等我们办完事儿了,再从外头给田大爷找个大夫,过来给他好好瞧上一瞧。 能治好自然是最好了,如果治疗的效果不是那么理想,我们呢,也不会白白的看着老爷子受罪,必然会想法子做出一定的补偿。 您看我们这样安排如何? 如果感觉哪里还有不太妥当的地方,您跟我们讲,我们马上改正。” 第1349章 装傻 其实陈秀秀也不确定田云长这突然之间犯了糊涂,到底是因为跟老孙头儿意外重逢给刺激的,还是本来他就老糊涂了。 但陈秀秀可不是那种只知道往外头推卸责任的人,田云长刚被他们给掠出去的时候,人家可确实神志清醒着呢。 是跟老孙头儿相认以后,讲了好一会儿话才糊涂的。 所以,不管咋样,都算是在他们手里犯的病,他们就得承担起该负的责任来。 倒是王锁子一听陈秀秀这话,就一僵,接着就急眼了,嗷嗷冲陈秀秀喊上了: “你说啥?我爹他神志不清了?咋可能呢?我爹虽然多年来卧病在床,但一直明明白白的,啥都知道,从来没糊涂过。 是不是你们对他老人家使啥手段了?不然不能够糊涂了! 说,快说你们到底对我爹使啥见不得人的手段了?不说我打死你们!” 嚷嚷完了,四处撒摸了一番,从墙角捡起一根扫帚,就往老孙头儿和陈秀秀身上招呼,劈头盖脸一顿打。 她这一动手,金翠更是铆足了力气,“吼嘿”一声,把那峨眉棍舞得密不透风地,冲老孙头儿和陈秀秀就来了。 本来金翠学的是拳法,但田云长想着,她一个小姑娘家,与其攥着拳头打人,倒莫不如给她个趁手的家伙什,打人的时候,不用近身厮杀。 毕竟,虽然金翠智力有点问题,但也是个姑娘,也还是得遵守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不然,以后可不好找婆家。 于是就给她寻了一根峨眉棍,并且传授给她一路棍法。 老孙头儿一瞅王锁子和金翠这俩人拼命的架势,这是要下死手啊,当下背着田云长一窜多老远: “哎,哎,别动手别动手!我可还背着你爹呢,你们这要是一时失手,打着我倒是不要紧的,就怕万一把你爹给打到了,那可就不好了! 你们说是不是? 快停手,咱们有话好好说!” 刚才一时惊怒交加之下,王锁子倒是忘了公爹田云长还被老孙头儿背着呢。 一听这话,赶紧招呼金翠: “翠儿啊,快先停手吧,你爷爷还在那人身上背着呢,可别把你爷打着喽。” 金翠听了她娘的话,硬生生把棍子转了方向,“嘭”地一声,砸在门口的大石头上。 那大石头立刻就被击得四裂八瓣的,更有一小块石头崩到老孙头儿的脑瓜子上,砸出来一个小包。 把老孙头儿砸的“哎呦”一声。 要说老孙头儿虽然在江湖上漂泊日久,见多了奇人异事,却也不由得被金翠这大力气给震慑的,吃了一惊。 这要是峨眉棍直接砸到他身上,还不得粉身碎骨啊。 顿时收敛起轻视地态度,对王锁子和金翠印象也改变了。 这俩人虽然不大聪明的样子,但武力值实在是高啊。 他也看出来了,这小的听大的话,故此赶紧陪着笑脸对王锁子说道: “那什么,不知道你跟我师兄怎么称呼啊?是他闺女,还是儿媳妇? 我呀,是过去张家的二少爷。 这不,因为办点私事儿,打你们这里经过,冷不丁发现你们家炕上躺着的人,好像是我师兄。 但我呢,自从家里破败了以后,见惯了人间冷暖,还不咋敢确认。 唉,就不知道我师兄跟你说过没有,打从我们张家被毁了以后,张家店原来的那些人呢,几乎所有人都死了个干净。 难得老了老了,还能碰见形似故人的人呢。 所以一时没忍住,就出手把师兄给带出去了。 结果,天可怜见,你爹还真的是我师兄。 可怜我们师兄弟俩,过了这么多年,还能再见面。 一时激动,说了好些个话。 不知道怎的,师兄说着说着,就突然间糊涂了。 唉,我有愧啊,如果照你先头说的那样,师兄一直都明明白白的,从来没糊涂过。 那现如今师兄这样胡里八涂的,就全是我的罪过了。 我不该来,不该跟师兄相认啊! 说起来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杀,我都绝无二话。 只是我现如今有点急事必须得办。 只求你能宽限我一段时间,待我办完事儿以后,必重新到你们家里来。 到那时候,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张武皱一下眉头,都不算好汉!” 王锁子听了老孙头儿的话,神色变幻莫定。 她可是清楚地知道田云长之所以苦苦支撑着破败的身体,一直苟延残喘着,到底是因为啥。 有怕他死了,她们母女俩无依无靠被人欺负的原因,但最大的原因,就是盼着有一天,张家后人能来到此地,公爹好跟人家交代一些秘密。 如果面前此人真的是张家的二少爷,说明他就是公爹要等的人之一。 但这人又说公爹此时糊涂了,神志不清。 王锁子皱一皱眉头,其实刚才她说公爹从来没糊涂过,这话不过是骗老孙头儿和陈秀秀的。 公爹不是从来没糊涂过,而是也曾经有过那么一两次,啥也不知道,不认识人的时候。 不过,糊涂过后,又很快正常起来。 所以她也没太过在意。 倒也不是说她不关心公爹的身体,而是即便在意也没用。 因为附近最好的大夫,都在张家店里呢,但那地方,她可不敢去。 那里头都是小鬼子。 她一个妇道人家,别看她长得丑,可就这也不安全。 那些小鬼子可不挑人长的好看孬看,只要见对方是个女人,就跟饿狼一样往上扑。 就怕她进得去出不来。 所以只能每日里向天祈祷,祈祷公爹能多活几年,也好多庇佑她们母女俩一阵子。 但现在这俩人说公爹糊涂了,那可该怎么办呢? 大伯哥和大伯嫂,可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呢。 万一他们知道公爹糊涂了,再也不能说出来啥秘密,又会怎么对付公爹和她们母女呢。 面前这俩人又说有急事要办,马上就要离开。 可万一他俩一离开,公爹就清醒过来,想要告诉秘密给他们知道,又该去哪里找他们呢? 如果到时候再找不到,公爹的身体明显的又熬不了多久,岂不是要让公爹死不瞑目么? 不过这人说他姓张,是张家的二少爷,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而已,自己也判断不出来是真是假。 想把他们留下来,再等等看公爹能不能清醒过来,可不知根不知底的,自己也不敢留呀。 万一这俩人是坏人呢。 左思右想,都想不出来个好法子来。 倒是看见在孙老头儿背上的公爹,偷偷朝自己挤咕眼睛。 王锁子的心里不由得就是一咯噔,莫不是面前这俩人是坏人? 因此公爹才在他们俩面前假装老糊涂了? 想以此来骗过这俩人? 如果公爹没糊涂,倒真是意外之喜,可这一直朝自己挤咕眼睛,到底是几个意思呀? 自己也看不明白呀! 啊这,就有点麻爪、不知所措是怎么回事儿? 第1350章 默契 其实原本田云长是没想过要装老糊涂的,但当他过了跟老孙头儿相认的高兴劲儿之后,忽然就发现,老孙头儿瞅他那神色,不那么对劲儿。 总有点高高在上的那么点子意思在里头。 难免的就让他回忆起了大儿子田庆说的话。 哦,大儿子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对了,大儿子嘶吼着对自己说: “你再是对张家仁至义尽又能如何?人家还不是把你当做一条看门狗一样对待! 你现如今帮张家拼死拼活守着东西,人家不会以为你这是忠义的表现,反倒是认为你做的这些,全都是你应当应分做的! 莫不如,你把这些财宝的下落,都告诉给我们这些儿孙知道。 最起码,不管咋地,我们这些儿孙们都是您的血脉,跟您一条心。 永远不存在瞧不起您,或者不尊敬您的意思在里头。 您把这些财宝都交到我们手里,不说儿孙们能带您吃香的喝辣的,最起码,我们能多花点钱,替您请个好大夫,给您治治病吧。 就冲我们再怎么不好,也绝不会把您当成一条看门狗对待,您就应该向着我们,把财宝给我们,您说是吧?” 田云长跟田庆父子俩一见面就掐架,所以对田庆说的话,记得是不那么太牢靠了。 但总体意思就是这样。 他俩再怎么意见相左,总归是亲父子俩。 作为田云长儿子的田庆,整日介在田云长耳朵边上这么来来回回、一遍一遍地唠叨,即便田云长再不同意他的观点吧,难免的也听进去了大半。 可巧,老孙头儿跟他一见面,还偏就流露出那么些个高高在上的意思来。 田云长可不就被刺激到了么。 心里说,好哇,原我还以为你是个好的,我儿子那么苦苦哀求我,我都没说把你们张家的藏宝地告诉给他知道。 结果,你来找我,对待我就这态度,还跟我摆你那过去的少爷款儿,你这是看不起谁呢? 怪不得我儿子不让我再为你们张家效劳了。 所以他就有点不想把秘密告诉给老孙头儿知道了。 但有心想不告诉吧,他们田家帮张家守了这么多年的墓,又当了这么多年的护道人。 打小父辈们就告诉他们,做人要讲信用,更要讲究个“义”字当头,既然当初祖爷爷承诺过了,那他们这些当儿孙的,就不能背叛祖爷爷当初做出的承诺。 打小就这么耳濡目染的,想让田云长一朝反悔,也是不那么太容易。 至少他过不了他自己心中的那道坎儿。 所以思来想去,莫不如再给二少爷一个机会吧。 自己装老糊涂了,看看二少爷会如何行事。 如果自己老糊涂了,二少爷会替自己请医问药,会替自己照顾家人。 那么,可见,二少爷没真的把他纯粹当成一个下人。 还是对自己有点亲情在里头的,自己咋说,也是他师兄啊。 过去那时候,特别尊师重道,讲究的是天地君亲师,师父的地位,跟父母都差相仿佛,师兄更是跟亲哥哥没啥两样。 所以田云长说一句跟老孙头儿有亲戚关系,倒也不为过。 遇到难事儿和愁事儿,希望老孙头儿能替他出面解决一二,这要求,可以说并不过分。 现在田云长就等着看在他糊涂了以后,老孙头儿会怎么应对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老孙头儿和陈秀秀做出来的事情,出乎他意料之外。 竟然打着在外头还有急事的借口,要走。 这哪里能让他们俩就这么走了呢? 走了,以后可再怎么找他们俩去呀。 因此田云长跟小儿媳妇王锁子使眼色的目的,是希望王锁子能把这俩人给留下来。 留下来,才能看老孙头儿的表现呢。 到时候也好决定是否按照父辈的交代,把秘密告诉给老孙头儿知道。 但王锁子跟田云长在一起生活的时间虽然挺长,可一个是鳏夫老公公,一个是寡妇儿媳妇,日常交往,那肯定得避讳着点。 如果没事儿总凑到一起嘀嘀咕咕的,别人怕不是得以为他们俩,有点啥见不得人的事儿吧。 所以俩人平常非必要,基本上不咋说话,根本就不咋打交道。 如果真有啥事儿需要讲,这不还有个金翠呢么,可以做为他俩中间的传话人。 替他们来回传话。 所以说俩人之间,根本就没默契可言。 王锁子能猜出来田云长冲她挤咕眼睛,是在告诉她,在装老糊涂了,已经算是俩人之间最大的默契了,再多余的,没有。 根本就猜不出来。 田云长眼睛都快挤咕抽筋儿了,见王锁子还在那愣眉愣眼地不说话,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果自己那短命的小儿子还活着的话,都不用他做多余的动作,小儿子自能知道他心里想的到底是啥。 可惜了的,小儿子先天体弱,刚结婚生完孩子,人就没了。 大儿子田庆倒是有一肚子的鬼心眼,只可惜,没用到正地方。 小的时候,看着也还成,长大了以后,尤其是娶了那么个儿媳妇以后,就跟中了邪似的,一天比一天不长进了。 看来,终归还是得他自己出手哇。 于是田云长揪着老孙头儿的脖领子就闹起来了: “师弟师弟,你不能走,你得留下来,我好跟你说说话!” 老孙头儿一听田云长又管他叫师弟了,顿时大喜过望,连声追问道: “师兄,师兄啊,你这是不糊涂了?彻底清醒过来了?嗨呦,这可好了,你现在认得人了就好了!” 转头喜气洋洋地对王锁子说道: “那什么,我先把师兄背进屋里,让他躺的舒舒服服地,我再跟好好唠扯唠扯,你看行是不行?” 王锁子有啥可反对的呀,现在她已经知道田云长是在装糊涂了,心里的大石头暂且也落了地。 因此答应一声: “行,那你们先进屋去吧,我去给你们烧点水,沏壶茶喝。” 扭头招呼金翠: “翠儿啊,你去屋里陪着爷爷一起待客啊。爷爷要是吩咐你干啥,你就干啥,去吧!” 王锁子这是担心就田云长一个人,万一老孙头儿他们使啥阴谋诡计,有金翠陪着,总好过公爹自己一个人。 毕竟,金翠虽然智力不行,但武力值高哇,一般人打不过她。 金翠眨巴着眼睛,瓮声瓮气地答应一声,跟在老孙头儿屁股后头,就进了屋了。 第1351章 佩服 陈秀秀一看他们进了屋了,想必谈的无外乎还是关于张家的那些秘密的事儿,自己一个外人在场,属实是不大方便,因此就跟在王锁子身后: “大姐,我来给你帮帮忙吧,也让他们老哥俩在里头好好叙叙旧。 您看成吗?” 王锁子是个爽快人,知道如果这俩人真想要对自家不利,就凭人家俩人手里都拿着枪,自己家这三口人就不是人家的对手。 刚才之所以唤来金翠对敌,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举,总不能见到对方强大,就连挣扎也不挣扎一二,就束手就擒吧。 所以忙冲陈秀秀一点头: “成啊,跟我进来吧。 只是家里做饭的地方窄吧,没那么宽敞,你得多担待着点。” 陈秀秀跟在王锁子身后进了厨房,四处瞅了瞅,微微一笑回答道: “嗨,你这屋就不算太窄吧了,说起来,我们家还不如您这个宽敞亮堂呢。 其实要我说啊,窄吧点有窄吧点的好处,冬天不容易上冻。 你是不知道哇,我们家隔壁老王家,他们家里人口特别多,至少得有三十几口人。 为了做饭方便,一气砌了仨灶台,整了仨大锅。 做饭烧炕的时候倒是还好,可后半夜一停火,你猜怎么着,那厨房里的水缸都给冻裂了。 放在厨房过冬的小鸡小鸭,都给冻死了。 这不就是地方太大,散热太快的原因么。 所以说啊,家里如果人口少,真没必要弄那么大个做饭的地方。 先不说地方太大不好打扫,就是这柴火,也得费不老少啊,属实没必要的。 要我说,够用就行,您说是这个理儿吧?” 王锁子一听陈秀秀这么说,来了说话的兴致了。 他们家在这儿算是独门独院,距离人群远着呢。 平日里王锁子也没个能跟她说点闲话的人,整日里就对着个不能随便搭话的公爹,还有一个智力有问题的闺女,人都快被憋疯了。 难得的,陈秀秀说的话,这么接地气,也就顺嘴跟陈秀秀聊上了。 陈秀秀呢,也有意想从王锁子这里多套点话出来。 俩人都想跟对方聊,虽然一个是闲极无聊,想跟人唠唠嗑;另一个是有目的的想多从对方嘴里探听点消息。 但彼此之间,也算相谈甚欢。 不知不觉,陈秀秀就从王锁子嘴里把田家的一些事儿,都摸了个差不多。 比方说田家的大儿子田庆和他媳妇不是人,特别贪婪,总想着过来找田云长,弄清楚张家财宝的下落; 再比方说,田云长的腿之所以断了,是为了保住张家的祖坟,被小鬼子给打断的; 王锁子的闺女金翠智力有点缺陷,但力大无穷。 如此种种,反正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从王锁子嘴里知道了点。 至于说她当初跟老孙头儿怀疑的,田家人为啥能够在小鬼子眼皮子底下生活的好好的,没被小鬼子给祸害了。 王锁子也给出了答案。 这不是当初张家被灭了门,张家店也被另一伙人给占领了么。 田云长正好那时候带着俩儿子,出去替张老太爷办事儿,这才逃过一劫。 但田云长的爹娘和媳妇,也同样死在了那帮人的刀下。 故此,田云长办完事儿一回到张家店,就想找那伙人拼命。 这才发现,占领张家店的这伙人,不简单。 他们中间有好些个日本浪人,跟当地县太爷的小舅子勾结在一起,共同占领的张家店。 涉及到有日本浪人,田云长不由得不谨慎行事。 说白了,原来他熟悉的那些个人,都是张家店里头的人。 而他们田家一直因为替张家守墓,连带着做未来张家家主的护道人,因此跟外头的人,接触不多。 所以这时候想寻摸些能给他帮忙的人,都寻摸不着。 单凭他自己,加上两个年幼的儿子,根本就不是这伙贼人的对手。 更何况,这伙贼人里头,不光有日本浪人,可还有官面上的人呢,县太爷的小舅子虽然被毒死一个,可人家小舅子多,这又派过来一个坐镇指挥。 光凭田云长自己,不可力敌呀。 于是田云长就跑到张家墓地附近,搭建了个小木屋,领着俩儿子住了进去。 那伙人在攻打张家店的时候,因为张文制造的毒药,吃了大亏,死了好些个人。 因此这时候也还没腾出手来对付田云长。 但他们占领张家店不是最终目的,一个是觊觎张家店的战略位置。 再一个就是他们以为张家在这儿经营日久,必然积攒下了不菲的身家。 但没想到,等占领了以后,搜遍了所有地方,也没看见有多少金银财宝。 这就不对劲儿了。 但可惜的是,想找人审问一番,都找不到人。 因为什么呢? 因为张家店的人都死光了呀。 他们就想起来田云长父子三人了。 这仨人可也是张家店的人呢。 派人就把他们父子三人给抓到张家店,一审,那自然是田庆和他小弟弟,啥也不知道哇。 因为他们年岁还不到能交托秘密的时候,所以田云长还啥也没告诉给他们知道呢。 审问田云长的时候,自然也是一问三不知。 问就是啥也不知道。 好在,这些人以为田云长不过是个守墓人,不知道张家的秘密,也是应该的。 一个连下仆都算不上的守墓人,能知道秘密,那才叫奇怪呢好吧。 所以就把他们爷仨给放了。 转头就惦记着要去刨张家祖坟。 过去有钱人,死了以后,讲究的是厚葬。 啥好玩意都往棺材里放,说这样能保佑投胎的时候,投个富贵人家。 但其实张家那祖坟里头,埋的根本就不是张家人。 人家埋的地方,另有去处。 但作为张家守墓人的田云长,怎么也得意思意思呀。 他不过去阻拦一下,万一这些人看出破绽咋办。 这一过去阻拦,好么,当时就被那伙人把腿给打断了。 好在只是打断了他的腿,没伤他性命。 后头又一看,人都残废了,也整不出来啥幺蛾子,就随他去吧。 也就不管他了。 自然,田云长也怕自己动静太大,引起那伙人的注意,再等不到张家后人寻来。 故此连仇都不敢报了,蜗居在此,一待就是多少年。 陈秀秀听王锁子一讲田云长居然对张家这么有情有义,也不由得钦佩不已。 她俩在这儿是谈得挺高兴的。 可屋里的老孙头儿和田云长,俩人聊得可就没那么愉快了。 原本老孙头儿在外头见田云长又认得他是师弟了,还打量着田云长好了呢。 结果,进屋田云长就又跟他犯上糊涂了。 一门心思让他陪着玩儿弹泥球儿。 本想随便敷衍一下,就赶紧抽身而走。 偏还有个金翠在旁边捣乱,出去就端来一大盘子现搓的泥球儿,非逼着他陪着田云长一起玩儿。 想反抗还反抗不了,金翠那力气贼拉大,按着老孙头儿必须得跟田云长一起玩儿。 老孙头儿挣扎不脱,气得脑瓜顶都快冒烟了。 正这时候王锁子和陈秀秀端着茶壶茶碗,过来给他们倒茶来了。 等给田云长和老孙头儿倒完茶以后,陈秀秀就想着得跟老孙头儿建议一下,田家这三口人,日子过得可太难了,他们怎么着,也应该替这三口人,想个辙出来。 不然,就怕他们俩走了以后,会出啥意外。 第1352章 无力 可还没等陈秀秀开口讲话呢,就见老孙头儿苦笑一声,先对陈秀秀说道: “这,恐怕咱俩得走了。我师兄啊,唉,这还仍旧糊涂着呢,根本就没好转呢!” 陈秀秀心里就一沉,如果田云长仍旧糊涂着,那可更得带田家三口人走了。 只因为刚才王锁子还告诉陈秀秀一个秘密,那就是,他们家之所以能在这儿住着,而没有被小鬼子祸害了,最主要的原因,全是因为田云长的大儿子田庆,他做了张家店驻扎的那批小鬼子们的狗腿子。 现如今也不知道他跟小鬼子们说没说起过通道里的秘密。 如果说了,那看来,他们想利用通道的便利,进入张家店,就甭想了。 据王锁子所说,田庆刚从这里逼问完田云长,现在是离开了。 但谁知道他啥时候又回来呢。 如果被他发现田云长已经糊涂了,很可能再也告诉不了他关于张家财宝的下落了,谁能知道田庆会发什么疯。 到时候田家这老的老,小的小: 一个不光残废了,而且还糊涂的老头子; 一个光嘴皮子比较厉害的寡妇; 再加上一个武力值虽然高,但智力低下的孩子,又该如何活下去呢? 思及此处,陈秀秀寻思着说啥话,也不必瞒着田家三口人了,直接就对老孙头儿讲道: “孙叔啊,田家这三口人不容易呀,咱们不如帮他们一把吧。” 老孙头儿目光沉沉地盯着陈秀秀看了又看,摇摇头: “大侄女啊,咱们现如今的境况,你觉得又能比田家三口人的日子好过到哪里? 他们现如今住在这里,虽然说苦点,但好在我瞅他们有吃有喝,有稳定的居住。 至少不必像咱们一样,三餐不继,居无定所。 咱们自己呀,现如今比他们还不如哇。 朝不保夕,今天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吃糠咽菜,都快吃不上溜儿了。 就这,你还梦想着能帮我师兄一家人一把? 我就问你,你咋帮他们呀?你搁啥帮呀? 大侄女啊,实在不是我心狠,眼见得师兄家过得这么惨,都不肯伸把手,而是我没那能力帮呀。 你说我是能把他们带着一起过咱们那枪林弹雨的日子?还是能找到安全地方安置他们呀? 都不能吧! 唉,说起来,是我没能耐,给不了师兄他们家安稳太平的日子过呀。 我能帮的忙,最多就是把兜里的这点钱,全都掏给他们应应急。 再一个,等回头如果有那便利条件,替师兄请个靠谱点的大夫,给他好好瞧瞧病。 再多的,我也是有心无力呀! 说起来,真是惭愧、惭愧啊! 师兄对我们张家的恩情,这辈子我怕是报答不了了,只能等下辈子,我再好好报答了!” 说完,老孙头儿忍不住老泪纵横,心里苦哇,眼瞅着师兄一家人过得这么惨,却束手无策,想帮又帮不了,实在是心里头难受得要命。 那种深深地无力感,简直压得老孙头儿都快喘不上来气了。 田云长凝眸看了看老孙头儿,又转头瞧了瞧陈秀秀,感觉这俩人的表现,貌似不是在做戏,是真的有心帮自己家的忙,却又有心无力。 不由得低头沉思了起来。 陈秀秀听老孙头儿说的话,也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因为人家老孙头儿说的确实是事实,他们现如今的境况,就是不咋着。 说一句朝不保夕,并不为过。 可要她就这么眼瞅着田家这三口人,继续留在这里,有可能会被人给害死,也于心不忍呢。 更何况,他们可是已经决定要攻打张家店了,到时候真打起仗来,田家距离张家店这么近,瞧着也很难幸免于难呢。 于是决定把她们现如今的情况,跟王锁子好好介绍一下。 把决定权交到王锁子手里,她如果想跟着去呢,她和老孙头儿指定帮忙。 如果她不打算带着公爹和闺女跟他们一起走,那她就隐晦地提醒王锁子几句,让她最好带着田云长和金翠出去避些日子再回来。 以免到时候打起仗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至于说为啥单独跟王锁子介绍一番,那自然是因为田云长糊涂了,田家的另一个成员金翠是个智力有问题的小孩子,跟他俩介绍纯属白搭。 就听陈秀秀跟王锁子说道: “我看你们再在这儿继续生活下去,恐怕会危险得很呢。 但要我们帮你们找个安全所在,我们暂时也没那能力。 如果你要是想搬走,我们能给你们安排的地方,就是跟我们大部队在一起。 我且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现如今的情况——” 巴拉巴拉一顿白话,捡重点把她带着人准备逃难离开这里的事情,跟王锁子和盘托出。 她倒也不怕王锁子会跟什么人去告密。 现在经过跟小鬼子打的这两场仗,估计她不说出来,小鬼子那头应该也已经知晓了。 所以说不说的,已经没啥关系了。 其实主要也是刚才她们俩人在厨房唠嗑,听王锁子对小鬼子那也是深恶痛绝。 不像那种能出卖他们的人。 所以说起话来,就没顾忌那么多。 王锁子听完陈秀秀的介绍,还没反应过来呢,这边田云长嗷唠一嗓子,说上话了: “丫头啊,这我就能拿主意,我们爷仨跟着你们一起去。” 屋里的人除了金翠这不知忧愁的小孩子以外,其余几个人看着田云长,都是一愣。 王锁子倒是还好点,因为她知道公爹刚才是在装糊涂。 陈秀秀和老孙头儿却禁不住目光一闪,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俩明显的感觉到田云长说话的语气,跟刚才不太一样。 俩人心里同时涌起一阵喜悦之情,怕不是田云长终于恢复神志了吧? 老孙头儿试探地问道: “师兄啊,你知道我是谁不?” 田云长眼睛一立: “你我还能不知道是谁可遭了!你不就是我师弟吗?师弟呀,你师兄我啊,没有老糊涂啊,咋能认不出来你呢,你说是吧?” 老孙头儿眼睛一翻: “师兄啊,你还说你没有老糊涂,就刚才,啊,就刚才你还非得拽着我玩儿滚泥球呢。 就这你跟我说你没老糊涂?谁信呢?” 田云长哈哈一笑: “嗨,师兄我这不是得考验考验你么。 不然,我这头儿把秘密告诉给你知道了,你掉过腚儿去把秘密告诉给小鬼子了,那哪儿能行呢! 你记着,东西宁可烧了毁了,也绝不能落到小鬼子手里!” 第1353章 不同 一听这话,老孙头儿可来劲儿了: “师兄啊,瞧你把我张武看成啥人了?就我这样赤胆忠心的人,哪里能干出那种欺师灭祖的事情来呦! 师兄你可太小瞧我了,师弟我呀,伤心了呦!” 说完他还煞有介事地一捂胸口,表示被伤到心了。 田云长摇摇头: “师弟啊,难道你就没听过一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么? 唉,别说是我不相信你了,就是我那大儿子,我都不敢相信啊。 你知道那狗杂种现如今在外头给谁效力么? 是给小鬼子呀! 我自己个的亲儿子,我都不知道他脑瓜子里到底想的是啥,为啥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更何况,咱们师兄弟可都有好几十年没见过面了。 万一你也投靠了小鬼子,那我说啥也不能把秘密告诉给你知道。” “咋的,现在就能告诉给我知道了?我这是通过你的考验了?”老孙头儿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 “嗯,算是暂时通过了吧。说起来呀,你能通过考验,还得感谢你带来的这个丫头啊。 刚才啊,如果不是这丫头跟我儿媳妇说起你们在外头做的都是些抗日救国的事儿,你的考验呢,指不定得到啥时候才能通过呢。” “成成成,师兄你比我大,你说啥就是啥吧。 对了师兄,等我取到那些财宝以后,我想都拿给我身边这丫头,还有抗联方面。 交给他们,比在我手里好。 在我手里,我指不定拿那些东西干啥呢。 交到他们手里,却一定能保证全部用于抗日救国的大业中去。” 田云长一听老孙头儿这么说,猛地一拍大腿: “好好好,好哇!要么说二少爷你呀,还是当年我认识的那个热血青年啊! 肯把偌大家业,全部用于抗日救国大业,我这墓守得值啊! 若能用这些财宝,把张家店的那些小鬼子们也都给消灭喽,那我田云长这一辈子就没有啥遗憾事儿了。 我啊,即便立时死了,也死而无憾!” 低头看着他自己的腿,又遗憾地说道: “只是可惜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不能跟你们一起上阵杀敌。 但是我呀,这些年虽然残了,但我田云长还没废! 正好我手里有张家店内部的布防图。 这可是我花费重金,从一个狗腿子那里弄来的。 本想着,如果有一天,我不行了,那我就撑着一口气,爬我也要爬到张家店去。 我非得搁身上多绑几颗手榴弹,我炸死一个小鬼子是一个。 好在你们来了,这布防图,我就交给你们了。 你们打小鬼子,指定比我一个人要强百倍。” 他话音刚落,只听见屋外头一个人喊道: “不行,你那布防图是假的!” 屋内众人不由得大惊失色,他们在屋里说的热闹,没提防屋外头有人摸进院子里来了。 就见屋外头进来一个女人,脑瓜子上包着个头巾子,跟那动画片上的鸡妈妈似的。 因为这女人把脑瓜子包得过于严实,以至于屋里没一个人能认出她到底是谁。 等她进得屋来,把头巾子一解开,嚯,只有俩字可以形容的:漂亮。 单就这长相,那就可以打败十里八乡的大姑娘和小媳妇们。 而且她这漂亮还不是过去乡下人眼里的那种漂亮,啥浓眉大眼健壮美的。 而是城里人眼中的那种漂亮: 肤白貌美大长腿,她一个人占全了。 要说这人是谁呢? 此人非是别人,而是田云长的大儿媳妇段诗意。 一见是她,田云长和王锁子都落出嫌恶地表情。 包括金翠,都把小眼睛一立,晃着小拳头,呲着小牙冲段诗意吼道: “坏女人,你来干啥?打你嗷!” 段诗意眼睛一眨,泪花就出来了: “金翠啊,你咋这么对大伯娘呢?我是你的长辈啊,你瞧,我给你带来米花糖吃呢。 你几个堂哥嚷嚷着要吃,我都没舍得给他们几个,就单给你带来了。 快来,给你吃米花糖。” 金翠见到好吃的,哈喇子流出来多老长,但还是忍了又忍,嘴一瘪: “坏女人的糖糖,我才不稀得要呢,拿走拿走,快点拿走!” 王锁子过来把金翠搂到自己怀里,恶声恶气地对段诗意说道: “大嫂啊,您贵人不踏贱地,今日是哪阵妖风把你给吹来了? 我们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还是打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陈秀秀心下冷笑,听了这么大个秘密,想走,那自然是没可能的。 既然听了,那就不妨把命留下来吧。 “噌”把匕首拔出来了: “这位美人,想走,恐怕不太可能嗷!” 举起匕首,就要把段诗意给宰了。 段诗意吓得花容失色,忙喊道: “别,先别动手,我话还没说完呢!” 田云长目光沉沉,盯着段诗意看了又看,他对这个大儿媳妇感觉特别复杂。 要说段诗意可不是田庆的原配,而是续弦。 她原本是田庆的小姨子。 她和她姐姐,是因貌美而远近闻名地一对姐妹花。 在田庆的原配死了不过半月,打着替她姐姐照顾孩子的借口,趁着热孝嫁过来的。 原以为田庆跟他原配妻子感情深厚,不会对段诗意特别好。 结果没想到,自打把段诗意娶过门以后,俩人形影不离的,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如果不是知道田庆原配是如何死的,恐怕还得以为田庆之前跟段诗意有啥私情呢。 不然,绝无可能好到这种程度。 至于说田庆原配咋死的,那死的就惨了,是被小鬼子给祸害死的。 当田庆看到自己媳妇死的惨状以后,恨不得当时就找小鬼子拼命去。 是段诗意把田庆给劝回来的。 但同时也是段诗意支持田庆去给小鬼子们做狗腿子的。 更是在段诗意的挑唆鼓动之下,田庆才一次次过来逼问田云长,关于张家财宝的下落。 所以田云长每次见到段诗意,感觉都特别复杂。 因此听见段诗意说她还有话没说完,田云长眼皮子往下垂了垂,目光阴森地盯了段诗意几眼,开口说道: “让她说,看她能说出个什么花样儿来。” 于是田云长从段诗意嘴里,拼凑出来与过去印象里截然不同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妇一家子。 第1754章 怨气 其实说起来田庆这一家子的事儿,也很简单。 田庆对田云长是有怨的,他总感觉,如果不是田云长非得坚持替张家守墓,他不可能会过得这么惨。 想当初张家被灭了以后,田云长就应该带着他们哥俩离开这里。 张家人都死绝了,还守啥墓啊,对吧。 但田云长固执啊,因为害怕那些人发现张家祖坟的秘密,非得阻拦这些人挖坟。 结果嘞,张家早就做好准备了,人家那祖坟啥破绽没有,反倒是田云长的腿被打断了。 腿断了,就赶紧离开呗。 结果,田云长这犟种,就不啊。 盖个小草房,继续留下替张家守墓。 田庆能怎么办呢? 田云长虽然是他爹,但腿断了;有个弟弟,但体弱多病,根本啥都干不了。 作为家中长子的他,可不就得挑起生活的担子,艰难地护持着他们往前走么。 正当他觉得人生灰暗,看不到丁点光亮的时候,原配妻子段诗韵出现了。 说起来段诗韵长的是真漂亮啊,明眸皓齿,一笑还带俩小酒窝。 照理说这样的姑娘,肯定得嫁到大户人家去,即便嫁不到大户人家,那怎么说,也得嫁给个上等户吧。 结果,段诗韵这姑娘,偏偏一眼相中了他。 嫁给他了。 跟段诗韵在一起生活的那几年,田庆就跟掉到了福窝窝里一般,整天咧着嘴笑,生活幸福美满呢。 但从段诗韵的名字上就能看出来,这就不是个普通的农家女,能起的名字。 段诗韵的爹,是附近的私塾先生。 段诗韵也识文断字,有点见识。 自打结了婚以后,就忧心忡忡地对田庆说: “自打张家店那儿来了小鬼子,我就觉得心神不宁的,总感觉要有祸事发生。 不如咱们离开这里,去旁的地方谋生吧。” 田庆早也早就厌烦住在这里了,因此就跟田云长说: “爹啊,咱们搬走吧!您也看到了,张家店早就被小鬼子给占领了。 那些人都是畜生,咱们再在这儿待着,说不定啥时候就遭了毒手了。 莫不如早做打算,离开这里吧。” 田云长自然是不愿意的,不光他自己不乐意离开此地,甚至也不许田庆夫妻俩离开: “庆儿啊,咱家祖爷爷答应了张家要替人家守墓二百年,这还没到期限呢,咱们咋能走呢? 那不是背信弃义么? 不行,我不同意搬走。 你和你媳妇也不许搬。 不然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田庆那时候还是个挺孝顺的孩子。 其他亲人都在张家灭门之日,一起被人给杀了,就剩这么个爹,还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弟弟,他能不对他们好么。 于是回去就劝段诗韵: “媳妇,我爹不同意搬家,不然咱们再等等吧。 过几天,我再去好好跟爹说说,你先将就几天啊!” 段诗韵自小就温柔和顺,既然公爹不同意搬家,自己男人还这么说了,那就暂时不搬吧。 可没过几天就出了事儿了。 这一天,段诗韵挎着个小土篮子,给在地里干活的田庆送饭,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几个路过的小鬼子给看着了。 过来就把她给抓住,祸害死了。 田庆在地里干活,还伸着脖子等着段诗韵给他送饭呢。 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右边眼皮子还蹦蹦直跳。 心神不宁的。 他赶紧拎着锄头,就往回走。 结果走到半道,就见到了段诗韵平日里拿着给他送饭的小土篮子了。 饭菜都已经打翻在地,土篮子也被踩稀碎。 知道这是出事儿了。 疯了一样四处查看。 终于在河滩上找到了段诗韵的尸体。 肚子都被小鬼子用刺刀给刨开了,身上跟血葫芦似的,数不清的伤口。 田庆当时就一头扎到地上,晕死过去。 等他醒转过来,抱着段诗韵的尸体,那是放声大哭啊。 脱下衣裳,把段诗韵包裹起来,抱回家里。 转头怀里揣着把牛耳尖刀就出去了。 见人就问,看没看见有陌生人从这边经过。 他们这儿本来就没住几户人家,倒是有个路过的老头儿说: “啊,我放牛的时候,倒是看见有几个小鬼子嘻嘻哈哈地打前头经过。 至于说旁的陌生人,还真没见着。” 田庆一听,扭头就直奔发现段诗韵的河滩上去了。 河滩上都是沙子,他过来仔细这么一瞧,发现除了他自己的脚印,和段诗韵那小脚印以外,剩下的脚印,除了大小不一样以外,鞋底子的印记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说明啥?说明这些人,穿的鞋子,都是统一样式的。 那在他们这附近,能穿统一样式鞋子的人,除了小鬼子,没别人! 田庆疯了一样,拼命顺着脚印,就往前头追。 那能追得着么,小鬼子都走多半天了。 而且,只有河滩这里有沙子,他才能看见脚印,能知道这些小鬼子是奔哪个方向走的。 过了河滩这块儿,那地上不是蒿草就是石头和土坷垃的,看不见脚印,去哪撵去呀。 等跑的没有一丝力气了,田庆扑倒在地上,哭得痛不欲生。 没奈何,段诗韵的尸体还在家里放着呢,过去人都讲究入土为安,已经死的这么惨了,如果还不能给她好好安葬,那还配做她的丈夫么。 至于说报仇,等安葬完段诗韵,那指定是得去报的,不可能让段诗韵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但安葬之前,还有一件必须得做的事情,那就是得跟段诗韵的娘家报丧。 段家马上就来人了,来的是谁呢? 就是后头田庆的续娶的媳妇段诗意,也就是他小姨子。 至于说为啥段诗韵的爹娘没来呢,因为她爹早就死了。 剩下一个卧病多时的娘,一听报丧的来说大闺女段诗韵死了,急怒攻心之下,一口气没上来,也没了。 所以家里能过来的人,只有段诗意。 段诗意一过来,“啪啪”就给了田庆俩嘴巴子: “你当初求娶我姐姐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说你保证会好好待我姐姐,我们家这才同意你们俩的婚事。 可现在,我姐死得不明不白的,你怎么说?” 田庆咬牙切齿地赌咒发誓: “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姐姐白死。 等把你姐姐安葬完毕,我这就拿着刀,去把张家店的小鬼子杀个干净!” 段诗意抬手“啪啪”又给了田庆俩嘴巴子: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你拿刀去,就能把张家店的那些小鬼子们都给杀个干净?做梦呢吧? 人家手里有枪,你拿刀跟他们打,纯粹是给人家送菜去了。 你这是去送死,根本就不是去报仇的!” 第1355章 无能 “那你说咋整?我就这么大能耐! 大不了,打不过他们,我死了也好去陪你姐姐!”田庆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呜呜就哭上了。 “你这孬种,就这么点困难,你就死啊活啊的,你就不能想想办法?” “我,我能有啥办法可想啊?我又没有枪,又没有炮的,除了有一把子力气以外,啥都没有! 除了拿我这条命过去跟小鬼子拼,我还能咋办呢!”田庆都快崩溃了。 他跟段诗韵俩人感情非常好,段诗韵突然遇害,田庆整个人了无生趣,都不想活了。 倒是段诗意冷笑一声: “瞧你这点子能耐,我姐姐找了你这么个窝囊废,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呵,既然你没法子替我姐姐报仇,那就一切听我指挥。” 田庆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当下就表示只要能替段诗韵报仇雪恨,一切都听段诗意的。 就这样,给段母和段诗韵发完丧以后,段诗意就趁着热孝,嫁给了田庆当了续弦。 在外头人看来,他们俩形影不离,感情甚笃。 其实他俩不过是假夫妻,根本就不在一起住。 田庆自己住一个屋,段诗意带着姐姐留下来的几个孩子在一个屋。 只不过是为了共同的目标,为了掩人耳目,才生活在一起的。 段诗意嫁给田庆以后,在她的示意下,田庆花了好大一笔钱,托了好几个人,到张家店做了小鬼子的狗腿子。 段诗意则是利用她的美貌,和长袖善舞的本事,周旋在一些达官贵人和汉奸之间,窃取情报。 再把田庆和她取得的这些情报,交到一些抗日组织手里。 而他们之所以一次比一次急地想从田云长这里知道张家财宝的下落,也不是为了他们自己,而是为了给抗日组织筹集物资所用。 现在小鬼子对物资封锁得越来越严密,抗日组织这边也越来越艰难。 但俩人都不敢把他们做的事情让田云长知道。 因为知道田云长是死脑筋,不懂变通,怕他阻拦。 再一个,田庆和段诗意都对田云长当年坚持不同意搬离此地有意见。 如果当年没他横扒拉竖挡着的,早些搬离此地,没准段诗韵不会死。 心里有怨气,所以自打段诗韵没了以后,田庆甚至带着媳妇和孩子搬出去住了。 不愿意跟田云长继续待在一个屋檐底下,看着来气。 就是田庆的那几个孩子,因为母亲段诗韵的死,对田云长也心里有怨气,平日非必要,绝不过来这边。 还是最近田庆和段诗意发现小鬼子有异动,感觉可能要有大事发生,这才又频繁过来逼问田云长,关于张家财宝的下落。 想早日把财宝弄到手,也好想办法采买点物资,给抗日组织送过去。 所以田庆前脚刚走,后脚段诗意也过来想劝一劝田云长,看看能不能让他赶紧把财宝的秘密告诉给她们知道。 正好,进了院子听见陈秀秀她们说的话。 就插了这么一句。 倒是把屋里的几个人给吓了一大跳,甚至陈秀秀都有要杀她灭口的想法。 不过经过段诗意把这些年来她跟田庆干的那些事儿,对陈秀秀她们一说。 陈秀秀等人自然是没有那么容易相信,仍然是半信半疑的。 但当段诗意提起蔡曼丽的名字的时候,陈秀秀就打消了这些疑虑。 可不是谁都能那么容易知道蔡曼丽名字,而且还能形容出来蔡曼丽长相的,并且说出的几件事儿,也都能对得上的。 这必然是跟蔡曼丽打过交道的人,才能说的这么详细明白。 所以虽然心里多少对段诗意还是有那么点怀疑,但没有刚才那么排斥她了。 到了这个时候,反倒是田云长是最高兴的。 他原以为自己大儿子田庆,丧尽天良,做了小鬼子的帮凶走狗。 早都做好即便自己死,也要想法子把这狗东西也一并带走的想法。 却原来,大儿子这是卧薪尝胆,埋伏在小鬼子内部,为抗日组织搜集情报呢。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呀。 当下就决定,带老孙头儿他们这些人一起,进入通道里,帮他们找到那些东西。 老孙头儿他们看看田云长的腿,都劝他: “不然,你就把东西在哪儿,怎么进去的法子告诉给我们知道得了。 你瞧瞧你这身体,进去那里头,再难受了可咋整。 你是不知道哇,那通道里头,我们还发现有怪物,也不知道是啥玩意,说是蛇吧,蛇也没那么大的。 说是蟒吧,可咱们这地方,也从来没听说过有蟒的存在呀。 不知道是个啥玩意,反正挺厉害的。 你进去了,万一那玩意再窜出来,我们忙着对付它,一个照顾不周,再让那怪物把你给怎么着了,那可如何是好?” 田云长一扑棱脑瓜子: “我得跟你们一起去。你们是不知道哇,那里头机关暗器多着呢。 打开第一层倒还好点,里头没啥值钱东西,也没啥厉害机关。 就怕你们误打误撞地把第二层和第三层给打开了,那里头的东西,可是不简单呢。 至于说第四层,那可更要了命了。 光凭你们几个,啥也不懂得,进去那就是送命去了。 可不能让你们就这么莽进去。 我得跟着你们一起去才行呢。” 老孙头儿还真不知道他们家这通道里到底都有些啥,听田云长说的这么凶险,也不敢再阻拦他跟着一起去了。 万一呢,万一里头真那么凶险,有个知道的人,总好过他们这些人在里头乱撞吧。 倒是正准备要走的这功夫,田庆也来了。 他回到家里没看见段诗意,就估计着有可能是奔这边来了。 他怕田云长不给段诗意好脸,因此随后也跟来了。 正好赶上这一拨,也就跟着大家伙一起行动了。 他们在田云长的指点之下,这次进通道,那可是容易多了。 进去以后,就碰上正在四处找他们的空玄。 空玄一瞅,嚯,他就跟陈秀秀和老孙头儿分开这么一小会儿,他俩就从外头带进来好几个人。 居然还有个残疾人,也给背下来了,这到底是啥阵仗啊? 目光灼灼地盯着田云长仔细打量。 田云长对空玄也挺好奇的,就问: “大师啊,我闻你身上有尸臭,莫不是你刚才曾经遇见过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第1356章 祷告 听了田云长的问话,空玄想了想,他倒是还真遇到过那么一个地方,打开门以后,里头特别臭。 他自觉里头不是啥好地方,关上门,转过头就回来找陈秀秀她们来了。 所以空玄点了点头,对田云长说道: “我倒是真遇见过那么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 但我觉着吧,凡是臭的,都不能是啥好地界。 我就没进去,随手把门给关上了。 至于说那些臭味儿,具体是不是你所说的尸臭,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毕竟,我从来没闻到过尸臭哇。” 田云长嫌弃地瞅了空玄一眼: “啧啧啧,那就没跑了,你这身上沾染的,就是尸臭无疑了。 该说不说,你这运气还挺好的哈。 一般人进去那里,试问有几个能抵挡得了贪欲,能忍住不往里头探查的呀。 毕竟,这不都说那里头有珍宝么。 还就你,不光抵挡住了诱惑,还能把门给关上喽。 不愧是大师啊,四大皆空,你这是真修炼到家了。 佩服佩服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好听话谁不愿意听啊,是吧。 空玄听田云长夸他呢,脸上的神情,都好看了不老少。 说着话空玄想起来了,就问老孙头儿: “哎,我派去给你负责背行李的狼呢?哪儿去了?怎么这多半天没看见它呢?” 他不提还好,这一提,老孙头儿和陈秀秀也突然间想起来了,背装备的狼,确实有多半天没见着了。 好像,大约是自打他们俩把田云长给从炕上掠走以后,就再没见着过。 当下老孙头儿就急了,问陈秀秀: “哎,大侄女啊,你注意到那狼去哪儿了没呀?说起来,我那家伙什可还都在他身上背着呢。 哎呦歪,这人呢,果然是不能躲懒呢。 我这不是寻思着空玄大师的狼,能替我背着装备,我这也能轻松轻松么。 结果······嗨,这要是家伙什都弄丢了,我待会用啥呀!” 老孙头儿这个悔呀,悔不当初啊。 早知道那些装备就他自己个背着了。 大不了多受点累呗,但总也比到用的时候,找不到强啊。 可陈秀秀也没注意到那狼具体去哪儿了。 于是摇摇头说道: “说起来,我还真没注意。只记得那狼一直老老实实跟在咱俩身后来着。 啥时候不见的,不确定啊。” 空玄摇摇头: “要说你俩也真是心大。知道我咋这么容易把你们给找到的么?嘿嘿,全靠狼带的路。” 说完打个呼哨,就见从暗处,非常悠闲自在地走出来一匹狼,正是之前替老孙头儿背装备的那匹。 老孙头儿都无语了,空玄这是不是闲的?是闲的吧! 狼既然好好的在这儿呢,干啥要吓唬他呀,真是的,他还以为装备找不着了呢。 幽怨地瞪了空玄一眼,赶紧三步并做两步,过去就从狼身上把装备给解下来,背到他自己身上了。 这回装备可再也不离身了,不然总这么一惊一乍的,他心脏受不了哇。 不稀得继续搭理空玄,转头问田云长: “师兄啊,那个有尸臭的地方,莫不就是咱们要去的地方?” 田云长嘴一撇: “那地方,只不过是第一层,里头有点好东西,但不多。 说起来,那地方啊,其实是祭祀用的。 里头摆放的那些棺材,都是你们张家的先人,还有一些跟着你们张家祖先一起并肩作战的手下。 比方说一些曾经护送你们家老祖宗从外头过来的世仆们,还有一些曾经为了建造这个帝陵,英勇献身的那些部下。 这都是需要祭祀的对象。 至于说祭品,据我所知,用的是你们张家的敌人,还有一些牛羊之类的。 至于说另外还有些什么,那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第一层,说重要也不重要。 重要是因为,你们通往第二层要用到的钥匙,得从第一层获得。 但说不重要呢,是因为第一层,基本没有啥你们能用得到的东西。” 老孙头儿自打从他爹张老太爷处,知道家里有这么个帝陵以后,就对里头的所有东西,都充满了好奇。 越是进不去,他越想进去。 所以说,即便田云长说第一层没啥好东西,他也兴致勃勃想要进去瞅瞅。 其他人无可无不可的,进不进去都行。 只不过看老孙头儿这兴致勃勃的样子,那就跟他走一遭吧。 毕竟要想进第二层,得从第一层拿钥匙。 就这么的,空玄和他的狼兵们在前头带路。 剩下这些人在后头跟着,就到了空玄当初进入那神秘所在的入口处。 这次进去,有空玄在前头带路,众人走得顺畅多了。 田云长作为守墓人和护道者,其实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地方,知道里头具体可能都有些啥。 但要说进来,那他是从来没进来过的。 因此进来以后,到了空场,见到那龙首人身的雕像,他也感觉到毛骨悚然,汗毛根都吓得竖起来了。 其他人也都感觉到瘆得慌。 尤其一联想到刚才田云长说的祭祀之物,居然还好像有活人呢,更是感觉到这里头阴风嗖嗖的,骨头缝里都冒凉气。 老孙头儿年纪大了,多少有点信鬼神之说,进来见到这场景,头皮发麻,啥好奇心都没有了。 颤抖着声音对田云长说道: “师兄啊,如果这里头真没啥好东西,不如咱们赶紧找到你说的那钥匙,赶紧下二层去吧。 这里头我总感觉到阴得呼啦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不像是啥好地方啊!” 田云长咯咯一乐,咧着豁牙的嘴,就嘲笑上老孙头儿了: “我说二少爷呀,咱们这里的人,谁说害怕,你都不应该说害怕呀。 你可别忘了,这里头的这些棺材里头,装殓的可全都是你们张家人,还有那些追随你们张家的人呢。 你不说过去给他们好好上柱香,多磕几个响头,咋还能害怕得迫不及待地就要走呢? 就不怕你们张家的祖先们,看到你这怂样子会生气?” 随着田云长话音刚落,就听这空场里,响起了一阵呜呜咽咽地声音。 陈秀秀他们几个原本在这儿听田云长和老孙头儿斗嘴呢,没成想,里头会发出来怪声。 当下全都把手里的武器攥紧了,背靠背地站着,警惕地向四周张望。 第1357章 钥匙 这里头数老孙头儿最害怕,因为啥呢? 他想起来刚才自己进来以后,确实是没给先人们磕头上香的。 原来还没觉得有啥不妥当的,结果让田云长这一说,空场无缘无故地响起呜呜咽咽的声音,是不是先人们怪罪上他了呀? 但这时候他也不敢贸然地跪下磕头上香啊,这里毕竟只是田云长说是他们张家的先人们的葬身之所。 可据他所知,世人谁不讲究个入土为安呢。 咋可能就这么任棺木明晃晃地摆在地上呢。 而且数量还如此之多。 怕不是这地方有啥猫腻吧? 甚至于他都有点怀疑,这里头摆放的棺材,里头到底有没有尸骨。 所以他咬紧牙根,乍着胆子,手里拿着一把枪,也跟着众人警惕地望着四周。 这时候,突然在呜呜咽咽的声音里,又夹杂了些许“噼里啪啦,唰唰唰——”的声音。 接着,就见黑压压一大群蝙蝠,从转角向他们俯冲过来。 这些蝙蝠都奇怪的很,眼睛是血红血红的,牙齿尖利,闪着寒光。 可把陈秀秀他们这些人给吓坏了。 转身抱着头就撒丫子往外头跑。 还好,他们没从这空场继续往里走,距离进来的那个铜门,没多远。 转过一道回廊,就能跑出去。 众人这时候也顾不得继续在里头找通往第二层的钥匙了,跑出来以后,赶紧就把铜门给关上了。 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零星几只蝙蝠,也都被陈秀秀用燕子回旋镖给扎死了。 老孙头儿等人心有余悸,赶紧问空玄: “大师啊,刚才你进去的时候,也看见有这么老些个蝙蝠了吗?” 空玄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我进去的时候,一个蝙蝠也没看见。 也不知道这次咱们进去以后,那些个蝙蝠是从哪里窜出来的,而且长的还那么邪性,也是奇了怪了。” 王锁子也跟着来了,她有点迷信,跑得气喘吁吁地,缩头缩脑地小声嘀咕: “那个,会不会是张家的先人们,因为咱们进去以后,没给他们上贡品祭祀一下,他们不乐意,显灵了。 弄这些蝙蝠来惩罚咱们呢?” 说完转过身“噗通”就跪到那铜门前头,磕头如捣蒜: “哎呦,张家的列祖列宗们呢,求您们饶过我们吧。 我们这次过来的太匆忙了,没来得及给您们准备贡品,您们莫怪莫怪哈。 等下次,下次来,我们一定好好多给您们准备点好东西,供奉你们! 您们大人不记小人过,消消气,消消气,就别跟我们这些小辈们一样见识了哈!” 反手又把金翠也给拽过去一起磕头: “还有我闺女金翠,您们也别怪罪她了。 她脑瓜子不咋好使,如果非要怪罪,您们就都怪罪到我头上吧,可千万别怪我闺女头上啊! 对了,列祖列宗们呢,您们如果泉下有灵,看能不能帮我把金翠给好好治疗一下呀。 不用太聪明,只要她能知道咋生活下去就行了。 这样,就算是我比金翠先死,那我也能放下心来了!” 也不知道是王锁子祷告的管用了,还是那些个蝙蝠碰到铜门出不来了,反正等王锁子祷告完了以后,就连里头那呜呜咽咽、嘁哩喀喳地声音,也都听不见了。 更听不见蝙蝠撞击铜门的声音了。 等王锁子跟金翠站起来以后,陈秀秀等人面面相觑,里头这么老些个蝙蝠,他们还又不敢开枪射击,怕枪声引来小鬼子的注意。 那还咋进去寻找去第二层的钥匙呢? 说起来,田云长遇到这种情况,也有点懵啊。 自从他接手这个守墓人和护道者身份以后,光知道这个帝陵里的一些个基本常识。 啥机关暗道,他知道得多一些。 包括哪一层都有些什么东西,他也知道个大概。 可从没听说过里头还有这样邪恶的蝙蝠啊。 就瞅那蝙蝠的牙齿,锃光瓦亮的,就知道被咬上一口,八成就不能好过喽。 尤其看那阵仗,看那数量,就不是他们这几个人能对付得了的。 好容易逃出来的,这还怎么进去? 可要是不进去,又如何能取得去往第二层的钥匙? 田云长也没辙了。 正六神无主的时候,恰好蔡曼丽带领着一队人马进来了。 而且不光是蔡曼丽带着人马进来了,王老虎和四荒子也带着山寨的一部分弟兄们跟来了。 这可真是及时雨啊。 正缺人手呢,就刚好来了这么一大批人马,那还等啥呀,往里头冲吧。 但没往里头冲之前,先得让田云长说一说通往第二层的钥匙,具体放在哪里了。 这田云长可就知道了: “据我所知,这通往第二层的钥匙,就放在祭坛上。 但咱们进去的时候,我还特意往祭坛上看了好几眼,还真就没发现有钥匙的痕迹。 说起来这钥匙啊,非是别物,而是一把青铜匕首。 据说这匕首上纹了一条青龙。 不过呢,我怀疑里头不仅仅只有这么一把青铜匕首。 而是有好几把。 当然了,真的只有一把嗷。 我爹当年跟我讲的时候,说是有缘者得之。 我还问过我爹:‘不是说这是张家的东西么,钥匙也应该是张家人得到哇,咋还有缘者得之呢?’ 我爹当时就笑了,只是告诉我说:‘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唉,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爹算到张家当有一劫,也算到了现如今这些东西,二少爷想都捐给你们做抗日之用。 所以当时才有那么一说。 不过呢,如果青铜匕首真的不止一把,倒是想要在其中找到真钥匙,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老孙头儿自打见过那些蝙蝠以后,就神思恍惚。 脑瓜子嗡嗡直响,打不起精神来。 听到这些话,恹恹地说道: “唉,这不是折腾人呢么?我拿这些东西,是为了支持抗日大业,抗日救国的。 老祖宗们如果在天有灵,合该保佑我们赶紧拿到真钥匙,把珍宝啥的拿出去变卖,好给抗日的这些英雄好汉们买点物资啥的。 对了,师兄啊,如果祭坛上的钥匙不见了,那还有可能藏在哪里呀?你心里有没有个谱啥的? 不然地方这么大,可太不好找了。” 田云长凝神细想了下: “倒是我爹好像还真跟我提过那么一嘴,你等等,且让我好好回忆回忆哈。” 第1358章 捣乱 众人正在这儿眼巴巴地听田云长回忆钥匙具体会藏在哪里呢,那边却忽然闹腾起来了。 这又是咋回事儿呢? 这不是王老虎和四荒子陈秀秀一个人来不放心么,当蔡曼丽派人去通知他们的时候,就跟过来了。 来了以后,倒是消停的呀。 他俩就偏不。 这不俩人平日里就不咋对付,到了这里,没事儿的时候,也较着劲儿呢。 话说那匹替老孙头儿背装备的野狼,身上的东西,刚被老孙头儿给取下去,它乐的呀,一蹦三个高。 可算是自由了,轻松了,说什么也得好好歇一歇。 要说替老孙头儿背装备的这狼,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货过去一直走的是孤狼路线,什么觅食呀,打猎呀,寻找驻地呀,统统都是它一匹狼操持。 还别说,这匹狼无论是心计还是手段,都不缺,武力值更是高得出奇。 但是吧,做孤狼就有一点不好,即便它再勇猛,再厉害,盘算的再周全,奈何独狼难支呀,总有顾全不到的地方。 水草丰满、食草性动物多的时候还好点,隔个那么一两天,总能让它逮到点猎物,饱餐一顿。 可冬天就难熬了。 许多食草类动物都躲起来了,而且,因为地面有雪,追击的时候,就没过去那么灵便。 食物一匮乏,它就时不时地得忍饥挨饿。 时间长了,整个狼都瘦了一大圈儿,这孤狼一琢磨,这样下去,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还是得加入个狼群。 狼多力量大,捕猎的时候帮手多,大家伙齐心合力,捕到的猎物想必也能多点。 虽然说猎物到手,得大家伙分着吃,但总比现在一口吃不着,忍饥挨饿强百倍。 这想法一出现,马上就得实施啊,不能再继续饿下去了。 没看蛋蛋都饿抽抽了么。 但还没等它加入到哪个狼群里呢,空玄就来了,把它网罗到了队伍里。 要说按照这匹孤狼的本事,想做个小头领,那都得说是大材小用了。 它那一身的武功,说起来,跟小狼王不相上下。 只是呢,它加入空玄控制的狼群里以后,就发现,哎,日子过得不错呀。 随便浑水摸个鱼,就能非常轻易地吃上饱饭,而且还没啥太大的危险。 能享福谁愿意遭罪呀,是吧。 这道理对于狼来说,也是一样的。 所以这匹孤狼,能偷懒就偷懒,爱上了咸鱼躺平这种生活方式。 因此它一卸下老孙头儿的那些个装备,立马找到了个没人的角落,躺倒在地,舒服地喟叹一声,开始歇着了。 一副不开饭别喊我的架势。 要说人家这孤狼好好躺着呢,也没碍着谁的事,就让他搁这好好待着呗。 可王老虎手欠呢,他看见角落里躺着一匹溜光水滑地大狼,而且这狼吧,躺下之前,还非常人性化地打了个哈欠,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嗨,这可比他东奔西走的自在舒服多了哈。 心里就不得劲儿了。 窜上去就撸了一把狼尾巴。 狼感觉到有人碰自己尾巴,警惕地睁开眼睛瞅了瞅王老虎,哦吼,两脚兽哇,那没啥事儿了。 关键是它感觉到王老虎跟空玄他们是一伙的,证明对自己威胁不大。 所以眼皮子一耷拉,它又把眼睛给闭上了,继续歇着。 一看它这样,王老虎可更气得慌了,又伸手呼撸一把狼肚皮: “嗨,兄弟,醒醒醒醒,别睡,起来一起嗨呀!” 这回狼连眼皮都没睁,嘿呦,呼撸得挺舒服哈,不然再来一下! 肚子往王老虎的方向还凑了凑。 把王老虎整得都乐了。 四荒子这不是跟王老虎不对付么,一瞅王老虎跟个没事人一般,在这儿给狼顺毛摩挲呢。 他嘴一撇,小样儿,就你能!我也会,看我哒! 四处撒摸了一番,嘿,别说,对面倒是没看见躺倒在地的狼。 可有匹狼俩爪一伸,下巴颏子往爪子上一搭,趴地上在那儿看热闹呢。 四荒子心里话,王老虎都能呼撸狼,我凭啥不能啊。 我这回要呼撸个比王老虎那边那匹狼还厉害的。 过去就凑到狼跟前,伸手就要摸狼脑瓜子。 趴着的这匹狼正是狼三,它可是狼群里出了名的干饭狼啊,信奉的是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平时干饭可积极了。 它跟着空玄跑了这么老半天,早就饿得前腔贴后肚的了。 看着面前这些走来走去的两脚兽们,哈喇子淌出来多老长,馋呢,想吃! 但因为空玄给它们下过命令了,不许它们吃眼前这些人,没奈何,只能强忍着,不敢下口。 可没想到,嗨,面前这两脚兽真是个大好人呢,居然急狼之所急,把手都伸自己嘴巴子旁边来了,这是主动想让狼吃的意思呗。 那必须不能放过喽,趁着空玄没在跟前,赶紧干饭呢。 这可是喂到嘴边的饭,不干不行,先干为敬。 不然都对不起人家辛辛苦苦把手伸到自己嘴边来一回。 “啊呜”,照四荒子的手就来了这么一口。 幸亏四荒子反应速度比较快,一看狼来咬他手了,马上把手给缩回来了。 不然,估计这手就不是他的了,已经成了狼的腹中餐了。 王老虎正在旁边看着呢,一瞅这边的情况,四荒子学他呼撸狼,居然差点被狼把手给咬掉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看出来你不行了吧? 我都呼撸狼这么老半天了,狼不说没咬我,还往我跟前凑,一门想让我再呼撸几把。 可你呢,刚一伸手,狼就冲你下口了,啊哈哈哈哈,你不行,不行啊! 想跟我学,你还欠点火候,啊哈哈哈哈——” 把四荒子给气的: “知道为啥狼不咬你,只咬我吗? 那是因为我有人味儿,你没人味儿!” 说完还傲娇地把头发一甩,眼睛斜楞着瞪视着王老虎。 王老虎一听四荒子这话,可来劲儿了: “啥啥啥?你说我没人味儿?咋的,你闻过呀?” 四荒子眼珠子瞪溜圆: “呸,就你那鳖犊子样,谁稀得闻你那身狗臭味儿呀!” “嘿,说话就说话呗,咋来不来的你还骂上人了呢?你是不是欠揍?” 俩人都不是啥省油的灯,吵吵吧火地,就动上手了。 他俩这么一撕吧,可把地上躺着的那孤狼给折腾坏了。 也不知道是他俩谁,或者是在旁边负责拉架的人,把这狼的脚丫子给踩着了,踩的嗷嗷直叫唤。 可太疼了,孤狼有心想咬那踩它脚丫子的人一口吧,还碍于空玄的命令,不敢下口。 不咬一口吧,是真他娘的疼啊。 最后只能气哼哼地夹着尾巴去另外一个墙角躺着去了。 倒是狼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扑棱就站起来了,目光炯炯地盯着王老虎和四荒子俩人干架,简直都恨不得在旁边摇旗呐喊: “打起来,打起来······” 第1359章 发力 四荒子跟王老虎在这儿这么一闹腾,把旁观众人都给整无语了,这都啥时候了,这么紧急的时候,你就说你俩跟着添啥乱呢。 陈秀秀也沉下脸来对他俩说道: “你俩要是能吵吵,不如再大点声音,好把小鬼子给招来。 那咱们就不用在这继续探查,可以直接跟小鬼子们拼命了!” 四荒子跟王老虎对视一眼,心里话,行吧,大当家的这都正话反说了,看来是真生气了。 俩人都是识时务的,认错认得那是相当之快,当下就臊眉耷眼地跟陈秀秀道歉: “大当家的,我们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正值用人之际,陈秀秀也不好太过深说他俩。 只是告诉他们: “你俩岁数可都不小了哈,不是小孩子了,可别总让人跟着你们操心了。 至少你们做啥事儿之前,心里得有个谱,别想一出是一出的。 小心啥时候你俩真惹出乱子来,我可不替你俩收拾乱摊子啊。” 王老虎和四荒子这才消停点了。 但这俩消停也就那么一小会儿功夫,这不,俩人又开始嘀嘀咕咕想法子折腾去了。 旁边这些人也是看乐了,说这俩货不对付吧,到动真章的时候,他俩还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生死相托。 可你要说这俩货关系好吧,他俩还见天的在一起掐架。 互相看不顺眼对方。 几乎每天都要来几出菜鸡互啄的戏码。 没看前一分钟这俩货还在一起撕吧,互相骂架呢,现在又搂脖抱腰地哥俩好,一起出去整事儿去了。 看他俩不在跟前闹腾了,田云长才又开始接着往下讲: “我记得我爹说过,这第一层虽然不那么重要,但是确是帝陵里最重要的一个阵眼的所在地。 如果祭坛上找不到钥匙,我估计啊,最有可能藏着钥匙的地方,恐怕就是在阵眼那儿了。” 老孙头儿挠了挠后脑勺,当初他跟着张老太爷学的就是个皮毛,后头为了能顺利进入这里,又跟着好几个人学了个大概。 但他就是个学渣,阵法学的属实是不够看的。 指望他能找到阵眼,还真是白扯。 所以还得指望田云长发力呀。 故此他涎着一张老脸,讪笑着搓搓手: “师兄啊,看来还是得拜托您跟我们走一趟啊。 不是我不体谅师兄的身体,实在是咱们这些人里,只有师兄对阵法研究得透澈,许是能找到阵眼所在地。 换别人不行啊。” 田云长倒也没推辞。 来都来了,再推辞下去也没啥意义。 加上他也对小鬼子深恶痛绝,想为抗日出一把子力气。 所以此番前去寻找阵眼所在地,那是义不容辞。 因此点点头: “如果你们已经准备好怎么对付那些蝙蝠了,说不得,我就再跟你们走上一遭。” 要说找到对付蝙蝠的办法,却也是没有的。 不过蔡曼丽倒是提出一个建议: “蝙蝠在黑暗中能视物,这是它们比咱们更有优势的地方。 但如果咱们多点燃点火把,把洞内照得亮如白昼般,这样是不是咱们就比它们多了一点胜算呢? 再如果,如果咱们采用火攻,比方说它们来咬咱们的时候,咱们用火把驱赶它们,你们说它们会不会害怕? 再有一点,也不知道它们有没有嗅觉?咱们能不能用点啥特殊的味道,把它们给驱赶走呢?” 众人一听,这倒也是条思路,那就多准备点火把试试? 就有人出去洞外头,找来好些个明子,啥叫明子呢? 这玩意具体说起来,就是松树上含油脂比较多的那一部分,因此也叫松明子。 一般都是用来引火的。 把这些明子绑到棍子上,点燃了,这就是简易版的火把。 这玩意一点燃,烟子老大了,特别熏人,而且还会散发出一股子特别浓烈的味道,反正不咋好闻就是了。 还别说,陈秀秀她们打开铜门,拿着火把往回廊里一走,那蝙蝠争先恐后,像潮水般地往后头退。 一看松明子火把好使,陈秀秀她们可来劲儿了。 加上这回人多势众,也没刚遇见蝙蝠时候那么害怕了。 只管拿着火把,往里头闯。 但没成想,他们正斗志昂扬地往里头走呢,四荒子和王老虎从里头撒丫子往外头嗷嗷跑。 边跑还边喊: “快,快往外头撤呀?里头出来怪物了,快,快逃命啊——” 众人本来看到火把可以克制住蝙蝠,心里都挺高兴的,没提防这俩货啥时候进去里头,又到底是看见了啥可怕的东西,让他们赶紧逃命。 但这时候只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毕竟,陈秀秀她们可是早就见识过里头的诡异情况,现如今说有怪物出没,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只感觉头皮一阵阵发麻,受到了一万点的惊吓。 而且看四荒子和王老虎那样,也不像是吓唬人玩儿的。 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那就赶紧往外头跑吧。 田云长这会儿气得都要骂娘了。 虽然他不用自己跑,自有人背着他往外头跑。 可他也难受哇。 在那人背上一墩哒一墩哒的,墩得他肚肠子疼。 而且本来他就瘦得皮包骨似的,这人跑的时候,还使劲抓住他的两条腿,怕他掉下去。 虽然说他的腿早已经废了,但还多少有点知觉的,抓的这个疼啊。 简直是受老罪了。 因此田云长很生气。 等他扭头看见追赶王老虎和四荒子的怪物以后,他可更生气了。 因为啥呢? 因为那怪物本应该被镇压在阵眼底下出不来的,可现如今生龙活虎地窜出来撵人来了。 这说明啥? 说明王老虎和四荒子这俩货,把阵眼给破了呀。 阵眼被破,而且还貌似是被这俩货给暴力破除的,第一层会发生何等事情,那都是未知数了。 毕竟,打小田云长他老爹交代给他的那些事情,都是关于如何合情合理,按照章法破解阵眼的。 可从来没跟他讲过,如果第一层的阵眼被暴力破除,会有啥意外发生。 倒也不是说就没顾虑到会有外人进入这里,只是用二三百年才修建好的帝陵,一般人也没那能耐给暴力破除啊。 所以没讲过实属正常。 本来田云长都准备好了,等把这些财宝统统找出来交到老孙头儿手里以后。 他就算是完成祖辈对张家做下的承诺,算是完成任务了。 可以去死了。 死而无憾,而且还是可以含笑九泉那种。 至于说财宝到了老孙头儿手里以后,他是给陈秀秀和抗联分,还是怎么的,只要不落到外国人手里,田云长就不带管的。 可现如今真面临险境了,马上就要死了,田云长又不想死了。 特别的不想死啊! 真要是死在他守了一辈子的墓里,多磕碜呢,可太丢人了,没脸下去见先人们呢! 死他也要死在外面,绝不死在这里头。 所以田云长发力了—— 第1360章 铁锅 只听田云长大喊一声: “啊呀呀呀个呸的,你们俩瘪犊子跑啥呀跑,不就是个乌龟在追你们么? 你俩到底是不是个男人了? 就说乌龟有啥可怕的呀,跟它干就完事儿了呗!” 别看田云长残废了,但嘴炮还挺厉害的。 这话说的,意思就是王老虎和四荒子,要是敢不跟追在他们俩屁股后头的乌龟打架,就要开除男人之列。 可关键是这乌龟它就不是正常的龟呀。 谁被这乌龟撵,谁知道是啥滋味。 田云长没尝过那滋味,这明显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所以王老虎就开口怼田云长: “你行,那不如你来试试,你要是敢跟这乌龟俩对打,以后我管你叫爷爷!” “嘿,我要是有你这么怂的孙子,我得气死,不要不要。 不过我也不跟这乌龟打。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你那俩大眼珠子,没看见我这腿不行了么? 就我这样的,要是能打,我还稀得挤兑你?我早就嗷嗷自己往上扑了。 我说你这胖小子,你不行啊,打你打不过,咋跑这么两步道,你还嘘嘘带喘上了呢? 你这是体虚呀,且得好好锻炼锻炼。 哎,对了,我说胖小子,你们是咋把那阵眼给暴力破除的?还把人家这镇灵兽给放出来了,我说你们俩小伙子能耐了呀?” 王老虎抹一把脸上的汗,一翻白眼:“你这老头儿是没见过倒霉到喝凉水都塞牙的人吧? 嘿,您没瞧见过不要紧呢,您瞧我,我就是那倒霉催的倒霉货。 不然,咋能平白无故地招来身后那破乌龟呢!” 田云长一听王老虎这么说,来了兴致了。 反正他被人背着,是颠簸的难受点,但好在不用自己个跑,因此就问: “嗨,那你可得好好给我讲讲,你们俩是怎么个倒霉劲儿。 说说说说,反正那乌龟追的速度不快,它也没那么容易能追上咱们。” 要说王老虎和四荒子也真就是倒霉投了。 他俩这不是被陈秀秀给呲哒了么,深感在弟兄们面前,丢了面子。 因此俩人不愿意在这儿干待着,就勾肩搭背的,偷偷摸摸把铜门打开,想着进去溜达溜达。 别人都说里头危险,可他俩还就最不怕危险。 不过临进去之前,这俩货也不是毫无准备的。 这不是来支援陈秀秀他们来了么。 来的人多,得吃饭吧。 所以除了带了点干粮以外,他们还吩咐人背了两口大铁锅,还有一些粮食蔬菜啥的。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干活不能不吃饭是吧。 不然,哪里有力气干活呀。 要说这小鬼子的侨民据点里的东西就是多,居然还养了好几笼小鸡。 这俩货馋鸡肉了,过来的时候,顺手就把鸡笼子给提来了。 听说铜门里头有蝙蝠,俩人把那俩大铁锅要来了,用手举着,往脑瓜子上一扣,嘿,别说,这玩意虽然沉,但是特别结实。 而且还足够大。 过去的人家,家里人口多,所以用的锅,都是特大号的铁锅,至少得能做十来口人饭菜的,这样的锅,指定小不了啊。 顶到脑瓜子上,往里一蹲,都差不多能把整个人给遮住了。 这要是真有蝙蝠想来咬他们,蹲锅底下,那指定是咬不着哇。 再他俩还打算捉几只蝙蝠来玩儿玩儿,看看这吓死人的蝙蝠到底长啥样,真有说的那么厉害么? 于是他俩就把鸡给捉出来,用绳子把鸡爪子一绑,扔到地上,让底下的弟兄们经管着。 鸡笼子他俩给拎走了,干啥呢?装蝙蝠用。 现在知道,那蝙蝠身上细菌乌泱乌泱的,老多了,能传染各种疾病。 过去那时候不知道啊,像王老虎和四荒子,这俩货就不知道。 俩人兴冲冲顶着大铁锅,拎着鸡笼子,就偷偷打开铜门,钻进去了。 嗨,他俩这一进去可好么。 正好蝙蝠就在铜门附近转悠呢。 刚才进来的那几个两脚兽跑了,没吃着,不甘心呢,这些蝙蝠在这儿转悠着,准备守株待兔。 可巧就把王老虎和四荒子给等来了。 因此他俩一进来,蝙蝠就跟疯了一样,嗷嗷往他俩身上扑,咬啊咬,咬啊咬,我咬我咬我咬咬咬—— 结果嘞,好么,好几个蝙蝠的牙差点没被这大铁锅给崩掉喽。 铁锅质量老好了,特别扛咬。 这些蝙蝠咬了半天没咬动,还差点吃了大亏,急眼了,咣咣往大铁锅上撞。 这铁锅多瓷实啊,有那蝙蝠撞得狠了,“吧唧”掉地上,就被撞晕过去了。 王老虎和四荒子正想逮几只蝙蝠好好瞅瞅是啥鬼样子呢。 一看,不用逮,蝙蝠自己个就“吧唧吧唧”往地上掉。 那必须得抓住扔进鸡笼子里呀。 他俩就伸出小黑手,一门往鸡笼子里捡蝙蝠。 外头那些没晕的蝙蝠,一瞅,咋这俩两脚兽这么缺德呢,还带拐带蝠口的,这不行,必须制止。 就往他俩伸出来的手上咬。 王老虎和四荒子可不傻,蝙蝠来咬手,他俩就猫大铁锅里不出来。 蝙蝠飞走了,他俩又伸出手来逮蝙蝠。 这把蝙蝠给气的,扑棱扑棱不要命地要往大铁锅里钻。 小样儿的,在外头咬不着你,我们钻进去咬。 蝙蝠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大铁锅再瓷实,也快熬不住了。 所以王老虎和四荒子商量了一下,俩人背着锅,拎着鸡笼子撒丫子就跑。 他俩这一跑,腿露出来了,蝙蝠就专门往他俩腿上咬。 蝙蝠那牙齿多锋利呀,咬一口这谁受得了哇。 所以王老虎和四荒子为了不让蝙蝠咬腿,把大铁锅抡圆了,左边、右边,前边、后边、上边,下边······ 我打我打,我打打打····· 反正就使劲抡呗,只要不让蝙蝠近身咬到腿就行了。 俩人光顾着抡大铁锅了,慌不择路的,也不知道跑出去多老远。 就进了一个小亭子里头。 说实在的,这小亭子周围的风景还不错。 有假山有湖水的,就是吧,有一个缺点,里头乌漆嘛黑的,看啥都影影绰绰的,看得不那么真切。 这些蝙蝠自然也尾随着他们俩而来。 到了小亭子里,还围着他俩上下翻飞地乱咬呢。 把王老虎和四荒子给累的呀,简直了,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 主要是大铁锅好使是好使,就是贼拉沉呢,没有二十斤重,怎么也得有个十来斤吧。 这抡的俩胳膊酸疼酸疼的。 第1361章 开饭 所以王老虎心里就烦躁上了,把手里拎的鸡笼子往地上一扔,单手抡锅,改为双手抡。 这家伙的,把个大铁锅抡得都快冒烟了,嗖嗖的,跟风火轮似的。 往上冲,一门心思想解救同族的那些蝙蝠们,这下可遭了秧了,被铁锅给抽的“噼里啪啦”往地下掉。 蝠老大是这一队蝙蝠的头领,一瞅这样不行啊,别没救出来同族,反倒是再多折进去许多。 不行,风紧扯呼,赶紧撩杆子跑吧! 它扭头就跑。 跟在它旁边的蝠老二着急地问道: “哎,我说老大,你儿子还在那笼子里关着呢?咋的,你不去救它了?” 蝠老大小红眼睛一弯,使劲一扇翅膀子,悲悲凄凄地回答道: “儿大不由爷呀,孩子大了,也该放它出去闯荡闯荡了。 它被逮到笼子里也是好事儿哇,正好让它见识见识人类的卑鄙无耻。 以后如果能侥幸逃出来,应该就能成大器了。 哎,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呢。 你还没孩子,你不懂。 哎,对了,你媳妇不也在那笼子里关着呢么? 你咋不去救它呢?咋也跟着我一起跑呢?” 蝠老二眼含热泪,哀怨地回头瞅了鸡笼子里的媳妇一眼: “嗨,你媳妇早已经死了,所以你不知道哇,夫妻之间,最深厚的感情莫过于,大难来时各自飞,谁也别他娘的耽误谁! 走走走,快走,再不走,小心人类那铁锅又抡过来了!” 蝠老大一听,顿时加快速度,“唰”就飞跑了。 蝠老二也不甘落后,紧跟在蝠老大后头,也跑了。 剩下的蝠老三红眼珠子在眼眶子里咣当咣当直转,一呲牙,要么说蝠老大和蝠老二能当上大头领和二头领,而自己只能当三头领呢。 实在是自己这心眼子没他俩多,没他俩黑,没他俩脏,更没他俩毒啊! 算了算了,自己还是赶紧趁此机会脱离他俩领导的队伍吧,不然就凭自己这点心眼子,啥时候被人家给卖了,说不定还得替人家数钱呢。 散伙散伙,赶紧各奔东西吧! 于是蝠老三“噌”,一头扎进头顶上的洞里,从此天高任蝠飞,撒丫子跑路了。 仨首领都跑了,剩下的蝙蝠一瞅,得,我们也跑吧。 紧跟着也跑没影子了。 只有部分蝙蝠不信邪,跑是跑了,但它们不信所有的人类都能这么厉害,都有大铁锅可以这么撒着欢地使劲抡。 所以这部分蝙蝠,就又重新跑到铜门跟前去守株待兔去了。 陈秀秀她们进来以后,拿火把熏的,大概就是这部分。 转回来再说这些蝙蝠都跑了以后,四荒子和王老虎都累屁了,坐地上就起不来了。 累呀,腰酸背疼腿抽筋。 他俩是歇着了。 可鸡笼子里被关着的蝙蝠们不干了,同族把它们都给放弃了,那它们不能放弃自己,得组织自救呀。 现成的武器,牙齿锋利着呢。 就叽哩喀喳地咬鸡笼子。 但这鸡笼子吧,做的那是贼拉结实。 小鬼子侨民据点好东西多得是,做个鸡笼子用的都是粗钢丝。 把蝙蝠的牙给咯得直掉渣儿。 而且这鸡笼子编得还特别密实,主打就是一个从小鸡崽子到大母鸡,全部适用。 小鸡崽子都钻不出去,蝙蝠自然也钻不出去了。 这些蝙蝠一瞅鸡笼子咬又咬不开,钻又钻不出去,都绝望了。 这一绝望就崩溃啊,也不管是鸡笼子里的钢丝,还是啥玩意了,反正逮啥咬啥,跟疯狗一样。 就有一个小蝙蝠,也就是蝠老大家的小崽子蝠小大。 蝠小大长了一口的铜牙铁齿,咬东西咔咔的。 它小哇,倒是还没像那些跟它关在一个鸡笼子里的蝙蝠一样崩溃。 只是好奇,小红眼珠子四处一撒摸,就见距离它不太远,反正伸嘴就能够得着的地方,有个泥雕,哎,还挺好看的哈。 它伸嘴就咔咔咔咬上了。 但其实它咬的这玩意,根本就不是泥雕,而是什么呢? 是个乌龟。 这不是张家修建这帝陵的时候,建造第一层的阵眼,总觉得吧,单纯的弄这么个阵眼,太没有排面了。 咋说他们老张家也是讲究人儿啊。 所以就出去四处寻摸,哎,就把这乌龟给寻摸到了。 这乌龟大呀,比那磨盘还要至少大三圈,神龟,祥瑞。 就给怼阵眼里压上了。 其实吧,这阵眼如果不特意压这么个乌龟,反倒是能牢固点。 大约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被王老虎和四荒子,瞎猫碰到死耗子给破了。 但是呢,张家人讲究啊,就要追求个排面。 阵眼本来搁个大铜柱子就满可以的了 ,结果非得在铜柱子底下压这么个乌龟,乌龟要是个死物,也就罢了。 但这乌龟它命特别长,这少说都得有二百年左右了,它还活着呢。 只不过,时间长了,它这身上就积了个泥壳儿。 反正它没吃没喝的,被铜柱子压着,也动弹不了,为了保持体力,无可奈何之下进入了休眠状态。 结果被蝠小大这么咔咔咔一顿咬,泥壳儿脱落了。 乌龟也被惊醒了。 这乌龟都被泥壳儿封住多少年了,气味儿能好闻得了么。 饶是蝠小大它自己个身上的味儿,也不大好闻,也被乌龟给熏的头晕脑胀,一个跟头栽倒在鸡笼子里,两爪一伸,不会动弹了。 被熏晕过去了。 可以说,乌龟身上的这味儿,简直比生化武器的杀伤力还要大。 其实乌龟醒了也不要紧,它被压在那铜柱子底下,根本就出不来。 可架不住王老虎和四荒子这俩货找死啊。 累得瘫倒在地,俩人没事儿闲唠嗑。 王老虎就说: “哎,你看见没,就你摸索的那匹狼,不光想咬你手,还冲你翻白眼呢,哈哈哈—— 哎,说实在的,真不是兄弟想笑话你,只是吧,一想到那场景,就忍不住想乐呀,啊哈哈哈哈——” 四荒子眼皮子一撩: “笑屁笑?你就说我招惹了一匹白眼狼就得了呗,真是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就这还说你是我兄弟呢,有你这样的兄弟吗?” 四荒子越说,王老虎笑得越厉害。 王老虎笑得越厉害,四荒子越恼羞成怒,抬起手,“啪嚓”一声,就拍铜柱子上了。 本来这阵眼的开关,就是在铜柱子里头,也就是四荒子拍的这地方。 要说这开关,本来应该挺牢固的。 像四荒子这力道,根本就没可能给拍坏喽。 可这不是张家发生灭门惨案以后,再也没人进来维护机关的正常运转了么。 就老化了。 所以四荒子这一拍,“咔吧”一声,好好个开关,断在里头了。 就听铜柱子“咯吱吱吱吱——噗通——”,倒了。 铜柱子这一倒,还幸亏没倒向王老虎和四荒子这边,不然,这俩货说不定都被压扁在里头了。 铜柱子倒向另外一边了。 这下没有铜柱子压着乌龟可自由了。 它刚醒过来,是又饿又渴,一眼就瞅见因为铜柱子的倒塌,目瞪口呆的王老虎和四荒子这俩小伙伴了。 这乌龟还是个吃杂食的,荤素不限,本来已经饿了二百来年了,如果眼目前啥也没有,说不定还能忍一忍。 可眼前明晃晃地放着这么两大坨子肉,这让它如何能忍得住哇。 乌龟把僵硬的身体活动了一下,就朝王老虎和四荒子爬过来了。 饿呀,渴呀,想吃肉,所以乌龟爬的这才快呢。 不过没等爬到王老虎和四荒子跟前呢,先看见鸡笼子了。 它眼睛饿得瓦蓝瓦蓝的,只感觉到鸡笼子里有吃的,饭饭就在眼前,开吃吧。 咔咔就把鸡笼子给咬碎了,那些蝙蝠也都成了它的腹中餐。 吃完这些个,没饱啊,蝙蝠太少了,还不够它塞牙缝的,又冲四荒子和王老虎嗖嗖地追过来了。 可把王老虎他俩给吓屁了。 主要是这乌龟长的跟正常的乌龟它不太一样,脑瓜子上有犄角,爬得还贼拉拉地快,速度堪比高速行驶的小火车,呜呜就冲他俩冲过来了。 第1362章 失修 众人本因为用火把可以驱走蝙蝠的喜悦心情,被王老虎和四荒子这么一顿瞎折腾,不光是给整得没有半点高兴劲儿了,反倒还平添了更多的烦恼。 就说脑瓜子上长犄角的大乌龟,撵人那速度杠杠的,搁谁身上不害怕呀。 更何况这乌龟身上的味道还这么地奇葩酸爽。 要说王老虎和四荒子这俩货,平时办事儿那是有点不靠谱,可他俩这武力值不低呀。 无论是冷兵器还是热武器,这俩人都有一手,至少说起来,起码能完胜这里的百分之八九十那样。 他俩都被巨龟给撵的狼哇瞧叫唤地拼命逃跑,他们这些武力值没那么高的,那还不赶紧跟着撩杆子玩命跑,还等啥呢? 所以进来的人虽然多,但架不住王老虎和四荒子这俩小伙伴他不干人事儿啊,也不知道打哪里引来个巨龟,张着大嘴,还恶臭恶臭的一股子味儿,嗷嗷撵他们,这谁受得了哇。 为今之计,赶紧先逃出去要紧。 说实在的,巨龟为了干饭,跑的是快,但它脑瓜子上还真就没长啥犄角。 那么说它脑瓜子上这具体是个啥呢? 原来是蝠小大咬它身上的泥壳的时候,因为嘴小,力气也不太大,就没咬那么完全。 就把局部给咬了一下,剩下的地方,没等咬到呢,就被乌龟身上的味道,给熏晕过去了。 这不就导致乌龟脑瓜子上支棱起来两块泥壳,没掉。 再加上这里头黑灯瞎火、乌漆嘛黑的,众人也看不那么清楚。 不过呢,本来他们进入这里之前,就听蔡曼丽讲过,说这洞里曾经出来过怪物,贼拉厉害。 众人先入为主,就把这地方给妖魔化了,以为这巨龟是另一个怪物呢。 大家伙不由自主地心里都直骂张家人,你说你们建这么个地方就好好建呗,你建的结实点,牢固点,这都没毛病。 但你好模好样的,整这么多怪物放里头干啥? 这不是吓唬人玩儿呢么。 就连嘘嘘带喘的老孙头儿,都开始埋怨上他们家的老祖宗们了。 就说整这么多幺蛾子有啥用呀,家里还不是被人家给灭门了。 有整这些幺蛾子的闲工夫,把家里的子弟们好好教育教育多好呢。 总好过整出来一个张文那样的祸害,勾结外人把自己家都给折腾没了强吧。 所以说,留下万贯家财,莫不如教育好子孙。 不然,留下来再多的钱财,还不晓得最后都便宜谁了呢。 其实说起来哈,他们这还真错怪张家人了。 要说这乌龟,那肯定是张家人为了帝陵里头有排面,故意压到那阵眼上做镇灵兽的。 但前头陈秀秀他们遇到的那似蛇非蛇、似蟒非蟒的怪物,还有这些个咬人的蝙蝠,可都不是张家人整进来的。 而是在张家惨遭灭门以后,帝陵失去了日常养护之人,有些地方就破败了,出现窟窿啊,缝隙啥的,松动的地方多了,就给了那些东西可乘之机,把这地方给占领了,作为它们的巢穴。 如果张家没有被灭门,人家可是有专门负责这里日常养护的世仆们,没事儿进来给祭坛上供奉些牛羊、果品啥的,修修补补有些不妥当的地方,比方说有的地方出现窟窿了,有些地方发生渗水问题了,这些人家都能及时地维护修理。 但这些世仆也被杀死了,这地方没人护理了,一破败就出现漏洞,那还不是谁想进来谁就能进来么,对吧。 其实真说起来,众人如果不害怕,肯齐心合力地对付乌龟,也未尝不能把乌龟给打死喽。 毕竟乌龟再厉害,它也就是孤身一龟。 陈秀秀她们这边可是至少得有五十来号人进来呢,说得上一句人多势众。 更何况,在洞外还埋伏得有好些个人呢。 对付一个乌龟还不是很轻松点事儿么。 但其实不然,因为王老虎和四荒子把阵眼给破坏了以后,就跟启动了什么了不得的机关一般,随着一阵阵的噼啪声,安放在祭坛附近的那些夜明珠,纷纷爆裂开来。 一瞬间,只见祭坛上的龙首人身雕像,眼睛睁开了! 那家伙的,血红血红的一对大眼珠子,空茫地瞪视了半天,方才上下眨巴了几下。 这大眼珠子一眨巴,雕像的脖子随之发出非常渗人的“咔吧咔吧”声,就跟那年久失修的老机器,不堪重负般,歪歪倒倒地转了起来。 脖子一转,龙首上“扑簌簌”落下来一层又一层的灰尘。 雕像地两条腿往前“嘎吱吱吱——”,迈出了一大步。 只见雕像的两只手往前一伸,攥住了插在祭坛上的一柄方天画戟。 随着龙首人身雕像双手用力一拔,“咯嘣”一声,那方天画戟应声而起。 雕像双手高举方天画戟,随后重重落下,只听“锵”地一声,挑起了祭坛前头摆放的一个大缸。 大缸“咣”地一声,就倒在了另一个缸上,另一个缸又倒在另一个缸上······ 随着不断地“咣咣咣”的声音,就跟多米诺骨牌似的,整个空场上的大缸,有规律地全部倒伏下去。 缸口上的蜡封随之开启,从里头往外头开始源源不断地释放着缕缕黄烟。 黄烟飘出来以后,流出来一股子黄水。 黄水流过之处,地上铺的那些青石板,发出“滋滋滋”的声音,没多大会儿,就被腐蚀了一大片。 而且黄烟也不知道到底是啥玩意,随着黄烟越来越多,旁边放着的那些箱子里传出来一阵阵嗡鸣声,还有扑棱翅膀子的声音。 好像马上就要有了不得的东西,准备破箱而出。 只是这诡异地一幕,因为身边没有人观瞧,谁也不知道罢了。 可别人不知道,田云长知道啊。 虽然他不知道阵眼被暴力破坏掉以后,究竟会发生啥恐怖事件,但也知道准没好事儿就是了。 因为一旦阵眼被暴力破除,肯定意味着这不是张家自己人的手笔,绝对是有外人入侵了。 对付外人,张家人的手段能温和得了么,必然会用雷霆手段来对付入侵的人。 所以明知道他们这些个人对付一个乌龟,绝对没问题,他也没有拦下众人逃跑的脚步。 第1363章 发火 所以田云长反倒还一个劲儿地催促众人: “快,快,快跑哇,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众人一看连熟知里头情况的田云长都这么说,那指定是他知道点啥,恐怕有大恐怖要来临呢。 心里更害怕了,跑得也更欢实了。 啥也不顾了,撒丫子就是个跑啊。 还幸亏他们这些人没在里头走出太远去,距离入口比较近便。 因此没跑多大会儿,就跑出来了。 见人和狼兵们全都跑出来以后,田云长命令大家: “快,赶紧把门关上,一定要关得严严实实的,关上门以后,咱们大家伙赶紧撤!” 这时候就是考验听不听话的时候了。 大家伙一听,赶紧照办呢。 这么诡异的地方,不听知道具体情况的人指挥,别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是咋死的。 主要是这里头可太吓人了,主打就是个红眼睛。 无论是雕像也好,还是乌龟和蝙蝠,也不知道啥毛病,眼睛都血红血红的。 瞅着就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 大家伙齐心合力把铜门给关严实了,又在田云长的催促下,一气跑到地面上,累得一屁股都坐地上了。 不光人累,没看就连狼们都跑的嘘嘘带喘的么。 田云长气呀,你说说大好的局面,就这么被俩浑小子给毁于一旦,多可惜的慌啊。 本来设想得好好的,就说王老虎和四荒子俩人咋就那么欠呢,跑里头乱逛荡啥呀。 第一层是没啥好东西,可架不住,没有第一层的钥匙,去不了第二层啊。 跑到这里,算是暂时脱离危险了,田云长喘过一口气来,越想越气得慌。 就冲王老虎和四荒子发火: “你说你们这俩玩意,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外头这么大的地方还不够你们俩溜达么?非得欠欠地,嘚了吧瑟的去里头干啥? 这回好了吧,本来好好点事儿,让你俩这一搅和,鸡飞蛋打,啥也没捞着不说,倒还惹一肚子气。 大家伙白折腾这么老半天了,是毛都没捞着一根呀。 你说你俩这么大的人了,咋净干这些不靠谱的事儿呢!” 说了这么些话,田云长的气也还没消,真是被这俩货给气得肝儿疼。 他们田家守了一辈子的东西,结果,就这么泡汤了,气煞他也! 所以说了这么老多,不解气呀,继续对着王老虎和四荒子一阵强力输出,巴拉巴拉巴拉······ 大有一副要教训王老虎和四荒子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王老虎和四荒子也后悔啊,闯出来这么大的祸,俩人都跟那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并排站着,缩着脖子,脑瓜子一垂,不敢吭声。 但骂几句,就想让这俩货长记性,那是不可能点事儿。 这不,这俩对田云长说的这么一大堆话,那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 甚至感觉到无聊了,私下里还你捶我一拳头,我怼你一巴掌,在这耍上了。 俩人也不知道咋捅咕急眼了,四荒子从兜里就掏出来一把匕首。 呲着牙,吓唬王老虎: “你再不老实,我拿匕首攮你啊!” 王老虎一见这匕首就喜欢上了: “哎哥们,你这匕首还是老物件呢?可以啊! 那什么,送给哥们玩儿玩儿呗。 嗨,你先别拒绝呀,这么的,你要是不舍得把这匕首送给我玩儿,我用东西换还不成么? 你看你相中啥了,我都给你,行不行? 哎,好兄弟,咱就这么说定了哈,快,让我拿着玩儿玩儿!” 说着,就要伸手去夺四荒子手里拿着的匕首。 他俩在这一闹腾,正骂得起劲儿的田云长不乐意了。 你说你们两个小瘪犊子玩意,闯这么大个祸,咋还有心思当着我的面打打闹闹呢! 嗷唠一嗓子: “你俩给我消停点!手里拿的什么玩意?交出来!” 陈秀秀在旁边看的尴尬极了,祸确实是王老虎和四荒子给闯出来的,她不想让田云长骂这俩货都不行。 但让人当着自己的面,破口大骂自己的部下,尤其里头还有自己的小叔子,她心里也不得劲儿。 只不过念在田云长岁数大了,而且王老虎和四荒子这俩货确实应该吃点教训,所以在旁边忍了半天没吭声。 任凭田云长跟骂大街似的,在这用嘴炮轰炸了这么老半天。 陈秀秀本来感觉着,田云长骂的也差不多了,正想着跟他商量看看,下一步该怎么走呢。 是继续寻找去第二层的钥匙,还是重点探查这通道,到底能不能通到张家店里头去,总得有个安排不是。 没想到,王老虎和四荒子俩人这一打闹,把田云长又给惹火了。 实在是恨铁不成钢啊。 就心好累的感觉。 于是听见田云长要看四荒子手里拿的匕首,结果四荒子还表现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她就喝道: “老四,我命令你把你手里拿着的匕首,赶紧交给田大爷。” 四荒子一看大嫂不乐意了,只能乖乖地把匕首递到田云长跟前: “诺,拿去看吧,看完了记得还给我啊。” 田云长捧着这匕首,激动得眼泪都要滚出来了,仔细地看了又看,哈哈大笑: “哈哈哈,祖宗保佑啊,实在是祖宗保佑啊! 这回啊,咱们可以去二层了,我手里拿着的这个,可不就是二层的钥匙么!” 众人疑惑地瞅了瞅田云长手里拿着的匕首: “哎我说,这匕首看起来很平常啊,咋能是通往第二层的钥匙呢?” “对呀,我也没看出来这匕首到底有啥出奇的地方,哎哥们,你看出来没有?” “嗨,难道你们都没瞧见那匕首上头纹着一条龙吗?你们仔细瞅瞅,那龙好像还在匕首上游来游去的呢。” “是吗?竟然有龙?哪儿呢哪儿呢?快让我瞅瞅!” ······ 众人都对这匕首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只有四荒子一瘪嘴,不太乐意的样子: “呸,这死老头儿,我捡来的匕首,他不说感谢我,居然感谢他们家祖宗,真是不知所谓。 哼,我就知道,这匕首一交出去,准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所以我才不乐意交出去的。 唉,可惜了的,我还挺喜欢这匕首的样式的,早知道我就不拿出来瞎得瑟了。” 王老虎也觉得挺可惜的: “是哈,早知道这匕首是开启第二层的钥匙,咱俩偷偷拿着先去第二层溜达溜达多好点事儿呢。 可惜了,有咱们在第一层捅出来的篓子,估计第二层,还能不能让咱俩去都不一定了。 唉,真是太可惜了。” 王老虎是真想去二层好好转转玩儿一会儿,只不过那把匕首如果真是能开启二层的钥匙,估计陈秀秀不能放他俩去了。 谁知道四荒子听完他说的话以后,把他往旁边一扯,鬼鬼祟祟地对他说道: “王哥,你想不想进第二层,来个先睹为快?” 第1364章 分歧 王老虎一听,顿时来了兴致: “咋地哥们?意思是没了钥匙,你也能偷偷进入二层呗? 行啊哥们,厉害了嗷! 就冲你有好事儿愿意带着哥一起去,咱俩以后就是异父异母地亲兄弟,哥就跟着你混了嗷,啊哈哈哈—— 快走快走,趁着没人关注咱俩之前,赶紧溜之大吉呀! 嘿嘿嘿,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呀,是吧兄弟?” “嘿嘿嘿,啊对对对,快走快走!” 俩人搂脖子抱腰,一副哥俩好的架势,又跑出去瞎折腾去了。 只是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王老虎和四荒子,给陈秀秀打了个隐晦的暗号。 陈秀秀看到以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然后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凑到兴奋得唾沫星子乱飞的田云长跟前,听他讲那有关于第二层的故事。 老孙头儿见陈秀秀淡定地挤进来听田云长白话来了。 心里的担忧,可算是落了地了。 趁此机会碰了碰陈秀秀的手,见陈秀秀对他眨了眨眼睛,老孙头儿方才释然一笑,露出了几分笑模样。 扭头阴狠地斜楞了田庆和他媳妇段诗意一眼,转而对田云长说道: “师兄啊,有了这匕首,是不是就说明咱们随时可以进入第二层了?” 说完话,老孙头儿就开始有意识地观察田家五口人的神情。 就发现,田云长确实好像是对于能拿到进入第二层的钥匙而感到高兴。 兴奋得手舞足蹈的,一副心愿得偿的模样。 王锁子则流露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对此并不过分关注,只是眼含忧虑地望着她女儿金翠。 至于说金翠这孩子,那恐怕是真的没啥,这就是个智力低下,啥也不懂的孩子。 除了要提防她有可能会被人利用着,对他们输出武力值以外,其他的,倒很不必管。 而田庆和他媳妇段诗意的表情,可就耐人寻味了。 就见他俩那眼珠子叽里咕噜一阵乱转,总是一眼又一眼地四处撒摸,那急切的样子,倒不像是对能进入二层该有的高兴劲儿,反倒像是在热切地期盼着谁的到来。 嚯,这就有意思了哈。 那么田庆两口子到底是在等谁来呢? 他们又真的像他们自己说的那样,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么? 真的是潜入小鬼子内部,为了替那个所谓的姐姐段诗韵报仇,替抗日组织搜集情报吗? 总觉得田家这一家子人出现的时机,多少有点太过于巧合了。 怎么就那么巧,他跟陈秀秀俩人一出通道口,就能见到田家的小院。 偏巧里头还住着他们张家的守墓人田云长一家子。 后头田云长的装傻充愣,而段诗意又正好在田云长恢复正常的时候,在院子外头突然就冒出来,表明她抗日的决心。 虽然说无巧不成书,可也不能巧得这么奇怪吧。 感觉就好像是有人在安排一场戏剧,他们明明不想进去当演员,身后却有着一双大手,在推着他们,强迫着他们必须按照剧本演下去。 及至帮编写剧本的人,达到他们想要达到的目的才算完事儿。 其中给他们违和感最为强烈的,当然是来自田庆夫妻,他们的所谓帮段诗韵报仇,有点太过牵强附会了。 小鬼子可从来不是傻子,他们奸着呢。 在用田庆当他们狗腿子之前,不可能不详细调查田庆的过往。 既然段诗韵的死,附近的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小鬼子又如何会用到这么一个心怀仇恨的人? 如果田庆有无可替代的本事,倒还好说。 可据他们观察,这田庆就是普通人一个,没啥特殊之处。 当然,真要说他有啥特殊之处,那恐怕就是他知道张家的帝陵里,埋葬着无数的珍宝。 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小鬼子早就已经打上了张家帝陵的主意。 只是因为某种他们不知道的原因,想进入帝陵,却迟迟进不去。 又或者,他们从哪里知道了张家帝陵的特殊性,那就是如果有人进行暴力破坏,帝陵就会启动自毁装置,所以他们明知道里头有珍宝,也不敢动手。 而田云长又在里头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是无辜的,纯粹被蒙在鼓里,只是一心一意替张家守墓的老实人? 只是被小鬼子当做鱼饵,闲放在那个小院子里,用他来钓老孙头儿这条大鱼? 还是与小鬼子同流合污,只等着老孙头儿出现,好利用老孙头儿张家人的身份,知道帝陵的信息比他多这一点,好把帝陵破开,帮助小鬼子得到里面的珍宝? 又或者田云长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道他儿子田庆和儿媳妇段诗意替小鬼子办事,他却假做不知,怂恿老孙头儿赶紧把帝陵破开,好让他的儿子和儿媳妇把这些东西献给小鬼子? 无论是哪一种,其实都不是陈秀秀和老孙头儿愿意看见的局面。 别忘了,陈秀秀她们进来的初衷可不是找张家帝陵里的珍宝,而是要看这条通道是否能直达张家店。 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张家店打鬼子。 所以当田云长兴致勃勃回答道: “是呢,咱们有了这匕首,就等于掌握了进入二层的钥匙。 二少爷呀,择日不如撞日,莫不如咱们就趁今天,进二层去看看吧。 正好,今天人也多,他们还都是值得你我信任的人,真要是在二层开出珍宝来,直接就可以把这些珍宝,让他们帮忙带出去。 就是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呀?” 老孙头儿眼皮子一撩: “师兄啊,我看不如何。 这第一层被暴力破坏了阵眼,现如今里头具体发生了啥事儿,咱们还都不知道呢。 贸然地就决定进入二层,是不是太过于冒险了呀? 我总觉得吧,是有点欠妥当啊。 不如咱们再往后缓一缓吧,等准备得再充分点,咱俩再去如何?” 田云长一听火就大了: “二少爷呀,虽然说这里头的东西,都是归你们张家所有。 我呢,是没有那个立场,来左右二少爷你的决定的。 但是呢,作为你们张家的守墓人和护道者,一辈子对你们张家鞠躬尽瘁的,我得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呀。 现在的情况是,假如第一层没被那俩小子给暴力破坏喽,那这第二层,你愿意啥时候去,就啥时候去都行。 可现如今是什么情况? 现如今第一层很可能已经发生了咱们大家伙都不可预料的事情啊。 你再拖着不去二层取宝。 那指不定等你想去的时候,说不定啊,二层的东西,早就属于旁人了! 我可跟你说呀,我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吓唬你玩儿呢,这是真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现在你听完我讲的这些个话,真应该好好思量思量,要不要马上去二层寻宝。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总归你现如今也不是个小孩儿了,应当知道啥是对的,啥是错的。 行了,你自己个好好琢磨琢磨吧,看我说的到底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第1364章 难为 没等老孙头儿回答田云长的话呢,陈秀秀笑眯眯地接上话茬儿了: “田大爷,其实啊,是这么回事儿。 并不是我们不想马上就去二层探宝,实在是现在时机不对呀。 您也知道,张家店距离此处,可没多远。 那儿可驻扎着不老少的小鬼子呢。 咱们这边如果把二层的珍宝都给取出来了,如果被小鬼子给知道了,他们派人过来抢夺。 就凭咱们现在这些个人马,绝对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所以我说,取宝的时机不对。 咱们还是应该先探查明白,这个通道具体能不能通到张家店去。 如果能,咱们就利用这个通道,打入小鬼子内部,争取把张家店所有的小鬼子一网打尽。 回头再安排人马,好好探查一番二层到底都有些啥好玩意。 到那时候拿着也安心不是。 如果这个通道不能到达张家店内部,那我们就得调兵遣将,准备在外头强攻张家店小鬼子们的堡垒了。 到时候能打个胜仗,把小鬼子或者消灭干净,或者赶跑了,咱们自然也是能安排人手过来探宝的。 可如果说,咱们吃了败仗了,那恐怕啊,就得先想辙带着乡亲们跑路了。 再不敢在这附近打转转。 至于说二层的财宝,恐怕咱们也不敢取了。 主要是啊,财宝少倒还好办,偷偷取出来带着一起赶路也就是了。 可万一财宝多,在路上可不好带呀。 您也知道现如今兵荒马乱的,万一被啥人知道咱们队伍里有财宝,那还不得引来一大帮的坏蛋,过来跟咱们抢夺呀。 在这过程中,咱们一边要逃难,一边还要防备着被小鬼子的追兵给追上。 如果此时再来一帮子亡命之徒想杀人夺宝,咱们这点子人,那是真招架不住哇。 人命比起财宝来,自然是人命更重要,您说是吧? 所以我说呀,去二层探宝的事情,还得暂缓一二。 还得请您老多多见谅。 不是我们不想马上就去,实在是力有不逮呀。” 田云长一听,还想再挣扎一下,于是苦口婆心地劝道: “可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唉,你们还年轻,不知道有些机会,稍纵即逝的道理。 抓到手里的,才是你的呦。 至于说成了你的所有物以后,又会带给你多少麻烦,那是以后需要考虑的事情。 年轻人,要有朝气。 不要做事情的时候,总是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的。 你看看,二层的东西虽然我知道的不是那么具体,但是很有可能除了珍宝以外,还有许多的古籍。 这可都是老祖宗给咱们留下来的传家宝啊。 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到外国人手里去。 这些你们要是不赶紧取出来,万一落入小鬼子手里,那咱们这些人呢,可都成了背叛祖宗的罪人了。 听我一句劝吧,赶紧趁这个时候小鬼子还没发现这里有帝陵,赶紧把东西取出来带走吧。” 陈秀秀无奈地一摊手: “刚才我派去探查的人,已经过来跟我汇报,说是第一层已经坍塌了,咱们又到何处去找二层的入口呢? 而且,第一层坍塌了以后,里头具体发生啥事儿了,咱们也不知道啊。 别咱们进去寻找二层入口的时候,再遇到啥危险可就遭了。 所以说,田大爷您再急,现在的情况下,不缓缓再去也不行了。” 田云长颓然地低下头,叹一口长气: “唉,都说事在人为,我看你们呀,就是不想去二层啊,所以才找各种理由来搪塞我。 罢了罢了,我这么着急上火的又是为了谁呀? 那里头的东西,也不是我们家的。 是张家的。 算了,该说的,该讲的,我都已经说完了也讲完了,剩下的,随你们自己吧!” 眼见得刚才还兴高采烈,咋咋呼呼的老爷子,突然间意兴阑珊地缩成一小团,那生无可恋的样子,让人看了,没来由的还感觉挺心酸的。 岂不知他们在这儿意见不统一,发生分歧的时候,王老虎和四荒子正在赶往第二层的路上。 在路上王老虎就问四荒子: “哎我说兄弟,那能开启第二层的匕首钥匙,你不是拿给姓田的老头儿了么。 那咱们去第二层,没有钥匙,咋进去呀?” 四荒子呵呵一笑,从兜里又掏出来一把匕首,跟刚才他交到田云长手里的那把,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嘿嘿,咱哥们啥时候干过不靠谱的事儿啊。 你瞧瞧这是啥?这才是真正的钥匙。 刚才我交到姓田的手里那把,是假的,骗那老头儿玩儿的。” 王老虎把四荒子手里的匕首拿过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 “哎我说兄弟,这匕首你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呀?而且还能弄来一真一假,厉害了我滴哥! 不过,不是说这匕首在第一层里藏着呢么。 咱俩到第一层那会儿,可一直在一起了,我说你到底是啥时候拿的这玩意,我咋一点印象都没有呢,哥们,你够能藏的呀,跟我俩还玩心眼呢? 说,究竟是从哪儿掏腾来的? 不说是吧,不说我可要跟你拆伙了哈。” 四荒子哈哈一乐: “呸,是谁刚说过跟我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哒? 就这么半天,你就又不拿我当亲兄弟看了? 我就知道,你这人不靠谱,所以半点没信了你的邪。 不然,现在听见你这绝情绝义地话,我可该有多伤心呢!” 说完还应景地一捂胸口,做心痛状。 这姿势要是二八佳人做出来,八成还能让人多点怜爱之情。 像四荒子这么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做出这番姿态来,只能说让人看了,只感觉到特别的辣眼睛。 王老虎这样的糙汉子,都看不下眼去了。 把眼睛一捂: “哎哎哎,你可别做出这番让人恶心的姿态好不好? 辣眼睛,忒辣眼睛了,实在受不了你了。 哎,就说咱还能不能好好地做个可爱地小伙伴了? 你好好跟我说话不好么?” 四荒子也就是这么贫一下就拉倒了。 于是就对王老虎说道: “嘿嘿,这不就是在阵眼拿到的么。” 王老虎一听,居然就是在阵眼拿到的,这咋可能嘛。 那时候他俩可正被蝙蝠围攻呢,后头又被那邪恶地乌龟一顿狂追。 哪有时间捡什么匕首哇。 所以四荒子说的话他是半点不相信: “呸,不想说实话就不说呗,骗我干啥呢?” 第1366章 核心 四荒子一扑棱大脑瓜子,得意地斜睨着王老虎说道: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大哥的师父是谁? 那是六指神偷哇,我不用跟他老人家多学,就轻拨溜学上那么几小招儿。 当着你的面前,整个啥妙手空空,你就半点察觉不出来我捡到了啥。” 王老虎那俩大眼珠子探究地瞅着四荒子,“呸”了一声: “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我咋就这么不敢相信呢。 不行,你必须把咋捡到匕首的经过,统统跟我讲一遍,不然我不信!” 四荒子一听就急了: “哎我说王哥,咱俩都是自己人,我骗你干啥呀?” 王老虎撇着嘴: “想让我相信你说的话,那你就给我好好讲讲经过。” 四荒子瞪着眼珠子,俩手叉着腰: “你你你,你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成,我给你讲哈。” 于是四荒子就手舞足蹈地白话上了。 却原来当第一层的阵眼,就那铜柱子倾倒以后,上头的小亭子,没了支撑,也塌了。 匕首呢,就搁那小亭子的横梁上了。 所以亭子一塌,匕首自然也就落到地上了。 正巧,就落到了四荒子眼目前。 别说,这匕首历经了这么许多年,依然光鲜如故。 锃光瓦亮的,就跟新的似的。 四荒子就给捡起来揣兜里了。 他怕就这么一把匕首,万一被王老虎给瞧见,是给他呀,还是自己个留着呀,这不是不好分么。 倒莫不如从根子上就别有机会,让这分歧发生。 咋不让分歧发生呢? 四荒子想得办法简单又实用,就是压根不给王老虎能看见这匕首的机会。 他把匕首揣到兜里以后,怕被王老虎发现呢,因此就四处撒摸。 哎,他就看见呢,距离他不远,咋好像还有一把匕首呢。 噌就窜过去,一把拿在手里,就感觉出来了,手感不对,跟他揣进兜里的那把匕首比起来,这把匕首明显的要轻得多。 而且从做工上来看,也要粗糙得多。 有点赝品的意思。 没等他多想呢,乌龟醒过来了,嗷嗷追他们俩。 所以四荒子赶紧把这赝品匕首也揣到兜里,顶着大铁锅,撒丫子就跟王老虎跑出来了。 出来以后,他就感觉到从第一层里拿出来的东西,无论是啥,最好都跟陈秀秀汇报一下。 万一有大用呢,隐瞒下来,岂不是会耽误事儿么。 陈秀秀把这两把匕首接过去以后,也没瞒着老孙头儿,就偷偷把老孙头儿给喊到一旁,让他也跟着看看,参谋一下,这到底有没有用处啊。 其实真说起来,老孙头儿对张家帝陵里的了解,要比田云长少得多,因为他毕竟是张家次子,不是传承的人选之一。 只是因为张家被灭门了以后,剩他这么根独苗,再没别人了,张老太爷才在无可奈何之下,把有关帝陵里的一些秘密告诉给他知道。 但架不住,虽然他知道的东西是不多,可奈何张老太爷告诉给他知道的东西,那都是干货,半点水分都没有。 核心机密,基本全都告诉给他知道了。 反倒是一些基本的常识性东西,因为张老太爷那时候已经中毒欲死,没来得及交代给他知道。 不像田云长,看似知道的东西挺多,但杂而不精。 有一些更是似是而非,不知真假。 至于更核心的机密,恐怕他就啥也不知道了,只能靠他自己脑补。 他作为张家的守墓人兼护道者,听起来这俩头衔挺好听,也挺威风的。 可他毕竟不是张家人,也不像那些张家的世仆们,作为张家的核心力量,人家知道的也都是干货。 真说起来,田云长只能算张家力量体系里的外围的外围。 甚至于只能算是个下仆。 上不得台面。 他所知道的关于帝陵的东西,道听途说的成分居多。 所以老孙头儿当时一瞅陈秀秀拿的这俩匕首,就明确指出来: “这匕首哇,虽然看起来极其相似,但其实是一真一假呀。” 不像田云长,拿着那假货,当成真的了,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一门心思想要马上去二层探索。 王老虎听完四荒子讲的经过,一脸的沉思状,转而一撇嘴: “说白了,你这根本就不是像你自己个讲的妙手神偷技术好,纯粹是走了狗屎运罢了。 就我这样没有啥神偷技术的,如果当时匕首落我跟前了,我也能一把抓起来藏兜里,而半点不让你发现呢。” 俩人斗着嘴,说着闲话,直奔二层的入口而来。 自然这二层的入口到底在哪里,也是听老孙头儿约略提了那么一嘴。 只是连老孙头儿自己也不确定他说的这地方到底对不对。 因为当初张老太爷也没跟他交代过这个呀,所以这也只是他猜测出来的。 老孙头儿猜测出来的二层入口,就在铜门里回廊的左边一个角落里。 所以想找到二层入口,必须得再进铜门里头一趟。 王老虎和四荒子一想起来里头还有个乌龟,在等着吃人呢。 头皮就一阵发麻。 但又怕带的人多了,万一里头混进来别有用心之人,怕是外部没有危险,再从内部被人给突突了吧。 再一个也是怕来的人多了,惊动田家人,急起来,他们万一把小鬼子给提前引来,岂不是更危险了么。 所以陈秀秀他们这些人,得在外头设法拖住田家人的脚步。 像田庆和段诗意俩人走过来的这一路,做的那些个记号,陈秀秀就安排高矬子带人都给抹去了。 全抹去怕人发现没了信息,再提前发动,所以有的不太紧要的地方,就把记号给改变了方向。 比方说田庆他们做的暗号,标注的是向南边走,他们就给改成北边了。 还幸亏田庆他们用的这些个暗号,极容易被看懂。 不然,还真是不好办呢。 不过针对铜门里头的大乌龟,王老虎和四荒子在进来之前,倒也是有所准备。 他们从跟来的巫胜衣那里,弄来了一种麻醉药。 涂到了飞镖上。 只要把这飞镖打中乌龟,就能暂时让乌龟失去行动能力。 他们也能趁机去找二层的入口。 但是呢,只能说想像是美好的,但真正实施起来,却没那么容易。 第1367章 蜇人 且说王老虎和四荒子俩人为了驱散心里的恐惧,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就来到了铜门前头。 第一层其实并没有像陈秀秀对田云长说的那样,已经坍塌了啥的。 至少铜门还好好伫立在这儿呢。 说第一层坍塌了,不过是糊弄田家人的罢了。 至于说第一层里头在他们走了以后,又发生了啥,那就不得而知了。 再说王老虎和四荒子到了铜门跟前,互相对视一眼,一咬牙,乍着胆子,推开了铜门。 铜门一开,俩人就后老悔了。 实在是不该开门呢。 这把铜门一开,就跟打开潘多拉盒子般,从里头嗡嗡嗡飞出来一群一群,乌央乌央的蜜蜂。 这蜜蜂跟平常所见的那种还不一样,至少比平常蜜蜂要大上六七倍还有多,肚子黑红黑红的,一见有生人进来,不要命似地,冲四荒子和王老虎就扑过来了。 他俩原以为一开门,见到的得是大乌龟呢,手里的毒镖都准备好了。 可谁想到,是遮天盖地的蜜蜂群呢。 而且这蜜蜂一瞅,就极其恐怖,太大了,身上那黄黑红的颜色,也太扎眼了。 这要是一个两个,还能想法子对付对付,可这么老多,这谁能挡得住哇。 王老虎和四荒子把大铁锅举起来,撒丫子就往铜门外头跑。 心里不由得一阵庆幸,幸亏啊,大铁锅又带进来了,不然,怕不是得被这些特大个的蜜蜂给蜇死吧。 俩人屁滚尿流地跑出铜门,王老虎跑在最后面,他出来以后,伸手抓住铜门上头的铁环,就想把这铜门向以前似的,给关上。 只要铜门能关上,那些蜜蜂不就都能被关到铜门里头,再也蜇不着他们了么。 但还没等他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之情呢,就听这铜门发出“咣当、轰隆”的巨响,倒了。 铜门一倒可不要紧,主要是关不上了以后,第一层里那些恐怖东西,都能跑出来祸害人了。 王老虎手里攥着铜门上头的那个铁门环,是欲哭无泪呀。 四荒子回头一瞅: “咋回事儿啊哥们?这铜门怎么倒了呀?哎呦,铜门一倒,里头的那些玩意,还不都得窜出来咬人呢! 可不得了了,快跑哇——” 顶着大铁锅,在前头玩命的跑啊。 王老虎也返过神来了,跟在四荒子屁股后头,顶着个大铁锅,也玩命地跑。 他俩还不敢往陈秀秀她们待的那地方跑,为啥呢? 因为他俩身后追着这么大一群巨蜂,陈秀秀她们那边可没有大铁锅可以顶啊,把巨蜂引过去,还不得把他们都给蜇死了呀。 所以俩人慌不择路,看着有路的地方,就使劲跑哇。 这一跑,那是距离陈秀秀她们可是越来越远了。 没跑多大会儿,就听见前头响起一阵脚步声“咔咔咔——” 四荒子和王老虎这么紧急的时候,忙着逃命呢,嘴也不闲着。 还有那闲功夫唠嗑呢: “哎我说哥们,你听没听见,咱们前头咋好像有脚步声呢?” “啊,有脚步声?你先别吱声,我听听—— 哎你别说,好像还真有脚步声啊。 只是我怎么觉着,这脚步声有点像小鬼子穿的那靴子的声音呢?” “咦,你不说,我还真没联想到小鬼子那儿。 可你这一说,我也听着像呢。 好家伙,我就说好家伙,咋这里还出现小鬼子了呢? 这可咋办?咱俩还往不往前跑了?” “跑屁跑哇?咱俩这模样过去,那不擎等着给人家送菜么,咱俩转道吧,别往那个方向去了! 哎,对了,临跑之前,咱们把蜜蜂尽量往小鬼子那边引引。” 这俩货从身上把能扔的东西全掏出来了,“咣咣”往脚步声那边扔。 扔完了,俩人扭头就奔旁边一个小岔道跑过去了。 追在他俩身后的那些蜜蜂们一瞅: “呦呵,这俩小子又转道了哈,兄弟姐妹们,咱们也跟着换赛道哇,继续追——” 可另外还有一群蜜蜂: “嗯?除了这俩小子,你们听没听见前头好像还有人类在活动?” “哎呦,是呢是呢,有人类,有许多人类,咱们赶紧分出一部分,过去对付那些人类去。” “对,杀了他们。 居然敢闯入咱们的巢穴,擅入者死!” “对,擅入者死!” “嗡——”一大波蜜蜂,不追王老虎和四荒子他们了,转而去找前头的人去了。 前头进来的这些人,到底是谁呢? 还真没让王老虎和四荒子给猜错了。 真就是小鬼子。 这些小鬼子,日常的工作之一,就是负责监视田云长一家子。 这一监视,自然就发现田家一大家子人全部出动,不知道去哪里了。 派来人一查看,就发现了段诗意留在田家小院子外头的暗号。 循着暗号,就跟过来了。 本来跟的好好的。 结果他们不知道啊,陈秀秀派高矬子,暗中把一部分田庆和段诗意留下的暗号给抹掉了,又还把一部分无关紧要的暗号,指示的方向给改了。 所以这帮小鬼子进来的不算太晚,基本上算是跟田家人前后脚进来的。 但是呢,因为暗号被改,在这里头绕来绕去,没找对地方。 这不,现在又绕到这里了。 要说他们也是倒霉,好巧不巧,正碰上蜜蜂们追杀王老虎他们。 王老虎和四荒子这俩货还贼拉坏,俩人临转道之前,还往小鬼子的方向,故意扔东西,引起蜜蜂们的注意。 这不,好大一群蜜蜂,直奔小鬼子们就杀过来了。 小鬼子们可没有大铁锅这武器可以往脑瓜子上顶啊。 这家伙被蜜蜂给蜇的,那是死去活来的。 疼得躺地上直打滚。 普通蜜蜂蜇一下都够呛呢,更别说被这群超大号的蜜蜂蛰了,有那体质弱的小鬼子,直接就一命呜呼了。 即便是抵抗力强的,也没好到哪里去。 被蜜蜂给蜇的是鼻青脸肿,脑瓜子肿的跟猪头般,都没个人样儿了。 瞅那样,虽然暂时没死,估计也活不成了。 一时之间,这里只剩下惨叫和痛苦地呻吟声,还有临死之前,绝望地哀嚎。 田庆和段诗意在那儿还苦苦等待着这群小鬼子过去接应他们俩呢。 岂不知,这些小鬼子,已经再也去不了了。 四荒子和王老虎可不知道这帮小鬼子的遭遇,俩人在前头跑得嘘嘘带喘,都快跑不动了。 奈何身后的蜜蜂,半点不带停歇的,一个劲儿地猛追他俩。 第1368章 入口 王老虎和四荒子最后也是实在被这群蜜蜂给逼得没处去了,想往前头跑吧,有小鬼子。 往后头跑吧,陈秀秀她们在哪儿呢。 哪条路都行不通,一狠心,那就豁出去了,再进第一层里,寻找通往第二层的入口吧。 其实现在他们也都知道了,既然田庆和段诗意不是个好的,还很有可能是小鬼子那边派来的奸细,那他们想利用这个通道,达到偷入张家店小鬼子战斗堡垒的目的,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田庆夫妻知道,小鬼子还有个不知道的道理么? 必然是早就知道了。 他们再利用这个通道往张家店去,那还不得上去一个,小鬼子杀一个呀。 合着给小鬼子送人头去了。 断然不可能那么做呀。 陈秀秀之所以继续偷偷背着田家几口人,让四荒子和王老虎想法子过来探查,看能不能找到第二层的入口,其实大半原因,是为老孙头儿探的。 不然就这么撂下了,老孙头儿心里的执念和不甘,恐怕得跟随他一辈子。 老孙头儿平时也没少帮他们,这次就权当还老孙头儿一个人情吧。 自然也不是就没有半点私心的。 老孙头儿不是说等拿到张家财宝的时候,要分给他们一部分么。 陈秀秀带领的那么多人,总也得有个近万人了,不说吃喝拉撒,就是所需要的枪支弹药,那就不老少钱呢。 如果老孙头儿找到张家的财宝,真能分给他们一部分,这不是也多少能缓解点资金缺乏的压力么。 再来四荒子和王老虎,这俩货走出了视死如归地步伐,义无反顾地又冲进了第一层。 他俩一进来,就被乌龟给盯上了。 原本乌龟没追到人,腹内还没多少食物,就吃那么几个蝙蝠,对于它空了小二百年的胃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啥事儿也不当。 所以陈秀秀他们这群人乌泱泱地跑了以后,乌龟就追不动了。 懒洋洋地趴在地上,乌龟脖子一缩,歇着吧。 再继续这么追下去,它血槽就要清空了,说不定低血糖都得犯了。 万一晕过去,被人类给逮到炖汤喝,可就亏大发了。 它这肚子里空空如也的,岂不是临死也得做个饿死鬼? 权衡利弊,暂时放过那些人类吧,且等它寻摸到啥吃的,补充一下元气,再继续追他们。 结果正歇着呢,就听见打远处传来“咕咚咕咚”的脚步声。 乌龟一听,来精神了,也不继续歇着了。 关键是饿着肚子休息,休息不好哇。 觉都睡不踏实,肚子叽里咕噜地一个劲儿地叫嚣着:饿,饿啊! 急需吃点啥的乌龟,把脑瓜子从乌龟壳里探出来这么一看,哦豁,这不那俩背黑锅的憨货么。 咋又去而复返了呢? 可再一瞅,不对劲啊,不光他俩跑来了,他俩身后还跟着一群大蜜蜂。 这要是被蛰一下,可了不得。 赶紧又把脑瓜子缩到龟壳子里,歇着吧,能歇着,就别动弹。 饿肚子总比被蜜蜂蛰强。 歇着之前,顺便这乌龟还往旁边挪了两步,把路给让出来了。 就怕万一因为它在这儿挡着路了,王老虎和四荒子过不去,滞留在此,连带着蜜蜂也不走了可咋办。 要么说有个成语叫老奸巨猾呢。 乌龟活的年头长,心眼子就是多。 所以王老虎和四荒子进入第一层,在乌龟的极力配合之下,特别的顺畅。 进去以后,俩人就往老孙头儿推测出来的第二层入口去。 他俩这顿跑哇,王老虎的鞋都跑开线了,鞋面子和鞋底子也分了家了,就剩鞋后跟还好点,暂时还连在一起。 鞋前头张着,就跟那鳄鱼嘴似的,一跑动,鞋还呱唧呱唧直响。 这么紧张的时候,看到王老虎的鞋,四荒子被逗得嘎嘎一阵爆笑。 王老虎也是没辙了,鞋都这样了,跑起来是真费劲呢。 只能从袖口扯下来一条布,把鞋面子和鞋底子绑到一起,打个结,好歹对付一下。 不然真要是把鞋底子给跑丢了,这通道里头路也不是那么平坦,不时还有些石头瓦块的,光脚丫子跑,再把脚底板给扎破了,得个破伤风啥的,可就坏了菜了。 其实四荒子脚上的鞋也好不到哪里去,鞋前头破了好大一个洞,大拇脚指头都露出来了。 他们穿的鞋,大多是天宝镇被服厂出品的,就是用一些碎布头,纯手工缝制的,这能有多结实呀。 像他俩这么大的运动量,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过去都说鞋底子都跑薄了,估计说的就是他俩的鞋,现如今的情况了。 但这时候也不是疼惜鞋的时候,终归还是命要紧呢。 俩人费劲巴力地,可算是跑到老孙头儿推测出来的地方了。 顾不得休息,赶紧就四处寻摸上了。 那蜜蜂一看他俩停下来了,也来了劲儿了,不要命似地往他俩身上猛扑。 这时候又轮到大铁锅显神威了。 俩人把铁锅往身上一扣,弯着腰,缩在锅底下,还得时不时地把锅掀开查看四周,探查二层的入口,那也是特别的辛苦呀。 好在俩人的辛苦没有白费。 王老虎看到一处地方,直觉这地方估摸着就是通往第二层的入口了。 他就招呼四荒子: “哎你快来看,这地方会不会就是入口哇?” 四荒子顶个大铁锅,蹭过来这么一瞅,再拿手里的匕首往那地方一比量: “嘿,你还真别说,这地方,我看呢,八成还真就是通往第二层的入口。” “快,试试,赶紧拿匕首插进去试试看能不能行!”王老虎都急了,再进不去第二层,他俩可要防不住这些蜜蜂了。 毕竟,想一边防备着被蜜蜂蜇,一边还得四处寻找通往第二层的入口,一心二用,实在是太方便了。 防备蜜蜂吧,就意味着必须得把铁锅给扣严实了,因为这些蜜蜂那是哪儿都敢蜇。 只要身上有任何地方暴露在铁锅外头,他们就敢往上扑。 但寻找通往第二层的入口,又必须得用眼睛看,必然就需要把铁锅给掀起来看。 一掀起来,这些蜜蜂那是见缝插针的就要往大铁锅里头飞,这谁受得了哇。 目前来说,唯一能摆脱这种困局的方法,那就是尽快寻找到通往第二层的入口。 但被王老虎找到的入口位置,设置的还挺隐蔽的。 那么说这入口位置到底在哪儿呢? 就隐藏在某一个壁灯的灯座后头。 第一层那壁灯可多了去了,如果没有老孙头儿提前给推测出来的大概位置,还真就不那么好找。 四荒子也着急进入第二层,因此听王老虎一催促,拿出匕首就按到壁灯那灯座后头了。 就听见“唏哩呼噜,霹雳噗嗤,咯吱吱吱——”,先是墙皮脱落下来,再是墙壁向两边裂开,然后是一座银光闪闪地大门,咯吱吱吱向他们二人敞开—— 第1369章 查验 王老虎和四荒子看见这银光闪闪的大门洞开,乐得嘴都要合不拢了。 这回终于可以摆脱蜜蜂的追击了。 俩人顶着大铁锅,喜气洋洋地撒丫子就冲进去了。 冲进去以后,立马就把大门从里头给关上了。 他俩这是怕外头的蜜蜂再紧追不舍地跟进来。 如果进入二层还需要躲避蜜蜂的追击,那也太惨点了吧。 但他俩不知道的是,外头的蜜蜂一见那银光闪闪的大门,从内心里就不由自主地升腾起一阵巨大地恐惧,忙不迭地飞走了,根本就没追过来。 再说四荒子和王老虎进入二层以后,就见从他俩面前升起一面巨大的银盘。 银盘上四个银光闪闪地大字:“张氏族谱”。 而且银盘上随之又出现了几行文字。 用文言文写的,大概意思就是: 这银盘并不是随机出现的,而是因为发现第一层阵眼被暴力破除,因此被判定有除张家人以外的外来入侵者进入帝陵。 为保护帝陵内的东西不被外来入侵者得到,所以帝陵第二层启动保护装置,要对外来入侵者进行绞杀。 但又怕因此误伤了张家子弟。 所以想进入第二层,就需要把张家族谱上的这些人,比方说张久,字池睿,然后他的儿子叫张伯思,字玉文,给勾连到一起。 就跟小学生做的那连线题差不多。 但凡有一处勾连错了,第二层的这个银盘,就认为来者不是张家子弟,是外来入侵者,会立刻启动绞杀行动。 至于如何绞杀,银盘上虽然没写,但想来也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就是了。 当然了,如果把这些随机出现的人名都能给勾连对了,想来这银盘就不会阻止他们进去了。 至于说进去以后,还会面临何种考验,那至少得先过了眼前这一关,进入以后才能知道了。 但张家的族谱,四荒子和王老虎上哪里能知道去呀。 而且这银盘上又明确标注了,只要勾连错了一个名字,立刻施行绞杀行动。 俩人都麻爪了。 难不成需要回去把老孙头儿给请来? 可问题是,外头还有那老些个蜜蜂等着蜇人呢。 去找老孙头儿,再把这些蜜蜂给引到他们那里去,岂不是会把那些人给害死。 这大蜜蜂长得这么诡异,谁知道被蛰一下,还能不能活了呀。 因此回去把老孙头儿找来这一条路行不通。 为今之计,恐怕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四荒子拿胳膊肘子一捅咕王老虎: “哎,王哥你是一员福将啊,你行你上!” 本来四荒子要是不说这句话,王老虎就要莽上去了。 结果四荒子这一说,王老虎心道,哎,对呀,现在也不是我一个人,旁边这不是还有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呢么。 那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不能白说呀。 有事儿不是得让兄弟先顶上去么。 因为打了个哈哈,冲四荒子一呲牙: “大哥有事儿,小弟不是该服其劳吗?该你了,你头铁,你上!” 四荒子一听,好你个王老虎,你咋就这么缺德呢? 有事儿的时候我是你异父异母地亲兄弟,没事儿的时候,也没见你少损我几句呀。 一翻白眼: “嘁,我上就我上!男子汉大丈夫,怕个啥呢,大不了在这阴沟里翻了船,一命呜呼。 哼,等二十年以后,咱又是一条好汉。 你在我后面躲好了哈,瞧哥们咋玩儿这大盘子的!” 他背着大铁锅就过去了。 他一这么毫不推辞地过去,王老虎反倒是不得劲儿了。 这银盘想要对付的可不是四荒子一个人呢,而是他们两个人。 现如今让四荒子上前去做那连线题。 万一四荒子做错了,那被绞杀的可也包括他呀。 王老虎可从来不是个愿意把自己的命运,交由他人来决定的人。 要是做错题被绞杀,那也得是他王老虎亲自给做错的,绝不可能吃四荒子的瓜落。 因此一把揪住四荒子背上的大铁锅沿儿,把四荒子又给硬拽回来了。 四荒子没防备王老虎会突然拽他,被拽得一个趔趄,好悬没摔倒喽。 转头对王老虎怒目而视: “好你个姓王的,咋的,你这缺德鬼把我推出去做题,你良心发现了? 终于感觉到羞愧,良心不安了? 咋又往回硬拽我呢?” 俩人没互相推诿去银盘上做题之前,保持的那种亲密友好关系,这一下,又闹崩了。 友谊的小船又又又翻了。 王老虎自己不尴尬,那任何人就不能让他感觉到尴尬,就见他面不白,脸不红地,跟那没事人一般,哥俩好地一揽四荒子的手: “嗨,说啥呢说啥呢?瞧你这话说的多见外呀! 哥哥我怎么舍得把你推出去做题呢,是吧。 你可是我真真正正异父异母地亲兄弟呀。 这有危险的时候,指定是我这做哥哥的先上啊。 你老实待这儿别动,看我的!” 他背着自己的大铁锅,上去了。 倒是把四荒子给整一愣,心说,王老虎这闹的是哪一出哇? 不过无论王老虎闹的是哪一出,四荒子心里都对王老虎稍微有了点改观。 觉着他还是能挽救一下的,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就冲他这次肯冲在前头,至少还算有点人性。 王老虎虽然是主动上来做题的,但面对银盘上的张家祖先人名,做连线题的时候,也不由得战战兢兢。 就怕一个没连对,这银盘“啪”一下,给他来个啥绞杀行动。 但再是战战兢兢,也只能闭着眼睛瞎蒙,撞大运吧。 万一蒙对了呢,是吧。 张家的这些个先人们,反正他是一个也没听说过。 只能凭运气瞎划拉一气。 连线的时候那种忐忑不安,焦虑彷徨的心情,就甭提有多酸爽了。 其实说真的,就算老孙头儿来,都未见得能全部给勾连对了,毕竟,这可是二百多年前的族谱上的人名啊,就说即便是张家子孙,谁没事儿背这个呀。 好在,王老虎不愧是一员福将。 也不知道是这银盘上的所谓张家先人的名字测试,只是个幌子,没有啥实质性伤害;还是王老虎这运气真的特别旺。 反正他居然把银盘上所有的张家先人的名字,都给勾连对了。 当银盘判定王老虎把题全部作对了,就单方面地认定王老虎是张家子孙,那自然是无条件放行啊。 不光如此,甚至还从那银盘的另一端,给他吐出来一个见面礼。 这见面礼是啥呢,是一面巴掌大的铜镜。 跟新的一样,镜面锃光瓦亮的,把王老虎这一脑门子汗的狼狈样儿,照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平白得了张家先人送的一面铜镜,又还被直接判定他是张家子孙,王老虎咧着大嘴,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那纠结地小表情,也是很让人无语了。 第1370章 难兄 四荒子对王老虎得的这面铜镜,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爱不释手的样子: “啧啧,早知道银盘上的题那么容易做,让我上多好哇。 你瞧瞧,你可得着大便宜了,这面小镜子,指不定是啥古物呢,说不上啊,能值老些钱了,这玩意备不住能做传家宝!” 王老虎腆着肚子,得意洋洋地说道: “那是啊,这就叫哇,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就说么,还得是我王老虎厉害,嘿嘿。” 四荒子拉耷着脸,把铜镜往王老虎手里一塞,怏怏不乐地说道: “行了,别吹了,没看附近的牛都没了么,指不定都是被你给吹死的。 走走走,快进去探探,看这能让老孙头儿念念不忘地第二层,到底都有啥好宝贝。” 王老虎把铜镜往怀里一揣: “嘿,就说你对我脾气么,咱俩都是急性子,赶紧的,咱哥俩走着!” 正好银盘在给了王老虎见面礼以后,就“咯吱咯吱”地把通道给让出来,退到一旁去了。 王老虎一马当先,顶着铁锅,嘴里还美滋滋地哼着小调: “浪哩个啷,浪哩个啷,浪哩个啷里个啷啷啷——” 结果,乐极生悲,“吧唧、咣当”掉陷阱里去了。 还真以为银盘上的题,那么好做呢? 随便做一做,就能全对,哪有那样的好事儿啊。 判定王老虎勾连的人名都对,甚至于过后还非常心机地给了他一个小铜镜做见面礼。 不过是为了麻痹王老虎,让他高兴之余,失去应有的警惕心罢了。 并不是人家就认定他是自己人了。 这不,王老虎做完题,得了小铜镜,乐得呲着大牙,都快找不着北了,志得意满之时,可不就中了张家人的算计了么。 张家人之所以在二层弄出来这么一个银盘做拦路虎,说白了,就是一个障眼法。 其实陷阱都在银盘后头藏着呢。 无论是谁,哪怕是张家子孙呢,只要是暴力破除的第一层阵眼,就会被判定为不是继承人。 继承人合该知道怎么样通过正规渠道获得第二层的钥匙,根本就不需要通过暴力行为。 所以张家人设置的这银盘,玩儿的就是个心理战术。 怕一上来就是杀招,会引起外来者的重视,以至于谨慎行动,让他们后头设置的那些陷阱不好施展。 现在这样多好呢,先给个惊喜,让人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从而放松警惕。 然后再紧接着来个杀招,不怕弄不死外来者。 但张家建造这帝陵的人,千算万算,没算出来王老虎和四荒子这俩货,进来的时候,能背着这么超大号的铁锅进来。 张家人弄那陷阱洞口吧,为了实用,正好够一个人掉进去的。 可王老虎脑瓜子上顶个大铁锅,而且他还怕进来二层以后,再有蜜蜂或者蝙蝠啥的,过来咬他。 所以两只手,把这锅沿抓的紧紧的。 身子一掉下去,铁锅卡到陷阱洞口下不去了。 因为锅比陷阱洞口要大上许多。 而且还因为王老虎的两只手,需要抓紧锅沿,所以胳膊肘子也卡洞口上了。 王老虎卡在陷阱洞口这儿,因为脑瓜子在锅里扣着呢,说话瓮声瓮气地: “哎我说兄弟吔,快来拉哥哥一把呀。 麻蛋的,这老张家人可够阴的哈,明着给我个铜镜当见面礼。 承认我是张家的子孙。 结果在背后偷偷使绊子,耍阴招,暗地里想要了我的命。 你就说他们缺德不缺德吧? 回去我得找老孙头儿说道说道去。 我为了替他探路,这回可是亏大发了!” 可王老虎在这儿嚷嚷半天,结果嘞,没人应声。 他本来以为虽然自己卡陷阱洞口这儿了,但不怕,后头还有四荒子呢,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指定会把自己给拽上去。 可扯破嗓子嚷嚷这么老半天,也没见四荒子接茬儿,这就不正常了哈。 因为四荒子这人吧,自打跟武今夏谈上恋爱以后,特别能显摆。 那张嘴是一会儿都闲不住,总爱叭叭叭地跟人讲他跟武今夏的恋爱经过。 何尝有过这么安静的时候哇。 如果四荒子这么安静,又不接他的话茬儿,那么,恐怕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八成四荒子也中了暗算了。 王老虎一想到此,顿时就毛了。 他卡的这陷阱洞口四周围的土,可是已经开始扑簌簌地往下掉了。 手肘部位的泥土,更是开始松动。 这明显是要掉下去的节奏哇。 他也不知道陷阱究竟有多深,里头又都有些啥鬼东西。 可想也知道,既然是陷阱,那就是为了害人用的,里头能有啥好东西等着他呀。 再一个,万一这陷阱贼拉深,即便里头啥东西也没有,他掉下去不也得摔出个好歹来的么。 这可万万不能掉下去。 可眼见得光凭他自己的力量,根本就爬不上去。 一动弹陷阱洞口就直往下掉土坷垃,他根本就不敢乱动好吧。 可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等死吧。 王老虎在那锅底下的脑瓜门子,急得都冒了汗了。 也不敢再跟刚才一样叫唤撒欢的了,就怕万一哪一句声音大了,再把土多震下去点,那他可就越发地危险了。 眼珠子叽里咕噜好一阵乱转,琢磨该想个什么法子好能脱困而出。 四荒子现在也不好受,他几乎跟王老虎在同一时间,受到了暗算。 但他跟王老虎的遭遇还不一样。 王老虎那是掉到陷阱里,要入地的。 而四荒子这是要上天呢。 至于为啥说他要上天呢? 因为四荒子被高高地吊在了半空中,还是头下脚上。 而且光被吊在半空中,还不算完。 左一下,脑瓜子“咣当”撞银色大门上了;右一下,脑瓜子“咣当”撞银盘上头了。 本来被吊在半空中,就够头晕的了。这又被左一下右一下的撞来撞去,好家伙,脑瓜子被撞得都是大包不说,晕的乎的,还直么想呕吐。 想伸手抓个啥东西固定一下吧,根本就不能够。 主要是撞击的速度老快了,眨么眼的功夫,没等他伸手抓住啥呢,就又得挨另一下撞了。 他倒是也听见王老虎冲他嚷嚷的那些个话了,自然也看见王老虎被卡在陷阱洞口出不来。 可他既说不了话,也脱不开身救王老虎啊。 就他现如今这倒霉样,说不定,倒还得指望着王老虎能先脱困,好赶紧来救他呢。 这俩难兄难弟,现在都不好过,随时有死亡的危险。 第1371章 难弟 这要是再没人来救,估计王老虎和四荒子这俩货,今天就得交代到这儿。 也是他俩命不该绝。 陈秀秀在那边陪着田云长讲话,顺便想从他嘴里,看能不能探听到点有关于张家店小鬼子的情报。 高矬子是负责盯着田庆和段诗意的,他就感觉哈,田庆一遍一遍地,总是特别急切地探头探脑的往外头瞅。 这是在等谁呢? 高矬子就留上心了。 觉得情况不妙哇。 虽然他带领着人手,是把田庆和段诗意留下的那些暗号,不是给直接抹除了,就是给改了方向。 但整个通道的第一层,说白了,就这么屁大点个地方。 再是把方向给改了,只要是有心人,总能找对地方。 如果说田庆和段诗意期盼的那些人,真个是小鬼子,那岂不是说,负责去第二层探查的王老虎和四荒子这俩人,要有危险了么。 这事儿不能掉以轻心呢,高矬子自诩已经加入到陈秀秀的队伍里,那就生是队伍里的人,死是队伍里的鬼了。 而且陈秀秀平时对他多加重用,一般像跟梢、打探情报啥的,都愿意让他去。 而且还给了他一个小头目当。 像高矬子这样的贫苦老百姓,能有个像陈秀秀这样的伯乐赏识于他,那他可真是能做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 所以高矬子一发现这情况,立马就跟陈秀秀偷偷汇报了: “大当家的,我从田庆两口子的表情里判断,他们背后的人,已经进入通道里去了。 我感觉,王老虎和四当家的,恐怕会面临危险。 您看是不是应该马上派人过去接应他们一下子。” 陈秀秀一皱眉头: “你提醒得对,是我大意了。 这样,盯着田庆两口子的人,我另外派人去办。 你呢,立刻点几个得用的弟兄,前去支援四荒子他们俩。” 高矬子点头答应,背着田家人,点了几个弟兄,急三火四地就偷偷跑去接应王老虎和四荒子来了。 得说他们要是再晚来一步,恐怕还能不能见到这俩货都不一定了。 也是高矬子这人聪明,他把擅长追踪的吴有光给带来了,甚至于还把擅长壁虎游身功的韩志刚和扒拉狗子父子俩也给带来了。 有了吴有光的追踪之能,能帮助高矬子尽快找到王老虎和四荒子的踪迹; 正好赶在王老虎马上就要支持不住掉下陷阱之际,把他给拉上来。 有了韩志刚和扒拉狗子父子俩,可以利用壁虎游身功,很好地解救被吊在半空中的四荒子。 不过救援的过程中,也不是没有其他危险的。 张家人针对外来入侵者,那可不仅仅只是准备个陷阱,和把人吊起来撞脑瓜子这两样损招而已。 其他的也准备了不老少呢。 比方说走的路上,有针板,不小心脚底下就踩倒铁钉了。 还有的地方,能走的路极窄极窄,而且道路还是唯一的,不走不行。 但这底下埋的都是尖刀,从上头走,那就跟过刀山一样,轻来轻去都会把脚底板给割伤喽。 还有的地方,从墙壁里突然间射出毒针。 像这样的地方,在第二层比比皆是,不一而足。 可见张家人对待外来入侵者,是有多么的深恶痛绝。 这完全是要赶尽杀绝的架势。 在解救王老虎和四荒子的过程中,就有三四个弟兄受了伤,虽然说伤势不算太重吧,但也够喝一壶的了。 高矬子都有点后怕,因为他智商比较高,但体力不行,刚才就好悬没被从墙壁上冷不丁射出来的暗箭给伤着了,现在一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呢。 就跟王老虎和四荒子商量: “两位大哥呀,咱们现在还要继续在二层探索吗?” 王老虎一翻白眼: “咋滴,你害怕了?那你回去吧,我们俩得继续往里头探查。 他奶奶个熊的,老子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不把这鬼地方整明白喽,我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 我倒要看看,里头到底还有些啥猫腻!” 四荒子顶着一脑门子的大包,也不甘示弱: “对,你要是害怕,那你就带人回去吧,这里有我跟王哥就行了。” 高矬子听他俩说话,有点为难: “可是,唉,我是感觉到吧,这二层里头啊,忒邪性了点。 几乎一步一个陷阱,一步一个机关,处处皆危险,步步有杀机。 有点像是要杀疯了的那种架势。 还总感觉好像哪里有双眼睛,阴恻恻地在盯着咱们看呢。 就背后发凉,从脊梁骨那疙瘩往外头冒凉风那种。 不如,咱们先回去请示一下大当家的,看她怎么说,然后再行动吧。” 四荒子听高矬子这么一说,也不由得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贼头贼脑地四下里望了望: “嘶,你要是这么说,我也有感觉了。 是有那么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哈。 就总觉得吧,好像有坏人在身后看着我。 我这后背呀,也嗖嗖冒凉风啊。 哎王哥,你有这感觉没呀?” 王老虎可是出身于赶尸人世家,最不怕的就是鬼啊神啊的那一套。 打小家里的祖辈们为了将来他能继承家业,就经常在半夜把他扔到乱葬岗子,让他一个人待到天亮。 乱葬岗子那地方,可比这里邪乎多了。 加上王老虎从小到大都这么能莽,他在乱葬岗子蹲着无聊,拿小棍就乱戳。 把人头盖骨都给戳出来了。 家里人发现这孩子好像有点不太正常的样子,不然咋就不知道害怕,没有个敬畏心理呢。 赶尸人世家的继承人,可不能对生命这么漠然以待呀。 就半夜装鬼吓唬他。 可王老虎要是害怕,那他就不是王老虎了。 他还跟装鬼的那个叔叔,撕吧起来了。 那时候他最多也就七八岁吧,跟个装鬼的大人撕吧到一块,家里人知道那是他亲叔叔,指定不能把他给咋样,心里是不害怕。 可王老虎不知道的情况下,还能这么干,那得是多大的胆子呀。 后来一想,胆子大点,也未尝不是好事儿,至少胆子大,阳气壮,邪气近不了他的身。 所以对于高矬子和四荒子说的好像有双眼睛在后头盯着他们,王老虎根本没当回事儿: “切,真要像你们说的那样,有双眼睛在后头盯着咱们,那指定是活人,不可能是死人的。 我告诉你们说,死人那眼珠子都不会动弹了,盯屁盯啊。 别怕,一切都有我呢。 如果那眼珠子的主人敢出来,看我不把他眼珠子当球捏的。” 王老虎话音刚落,却听得就在他身后,传出来“呵呵呵——”一声冷笑。 第1372章 砍晕 这一声冷笑,可把众人给吓坏了。 本来过去的人就迷信,再听四荒子和高矬子在这儿一个劲儿地说,好像感觉到背后有人盯着他们,心里更是胆儿突地害怕了。 好容易王老虎胆气壮,不怕这个,嗷嗷一顿嚷嚷,替他们壮胆儿。 结果好么,居然还真有人在暗处藏着,还对他们冷笑呢,就说在这儿诡异地帝陵里,大家伙能不被吓一大跳么? 当下就有人蹦起来,嘴里喊着: “哎呀我的个娘哎,有鬼呀——” 转头“噌”就蹦他身边那兄弟身上,紧紧抱着人家不下来。 其他的兄弟们,也是个个都惊慌失措,吓得把枪全都给扥出来了。 有那胆子大的,则厉声喝道: “麻蛋的,谁他娘的在那儿藏头露尾的不干人事儿?给老子装神弄鬼呢?出来! 不出来我们可开枪了啊!” “别藏了,我们都看见你了,赶紧出来束手就擒,不然我们真开枪了啊!” “出来,快出来,缴枪不杀!” 这时候就听见外头有人冷哼了一声,随之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打外头转出来一队荷枪实弹地人马。 一看这队人马的穿着打扮,得,这不是小鬼子么。 四荒子他们手里的枪,攥得更紧了。 王老虎更是断喝一声: “站住!再往前走,我们可开枪了!” 只见打头的小鬼子,明显是个小头目,这形象长得可太磕碜了: 大脑瓜小细脖儿,塌鼻梁大嘴叉,八字眉三角眼,耷拉眼角烂眼边儿,四肢纤细,偏鼻梁上还架着个小眼镜,挺着个草包肚子。 一瞅这家伙就不是个好货。 只见这小鬼子头目,假笑一声说道: “你们地,很好,帮我们,找到了入口,继续给我们带路地干活!” 四荒子手里端着枪: “啊哈,你怕不是早晨没睡醒,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呢吧?咋的,还想让我们给你带路?去死吧你!” 手里的枪对准小鬼子头目,“啪啪”就是两枪。 把这小鬼子头目给吓得,当时就跪地一滚,滚出多老远去,“咕咚”一声,掉进曾经卡过王老虎的陷阱里去了,半天没动静,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小鬼子头目这一掉下去,他身后那些个小鬼子,叽哩哇啦地叫嚷着,全都找地方躲起来了。 原来王老虎他们不敢在这里开枪射击,是怕惊动小鬼子。 可现如今小鬼子都已经来到眼目前了,那还说啥呀,开打吧。 四荒子这一开枪,旁边的那些个兄弟们,也都丝毫不含糊,纷纷找到掩体,对着小鬼子就开始疯狂射击。 这些藏起来的小鬼子们一看,哦豁,本来还想着利用这些人,好好替我们探探路呢,结果,还敢开枪打我们,谁怕谁呀? 打吧。 小鬼子们开始还击。 两下这就打起来了。 他们这一打起来,在外头的陈秀秀这些人,就听见里头不对劲儿了,怎么好像有枪声呢? 着急呀。 陈秀秀他们知道,如果四荒子他们这些人,不是遇到特别特别大的麻烦,为了防止惊动小鬼子,绝对不可能开枪。 现在能开枪射击,证明他们一定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顾不得跟田家这几口人继续虚与委蛇了,跟蔡曼丽打了个招呼,陈秀秀带着人马,就直奔枪声响起来的方向而去。 田庆和段诗意,听见枪声,心里可高了兴了。 本来等了这么老半天,没见有小鬼子过来,他们还以为留的那暗号,小鬼子们没看见呢。 现在好了,枪声一响,必然是小鬼子们来了,才能打起来呀。 原来他俩倒是还以为真像陈秀秀说的那样,这些人不想继续探索帝陵了,准备在这歇歇,专心考察通道是否能直通张家店。 结果,这左一拨走几个人,右一拨走几个人的,田庆夫妻俩也感觉出来,恐怕事情不像陈秀秀说的那样。 这些人,八成在瞒着他们田家人,偷偷寻宝。 有心想赶紧去找小鬼子们汇报,可陈秀秀带领着一帮子手下,呈半圆形,在他们夫妻俩周围站立着,看似在闲唠嗑,实则估计是把他们夫妻俩给看守上了。 防止他俩跑呢。 现在小鬼子打来了,是不是就说明,他们夫妻俩脱困有望啊? 田庆和段诗意伸长了脖子,一个劲儿地往通道里头看。 蔡曼丽哪有那闲工夫看守田庆夫妻俩呀。 一个眼神过去,队伍里出来一个抗联战士,这可是个练家子,那家伙的,他最拿手的绝活儿,就是用手砍脖子。 无论是谁,被他砍上一家伙,都得晕过去。 至于说为啥叫绝活儿呢? 因为这抗联战士砍脖子的力道,掌握的那才叫一个好呢。 想让人晕就晕,想让人死就死。 日常跟蔡曼丽配合砍脖子,配合得特别好。 一瞅蔡曼丽这眼神,就明白了,哦,这是要让面前这对狗男女晕过去的意思。 这还不是手到擒来么,多容易点事儿呢。 过去“咔咔”,就给了田庆和段诗意一人一下子,这俩人刚还在做美梦,等着小鬼子过来,他俩好脱困。 谁知道眨眼间,就被人给砍晕过去了。 他俩“噗通”往地上一躺,可把田云长给吓坏了: “哎呦哎呦,你们这是想干啥?为啥把我儿子和儿媳妇给砍倒了?你们是不是想黑吃黑?” 蔡曼丽都被气乐了,屁的黑吃黑呀,你儿子和儿媳妇,这是勾结小鬼子,祸害人呢。 不马上就砍死他俩,都是为了待会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套出点消息来。 因此眼睛一瞪: “可老实点吧,还黑吃黑?就他俩也配? 别跟我们装糊涂,说你不知道他俩是给谁办事儿的啊。 我可告诉你,就冲他俩给小鬼子当狗腿子,办了那么多缺德事儿,我现在毙了他们,别人都说不出来啥,说不定还得拍手叫好呢。” 田云长一哽脖子,一扑棱脑瓜子辩解道: “不是,谁说我儿子和儿媳妇是替小鬼子办事儿的? 我儿子和我儿媳妇那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是为了替抗日组织打探情报,才深入敌穴的,他俩是好人呢! 你们都误会他俩了。 快,赶快帮我看看他俩咋样了呀!有没有伤到哪里呀?” 蔡曼丽嗤笑一声: “呵,就你那儿媳妇,还在陈大当家的面前拿我当幌子,说是给我提供了不老少小鬼子的情报。 笑话! 我连认识都不认识她,她能给我提供啥情报? 这不是骗人玩儿呢么? 至于你那儿子,我都看见好几次他帮小鬼子对付我们了。 你还在这儿一个劲儿地替他喊冤,就他也配!” 田云长颤抖着手,指着蔡曼丽: “你是谁?无凭无据地就知道冤枉好人! 我儿子和儿媳妇都说了,他们是为了替我原来的儿媳妇报仇,才去的小鬼子那里。 绝对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是助纣为虐的坏人!” 第1373章 求情 蔡曼丽冷笑一声,回答道: “我是谁?我不就是你那儿媳妇嘴里说的,总是能收到她传递来的情报的蔡曼丽么。 只是可惜啊,她说的那么热闹,好像我俩关系多好似的,可我连她的人都不认识。 而且我看,她好像也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跟我有那么熟悉呢。 没看我来了这么半天,她都没认出我究竟是谁么。 至于她能把我的样貌说的活灵活现的,又说对了好几件事儿,我看不过是她从小鬼子搜集的情报里知道的。 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 毕竟,我蔡曼丽抗日这么多年,可也不是无名无姓的人。 至少小鬼子提起我来,还是会胆战心惊一阵子的。 知道点我的情况,不是啥稀奇事儿。 我都这么说了,老爷子,你还有什么话好讲?” 田云长本来还想自欺欺人的相信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不是汉奸。 可听蔡曼丽把这层遮羞布,毫不客气地给撕扯开来,不由得老泪纵横,羞愧得捂着脸,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过了好半晌,缓过劲儿来,方才哭道: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居然生出这等孽障来。 早知道他这样,倒莫不如他刚一生下来,我就把他搁那尿盆子里浸死,也就一了百了了。 总好过让他做出这等羞辱我田家门庭之事来,要好过得多。 可恨我这老不死的,为啥要活这么大岁数哎,我要是早早死了,是不是就不用知道这等糟心事儿了! 他这样的,以后也算不得我田家子了,你们爱咋处置便咋处置吧,都随你们了!” 田庆和段诗意的异常,田云长肯定多少也知道点。 但田庆再怎么不好,总也还是他的亲生子。 他过去总是下意识地认为,孩子还是好孩子,只不过一时走岔了道,回头转过来也就是了。 这样自欺欺人地过了这么许多年,一遭被蔡曼丽挑破,心情之复杂,实在难以言表。 既羞愧,又伤心,恨铁不成钢之余,还夹杂着几许怜惜。 要说他平时也没少跟田庆说让他做个好人呢,可这死孩子,咋就不听话呢。 恨只恨,当年自己为怕儿子真个单枪匹马,去到张家店找小鬼子报仇,才同意了他娶段诗意。 都是这女人把自己儿子给带坏的! 不然,儿子本心不坏,不可能心甘情愿替小鬼子办事。 转而不由得心疼上儿子。 田云长恨的双手抓挠着自己胸口的衣襟,恨声说道: “我就知道段诗意这贱货不是好人,都是这臭娘们把我儿子给带累到了。 恨只恨我当年没有阻止她跟我儿子结婚。 大侄女啊,您,您能不能行行好,只把段诗意这臭娘们给抓走,饶过我儿子这一回吧。 以后,我保证好好教育他,不让他再帮小鬼子办事。 我,我小儿子早就没了,现如今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在身边。 他有千错万错,还望您看在我帮你们寻宝的份儿上,饶过他这一遭吧! 求求您,高抬贵手。 以后,我给您立长生牌位,日日焚香祈祷,保佑您长命百岁!” 蔡曼丽听了这话,似笑非笑地回答道: “老爷子,您可快省省吧,说这么些话,还怪累的。 好叫你知道,你儿子犯的这些个错,我们是不可能饶过他的。 如果真是轻来轻去的小错,咱们也不是那不讲情面,不通情理之人。 就算是不看在您的面子上,看在老孙叔的面子上,咱们也能不再追究下去。 不是有那么句话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么,对吧。 可你儿子犯的这错,这是什么? 这可不是小错啊,这是背叛祖宗,背叛良心的大错。 小鬼子侵占咱们的土地,杀害咱们的乡亲们,掠夺咱们的资源,在中国犯下了罄竹难书的恶行。 他去给这样的畜生当走狗,帮着一起祸害中国老百姓。 我就问你,你自己个说,能不能饶过他?” 田云长的腰身,不由自主地塌了下去,脸色也跟着灰败下来,嘴里只是翻来覆去地念叨着: “悔不该,悔不该让他娶了那个臭婆娘啊!恨,我恨呢!” 到现在,他也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仍旧认为全都是被段诗意给挑唆带坏的。 蔡曼丽看到这样风烛残年的老人,为了不争气的儿子,这样伤心难过。 心里也不由得一阵酸楚。 可怜天下父母心呢。 当下也不再继续跟田云长纠缠,命令几个抗联战士,把田庆夫妻捆绑起来,以便回头有时间的时候,好审问一番,看能不能问出点关于小鬼子的情报来。 又让他们留在此处负责警戒看护。 带着剩余人马,也进了通道里,前去支援陈秀秀等人。 老孙头儿刚才出去拉粑粑去了。 人老了,吃的高粱米饭多点,便秘。 拉了好半天才觉得腹中痛快了点。 他听见通道里传出来的枪声,也是一惊。 裤腰带都没系好,慌里慌张地就从草棵子里窜出来。 一出来,就发现这里只剩下几个抗联战士,还有被捆绑在地的田庆夫妻俩。 再就是低头垂泪的田云长了。 他忙问一个抗联战士: “哎小兄弟,我就问一下,陈大当家的他们都干啥去了?怎么我一回来,就剩下你们几个人了呢?” 抗联战士对老孙头儿印象极好,他早就听蔡曼丽讲过,老孙头儿要把自家帝陵里得到的珍宝,支援给他们一部分,用于采买物资。 加上过去老孙头儿也曾经几次冒着生命危险,帮他们运送粮食和药品。 因此对老孙头儿说话,那是相当的和颜悦色: “啊他们啊,这不是里头好像打起来了么,陈大当家的怕王老虎他们有危险,带人过去支援去了。” 老孙头儿露出若有所思地神情。 倒是田云长,正是孤独无助之时,见到老孙头儿,如同见到了救星般,一把揪住老孙头儿的袖子: “二少爷呀,求你跟这些人好好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我儿子给放了。 你也知道,我们田家世代都给你们家守墓,就从来没有那不守规矩的坏人。 你大侄子,他不是个坏人呢。 他只是被段诗意那小贱人给带累到了。 你就帮你大侄子一把吧,让他们把他给放了吧。 我保证,以后定会对他严加看管,必定不会再让他替小鬼子办事!” 说完捶捶自己的腿: “可怜我这腿断了,不得用了,要不然呢,哪至于因为我不能劳动,再也挣不来养家糊口的钱,还得让我儿子,背着汉奸的名头,挣那三瓜两枣的,替我养家哎—— 你大侄子,他是个好孩子呀,二少爷呀,你就帮帮他吧! 算我求你了!” 这是怕老孙头儿不帮他儿子田庆求情,所以拿他的断腿说事儿呢。 毕竟,田云长这腿之所以断了,可是为了保住张家祖坟,被小鬼子给打断的。 啊这······ 老孙头儿也为难上了。 帮吧,可田庆犯的那可不是一般的错误,照他看来,那绝对是不可饶恕的大罪、重罪,一枪崩了他,都算是轻的,合该千刀万剐。 可不帮吧,田家对他们张家,那可算是忠仆啊。 而且张家店的故人,还就剩师兄这么一个人了,如果真把他儿子给杀了,自己以后,咋还有脸面再见师兄呢。 加上师兄这身体,本来就已经是强弩之末,恐怕再也受不住失去儿子的风险,怕不是这边把田庆杀了,那边师兄也得跟着他一起去了吧。 这,这可真是为难人呢! 到莫不如躲了吧。 躲得一时算一时吧。 于是老孙头儿一抹脸: “师兄啊,你且在这里等上一等,我先去支援陈大当家他们啊。” 说完,撒丫子就跑了。 咱再说陈秀秀带领着手下的弟兄们,终于按着枪声传来的方向,找到地方,一看,不由得是大吃一惊—— 第1374章 迷幻 陈秀秀她们进入第二层以后,只见这里那才热闹呢。 那家伙的,有互相抱住对方痛殴的,也有搂脖子抱腰哥俩好的,还有躺在地上叽里咕噜一个劲儿地翻滚,说自己是猪,要吃猪食的。 更有好些个小鬼子,蹲在地上做青蛙跳的。 真是让陈秀秀见识到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的精彩之处。 把他们进来的这些人都给看懵了。 尤其看到王老虎坐在那儿,两只眼睛迷个瞪的,双手前伸,就跟那吃了毒蘑菇,在空中抓小人儿的人,是一样一样的,双手在空中不停地挠啊挠,抓啊抓,那家伙的,可起劲儿了。 四荒子更是个大奇葩,抱着一个山寨的弟兄,一个劲儿地喊武今夏的名字,眼神老痴迷了了。 结果他抱住的那个兄弟,一个劲儿地嚷嚷着他自己个是只毛毛虫,要去啃树叶子。 还有个小鬼子,就跟不知道累似的,滴溜溜一个劲儿转圆圈。 陈秀秀他们瞅了半天,也没见这小鬼子把他自己个给转晕倒喽,也不知道这到底练的是个什么花活儿。 饶是陈秀秀这也算是多少见过点世面的人,都不知道这是啥情况了。 咋王老虎他们和小鬼子们,都跟魔怔了似的,不太正常的样子呢? 倒是跟着她一起来的巫胜衣看出来点门道。 拿帕子一掩口鼻,急声说道: “快,快拿东西把口鼻给掩上,最好能屏住呼吸。 这里头恐怕是有毒,咱们得赶紧退出去!” 说着话呢,转身就往银门外头跑。 陈秀秀她们一听,紧接着也撒丫子往外头跑。 他们这一跑,可把里头这些人给惊动着了。 那些人就跟炸了营般,干什么的都有。 更可怕的是,有人也不知道是出于战斗本能,还是原本就警惕心比较重啥的,反正好些个人把枪都给拎起来了。 “啪啪啪——”开始朝陈秀秀她们这些人射击。 要是朝他们射击的全都是小鬼子倒也好办,还击呗,打死一个算一个。 可问题是这些开枪射击他们的,还有一部分是山寨里的兄弟们呢。 你就说,这打还是不打? 打吧,听巫胜衣说,这些弟兄们,恐怕是因为中了毒药才这样的。 人家本心还是好的,并不是就真的对他们有啥坏心思。 可不打吧,也不能擎等着这些人打他们吧? 刀枪无眼,万一让里头那些中了毒药的弟兄们,把外头跑的这些人里的谁给打个好歹的,里头那些人不清醒过来也就罢了。 但凡他们清醒过来以后,见有弟兄被他们开枪给打了,又该如何自处呢? 也是真难办呢! 如果能知道王老虎他们中的具体是什么毒,有解药就好了。 因此陈秀秀就问巫胜衣: “小巫啊,你能不能看出来王老虎他们这中的到底是啥毒啊?” 巫胜衣摇摇头: “天下间能致人迷幻的毒药,种类太过繁多。 如果说能把他们控制起来,让我好生瞧上一瞧,说不定,还能琢磨出一二来。 可现如今,只是在外头大略地这么看几眼,还真是不好判断,他们究竟是中了何等毒药哇。 既然不知道他们中的是啥毒药,解药就更别想了。” 陈秀秀一听就急了: “居然连你也摸不清他们具体中的是何等毒药,这可如何是好? 早知道这里头如此凶险,我就不该图方便,想着如果这通道真能直达张家店小鬼子的战斗堡垒,攻打起来也便宜。 唉,早知道就不来了。 如果王老虎他们因此遇害,我于心何安呢! 是我把他们给害了呀!” 巫胜衣听陈秀秀自责,忙劝说道: “陈大当家的倒也不必如此悲观。 只要确保他们能活着,想来总会有办法的。 世间万物,有阴就有阳,有圆就有缺,有毒药,自然也会有解药。 目前咱们没办法救治他们,未见得过后也没法子。 只要咱们能把他们控制住,我就有一定的把握,能够验出来他们具体中的是什么毒,从而配置出解药来。” 陈秀秀苦笑一声: “问题就在于他们手里都有枪,咱们没法子控制住他们呀。” 巫胜衣想了想: “不然,我回头弄点迷药啥的,把他们全都给迷晕过去,自然也就能轻而易举地把他们控制住了。” 陈秀秀闻言,眼睛不由就一亮: “哎,小巫啊,这法子不错啊,可以一试。 就是不知道,配置足够他们这些人用的迷药,得需要多少时间呢? 时间如果太长,他们在神志不清,敌我不分的情况下,我怕他们在里头再自己人跟自己人打起来,那可就遭了!” 巫胜衣认真想了想,回答道: “倒也不需要太多的时间,我那儿就有现成的。 只不过没带在身边,需要派人回去取一趟。” 陈秀秀忙吩咐人: “快,你们几个骑的马快,快随小巫回去取药回来救人。” 被陈秀秀点名的几个弟兄,知道情况紧急,答应一声,领着巫胜衣,撒丫子就奔出口跑去。 他们往外头跑,正好跟往里头来的老孙头儿来了个头碰头。 老孙头儿一见他们几个这着急的样子,忙问: “咋的了?瞧你们这急三火四的样子,里头是出啥事儿了?” 巫胜衣本来着急回去取药,有心不想搭理老孙头儿。 可又一想到,这帝陵认真说起来,还是老孙头儿他们家的,也许他能知道王老虎们中的究竟是何种毒药呢。 于是赶紧停下来,把事情经过这么一讲。 老孙头儿听完不由就是一愣,从记忆深处,还真就把当初张老太爷临死之前,跟他说的那一段话给对应上了。 只不过年深日久,那一番话又是在张老太爷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讲的,老孙头儿也没咋重视,基本都忘的差不多了。 如果不是恰好这时候王老虎等人出了这种状况,有可能老孙头儿一辈子都记不起来。 所以他神色一僵,一拍脑瓜门儿: “哎呦,老了老了,记性也变差了,险些把这茬儿给忘记了。 你这一说,我可想起来了。 是有这么回事儿。 里头有毒药,确实是那种能让人陷入迷幻之中的。 这毒药释放的前提之一,就是第一层阵眼被暴力破坏。 要说这第二层的毒药,其实是从第一层释放出来的。 只不过这毒药啊,是通过空气中传播的。 这通道空气狭窄,近乎一个密闭空间,那毒长时间流通不出去,可不就毒性厉害了么。” 第1375章 有解 巫胜衣一听老孙头儿知道有这么回事儿,忙问道: “那你可知道是何种毒药?” 老孙头儿摇摇头: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有这么回事儿。” 巫胜衣一听老孙头儿不知道那些人中的是啥毒药,当下也不跟老孙头儿废话了,救人如救火,还是赶紧回去取她配置好的迷药吧。 带着几个人,急得连跟老孙头儿道别都没时间,撒丫子就跑了。 可老孙头儿的话还没说完呢,等他想接着往下说的时候,只见巫胜衣已经带着几个人,风一样从他身边掠过去了。 老孙头儿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要干啥去,可下意识地就觉得,应该把他要说的下一句话,说给他们听听。 所以伸出尔康手: “哎哎哎,你们先别忙着走哇,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巫胜衣远远地听见老孙头儿的话,在心里嗤笑一声,这老东西,引着陈大当家的进入他们张家的帝陵里,也不知道到底出于什么心理,居然连里头有毒药,都不提前告知一声。 现如今想说话了,可谁有那个时间听他讲那些个废话呀。 可见,救人还是得靠他们自己个,靠别人都白扯。 于是跑得更欢实了。 根本就没一个人停下来听老孙头儿要说的下一句话到底是什么。 老孙头儿看他们几个跑远了,气得一跺脚: “嗨,这几个熊孩子哎,你都说再急,听我说一句话的功夫也能抽出来吧! 咋就跑得这么快呢。 可惜了,本来我还想着告诉他们几个知道,虽然那毒药我不知道具体是啥,但我知道在二层有个机关,开了以后,会喷出解药哇。 真是,现在这些年轻人呢,就是毛燥,性子急得很呦!” 抱怨完,转身嗷嗷就奔第二层跑去。 其实他听完巫胜衣讲的话,心里也是着急呀。 他可真是好心呢,真没有一星半点想祸害陈秀秀她们的意思。 但好像,那什么,还真就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没提前告诉他们里头可能有毒药,从而导致王老虎他们中招了。 就还是别计较巫胜衣他们不肯听他讲话吧,赶紧去把二层那能喷解药的机关给打开,好将功补过。 等老孙头儿嘘嘘带喘地赶到第二层入口,陈秀秀她们早都跑没影儿了。 再不跑,恐怕就要被里头这些神志不清的家伙们,给无差别射击到了。 所以老孙头儿一到二层入口,看到一个人没有,他还纳闷呢。 不是说里头的人都神志不清,陈大当家的带领人马守在门口么,咋现在门口一个人也没有呢? 但他也没深究下去,总归是因为他的疏忽大意,导致出了这么档子事儿,还是赶紧进去打开喷放解药的机关要紧。 于是老孙头儿也没多想,更没对巫胜衣所说的里头的人都神志不清,有所准备,打开银色大门,迈步就进去了。 结果进去一瞅,嘴角不由得就是一阵抽搐。 好像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是真的暴击呀。 就一个小鬼子,个子虽然矮趴趴的,但长得特别敦实,满脸的痘印子,估计年轻那会脸上没少起青春痘。 挺大个嘴叉子,见到打外头进来人了,他手里捏着个小酒瓶子,过来一把就搂住老孙头儿的脖子,嘴里叽哩哇啦一顿嚷嚷。 可老孙头儿也听不出来这家伙说的到底是啥。 赶紧挣扎着,想过去机关那里,打开好释放解药哇。 结果这小鬼子天赋异禀,就个子虽然矮,腿还特别短粗胖,可他胳膊出奇地长。 估计要是参加个啥游泳比赛,这家伙不说拿个头名,也能争个第二第三啥的。 老孙头儿恰好比这小鬼子高大约半个头左右。 小鬼子想搂老孙头儿的脖子,得稍微踮着点脚尖。 但他胳膊长,力气还特别大,紧紧地这么一搂,老孙头儿一挣扎,居然没挣扎得开。 他一看,这不行啊,自己还着急找机关呢,哪有闲工夫跟这小鬼子在这地方撕扯呀。 心里琢磨着,反正这地方刚才也已经响起过枪声了,小鬼子那边想知道,也早已经知道这里打起来了。 那估计他现在给这小鬼子来一枪,对战局应该没啥大影响。 就把枪给掏出来了,要开枪打这小鬼子。 可没曾想到的是,另外一个山寨的弟兄,也不知道究竟想到啥美事儿了,笑嘻嘻地着哈喇子打他俩附近经过,随手一抓,就把老孙头儿手里的枪给夺过去了。 拿在手里,玩了一小会儿,一眼睁一眼闭,往枪膛里头使劲看,也不知道他到底想看个啥。 把老孙头儿整的是心惊肉跳的,就怕这货一个不小心,扣动扳机,再把他自己给崩了。 他这一注意上山寨的弟兄,那搂住他脖子的小鬼子,趁机就往他嘴里使劲灌酒。 老孙头儿毕竟是清醒着的,这是他占优势的地方,却也有不好之处。 优势在于他知道自己到底进来是要干啥的,目的明确。 不好的地方就是他心有顾忌,不能放开了手脚行事。 而且吧,也不知道这毒药的作用咋就那么大呢,居然还能让中毒的人,力气变得比平时要大上好几倍。 失去了手枪的老孙头儿还真挣扎不过这小鬼子,硬被灌了好大一口酒。 这酒辛辣得很,呛得老孙头儿直咳嗽。 老孙头儿心下着恼,他是对山寨的弟兄们手下留情,可并不代表着会对小鬼子不敢下手哇。 手枪被夺,他虽然担心那个夺枪的山寨弟兄有危险,但他更知道,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赶紧把释放解药的机关打开是正经。 于是他把匕首拔出来了。 一匕首就捅到小鬼子的胸口。 小鬼子被捅了,那血哗哗地往下淌,就这还没清醒呢,还张牙舞爪地要灌老孙头儿酒呢。 老孙头儿使劲往前一推他,小鬼子“噗通”就倒在地上,嘴里还在不停地叽哩哇啦瞧叫唤着。 王老虎恰巧就在老孙头儿跟前。 见到老孙头儿杀了小鬼子,他脑瓜子有一瞬间的清明。 要说这能致人迷幻的药吧,其实就是激发人的执念啥的。 越是心眼小的人,中了以后,越严重。 反倒是像王老虎这般心比较粗的,不那么在乎细枝末节的人,中的毒要浅一些。 王老虎总觉得老孙头儿杀小鬼子的场景,有点似曾相识。 好像自己的日常就经常这么干似的。 他扑棱扑棱大脑瓜子,又使劲拍了拍脑门,完蛋,刚有的那么一点清明,随着从门外涌进来更多的毒药,越发的混沌了。 他嘴角扯出一抹大反派惯常有地邪魅笑容,端着枪,冲老孙头儿就冲过去了。 老孙头儿正走到张老太爷告诉给他知道的机关所在地,手已经伸过去,马上就要启动机关了,忽然感觉到如芒在背、毛骨悚然,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叫嚣着: “危险危险危险——” 第1376章 中招 此时老孙头儿陷入了两难境地,不开启机关,或许能躲过危险。 但是呢,也许就会从此失去解救众人的机会。 硬撑着开启机关呢,众人获救了,他说不定就得嘎了。 这可该如何选择呢? 老孙头儿那脑瓜子,在这一刻,疯狂地转动起来。 一帧帧画面,从脑海里浮现: 想到他爹张老太爷慈爱地笑脸;想到这么多年来自己忍辱负重,为报家仇所做的种种努力;想到自己是怎么游说陈秀秀等人过来探索帝陵····· 想到了无数人无数事儿。 但在现实中,其实也不过就是一瞬间而已。 但所思所想的这些东西,对老孙头儿做决定可太重要了。 只见他一咬牙,手稳稳地按在开启机关的暗扣上,拼尽全力使劲一扳,只听见里头传来一阵“嘁嚓咔嚓、咕噜咕噜”的声音。 然后又是一阵“噗嗤噗嗤,咕咚咕咚”。 听到这些个声音,不光老孙头儿严阵以待,就是他背后已经举起枪对准老孙头儿的王老虎,脸上都露出一股子“我妈为啥三天没打我了”,那种迷惑的表情。 把高举着的枪又给轻轻放下了。 老孙头儿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决定牺牲小我,保全大家伙。 僵直着身体,他都没敢动。 结果,就这! 缓缓扭头往后头一瞅,他还当是谁呢? 原来是王老虎啊,那没事儿了。 自己人呢。 结果呢,哪里是那么容易没事儿的呦。 王老虎是把举着的枪给放下了,可另外一只手抬起来,“啪嚓”,那大熊巴掌,一掌就拍在老孙头儿肩膀上: “啊哈哈哈哈,这个好玩儿哎,你咋弄的?赶紧的,让我也玩儿一下。” 老孙头儿单知道王老虎他们中了能致幻的毒药了,但可不知道中了这毒药的人,到底是个啥样。 看王老虎说起来话来,有条有理的,而且也没说干啥不靠谱的事情,瞅着倒像个正常人一般。 那自己刚才觉得会有危险,难道是错觉不成? 毕竟王老虎如果没被毒药给整神经错乱了,还是个正常人,能有啥危险呢,是吧。 于是老孙头儿不见外地呵呵一笑: “别急,据说这解药哇,且得等一会儿才能全部释放出来呢。 等把大家伙的毒都给解了,待会我再教你咋整那机关哈。” 王老虎一撇嘴,发出一阵阵冷笑: “居然敢糊弄你王爷爷我,去死吧!” 扯着老孙头儿的脖领子,就把他给扔出去多老远去。 这给老孙头儿给摔的,屁股好悬没给摔成八瓣儿喽。 被摔的地方,好巧不巧,还正在四荒子面前。 四荒子看到老孙头儿从天而降,惊得眼睛瞪溜圆。 鬼鬼祟祟地凑过来,又贼头贼脑地四下撒摸了一圈,才对老孙头儿小声说道: “我说,你也是从天上下凡来历劫的?那你带没带点太上老君炼的那仙丹呢? 据说吃了能长生不老! 有的话,给哥们几颗尝尝。 回头我返回天庭的时候,再跟太上老君整点还给你。 放心,保证不让你吃亏,多还给你点。” 看老孙头儿一动不动的,也不说给,也不说不给。 四荒子还急眼了: “哎,我说你这家伙啊,咋这么抠门呢?都说将来还你了,你咋还不给我拿来仙丹呢? 我可告诉你说啊,我可比你先下凡的,功夫比你高多了。 你要敢不听我的话,我可揍你了!” 把老孙头儿给整得是哭笑不得的。 就说这毒药哪里是致幻的呀,这是致傻的吧? 瞧这一个个的,吸入毒药以后,都快返老还童了,幼稚的可以。 他都不知道该咋回答四荒子的问话了,不回答吧,怕四荒子真揍他; 回答吧,问题是他哪里有啥仙丹可给呀。 摸了摸兜,寻思着看四荒子这样,估计中毒中的还挺深的,如果自己随便拿点啥骗骗他,也不知道能不能糊弄过去? 老孙头儿叹口气,自己也这么大年纪了,能少挨点揍,就少挨点吧。 咳咳,糊弄一下四荒子,想必等他清醒了以后,也不会怪自己的吧。 于是把手伸到兜里,想掏出来点啥。 结果掏来掏去,啥也没掏出来不说,反倒还迷糊上了,哎,我在哪儿,我是谁?我要干啥来着? 忘了! 哦,对,想起来了,我要跟村头四大爷赶集去呀,对,我要赶集去。 然后迷迷瞪瞪地,老孙头儿站起来自顾自地就走了。 四荒子看老孙头儿不搭理他,只知道一个劲儿地往前走,扯着老孙头儿胳膊就哭上了: “你不能走,你还我黏米面饽饽,你还我粘米面饽饽!” 老孙头儿茫然回顾,哈,啥饽饽?饽饽是啥? 得,就这么会儿功夫,他也中招了。 至于说老孙头开启的机关,到底释放出解药了没有呢? 那肯定是释放了。 但张家放的这解药,不是液体,也不是气体,是固体。 也不知道这所谓的 解药到底是啥玩意,反正就好几大块,有的乌漆嘛黑的,有的黄了吧唧的,分开放置在几个大瓮里。 老孙头儿把机关一启动,这几个大瓮咔咔咔就被碾碎了,里头装的东西,自然也随之被碾碎,又有一个机关,把这些被碾碎的所有东西,搅拌混合在一起以后,就开始起反应了。 先前听那“咕嘟咕嘟”的声音,就是药物在起反应呢。 要说第一层的色彩是红,那这第二层的色彩就是蓝。 只见这些东西反应以后,飘出来一股股蓝烟。 顺着特定的装置,往外头释放。 但王老虎他们这些人,在里头待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中的毒也已经足够深了。 刚刚释放出来的那点子解药,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管用。 所以老孙头儿进来以后,吸入的毒药达到了一定分量,而解药还没释放出来多少,也跟着中毒了。 其实按照张家最开始设计的帝陵,只有毒药,可没有解药这一说。 他们奉行的是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既然敢来觊觎他们张家的帝陵,那就得时刻准备好面对来自他们张家的报复。 第1377章 耍猴 还是张家的一位活得年纪最大的祖奶奶,在她还年轻的时候,就认为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应该乱造杀孽。 尤其这帝陵是什么? 可是他们张家老祖宗死后的居处啊,在这里杀人,岂不是让张家老祖宗被阎王爷怪罪? 还是采用其他温和点的方式,最好兵不血刃,把入侵者驱逐出去就得了。 很不必来个赶尽杀绝。 再一个,万一这进入帝陵的人,真是张家的子孙呢? 也许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得到张家的传承,不得不暴力破除第一层阵眼。 那么说,在这里光放置毒药,不放置解药,岂不是要连张家后人一起害死! 因此力主在第二层放置一部分解药。 当然,为了免于被入侵者利用解药祸害帝陵,还得加上一条,非张家继承人,不得把解药如何释放出来告知给他们知道。 这也算是防备万一将来张家出了不肖子孙,会为了一己私利,带着外人来祸害张家的意思。 但张家人不说全是心狠手辣之辈吧,可也没几个人愿意听这妇人之言。 加上这位提议此事的祖奶奶,当时年岁也小,还是个旁支,说话没啥分量。 提的建议,引不起张氏族人的重视,因此也就不了了之了。 反正张氏族人的想法就是,必须得把入侵者全部弄死,光驱逐表现不出来咱们张家的风采。 但这祖奶奶的建议虽然被否决了,可她是个特别有毅力有恒心的人。 本着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一再坚持自己的主张。 哪怕一次次的提议都被否决掉了,她也不气馁。 张家族人一提起她来,都笑话她,说她吃里扒外,居然向着入侵者一方,不向着张氏族人说话。 可这位祖奶奶,比这些笑话她的人,有个极大地优势,那就是足够长寿。 一气活到九十九,把她同时代的那些张氏族人,基本都给熬死了。 过去人多讲究孝道啊,她在族里已经成了辈分最高的长辈了,再提出来的建议,那就不能不慎重考虑考虑了。 最后倒是还真就同意了她所提出来的这个建议。 但是呢,认真办事,和敷衍了事,那结果肯定是不一样的。 张氏族人是答应了呀,也按照要求放置解药了,只是没好好办就是了。 因此才会出现解药释放过慢,而且量少,不能很快达到解救像王老虎和四荒子这些中毒时间长的人的情况。 这不,连老孙头儿进去以后都中招了。 也跟着王老虎他们这些人一样,就跟那行尸走肉的丧尸般,没有目的地在第二层游来逛去。 这边陈秀秀等人虽然逃离了此地,但也不是说就完全不关心这里,撒手不管了。 而是等王老虎他们不再拿着枪冲他们一顿乱打以后,又偷偷摸回来。 结果一回来,陈秀秀扒着银色大门的门缝往里头一瞅,就把老孙头儿给看见了。 只见现在的老孙头儿,眼神透着一股子清澈地愚蠢,撅着个屁股,在地上画八卦呢。 嘴里也不知道到底喃喃自语点什么。 这明显就是中毒不轻的迹象。 陈秀秀本来还曾经寄希望于老孙头儿能知道点这毒药的秘密,都已经派人过去请老孙头儿来这共商大计了。 结果,没想到在这儿看见他了。 也不知道老孙头儿啥时候来的,更不知道他啥时候加入到中毒者大军里去的。 陈秀秀一想起来自从跟随老孙头儿来探索通道以后,所发生的这些个事儿。 就觉得诡异地很,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也无意间吸入了毒药,不然,咋办的这桩桩件件的事情,都那么奇诡呢。 她本意是要看通道是不是能通往张家店,结果这探索着探索着,变成寻宝了。 里头这么凶险,其实按照她那一贯追求稳妥的性子,早就该带人撤离了。 结果反倒还又把四荒子和王老虎这些人也给拉扯进来了。 自己这怕不是被下了蛊吧,按理说不应该啊。 咋琢磨,咋不对劲儿。 她也不敢带着人在这儿多看,这时候也没个啥防毒面具的,只用个帕子掩住口鼻,可挡不住毒烟。 所以看了一眼,带着人又离开这里,跑到怪物进出的那个洞口去了。 这地方虽然一股子腥臭味儿,但好在空气流通快,毒烟即便能到这里,很快也就飘散出去了。 对于他们来说,相对能安全点。 至于说为啥老孙头儿进入第二层没人开枪打他,反倒是陈秀秀她们在二层一露面,那些中了毒药的人就打他们呢? 那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至于说啥原因呢? 自然是因为老孙头儿是个耍猴儿人呢。 他耍的那些猴儿,可不是买来的,而是他自己个逮来的。 猴儿可不是那么容易逮的,而且逮猴儿,还必须逮那只有二三岁的小猴崽子。 这般大小的猴崽子,要么是还在母猴儿怀里抱着,没有自己独自生活; 要么就是刚刚脱离母猴儿的怀抱,刚开始独立生活。 只有这样的猴崽子,身体没那么脆弱了,但是呢,又没有那么强壮,比较好调教。 壮年猴儿不能要,因为啥呢? 因为壮年猴儿已经长成了,无论是身体呀,还是思想上,都已经固化了,没啥可调教的余地。 而且这样的猴儿,转化为凶猴儿的可能性极高。 一个不注意,都有可能让耍猴儿人吃个大亏。 怀孕的猴儿也不能要。 这样的猴儿逮回来,得负责给它接生吧,一个不好,就容易一猴两命。 即便顺利地生下了小猴子,带着小猴子的母猴儿,也是极凶的,不光不会听调教,反倒是还得替它养着小猴子。 小猴子总得三四年才能当用,这期间岂不是白白的浪费了人力物力财力,不划算。 而那些老猴子,那自然是更不用说了,逮回来干啥?给它养老么? 不过二三岁的小猴崽子可不好逮。 虽然人家是野猴子,但别忘了,猴子可是群居动物,你逮人家的崽子,那些族群里的大猴子能眼睁睁看着不管不问么? 必然会群起而攻之 单个猴子的武力值虽然有可能不如人类,但人家可是一群呢。 所以老孙头儿想捉猴崽子,那就得另外想辙。 既要做到不被大猴子们发现他偷了人家的崽子,又要能带着猴崽子从猴子的领地内,全身而退。 但想做成功此事,可不容易。 那么老孙头儿到底想的是啥辙呢?又跟他能轻松进入二层,有何关系呢? 且听下回分解。 第1378章 因由 咱们书接上回,再继续讲老孙头儿逮猴儿的事儿。 诸位也许会问,老孙头儿想报仇,靠耍猴儿他能挣几个钱呢? 为啥不过来开启帝陵,好从帝陵里头拿些珍宝,出去卖了钱,招兵买马报仇呢? 再者说,张老太爷不是还跟他讲过,给他留了个后手么?他咋不动用那后手呢? 可惜这两样,老孙头儿还真就都办不到。 咱们在前几回书里就讲过了,老孙头儿打小不是作为张家继承人培养的。 所以对于如何进入帝陵,所需要用到的那些个阵法,只是略知皮毛,太深奥的东西,他根本就啥也不懂。 不懂阵法,连入口都找不到,更何谈进入帝陵呢,是吧。 加上帝陵里这样大的一柱财,害怕被人给黑吃黑喽,老孙头儿又还不敢寻求别人给他帮忙。 所以注定在那时候,他动用不了帝陵里的任何东西。 至于说张老太爷给他准备的所谓后手,不过是他们家在黑道上也有一定的势力。 这个势力怎么获得的呢? 且说张家刚一来到此地落脚,作为外来户,冷不丁来到此地,人生地不熟的,虽然说官府这方面拿些钱财,给打点明白了。 但黑道上的人物,如果真想拿他们家怎么样,他们人单势孤,光凭那些个世仆们,可对付不了哇。 所以,张家就派了几个得力的世仆之子,出去以他们自己的名义,组建了一队人马。 也就是说,不以张家人的名义,张家人更不参与到里头去。 这样真要是将来出点啥意外,比方说被官府给围剿了,跟他们张家半点关系没有。 倒是也不让这新成立的黑道组织干啥坏事儿,只是把名头打响喽,让人知道黑道上有他们这么一伙子人就行了。 顺道再练练兵,好在有黑道上的人物胆敢来犯张家店的时候,能帮得上忙。 但是呢,这黑道组织,毕竟全是张家的几个世仆之子建立起来的,虽然乍一开始,出钱出力的,都是张家人。 可张家自己的子孙,嫌弃名声不好听,也害怕沾上边以后,官府追究起来不好办,更不喜欢那种打打杀杀的生活方式,因此根本就从来没参与过这黑道组织的日常管理。 久而久之,黑道组织在张家的大力支持下,势力越来越大。 那几个世仆之子的胃口,自然也被养的越来越大,就有点脱离张家的掌控了。 尤其是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们背着张家人,开始做些个没本钱的买卖,能自给自足了。 等于说无论是从钱财上,还是人脉上,都基本不需要再仰仗张家,蛮可以自立门户。 加上权利这东西,只要到了手里,谁还舍得往外让呢。 就算是他们仍然想继续当张家的奴仆,听张家的话,手底下招揽来的弟兄们,也不愿意主子上头还有个主子呀。 张家人倒也很好地贯彻了一回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姿态。 一看那几个世仆之子已经羽翼丰满,眼瞅着就要脱离掌控了,再对待他们的态度,就变了。 不再像对待自己家的仆人一般,而是采取非常平等的态度来对待他们。 甚至于还主动把他们仍然在张家当奴仆的家人们的身契,都给放了。 就你们赶紧跟着享福去吧。 但是呢,咱们张家的大门永远对你们敞开着,你们随时可以回来看看,咱们大家伙坐一起叙叙旧情,唠唠闲嗑,加深一下感情啥的。 总之一句话,你们走了,不等于咱们彼此之间的感情淡了哈。 人家那几个世仆之子,一看张家人处事这么上道,知道进退。 自然态度仍然是毕恭毕敬的,声称以后张家但凡有个为难遭灾的事情,他们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只管过来找他们帮忙。 所以俗话都说前三十年前看父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父。 这话啥意思呢? 就是说,人的前半辈子,也就是三十岁之前,人们看中他,是看在他父亲的情面上,说白了,就是当爹的有钱有势,有才有德,别人就会敬着、让着、不敢得罪这当儿子的; 当爹的如果没钱没势,没才没德,啥也不是那伙的,那完犊子了,谁都敢瞧不起他儿子。 但等到了后半辈子,三十而立么,儿子也度过成长期了,该啥样,就基本上差不多定型了。 这时候父亲也老了,没能耐了,众人是不是敬重老父亲,就得看儿子究竟有没有出息了。 儿子有出息,那大家伙乐不得的捧着这当爹的。 儿子如果啥也不是那伙的,那当爹的也就那样了。 运气好的,至少能有山靠山,无山自担; 运气不好的,说不定还得被儿子啃个老啥的。 就像这些混黑道的世仆家的儿子们,混出名堂来了,不光他们自己个,连带着给张家当仆人的家人们,都能被人高看一眼。 所以过去人都说养儿防老,大约也多少有点这个意思在里面。 咳,咱们闲话少说,书归正传哈。 张老太爷原来的意思,是指如果老孙头儿可以按照他的交代,把帝陵里的东西拿出来一部分,送给这个黑道组织,那他们家的仇,这不就报仇有望了么。 俗话不是都说了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只要他们张家出得起价,加上他们跟这个黑道组织,还一直互有往来,平常可没少给他们送好东西,多少算有点交情在。 让他们帮忙把入侵张家店的那些贼子给杀了,也不算啥难事儿吧? 张老太爷考虑的是挺好,但他忘了一点,那就是老孙头儿打不开帝陵啊。 打不开帝陵,就没有钱给这个黑道组织送,那人家又哪里可能会白帮他们家这么大个忙呢。 如果要是世仆之子他们还都活着,也还好说点,毕竟,多少有点情义在呢。 当初那些人自立门户的时候,张家不光没有刁难他们,反倒还曾经送过贺礼。 没撕破脸,多少留着点香火情。 真求到他们头上了,未见得就一定不肯帮忙。 可现如今时移世易,掌管这个黑道组织的人,早就换了不知道几茬了。 跟他们张家除了金钱往来,情义啥的,也许有,但不多。 至少不足以在没有付钱的情况下,让人家出面替他们张家报仇的程度。 但老孙头儿那时候就是个小少年,帝陵指望不上的前提下,让他自己个筹措一大笔钱,来付给黑道组织,从而能让人家帮他们张家复仇,那得筹措到猴年马月去呀? 说不定等老孙头儿两鬓斑白的时候,都不一定能筹措出来。 第1378章 存在 因此打开帝陵便成为老孙头儿能拿到大笔钱财的唯一出路了。 可问题是他不会阵法呀。 又不可能把帝陵的秘密,告诉给其他人知道。 所以,只能是他想办法把阵法学会了以后,自己去开启。 但学阵法,他也没钱呢。 他过去在张家店,家里从来没缺过他钱花,出入还都有仆人伺候着,不光从来没吃过半点苦,更是毫无任何谋生手段。 现在别说找人学习阵法知识了,就是吃饭睡觉都已经成问题了。 好在他临逃出来的时候,身上还有一把小金锁,这是他娘留给他的遗物,自小就在身上戴着。 把小金锁卖了,好歹对付了一阵子。 但卖小金锁才能有多少钱呢,总不能就指望着这点钱,啥也不干,坐吃山空吧。 于是老孙头儿就出去四处踅摸,看能不能找个啥营生干。 哎,就碰到这么一个老头儿。 这老头儿呢,是个耍猴儿人,姓姜,姑且称呼他为姜老汉。 还挺热心肠的。 一看老孙头儿面黄肌瘦,穿的又还破衣喽搜的,就同情上了,唉,这是个苦孩子呀,可怜呢! 其实按理说老孙头儿逃出来没多长时间,不至于把自己弄成这副狼狈样儿。 但架不住他手里钱少,不敢多吃,还不敢花钱住旅店。 每天只是在桥洞子里或者哪个犄角旮旯一蹲,捡点东西随便吃一点。 总这么对付着,自然就憔悴得不像样子了。 而且他虽然没有啥行走江湖的经验,但也知道自己逃出来的时候,穿的这身衣裳,看起来就不是穷人穿的。 因此他躲在暗处,瞅了个空子,偷了某一户人家晾晒在外头的破衣裳,胡乱地穿到他自己身上了。 至于说他原来穿的那身衣裳,他给挖了个坑,埋到土里了。 怕旁人通过这身衣裳认出他来。 当然他倒也没白偷人家衣裳,临走的时候,悄悄给人家放了点钱。 不多,但买这身破衣裳,肯定是够了。 他怕人把他给认出来,还有意弄了点泥啥的,往他自己个脸上抹了抹。 所以姜老汉看见他这样子,就认为这是个苦孩子呀。 小要饭的,叫花子。 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瞧顺眼了,过来问老孙头儿愿意不愿意当他徒弟。 老孙头儿正愁没着落呢,啥也不会干,没吃没喝的,就这么坐吃山空的,不知道啥时候,说不定就饥寒交迫而亡了。 所以一听姜老汉愿意收他为徒,当下大喜过望,赶忙就答应下来。 没想到,这耍猴儿的姜老汉,倒是个能耐人。 不光耍猴儿有一手,就是逮猴儿,人家也有一手。 旁人逮猴儿的时候,有用苞米粒子,把猴儿给引诱到笼子里去的; 有挖陷阱,往里头放置猴子爱吃的东西,用陷阱抓的; 还有下套的,往固定地方下几个套,然后利用铜锣等物猛敲,把猴子往下好套的地方驱赶。 总有猴子会被套中。 如此种种,反正每个逮猴人的方法,都各不相同。 姜老汉的法子,与其他的逮猴儿人,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他用的啥法子呢? 用酒。 拿上几坛子高度酒,推到猴子经常出没的地方。 假装走累了,拿起酒坛子,就着花生米就开喝。 自然他这坛子里装的,可不是纯粹的酒,而是掺入一大半水的酒。 这掺水的酒,虽然喝不醉,但滋味肯定不咋好就是了。 可也不能为了滋味好,就放好酒哇。 不然真放上点好酒,先把自己个给喝醉了,那是去逮猴儿,还是去喝酒去了呀? 再馋酒也没那么干的,还是办正事儿,逮猴儿要紧。 姜老汉一般都是一边捧着酒坛子“咕嘟咕嘟”喝着,一边不断拈起放在油纸上的花生米嚼着,让猴儿看起来,真个是好不惬意。 要说猴子这东西,之所以不那么好抓,就是因为它们行动迅捷,而且比人类有优势的地方,在于它们会爬树。 只要惊动到了它们,那跑得嗖嗖的,光靠两条腿可追不上它们。 但是呢,猴子有个极大地缺点,什么缺点呢? 喜欢模仿人类的行为。 这不,姜老汉在这儿坐着才喝了没多大会儿酒,树林子里的那些个猴子就忍不住了,出来探头探脑地,争先恐后抢夺姜老汉放置在自己身前的其他酒坛子。 更还有那胆子大的猴子,过来抢夺姜老汉没吃完的花生米。 姜老汉还不能对此表现得无动于衷,得配合猴子们演一出戏,表现出要把东西抢回来的意思。 跟猴子们来一场我追,我追,我追追追的游戏。 且还得追上好大一阵子,才能表现出已经力竭,无可奈何的样子,捶胸顿足,一顿哭嚎。 此时猴子必然不会再对姜老汉有任何怀疑的心理了。 反倒是会幸灾乐祸地一边看着姜老汉痛哭不止,一边互相争抢着喝酒吃花生米。 猴子们喝的酒,那可就全然不是掺入大量白开水的酒了,而是浓度非常高的白酒。 这时候,自然就是喝得越多的猴子,醉得越厉害。 能抢到酒坛子的猴子,肯定是这支猴群里的壮猴儿。 这些壮猴儿,姜老汉可没丝毫兴趣捕捉。 捉来,也大半驯服不了,不能为他所用的猴子,那就等同于废猴儿,要之无用。 那么姜老汉又是为了什么,要使计把这些壮猴儿给灌醉呢? 当然是为了方便他待会捕捉适龄的小猴子。 这些酒,小猴子肯定是喝不到的,因为它们年小体弱,根本抢不过壮猴儿们,没喝到酒的它们,自然此时肯定是清醒着的。 姜老汉如果想逮住它们的话,如果那些壮猴儿都还有战斗力,肯定不会让他随便逮小猴子。 可现如今,等于说猴群里最厉害的那些壮猴都已经醉倒在地,再也不能阻止姜老汉捕捉小猴子了。 那凭姜老汉的本事,逮个没啥战斗力的小猴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点事儿么。 不过,这还不算姜老汉最厉害的本事。 姜老汉最厉害的本事是,无论他潜伏在哪里,只要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的存在,他就能让人发现不了他。 甚至于厉害到,哪怕姜老汉就在眼目前,那个人都有可能达到视而不见的程度。 跟穿了隐身衣般厉害。 这才是姜老汉的拿手绝活。 刚开始老孙头儿也不知道他随便跟的一个师父,居然有这么厉害。 等到姜老汉一教他,他可知道了,这功夫简直是偷袭暗杀之利器呀。 试想,如果谁能学得跟姜老汉一样厉害,跟那变色龙似的,到哪里都能非常完美地融入进去,谁也发现不了。 那想杀个把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点事儿么。 于是他拿出一百二十分的热情,来学习这门功夫。 结果好么,姜老汉这功夫,那不光看你下不下苦功夫练习领会,还得看天赋。 勤学苦练了好几年以后,老孙头儿才不得不承认,他没那个天赋呀! 但是因为他是真的曾经下过苦功夫熬练过,所以多少也掌握了点此中诀窍。 因此在他进入第二层的时候,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那样丝滑顺畅,王老虎跟其他同样中了毒药的人,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人进来了。 要不是老孙头儿现身去开启解药机关,露出了行迹。 甚至于王老虎恐怕都感觉不到有他这么一个人在二层存在着。 第1380章 帝陵 其实真说起来张家的这个帝陵,并算不得是真正的帝陵。 顶多算是一个衣冠冢。 因为里头根本就没有张士诚的尸骨。 据传,张士诚是因为兵败被俘,自缢而亡。 两个儿子年幼,被张士诚之妻托付给了乳母等人,跑了。 从此不知所踪。 张家店的这一支张家人,就是张士诚小儿子那一支。 据张家人说,张家店这里的帝陵,其实也不是由他们这些后人建造而成。 而是早在张士诚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在建造了。 估计那时候,张士诚对于他到底能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心里也是没底。 所以才会派心腹之人,带着他搜刮来的财宝和一些文物古籍,四处寻找隐秘之所在,修建藏宝地。 如果他不幸兵败,后人们也好用他留下来的这些东西,找机会东山再起。 所以像张家店帝陵这样的所在,并不仅止于这一处。 大概得有好几处。 只不过张家店这个比其他地方的,地理位置要更偏僻一些。 也因为太过不起眼,所以当时派的是张家的一个旁支过来守着。 本来这旁支过来的时候,还算得上是文绉绉的一个书生,不过因为往后的好几代人,娶的都是当地女子,子孙后代变得越来越粗犷不羁起来。 这地方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民风贼拉彪悍,全民尚武。 半点文气没有不说,反倒是爱打打杀杀那一套。 加之当地没什么文化人,找不到人给孩子们启蒙。 娶的当地的媳妇,也基本都没啥文化,更有的媳妇们还说什么人生烦恼识字始,强力奉行读书无用论。 张家人慢慢地,也就被当地人给同化了。 不光为人行事,都跟本地人类似,就是说话的口音,也都跟当地人一模一样,一嘴的大碴子味儿。 还是后来清军入关,嫡支的人无处可去,带着世仆们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安家落户,情况才稍有改观。 子弟们又开始舞文弄墨,把书本捡了起来,开始学习文化知识。 但已经养成的习惯,想一时三刻就全部都给改过来,也没那么容易。 还是有许多人,粗糙的很,不爱读书那一套,就爱舞刀弄枪的。 所以经由后人接茬建造的帝陵,照人家原来的样貌,那可就差得远了去了。 像二层配置的释放解药的机关,就简陋得很。 而且解药的份额,也敷衍得可以,就放了那么一丢丢,想完全凭借这个把二层所有的人,全给解救出来,那还是多少有点悬的。 不过,倒也不是就半点作用没有。 至少靠近解药机关跟前的人,因为距离解药比较近,吸入得也多,还真就有几个人清醒过来了。 其中就有高矬子和扒拉狗子俩人。 高矬子多精明的一个人呢,他一清醒过来,就感觉到不对劲儿。 为什么呢? 因为就凭他们这些人,跟小鬼子不可能同处一室,还如此相安无事,就不对劲儿。 试问哪次跟小鬼子碰上,不是打个你死我活呀,还能像现如今一般,一个个跟游魂似的,你走你的,我跑我的? 走个头碰头,都不开枪射击? 根本就不可能点事儿! 山寨的弟兄们,那是几乎个个都跟小鬼子有血海深仇,都痛恨着小鬼子们呢。 把他们千刀万剐,都难消心头之恨,如此和平共处在一个半封闭的地方,不对劲儿! 果然高矬子再仔细这么一观察,好么,这些人不是中了邪,那就是中了毒了。 一个个的走路都里倒歪斜的,说话也不着四六,满口胡咧咧。 更还有的抱着根柱子,哭爹喊娘的,就说这能算正常人么? 高矬子即便是此时已经发现不妥了,但他也没着急声张。 他小脑瓜飞快地转了起来,心里思量着,看来这些人的脑瓜子,好像都不听使唤了呀,一个个都不是正常人了。 自己贸然窜出去,万一里头有人有暴力倾向,可不好办呢。 尤其这里的好些人,手里头还都拿着枪,谁要是冷不丁给自己来一下子,那不就坏菜了么。 自己可还没活够呢。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 就发现,哎,好像有个人,跟他一样,也清醒过来了。 别说,这人他还认识,是扒拉狗子,就是韩志刚的儿子,会壁虎游身功的那个。 扒拉狗子这小孩儿,自打跟韩志刚夫妻俩把心事说开了以后,那是完全的放下了心理负担,也不整天疑神疑鬼,苦大仇深的了。 终于也有个孩子样儿了。 整天嘻嘻哈哈,特别乐呵。 而且通过几次做任务,姜芍药等人,也打消了对他们的怀疑,重新接纳了他们一家人。 正是高兴的时候。 没成想,本以为这次就是出一趟非常简单的任务,结果,这任务难度,突然间提升了好几倍还不止。 尽出幺蛾子。 扒拉狗子能在众多三不留派的门徒中,被相中当了幌子掌门人候选人,证明这小孩儿,无论是武力值还是智商,都基本在线。 所以他刚一醒过来,同样跟高矬子一样,没有声张。 只是谨慎地四处望了望,又在人群中努力寻找他爹韩志刚。 正寻找着呢,跟高矬子对上眼了。 那中了毒药的人是啥眼神,正常人是啥眼神,没进来过的人可能分不出来,但他俩肯定能分辨得出来呀。 俩人一对眼,就知道,这是都清醒过来了。 但如今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不用说,他俩谁都不太清楚。 高矬子暗暗冲扒拉狗子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先静观其变,伺机行事。 然后俩人若无其事地,学着周围那些中了毒的人的样子,仍然里倒歪斜地边走路,边嘴里嘟嘟囔囔着。 一边眼睛还不断地观察着周围人群。 这一观察,高矬子首先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就看见刚才他转悠的那片区域,还有几个小鬼子,好像也恢复了神志,这对他们来讲,可不是个好消息呀。 因为据高矬子的观察,他们这边目前已知的,只有他跟扒拉狗子恢复了神志,其余人等,还处在一个神魂颠倒的过程中。 小鬼子清醒得人多,就代表着,如果小鬼子们主动发起攻击,那他们这边的人,只有他跟扒拉狗子可以应战。 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儿,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武力值高的人,身体先天孱弱,全靠跟人玩儿心眼子才能活到如今。 扒拉狗子虽然武力值是比他高得多,但再是高得多,也只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那些小鬼子们可都是成年人,而且看他们的装备,比之他跟扒拉狗子也是强得多,至少人家子弹肯定比他们多。 这就难办了。 第1381章 自毁 但现如今的情况来看,他跟扒拉狗子继续装成没清醒的样子,恐怕也不管用了。 这帮小鬼子可不讲武德,不会因为他们这方清醒的人数少,就忍住不动手。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尽量把他们这方的人马,往刚才他跟扒拉狗子清醒过来的地方引。 别看高矬子不知道解药的机关在这儿,但他这人心眼子多呀。 想着既然他跟扒拉狗子都是在这个地方清醒过来的。 是不是就可以证明,这个地方,一定是有着什么特别之处,可以让失了神志的人,能清醒过来。 没看那几个小鬼子,也是在这个地方清醒过来的么。 至于说要怎么才能把自己这方的人马,给引到这里来,又不能惊动那几个清醒过来小鬼子。 他倒是有个办法。 事不宜迟,当下跟扒拉狗子使了个眼色,一把抓住从他旁边经过的一个神志不清的小鬼子,拽到他自己身前,以防待会那几个清醒过来的小鬼子,万一冲他开枪啥的,这不是也能有个人盾,替他挡上一挡么。 扒拉狗子也是个机灵的,大概看明白了高矬子的意思,紧走几步,窜到高矬子身后躲好了,随手拽过来一个山寨的弟兄,嘴里嚷嚷着: “崩爆米花啦,崩苞米花了,哈哈哈——” 边嚷嚷,边推着高矬子,拽住山寨的弟兄,直往解药机关那边挤过去。 倒是没引起那几个清醒过来的小鬼子的注意。 主要是二层里像他这样大喊大叫的人太多了,这几个小鬼子智商又比较感人,到现在都还没领悟过来,能让他们比旁人早清醒过来的诀窍在哪里。 因此这时候那几个小鬼子,只顾着四处打量戒备着,半点不敢乱动。 就怕万一又碰到哪个地方,出来什么东西,再被整得神志不清。 甚至于他们都不敢开枪打王老虎这些人,就怕开枪的时候,万一击中了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再让帝陵自毁装置启动起来,那他们可就是鸡飞蛋打一场空了。 白白守候了这帝陵好几十年不说,毛都没捞着一根,说不定还得再白白搭上他们这些条人命,岂不损失大了。 小鬼子们狼子野心,想要侵略中国的野心,可是早早就有了。 提前早多少年,就往中国放了探子。 包括想当年张家的灭门惨案,也有他们的手笔在里面。 之所以他们会打张家店的主意,一方面是张家店的战略位置特别重要。 把这里占领了,就等于扼住了苏国往平城、奉城附近运输物资的交通要道。 也掐断了平城跟奉城互为犄角的可能。 再一个,就是为了张家的帝陵。 他们之所以守了这么许多年,还没有冒冒然地进入帝陵。 就是因为早在多少年以前,他们也曾经发现过一个跟这个类似的帝陵,估计也是张家的。 当时他们以为暴力破除就是了,没啥大不了的。 结果好么,谁能想到这帝陵还设置了自毁装置啊。 他们刚一开始强行进入,帝陵里头的自毁装置就启动了,霎时间天塌地陷,整个帝陵,一下子就沉入了地底。 并从地底开始往外涌出大量的地下水,没多大会儿,原来的帝陵所在之处,变成了一片汪洋。 连同那些进入帝陵的小鬼子们,也都死了个干净,没一个活下来的。 那些没进入帝陵,负责在外头接应的小鬼子们,当时倒是没啥事儿,但回到营地,没等两天,纷纷口吐白沫,毒发身亡,全都死翘翘了。 所有曾经参与过暴力拆除帝陵的小鬼子,无一幸免,全部都死了。 这可把小鬼子们给吓屁了。 据那些回到营地以后才毒发身亡的小鬼子们汇报,帝陵里头的金银珠宝,就他们看见的,简直是数不胜数。 文物古籍,更是多如牛毛。 可奈何,帝陵一遭启动了自毁装置,他们一件都没拿回来不说,反倒还损兵折将。 所以到了张家店的这个帝陵,小鬼子们不敢轻举妄动了。 再暴力破除,就怕万一又发生一起帝陵自毁事件,毛没捞着一根,再损兵折将,得不偿失的。 当时杀张家人的时候,小鬼子方面就曾经要求那些下手的人,让他们务必留下活口。 因为只有张家的人,才能知道有关于帝陵的秘密,知道怎么才能安全地进入帝陵,并把里头的东西,安全地带出来。 可没想到的是,居然会出现张文这个毒术奇才,把张家人都给毒死了不说,还让他们的人,也死了好大一批。 小鬼子这个气呀。 觉得想要得到张家帝陵里的东西,应该是没啥希望了。 结果峰回路转,田庆给他们做了狗腿子以后,告诉他们,张家的二少爷张武,很有可能还在人间,没死。 所以他们抱着一线希望,才一直放长线,用田家人,钓老孙头儿这条大鱼。 为了避免再发生前一次帝陵自毁的事情,小鬼子们临来之前,就已经得到上级的命令,非必要的时候,尽量保持安静,不要开枪。 即便到了不得不开枪的程度,也要尽可能地不要打到帝陵里的任何东西。 就怕万一又触碰到什么特殊的地方,再导致帝陵启动自毁装置。 因此这几个小鬼子虽然清醒过来了,也有能力打死几个山寨的弟兄,但他们还是没有动手,准备等一会儿看看情况再说。 这就方便高矬子和扒拉狗子往解药机关那里运人了。 一趟一趟的,就在小鬼子眼皮子底下,把好几个山寨里的弟兄,都给弄到解药机关底下站着去了。 里头就包括王老虎和四荒子、老孙头儿,还有扒拉狗子他爹韩志刚。 机关底下的解药浓度是最高的,这些人吸入解药,陆陆续续地清醒过来了。 王老虎等人一清醒过来,等于说现在他们这方清醒过来的人数,要高于小鬼子他们。 高矬子这才总算是有了点安全感了,至少真跟小鬼子他们打起来,有自保之力了。 王老虎和四荒子多莽啊,一清醒过来,手里掐着枪,就想对二层里的小鬼子下手。 高矬子一想,倒是也行啊。 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那就开打吧! 第1382章 歉意 第二层认真说起来,其实并不是特别大,只是里头的东西相对于第一层比较多而已。 因为第一层说是让进入帝陵的人,得到了入场券。 那么第二层,其实就是一个筛选是不是张家继承者的地方。 自然,也是一个针对外来入侵者的陷阱和机关所在地。 所以里头的机关呢、暗器啊、障碍物等等这些,就比较多。 王老虎他们这一方,和小鬼子这一方,无论他们两方想把谁给干掉,都不太容易一下子就完成。 因此中了毒药的人,行动力那是杠杠的,可哪里都去。 钻窟窿盗洞的,魔魔怔怔可哪里乱跑的,均大有人在。 这些人就跟蒲公英种子似的,散落到二层的犄角旮旯里,不仔细找,根本就很难找得到他们。 但这样一来,倒是也有个好处,那就是双方真打起来,想找个埋伏的地方,很容易能找到。 所以当王老虎和高矬子等几个清醒过来的山寨弟兄们,达成共识以后,就对小鬼子发起了攻击。 几个好容易清醒过来的小鬼子这时候还在因为他们上级的命令,怕帝陵自毁装置会突然启动,而束手束脚,不敢动手呢。 没提防王老虎他们已经开始对他们发起攻击了。 惊慌之余,也只能选择掏出枪来还击。 但因为他们知道帝陵里的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是启动自毁装置的机关,所以开枪的时候,都选择非常小心地避开所有的物件。 宁可枪打空了,没打着人,也务必要保证,不要打到二层原有的东西上。 王老虎他们可不知道帝陵还能自毁这一说呀,老孙头儿倒是稍微知道点,但他刚清醒过来还没多大会儿,脑瓜子还混混沌沌的,哪儿能想起来那么多事儿啊。 就把这茬儿给选择性地忘记了。 因此也没提醒王老虎他们注意。 小鬼子这边因为心有顾忌,束手束脚不敢乱打; 而王老虎他们是无知者无畏,打起仗来跟下山的猛虎般,只要见到是小鬼子,也不管是清醒过来的,还是仍然中着毒的,一律往死里打。 这形势可不就往一面倒了么。 没多大会儿,就把小鬼子给消灭得七七八八的。 剩下那些没死的小鬼子们,那就不知道他们究竟都躲到哪个犄角旮旯里猫着去了。 毕竟那好些个小鬼子还中着毒,神志不清呢。 他们这样的人,那脑回路都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得了的。 谁知道他们都猫哪儿去了。 只能等后头再慢慢的找了。 不过山寨的弟兄们,却也不是全部都安然无恙的。 有好几个受了伤的。 安排人警戒着,怕那些不知道躲到哪里的小鬼子偷袭他们。 剩下的人,把那些仍然中着毒,神志不清的山寨弟兄们,全都整到释放解药的机关下头站着。 有不听话挣扎的,没奈何,只能打晕了带过来。 要说本来帝陵里的毒药,应该是浓度非常高的。 就二层这么点解药,根本就不当啥事儿。 还幸好先头那似蛇非蛇,似蟒非蟒的怪物,为了它自己出去捕猎方便,在通道的另外一头愣是整出来一个出入口。 虽然说出入口不算太大吧,但也让这通道形成了一个对流。 毒药释放出来以后,随着时间的流转,绝大部分被吹到通道外头去了。 王老虎他们这才算是捡回一条命来。 不然,真等着巫胜衣回去取回来迷药,把他们这些人全都给放倒了; 再想法子配置出来解药,给他们灌下去。 那么长时间熬下来,什么事儿都容易发生,说不定他们还能不能活下来了。 这边枪声一响,陈秀秀她们就听见了。 赶紧往这边跑。 等他们跑过来以后,战斗已经基本上结束了。 山寨那些弟兄们,也都差不多清醒了过来。 都跟老孙头儿开玩笑: “我的个天老奶呀,你们家这地方,可也有点太邪乎了吧? 差一点就把我们大家伙一起打包送去见太奶了。” 老孙头儿知道自己这几乎算是好心办坏事儿了,他也没成想,自己就是好心好意给陈秀秀她们攻打张家店,提供个方便而已,结果整出来这么老多事儿。 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冲大家伙一抱拳,深施一礼: “那什么,实在是我对不住你们大家伙了。 你瞅瞅,本来我寻思着帮你们个忙,如果能确切知道这通道,可以直达张家店内部,不是能出其不意地给小鬼子们来一下子么。 结果没想到,这里头居然还有这么老多机关毒药啥的。 还累得大家伙受了这么老些个罪,更连累的几个弟兄都受了伤。 说一千道一万,总之一句话,是我对不住大家伙啦!” 陈秀秀她们本来对老孙头儿确实是心里有点怨气的。 你都说,你带我们来的这是个什么鬼地方呀? 步步有惊险,处处藏杀机的。 险一险就要闹出人命来了。 要是能得到点啥好东西也还罢了。 可到目前为止,除了受到了无数伤害以外,啥好处也没捞着,反倒是还伤了好几个弟兄。 但听老孙头儿这么一说,陈秀秀她们心里那口怨气,也没法子发作了。 是啊,他们也能看出来,估计老孙头儿本意还是好的。 还真不是为了祸害他们,才专程把他们给引过来的。 这一点,就从他也在二层中了毒,没有高矬子和扒拉狗子,很可能也跟着折到里头,就能判断出来了。 王老虎也算是在二层吃了大亏了,没有大铁锅给他卡一下,好悬就掉进陷阱里嘎了。 那陷阱里有啥机关,王老虎可实打实地看见了。 就那小鬼子的头目,掉进去以后,“啪嚓”出来个带刀片的绞盘,高速旋转着,“嘁哩喀喳”几下子,就把小鬼子头目给绞成了肉馅。 王老虎长这么大,还真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凶残的机关。 此时回想起来,他差一点就跟那小鬼子头目一样成肉馅了,心有余悸呀。 因此对老孙头儿的道歉,他觉得他最有发言权: “嗨,要说你这老头儿也不容易啊,守着宝山,却不得而入,只能在旁边干瞪眼,你是真难呢。 得了,要说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 谁让这里头是你们家祖先建造而成的呢。 人家安安生生地在这里待着,没招谁没惹谁的。 咱们这些不受欢迎的外来客,贸然闯入这里头,打扰了人家。 要说对不起,那也得是我们对他们说对不起呀。 人家对咱们不客气,想给咱们点厉害尝尝,那不是应当应分咱们该受着的么。 东西想白拿,还想着不受任何伤害,上哪儿有那便宜事儿啊。 没事儿,不怪你,也不怪你家那些老祖宗。 怪只怪,咱们太穷了。 如果咱们有许多钱买粮食买枪炮啥的,哪里用得着动用你们先人的东西呢。 你能有觉悟,想把祖先留给你的所有珍宝,都捐出来用于抗日,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们大家伙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哪里可能怪罪于你呀! 大家伙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第1383章 谅解 别的山寨弟兄也纷纷顺着王老虎的话头往下说: “对对对,我王哥说的话在理。 您老觉悟都已经够高的了,要是我们谁家祖先留下来这么大的家业,我们都未必能像你一样,舍得为了抗日把东西捐出来。” “是啊是啊,我们能理解你都是好心帮我们,没有啥坏心思。 不然,你也不可能为了救我们,以身犯险,跟着我们一起中毒哇。” “是是是,你就别说啥对不起了,咱们大家伙都不怪你。” 陈秀秀也说: “孙叔啊,困难只是暂时的,有困难不怕,咱们大不了一步一步慢慢来呗。 你也别觉得有啥心理负担,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们大家伙好。” 老孙头儿听的那是热泪盈眶的 。 他有没有自己的私心,当然也是有的。 让他一个人来探索帝陵,那他绝对是不敢的。 不光是因为帝陵里的这些机关和暗器啥的,还因为他怕小鬼子已经知道这个地方了,他自己一个人来,再被小鬼子给逮去。 要是直接一枪打死他那还好说,就怕小鬼子刑讯逼供啥的,他不敢保证自己真个受得了。 找别人来探索,他还信不着,怕被黑吃黑。 但他年纪大了,要让他永远不来探索一下帝陵里究竟有些什么,总还是不那么甘心。 之所以最后选择带陈秀秀她们一起来,一个是他收的那些徒弟,如今一心一意非要跟着陈秀秀她们抗日救国。 他自己没儿没女,到他这里,张家就已经算是断了根了,他也早就把徒弟们,当成他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看待。 眼见得陈秀秀和抗联方面缺医少药,连最起码的枪支弹药都不充足。 如果他能给陈秀秀和抗联方面多提供些钱财啥的,将来物资充足一点,徒弟们的安全不就多一点保障么。 再一个,老孙头儿也是支持抗日的,他觉得自己家帝陵里的那些好东西,白放在那里,那就是死物,白瞎了。 与其在地底下深埋着,倒不如全部拿出来,为抗日救国做点贡献。 尤其是这次陈秀秀他们想对付的还是张家店里驻扎的小鬼子,那他更想出一份力量了。 毕竟,当年张家的灭门惨案,可是也有着小鬼子的手笔在里头的。 他呢,不求拥有帝陵里的东西,只求能看到里头具体都有些啥,也就于愿已足了。 但没想到的是,本以为带着陈秀秀他们过来,是帮人家忙,顺便了了自己的心愿。 结果呢,给人家带来这么大麻烦,又还有山寨的弟兄,因为进入帝陵而受伤。 他觉得愧疚哇,对不起陈秀秀她们。 道完歉,本以为陈秀秀他们这些人也未见得能愿意原谅他。 可没想到的是,陈秀秀她们居然如此深明大义,这么懂他。 老孙头儿能不感动么? 可太感动了呀。 感动得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陈秀秀她们看看,到底是红是黑。 四荒子看不得老孙头儿这难受劲儿,一个老头儿哭哭啼啼的,多让人难为情啊。 一捂肚子: “哎呦,你们大家伙饿不饿啊? 我可饿惨了,肚子早就唱了空城计了,不信你们听听,是不是咕噜咕噜直叫唤? 你们谁有吃的,快给我一口,让我垫吧垫吧。” 大家伙出来得急,也没有现成的干粮给他们带。 只是仓促间,带了点粮食和蔬菜,还带过来一笼子小鸡,更有俩大铁锅。 想着如果出来以后,需要的时间长,可以找时间做点饭菜吃。 可众人自打来了以后,就没消停得着哇,简直是一刻闲功夫也没有。 也没功夫做饭吃。 而且那俩大铁锅,被王老虎和四荒子背着可哪里跑,火头军即便想做饭,可没锅,搁啥做呀。 四荒子不提还好说,他这么一提,众人一摸肚子,可不是咋的,从来了以后,还水米没打牙,一口吃的喝的,都没进肚呢。 幸亏这是没死了,不然,岂不是要做个饿死鬼。 有那惯爱咋咋呼呼地山寨弟兄就喊上了: “哎,咱们赶紧整点啥吃的,先垫吧垫吧再继续行动吧。 不然,真是饿得慌,走路腿脚都没劲儿了。” “是该吃点啥了,咱们临出来之前,每个人就喝了碗稀粥,撒泡尿,这稀粥早就撒出来去了。 现如今肚子里空空荡荡的,真是走路都直打晃,没劲儿啊。” 陈秀秀也知道大家伙饿,其实她也饿了。 但是要做饭吃,那些粮食还有蔬菜啥的,都在外头呢。 这还得派人从外头往里拿不说,关键是就怕在通道里,再遇到啥不可预料的危险,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四处一撒摸,眼睛不由得一亮,哎,有了。 忙对众人说道: “哎,你们大家伙好好看看,那些小鬼子是不是身上都带着干粮和水呢? 去搜搜看。 如果有,赶紧拿来大家伙分着先垫吧点。” 王老虎一拍脑门: “嗨,就还别说,这帝陵里的毒药还真够劲儿。 把我都给药傻了。 我说怎么总觉得把啥事儿给忘了呢? 原来就是打完小鬼子,忘记摸尸了呀,嘿嘿嘿。 快快快,弟兄们,赶紧的找东西吃。 再还有小鬼子的枪啊子弹啥的,也赶紧都摸过来。” 说完,他领着山寨的弟兄们,就行动上了。 还真就从小鬼子身上找出来不少吃的喝的。 这种时候,能找到吃的喝的就算不错的了,也顾忌不了是不是从死人身上拿来的。 大家伙分吧分吧,就吃上了。 边吃,还得边警惕着,就怕万一在二层的哪个犄角旮旯,有小鬼子猫着,再对他们放冷枪。 倒是还真就有俩小鬼子躲在一处隐蔽之处,咬牙切齿地瞪视着陈秀秀他们。 至于说为啥刚才他俩没死呢? 那是因为在战斗都快要结束的时候,这俩小鬼子才清醒过来。 但清醒的时间太晚了,败局已定,即便是有他俩加入战斗,也无力回天。 所以这俩小鬼子就躲起来了。 准备待会逮个空子设法逃出去,回张家店报讯。 他俩本来躲的好好的,而且躲的地方是个死角,一般情况下,别人轻易发现不了的他俩。 但这时候二层进来一个人,嗯,身后还领着一群狼。 那么来者何人呢? 自然是空玄带着他的狼兵们来了。 第1384章 碰上 空玄一进来,陈秀秀她们就迎上去了。 从小鬼子身上缴获的那些吃的喝的,陈秀秀她们这些人没舍得可着劲儿地吃,还留起来一部分。 准备等这里的情况探查完了,好拿给外头没有进来的那些兄弟们吃。 正好空玄带着狼兵进来,陈秀秀赶紧让人把东西拿给他,让他也吃点垫吧垫吧。 至于说这些狼兵们,刚才空玄之所以没跟着来,就是带领着它们出去外头,让它们自己找点猎物吃。 不然,狼饿急眼了,可说不上能干出点啥事儿出来。 空玄自然不可能跟狼抢猎物吃。 所以他还饿着呢。 一见到吃的,也没客气,盘腿坐在地上就吃起来了。 狼兵们溜溜达达的没啥事儿干,悠闲地在二层里逛起来了。 对于这些狼会不会触动机关,掉到陷阱里去,陈秀秀她们倒是不咋太担心。 因为老孙头儿跟他们已经讲过了,说只要把二层这个释放解药的机关打开,那么就会被默认为是张家子孙来了。 二层的机关陷阱啥的,就全都会关闭起来。 只要不是遇到那些藏起来的小鬼子放冷枪,狼们的安全,还是可以保证的。 大家伙一听,那就让狼兵们逛去吧,人家本来就是野兽,被空玄拘在这儿帮他们忙,已经够委屈的了。 想逛逛帝陵,这可有啥不可以的呢。 让它们随便逛吧。 没想到,这一逛,还逛出事儿来了。 且说天宝镇曾经有这么个说法,老大傻,老二奸,家家有个坏老三。 对于人类家庭来说,这说法准不准确不好说,但狼兵里的狼三,那真就是个天生的坏种, 一转眼珠子一个坏主意,端的是一肚子的坏水。 且说狼三一进来第二层,就感觉到鼻子特别难受。 那是啊,这里头又是毒药,又是解药的,本来二者的味道就都不咋好闻,搅合在一起以后,更是难闻得要命。 尤其狼这玩意,那嗅觉老灵敏了,被刺激的一个劲儿地打喷嚏。 就“阿嚏、阿嚏”,打个没完。 狼三不知道这到底是啥味道,但直觉告诉它,这就不是啥好玩意,对狼有害。 狼三本来就特别容易阴谋论,当下就觉得,麻蛋的,有人要害朕,这还了得! 别人都害怕空玄,那是让干啥就干啥,丝毫不敢违逆。 只有狼三,表面臣服,其实内心老阴暗、老叛逆了,说白了,它就是个疯批。 没事儿总琢磨着想给空玄抽冷子来一口,咬死他,好自己当老大。 所以狼三一脱离开空玄的视线,就迈着六亲不认、毁天灭地的步伐,昂着头,歪着嘴,呲着大牙,泄愤般地在二层横冲直撞。 它得把要害它的东西给找出来。 倒也算是歪打正着,哎,躲起来的那俩小鬼子,就被狼三给碰见了。 俩小鬼子一见到狼三,可吓屁了。 他俩还以为陈秀秀她们也养了大狼狗呢。 养大狼狗是干啥的? 这俩小鬼子可太知道了。 他们张家店的战斗堡垒里就养了好几十条哇。 平时为了让这些大狼狗保持战斗力,他们日常都抓捕附近的老百姓来投喂。 没事儿的时候,以看大狼狗撕咬老百姓为乐。 难不成进来的这个,也是吃人的大狼狗? 俩小鬼子不由自主地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要说这狼吧,其实也欺软怕硬。 如果你硬气点,敢跟它硬杠,豁出去跟他干。 没准它还会有所顾忌,不太敢冲你下口,说不定夹着尾巴就跑了。 但如果你一见到狼就吓得哆嗦,怂了吧唧的一副孬种样儿,狼看见你势弱,那必保会嗷嗷往上扑着往死里咬。 本来狼三见到俩小鬼子,它歪歪个嘴,呲着大板牙,淌着哈喇子,还在衡量自己能不能对付得了这俩小鬼子呢。 琢磨着,要是对付不了,且得赶紧搬救兵啊。 不用搬别人,就把空玄给整来就行。 运气好,没准空玄和这俩两脚兽同归于尽,那它从此可就自由了。 说不定再想个法子把小狼王给咬死喽,它就能当老大了。 可还没等狼三掉过头去找空玄来呢,这俩小鬼子就吓尿了,身上散发着一股子尿骚味儿。 狼三呲牙一乐,嘿,这俩怂批,瞧这儿孬样儿,光自己个就能对付得了呀。 于是嗷呜一声,就冲俩小鬼子扑过去,撕咬上了。 小鬼子本来还想着要藏起来,等待时机,好回去张家店报信呢。 结果,这大狼狗,是真上啊。 俩小鬼子到现在都还以为狼三是大狼狗呢,没以为这根本就是匹心眼子贼拉多的野狼。 狼三这么下了猛劲儿撕咬他俩,他俩也不能坐以待毙呀,于是把枪拿出来,冲狼三“啪啪”,就开上枪了。 狼三平时心眼子就贼拉多,还总感觉有人要害它,所以老警惕了。 小鬼子开枪之前,这货的第六感向它疯狂示警。 它本能的一个大转身,背对着俩小鬼子,玩儿了个三百六十度大回旋,把俩小鬼子“啪”,给蹬了个倒仰,差点就摔到地上。 子弹自然也就打偏了,没打到狼三身上。 其实狼三还没想这么快就结束战斗。 因为连日来被空玄拘着东跑西颠地不得自由,它积了一肚皮的气。 想跟这俩小鬼子多周旋一阵子,让小鬼子尝尝绝望的滋味,再把他俩给咬死。 结果好么,差不丁点就要阴沟里翻船。 还还能行,必须让你们这俩两脚兽尝尝狼三爷的厉害! 狼三彻底怒了。 怒了的结果,就是不顾一切冲上去,“咔嚓”一口,就把其中一个小鬼子的咽喉给咬穿了。 小鬼子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呼噜”的声音,血呲呲往外冒。 另外一个小鬼子被撞倒在地,狼三是怎么把那个小鬼子给咬死的,他看得是一清二楚,吓得都哆嗦成一团了。 可又不能就这么啥也不干,擎等着被面前的大狼狗给咬死吧? 于是他举起枪来,对着狼三就是一枪。 这回狼三可没那么好的运气能躲过去了,小鬼子这一枪,就打在狼三的前腿上。 狼三根本没防备,生受了这一枪,“啪叽”就摔坐在地上。 它自己都懵了一下,哎,就凭我这么聪明的一匹狼嗨,怎么就能被这愚蠢的两脚兽给打中了呢? 完全不应该呀! 狼三瞪大狼眼,狼脸上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行,这亏它绝对不能吃,于是扯开喉咙就嚎上了: “嗷呜嗷呜嗷呜嗷呜,兄弟们姐妹们快来救命啊,有两脚兽打我了!” 第1385章 走路 这边枪声一响,再加上狼三这破锣嗓子一顿狂呼乱叫,陈秀秀他们距离此处又不远,自然一下就听见了。 众人掐着枪就跑过来查看来了。 狼们听见狼三求援,自己也撒丫子跑过来了。 正好看见小鬼子要对狼三来第二枪。 陈秀秀举起枪来,照准小鬼子的脑瓜子,“啪”就是一枪。 小鬼子当时就扑倒在地,嘎了。 狼们可不管小鬼子嘎没嘎,敢欺负我们兄弟,咬他! 把俩小鬼子给撕吧得稀碎。 陈秀秀等人没管狼们究竟怎么对付小鬼子的尸体。 只是又警惕地四处查看了一番,发现除了死的这俩小鬼子,没发现再有别的人。 这才回身喊来空玄。 空玄过来一看,乐了: “嘿,小三子,平时你不是最能耐的一匹狼么?一天天耀武扬威,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 咋的,就这么俩小鬼子你都搞不掂,狼失前蹄了吧? 啧啧啧,瞧瞧,哎呦,居然还受了伤了。 嘿嘿嘿,不怕不怕,回头我找钟先生好好给你治治。 治好了又是一匹好狼哈。” 狼三前腿疼得厉害,加上它虽然聪明,但哪听得懂人话呀。 不过从空玄幸灾乐祸的表情里,也大约猜出来那么点子意思。 呲着牙,嗷呜嗷呜嚎叫了半天。 别人听不出来狼三具体嚎的都是些个啥,空玄可知道,狼三这货是在骂他呢。 骂得老埋汰了。 倒是也没咋生气。 毕竟他利用狼们在先,而且狼三也确实是替他们帮忙才受的伤。 虽然只是个野兽,但于情于理,也都不能撒手不管。 于是弯下腰,从背囊里取出一粒药来,强硬地把狼嘴丫子掰开,往里头一扔。 扔完药丸,把狼嘴猛劲儿一合。 嘴里笑嘻嘻地说道: “咽下去,我告诉你,这药老贵了,敢吐出来我让你好看哈!” 狼三听不懂,但狼三简直要被空玄给气死了。 它都受伤了好吧,不说给它吃点好好补一补,居然还落井下石。 就说嘴里这药丸老苦了,味道还怪得要死,是狼最最讨厌的味道之一。 可欲待把药丸吐出来吧,也不知道空玄咋捏咕的它脖子。 就“咕噜”一声,药丸它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直接从喉咙里滑下去了。 把狼三给恶心的不要不要的。 可它好模好样、全盛之时都打不过空玄,更别提现如今受了伤,腿脚都不利索了,那更是打不过空玄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在空玄把手从它嘴巴子上拿开以后,嗷呜嗷呜骂几句出出气了。 骂得那是老脏了。 空玄可不管它骂的有多脏,只是慢悠悠地从背囊里取出一把极其锋利的小刀片来。 把狼三受伤的前腿拿起来,剃光受伤部位的毛,仔细看了又看。 倒是幸好,子弹就是擦了边过去的,虽然伤到了,但不要紧,骨头没事儿。 狼三的前腿被空玄拿在手里,它这个气呀,想使劲把腿抽回来吧,结果,居然浑身软绵绵地没了力气。 这下可把狼三给吓坏喽。 腿坏了,养一养没准还能好,好了以后,又是一匹奸诈狡猾、风流倜傥地狼三爷。 可如果连力气也没有了,那即便以后腿好了,也不行了呀。 拿啥捕猎呀? 它再感觉了一下,哦豁,使尽全身的力气,居然好像还没兔子的力气大。 坏喽,这回可坏喽! 这不完犊子了么,以后指啥为生啊,难不成要饿死不成? 狼三被震惊的眼泪汪汪地,连嗷呜嗷呜地骂人都忘了。 整个狼都跟霜打的茄子似地,蔫吧了。 空玄看到狼三这生无可恋地样子,都快笑抽抽了。 心里话,小样儿的,让你骂我,这回知道我那药丸的厉害了吧! 他也是怕给狼三治病的时候,这家伙不识好赖,再咬他。 所以提前喂了狼三一粒药,让它暂时性地浑身乏力,没力气咬人。 笑完之后,空玄细心地拿出一块布条,把狼三前腿上的伤口,上了些金疮药,用布条细细包扎妥当。 就把狼三的前腿给放了下来。 似狼三这等狼,空玄都不稀得跟它们交流,太浪费时间,而且即便交流好了,用处也不大。 因为狼群里,只有狼王说话最顶用,其他的狼,没有发言权,更没有决策权。 跟他们废那些话,不是浪费时间么。 所以看到狼三蔫头耷脑,一副看破红尘、了无生趣地样子,空玄可没时间替它疏导。 能把它的伤口给仔细包扎一下,空玄就觉得,已经仁至义尽了。 再多的,就没有了。 处理完狼三的事情以后,陈秀秀他们在二层里行事,那是愈发地谨慎起来。 就怕再有小鬼子潜藏在这里,抽冷子给他们来一枪,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而是真的要人命啊。 此时整个二层的机关陷阱啥的,都停止了运转,陈秀秀他们也才有时间,仔细查看二层的一些情况。 二层其实并不比一层低多少。 最多大概也就低那么一米五六那样。 其实要把二层说成是一层的仓库,也可以。 只见这里头除了那些个机关陷阱啥的以外,在各个角落里,林林总总散落着好些个小坛子。 坛口封得还挺严实的。 陈秀秀她们就奇了怪了,问老孙头儿: “孙叔,这咋这么多小坛子呢? 我听说第一层也有好些个坛子,只不过要比这个大得多。 这都是干啥用的呀?您老能不能跟我们说道说道,让我们大家伙跟着您长长见识?” 老孙头儿拈着胡子,绕小坛子走了一圈,过去又伸手把一个小坛子拿在手里惦了惦,不确定地说道: “第一层那些坛子呀,我估摸着,很有可能是装毒药的。 如果不是装毒药的,可能也不是啥好东西。 因为据我爹讲啊,第一层里,就没有顶用的东西,那就等于是个门户。 就相当于咱们自己家大门外头一样,你就说,谁家会把好东西放大门外头呀,是吧? 至于这第二层的小坛子,我感觉哈,也不知道感觉得对是不对,你们姑且听一听。 我觉得这些小坛子里装的,应该是金子。” “啊?金子?金子不应该用个箱子啥的装吗?咋非得用坛子装呢?” “就是,箱子多结实啊,这坛子是烧制的,好像还是瓷的。 随便一碰,就容易碎了,谁能用坛子装金子呀?” “我看呢,这坛子里说不定又是装的像蝙蝠、蜜蜂啥的害人的东西,可别贸然打开了! 万一出来啥害人的东西,咱们没防备再中了招儿,可就惨了!” 老孙头儿听着山寨弟兄们七嘴八舌地议论,摇摇头说道: “我个人觉得吧,这小坛子里装的,还真就不太可能是害人的东西。 至于说为啥我猜里头装的是金子呢? 因为我想起来我小的时候,我奶娘给我讲的故事了。” 众人忙问: “啥故事啊,跟小坛子有关?” 老孙头儿沉吟半晌,才回答道: “有没有关我还真就不知道。不如我讲出来,你们大家伙听听如何?” 反正这会儿大家伙刚吃完饭,还不急着进去探查。 索性就听老孙头儿是怎么讲的。 就听老孙头儿慢悠悠地讲道: “我奶娘跟我说呀,说金子如果不用坛子装起来再埋到地底下,会自己走路。” “啊?金子又没有长脚,它怎么会自己走路呢?不可能,你那奶娘一定是骗你的!” 老孙头儿摇摇头: “我乍一听,也以为是我奶娘逗我玩儿呢,不过后来我爹临死的时候,也曾经跟我提过这么一嘴,说金子埋到地下,如果不用坛子装着,会自己走路。” 这回连陈秀秀都给听愣住了,疑惑地问道: “啊这······不可能吧?” 第1386章 怀念 老孙头儿眼里流露出怀念的神情,他想起小的时候,奶娘抱着他,柔声跟他讲着故事: “从前呢,有个小笨蛋,见别人种庄稼。 他也想跟着学。 可怜他没有种子呀,于是这个小笨蛋呢,就把自己戴的金项圈摘下来种到了地里。 等到秋天的时候,这个小笨蛋呢,去到地里找他的金项圈。 他以为呀,别人种的庄稼都丰收了,种进去一粒种子,就结出来好些粮食。 那他种的金项圈,是不是也能结出来好些个金项圈呢? 结果你猜怎么着? 这小笨蛋呢,把他当初种金项圈的地方用铁锹翻了个遍,啥也没翻出来。 于是小笨蛋坐在地上就呜呜哭了起来。 你说这个小笨蛋是谁呀? 乖宝,你一定知道的是不是啊?” 这个小笨蛋,那自然就是听故事的老孙头儿了。 那时候他年纪小,见家里的长工们种庄稼,他也跟着学。 结果,反倒是把他自己个的金项圈给弄丢了。 于是他气哼哼地问奶娘: “那金项圈为啥没了呀?本来埋得好好的,我还让人好好看守在那儿呢。 也没别人来偷呀,咋就不见了呢?” 奶娘掂了掂怀里抱着的实心大胖小子,感觉到了沉甸甸的分量,哈哈一乐: “那是因为呀,但凡是金子,只要你把它给埋到地里,它就会跑呀。 就从来没有一块金子,会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等着主人去再把它给挖出来的。” “那有什么法子能让金子老实地待在土里,不可哪里乱跑哇?”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把它装到坛子里,再埋到地里去呀。 这样,就等于给它穿了一件保暖的衣裳,一暖和,有了安全感,它就会乖乖的睡过去,也就不会随便乱跑了。 就会乖乖地在原地等着主人在方便的时候,去再把它给挖出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的吗?那我记住了,我以后再埋金子,一定会把它们都用坛子给装起来,省得它们跑丢了。” 老孙头儿想到此处,眼里都是满满地回忆。 那个温柔又善良的奶娘,早就已经张家的灭门惨案发生的时候,死于非命。 他还年轻的时候,整日介疲于奔命,无时无刻不在筹谋着,要如何替张家报仇雪恨,倒是不会常常想起这些故人们。 可现如今,随着老孙头儿年纪大了,曾经的那些雄心壮志,都早已经烟消云散。 剩下的只有对过去旧时光里那些人、那些事的怀念之情。 不是有那么句话么,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一桩桩、一件件曾经在过去认为最是稀松平常的事情,现如今想起来,都充满了甜蜜和哀伤。 他又想起来自己老爹张老太爷临终之前,满含不舍地目光,里头全是对自己的担忧和惦记。 老爹在最后的时间里,甚至还跟他开起了玩笑来: “儿啊,爹给你留了后手,全都是你最喜欢的金子。 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打着滚都花不完的金子。 爹都给你放在帝陵的第二层里了。 用小坛子细细密密地装得妥妥当当的。这回这些金子,可再不会像你种在地里的金项圈一样自己跑路了。 儿啊,爹虽然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但爹给你留下来的金子,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别怕,虽然张家很可能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但是只要有了金子,你会再重新拥有一切的。” 虽然老孙头儿明知道这些金子,包括整个帝陵里的所有东西,在张家没有灭门之前,统统都不属于他所有。 因为他不是张家的长子嫡孙,根本就没有继承权。 但这丝毫不妨碍他对张老太爷临终之前所说的话,有感恩之心。 也只有亲爹,才会这么替他筹谋吧,怕张家被灭了门以后,他会生出死志,用金子来激励他,让他能有勇气活下去。 只是可惜,是他自己不争气,以前家里日子好过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阵法知识。 以至于空守宝山,却无任何收获。 不过现在好了,爹放在小坛子里的金子,终于能到他的手里了。 不管这些金子以后的去向为哪般,总之是,看见了这些金子,也算夙愿得偿了吧。 想必张老太爷如果在天有灵的话,也不用再担心他吃不饱穿不暖了。 老孙头儿低下头吸了吸鼻子,也掩去了眼里的一抹泪光。 抬起头极浅淡地笑了一下: “金子虽然没有脚,但是你们也不想想,只要它被埋在土里了,哪怕是没有人为因素,但是也会在这过程中,遇到种种意外呀。 比方说下大雨了,形成泥石流,把金子给冲走了。 比方说土里有蝲蝲蛄,盗出洞来,让金子掉到了其他地方。 再比方说,来了龙卷风,把它给刮到天上去,不知所踪了。 这都是有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啊。 甚至于磁场、温度、湿度等等,说不定,在咱们不知道的情况下,都会对金子的位置,有影响。 那么说金子会长脚跑路,你们说这说法,没毛病吧? 所以我才说呀,金子呀,最好放到坛子里,隔绝了外头的风吹雨打不说,还因为坛子体积大,不容易被挪动地方啥的。 所以呀,金子放在坛子里才最安全。” 老孙头儿因为知道这些小坛子里头具体装的是啥,所以他当然不害怕了。 不过出于安全考虑,谨慎点也没错。 所以第一个坛子,他们打开的时候,还是陈秀秀距离坛子老远了,扔的飞镖。 飞镖打到坛子上,只听见“咔嚓、哗啦”一声,坛子就碎裂开来。 等了好半天,众人看坛子里倒是没出来啥莫名其妙的东西,想必里头真像老孙头儿说的那样,没有啥有害的东西。 因此就有那胆子比较大的人,过去把碎片扒拉开,掏出来好些个金条。 陈秀秀等人见果然跟老孙头儿说的一样,坛子里装的都是金条,可高兴坏了。 二层里这么多的小坛子,那金条得有多少哇,这下可发了大财了。 众人一拥而上,就开始往门口搬小坛子。 搬到门口,倒是也没挨着个地每个都打开看。 都打开了,金条没地方装,倒莫不如还让金条待在小坛子里,好方便他们往外头搬运。 第1387章 搜索 小坛子这里派有专人看守着,陈秀秀领着人,热火朝天地继续探索第二层。 第二层可不仅仅只有这些小坛子,那还有好些个好东西呢。 只不过很可能二层里的这些个东西,都是张家历代家主往里头放的。 像小坛子里的金条,那指定是老孙头儿他爹张老太爷放的了。 倒是没啥难拿的。 众人只管过去搬出来就是了。 可其他的就不那么好拿了。 有的张家家主,循规蹈矩,人家就不稀得为难子孙们,东西放在这里了,有能耐进来,那就把东西拿走就是了。 可有的张家家主非常有恶趣味,喜欢恶作剧,专门爱刁难人。 觉得他们淘腾来的这些个好东西,子孙后代坐享清福,不为难为难他们,简直不要太无趣了。 所以就在他们放置东西的地方,还设有考验。 有考题,做不出来题,或者做错了,会有惩罚。 倒是可能也充分考虑到,能进入二层里的人,很可能是他们张家子孙,所以这惩罚倒是并不致命,只是有点麻烦罢了。 比方说,题做错了,会“噗嗤”一声,从里头射出来一支没有箭头的箭,倒是不伤人,只是上头写着些骂人的话,多半是一些恨铁不成钢啊,这么简单的考题,居然都做不出来,真是丢人呢。 反正就是呵斥子孙不成器的话。 让人看了,没来由的心情不太美妙。 再比方说,在规定的时间内,如果没有做出来题,从机关里会伸出来一个大铁巴掌,“啪嚓”给做题人一个大嘴巴子。 倒是啥也没写,可比写了更让人气得慌。 打人不打脸啊,对吧。 这直接就往人脸上招呼,可太损了点吧! 基本都是这样的。 麻烦是麻烦点,但东西也真是好东西。 什么珠宝玉器,古玩字画,那是应有尽有。 要么说这第二层,其实很可以算做是帝陵的一个仓库呢。 主要是好东西太多了。 不过,虽然有字帖字画之类的,但田云长所说的那些技术典籍啥的,这里头倒是一样也没有。 想拿到那些个,估计还得去第三层或者第四层才能拿到。 二层所有的机关和陷阱都已经关闭,里头也没啥危险了,所以陈秀秀等人就撒了欢地往外头拿好东西呀。 好东西太多了,这时候就感觉到人手不够用了。 往外头搬运得有人吧; 这么些金贵的东西,搬到外头去以后,也得有专人看护着吧。 这都需要人呢。 可他们现如今来的就这么些个人,就这还得分出一部分人手,去探索第三层和第四层呢。 而且刚才可是已经出现两拨小鬼子了,谁知道还有没有第三拨和第四拨小鬼子要来呀。 不得防着点么。 这也需要人手啊。 因此陈秀秀又安排人,赶紧回去招呼人马过来。 正好,也可以把弄到的这些东西,给运回去一部分。 至于说这些东西,老孙头儿具体要怎么安排,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如今要紧的是,赶紧把东西弄回去。 不然等待会万一有小鬼子来了,真打起来,这些东西还能不能运回去都是未知数。 他们费这么大劲才弄到的这些好东西,要是到最后都便宜了小鬼子,那还不得把他们这些人给气出个好歹来呀。 派出去的人走了以后,陈秀秀他们继续在第二层搜刮。 第二层被他们搜刮到最后,里头也不剩啥了。 主要是陈秀秀她们都穷怕了,见到点啥都觉得是好东西,进来以后,就跟那蝗虫过境似的,只要是东西,就往外头搬。 连老孙头儿这样的人,都不由得嘴角抽搐了一下子,就说这些人可也有点太过分了吧,咋也得给二层留点啥呀。 不说留点值钱的玩意,留下点不值钱的物件,也算是个念想。 这帝陵咋说也是他们张家祖先的衣冠冢,这就给搜刮的溜干净的,恨不得地皮都给刮下去三尺,也实在是太那个什么了吧。 让老孙头儿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只是转念又一想,与其现在陈秀秀她们不拿,到最后便宜了小鬼子,那还是拿吧,有多少拿多少。 反正他们张家到他这里,已经算是绝根儿了。 帝陵不帝陵的,也就那样吧。 老孙头儿想明白了以后,那是彻底撒手不管了。 任凭陈秀秀她们这些人在二层把东西搬来倒去的,甚至他还主动伸手帮忙。 也不知道张家的那些老祖宗见到后世子孙这么败家,会不会痛斥老孙头儿的这种行为。 等把二层的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可把众人给累坏了。 主要也是肚子里没食。 就每个人垫吧了那点东西,折腾这么一小会儿,早就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 刚才陈秀秀派人回去找人来,倒是顺便交代让他们来的时候,多带点吃的来。 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这些人就已经饿得没力气干活了呀。 还咋上第三层冒险呢? 王老虎倒是提了个建议: “我看这里头的木头还挺多的,莫不如把外头的那些粮食和菜什么的弄点进来,搁大锅煮一锅菜粥喝喝得了。” 众人听王老虎提到的那些木头,都忍不住一呲牙,啥木头呀,那是家具好吧。 二层这里头摆放的有好些红木家具,即便年代久远了点,可只要把浮灰抹去,就油光锃亮的。 也不知道是哪一代家主放进来的。 搁这么好的家具煮菜粥吃,也就王老虎这个奇葩能想得出来这样的鬼主意了。 老孙头儿听了禁不住翻了个大大地白眼: “不是,在这里做饭,你开玩乐呢吧? 这里头不说是个封闭空间,可也差不了许多。 虽然地方是大,但你要是在这里烧上火,煮上饭,一个不小心,就很可能引起火灾,把咱们大家伙全部烧成烤乳猪哇! 你可长点脑子吧,别净提那馊主意了哈。” “那咋可能呢?咱们烧火煮饭,不得派专人看着么,哪里就那么容易引起火灾呢?”王老虎不服气地说道。 大家伙听他俩争辩,纷纷仔细看了看整个二层的布局情况。 这才发现,二层几乎整个都是木结构的,而且木头和木头之间的间隔还特别紧密。 现如今又天干物燥的,还真像老孙头儿所担心的那样,哪怕是溅个火星子,都有可能会引起一场火灾。 这通道里头的路,还不那么好走,真要是二层着起火来,烟气一起,他们这些人整不好,真容易变成烤乳猪。 啊呸,不是烤乳猪,是烤人干。 所以刚才因为王老虎的提议动心的那些个人,都不敢吱声了。 如果不是老孙头儿提醒,他们还真有可能被王老虎这提议给坑死了呀。 不过王老虎是那么好打发的人么,他就是个打不死的小强,为了一口吃的,那也是拼了。 脑筋急转弯,那是转的嗖嗖的。 这个提议不通过,他可又马上想出一个更绝的主意来。 第1388章 怒目 不过众人一听王老虎这提议,面色古怪,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不语了。 但是原本老老实实围在众人身旁的狼们怒了。 一个个张牙舞爪,呲牙咧嘴地,一脸地穷凶极恶像。 所以王老虎另外一个提议到底是啥呢? 他这家伙居然提议让大家伙吃狼。 王老虎腆着个胖肚子,瞅着狼们一个劲儿地淌哈喇子。 非常不要脸地俩手叉着腰,对大家伙说道: “嘿,既然你们怕在这里头生火做饭,有可能会引起火灾,那不然咱们吃狼吧。 我听那山上的猎人们讲呀,寒冬腊月他们上山实在没啥吃的时候,可是吃过狼肉的。 虽然狼肉是不咋好吃,但如果实在饿得受不了的时候,把狼屁股蛋子上的肉,拿小快刀给削得薄薄薄薄的,就你说有多薄,比你说的还要薄的那种程度。 哎,条件好的,如果再能少沾点盐,都不用煮熟了,就那么生着吃,是越嚼越香啊,老扛饿了! 不然,咱们今儿就尝尝狼肉的滋味咋样? 你们大家伙怎么看行不行? 嘿,就说我这提议绝吧? 你们瞧瞧,多省事啊,还不用另外派人出去拿粮食和蔬菜了。 就地取材,随吃随割,老方便快捷了! 嗨,你们大家伙可都别夸我哈,我王老虎就是这么个有大才的人呢。 连我夜里睡不着觉的时候,我都在想,嗨,你们说我娘咋就把我生的这么聪明呢? 这主意随便搁脑瓜子里一过,随便一琢磨,就有了。 嘿嘿嘿,你们瞅瞅,关键时刻,尤其是在这饿得受不了的时刻,还得是我王老虎会想招儿吧? 你们大家伙待会吃上狼肉的时候,都甭谢我啊! 大家都是好兄弟,能想出个靠谱的主意,让你们吃上一顿饱饭,是我王老虎的荣幸。 我浪费点脑细胞替你们多想点撤,应当应分的,为了你们大家伙,我心甘情愿。 那什么,我就看那边那匹瘸了腿的狼最肥实。 而且你们看它腿既然都已经瘸那样了,以后指定也跑不快啥的,自然它自己个也不能捕猎了,那它无疑地在狼群里,就是个废物了。 与其它将来饿死,莫不如在临死之前替咱们大家伙做点子好事儿,让咱们吃顿饱饭,啊这怎么说,也算是它的功德一件呢。 没准啊,它还能因为救助了咱们这些人免于饥饿之苦,下辈子不用托生成狼了,直接能托生成人呢。 嘿嘿,要是真能那样,说不定啊,这瘸狼还得感谢我呢! 瞧瞧我王老虎就是这么有爱心,对一匹残废的狼,都能替它的未来筹谋着想。 哎,该说不说,我王老虎可真是个天大地好人呢!” 王老虎在这儿得意洋洋地说了大半天,唾沫都快说干了。 结果好么,居然没有一个人肯附和他的。 王老虎寻思着,哎呀,这不对劲儿啊,不能够点事儿啊。 以往再不靠谱的主意,他也曾经出过不老少来着。 多少得有几个他的亲信,即便昧着良心,也要蹦起来给他捧个臭脚啥的。 怎么今儿个没一个人吱声呢。 他那些好兄弟都干啥去了?怎么还不快点附和他呢? 结果好么,一瞅,好家伙的,他们这些人都被狼给包围上了。 那些狼一个个眼珠子蕉绿蕉绿地,恶狠狠地瞪视着他们这些人。 尤其他提到的那匹瘸狼,更是目露凶光,呲牙咧嘴地,对他怒目而视。 他那些好兄弟人人手里掐着把枪,光顾着围在他身边,负责保护他不被狼咬了,所以才腾不出空来附和他。 王老虎就奇了怪了,怎么地,狼还能听懂他说的话咋的,怎么还想咬他咋的? 恶狠狠想咬王老虎的瘸狼到底是谁呢? 自然是光荣负伤的狼三啊。 狼三这货就是个总喜欢在阴暗里算计的疯批。 刚才知道自己瘸了以后,也就是暂时性地情绪低沉了点。 觉得生无可恋呢,人间再也留不住它了啥的。 但没多大会儿,都不用吃抗抑郁药啥的,人家就自己个把自己个给安慰好了。 而且吧,说实在的,它这腿也就是个皮外伤,没伤筋没动骨的。 能走能撂,能跑能颠,啥啥都不耽误的。 往常其实它还受过比这严重得多的伤,没人给它包扎啥的,不也硬熬过来了么。 这次只是狼三大意了,又被那枪声给吓唬了一下,这才有点惊慌失措,被枪击中以后,一屁股坐地上了。 那个情绪低落地劲儿,过去就好了,现如今啥事儿没有,仍然是过去那个奸诈狡猾、活蹦乱跳地狼三爷。 虽然它的伤,半点不耽误走路。 不过刚才空玄这么一给它包扎,它不知道怎么的,就无师自通般,学会了恃伤而娇。 就你瞅瞅,空玄多厉害的两脚兽啊,连小狼王都得听他指挥,结果自己这一受伤,这两脚兽居然亲自给自己包扎伤口,这是给了自己多大的面子呀。 果然受伤是会得到优待的是吧。 于是狼三再也不肯好好走路了,故意一瘸一拐的,好像伤咋样了似的。 就期望着再能引起空玄的注意,再给它的面子上增点光啥的。 本来狼三正围着空玄他们,悠哉悠哉地遛着弯呢,没成想,居然被王老虎给盯上了。 一瞅王老虎看它的那个小眼神,狼三顿感毛骨悚然。 心说,我滴个亲娘嘞,这眼神,这眼神不是我平常看猎物的眼神么。 啊目光热烈,淌着哈喇子,这就是想把猎物给吞吃入腹的意思呗。 饿急眼都这样,看啥都想啃一口,它可太知道这滋味了。 可也不能把这样的眼神用到它狼三爷身上啊。 咋的,看狼三爷受伤了,腿脚不利索了,落魄了是吧。 这两脚兽都敢打上自己的主意了? 还想生吃了自己怎么的? 狼三觉得很愤怒,出离于愤怒。 说起来狼群里的狼,对内那是极团结的。 尤其这狼三可还有俩亲兄弟呢。 狼大和狼二,都是它的亲哥哥。 原来狼群里的狼王是狼大,狼二和狼三作为它的亲兄弟,在狼群里的地位也是能排得上号的。 进餐的顺序,都能跟狼大混到第一梯队。 后头是小狼王这个外来狼,不光勾引了它们的妹子,还打败了狼大,做了这群狼里的头狼以后,狼三的地位就下降了。 第1389章 有灵 本来按照过去的规则,小狼王打败狼大以后,狼大就应该作为战败方,被驱逐出狼群。 包括力挺狼大的狼二和狼三等狼,也会被一起驱逐出去。 但小狼王是个有智慧的狼,它认为,族群里的狼越多,实力越强大,才能走的越长远。 诚然,是有那么一句话,叫狼多肉少。 说的是族群里的狼越多,代表着需要的食物也越多,对于很有领地意识的狼来说,如果出现领地内食物匮乏的情况,狼会自觉地降低他们的生育欲望。 控制住尽量不生或者少生小狼崽子。 免得出现狼多肉少的现象。 可奈何小狼王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是个深谋远虑地狼。 它认为,既然领地内的食物匮乏,那就扩大领地范围呗。 或者领地范围扩大了以后,食物仍然不够吃。 那就另寻他处生活呗。 反正它是不会墨守成规,死守住一片领地过活的就是了。 狼多了,代表实力强大,那么无论是争夺领地的时候,还是往其它地方迁移的时候,都是优势。 所以,它不光没有驱赶失去狼王宝座的狼大和它的追随者们,反而极力挽留他们。 留下来,跟我共商大计,一起发展族群。 狼大作为失败者,本来以为自己被驱逐以后,会因为失去了赖以生存地领地,成为败家之狼,从而死于饥寒交迫之中。 结果没想到,小狼王居然愿意接纳它成为臣民。 它对于领地和族群是有着极深厚的感情的,因此慨然应允下来。 只不过由原来的第一梯队,降到了第二梯队。 不是族群里最尊贵的那一拨狼了。 狼三自然也跟着降了级,直接降到第三梯队去了。 狼三不甘心呢,自古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 它挠心挠肺地不甘心,想要重新出人头地。 可狼三即便再不甘心,该有的自知之明也还是有的。 它知道自己指定是干不过小狼王的,但狼大,它满可以尝试一下子呀。 所以没事儿就跟个跳蚤一样,蹦来蹦去地挑衅狼大。 狼大可膈应死它了。 如果它还是狼王,准保一口就把狼三送去见它太奶去了。 恨只恨,现如今它不当家,不是狼王了。 小狼王不发令,它还真就不能咬死狼三。 狼大特别生气的时候,只能选择在月圆之夜,嗷呜嗷呜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 不然还能怎么办? 狼三这白眼狼,自己当狼王的时候半点没亏待过它,结果自己这一落魄了,它居然就总惦记着要取自己而代之。 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又是何等的忘恩负义呀! 所以狼大见到王老虎看狼三那垂涎三尺地目光,心中暗爽。 心说,算你有眼光,狼三这白眼狼,心眼子虽然是黑的,但肉是真肥美呀。 吃,你们一定要把它给吃了,不吃它,你们都是孬种! 赶紧吃,别让我看不起你们哈! 但狼三是谁呀,狼大越讨厌它,在这种被觊觎的时候,它越是要抱紧狼大的大腿。 一个是因为小狼王没在这儿,它想指挥群狼听它的,指挥不动。 二是别看狼大打不过小狼王,痛失狼王宝座。 但狼大的本事其实并不比小狼王差多少,也是相当厉害的。 狼三是总惦记着干掉狼大,取代它的位置,一举窜到第二梯队去。 因此两狼时有摩擦,彼此不对付。 但兄弟间再怎么打闹争斗都可以,毕竟是族群里的内部矛盾。 但有两脚兽敢公然觊觎它狼三,它可就得找哥哥们帮忙了。 族群存在的意义,不就是在有困难的时候,互帮互助么。 于是狼三哭唧唧地找到狼大和狼二,把情况这么一说。 那话术老高明了: “嗷呜嗷呜呜呜—— 哥哥嫂子们呢,你们瞅见没,就那个两脚兽哇,他想吃了我呀! 可是我狼三,再怎么着,也是一匹有志气,有追求的狼啊。 即便是死,也要死得其所,死的有价值。 怎么能葬身在这肮脏的两脚兽腹中呢。 你们都是我的亲人呢,可不能眼瞅着我被欺负呀,你们要知道,兔死狐悲的道理啊。 两脚兽今天敢觊觎我,指不定明天就敢觊觎你们! 他们吃惯了,一天吃一匹狼,咱们族群岂不是要被他们给吃绝根了! 你们绝对不能袖手旁观,不然,下一个,有可能就轮到你们自己了!” 狼大和狼二,还有它们的伴侣狼们,一听这话,果然都怒了。 原本他们对王老虎想吃狼三,还在旁边幸灾乐祸呢。 可听狼三这么一分析,果然啊,他们今天吃狼三,它们如果选择事不关己,无动于衷。 那等明天两脚兽们来吃他们中的其中一个的时候,是不是别的狼们,也会如此不闻不问,漠然以待呢? 要是真那样,还真就有可能在某一天,狼们被吃绝根了。 这可绝对不行。 不能让这帮两脚兽打小三胖的主意! 绝对不行。 小三胖坏是坏,但身上的肉是真多呀,吸溜,一瞅就贼拉拉的香。 与其让两脚兽们吃了它。 莫不如先保下它,等哪天食物匮乏的时候,它们自己个吃呢。 狼三那一身细皮嫩肉,可不能便宜了外人呀。 所以说狼三黑化,总想着要弄死狼大它们,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生活在这么一个恶劣的环境里,同胞兄弟都觊觎它那一身小胖肉,惦记着要在食物匮乏的时候吃了它,实在是由不得它保持天真和善良。 狼大作为族群里的原狼王,自然也是有一定的号召力的。 当下就命令狼们,把两脚兽都给我围起来! 敢动狼三,跟他们拼了! 狼们听令行事,立刻就执行下去。 所以王老虎白话完以后,见到的就是他们和狼群对峙的局面。 人狼同盟,眼瞅着岌岌可危,马上就面临着解体的风险。 空玄对于这些狼的举动,既不干涉,也不参与。 只是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抱着膀子站在一旁仔细观瞧。 就跟看西洋景似的,甚至于他嘴角还扯起一抹淡淡地笑意来。 陈秀秀无语地瞪着王老虎: “王哥呀,你就说你多能找事儿吧。 人家狼帮咱们的忙,帮的多好哇! 你说说你就算不把人家当朋友看待吧,也不能想着要吃了它们呢。 今天要吃了它们,那以后还上哪里能找到这么好用的狼兵来帮咱们的忙啊。 快点跟狼们好好道个歉吧,求得它们的原谅,咱们好赶紧干活呀。” 王老虎看到狼们这阵仗,也被吓了一跳,嘴角抽了抽: “我倒是可以跟它们道个歉啥的,可是我道歉,得用人话说吧。 我也不会说狼语呀。 这我说人话,它们能听得懂不?” 陈秀秀这个烦躁啊: “不然呢,刚才你说要吃了那瘸了腿的狼,它们是咋知道你要吃它们的? 万物皆有灵,这些狼跟咱们混了这么久,估计太复杂的话有可能听不大懂,一般的话,恐怕还真就能听懂了。 唉,总之,不管它们听不听得懂你的道歉,你都诚心点说着。 不然,总被狼这么围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第1390章 总结 王老虎能咋办呢? 面前这么多狼呲牙咧嘴地对着他怒目而视,陈秀秀她们这些人还全都不向着他说话。 只能选择好汉不吃眼前亏,给这些狼们认个错了。 好在王老虎这人别的能耐稀松平常,能屈能伸的功夫,却修炼得极其到家。 他一张大胖脸不红不白的,随手拢了拢衣襟,咳嗽一声,双手抱拳,郑重其事地对着狼们一拱手,说道: “哎呦歪,我的狼祖宗们哎,我错了,我王老虎说错话了!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贪图一时的口腹之欲,把主意打到你们身上。 我在此非常诚恳地向你们表示最最虔诚地忏悔。 看在我饿得都快走不动路的份上,仍然还肯恭恭敬敬地依照礼数对你们又是打躬,又是作揖地诚心诚意道歉,你们就原谅了我吧! 以后啊,你们就是我的活祖宗,我指定把你们顶脑瓜门儿上敬着。 不光是我,以后谁要是敢打你们的主意,找我王老虎好使,我替你们出头讨公道! 你们看这样满意了不? 不满意您吱声,我改还不行么?” 狼虽然比狗聪明点,但其实也没有聪明太多。 像一些简单的指令,空玄训练得多了,它们还能明白点。 有一些简单的话,也能听出个大概意思来。 但王老虎说的这些个话,内容虽然不多,但对于狼来说,理解不了哇,太复杂了。 狼还以为王老虎这又是两手抱拳,又是点头哈腰的,是想要对他们发起攻击呢。 于是狼们也绷直了身体,一个个目光幽暗,充满了战意。 想打架?来呀,谁怕谁呀! 空玄在旁边正看热闹呢,哪头都不偏帮。 但眼瞅着事态朝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了。 那他必然得出手哇。 他是袖手旁观来着,但不代表着,他就真的会对狼攻击山寨的人,漠然以待。 说白了,甭管空玄如何去掌控狼群,让狼群默认他是凌驾于狼王之上的王者。 但他终究还是个人类,天生就站在人类的立场上行事。 更何况,空玄可从来不是跟狼站在平等地位的,而是把狼作为他的某种攻击手段使用着。 因此看狼们这是要对王老虎等人发动攻击了呀,这可不行啊。 于是嘴里打了个呼哨,强迫狼们听他的指令,不许向人群发动攻击。 别的狼倒是都听空玄的,老老实实地夹起尾巴,躲到一边去了。 只有狼三不甘心,两脚兽都惦记着要吃它的肉了,他想反杀怎么了?哪里不对了? 结果想报复回去,空玄居然不让。 但它也知道,在没有其他狼帮助的情况下,仅凭它一匹狼,是斗不过眼前这么多两脚兽的。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形势不利于它,那就撤呗。 因此恶狠狠地瞪了王老虎一眼,也夹着尾巴跑一边生闷气去了。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狼三就不是个君子,它就是个睚眦必报地野兽。 在往后的日日夜夜,甚至是每一分每一秒,狼三念念不忘地,都是要怎么才能干掉王老虎,好给它自己报今日之仇。 说起来,这倒也不全都怨狼三,王老虎要不惦记着吃人家的肉,人家也不能够这么记仇哇。 再加上狼这玩意本来就特别愿意记仇。 有那偷狼崽子的人,狼妈妈不管距离多老远,时间多老长,都会长途奔袭过来找偷狼崽子的人报仇来。 狼三这家伙那更是狼里的异类,比旁的狼还要记仇。 所以它单方面认为,它算是跟王老虎结下梁子了,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当然,此时王老虎还不知道他已经上了狼三的黑名单了。 更且在以后,还真就在狼三身上吃了个大亏。 所以野兽这玩意,能不得罪也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这玩意要报复起来,也够人喝一壶的了。 跟狼的纠纷,暂时算是在空玄的强力控制之下,暂时告一段落。 但众人也还是抓心挠肝地饿啊,特别想吃东西。 这时候高矬子站出来就说了: “那什么,我看咱们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应该抓紧把第三层和第四层里的东西,全都弄出去是正经啊。 弄出来以后,还是抓紧时间赶紧跑路为好。 不然,恐怕就要来不及了。 我总有一种预感,小鬼子八成马上就会派大部队过来。 他们如果过来了,不光咱们搬运到外头的那些东西要保不住,就是三层和四层的东西,恐怕也要为他们所得啊!” 听了高矬子的话,陈秀秀眼皮子不由得跳了跳,心头没来由地涌上一阵紧迫感: “小高说的对,我也有这种预感,感觉小鬼子恐怕就要来闹妖了。 我知道大家伙都饿得受不了了。 但还是希望大家能再克服克服,咱们大家伙抓紧进入三层和四层,把东西都搬运到外头,赶紧运送回去。 不然,恐怕咱们努力了这么久,都要为小鬼子做嫁衣了。” 众人一听,顿时嚷嚷起来: “那不能!这些东西咱们宁可烧了、砸了,全都祸害没了,也不能让它们落入小鬼子的手里。” “对,为了让东西不白便宜了那帮小鬼子,咱们大家伙豁出来了,赶紧干活!” “对,说啥都白扯,抓紧把东西都运送回去才是正经。” “干活干活,抓紧干活,都别扯犊子了!” 众人情绪高涨,一窝蜂地钻进二层,开始寻找通往三层的通道入口。 这三层的入口倒是相比于二层的入口要好找多了。 原因是二层的解药机关被启动以后,就视为张氏子弟进入帝陵了。 那自然的,三层的入口所设置的机关暗器,就全部进入关闭状态,不能伤了自家孩子呀。 现在是只要老孙头儿知道入口具体在哪里,找到以后,直接进去就可以了。 这回也没啥需要验证血脉的机关暗器啥的了。 算是他们进入帝陵以来,最顺畅的一次探索经历。 进到三层以后,对面就是一面巨大的影壁墙。 墙上绘制了一系列当初建造这个帝陵的经过。 图上的历代张家家主,各个画得都栩栩如生。 只不过从新旧程度来看,影壁墙上的这些幅画,均不是同一时期所作。 首先技法和新旧程度不一样。 再一个,这些幅画上头,还都分别标注了年代,以及画中人是第几代张家家主的名字。 更还有辅助他们修建帝陵的有功之世仆的名字。 显见得,这是一面歌功颂德的影壁墙。 本来帝陵应该是专门为张士诚所建,到得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变了味儿了,后世子孙的浮夸风一上来,处处都显出他们来了。 第1391章 财多 其实吧,这还真就不怨后来的那些个张家家主们。 事情的起因是有一个张士诚的孙子辈的家主,这人特别爱炫耀,总觉得张家在自己的手里,积攒出了比过去多无数倍的财宝,自己于张家有大功啊。 必须得在帝陵里占有一席之地,更得跟后世子孙们多显摆显摆自己对张家做出的卓越贡献。 因此就让世仆中的能工巧匠们,建造了这么一面影壁墙。 把自己的那些个丰功伟绩,都给画上去了。 并且,还提笔写下了自己都为张家做出了什么贡献。 他这么一整,其实是出于他自己的私心。 但等到下一任家主接着建造帝陵的时候,哎,看见这有一面影壁墙,把上头的内容看完了以后,陷入了沉思之中。 思索了好半天,方才恍然大悟。 哦,原来建造帝陵,不光得往里头添些个机关暗器,放置财宝啥的留给后人。 还得在老祖宗面前,做总结报告啊。 就总结自己的一生,都为张家的发展壮大,做出了啥贡献。 这位家主,还以为这是张家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呢。 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埋怨前一任家主,你说你啥都交代给我了,结果嘞,这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你咋就没说交代给我知道呢。 你这也太能敷衍了事了吧。 幸亏我自己个看见了,不然,祖宗们不还得以为我消极怠工,不遵从祖制啊。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其实是他前一任家主在自作主张。 这人是个行动派,既然看到有这么回事儿了,那就得抓紧整啊。 不过打眼一看这面影壁墙已经被上任家主都给画满了,再没地方画他的了。 这好办呢,他手底下能工巧匠多得是。 再建一面影壁墙就完事儿了呗。 当初接任家主之位的时候,他就知道要接茬儿继续建造帝陵。 所以自打接任以后,就在外头搜罗来不少的能人异士,帮忙建造帝陵。 当然,为了安全,也为了保密起见,这些建造帝陵的工匠们,最后能不能活着走出帝陵,那可就不一定了。 话说等他建造完了影壁墙,他也派人在上头画上了自己建造帝陵的经过,又大书特书自己在任期间,对张家做出的贡献。 等他卸任以后,还非常贴心地告诉下一任家主: “你记得啊,等你临要卸任家主之位之前,也要像我们这些前任家主一样,把总结报告给做好了呀。 啥?你不知道总结报告该咋做,做了又给谁看? 那当然是做在帝陵里,做给老祖宗们看呢。 咳咳,你要是真不知道总结报告是咋做的,你可以进帝陵第三层参观一下我跟前任家主是怎么做的呀。 最好要图文并茂,老祖宗一看就能看明白那种的。” 他觉得自己为人看真好哇,绝不向他的前任家主一样,对继任者还隐瞒重要信息。 他的继任家主,是个老实人,一辈子循规蹈矩,半点不肯越雷池一步。 自然特别遵守家族的规矩呀。 果然在他卸任之前,紧挨着他的上任家主的影壁墙,也做了这么一面出来,而且也跟他前一任家主一样,临卸任之前,交代下一任家主,要在三层做一副图文并茂的总结报告。 以此类推,自然这影壁墙越做越大。 谁都不想自己的总结报告太小了,万一因为不显眼,老祖宗看不见多冤呢。 毕竟自己在做家主的过程中,活儿可没少干呢,必须得让老祖宗知道知道才能行。 所以陈秀秀她们一进来三层,打眼先看到的就是一面更比一面大、歌功颂德的影壁墙。 不过等他们这些人看完影壁墙上,写的这些个总结报告以后,都默默地离老孙头儿远了点。 实在是张家人可太不要脸了。 那家伙的,这哪里是啥总结报告啊,简直就是一堆夸死人不偿命的致命毒药哇。 看得人都替老张家的那些家主们脸红。 也就只有老张家的人有这么厚的脸皮,能这么不要脸地自夸自擂。 换成别人,早就被夸秃噜皮了。 不说别人,就是老孙头儿看见他们家这些家主们写的总结报告,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好几下子。 惭愧呀,身为张家子弟,他居然没学会张家人的这个不要脸绝招,真是愧对老祖宗。 看了看距离他老远的众人,老孙头儿禁不住老脸一红,摆摆手招呼大家伙: “那什么,这有啥好看的呀? 别看了别看了,快都别看了。 咱们赶紧进里头看看都有啥好东西吧!” 一马当先,绕过影壁墙,就窜进去了。 众人不甘示弱,也噌噌跟着老孙头儿进去了。 影壁墙后头,是一个一个风格迥异的房间。 有的金碧辉煌的,有的一派文雅气,有的朴实无华,也有的像农家小院······ 反正啥风格的都有。 门上头也标注着这些房间,都是哪一代家主所建,里头都放着哪些他们的珍藏。 大概因为各个家主的爱好各有不同,因此屋子里存放的东西,也各有千秋。 但无一例外,都是非常珍贵的。 有的屋子里是些青铜器、瓷器、乐器啥的。 有的屋子里是一屋子的名人字画。 还有的屋子里全部是医书、农书,各种手工技法等等。 ······ 看得众人是眼花缭乱,惊叹不已。 陈秀秀手一挥:“先别看了,抓紧往外头搬吧!” 众人撸胳膊挽袖子,就开始干上活儿了。 留下一部分人在三层往外头搬运东西,老孙头儿和陈秀秀等人,又开始往四层入口摸去。 四层的入口,在一座大香炉底下。 说起来这香炉也是个好东西呀,居然是纯金铸造的。 虽然是空心的,但架不住大呀,这么大的香炉,最起码得有百八十斤的黄金,才能铸造得出来。 王老虎看得直淌哈喇子,眼馋呢。 四荒子俩眼珠子瞪得跟灯泡似的,都快贴到香炉上去了。 甚至他还不信邪地拿牙上去啃了一口。 好悬没把他牙给蹦断了。 捂着嘴,四荒子支支哇哇地对王老虎说道: “金的,真金的!嘶,豪气,搁金子做这么老大个香炉,真是豪气呀!” 转头又对老孙头儿手舞足蹈地说道: “发了发了,这么大一个金香炉,这得能换多少钱呢? 哎呦,来这儿可真来对了。 就说你们家可真有钱呢!” 还有一句话都到了嘴边上了,四荒子没敢说,又硬咽回去了。 但他是没当老孙头儿的面前说。 可他扭头就跟王老虎嘀咕上了: “怪不得人家要灭他们张家满门呢! 他们家这么富贵,连这么大的香炉都用纯金做。 就说谁不眼馋呢! 连我都快控制不住洪荒之力,想把这香炉据为己有了。 更何况,他这香炉,只不过是整个帝陵里宝物的九牛一毛。 你就说,整个帝陵这得是多么大一柱财吧! 谁知道了,能不心动呢!” 王老虎故作深沉状: “所以钱这玩意,够花就行了,整那么多没用。 多了,那是祸患之源呢!” 老孙头儿在后头斜楞着眼睛瞪着这俩货,暗暗咬了咬牙,就说你们这俩小兔崽子嘿,我好心好意把祖宗给我留下来的财宝,全都捐给你们用于抗日大业。 结果你们还在这背后偷偷揭我伤疤,戳我心窝子,看我们家笑话,看老子今天不捶不死你们俩个的! 第1392章 狼咬 四荒子是背对着老孙头儿讲话,所以看不见老孙头儿气哼哼的样子,更看不见老孙头儿正用恶狠狠地目光紧盯着他不放,要揍他呢。 还在那撇着嘴附和王老虎: “你说的对,张家再有钱能有啥用啊,被坏人惦记上了,这都被灭了门了。 还不如个中不溜儿的人家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赖好能过个安稳日子,你说我这话说的对吧?” 王老虎这货可正对着老孙头儿,一瞅老孙头儿面目狰狞的,这是要发火的样子呀。 心说,嗨这老头儿嘿,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咋的,这是要急眼的节奏哇。 他多奸个人呢,一缩脖,躲后头去了。 四荒子不知道哇,还在那叭叭呢: “就说老孙头儿也怪可怜的哈,这么大年纪了,你都说没儿没女的,将来可怎么是好哇!” 在那摇头晃脑地替老孙头儿可惜着呢。 结果被老孙头儿“啪嚓”,给他后背狠狠来了一巴掌。 边打他,老孙头儿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你这死孩崽子,让你搁背后讲究人!我让你讲,我让你讲,看我不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咣咣——”又给四荒子屁股上来了两大脚。 把四荒子踹的“嗷”一声,捂着屁股跑出去多老远。 他倒是没怨老孙头儿揍他,自己个偷着说人家小话,被人家抓到现行了,能怎么办? 挨打也得擎受着呀。 可王老虎不一样啊,他是把王老虎当成自己人,才跟他一起说老孙头儿闲话的。 结果,王老虎已经发现老孙头儿急眼要打人了,却只顾着他自己个躲了,没管他,这可多让人生气呀。 于是他怨上王老虎了,扯着嗓子骂道: “好你个王老虎哇,我拿你当好兄弟,啥心里话都跟你讲。 结果好么,一有风吹草动,你自己个先跑了,把我给扔下来替你顶缸。 我说你就坏吧,你可真是坏透腔了哈。 你记着,以后我要再跟你哥俩好,再搭理你,我就不姓温!” 俩人在这帝陵里共同探索了一路,同甘共苦,好容易结下来的这么点交情,结果就因为王老虎提前躲了,没知会四荒子一声。 俩人这好容易建立起来的友谊的小船,就这么翻了。 王老虎听四荒子骂他,半点没生气,说起来,这事儿属实是他办的不地道。 只是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嘿嘿一乐: “嗨,我那不是没来得及提醒你么。 你看看你咋还生上气了呢? 你可真是的,咱哥俩谁跟谁呀,咱俩可是异父异母地亲兄弟呀。 这打在你身上,那不是痛在我心中么。 别生气别生气!那什么,等出去以后,我掂兑点好酒好菜啥的,请你喝几盅给你陪个不是不就完事了么。 男子汉大丈夫的,那得学宰相肚子里能撑船才行呢。 好么好样的,生啥气呀,是吧!” 四荒子懒得搭理王老虎,一耷拉眼皮,“呸”了一声: “懒得搭理你这熊玩意,赶紧的,过来干活。 早点干完早利索,省得把小鬼子招来,再便宜了他们。” 王老虎大手一挥: “嘿嘿,还是我兄弟大度,不生气了吧?嘿嘿嘿。 没事儿,你别听他们吓唬你。我估计一时半会的,小鬼子来不了,甭怕。” 说着话,他就往香炉这边走,准备进第四层去。 没事儿闲嗑打牙,闹一会儿就完事儿了。 但不能耽误正经事儿,还是赶紧下到第四层搬东西要紧。 对面的四荒子看着王老虎身后偷偷跟上来的狼三,捂嘴咳嗽一声,努力压住嘴角的一丝笑意,力求不让王老虎看出端倪。 王老虎还不知道狼三跟在他身后想要报仇呢。 还在那儿边走边跟旁边的弟兄们打着招呼: “哎,老五啊,你慢着点抬东西。你那腰哇,刚好没几天,吃不了劲儿,再闪着。 不行就让别人抬吧,你拿点轻巧的物件啊。 哎,四肥子,你干啥呢?不好好干活,在那儿呆呆的,迷糊了咋的? 快点干活,别磨蹭!” 王老虎东招呼西指挥的,没提防狼三突然间扑到他身后,一口咬他屁股上了。 这家伙把王老虎给疼的,“嗷——”一嗓子,蹦起来多老高: “啥玩意?啥玩意咬我屁股呢?” 要么说狼三这货是出奇地奸诈狡猾呢,它知道在这里当着众人的面,指定是不能让它咬死王老虎的。 甚至于它咬的时间长了,恐怕这些两脚兽们都得想法子把它给打死喽。 报仇不能把它自己个给搭进去,它可还没活够呢。 所以,咬一口,立刻就松开嘴,夹着尾巴,撒丫子嗷嗷就跑了。 那行动老迅猛了,跑得贼拉的快。 半点看不出来刚才它那一瘸一拐,行动不利索的劲儿了。 狼三这一口可是下足了力气狠命咬的。 但好在这时候天已经冷了,头场雪都已经下过了,大家已经穿上了棉衣服。 虽然狼三咬的时候力气是不小,狼牙也足够锋利。 但架不住王老虎有个心疼他的媳妇徐松柏呀。 因为担心王老虎的棉袄棉裤不结实,万一破了,会冻着。 就用老羊皮把肘部、屁股、膝盖等这些容易破损的地方,都给加了一层。 所以狼三咬出来的伤口,说严重吧,也严重,都咬破出血了。 说不严重,倒是也不咋严重。 只是破点皮出点血,尤其屁股那地方,都是肉,倒也没说伤筋动骨啥的。 就是贼拉拉的疼。 得亏狼三跑的快,不然,它要真是咬住王老虎屁股不松口,说不定王老虎不动手,其他弟兄们见它暴起伤人,也得开枪打死它。 毕竟,狼么,在人的眼里,那就不是同类呀。 人和狼发生争斗,肯定先打狼。 四荒子其实也是看到狼三直冲王老虎屁股去了,没冲要害部位去咬,所以才没提醒王老虎注意。 现在看王老虎的屁股果然被狼三给咬了,脸上的笑容那是压都压不住。 幸灾乐祸地对王老虎喊道: “哎呦王哥,其实吧,我刚才还真就看见那瘸狼冲你来了。 本来想着提醒你一声来的。 结果后来仔细这么一琢磨,哎,你说刚才老孙头儿要揍人的时候,你都能自己个不提醒我一声,提前溜了。 那我要是提醒你狼来了,是不是有点对不住你呀? 所以吧,我就没吱声。 唉,果然狼就把你屁股蛋子给咬了。 哎呦歪,可怜见的呀,你这屁股上缺了一块肉,也不知道你媳妇还稀罕不稀罕你了嘿! 啊哈哈哈—— 被狼咬了屁股,咬了屁股了嘿,啊哈哈哈哈! 哎呦歪,够我笑一年的了,哈哈哈哈——” 第1393章 异动 王老虎这个气呀,脸蛋子都气得觑青: “我说四荒子,你小子就损吧,你可损大发了。 你给我等着的,啥时候有狼咬你屁股蛋子的时候,你放心,我保证也不告诉你!” 四荒子笑得直打跌: “我又不吃狼肉,狼没事儿才不会惦记咬我屁股蛋子呢! 所以啊,根本就不用你提醒。 嘿,你就说你气不气,哈哈哈,气死你!” 有那跟王老虎关系好的弟兄就站出来指责四荒子: “我说兄弟,你这就不对劲儿了哈。 这要是旁的啥事儿,你看见了不知会一声,咱们不能怪你。 可现如今这可是狼要偷偷下口咬人呢。 你说你咋能眼瞅着不吱声呢? 这狼咬人,多危险点事儿啊,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别看伤口小,觉得没啥事儿。 可你知道么,那狼嘴里可都是毒啊,咬了以后,当时有可能看不出来厉害。 但过后,那可是会死人的!” 四荒子本来就是气王老虎知道老孙头儿要打人,不告诉他一声,反倒是他自己个躲了,让自己挨顿揍。 还真就不知道被狼咬了以后,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他跟王老虎又没啥深仇大恨,虽然说俩人不对付,但也最多就是打个嘴仗啥的,没啥太大的矛盾。 而且俩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因为都不是啥省油的灯,在一块打打闹闹的,反倒还真处出来一点真感情来。 就哥俩好,但又随时能闹崩那种。 所以他一听居然还可能会严重到死人的程度,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心里暗想,早知道被狼咬屁股会有这么危险,自己就不跟王老虎斗气,提醒他一声好了。 但要他当面跟王老虎认错,他还拉不下脸来。 于是嘟气囔腮地从怀里掏出来一包药: “喏,钟先生祖传秘方,专治狂犬病的。 拿去吃了,或许对治疗被狼咬屁股也有一定的作用。” 王老虎本来对四荒子给他药吃,心里还稍微感动了一小下,可听四荒子总提他被狼咬了屁股,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接过药,塞到衣服兜里。 “哼,冲你还舍得拿药给我吃,算你还有点人性!” 说完呼呀嗨呦地嚷嚷着屁股疼,不能去第四层搬东西了。 他们在这儿闹腾个不休。 岂不知,小鬼子那边也闹腾起来了。 怎么回事儿呢? 这得从那拨被毒蜜蜂蜇死的小鬼子说起了。 那拨被毒蜜蜂蜇死的小鬼子的头目,平时没啥特别的爱好,唯一有的,就是贪吃。 嘴里一刻不得闲,总在嚼着东西吃个不停。 暂且就称呼他为贪吃小队长吧。 这贪吃小队长年纪可不小了,总得有三十好几。 来中国的年头也比较长。 自然犯下的罪恶也比较多。 可就因为他特别贪吃,跟他一起来的小鬼子们都升官了,就他还做着小队长。 但这贪吃小队长吧,只要有东西吃,他就无所求了,一天天的得过且过的。 过去他上头的长官,是他的同乡,对他还挺照顾的。 等同乡调走以后,新来的长官,对他可就不好了。 为什么对他不好呢? 因为他没去拜山头啊。 一般像那有眼力见的,见到新派来一个长官,都麻溜地赶紧带上点啥好东西,过去拜见一下,表示一下臣服之心,顺便溜溜须,拍个马屁啥的。 省得将来被挑理怪错穿小鞋。 但这贪吃小队长吧,情商就不太高。 跟他关系比较好的几个人,还劝他: “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你要是没啥好东西可送,我们帮你拿点东西给送过去,跟长官增加点了解,联络联络感情。” 谁知道贪吃小队长一摆手: “我不喜欢搞这套虚假地交际。 你们送你们的,不用管我。” 这就清高了哈。 其他几个人看他这样,本来是好意,寻思着大家都不容易,想拉他一把,结果这人还不领情。 撇撇嘴,自顾自走了,不管他了。 而且在给新长官送完礼以后,也不爱搭理贪吃小队长了。 就这样的,以后指定会被新来的长官给穿小鞋啊,他们跟他走的近,再被带累到,就不好了。 于是就开始孤立他。 贪吃小队长也感觉到其他人都不搭理他了,但他也不在乎就是了。 在他看来,自己只要做好本职工作,谁当长官,也不敢为难自己。 何必奴颜婢膝地奉承别人呢。 于是依旧我行我素,该干嘛干嘛。 新来的长官是个城府深的,临来这儿之前,早就摸清楚了这些人的底细。 本来吧,他没把贪吃小队长作为他新官上任三把火,要烧的第一把火。 就一个贪吃鬼,有啥可整他的呢。 又不能立威啥的。 但是过来以后,一看那些个刺头都主动过来向他示好,表示臣服。 结果就贪吃小队长对他不理不睬,一副瞧不起他的样子。 新来的长官就生气了,心里寻思着,你跟谁俩趾高气扬的呢? 这是瞧不起谁呢? 咋的,不服我管是吧,我倒要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新来的长官倒也没说直接使啥雷霆手段,去惩治贪吃小队长。 只是把贪吃小队长调换了个位置。 由原来的先锋小队,调到了后勤。 要是调到后勤管个厨房啥的,那对于贪吃小队长来说,不是祸,反倒是福了。 可并不是调到厨房管事去,而是派他干啥呢? 派他带领着一小队人马,负责监管田云长一家人。 你说这任务不重要吧? 那倒也不是,小鬼子们觊觎帝陵这么多年,就想把帝陵里的财宝据为己有。 如果真让贪吃小队长把帝陵拿下,那岂不是奇功一件。 所以这任务可太重要了。 可要说不重要吧,也确实不重要。 因为小鬼子觊觎帝陵可不是一天半天了。 觊觎了这么好几十年都没成功得了,贪吃小队长就带领着这么几个小鬼子,就能成功了? 骗鬼去吧。 所以这任务,其实就等于是把贪吃小队长,从核心位置,给整到了一个极边缘的位置上,闲置了起来。 贪吃小队长是爱吃,可他也不傻,能不知道这是新来的长官不满意他,整治他么。 但知道也没用啊,人家这命令下得冠冕堂皇的,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来。 只能选择听令行事。 也不知道该说贪吃小队长是倒霉,还是幸运。 刚上任第一天,他就发现田云长家里有异动。 第1394章 敷衍 说幸运吧,都二三十年了,田云长一家子也没闹出个啥跟帝陵有关的动静来。 结果呢,贪吃小队长刚一接手这活儿,嘿,来动静了。 说倒霉吧,这不是贪吃小队长一瞅田云长家里的人突然间都不见了,他们放在田家的眼线段诗意还给他们留了暗号。 就追吧。 结果嘞,也是倒霉催的,就那么巧的遇到毒蜜蜂了,把他们这一小队的小鬼子,来了个一窝端,统统送回姥姥家去了。 临死之前,贪吃小队长这个后悔呀。 早知道被新来的长官这么报复一下,就整到一张阎王令,没了命了。 他当初也应该去送礼呀。 怪只怪自己平日里只顾着吃吃喝喝,没攒下啥值钱的东西。 没有能拿得出手的礼物给长官送礼。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哪怕借钱呢,也得给那个狗杂种长官置办出来一份像样的见面礼呀。 让他放自己一马,别把他给调来负责田家的破事儿。 自己不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惨死了么。 只是可惜了,现在后悔也晚了,没那后悔药可吃呀。 于是只能不甘不愿地咽了气。 贪吃小队长以为给长官送礼,必须得送特别贵重的呢。 其实倒也很不必这样。 说实在的,真送太贵重的,人家也不敢接呀。 送知道送重礼,是有啥篓子需要人家背锅呀,是吧。 长官刚来到这个地方,其实最迫切的,是需要得到新部下的认同。 下属给他送礼,礼物的轻重倒是在其次,他要的主要是这些下属们对他的态度。 支持还是不支持。 支持他工作的,那指定是尽量笼络过去,安排到重要位置,为他所用。 不支持他工作的那些个下属,那当然不是揪住某一个错处达到铲除的目的; 就是排挤出核心体系,逐渐边缘化了呗。 贪吃小队长态度不明朗,选择靠边站,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像他这样中立的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长官虽然懒得收拾他,但不能收为己用,自然也就不可能仍旧放任他在重要部门工作了。 边缘化都算是瞧得起他了。 所以贪吃小队长带领的这一小队人马没回去吃午饭,新来的长官根本就没过问过一声。 默认他们仍旧在外头巡查呢。 但负责厨房工作的这一摊人,首先觉察出不对劲儿来了。 为什么他们先觉察出不对劲儿来了呢? 因为贪吃小队长,就从来没在正常的情况之下,缺席过任何一顿饭。 缺席了,那指定就是出了啥意外了。 要说厨房的这些人咋这么关注贪吃小队长呢? 因为他们是最好的饭搭子。 贪吃小队长每次出外头做任务的时候,比方说在附近村庄烧杀抢掠啥的,他基本上不抢别的东西,专门往回抢吃的。 啥鸡鸭鹅狗猪牛羊啊,大米白面呢,啥都往回抢。 贪吃小队长是爱吃,但不等于他厨艺好哇。 而且弄回来的这老些东西,指定不可能他一个人吃。 得交给厨房给他做。 但小鬼子会做啥呀,拢共会的那点东西,都是跟咱们中国学的。 贪吃小队长嫌他们做的不好吃。 出去以后,就拼命往回抢菜谱。 过去那菜谱基本上没有卖的。 大多数都靠口口相传。 真有菜谱的人家,那都是人家的传家宝,得密密地藏起来,留给子孙后代们用。 所以想得到菜谱,不那么容易。 但对贪吃小队长来说,却也不是啥太难的事儿。 外头没有卖的,就去老百姓家抢。 尤其那些开大饭店的,专门去那些人家抢。 什么?没有菜谱? 没有菜谱,拿枪逼着人家现场写。 你就说缺德不缺德吧。 但这么一来,菜谱抢多了,厨房里的小鬼子们,厨艺倒是真见长了。 虽然学的还基本上是四不像,但大差不差的,也有了那么点子意思。 贪吃小队长弄回来点好酒啥的,也不藏私,厨房里的小鬼子们忙活完了,他揣着酒,就过去跟人家喝几盅,联络联络感情。 下次再从外头抢来好东西,好再让人家给他做着吃。 一来二去的,贪吃小队长跟厨房的几个小鬼子,感情还处得挺到位的。 所以他中午没带人回来吃饭,厨房那几个小鬼子就嘀咕上了: “哎,你们说,贪吃小队长没回来吃饭,是不是有点不太正常啊? 我总感觉,情况有点不太妙啊。” “对,我也有这个感觉。正常来说,咱们开饭的第一时间,贪吃小队长就会准时领着他手下的那几个人过来吃饭。 现在都这个点了,还没过来吃饭,不正常。一定是在外头遇到啥意外了。” “那咱们是不是应该跟上头反应一下,让他们派人出去接应一下贪吃小队长他们呢?” “就怕咱们人微言轻,上头不听咱们的话呀!” “那不怕,我跟上头的长官反应反应,他不听是他的事儿,但我觉得情况不对,我该反应,还是得反应。 不然,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毕竟,贪吃小队长可没少请我喝酒哇。” “啊这······要说贪吃小队长也没少请我喝酒哇,那我也跟你一块去反应情况。 俩人总之分量多少重一些,上头也能多考虑一下,要不要听咱们的建议。” “那不然咱们大家一起去吧,人多力量大。” “走走走,那就一起都去。” 厨房的小鬼子们把围裙一摘,啼哩吐噜跑新来的长官面前汇报去了。 新来的长官一听,心里冷笑一声,就巡查一下田家,能有啥事儿啊? 再者说,不过是晚回来一会儿吃饭,至于如此大惊小怪的吗? 真是没见识! 于是敷衍地打了个哈哈: “今天也许是他们第一天做这个任务,比较生疏,所以才回来的晚一点,你们不要着急,再耐心地等待一些时间。” 厨房的几个小鬼子一听,可也是,贪吃小队长第一天上任,可不得领着底下的人多熟悉熟悉情况么,晚回来一会儿,应该也没啥问题吧? 啼哩吐噜又都回厨房去了。 结果,一直等到后半晌,贪吃小队长还是没回来。 既没回来,也没有派人传过来口信。 这就貌似真有点奇怪了哈。 连新来的长官心里都犯起了嘀咕。 难不成真的像厨房里的那几个小鬼子说的一样,贪吃小队长他们出了意外了? 不然,派人过去看看? 第1395章 团灭 长官是新来的,很怕在他刚上任的时候,出啥意外。 于是不再拖延,赶紧派了一小队人马,过去找贪吃小队长他们。 这第二队人马,自然就是在帝陵的第二层,被毒药给整迷幻了的那些小鬼子们了。 这队人马也是倒霉,他们过去田家以后,也发现田家不光没人了,而且段诗意还在隐蔽处,留下了暗号。 暗示帝陵有变。 正常情况下,按理说第一队人马已经失去消息了,第二队人马发现田家的异动,就应该马上回去汇报给新来的长官知道。 然后,看新来的长官如何安排。 可巧就巧在,第二队的小队长,是个特别急功近利的人。 新长官没来之前,他郁郁不得志,前头那个长官特别看不上他。 明明他觉得自己特别有能力,奈何,人家就是不重用他,反倒是重用贪吃小队长。 他生气呀,暴躁啊,郁结呀,但没办法,要人脉没人脉,要钱财没钱财,啥啥都没有。 关系打不通,只能憋憋屈屈地一直到现在。 不过自从新来的长官一来,他就去送了投名状以后,受重用多了。 没看他都接替贪吃小队长,做了前锋了么。 哪知道,正在他志得意满之际,“咔嚓”一声,简直是晴天一个大霹雳。 数十年没动静的帝陵,忽然有了动静了。 而且还就是贪吃小队长上任的第一天。 你就说,气人不气人吧! 绝对不能让贪吃小队长立头功。 他必须也赶去帝陵,到时候见机行事。 相信凭自己的本事,肯定比贪吃小队长做的好。 于是他也没说派个人给新来的长官送个信说明一下啥的,直接带着手底下的小鬼子们,嗷嗷就撵下去了。 结果好么,撵到帝陵的二层,直接就领了盒饭了,掉进陷阱里,当场就嘎了。 后头他带的那些小鬼子们,也被王老虎他们都给刀了。 一朝死了个干净利索,连个活口都没留。 新来的长官坐在张家店的战斗堡垒里,还在那儿等消息呢。 结果,一等没回来人,二等没回来人,三等还没有人回来! 这可着了急喽。 紧急招呼来一小队人马: “赶紧的,再去给我找!我还就不信了,他们这么多个人,还能都失踪了,一个人都不剩! 这得是多大的意外啊,才能出现这种情况?” 结果第三批人马,撒出去多半天了,嘿,也是个撒手没。 跟一滴水融入大海般,无声无息地,全都没影子了! 新来的长官这回可真毛丫子了。 啥情况啊?居然这么严重的吗?三小队人马啊,全都撒手没啊? 吓得他都不敢继续往外头派人了。 感觉战斗堡垒里都阴森森的,好像有鬼! 要说这第三拨小鬼子谁给灭的呢? 这还真就得感谢那似蛇非蛇、似蟒非蟒的怪物。 这怪物的巢穴被夺,趴在一处石砬子边上,正在生闷气呢。 他想回去把巢穴给夺回来,奈何势单力孤,有心无力,打不过人家。 烦躁的呦,在石砬子上直翻跟头,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 正好,第三批小鬼子,远远地奔这边来了。 怪物在石砬子上蹭了蹭脑袋瓜子,“嘶嘶嘶——”动作老丝滑老麻利了。 直奔小鬼子们而去。 那家伙的,一口一个,一口一个,吃的嘎嘎香。 小鬼子随身都带着枪呢,可架不住这怪物不光行走如风,它行动间还没声音。 等小鬼子反应过来,要开枪的时候,已经没机会了。 吃不了,也要全部都咬死喽。 就这么的,又又又被团灭了。 张家店战斗堡垒里新来的长官,也麻爪了。 这可忒邪性了哈,跟葫芦娃似的,一串一串的没呀! 倒是赖好放回来一个人报个信,说说具体是咋一回事儿,也好让他能有个准备呀。 可惜,派出去这么老些个人,半个人影也没有回来的。 这么大的事儿,厨房那几个小鬼子自然也都听说了。 神情不由得都凝重了起来。 这几个小鬼子因为在厨房工作,受到了严重的工伤,特别的肥实。 惊悚地脸蛋子上的肉都直哆嗦: “啊这,难道他们是遇到了啥超自然现象? 被裹挟到另外一个时空去了不成? 不然,那可是三拨人马呀,咋就突然间都失去消息了呢? 照理说,不能够哇!” “可怕,着实可怕!别看咱们在厨房里,不参与战斗。 但就因为是厨房,才更为危险呢!” “这怎么话说的?” “如果他们真遇到了超自然现象,那没准已经全部都变成鬼魂了。 你们还记得贪吃小队长为啥叫贪吃吧? 因为他最喜欢吃啊。 而且,他因为喜欢吃,最喜欢来咱们厨房这儿呀! 你们想想,他要是变成了鬼魂,第一个要来的地方,是不是咱们厨房?” 因为三拨小鬼子消失的太过于离奇,所以厨房的这些小鬼子们都开始迷信鬼神论了。 他们还真就怕那贪吃小队长的鬼魂过来找他们喝酒。 吓得呦,都不敢关灯了。 就怕一旦关了灯,贪吃小队长的鬼魂会从黑暗中窜出来抓他们一起喝酒。 不光他们害了怕了,整个战斗堡垒都人心惶惶,害怕得不得了。 关键是三拨人马,消失得无声无息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他们可都带着最先进的武器装备,即便是遇到敌人了,怎么也得反抗一下,最起码得有枪声吧。 可他们根本就没听见过枪声响起呀。 其实还真就有枪声,只不过帝陵在地上呢,枪声响起来以后,即便穿到地面上,那声音也不算大。 不是特别注意的情况下,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新来的这长官,跟那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得不得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还没烧呢,结果,就随便打发了一个贪吃小队长,就惹来这么一桩子烂事儿。 他恨呢,这贪吃小队长简直就是他辉煌人生中的一大劫数。 他刚来的时候,就不肯表态支持他。 他宽容大度地不与他计较,只不过把他给调到一个闲散部门,就给他闯出来这么大一个祸事。 你就说可恨不可恨吧? 简直要恨死他了好么。 可问题是,现如今这新来的长官,还不能盼着贪吃小队长死。 不死,至少代表着事情还不算特别大。 如果死了,那他想发泄一下恨意都找不到对象了。 所以还只能盼着贪吃小队长仍旧活着。 你就说这可气不气死个人吧! 把这新来的长官给气的,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喝道: “命令,全员出发,过去探查他们失踪的原因!” 小鬼子大部队出动了—— 第1396章 游击 自然小鬼子这边新来的长官所说的全员出动,不可能是张家店战斗堡垒里所有小鬼子都出动。 肯定还是要留下一部分,看守战斗堡垒。 守好了这里,可比他带人出去找那三拨小鬼子要重要得多了。 这地方战略位置特别重要,绝对不容有失。 所以留下来的小鬼子,其实还挺多的。 但能带出去的,这个新来的长官,也全部都给带出去了。 新来的长官叫熊本太郎。 他属于小鬼子里头长得比较高的人,接近一米八的大个,脸蛋子黝黑锃亮的。 留着两撮小胡子,带着人马,浩浩荡荡就出发了。 出发首先要去的地方,自然是田家所在之处了。 贪吃小队长接的就是监视田家众人的任务。 他和他所带领的小队,又是第一拨失踪的人。 后头那两拨人之所以失踪,也是因为出来找他。 所以,先就来到他带小队出任务的地点,来查看一下,有没有啥线索。 熊本太郎带着人马,刚一从张家店战斗堡垒里出发,陈秀秀她们没多大会儿就知道了。 要说陈秀秀她们怎么能知道的这么快呢? 那当然是陈秀秀这边带领人马进帝陵里探索宝物,不提被怪物给干掉的第三拨,已经看到至少有两拨小鬼子,来到帝陵里了。 陈秀秀她们能不防备着可能会有更多的小鬼子过来么。 自然早就派人监视上张家店的小鬼子们了。 蔡曼丽之所以没跟陈秀秀她们一起再次进入帝陵,而只是在洞口处负责看管田家人。 其实就是为了等援军到来呢。 不光是等陈秀秀她们山寨的弟兄们来支援,也在等抗联方面派人过来支援。 老孙头儿最开始告诉他们这个通道秘密的时候,怕知道的人太多,会泄密。 所以陈秀秀和蔡曼丽他们选择先自己过来探查,不让那么多人知道这个消息。 可现如今一看,想利用这个通道进入张家店,那是不可能了。 毕竟,里头已经发现有小鬼子的行踪了。 关于通道的秘密,说不定他们早就已经知道了。 那他们再利用通道进入张家店,岂不是自投罗网么,必然是不能够了。 再加上帝陵里发现了这么老些个财物,必须得召集人马,过来搬运回去。 财物太多,人少了肯定搬不走。 现在他们最缺的是人和时间。 等于说在跟小鬼子比谁反应快。 反应快的人,就能得到所有的财宝;反应慢的人,不光会失去财宝,恐怕还会把命也丧在这里。 所以也就无所谓秘密会不会泄露了。 有多少人,就招呼多少人来吧。 估计待会,跟小鬼子恐怕还要有一场硬仗要打。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赶紧想法子往回运财宝。 运不回去,也最好能把财宝藏起来。 必要的时候,宁可毁掉,也不能让小鬼子占了便宜。 反正最终目的,就是宁死也不让财宝落入小鬼子手里就是了。 且再说熊本太郎带着人马,还没等到田家呢,路上就遇到了一伙人。 谁呢? 抗联战士们。 蔡曼丽派人找过来的援兵。 这些人没那么好的武器装备,面黄肌瘦的,人数也不太多。 但他们本来也没指望能打败熊本太郎带的这些小鬼子们。 小鬼子不光人数众多,武器还极其精良,双方对比太悬殊,根本就打不过。 抗联战士们之所以半路过来拦截小鬼子,只是负责过来带小鬼子兜圈子的,打游击战。 如果能把小鬼子们给引走,那是最好的,引不走,也要多阻挡小鬼子一段时间。 好能跟陈秀秀她们多争取一些时间,让她们把帝陵里的东西都给运走。 抗联战士们跟熊本太郎一交火,熊本太郎就怒了。 敢情他派出去的那三拨小鬼子,都是被这些人给祸害没的呀! 就这么点人,这样的破装备,他的人马,死得可太冤了。 正好新官上任三把火都还没烧呢,这第一把火,就烧这儿吧。 把这些人都给干掉了,他还能立个威啥的。 于是熊本太郎一举东洋刀:“冲啊,给我上!” 小鬼子们嗷嗷就冲上去了。 抗联战士们本来就没准备跟他们硬碰硬,小鬼子一往上冲,他们占着熟悉地形之便,撒丫子就往深山里头跑。 小鬼子们追击了好一会儿,也没追上,反倒是折损了不少人手。 把熊本太郎气得叽哩哇啦一顿骂。 众小鬼子累得嘘嘘带喘的,都给累屁了,实在是跑不动了。 熊本太郎只好命令他们原地休息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以后,再行追击。 小鬼子们一听能休息了,一屁股坐到草地上,喝水的,吃东西的,干啥的都有。 可他们刚歇下来还没三分钟,屁股还没坐热乎,腿还没伸直呢,就听树丛里“啪啪——” 有人朝他们开枪。 小鬼子们“嗷”一声就蹦起来多老高,警惕地把枪端起来: “什么地干活?不出来就开枪了啊!” “快出来,不出来开枪了啊!” 结果他们瞎嚷嚷了半天,根本就没人接他们的话茬儿。 反倒是“啪啪——”,又是两声枪响,这回可不是放空枪了,而是直接就打死俩小鬼子。 小鬼子闷一看,好么,都死人了哈,赶紧开枪还击。 可打了老半天,既没有人从树林子里出来,也没人再开枪打他们。 总这么着也不是回事儿啊,于是熊本太郎命令几个小鬼子: “你们地,进去看看是什么地干活!” 几个小鬼子乍着胆子,端着枪,战战兢兢地进了树丛里。 拿着枪好一阵扒拉,啥也没扒拉出来。 熊本太郎这个气呀,一挥手:“继续给我追!” 又带着人马,开始嗷嗷往深山里追。 追出去没多大会儿,又听见“啪啪啪啪——”,四周围响起了一片枪声,好几个小鬼子,应声倒地,当场就嘎了。 熊本太郎忙喊道:“卧倒还击!” 呼啦啦趴地上一大片小鬼子,这些小鬼子趴到地上以后,马上开始还击。 可他们打了老半天,树林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枪声也消失了。 既然没有枪声响起了,总这么趴在地上,肯定是不行啊,所以熊本太郎又命令小鬼子们: “起来,继续给我追!” 小鬼子们嗷嗷又开始往前追下去了。 结果,又又又是枪声,又又又死了好几个小鬼子,又又又找不到开枪人的影子了—— 越找不到,熊本太郎越生气。 越生气,越命令小鬼子们继续追击。 好家伙,熊本太郎领着这些小鬼子们,那是漫山遍野地跑了个遍。 把他们的腿都快跑细了,一直被人带着在深山里兜圈子,结果一个人都没追到,就说这可有多气人吧! 第1397章 妙棋 把个熊本太郎给气的,简直是七窍生烟,都快被气死了。 但他也不是个蠢的,刚开始是因为太过于生气,所以没能考虑那么多。 等后头气过劲儿,他才终于反过味儿来了。 嗨,这些人是把他当狗溜呢吧?是吧是吧? 可恨他居然这么老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冷静下来脑瓜子稍微一转个,立马就觉察出来不对劲儿了。 最先失踪的贪吃小队长那一队人马是干啥的,他可太知道了。 是负责监视田家人的呀。 至于为啥监视田家人,那自然是为了能得到张家帝陵里的宝物啊。 他派出去的那三拨人的死,再加上自己刚一要去田家查看那些人失踪的线索,就马上被这些人给引到深山里来了。 这些人为啥领着他在深山里一个劲儿地兜圈子? 答案简直是呼之欲出呀! 必然是掌握了帝陵钥匙的张家人出现了,帝陵里的宝物,可以拿出来了呀! 想到这里,熊本太郎的心头就是一阵阵火热。 半点没有了因为贪吃小队长他们那三拨人马失踪,和被人带着兜圈子的怨怼和愤怒之情。 有啥可不开心的,这可是上头派人盯了几十年的藏宝之地呀,只要自己能得到帝陵里的所有财宝,就等于是掌握了泼天的富贵和荣华。 升官发财,简直是指日可待! 于是一反刚才气恼的模样,喜气洋洋地对小鬼子们说道: “哈哈哈,该着我能带着你们发一柱横财呀,走走走,快走,我带着你们发财去!” 小鬼子们一个个都缩着脖子,偷偷瞅熊本太郎的脸色,心里直打鼓,明明已经这么惨了,死伤好些个人,一个个累得跟狗似的,还半个人影都没捉到。 就这?还发财,发屁财呀! 就这样,长官居然还喜笑颜开地说要带他们发大财,莫不是被气糊涂了,或者得啥神经病了吧? 所以这些小鬼子根本就没有一个肯相信熊本太郎所说的话,反倒是都忧心忡忡地不敢吭声。 只有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小鬼子,乍着胆子问道: “发财?在这山里吗?” 熊本太郎正是高兴的时候,也就多讲了几句: “当然不是这里了,我现在要带你们去张家守着的那个帝陵。 我预测到,帝陵里的东西,已经可以拿出来了。 我现在就是要带你们去那里发财的。” 有在张家店待的时间比较长的小鬼子,就跟那些不知道情况的小鬼子小声介绍道: “听说那个帝陵可吓人了!就以前吧,曾经也发现过一个张家的帝陵,咱们强行开启,结果,所有人跟帝陵,一起沉入地底,全部消失不见了。 帝陵沉入的地方,变成了一片汪洋。” “既然那里那么可怕,那熊本长官这是要带我们一起去帝陵寻死吗? 看来熊本长官这次是受了大刺激了,终于疯狂了,居然要带着咱们一起同归于尽呢。 这可怎么办呀? 有没有谁能劝说他一下的?我可还没活够呢!” “是啊,帝陵里是有财宝,可就怕咱们有命拿,没命花呀!” “熊本长官这是疯了!这可怎么办呀?请问谁能制止住他呀?” 熊本太郎知道帝陵开启有望,本来还挺高兴的。 没曾想这些手底下的人,居然敢猜测他已经疯了。 把他气的一举东洋刀: “谁再敢妖言惑众,格杀勿论!全部都有,现在听我号令,出发!” 熊本太郎的眼珠子都被这些小鬼子给气红了。 结果小鬼子看他这样,可更害怕了。 就说熊本长官眼珠子都红成这样了,可见这是疯得更厉害了。 这样的疯子,一旦发起疯来,指不定能干出啥缺德事儿呢。 而且他还占着自己是长官的便利条件,看谁不顺眼,想砍死一个半个的,不要太容易嗷! 于是一个个跟瘟鸡似的,都耷拉着脑瓜子,蔫不耷地跟在熊本太郎身后出发了。 等他们到了田家,看到段诗意留下的暗号,追去帝陵的时候。 陈秀秀她们都已经把帝陵里的大部分财宝,给运送回去了。 这时候正在帝陵四处埋炸药呢。 负责放哨的弟兄,远远看见来了好大一群小鬼子,赶紧吹响了约定的哨子。 炸药虽然还没有完全埋好,有点差强人意。 但如果能把小鬼子引进帝陵,炸死他们也还是完全可以的。 于是陈秀秀命令所有的人,通通撤离帝陵。 帝陵里倒是还有一些没来得及搬运出来的物件,不过现在再想搬,也晚了。 小鬼子已经朝帝陵来了。 且说熊本太郎来到帝陵近前,倒是也没有贸然就往里头闯。 既然有人为了拖延时间,刻意带着他们在深山里兜圈子。 那就证明,帝陵这里已经进来人了。 现在等于说他们在明,帝陵里进去的人在暗。 实在是不能不防啊。 但也不可能因为帝陵里已经进去人了,他就带人在这儿干看着。 于是点出来几个小鬼子: “你们地,进去探查一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几个小鬼子也不敢不听啊,违抗命令,那可是打死没商量的死罪。 于是端着枪,胆儿突地就顺着当初老孙头儿挖出来的通道入口,往里头走。 陈秀秀他们看得好一阵失望。 这些小鬼子们可太狡猾了,居然就派出这么几个人进入帝陵探查。 如果他们一起都进去该多好哇,正好可以点燃炸药,把小鬼子们全部都送上天。 可无奈,天不遂人愿,只能耐心地继续等待下去。 就见没多大会儿,派进帝陵的几个小鬼子,一个个喜气洋洋地手里抱着个小坛子,从通道里爬出来了。 熊本太郎以为最少还得多等一会儿,这几个小鬼子才能回来呢。 没想到,居然回来的这么快。 就见其中一个抱着小坛子的小鬼子,眉开眼笑地把坛子打开: “金子,金子,全部都是金子!” 熊本太郎他们往坛子里一瞧,果然是金子。 一个个高兴得都直蹦高。 熊本太郎更是大手一挥: “留出足够的人手负责在外头警戒,其他人等,全部随我进入帝陵探宝。” 有箱子里的金子为证,这些人这回可都相信帝陵里能发大财了。 跟下饺子一样,叽里咕噜地往通道入口里跳。 只有陈秀秀和蔡曼丽见此情景,不由得相视而笑。 蔡曼丽更是一挑大拇指,对陈秀秀说道: “你这招高哇,深谙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精髓。 舍出去这么几小坛子黄金,就能引诱这么些小鬼子进入咱们的圈套,可真是走了一步妙棋呀!” 第1398章 远来 陈秀秀的神情,却又与蔡曼丽的喜形于色截然不同。 她只是目光凝重地看着小鬼子们的背影,说道: “你也别对目前的形势,太过于乐观了。 你再仔细看看,那些小鬼子可没有一窝蜂地全部都进入帝陵里。 外头不光留得有人手在警戒四周的动静,而且又还有一部分人,在四处搜寻咱们的藏身之处。 这还都是明面上,咱们能看得见的。 谁又能保证在咱们看不见的地方,他们另外有没有埋伏,又有没有增援的队伍过来? 所以,现在就说咱们走了一步妙棋,恐怕还为时过早。” 蔡曼丽听了此话,也不由得冷静了下来: “嘿嘿,我这人呀,哪儿都好。就是吧,一遇到点高兴事儿,就容易喜形于色,顾头不顾腚。 你顾虑得很是。 咱们现在还万万不能对小鬼子们掉以轻心。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更加谨慎行事。” 王老虎捂着被狼三咬过的屁股,趴在她俩旁边,闻言忍不住一乐: “你们俩可别光顾着在这儿嘀嘀咕咕地说闲话,再忘了找准时间点燃引线炸狗日的呀!” 听了王老虎这话,蔡曼丽头一个不依: “我们姐俩这可是喝水不误砍柴工,谁像你似的,恁大个人咧,居然还能被狼把屁股给咬了,就说你丢人不丢人吧?” 王老虎大脸一红,眼皮子一耷拉。 这么半天,他被人调侃得已经是够够的了。任是谁见了他,都忍不住笑话他两句。 因此几乎已经对被狼咬过他屁股这回事儿,有了免疫力了。 就一股子只要我不尴尬,那谁也甭想让我尴尬的劲儿。 故此王老虎几乎是转瞬间态度就恢复了正常,眼皮子一翻,“呸”了一声: “说到这儿,你们难道就没一个人认为是因为我王老虎有人味儿,那瘸狼才来咬我的么? 而你们呢,也是因为身上没人味儿,才整的狼都不稀得咬你们!” 陈秀秀听了王老虎的这番言辞,都禁不住面容扭曲了一下,“噗嗤”笑出声来: “呦呵,要说我谁也不服,就服王哥你! 你这心是真大呀,啥糟心事儿到你嘴里,都能变成好事儿。 你可真行啊! 我估摸着,似你这般从来都不爱钻牛角尖的人,将来指定能长命百岁!” 王老虎仰着大脸,笑容灿烂: “那是啊,你王哥我呀,可是老虎哇,必定是极长寿的命!” 蔡曼丽撇撇嘴,哈哈一笑: “你要是乌龟,还能说必定是极长寿的命。 可你是老虎,哈哈哈,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老虎是啥极长寿的命!” “你呀,见识浅了吧?老虎,不长寿怎么能称之为山中之王的?那必然是长寿的,才能号令所有的野兽听它号令啊。”王老虎不忿地说道。 俩人正斗着嘴呢,就听陈秀秀“嘘”了一声,冲他俩摆摆手: “小点声,别说话!好像小鬼子直奔咱们这边过来了。” 王老虎和蔡曼丽往远处一瞧,呦呵,果然呢,有几个小鬼子端着枪,一步一步往他们这边搜索过来了。 几个人屏息凝神,一动都不敢动,很怕引起小鬼子们的注意。 要说这个时候,熊本太郎已经带领着不少小鬼子进入通道里去了,现在就点燃炸药引信可也行。 可陈秀秀为了稳妥起见,本还想再多等一些时候。 最好是外头的小鬼子们,能再多进去一些。 毕竟炸药难得,能多炸死几个小鬼子,就要尽可量地多炸死几个才够本儿。 可现在看到几个小鬼子端着枪向他们走来,陈秀秀皱了皱眉头,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是该现在发出信号,让埋伏在通道口旁边的弟兄们点燃引信炸塌帝陵,还是再稍微多等一会儿呢? 还是蔡曼丽碰了碰陈秀秀的胳膊肘: “快看,好像又来了一大拨小鬼子嘿!” 陈秀秀举起望远镜,果然见前方又跑来一大群小鬼子。 要说这一拨小鬼子那可是大有来头。 他们是由熊本太郎的前任长官秋田铭带来的。 秋田铭虽然被调离了张家店战斗堡垒,但他人虽然走了,可心却几乎有一多半留在这儿了。 那么说为什么呢? 实在是传说中张家帝陵里的财宝,太过于有吸引力了。 秋田铭就觉得,既然他曾经有幸在张家店驻守过一回,就一定要抓住机会,绝对不能跟张家帝陵里的财宝擦身而过。 不然,岂不是要后悔终生。 所以他人虽然被调离了此处,但他留下了重要的眼线,谁呢? 贪吃小队长。 所以说贪吃小队长发现田家有异动,并不是没有向上头汇报情况。 只不过他汇报的对象,不是熊本太郎这个新任长官,而是他的老上司秋田铭。 而秋田铭被调离的地方,也距此处不算太远。 故此才能跟熊本太郎他们几乎是前后脚到了帝陵所在地。 秋田铭这一来,不止惊动了陈秀秀等人。 同时被惊动的还有熊本太郎留在外头负责警戒的小鬼子们。 别以为小鬼子内部就都是团结的,一片太平的。 他们也有纷争,也有派系之间的争斗不休。 恰巧,就是因为熊本太郎所在的利益团伙斗赢了,作为战败方的秋田铭才会被调离张家店战斗堡垒这么重要的地方。 所以俩人半点不和睦,倒有点针锋相对的架势。 熊本太郎留在通道入口负责警戒的这些小鬼子,里头可不全都是张家店过去的老人,好些是熊本太郎从别的地方带过来的亲信。 他的这些亲信,自然也都知道熊本太郎跟秋田铭不对付。 所以一见到领头的小鬼子头目是秋田铭这家伙,立刻召集正在外头四处搜索的小鬼子们: 赶紧回防,有跟咱们不对付的人来了。 包括正端着枪,向陈秀秀她们几个人走来的这几个小鬼子,也被紧急召唤回去了。 且说秋田铭带领着大队人马,急行军而来。 他很怕万一来晚了一步,再分不到帝陵里的好处。 所以到了以后,一打量这些站在通道入口负责警戒的小鬼子们,不由得心就往下一沉。 在心里暗自思量,看来,我还是来晚了一步啊。 熊本太郎那个家伙已然是得了先机,先带人进去了。 那我更得赶紧进去了。 不然,好处怕不是都得被那家伙给拿走了吧。 于是皮笑肉不笑地对站在通道入口负责警戒的小鬼子们,大言不惭地说道: “呦西,我是怕熊本太郎一个人带领着队伍进入帝陵独木难支。 所以带人支援他来了! 这样,你们赶紧让开通道入口的位置,放我们下去支援他们。” 第1399章 阻拦 通道入口负责警戒的其中一个小鬼子,是熊本太郎的妻弟,人称十三郎。 十三郎是个满脸长满青春痘地阴郁小青年,闻听此言,斜睨了秋田铭一眼: “我们在此有秘密任务,不可为外人所知。 并且,我们也并无向你们请求支援的意图。 所以,奉劝你们从哪里来的,赶紧回哪里去。 不然,胆敢再前进半步,小心我们枪里的子弹不长眼睛,会打死你们的呦!” 别看十三郎表现得一副目空一切、丝毫不惧秋田铭的样子,岂不知他放完狠话以后,心里虚的很。 他可太知道秋田铭这人了。 这就是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老畜生。 没惹到他的时候,他都指不定啥时候看你不顺眼,咬你一口。 那涉及到他利益的时候,他更是下手狠戾无比。 出手就不留活口。 他和姐夫熊本太郎之所以捡了张家店战斗堡垒这个便宜,也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抱对了大腿。 真要论起真本事来,恐怕连秋田铭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十三郎放狠话,也只不过是替他自己壮个胆。 心里默念,姐夫是相信自己,才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付给自己。 自己绝对不能辜负了姐夫的信任,一定要守住通道入口,绝对不能让秋田铭这老家伙带人进去,跟姐夫抢夺帝陵里的财宝。 所以十三郎虽然怕得要死,也还是非常倔强地挡在通道入口处,拿枪指着秋田铭,不让他带人进去。 秋田铭现在心里火大着呢。 本来他想的好好的,贪吃小队长派的人,通知他帝陵可能有异动,说是这消息只告诉给他一个人知道,其余人等一概没有通知。 他还满以为自己能独吞帝陵里所有的好东西呢。 结果嘞,熊本太郎这王八蛋,居然比自己来的还早。 这说明什么? 说明很可能贪吃小队长不光把帝陵有异动的消息告诉给他知道,必然也告诉给熊本太郎知道了。 自己驻扎的地点,本来距离此处就远比熊本太郎要远的多。 现在也不晓得熊本太郎进入帝陵具体有多长时间了。 更不知道他到底拿到手多少好东西。 秋田铭能不急么。 他的驭兵之术可比熊本太郎高多了。 一瞅熊本太郎派在通道入口负责警戒的人里头,除了熊本太郎从其他地方带来的人以外,还有好些个小鬼子仍旧是他在张家店的旧部。 这就好办了呀。 于是冷笑一声,对十三郎说道: “谁说你们没有派人向我寻求援助的?你看这是不是你们派去向我求援的人?” 说完就把贪吃小队长派去给他通风报信的小鬼子给推到了前面。 这小鬼子跟贪吃小队长一样,是忠于秋田铭的旧部。 只见他仰首挺胸站到前头,特别自豪地说道: “我就是被贪吃小队长派去求援的人。 这么大的帝陵,情况又这么复杂,光靠咱们这么点人,如何能够探索得明白? 还是寻求外援来得更快一些。 你们识时务的,速速把通道入口让开。 不然,贻误了战机,你们还想不想活命了?” 十三郎认出面前这人是张家店的小鬼子,“呸”了一声: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坏家伙。 咱们自己的人手已经够用了,谁让你去找外人寻求帮助的? 待会等长官出来,看不整治你的!” 秋田铭看十三郎磨磨唧唧地就是不给他让路,眼珠子一瞪: “再不让开,我可不客气了!” 说完把枪掏出来,冲天上“啪啪”放了两枪,意在震慑十三郎。 十三郎听到枪响,还以为秋田铭想要杀他呢。 吓得一抱脑瓜子趴到了地上。 其他的小鬼子,见十三郎都怂了,他们虽然没被吓得趴到地上,也赶紧把通道入口让了出来。 尤其是那些秋田铭的旧部们,还纷纷冲他点头致意,更有的直接就把帝陵目前的具体情况,都告诉给秋田铭知道。 秋田铭听完,点了点头: “早把入口让出来不就好了么,何必还非要惹我动怒呢!” 说完一甩袖子: “留下一部分人马负责看管这些人,外加上在此警戒,提防有敌人过来。 其余人等,都随我下去。” 秋田铭带着人马,也跟下饺子一样,噼哩噗噜全都跳下去了。 这通道入口,距离底下可还有一段距离呢,而且还有台阶,好几个小鬼子不提防之下,都把腿给摔青了。 疼得哎呦哎呦直叫唤。 秋田铭可不管小鬼子们的鬼哭狼嚎。 他只想着,必须得赶紧往里头走,不能让熊本太郎得到太多好处。 其实熊本太郎带领人马进来的时间并不长。 加上秋田铭带领人马又跑得快。 没多大会儿,两拨人马就在第一层遇上了。 他们遇上这会儿,正是熊本太郎遇见毒蝙蝠的时候。 本来蝠老大和蝠老二吃了个大亏,带领着残部,摇摇晃晃地四处乱逛呢。 正好碰见刚进入帝陵第一层的熊本太郎一行人。 蝠老大这个暴躁啊,你们这些个两脚兽还有完没完了,怎么进来一拨走了,又进来一拨呢? 就不能让我们过点消停日子是吧? 它儿子蝠小大被四荒子他们捉走了,它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选择放弃蝠小大,自顾逃生,当时是没觉得怎么痛苦。 还觉得自己做的特别对。 孩子么,总该撒手放它们出去历练一遭才能成才呀,对吧。 可等到后来,它放心不下蝠小大,过来一查看。 蝠小大彻底失踪了。 当然它是不知道蝠小大早已经被巨龟给吞吃入腹了。 但蝠老大也能感觉得到,它很可能永远地失去儿子蝠小大了。 终于在此时,感觉到一阵痛彻心扉。 这哪里是简单的丧子之痛啊,这是锥心之痛啊。 心疼得不要不要的,受不了了哇! 它悔呀,恨呢,想豁出去一切替儿子报仇雪恨,却再也找不到当时进来的那拨人了。 所以失心疯般,带着剩余的这些毒蝙蝠,在第一层横冲直撞。 熊本太郎这时候恰巧带领着人马,进来了。 两厢一碰上,蝠老大这回不惧死亡了,儿子都没了,它还活着啥意思啊。 没意思了呀! 所以不要命似地命令手下的蝙蝠小弟们,咬,往死里给我咬! 熊本太郎他们是仓促间下来的,没带那么多照明工具。 这里头又乌漆嘛黑的,冲突起来,自然是蝙蝠这方占优势了。 熊本太郎带的小鬼子们,被蝙蝠给咬的,狼哇瞧叫唤。 正这时候,秋田铭带人来到了此处。 第1400章 心虚 熊本太郎匆忙间一见到进来的人是秋田铭,就知道不好。 这是准备分一杯羹的人来了呀。 但看秋田铭阴沉着脸的样子,心里却又有些没底。 瞧这人杀气腾腾地样子,不会打着要独吞的架势吧? 那可不行,这里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先进来的。 即便如果他真对上秋田铭,想要争过他去,恐怕是绝无可能。 但总还应该讲个先来后到吧,万没有让秋田铭独霸张家帝陵的说法。 因此熊本太郎只装作没看见秋田铭的到来,一门心思闷着头对付毒蝙蝠。 秋田铭临来之前,准备的可要比熊本太郎充分多了。 至少秋田铭考虑到帝陵里必定是没有啥照明设施的,因此他们几乎人手一支火把。 见到毒蝙蝠的袭击,他们也丝毫不惧,只把火把冲着毒蝙蝠一阵挥舞,又还不时地开枪射击。 毒蝙蝠见秋田铭他们这些人不好对付。 于是反过来又专心对付上熊本太郎他们了。 这把熊本太郎给气的。 心里话,麻蛋的,难道这死蝙蝠也知道看人下菜碟! 就看自己好欺负呗,可着劲儿地欺负上自己这边的人。 反倒是秋田铭带来的那些人,这些毒蝙蝠不说绕着飞吧,可也差不多。 根本就不往秋田铭那边凑合。 熊本太郎心中气苦,只能拼了命地开枪打毒蝙蝠。 蝠老大虽然早已下定决心,哪怕舍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替儿子蝠小大报仇雪恨。 可它手底下的那些个毒蝙蝠没有这决心呀。 一看熊本太郎他们拼上命了,反抗的这么激烈,而且自己的好些个伙伴们又都被打死了。 它们能不害怕么。 于是不管蝠老大怎么发疯催动他们进攻,它们也不听了。 撒丫子就飞跑了。 剩下蝠老大一只毒蝙蝠,独木难支,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选择跑路了。 蝠老大边飞边抹眼泪,心里默默念叨着: 儿啊,不是为父不想替你报仇雪恨呢,实在是这些两脚兽们武器太厉害,加上同族们又太窝囊,不光不跟它一心一意地打这些两脚兽,反倒是都临战脱逃了。 它一只毒蝙蝠,也打不过人家呀。 但是儿啊,你别怕,等爹爹回去以后重整旗鼓,好好练练兵,就不信以后会报不了这血海深仇! “扑棱棱——”蝠老大一头扎到怪物钻出来的那个小通道口,飞离了帝陵。 去别的地方练兵去了。 还别说,这倒是让蝠老大捡回一条老命,不然,恐怕它就得跟小鬼子们一起被炸死在帝陵里了。 再说秋田铭,他怎么瞅熊本太郎,怎么觉得碍眼。 不是不搭理我么,我搭理你行吧。 于是秋田铭咳嗽一声,问熊本太郎: “我说,这是怎么个情况啊?怎么里头有这么多蝙蝠呢?” 熊本太郎可不愿意跟秋田铭搭腔。 他俩本来是同学,结果秋田铭这家伙属大牲口的,打起仗来不要命,先他一步升了官。 升了官以后,志得意满之际,又还喝了点小酒,忍不住就跟熊本太郎吹嘘了几句。 结果熊本太郎这货受刺激了,认为秋田铭瞧不起他。 俩人是同学,起步几乎一样,谁怕谁呀! 熊本太郎自然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也升了官。 俩人好容易平级,结果熊本太郎美滋滋地好心情没维持住几天,秋田铭这家伙又升官了。 恰好就管着熊本太郎。 熊本太郎是个心气高的,这让他如何能受得了哇。 过去俩人是同学的时候,熊本太郎就处处看秋田铭不顺眼。 现如今更看他不顺眼了。 使了大价钱,熊本太郎调离了秋田铭的队伍,再也不受他管制了,不受那鸟气。 这次运气还挺好,他抱的这大粗腿,跟秋田铭也不对付。 俩人算同仇敌忾。 正好他们跟秋田铭还隶属于两个不同的利益集团。 这更让熊本太郎高兴了。 然后他跟秋田铭俩人就在各自的利益集团里头,彪着劲儿地对着干。 终于还是熊本太郎方面棋高一着,作为战胜方,把秋田铭给排挤到了偏远的地区做长官。 顺理成章地,熊本太郎接替了秋田铭的位置,来到了张家店战斗堡垒里做起了长官。 俩人积怨已久,加上秋田铭确实比熊本太郎要厉害。 熊本太郎每次见秋田铭,也不知道为啥,总是忍不住心虚气短,就好像亏欠了对方多少似的。 所以一听秋田铭发问,熊本太郎心虚地把头一低,装没听见,带着自己的人马,就准备往第一层里进。 第一层大门虽然已经倒了,但说起来,里头却是最宽敞气派的。 秋田铭见熊本太郎不接自己的话茬儿,眉头不由得就是一皱。 其实他还真就没有要独霸帝陵的想法。 既然又不可能把熊本太郎这一伙人全部给灭口了,自己如何能独揽下一这么大一桩财。 本来他所在的利益集团就已经在政治斗争中惜败于熊本太郎他们。 现在的他,进入帝陵小,就等于说要从虎口里夺食,他其实心里也没多大的谱。 别看秋田铭打仗厉害,但他对勾心斗角这些东西,不能说一窍不通,可也差不了许多。 过去是上头赏识他的人,认为他是一员猛将,招揽他也不过是为了替他们集团壮个声势啥的。 现在那伙人在斗争中落了下风,命令他们这些手下人,近期都要尽可量地低调行事。 先蛰伏起来,留待以后。 如果不是帝陵里的东西,同样是他所在利益集团分外需要的东西,这次他都不一定肯冒险前来。 毕竟,现如今张家店可不归他管了。 他带兵过来,严格上来说,等于捞过界了。 没人追究他的责任还则罢了,如果有人穷追不舍,非要治他的罪,他都辩白不了。 熊本太郎面对他心虚不已。 实则秋田铭也同样的心虚。 所以看自己问话,熊本太郎没理他,他也只是皱了皱眉头,没像过去那样,打上门去,找熊本太郎的不自在。 今时不同往日,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就是秋天铭现在的写照。 虽然说在通道入口的时候,他用非常手段,强硬地把十三郎等人控制起来,带领着人马硬进来了。 但进来以后,他倒也不想跟熊本太郎发生正面冲突,于是看到熊本太郎带着人马,往左边走过去的时候,他带着手底下的人,往右边通道走过去了。 但走着走着,秋田铭发现不对劲儿了。 第1401章 尖叫 实在是帝陵里被破坏的痕迹,太过于明显了。 而且这些被破坏的痕迹,看着还特别的新,不像是过去弄出来的。 加之秋田铭对帝陵觊觎已久,所以哪些地方是新被发现出来的,哪些地方是过去他们就已经发现的,都一清二楚。 而且他还又知道,贪吃小队长发现帝陵有异动的时候,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他。 那么可以推断出来的是,熊本太郎进入帝陵的时间,绝不会比他长多少。 那么就可以由此推断出来,帝陵里的破坏痕迹,不是熊本太郎领着人造成的。 如果不是他们造成的,那还能是谁? 自然一定是张家的后人来了呗。 那么熊本太郎又遇没遇见过张家后人? 张家后人又还在没在这帝陵的某一处潜伏着? 这都是未解之谜。 虽然秋田铭已经感觉到帝陵里的情况,好像有点失控了,心神不宁起来。 但对帝陵里财宝的贪欲,让他没法子就这么空手而归。 只是命令手下的人: “都打起精神来,帝陵里恐怕出现了除熊本太郎他们以外的第三方人马。 你们要时刻注意着,一经发现有陌生人,格杀勿论!” 底下的小鬼子一听,好么,帝陵这可真是个香饽饽呀,居然有这么多的人,都来这儿淘宝来了。 当下把枪全端起来了,愈发小心地往前走。 得说秋田铭多少是有点运道在身上的,通道里的岔路这么多,他带着人,就偏遇到贪吃小队长那些人的尸体了。 当然这些人死状那是极其凄惨的,被毒蜜蜂给活活蜇死的。 尸体肿胀得早已经分辨不出来谁是谁了。 可巧,贪吃小队长正戴着秋田铭当初赠送给他的一块手表。 这手表一般人没有,因为上头刻着秋田铭给贪吃小队长写的赠言。 所以一看到这块手表,秋田铭一眼就认出来,死的这个人,就是曾经给他通风报信的贪吃小队长。 一见贪吃小队长等人的死状,这明显的是中毒而死啊。 既不是中枪,也不是被人给杀害的,因为这些人身上连半个伤口也没有。 可他们在这帝陵里又是在哪里中的毒呢? 毒又是从何而来? 是人为释放的毒药,还是被某种毒物咬的? 全都不得而知。 秋田铭对张家帝陵觊觎已久,自然也是对帝陵深有研究的。 有人曾经说过,非张氏子孙进入帝陵,必将受到张士诚的诅咒,死于非命。 也有人说,张家帝陵里放置的机关暗器毒药,冠绝天下,外人进去了,即便没有诅咒这一说,也活不成。 还有的人说,张家帝陵里,会根据进去之人的血脉,判断进去之人是否为张氏子孙。 一旦判断出来不是张氏子孙,就会启动自毁装置,跟外人来个同归于尽。 更还有人说,张士诚死后,在地府做了大官了,非张氏子孙进入帝陵,觊觎他留给子孙后人的财帛,他就会借阎王爷手里的生死簿,把进入帝陵的人名给划下去,绝了他的阳寿。 所以即便能在帝陵里得到张家的财宝,那也是有命得,没命花。 因为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拖延到五更。 种种传说,看似离谱,但也能从中窥见张家帝陵里的凶险程度,不是最高级别的,那也差不多。 别人有可能不相信,但唯独秋田铭对这些传闻那是深信不疑的。 因为当年另一处张家帝陵自毁的时候,他就是过去探索帝陵奥秘的小鬼子中的一员。 只不过当时临要进入帝陵之前,他腹痛如绞,跑树林子里方便去了。 还没等他方便完呢,帝陵、包括进入帝陵里探宝的小鬼子们,全都因为帝陵启动的自毁装置,陷入地底深处,无一人生还。 那是噩梦,是秋田铭至今耿耿于怀的往事之一。 他想从噩梦里清醒过来,不再没完没了地失眠,以至于烦躁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就只有安全地进入这个张家帝陵,再安然无恙地回去,才能彻底从噩梦里把他自己给解放出来。 但现在这情形,是不是噩梦即将要重演地节奏啊! 秋田铭越想越对,呼吸不由得分外急促起来: “快,快,帝陵有诈,快撤离此处!” 转身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顺着来路往通道入口方向跑。 跑,快点,再快点! 只要到了通道入口,从那里上到地面,再远远地离开此处就安全了! 跑,快点,再快点! 只恨爹娘少给他生了两条腿,以至于他才跑得这么慢。 他带来的那些小鬼子们,一瞅长官跟疯了一样往外头拼命跑,虽然他们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儿,但跟着跑就是了。 他们可早就听说过,秋田铭之所以历经大战小战能活到现在,凭借的就是他野兽一般的直觉。 没有危及到生命的危险,秋田铭绝对不会丝毫不顾他自己的形象,这么撒丫子拼命往外头跑。 于是小鬼子们也争先恐后地跟着往外头跑。 在这危急时刻,人人都想争先,免不了就发生了拥挤踩踏事件。 本来通道就比较狭窄,小鬼子们越急着往外头跑,越跑不快,反倒是你推我拽的,还被踩死了好几个小鬼子。 一时间小鬼子们发出了鬼哭狼嚎般的声音。 秋田铭自己仗着见机的早,跑的也快,倒是没遇到拥挤踩踏的事情。 他拼着一口气,终于跑到了通道入口处。 眼见得外头的天光斜斜地映照进来,虽然跑得肺都要炸开了,但觉得胜利在望,仍然忍不住扯出了一抹笑容。 但此时仍不是他该高兴的时候,毕竟,即便他跑得再快,现如今也还没彻底脱离危险。 通道入口距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凭他自己的力量,很难在短时间之内上去。 于是秋田铭扯着脖子高喊了一声: “快,垂下绳索来拉我上去!” 早有在通道入口负责警戒的小鬼子,把绳子抛入通道入口之内。 秋田铭扯住绳子,心里这才又安稳了几分。 随着通道入口处的小鬼子们使劲往上拖拽绳索,秋田铭也马上就要上到地面上来了。 却在这时,只听见远远地传来几声飘渺清脆地铜锣声: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 一只猴子,轻巧地从树林间游荡而来。 到了通道入口的某一处,停了下来。 弯腰露出它的红屁股,手里拿着一根燃烧的火把,往地上使劲这么一戳… 秋田铭看见猴子手里拿的火把所戳的是何物以后,禁不住爆发出一声绝望地尖叫: “啊不——” 第1402章 猴子 这猴子自然就是老孙头儿曾经耍的猴子,其中的一员。 老孙头儿早些年没啥谋生手段,才选择的耍猴这个行当。 但行走江湖日久,多少有点积累。 见耍猴儿赚的钱少,更嫌其整日介游走不定,不方便学习阵法知识,所以改行赶着大车,贩卖起粮食来了。 他不耍猴儿了,手里原来训练的那些猴子,或卖或放归山林,倒是把它们都给舍了。 只有这只名字叫六耳的小猴子,因其格外乖巧可爱,而且特别聪明,通人性,老孙头儿想着或许有一日,会有用到六耳的地方,便仍旧把它留在身边好生养着。 这不,六耳确实没有让老孙头儿白养它一回。 这不就到能用得上它的地方了么。 想把帝陵的入口给炸塌了,那用的炸药指定少不了。 引信又不可能距离帝陵入口太远。 可太近了,那点燃引信的人,在帝陵爆炸的一瞬间,必然逃不出来,也会被炸的尸骨无存。 派谁去点燃引信,这人选可就难选了。 大家伙心里都明镜似地知道,无论派谁去,那都等于是去送死的。 绝无幸免于难、安全回来的可能。 能活着谁又愿意死呢,是吧。 可这事儿总得有人去干呢。 于是有一个在帝陵第二层,跟小鬼子发生枪战的时候受了伤的山寨弟兄,主动跳出来说道: “我这伤啊,恐怕就算是神医,也难给我治好了。 与其回去浪费那些咱们得之不易的伤药替我治病。 倒莫不如让我发挥点余热,承担起点燃引信的任务。 嘿嘿,没准到了阴间呢,阎王爷见我炸死小鬼子有功,还能格外开恩,许我下辈子投个好胎呢。 这任务就交给我吧,我来点燃引信!” 众人看他腰腹间包扎的白布条子上,还在不断地往外头渗血。 都不忍心地拒绝道: “你可不能去。别忘了,你儿子可才刚满月,嫂子还等着你回去给大侄子办满月酒呢。 再者说,你这点伤且死不了的。 这都已经给你用上钟先生特制的金疮药了,待会血止住了,就没啥大事儿了。 你且消停地眯一会儿吧。 咱们这么多好手好脚的人,哪里用得着你这伤员去点引信呢。 你这不是磕碜我们大家伙呢么? 快好好躺着,等待会大车来了,就送你去钟先生那瞧病去。” “就是就是,咱们这么许多人,哪里能让你一个伤员过去点引信呢。 我去,这活儿我干得溜哇,就我去吧!” “你别去了,你刚结婚没几天,连个后人都没留下来呢。 还是我去吧,我仨儿子呢,即便我死了,他们也都长大了,能照顾好家了。” ······ 这时候老孙头儿皱着眉头嚷了一嗓子: “都别争了,你们先听我说两句!” 他肩膀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上来个小猴子,在那挤眉弄眼地看大家伙热闹呢。 结果大家伙一看到小猴子,都忘记争论了。 只顾看小猴子。 他们看小猴子,小猴子也瞪着水汪汪地大眼睛,目光澄澈地望着众人。 俩小猴爪抱着个红心大萝卜,边啃边被萝卜辣得呲牙咧嘴的。 王老虎看到小猴子,可来精神了,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红辣椒,逗小猴子: “来,来呀猴宝儿,来吃小辣椒呀,可好吃了,啊呜—— 你看我吃得多香!” 说完了还假模假式地作势要吃小辣椒。 小猴子瞪圆了眼睛,看看它抱着的红心大萝卜,又看看王老虎手里拿着的小辣椒。 把大萝卜往地上一扔,“噌”就蹦到王老虎肩膀上,一把夺过小辣椒,又重新跳到老孙头儿肩膀上蹲着去了。 猛地吃一口小辣椒,辣得它吱哇瞧叫唤,在老孙头儿肩膀上蹦来跳去的。 老孙头儿这个气呀,拿手点指着王老虎: “你这缺德孩子,你就损吧你!怪不得狼专门咬你屁股,它不咬别人呢。 都是你自己个作的!” 把小辣椒从小猴子手里拿过来扔掉,又抬手安抚了小猴子几下,这才又对众人说道: “不用你们去,让我肩膀上这小猴子去就行了。 你们可别小瞧了它,它可是我一早训练出来的好手。 你们大家伙也都知道,我呢,原是张家的二少爷。 本应该替家人报仇雪恨。 可惜我没出息啊,折腾了几十年,也没报上这血海深仇。 所以我呀,打老早就琢磨着,要是实在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报不了仇了,那我也不能让仇人们好过喽。 临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所以我就打算利用我当耍猴儿人的优势,开始训练猴子。 训练它们干什么呢? 哎,就训练他们开枪射击,和点燃炸药引信这一套。 目的就是希望如果有一天,我要死了。 那我就豁出去不要我这条老命,也要把张家店附近埋上多多地炸药,让小猴子趁人不注意,把炸药引信给点燃了。 也好把那些占领张家店的乌龟王八蛋们,给炸它个死无全尸。 只是训练了这么多只猴子,哎,还就数我肩膀上蹲着的这只叫六耳的小猴子最机灵,也最听话。 学啥会啥,那智商才叫个高呢。 说句不好听的,六耳啊,说不定比咱们在座的某些人智商都还要高出那么一点来呢。 因此这活儿,谁也别跟六耳争啊,就让它去。 它跑得快,去点燃引信以后,兴许还能活着回来。 咱们去,那可就未见得还能不能活着回来了。” 要把这么重要的事儿,交给一只小猴子来办,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感觉好像有点不太靠谱。 小猴子再是机灵懂事,可它终归是只畜生。 真就能做好这么重要的任务? 可别到关键时刻掉链子,再耽误事儿啊。 要知道,埋到帝陵通道入口的炸药,可是花大价钱整来的。 金贵着呢。 如果不能把小鬼子都给炸死在里头,岂不是浪费了么。 众人拿不定主意,谁也不敢拍板同意让小猴子六耳去执行这任务,于是都看着陈秀秀,等她做决定。 陈秀秀望着面前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这些可都是曾经跟着她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呢,让哪一个去点燃引信,她都打心眼里舍不得。 一咬牙,罢了,就赌一回吧。 选择相信老孙头儿的话,也选择相信这只叫六耳的小猴子,可以把任务完美地做成功。 第1403章 圆满 于是陈秀秀咬着牙,一点头,开口说道: “就让这叫六耳的小猴子去点燃引信吧。” 又对老孙头儿说道: “孙叔啊,六耳替咱们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看它喜欢吃啥,只要咱们有的,就多给它吃点。” 陈秀秀也是怕六耳执行点燃引信的任务以后,万一没来得及撤离,被炸死啥的。 临死之前,也好让它多吃点可口的东西,也算是她的这么一点心意。 虽然让六耳替他们点燃引信,摆明是让它去送死的,让给六耳吃好东西,也不过是能让陈秀秀和老孙头儿等人心里稍微减轻一点罪恶感。 属实有点虚伪。 但现如今这形势,也再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只能这么办了。 老孙头儿养了六耳这么久,自然也早就养出感情来了。 闻言点点头: “大侄女你放心,待会我就好好喂六耳一遍。” 说来六耳这小猴子也是个贪吃的,不喂它好吃的,那是真能罢工不干活。 所以即便陈秀秀不说让给六耳吃好东西,老孙头儿也得给它吃。 再说陈秀秀一见大部分小鬼子都已经进入帝陵以后,就下命令,开始炸帝陵。 老孙头儿早就喂好了六耳,也交代好让它做的事儿都该怎么做。 照理说小猴子也是怕火的,可六耳经过老孙头儿的多年训练,倒是不太怕这个。 于是老孙头儿一敲铜锣,六耳举着火把,就过去点燃炸药引信去了。 陈秀秀手拿望远镜,盯着帝陵通道入口使劲看。 自然也看到小鬼子们好像是用绳子正往上头拉着什么人呢。 不过只要六耳能把炸药引信给点燃了,不管上来的是啥人,也都得被炸死喽。 得说六耳真是被老孙头儿训练的不错,火把往引信上一戳,引信“刺啦”就被点燃了。 秋末冬初,正是天干物燥的时候。 尤其帝陵通道入口处,遍地都是干枯的蒿草灌木。 引信点燃以后,火借风势,飞快地燃烧起来。 六耳悠哉悠哉地还在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呢。 可把老孙头儿给急坏了,这小猴子怎么还不赶快跑呢? 在哪儿瞎撒摸啥呀! 于是急促地敲起手里拎着的小铜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 这是老孙头儿训猴儿的时候,催促回到他身边的信号。 六耳听到老孙头儿的指令,这才把火把往地上随便一扔,纵身一跃,就攀上旁边的树枝,几个纵身,就跑到老孙头儿身前。 老孙头儿一把抱住六耳,翻身匍匐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耳边接连响起一阵爆炸声:“轰隆、轰隆、轰隆——” 要么说有个老孙头儿这样熟悉帝陵内部布置的人,就是厉害呢。 陈秀秀她们在老孙头儿的指点之下,埋设的炸药,正好能勾连得上帝陵内部设置的自毁装置。 所以炸药一响,帝陵的自毁装置同时也跟着启动了。 只见山崩地裂一般,整个帝陵所在之处,缓缓下沉,直至地下水漫了上来,形成一片汪洋。 因帝陵下陷的范围太过广阔,包括那些站在帝陵通道入口处负责警戒的小鬼子们,也无一幸免,全部随着帝陵沉入水底。 幸好陈秀秀她们离的比较远,不然,恐怕就连他们也得受到牵连。 如此,往帝陵来的这一遭,任务也算圆满完成。 倒是众人待要撤离的时候,陈秀秀提出建议: “我观来此的小鬼子,大部分均出自张家店小鬼子的战斗堡垒之内。 那么是不是可以就此猜测出来,现如今张家店内部兵力不足,防守想必也没那么森严。 你们看,咱们是不是应该趁他们内部空虚之际,乘胜过去攻击他们? 你们觉得如果咱们过去,有没有胜算?” 蔡曼丽正好也没走呢,听罢沉吟半晌: “我个人认为倒是很可以一试。” 王老虎大手一挥: “那就干了!弟兄们,咱们边走边吃,去攻打张家店去也!” 众人一听,是哦,这么老半天,大家伙都还饿着肚子呢。 正好山寨那边已经送过来干粮和咸菜条子了,众人四处一撒摸,看见远处有条极清澈地小溪,上头浅浅地浮着一层薄冰。 拿家伙什把冰砸开,就着小溪里冰凉的溪水,一口干粮一口咸菜条子,就吃上了。 当然就他们这些人去攻打张家店,那指定是兵力不足的。 于是趁这工夫,陈秀秀和蔡曼丽,又各自派人回去请求支援。 没多大会儿,陈秀秀这边是无常带着人过来支援的。 而蔡曼丽这边,倒也是个老熟人,谁呢? 陈秀秀的亲表弟齐朗。 齐朗经过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的历练,早就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胡子也蓄起来了,身量也拔高了,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也干净明朗起来,瞅着就长进多了。 齐朗见到陈秀秀,哈哈一笑: “大表姐,这一向可好哇!” 陈秀秀小时候,得齐朗的母亲七姑娘帮助良多,姐弟俩关系也正经不错。 因此也笑着回答道: “日子还算过得去。表弟呢,准备啥时候娶媳妇啊?表姐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齐朗被说的面色通红,忙摆摆手,支支吾吾地说道: “时候尚早,且有的等呢。” 这就是有情况了。 陈秀秀打趣道: “有相中的姑娘,就得赶紧下手啊。 别等来等去,黄花菜再凉了啊。” 齐朗闻言哈哈一笑: “如果那么容易就凉了,说明注定就不是我碗里的菜。 倒也没啥可惜的。” 陈秀秀好奇心起,有心想再多打听几句,可转念一想,现在正是要进攻张家店的紧要关头。 罢了,等过些时间再细问吧。 另外再问问有没有自己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因此只笑笑,略点了点头: “行吧,你都是大人了,想必做啥事儿也都能掌握准分寸了。 有需要的吱声,我能帮得到的地方,保证尽可量地帮,别客气啊!” 齐朗想起自己跟那个女人之间一脑门子的官司,不由得叹了口气,倒是也领了陈秀秀的情。 却也并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打扰到陈秀秀。 于是岔开话题: “对张家店你们具体都了解多少?不妨我们双方交流一下情报,也好制定出及时有效的策略,好早一点把张家店给拿下。” 第1404章 戴罪 听齐朗问起这个,陈秀秀方才记起,他们把田庆夫妻俩绑来以后,好像还没审问过呢。 在座若论对张家店小鬼子的战斗堡垒最熟悉的,恐怕还当属田庆夫妻二人。 故此急忙招呼几个山寨的弟兄: “快去把田庆夫妻俩给我带到这儿来,咱们好生审上一审,看看能否从他二人嘴里得到些张家店的内部消息。” 不一时,几人把田庆夫妻带到陈秀秀面前。 顺便也把田家另外三人也给带过来了。 刚一过来,田云长就开始替儿子田庆求情。 他以为把他们一家全都给带过来,是要杀田庆夫妻俩呢。 毕竟,田庆夫妻俩可是给小鬼子做过狗腿子的人呢。 田云长想求情,自然得找能当家做主,说了算的人。 他虽然早就瘫痪在床,行走不得,但也不是对外头的所有情况,全然无知无识。 偶尔从他儿子田庆嘴里,也多少能知道点外头的事情。 加之他来了这么老半天了,也早就听人提起过陈秀秀的名号。 知道这是个专门打小鬼子的女胡子头儿,因此只是一味地对着陈秀秀哀哀痛哭着说道: “陈大当家的,我一生孤苦,现如今就只剩田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他虽然也曾经替小鬼子办过差,但那都是小鬼子们硬逼着他干的。 不是他心甘情愿干的呀! 还求您大人大量,放过我儿子这一回吧! 我保证,把他带回家去以后,必保让他闭门思过,再不给小鬼子当狗腿子了。 如果他再敢如此,不用你们出手,我就一把耗子药毒死他!” 又转头泪眼朦胧地望着老孙头儿: “二少爷呀,求您也帮你大侄子讲讲情吧。 我就剩这么一个儿子了,他要是没了,以后我死了,连个摔盆打幡的人都没有了!” 老孙头儿看田云长哭得实在可怜。 想着师兄已经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记忆里健壮威武的身体,现在早已经是瘦小枯干的颓败之躯。 师兄的妻子和另外几个孩子,在张家灭门惨案中,也被杀害了。 包括师兄的腿,也被小鬼子打断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不管怎么样,大家相识一场,就豁出去自己这张老脸,替师兄求个情,也算全了这一场情义吧。 于是老孙头儿不好意思地冲陈秀秀深施一礼,说道: “大侄女,我知道我替师兄向您求情,是有点那个啥,嗯,不太好。 可还请您能不能看在我师兄也替咱们去帝陵探宝出过力的份上。 那个,嗯,如果田庆真的没做过啥大奸大恶的勾当,看看是不是能放他一马。 当然,如果田庆真的罪大恶极,做过许多坏事恶事,那就当我这话没说,也不必饶他一条狗命。 您看成吗?” 老孙头儿把张家帝陵里所有的财宝,可是全都交出来支持抗日大业了。 尤其人家还明说了,如果田庆真的做过啥大奸大恶之事,那他就不替田庆求情了。 这如何能不答应下来呀。 这面子必须得给。 于是陈秀秀忙说道: “您二位呀,先别急。 这不是咱们现在就想趁张家店小鬼子的战斗堡垒内部空虚之际,过去攻打他们么。 所以呢,就需要找到个熟悉里头的人,打听一下情况。 我就琢磨着,咱们这里头的人,若论对张家店的熟悉程度,非田庆他们两口子莫属呀,你们说对吧? 所以您二位如果真想替田庆求得一条活路,倒莫不如替我好好劝劝田庆他们夫妻俩,真要是能把张家店的整体情况,毫不藏私地全都告诉给我们知道。 那到时候岂不是就能将功赎罪了么。 如果他们再能提供出来重要情报,说不得,等把张家店彻底攻打下来以后,咱们还能对他们俩论功行赏呢。 这样,岂不是美事一桩,您二位以为呢?” 田云长临来之前,本来都已经对能否救出儿子田庆持绝望态度了。 现在一听陈秀秀说,居然还有戴罪立功的机会,自然是欣喜若狂。 这于他而言,简直是救命稻草哇。 必须得把机会紧紧抓住喽。 至于陈秀秀后头说的,如果能提供出来重要情报,还能论功行赏啥的,田云长是不敢过多指望的。 只求能保住儿子田庆的性命,他就阿弥陀佛了。 田庆和段诗意此时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破布,以防他们俩叫嚷引来小鬼子的注意。 本来田庆以为落入陈秀秀她们手里,加之当初在帝陵通道入口的时候,自己老爹田云长也曾苦苦哀求蔡曼丽,求她放过自己,却被蔡曼丽好一段奚落。 原以为自己已经再无活命的机会。 不成想此时却又听陈秀秀说,如果他能把张家店小鬼子战斗堡垒的情况详细说一说,没准还能将功折罪活下来。 不由得大喜过望。 虽然嘴里被塞了破布说不出话,但已是急得呜呜出声。 倒是段诗意听了陈秀秀的话,不但不喜,反倒是流露出愤恨的神情。 两道浓眉倒竖,一双眼睛凌厉地死死盯着田庆。 田庆本来听闻自己有活命的机会,心下正喜,不提防触及段诗意的目光,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肩膀也塌了下去。 陈秀秀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来田庆夫妻之间,反倒是段诗意是个拿主意的。 而田庆大概就是个听吆喝行事的。 于是冷笑一声,对段诗意说道: “既已沦为阶下囚,却还在这里耍的什么威风! 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严加审问。 肯说倒也还好,如果啥都不肯说,那就让她好生尝尝咱们山寨的手段! 呵,我肯给他们俩戴罪立功地机会,已经是看在田老爷子和孙叔的面子上,很是瞧得起他们了。 要是还这么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过来两个人,拽住段诗意就下去了。 不大会儿就听见外头响起来她凄惨的嚎叫声。 别人还没怎么地,倒是田云长怕儿子田庆不肯老实交代,再把命丢在这里。 赶紧催促田庆: “儿啊,这可是爹好容易给你争取来的活命机会,你可千万要好生珍惜着。 快,你都知道点啥,赶紧都说出来。 人家问你啥,你但凡知道的,全都回答出来,别藏私,啊!” 田庆本来还想着待会审问到他的时候,说一半藏一半呢。 现如今听见段诗意没好声地惨叫声,又听他爹气急败坏地叮嘱于他,顿时吓得再不敢藏私。 竹筒到豆子般,把他知道的所有关于张家店小鬼子战斗堡垒的情况,全都给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第1405章 兵力 包括段诗意其实根本就不是啥普通农家女子,而是训练有素的小鬼子间谍。 因为小鬼子对帝陵觊觎已久,所以特派段诗意潜伏在田家,就为了等待有一天,张家子孙出现的时候,好给小鬼子们通风报信,以便能进入帝陵,取得里面的珍藏。 田庆之所以给小鬼子做了狗腿子,也是段诗意当年以田家几口人的性命相威胁,没奈何,他才不得不去的。 不过因为小鬼子大概也知道田庆去给他们当狗腿子,心不甘情不愿的,许多涉及到机密的事情,一概不让田庆知道。 他们倒也不需要田庆替他们做其他的事情,只是叮嘱田庆,务必盯紧田云长,尤其要看看有没有张家的后人来联络他们。 并且告诉他,只要发现张家后人出现,要立刻通知他们知道。 所以真说起来,田庆除了日日盯紧田云长,没事就进入通道里逛游一圈,倒是还真就没替小鬼子办过其他的事情。 田庆倒也知道自己给小鬼子做狗腿子不好,不过他生性软弱,惯来就没啥主见。 即便明知道眼前这个段诗意,是冒充的自己妻妹,而真正的段诗意早便被小鬼子们给害死了,他也不敢告诉给田云长知道。 就怕田云长知道以后,跟冒牌段诗意相处过程中露出啥马脚,再被这冒牌货给害死了。 他活得一直就很矛盾,一边畏惧于冒牌段诗意的威胁,不得不替小鬼子办事儿。 一边又想替自己死去的妻子一家报仇雪恨。 可单凭他自己一个人,想报仇又力有不逮。 但有的时候,又觉得冒牌段诗意对他还不错,俩人感情好,想如若真个能发现张家后人,立个功,好让冒牌段诗意高兴一下。 他活的就一直很分裂。 要说他恨冒牌段诗意吧,也恨; 但要说俩人没有半点感情,倒也不是。 反正就连田庆自己,恐怕也不知道这些年来,他自己心里到底是咋想的。 就浑浑噩噩地混一天算一天,得过且过的样子。 什么事情都不敢往深里想,只是糊弄着自己,不想,不听,不看,对付着活。 田庆这边审问得很顺利。 段诗意那边可就不咋好办了。 因为段诗意可是经过小鬼子精心培训出来的间谍,无论是威胁,还是毒打,牙口缝不露。 啥也不说,只是不断地破口大骂。 负责审问段诗意的人过来跟陈秀秀一汇报,陈秀秀冷笑一声: “惯的她! 既然啥也不说,那就让她永远也别想再开口说话了,直接弄死了事。 对了,别用枪,省得浪费一颗子弹。 拿刀直接捅死,扔出去喂狼。” 来人听令而去。 不大会儿,就听见远远传来一声惨叫,估计是段诗意被处死了。 这下可把田庆给吓坏了。 心里暗自庆幸不已,幸好自己听了老爹的劝呢,不然,自己现在是不是也会被直接拿刀捅死啊。 又不免感觉到有点悲伤,心里空茫茫地想着,这冒牌货平时威胁自己那是一个来一个来的,她临死之前又晓不晓得,人家想弄死她,子弹都舍不得一颗,直接就上刀捅了。 枉自己平时在她面前伏低做小,一味地奉承逢迎于她,很怕她不开心了,再拿自己的家人开刀。 现如今可好了,她终于死了,以后再也威胁不到自己和家人了。 想到这里,田庆扯起嘴角想笑一笑。 可心里却又抽痛得厉害。 毕竟俩人在一起不是一天半天,终究还是有点感情在的。 冒牌段诗意死了,他还是多少感觉到点伤心难过。 不多,但也再笑不出来了。 倒是田云长听了要处死段诗意,高兴了起来,忍不住抚掌大笑: “这女人就是个祸害,如果不是因为她,我儿子哪里可能会给小鬼子做狗腿子。 早杀早利索。 杀得好,杀得好哇!” 老孙头儿看田云长不再像刚才那样哭咧咧的,他也高兴了三分。 拍拍田云长的手说道: “师兄啊,往后可得好好教教大侄子,千万别再走错路了!” 田云长看陈秀秀果断派人杀了段诗意,倒是没说要杀自己儿子田庆,心里估摸着,可能就不会杀了。 毕竟自己儿子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张家店的情况,全部都抖落个干净。 于是心情也彻底好了起来,当下拍着胸脯保证道: “放心放心,以后我亲自看着他,他如果再敢给小鬼子当狗腿子,我头一个放不过他。 你可别看我腿断了,不能走不能撂的,但要是真想弄死个把人,那还不在话下。 想必经过这一遭,这小崽子也再不敢嘚瑟了。 说起来,二少爷呀,刚才多亏你替我儿子向大当家的求情,我们父子领你的情了,多谢了!” 老孙头儿忙摆摆手: “师兄啊,很不必谢我。 要说还是大侄子没有真的办啥大奸大恶之事。 他也不过是受人胁迫,不得已而为之。 如果他真要是办了啥坏事,咱们大当家的眼里可不掺沙子,到时候那是谁讲情都不好使的。 所以我就说呀,你以后可得好好教教大侄子,别再走到啥歪道上去。” 田云长老脸一红: “那是那是,也怪我腿断了以后,自怨自艾,对孩子们少了管教。 以至于他出了问题,都不敢告知于我。 唉,说来也是我拖累了孩子们呢。 这回我知道了,以后啊,再不能放松对孩子们的教育了。 二少爷你就放心吧,我指定把他引到正道上来。” 他俩在这儿闲话家常。 陈秀秀跟蔡曼丽等人,却已经根据田庆所讲的张家店里的具体情况。 开始研究怎么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把张家店给攻打下来。 要说想把张家店给打下来,可不是那么好打的。 小鬼子在此地经营日久,不说把张家店给打造得如铁桶一般严丝合缝,可也差不许多。 不过好在之前小鬼子们出兵去帝陵探宝,被陈秀秀她们给坑杀了一部分。 想必现如今,张家店内部空虚,兵力不足,攻打起来,应该会顺利一些。 只是他们弹药略有不足,打起仗,恐怕要吃亏。 王老虎叹道: “唉,可惜了。 当时那些随帝陵一起陷入地底的小鬼子身上的枪支弹药,咱们都没拿到手,都跟着他们一起沉入地底了。 不然,现在拿来攻打张家店多好哇。” 第1406章 壳子 陈秀秀听罢莞尔一笑: “账不是像你这么算的。 你觉得咱们没捞着那些小鬼子带的枪支弹药,就觉得亏大发了。 可你又想过没有,那些小鬼子,咱们可没费一兵一卒,就把他们全部都给弄死了。 最多浪费了点炸药,又使唤了一回小猴子帮咱们点燃引信。 别的啥也没用咱们张罗。 哦,最主要的是,咱们消灭了这么老些个小鬼子,没出现啥大的人员伤亡,这是多好点事儿啊! 要是以后再跟小鬼子打仗的时候,都能这么的轻松加愉快,那我宁可不要小鬼子带的那些个枪支弹药,也希望都像这次这么容易。” 其余人也都跟着哈哈大笑: “是,这次咱们打小鬼子,打的可太痛快了! 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达到了目的,把那些小鬼子给坑杀了个干净。 如果以后要是都能像这次这么容易,那来多少小鬼子,咱们也不带怕的了。 来一个消灭一个,来一群消灭一群!” “嘿,说起来这可多亏了人家老孙头儿帮忙啊,可得给他记一大功!” “那是啊,人家老孙头儿还把那么老些个张家历年来积攒下来的财宝,都给了咱们用于抗日呢。 多好的人呢,实诚啊,听说半点好东西都没给他自己个留,全支援咱们打小鬼子了。” “老孙头儿行,仁义,心眼子也够转。 要不是他把咱们放的炸药,跟他们家帝陵的自毁装置给勾连到一起。 光凭咱们放的那点子炸药,顶多把入口给炸塌了。 要想把整个帝陵给沉入地底下,那是不能够的。 更别提能把小鬼子给一股脑灭了。 所以说啊,老孙头儿这心眼子,贼拉多,够转!” 你一言我一语地就议论开了。 倒是无常趁大家热火朝天、议论纷纷地时候,背着手走到田庆身边,又详细地问了他许多问题。 问完了,沉吟半晌,方对陈秀秀等人说道: “据田庆讲,张家店小鬼子的战斗堡垒,深达一百三十多米。 外头更是用钢筋水泥打造得如铁桶一般结实。 简直就跟个乌龟盖子似的,想从外头强攻进去,就凭咱们现如今手里的这些人马,还有武器装备。 我看有点难。” 空玄嘴里叼着个草棍: “不是有点难,而是非常难。 我告诉你们说,那个堡垒,我看里头有点古怪,指不定藏了啥秘密武器呢。 咱们真要是只在外头强攻,只恐怕白白浪费了人力物力不说,还不一定能打得下来。 也不是咱们人不行,而是武器装备太落后了。 小鬼子如果急着应付咱们,能窜出来跟咱们打,倒还好说。 就怕他们感觉兵力不足,又依仗着弹药充足,只是一味地龟缩在战斗堡垒这王八壳子里还击,不出来跟咱们正面交锋,那咱们恐怕就做了无用功了。 别忘了,咱们弹药可是有限的,打不了多大会儿。 但小鬼子手里头的弹药,那指定是多了去了。 到时候他们以逸待劳,把咱们的弹药都给消耗没了。 小鬼子再趁机摇来点啥援军。 给咱们来个内外夹击,说不得,咱们都得交代在这儿。 我告诉你们,这可不是我危言耸听啊。 而是真的极有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 所以你们最好商量出个对策来,再过去打张家店。 不然就这么贸然闯过去,那简直是在给人家送菜呢。” 陈秀秀点点头: “大师顾虑得对,倒是这么个理儿。” 转头又问老孙头儿: “孙叔,再还有没有啥能通到张家店的暗道了? 如果有,咱们很应该再进去探索一番。” 老孙头儿嘴角一抽搐,心里话,你当我们家是兔子呢? 能整那么多暗道,还狡兔三窟啥的。 就说正经过日子人家,谁没事儿整那么多那玩意预备着呀。 是,暗道多了,将来一旦遇到点啥危险,倒是多了逃生的机会。 可这玩意太多也不好,万一有人从暗道里摸进来,不也危险么。 再者说,即便真还有别的暗道能通到张家店去,他当初也不是家里的继承人,张老太爷也不会告诉给他知道呀。 张老太爷临死之前是交代给他一部分张家的秘密,可在张老太爷明知道他自己中毒已深,命不久矣的情况下,肯定是要捡那些最重要的机密告诉给他知道的。 像那些细枝末节,估计想告诉给他知道,恐怕也不能够,因为没那个时间。 所以老孙头摇摇头: “据我所知,就帝陵那儿的那一条暗道可以通到张家店去,其他再还有没有别的了,我就不知道了。” 田云长就在旁边支棱着耳朵听着呢。 嗷一嗓子就喊起来了: “那什么,二少爷不知道,我知道哇! 我知道有一条暗道,可以直接进入张家店。 你们要是不放心,正好我儿子也知道这条暗道具体在哪儿,让他领你们过去查探一番, 你们再决定是否要用这暗道攻打张家店。” 蔡曼丽狐疑地瞅了田云长几眼。 把陈秀秀拽到一旁,小声问道: “你还真准备饶了田庆那狗东西一命啊?他可是当过小鬼子狗腿子的人呢,不是啥好东西。 你现在不杀他,万一把他给放虎归山,以后遭到反噬,后悔可都来不及了!” 陈秀秀轻笑一声,回答道: “先不急着杀他,没准待会攻打张家店的时候,他还能派得上大用场呢。” 蔡曼丽细一琢磨这话,哦,明白了。 是说田庆有用的时候先不杀,等利用完了再杀的意思呗。 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说道: “还是你厉害。 我还当你心软了,要放了他呢。 行,既然你自己有准主意,也知道要防备着他,那就你自己琢磨着办吧,别养虎为患就好。” 陈秀秀拍拍蔡曼丽的肩膀: “你肯这么替我着想,我领你的情了哈。” 其实陈秀秀的意思是,如果田庆真能好好改过,帮他们攻打张家店立个功啥的,也未尝不能给他一条生路。 毕竟活人才有利用价值,死人可就啥都没了。 尤其像田庆这样在小鬼子那儿待过多年的人,想必对小鬼子那一套要比旁人了解得更多些。 这要是利用好了,未尝不是对付小鬼子的一把尖刀。 只是看怎么利用了。 再一个,也得看田庆是不是真个肯改过自新,死心塌地的帮他们抗日救国。 如果田庆敢三心二意地,蛇鼠两端,再敢给小鬼子做狗腿子,陈秀秀肯定不会放过他,会第一时间杀了他。 第1407章 暗道 田云长本以为自己告诉陈秀秀暗道的秘密,陈秀秀会欣喜若狂,说不定还会高看他们父子一眼呢。 结果刚说完话,陈秀秀就被蔡曼丽给拽走说悄悄话去了。 这明显地是不重视他所说的消息啊。 田云长心里多少有点失望。 原本他琢磨着,虽然说陈秀秀她们没说像对待段诗意一样,把田庆也给拉出去处死。 但人家也没明确说要饶了田庆。 如果他能帮陈秀秀等人尽快拿下张家店,这不是也好替儿子将功补过么。 他是张家店的老人,又比老孙头儿大着十多岁,而且还是张家的守墓人和护道者,知道的秘密,可比老孙头儿要多得多了。 陈秀秀自然也知道田云长之所以对他们频频示好,究竟为的是哪般。 所以跟蔡曼丽说完话以后,就过来问田云长: “您老人家刚才说的那暗道,小鬼子们知道不知道?” 田云长赌咒发誓地回答: “这暗道小鬼子保证不知道。 实不相瞒,这条暗道不是张家建的,是我们田家自己修的。 您也知道我们家是张家的守墓人。 不能离开张家祖坟太长时间。 为了出去办个大事小情的方便,更为了不让人发现我们家的人出外头办事去了,再让盗墓贼啥的有机可乘。 所以出于掩人耳目地目的,自然,也是害怕将来有个啥变故,逃生方便。 故此修了这么一条暗道出来。 当年张家被灭门的时候,我就是因为带着俩儿子,从这条暗道出去给孩子瞧病,才得以幸免于难。 这些年,因为小鬼子占领了张家店,我去给张家祖坟守墓,也不方便。 但是呢,作为守墓人,日常还得好生维护张家的祖坟,不能荒草没棵的荒凉着。 逢年过节,也还得准备些祭品啥的。 所以这处暗道,一直都由我儿子田庆负责维护的。 张家祖坟那边,也是他替我看管着。 你们要是不放心,莫不如让我儿子带你走一趟。 看看里头的具体情况如何,再决定是不是要利用这个暗道打小鬼子。” 陈秀秀其实不太相信田云长说的这个暗道,小鬼子会不知道。 因为之前老孙头儿说的通往帝陵的那个通道,当初也曾信誓旦旦地说小鬼子不知道。 结果怎么样? 他们进去以后,就碰见两队小鬼子。 后头还有熊本太郎和秋田铭这两大拨鬼子进去。 再者说,如果这些年田云长不去张家祖坟打扫祭拜还好。 但他去了,那张家祖坟就在张家店里面,小鬼子能不知道? 根本就不可能点事儿么。 老孙头儿要是说他们家另外还有通道能进入张家店,说不定陈秀秀还能相信一二。 可田云长说的这个,根本就不在陈秀秀考虑的范围之内。 主要也是陈秀秀不太信得过田家父子。 他俩还不像老孙头儿。 老孙头儿跟陈秀秀她们那可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多少算是知根知底,彼此是啥性情,也大概都有所了解。 但能在小鬼子眼皮子底下,生活的安安稳稳的田家父子,可就不好说了。 别看田云长一直哭哭啼啼像个慈父般,一个劲儿地替他儿子田庆求情。 而田庆也一副畏畏缩缩、浑浑噩噩、贪生怕死地孬种样子。 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能保证这不是他们父子俩装出来的? 所以陈秀秀是不会选择全然相信田家父子所说的话的。 不过作为参考,倒是勉强可以。 于是点了几个山寨的弟兄: “你们带着田庆过去看那个通道情况如何。 不过,不必很往深处走,以防碰到小鬼子。 你们只在入口附近查看一番,就尽快回来汇报给我知道。 我再另外安排人手,把通道附近严加看管起来。 以防打起来以后,小鬼子从此处绕道来偷袭我们。” 其实陈秀秀想知道还有无暗道可以进入张家店,并不是想通过这些暗道,达到进入张家店内部偷袭的目的。 反倒是为了防备小鬼子从这些暗道里出来,去外头搬救兵,或者绕到他们身后,偷袭他们。 田云长对陈秀秀这个安排,说不上满意,但也知道人家不太相信他们父子俩。 不过听到陈秀秀说要安排人进去查看,又还要派人把通道入口处给看管起来。 就知道这消息,自己也不算是白送。 没准待会打起来,还真能派得上用场。 故此眼见得过来几个人,把田庆给押走,去了暗道那边查探,田云长的心里,倒没有刚才那么担心了。 有用好哇,有用儿子的命暂时就算保住了。 至于以后会如何,那就再想法子呗,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他一个瘫痪在床的瘫吧,想做点啥,也做不了哇。 儿子田庆又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窝囊废,没有他帮衬着,可怎么行哦。 田庆被押下去探查通暗道去了,陈秀秀又问老孙头儿和田云长二人: “您二位再好生想想,看看还有没有啥暗道了?如果有,赶紧告诉给我知道,省得待会小鬼子窜出来,咱们吃亏。” 老孙头儿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我还真就不知道再还有没有啥暗道,能从张家店通往外头的。” 田云长迟疑了一会儿,挠挠脑瓜门儿: “我记得张家大院里头,好像还真有一条能直接通往外头的暗道。 只不过这些年,张家店被小鬼子给占领了,听说张家大院被他们给征用了。 我这瘫吧在炕上多少年了,张家大院那边,更是有许多年没有进去过。 我儿子田庆在小鬼子那边也不得重用,他也进不去那地方。 所以现在也说不好小鬼子他们有没有发现。 不过,我倒是知道那条暗道通向哪里。 仿佛听我爹提过那么一嘴,说那条暗道啊,直通咱们前头那个石砬子山。 那个石砬子山上,旁的不多,就是蛇多。 尤其有一种蛇,叫鸡冠子蛇,脑瓜子上长了红彤彤的一个凸起,就跟大公鸡头顶上的鸡冠子一模一样的。 身上金丝金鳞的,也很是气派。 就是有剧毒。 因为这个,所以但凡是张家有头有脸的族人,身上常年都佩戴着防蛇虫的药粉。 更还有能解蛇毒的药丸子。 就是为了防备鸡冠子蛇从暗道里爬进张家大院来咬到人。” 第1408章 毒蛇 众人一听,好家伙,可真是好家伙! 说起来张家店这地方可太邪性点了吧。 他们这些人虽然过来的时间比较晚,但也早就听陈秀秀她们几个人讲过,说刚来那会儿就遇到过一个似蛇非蛇,似蟒非蟒的怪物。 张着血盆大口,估摸着是能吃人的大家伙。 后头他们还又亲身经历过吃人的巨龟、毒蜜蜂、毒蝙蝠这些个大毒物,现在居然又听说附近的石砬子山上有鸡冠子毒蛇。 就说张家选的这落脚之地,可太恐怖了吧。 众人想想都感觉头皮发麻,脊梁骨一阵阵冒凉风。 更别提张家人居然在明知道石砬子山上有鸡冠子毒蛇的前提下,还要把暗道的出口修到那地方去,这该是何等的胆大包天之举呀! 怪道张家能积攒下这么些个财宝呢,就凭人家这无上的胆气,他们就比不起。 陈秀秀听说有鸡冠子蛇,也被吓了一大跳。 不过石砬子山虽然凶险,可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也得派人过去多盯着点。 以防待会打起仗来,小鬼子狗急跳墙,从那里跑路。 看了看身边的这些人,哎,要说还就得把这活儿派给高矬子不可。 别看高矬子这人长得大脑袋小细脖,胳膊腿瘦得跟那芦柴棒一样纤细,但这人脑瓜子够用。 石砬子要是普通的地方,派别人去倒是也行。 可一听说那地方有鸡冠子毒蛇出没,这就得派个像高矬子这样的聪明人去了。 虽然说现如今这天气,秋末冬初,照理说蛇类应该已经开始冬眠了。 但这鸡冠子蛇他们这些人都不了解,不知道它们的习性到底如何。 万一这时候没冬眠,又还是毒蛇,被咬上一口,那可要了命了。 而派高矬子去,他心眼子多,临去之前再交代他一声,不用拘泥,凡事可随机应变,兴许会比派旁的人去,更多一些活命的机会。 于是招呼高矬子过来: “小高啊,我欲待派你率领几个人弟兄,去石砬子山那边查探一番,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高矬子知道靠自己的武力值,在山寨里肯定是不可能出人头地的。 只有靠自己这比旁人更聪明些的脑瓜子,才能让人高看一眼。 所以他不怕陈秀秀指派给他任务,就怕人家冷落他,不交给他任务做。 去石砬子山那边有鸡冠子毒蛇存在,固然是危险。 可难不成正面攻打张家店就不危险吗? 干别的就不危险吗? 其实都一样有危险。 在屋里头睡觉,还有可能遇到地震呢;喝口水,还容易塞牙呢。 生活之中处处充满危险。 有危险怕啥,富贵险中求,上就完事儿了。 因此高矬子对陈秀秀一抱拳,说道: “大当家的,我这就点几个弟兄跟我一起去。” 说完转身就要走。 陈秀秀瞅了瞅高矬子瘦小枯干的背影,忙又追加了一句: “小高啊,记得多点几个力气大的弟兄跟你一起去啊。 去了以后,许你随机应变,若有不敌,就赶紧回来,千万别恋战。” 高矬子本来还想带着跟他一起投诚过来的那几个好哥们一起去呢。 听陈秀秀这么一说,不由得冒出一身的冷汗。 枉自己平日里自诩是个聪明人,咋这时候还会犯这么错误呢。 自己加入山寨以后,是想着跟过去随自己一起加入山寨的弟兄们,能抱团取暖,好不让山寨原来的那些人欺负。 但此行任务极其危险,稍不留意,就有可能被鸡冠子毒蛇咬中,中毒而死。 自己这时候不说多挑几个在关键时刻能救自己小命的猛将,还惦记着多拉几个熟人,这不是去送死呢么。 细一想这行为简直是愚蠢至极。 幸亏大当家的点醒自己,以后这种错误,可再不能犯了。 于是回头冲陈秀秀感激地一笑: “谢大当家的提点,我这就去了。” 陈秀秀也是见高矬子几乎每次出任务的时候,都爱跟他那些交好的人在一起。 这样固然是有极大的好处,至少打仗的时候,身边都是自己信任熟悉的人,可以放心把后背交予对方。 更能同心合力杀敌。 可也有个弊端。 那就是总是陷入这种小团体之中,会渐渐脱离于大集体。 尤其还会有拉帮结派之嫌。 不利于山寨的团结。 而且陈秀秀仔细地观察过高矬子那个小团体里的人,虽然大多是高矬子他们原日伪军投诚过来的人。 但这些人里,可并不全然都是好人。 高矬子这么精明的人,也大概是应了那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缘故,可能还没感觉出来,里头已经有人,对他有了不满的情绪。 好几次,都在暗地里给高矬子下绊子。 而高矬子此次要出的任务,鸡冠子蛇是个完全不可控因素,就怕那几个人里,会有人利用鸡冠子蛇,暗算高矬子。 所以才拿话点了高矬子一句。 幸好,高矬子还听得进去话,愿意再多带几个力气大的兄弟一起去,不算糊涂。 由此看来,高矬子这人,以后还可以多用用。 于是陈秀秀点了点头,把这事儿撂倒一边,继续带领着人马,边商量对策,边往张家店方向而去。 且说高矬子,他回头果然点了几个力气特别大,人又机灵的山寨弟兄,跟着他一起去石砬子山。 至于以前总跟着他一起出任务的那些人,他这次反倒是一个也没带。 为怕那几个人心里有怨气,他私下里倒是还安抚了几句: “我这次不带你们几个去,是因为那地方有毒蛇。 咱们现如今手里也没啥解毒的药,万一谁不小心,被毒蛇给咬到,那就得一命归西。 所以,我这次就带别人去了。 你们几个可别生气啊。” 本来高矬子不带他们去,那几个人心里还真就多少有点不高兴。 但一听,鸡冠子蛇是毒蛇,还没有能治疗蛇毒的药,啊这······ 不去就不去吧。 这回不光不再埋怨高矬子做任务不带他们几个了,反倒还都从心里感激上他了。 甚至有一个人从腰包里掏出一个干巴拉瞎的野果子,递给高矬子: “兄弟,我们家以前房前屋后也曾出现过毒蛇。这是我爹拿来驱蛇用的药材。 我也不晓得这药材具体叫啥名,就是还挺好用的。 给你拿着防身吧。” 高矬子一听,心里还挺感激的,一把抓住这兄弟的手: “兄弟,啥也别说了,你的情,我领了!” 说完真就把这野果子揣进怀里,带着人出发了。 只是他没看见的是,给了他野果子的兄弟,在他背后,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地冷笑。 第1409章 宠物 且先说高矬子带领着二十几个弟兄,到了石砬子山脚下。 这一处便是他们临来之前,田云长指出的暗道出口。 结果刚赶到这里,就见到一个庞然大物,嘴巴子张得老大,在吞吃一物。 有那眼神特别好使的弟兄,盯着看了半天,方才颤抖着声音对高矬子等人用极小地声音说道: “那,那吞吃的好似是个人。 被吞吃的人,身子已经进去了,只两条腿露在外头挣扎不休。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救,还是不救?” 按理来说,同为人类,在此时是应该同仇敌忾,救那人一救。 可现在的情况是,这怪物可太他娘的大了。 那大嘴叉子张的,好似能吞吃下一间茅草房。 吞个把人,就跟人磕瓜子似的,还不够它塞牙缝的。 就这,谁敢去救人呢? 逃还来不及呢。 于是高矬子当机立断: “快,咱们快跑!” 他说是这么说的,可众人现在见那怪物,红彤彤两个灯笼似的大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看,嘴里咀嚼着那个人,那人的腿都还在乱蹬,顺着它的嘴丫子,还在往下滴答着的血,都快淌成溜了。 众人啥时候见过这场景啊,被吓得是腿酥脚软,脑海里一个劲儿地催促着得赶快离开这里,脚下却都动弹不得。 又见这怪物肚腹间高高隆起,也不晓得它都吃了几个人了,想是这会儿吃得饱极了,再也咽之不下。 所以它只把嘴里咬住那人给吃到半截,另外把那蹬得正欢的腿,给吐了出来。 吐完以后,还又张开大嘴呕了几呕,想是撑得厉害得紧。 呕完了,果然吐出一部分残渣碎屑出来。 这血腥惨烈地场面,把众人看得是毛骨悚然,恶心得想吐,还又不敢真个吐出什么来。 唯恐惊动了怪物,把他们这些人也全部给吞吃入腹。 这怪物可不正是陈秀秀她们先前遇到的那似蛇非蛇,似蟒非蟒的怪物么。 只是高矬子这些人,通通没见到过它。 因此只是心里有点隐约地猜测,但也不敢就说这个跟陈秀秀她们遇见的那个,就是同一个怪物。 不过即便他们知道是一个怪物也没啥用。 一个是怪物绝不可能因为是熟人派过来的,就不吃他们。 再一个可别忘了,本来这怪物就跟陈秀秀她们有仇,且仇大着呢。 不然,它不可能因为发泄不了心中的怒火,跑这儿来待着。 也就不可能出于泄愤心理,把熊本太郎派出来的第三小队人马给全部咬死喽。 那么说这怪物为啥会出现在此地,现如今它嘴里吞吃的又是谁呢? 其实说起来呀,石砬子山这个地方,早先没这么多鸡冠子蛇。 还是因为张家把逃生通道的出口搁到这儿了,怕别人来,再给发现了端倪,从而对他们家不利。 因此特地从外头淘腾来这么多蛇。 当然了,因为年深日久,具体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整来了这么老些个鸡冠子毒蛇。 他们张家人倒是针对这种蛇毒,配置好对症的解药了。 几乎人手一份。 但外头的人,没这解药呀。 有那过来石砬子山或者打猪草,或者干别的什么事情的人,就被这鸡冠子蛇,一气给咬死了好几个。 从此后,附近的人,那是谈鸡冠子蛇色变,也就再没人到石砬子山这边来了。 没人来了,加上又没有啥天敌,食物还挺充沛的,鸡冠子蛇就在这繁衍出来不老少。 蛇太多了,地盘就显得有点小。 有些鸡冠子蛇,就准备去外头发展。 就这么好巧不巧地,跟这怪物碰上了。 要说陈秀秀她们遇见的这似蛇非蛇,似蟒非蟒的怪物,其实最开始,只是个非常普通的小蟒蛇。 过去很是有些个达官贵人,闲来无事,就爱豢养个宠物啥的。 有的人养猫,有的人养狗,有的人遛鸟,也有的人胆子大,养些个凶猛的,比方说老虎、狮子、大蟒蛇啥的。 哎,就有这么一个官老爷,特别喜欢养蛇。 平日里养的蛇,那是奇形怪状的,啥种类都有。 反正有毒的,没毒的,养了好大一堆。 但养来养去,就不再满足于养蛇了,就想养条巨蟒玩玩。 派人从南方,就弄来了这么一条小蟒蛇崽子。 官老爷指定要的东西,虽然只是一条小蟒蛇,那也是金贵的,必须得慎重对待着。 所以这一路上,随行的人,全部都小心翼翼地护卫着关在笼子里的小蟒蛇崽子。 一个是怕蟒蛇崽子跑了,回去不好跟官老爷交代。 一个是怕这小蟒蛇崽子暴起伤人。 再怎么说虽然这只是个小崽子,那也比普通的蛇要大得多,就那嘴叉子的咬合力,就不是一般二般的人能消受得了的。 尤其这玩意还是刚抓来的,凶性未除,谁知道会不会想吃个人打打牙祭呀。 且得好生提防着。 于是不光把这小蟒蛇崽子护得严实,还又把笼子上罩上了一层黑布。 不让人看到里头具体装的是啥。 好么,他们这一谨慎对待、小心呵护的。 给别人的感觉,就是护送的东西,指定是特别特别的金贵值钱。 不然不能护的如此密不透风的。 于是就有黑道上的人,盯上他们了。 某一天,正好到了张家帝陵附近,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 这伙人窜出来,就把负责运送小蟒蛇崽子的队伍给劫了。 等把那些负责运送小蟒蛇崽子的人都给杀干净了以后,掀开黑布往笼子一瞧。 我地个亲娘嘞,这是一条大蛇? 他们虽然是黑道上的人,但是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蛇呀。 这怕不是个蛇祖宗吧? 这些人可害了怕喽。 如果是现代的人,没事儿看个动物世界啥的,指定能认得出来,这根本就不是条蛇,而是条蟒。 可过去那时候,有些人最远才去过三十里外的大集,多一步都没往外头去过。 更何况,他们现如今在北方,根本就没见过南方的动物,更别提见过蟒了。 因此见到笼子里盘了这么大一条小蟒蛇崽子,一个个吓得呦,只恨爹娘少给他们生了两条腿,撒丫子就跑了。 更还有那迷信的,临走之前还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咣咣给小蟒蛇崽子磕头: “蛇仙大人呢,小人不是有意要冒犯您老人家的,您老人家大人大量,莫怪莫怪啊!” 小蟒蛇崽子一路上没少吃好吃的,什么小猪崽子,小鸡小鸭的,养得身体嘣棒,吃嘛嘛香。 一见有人出现在它笼子边上,心里特别高兴: “嗨,总算送来个嫩口的,吸溜,想吃!” 张开血盆大口,就准备冲跪拜它的人下口。 第1410章 吞吃 可把这跪拜的人给吓屁了,咋的,我都给你跪下请罪了,蛇仙大人居然还没消了气,还要吃了我不成? 这可绝对不行啊,那窑子里的小桃红还等着我回去赎她从良呢。 我不能言而无信呢。 许是对小桃红的爱,占据了上风,总算是战胜了对小蟒蛇崽子的恐惧,这人也终于找回来几分脑子,爬起来撒丫子就跑了。 他跑了,小蟒蛇崽子不干了,愤怒地嘶嘶用尾巴拍打着笼子叫着: 嘶嘶,嘶嘶,两脚兽你给我回来,说好了让我吃呢,结果你怎么跑啦? 它想从笼子里钻出去追那人,但这笼子就是为它特制的,贼拉结实,就凭它自己个,根本就钻不出去。 愤怒地叽叽歪歪骂了好一阵子,又用头撞,又是用尾巴拍打笼子的,折腾了这么好一会儿,小蟒蛇崽子也饿了。 可负责喂养它的人,早都被黑道上的人给杀光了。 再没人来喂它吃鸡吃鸭的了。 小蟒蛇崽子饿呀,尤其那些人就死在它跟前,血腥气刺激得它可更饿了。 一只眼珠子饿得蕉绿蕉绿的,另一只眼珠子饿得瓦蓝瓦蓝的。 对,这条小蟒蛇崽子还是个鸳鸯眼,跟那波斯猫一样,俩眼睛不是一个颜色。 也因此才奇货可居,被人捕捉来,卖给了官老爷做宠物。 不过要是以为小蟒蛇崽子就能这么饿死,那注定是要失望的。 别看小蟒蛇崽子年纪小,但它智商还挺高的。 利用身体之便,它把装在大车上的笼子,给蛄蛹到地上去了。 到了地上可就好办多了。 可以直接从笼子的缝隙间吞吃人类的残尸。 这一吃,它就吃上瘾喽。 这可比小鸡小鸭,小猪崽子什么的要好吃多少倍呀。 别看这小蟒蛇崽子年纪小,但它打小就深谙如何能更好地活下去的秘诀。 对于像它这等生活在野外的动物来说,有的吃,就得尽可量地多吃,猛吃,要一直吃到再也吃不下去,最好吃到吐为止。 因为它们的每一口食物,都来之不易。 吃完这顿,指不定下一顿什么时候再能吃上,又还有没有机会再吃上。 这次也是如此。 小蟒蛇崽子一直不断地吃,恨不得把地上散落的尸体,全都吃到它自己的肚子里。 好在这地方刚发生过命案,知道的人,都不敢从这里经过。 很是给了它暴饮暴食的机会。 自然也给了它脱困的机会。 在一个暴雨如注的夜晚,小蟒蛇崽子终于从笼子里逃出来了。 也是前几天它吃的兴奋,边吃边在地上打着滚地高兴,把笼子上的锁头给磕打到了石头上,磕坏了。 又经过小蟒蛇崽子持续不断地撞击,锁头脱落在地,笼子门一打开,它迫不及待地就跑出来了。 反正附近也没啥可吃的了,嘶嘶叫着,撒着欢地顺着帝陵通道的缝隙,爬进去了。 正好跟那些出来开疆拓土地鸡冠子蛇们碰到了一起。 两下谁也不服谁,还又都想占据此处为王,那就打吧,谁赢了,这地方最后归谁所有。 俗话说狭路相逢勇者胜,小蟒蛇崽子这些天吃的尸体,那可真是没白吃,力气大着呢。 虽然它跟鸡冠子蛇同为外来物种,但它天生就长得粗壮,力气还大。 几下子就把鸡冠子蛇王给咬死了。 剩下那些鸡冠子蛇一瞧,王都死了,它们可赶紧跑路吧。 气急败坏地又跑回石砬子山老窝去了。 小蟒蛇崽子其实也是仗着一股气,才硬撑着打败了鸡冠子蛇王。 毕竟这时候天都已经冷了,它总觉得自己懒洋洋地不太想动弹,身子也没以前那么灵活了,僵硬的很。 想睡觉。 但临要睡过去之前,看了眼被咬死的鸡冠子蛇王,这可不能浪费了呀,虽然肉是不多,但至少够塞个牙缝的,吃了吧。 于是它一口就把鸡冠子蛇王给吞下去了。 吧嗒吧嗒嘴,唔,不太好吃,是辣口的,没两脚兽们好吃。 不过,当个小零嘴,也还算凑合。 吃完脑瓜子一歪,想把身子盘起来再睡,结果,咕咚一声栽倒在地,盘,盘不起来了,僵硬、麻木,昏迷······ 小蟒蛇崽子最后想的是,自己这怕不是吃那鸡冠子蛇王中毒了吧? 这一昏迷,就昏迷了好久好久。 等小蟒蛇崽子苏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已经是白茫茫一片,下大雪了。 但奇怪的是,小蟒蛇崽子却没感觉到特别的冷。 它直觉这跟它曾经吃过鸡冠子蛇王有点关系。 此时肚腹空空,外头又一片苍茫,看不见有任何吃食。 小蟒蛇崽子歪着脑瓜子,咧着血盆大口,想起来了,好像当时打架的时候,还走脱了好些个鸡冠子蛇。 走,找它们去,吃了它们,想必身子能更暖乎。 于是循着已经有点淡薄地鸡冠子蛇气息,居然就让它找到了石砬子山脚下。 那些当初逃跑的鸡冠子蛇们,是万万没想到,这小蟒蛇崽子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竟然追到它们老窝里来了。 于是号令其余的鸡冠子蛇: 嘶嘶,嘶嘶,有敌入侵,蛇兄蛇弟蛇姐蛇妹们,起来战斗吧! 石砬子山上的鸡冠子蛇正经有不老少呢。 而且这种毒蛇,是张家从别人那儿花大价钱买来的异种,杂交的,身有剧毒,它还不冬眠。 即便是寒冬腊月,活跃度也是相当之高的。 更何况现在刚刚入冬,没那么冷,战斗力更是杠杠的。 跟小蟒蛇崽子就打起来了。 你咬我一口,我抽你一尾巴的。 小蟒蛇崽子虽然勇猛,但毕竟它年岁小,战斗经验不足,不过它也聪明,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 趁打架地机会,吞吃了几条鸡冠子蛇以后,毫不恋战,撒丫子就跑了。 鸡冠子蛇还以为它们获胜了,打走了侵略者呢,高兴得弹尾相庆。 但没高兴几天,小蟒蛇崽子又来了,那就继续打架吧。 又被小蟒蛇崽子偷吃了好几条鸡冠子蛇。 然后小蟒蛇崽子又又跑了······ 如此循环往复,整的石砬子山,都快成小蟒蛇崽子私人的菜园子了。 说过来吃几条,就吃几条。 第1411章 暗算 刚开始鸡冠子蛇们没反应过来,但时间长了,终于也反应过来了。 小蟒蛇崽子再过来偷吃,它们可不像过去那么麻痹大意了。 不是身材上不占优势么,那就组成蛇阵共同对付小蟒蛇崽子,势要把它给驱除出去。 倒是因此,很是让小蟒蛇崽子吃了几次大亏,皮都被鸡冠子蛇们给咬破了好几处。 有好几次,中了毒的小蟒蛇崽子,好悬就晕倒在鸡冠子蛇的蛇窝里。 但次数多了,小蟒蛇崽子不知不觉,身体里有了抗体,不太怕鸡冠子蛇毒了。 但也因此,它身上鼓起了一个个大脓包,脑瓜子和眼珠子的颜色都变了。 身上更是斑斑驳驳一片芜杂不清的颜色。 让人看起来就恶心的慌。 随着它吞吃的鸡冠子蛇的数量,这种情况还愈演愈烈,甚至还会不定时地发生些其他的奇怪变化。 也越来越看不出来蟒蛇样儿了,反正给人的感觉就怪怪的。 自然,它也在附近发展了新的食谱,比方说野猪啊,野兔之类的。 甚至还曾经吃过好几个人。 不过它也不太敢往太远的地方去,因为那地方有两脚兽,他们手里拿着铁家伙,出于动物的直觉,它感觉到那些铁家伙,会对它的生命安全构成威胁。 于是就蛰伏于此,等待自己再长大些,那些东西再对自己构不成威胁的时候,再出去探索新地图。 只是没想到的是,没等它长大呢,先就遇到了陈秀秀等人,把它的老窝给夺走了。 它能不气得慌么。 就跟有些人气狠了,需要通过大吃大喝来发泄愤怒地情绪一样,小蟒蛇崽子被陈秀秀等人给气狠了,就过来石砬子山找鸡冠子蛇们发泄来了。 势必要多吃几条鸡冠子蛇,滋补一下身体。 结果它运气好,居然遇到了熊本太郎派出来的第三小队的那些小鬼子,吃了个饱。 现如今它当着高矬子等人吃的人,可不是第三小队的那些残羹冷炙,而是正新鲜着的两脚兽。 小蟒蛇崽子吃的得意洋洋的,又稍微有点子后悔。 就说它盯住鸡冠子蛇的老窝这么久了,咋就没发现这石砬子山里头还有这么个洞口,可以往外头蹦两脚兽呢? 如果早点发现,是不是就不用费劲巴力地整日介出去捕猎了。 就蹲守在这儿,就可以守株待兔了呀。 且说小蟒蛇崽子吃人的这地方,正好就是田云长所说的那个暗道出口。 当初熊本太郎安排人留守张家店的时候,自然不可能都搁原来那些个小鬼子,还得留些他的心腹主持大局。 这些个心腹,本来还在战斗堡垒里等着熊本太郎的好消息呢。 结果好么,惊天一声炸雷般的巨响。 把这些人都给吓毛了。 咋回事儿? 怎么还有爆炸声音传来呢? 也没听说进入帝陵探宝,还需要爆破啥的呀? 难不成熊本太郎就这么倒霉,第二次探索帝陵,又遇到帝陵自毁了? 一个个惊魂未定的,就盼着熊本太郎早点回来,好让他们能安心。 结果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的。 这些人可急眼了。 他们跟熊本太郎是一伙的,那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啊。 熊本太郎如果出了事,他们也都好不了。 但在外头不知道发生了啥情况的前提下,他们也不敢开正门出来查看。 于是就想到张家大院里的暗道。 这暗道在他们乍一开始占领张家店的时候,就发现了。 也曾经派人进去探索过。 发现这就是一个用于逃生的通道,什么机关呀,暗器的,全都没有。 那就先留着吧,毕竟想在这种土质下,挖出这么一条暗道,而且还得用木头石头啥的,固定住暗道,防止坍塌,其实还挺耗费人力物力的。 搁他们自己,是不愿意弄这个的。 不过有这现成的暗道在,那就派人看管起来吧。 指不定啥时候就能用得上呢。 于是把暗道就留下来了。 但他们可不知道暗道出口有鸡冠子蛇的存在。 因为正好在他们进去的时候,赶上小蟒蛇崽子疯狂吞吃鸡冠子蛇,鸡冠子蛇们不敌,远远地遁走了。 等待着小蟒蛇崽子走了以后,它们再重新回来。 反正鸡冠子蛇们主打的就是个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策略。 因此小鬼子们没看见它们,自然也不知道有这样的毒蛇,在出口处做了窝了。 且说被派出来打探消息的小鬼子们,从暗道里走哇走,走哇走,终于走到暗道出口处。 搬来一架梯子,挨着个地往地面上爬。 没提防小蟒蛇崽子刚吃完熊本太郎派出来的第三拨小鬼子,正懒洋洋地趴在出口处打盹儿呢。 小鬼子们把出口处的石头掀开,这么往外头一跳。 好么,第一个出来的小鬼子,正巧落脚点在小蟒蛇崽子的嘴丫子边上。 野兽的直觉多厉害啊,小蟒蛇崽子一激灵就醒过来了。 打眼一瞅,好么,食物!都喂到我嘴边上来了,嘿嘿嘿,那我就勉为其难地享用了吧。 咔嚓一口,就给吞肚子里去了。 暗道出口处的小鬼子们不知道哇,看第一个上去了,没提醒他们上头有危险,那就继续踩着梯子往外头爬吧。 第二个“噌”又蹦出来了。 小蟒蛇崽子,嗯?又喂我嘴边一个? 嘿嘿,那我就继续吃着! 咔嚓,又一口闷了。 闷完了,打个饱嗝,想起了官老爷的那些仆人们,当初也是这么把食物全都喂到它嘴边上来的。 哎呦,辛苦了这么久,终于又过上了饭来张口的好日子了,真是不容易啊。 小蟒蛇崽子惬意地摇了摇尾巴尖儿,虽然感觉肚子有点撑,但还能再吃点。 于是第三个蹦上来的小鬼子,咔嚓,又被小蟒蛇崽子给吃了。 但这个就有点吃不下去了。 可不吃吧,又感觉到有点可惜了。 所以小蟒蛇崽子咬着第三个小鬼子的上半身,想硬往里头咽。 可是它早前就吃了好几个小鬼子了,没等消化完呢,又生吞了俩。 实在有点噎得慌,肚子里没地方装了。 最后本着不浪费精华部位的原则,到底是把第三个小鬼子的上半身给硬吞下去,把俩腿给吐出来了。 吐出来以后,本来它半点食欲都提不起来了。 可没成想,突然间就闻到一股子令人迷醉地甜香。 让小蟒蛇崽子感觉到晕陶陶地,不由自主,就想把这带着甜香的东西给吃掉。 于是它把第三个小鬼子的腿给吐出来以后,转过头,竖瞳死死盯着高矬子: 嘶嘶嘶,甜香甜香地两脚兽,到我嘴里来吧! 扭动着臃肿的身躯,就向高矬子飞速地滑行过来。 第1412章 不解 这可把高矬子给吓坏了。 整个人都吓木了,腿软脚软,一步都挪不动。 幸好他这次带出来的弟兄们,个个都是身强力壮,胆子大的。 由两个强壮地弟兄分别拽住高矬子的胳膊,发一声喊,提溜着他撒丫子就跑。 其余人等,也各自四散逃命。 结果嘿,这小蟒蛇崽子还就像认准了高矬子他们仨人的样子一般,别人它一个不追,就单追他们仨。 把这仨人给撵的,是漫山遍野地跑哇。 跑着跑着,高矬子装在兜里的那干巴拉瞎的野果子,被颠落到了地上。 小蟒蛇崽子滑行到此处,感觉那甜香的味道,愈发地浓烈起来,四处仔细辨识了一番,咦?好像在自己身后,这是追过头了难道? 于是折返回来,一低头,把果子囫囵个地给吞了下去。 吞下去以后,在原地好生回味了老半天,这才餍足地咧开大嘴叉子,吐着芯子,嘶嘶叫了几声,跟喝醉了一般,悠哉悠哉地循着原路,兴高采烈地滑行而去。 刚才高矬子他们仨为了活命,那可是豁出去的拼了老命的跑哇。 边跑还得边随时观察着身后的情况,看小蟒蛇崽子追到哪里了。 结果就这么一回头的功夫,就让高矬子看见了小蟒蛇崽子吃野果子,那一瞬间的画面。 到现在,这还有啥可不明白的? 为啥小蟒蛇崽子不追其他人,单追他们仨? 那个弟兄给他的这不知名野果子,又有啥作用? 这还用问吗? 事情都明摆着呢! 是他被那所谓的好兄弟给摆了一道,人家这是想借怪物的口,要他的小命呢! 高矬子心里这个气呀,要说平时他也没少照顾那帮子弟兄们呀。 但凡陈秀秀派给他任务,他都愿意带着他们一起去,得着啥好东西,也愿意跟这帮子弟兄们分享。 他不光没欠他们的,反倒是帮助了他们好多。 何至于就想谋了他的性命去呀? 想不通,真是想不通! 不过高矬子可也不是那种往死里钻牛角尖,凡事想不开的人。 既然想不通具体是咋回事儿,那就不想了呗。 只要知道那人是要害他就行了。 不过他可不是肯白吃亏的人,等他回去以后的,且看他如何报复回去。 又想到,幸亏自己这次出来,听了大当家陈秀秀的话,带的不是自己的原班人马,那人想害他,也只是把这古怪的能引蛇的果子给了他。 如果自己没听陈秀秀的话,真带了那些原班人马来,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家悄默声地把果子放到自己身上。 在怪物追来的时候,自己就死定了。 想到此处,不由得感激地看了看身边救他的这两位兄弟,忙对这俩人说道: “两位哥哥啊,小弟我这次可是领了你们二位的大人情了。 以后但凡有能用得到我的地方,二位尽管吱声,只要小弟能办得到,绝不推辞!” 说完又冲这俩人深施一礼。 这俩兄弟忙摆摆手: “嗨,咱们都是自家兄弟,有困难的时候伸把手,这不是应当应分的么? 说感激的话,这就外道了哈。 快起来,咱们兄弟间不兴谢来谢去的,可受不起你的礼。” 这俩人也是明白人,知道高矬子自打加入山寨以后,很是受陈秀秀的重用。 俩人现如今谦虚点,卖高矬子个好,又有救命之恩在这放着呢,以后但凡高矬子出个啥任务,是不是都忘不下他俩? 别看高矬子武力值不行,可人家脑瓜子够用,就看往常跟着他一起出任务的那些人,哪个不是平安回来的。 这年月,能圆满完成任务,且还能平平安安回来,就算是厉害的了。 跟这样的人交好,不亏。 仨人都有心交好,气氛就特别好,不说其乐融融吧,也差不许多。 倒是高矬子跟他俩说着话,突然一拍脑门想起来一事: “哎呦喂,你说咱们仨咋就这么笨呢?这可真是笨到姥姥家去了!” 其中一个弟兄就问他: “咋的了?咱们咋笨了?这不是没让那怪物给追上来么?” 高矬子瞅着这俩人,再想想自己刚才跟他们一模一样的做派,不由得失笑道: “二位大哥呦,你都说咱们过来的时候,也不是赤手空拳过来的,手里有枪,腰上有手榴弹。 结果呢,咱们遇见这怪物,居然分毫都没想起来要拿枪打它,拿手榴弹炸它。 就这么由着它在后头把咱们给撵得嘘嘘带喘的。 还算咱们运气不错,这怪物最后自己个走了。 如果它继续撵咱们,你说就凭咱们这两条腿,哪能跑得过它呀。 还不早晚得让它给咱们吃了呀。 你就说,咱们都不知道反抗,这不是笨,这还能是啥呀?” 那俩人一听,也一拍脑瓜门儿: “可不是咋的,咱们怎么就这么笨呢!怪物都走了,才后返劲儿想起来该拿枪打它,拿手榴弹炸它。” “嗨,也不怪咱们没反应过来怎么对付它,只一味地逃跑。 实在是咱们大当家的自来有令,弹药不充足,子弹和手榴弹只能用来打小鬼子,不允许用来打野兽。 这怪物可不也算是野兽么,所以咱们下意识地就不敢开枪射击,咳咳,说实在的,虽然丢人点,但也不为过。 反正小命是保住了,子弹也没浪费喽,算起来不亏。” 仨人一想,只能说,要是这么想,也,行吧。 毕竟人么,艰难时候学会自我安慰还挺好的。 但一想到被怪物给追的这么狼狈,三人到底是不甘心。 加上他们出来可是带有任务在身上的,得去探查石砬子山暗道出口哇。 现如今既然已经想起来可以开枪打怪物了,那还怕啥呀,回去找场子去呀。 于是仨人跟在小蟒蛇崽子身后,又往石砬子山暗道出口跑去。 说起来高矬子他们把蟒蛇崽子这一引走,倒是便宜了后头从暗道钻出来的小鬼子们了。 因为蟒蛇崽子不在那儿蹲守了,他们顺着梯子爬上来以后,自然也就没啥危险了。 不过就是有点疑惑不解,话说在他们前头上来那仨人哪儿去了呢? 第1413章 两败 找了半天,其中一个小鬼子发现被小蟒蛇崽子吐出来的那俩腿了,嗷一嗓子就嚷嚷起来了: “哎,你们快过来看呢,这儿怎么有两条人腿呢?” 其他几个小鬼子过去一瞅,这地上不光有两条血肉模糊地人腿,还有一堆残尸碎渣,“呕”一声,就看吐了。 惊悚、恶心、颤栗、恐慌······ 就各种情绪一起涌上心头。 一个小鬼子颤抖着问道: “这人腿,究竟是谁的?” 其实这还用问么,这俩腿上穿的裤子和靴子都跟他们几个一模一样的。 那指定是前面上来那仨人其中一位的腿呗。 但因为恐惧,谁也不敢说出来。 只是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这时候都知道害怕了。 尤其这石砬子山上,几乎全都是石头,树木很少,最多有一些干枯的蒿草和矮灌木之类的。 特别的荒凉。 又有血红血红的夕阳,缀在半山梁上,眼瞅着天就要黑下来了, 更为这场景,增添了更多地诡异和血腥色彩。 几个小鬼子吓的差点就想重新跳入暗道,直接原路返回去得了。 但明显的又不能那么办。 他们可是有任务在身的。 只能乍着胆子,把枪都端起来,弯着腰,撅着屁股,小心翼翼地往外头慢慢走。 可巧,他们刚走出去没多远,小蟒蛇崽子回来了。 离老远它就闻到有生人气,顿时摇头晃脑地打心眼里高兴,虽然说它不久之前还挺倒霉的,被人把老窝都给占领了。 可现如今这不是时来运转了么,这么多食物,一个劲儿地往它嘴边上送。 可见过日子呀,都是先苦后甜呢,真是过得越来越有盼头了。 所以小蟒蛇崽子愈加急切地向这边滑行过来。 没多大会儿,就跟小鬼子们碰上了。 本来几个小鬼子被吓的就有点草木皆兵的。 突然间一颗巨大地头颅,向他们探过来,还不断地发出极其刺耳地嘶嘶声。 再一细瞅,还有俩灯笼般大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他们。 又还有巨大地芯子,一会儿伸出来,一会儿缩回去的,大嘴叉子里直往外头淌哈喇子,都滴答到他们几个脑瓜门儿上了。 就说这情景搁谁身上不害怕呀。 把几个小鬼子给吓的“嗷”一嗓子,好悬没当场厥过去。 要说他们这些小鬼子,那可是干过不少缺德事儿。 尤其是虐杀过无数的老百姓,有的还吃过人心啥的,所以他们虽然害怕,但还不忘了开枪射击。 其中一个小鬼子,还抱着一挺轻机枪,“哒哒哒——”对着小蟒蛇崽子就是一顿突突。 这把小蟒蛇崽子给突突的,一身的枪眼,顿时那血哗就下来了。 小蟒蛇崽子吃的那个引蛇用的小野果子造成的微熏感,那是彻底没有了。 剩下的只有疼痛和无边无际地愤怒: 这些该死的两脚兽们,居然敢冒犯它尊贵的蛇仙大人,找死呢吧! 小蟒蛇崽子强忍着身体上的剧痛,张开大嘴,冲几个小鬼子咔咔就是一顿乱咬。 别看这就是个小蟒蛇崽子,可它也不知道是因为品种的原因,能长这么大。 还是说因为总吃鸡冠子蛇,导致它变异了才长这么大。 反正这家伙,长得跟那巨无霸似的,老庞大一坨了,一口恨不得能吞吃下一座小山包子。 小鬼子这子弹打的是多,但因为小蟒蛇崽子体型太过庞大,没那么快奏效。 血条比较厚,不容易死亡。 因此在小鬼子没把小蟒蛇崽子打死之前,它先把小鬼子们全都给咬死了。 其实有的伤口对小鬼子来说,并不致命。 但架不住小蟒蛇崽子吃多了鸡冠子蛇,它嘴里也有了毒素,许多小鬼子纯粹是中毒而死。 听见这边传出来枪声,高矬子还以为是自己带的那些弟兄们跟小蟒蛇崽子遭遇上,开了火呢。 忙开口催促道: “两位哥哥哎,咱们快点跑吧,别是其他兄弟跟那怪物遭遇上了吧,咱们赶紧过去帮忙啊!” 那俩人一听,哎呦,那可真得快点过去帮忙。 怪物那么厉害,光靠那几个弟兄,可未见得能打得过它。 嫌高矬子跑得慢,这俩兄弟又一人伸出一只手,架着高矬子就往枪声响起来的方向猛跑。 跑了没几步,高矬子听枪声不对劲,他带出来的这些人,可没人拿机枪啊。 听这枪声,绝对不是他们的人放的。 赶紧喊停: “哎,可快别跑了,你们二位听听,这枪声不对头,不是咱们的人开的枪啊!” 那俩人侧耳一听,可不是咋的,忙把高矬子放下来: “还是你细心,这还真不像是咱们其他那些弟兄们开的枪,枪声不对劲儿。 高兄弟,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还往那边去吗?” 这任务的负责人是高矬子,他俩可不敢自作主张啊。 高矬子眼珠子咕噜噜一转: “去看看情况再说。不管开枪的是咱们的人,还是其他啥人,咱们过去多摸摸情况没毛病。” “那咱们继续走着。” 这两人又把高矬子架起来,飞快地往枪声响起的方向跑。 只不过这回可就专门挑那隐蔽的路线跑了,怕万一开枪的是小鬼子,他们这么明目张胆地过去,目标太大,那不是擎等着挨打么。 所以要去打探情况,也得悄眯眯地偷偷过去。 不一时,他们就到了小蟒蛇崽子和小鬼子打架的地方。 这时候胜负已分,也算是两败俱伤。 小鬼子们都死绝了,但小蟒蛇崽子虽然获得了最终胜利,可现在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 它那俩灯笼似地大眼珠子一看又有人奔这儿来了,就知道情况不好。 以它现在的状态,可万万经不起再一次地战斗了。 于是果断选择跑路了。 那速度,嗖嗖的,没多大会儿,就看不到它的影子了。 高矬子这仨人自然也看到小莽蛇崽子逃跑的背影,但他们也不知道这时候的小蟒蛇崽子已经是强弩之末,随便一个人,就能弄死它。 还以为它跟刚才一样,不稀得理他们仨呢。 于是也不敢往前追。 猫着腰,撅着屁股躲在草棵子里,等了好半天,才敢窜出来查看一地的小鬼子尸体。 第1414章 占领 高矬子三人说是过去查看小鬼子的尸体,其实就是过去摸尸的。 他们山寨啥啥都缺,没有枪没有炮,可不就得从小鬼子这里摸么。 所以三人过去就把小鬼子身上所有能拿到手里的东西,全部归拢到一起,搓了几根草绳子,背到身上,继续往暗道出口那里走。 路上倒是遇到了几个跟他们一起来的山寨弟兄,人多了,胆气也壮了。 没多大会儿,就走到了暗道出口。 陈秀秀已经交代过他们,如果没有啥危险,就在这儿守着。 如果有危险,并且发现不敌,就赶紧往回跑。 现在那怪物离开此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也就等于说这里暂时没有啥危险了。 而且他们又从死去的小鬼子身上拿到了许多枪支弹药,那自然是要守好这里,不让小鬼子从此处出来进去的。 所以一个个端着枪,警惕地守在出口处。 再说陈秀秀带领着人马,一路急行军,到了张家店小鬼子的战斗堡垒前面。 他们在路上商量了老半天,也没商量出来个啥好办法。 只能选择强攻。 不然,怕万一小鬼子有援军过来,恐怕就没有现在这么好打了。 古法有云兵贵神速,总是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的,容易贻误战机。 于是过来以后,就开上火了。 张家店驻守的小鬼子们此刻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刻,一听见外头有枪声,赶紧派人过来查看。 这会儿秋末冬初,天黑得早,太阳早就已经落了山了,四野苍茫一片。 陈秀秀等人隐在暗处,跟树木和草丛融为一体,他们又非常有心机地把队伍分散开来,向张家店开枪射击。 还又有人在远处拿树枝子不断摇晃,造成有人在里头不停走动的样子,造成的声势就很浩大。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这是带了千军万马过来攻打张家店呢。 小鬼子们拿着望远镜,瞅见这情形,可更害怕了。 本来主事人熊本太郎带队出去多时未归,远处又还传来剧烈地爆炸声,他们不知道外头具体出啥事儿了,就人心惶惶的。 现如今,张家店里不过剩下二百多小鬼子,外头又有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人,在攻打他们。 这可如何是好哇? 有的小鬼子就主张赶紧派人出去寻求援助,张家店内兵力不足,人家要硬打,他们指定是扛不住的。 也有的小鬼子不服气,战斗堡垒打造得跟铜墙铁壁一般,只要他们死守住这里不出去,谁也打不进来。 还有的小鬼子主张放弃张家店,赶紧跑路算了。 ······ 大敌当前,小鬼子们啥想法都有。 加之熊本太郎刚接手这里,新旧力量还没有很好地融合在一起。 又因为缺少主事人,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各行其是,整个张家店里乱糟糟一片。 这可就方便了陈秀秀她们。 一顿攻击猛如虎,把小鬼子们打的是落花流水的。 本来小鬼子们要真是死守着战斗堡垒就是不出来,陈秀秀她们恐怕还真就奈何他们不得。 可偏偏有一队小鬼子,自视甚高,觉得其他小鬼子都贪生怕死,大敌当前,有畏战情绪。 又觉得陈秀秀他们是乌合之众,没啥可害怕的。 因此擅做主张把张家店的门户打开,冲出来跟陈秀秀她们厮杀。 这下子可好么,陈秀秀带领着人马,一马当先,顶着枪林弹雨就冲进去了。 进了张家店以后,抡起背后的斩马刀,就开杀。 砍小鬼子的脑袋,跟切瓜砍菜一般,无数的小鬼子人头落地,死翘翘了。 更有黑大个,紧随在陈秀秀身旁,抡起狼牙棒,把小鬼子的脑瓜子打的脑浆迸裂,砸得是稀巴烂。 跟在他们后头的山寨弟兄们,更是各显神通,把小鬼子杀得鬼哭狼嚎,死伤无数。 没多大会儿,就结束了战斗,彻底占领了张家店小鬼子的战斗堡垒。 战后打扫战场,发现消灭小鬼子二百七十九人,缴获物资无数。 但陈秀秀这边也不是毫无伤亡的。 清点人数,也牺牲了三百多弟兄,伤的更是无数,可以说惨烈至极。 这还得说是小鬼子人数少,加之没有指挥官乱糟糟一片,许多武器都没派上用场,被他们捡了便宜。 不然,就凭陈秀秀她们那么落后的武器装备,能不能把张家店打下来都不一定。 装备太拉垮,只能靠人命硬杠。 所以说这一战,虽然胜利了,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当巨大的。 许多昨日还年轻鲜活的生命,就此长眠地下,再不复往日欢颜。 倒是也有小鬼子想到了藏在张家大院内通往石砬子山的暗道,一感觉形势不好,就爬进去想顺着暗道逃跑。 结果出去一个被高矬子带着弟兄们杀一个,出去一个被杀一个… 最后倒是有小鬼子感觉到不对劲儿了,转头返回到张家大院,结果刚一露头,又被陈秀秀派来的人,给咔嚓了。 至此,张家店的小鬼子,算是彻底被陈秀秀她们给杀没了。 这边把张家店一占领下来,陈秀秀一面派王老虎带领弟兄们回去接应乡亲们过来。 一面派无常和空玄二人,让他们多带领些弟兄们,过去接应柳四龙和柯龙柯虎兄弟。 早在陈秀秀攻打张家店之前,就派柳四龙等人带领一部分人马,去前头截击有可能过来支援张家店的小鬼子部队。 现在既然张家店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多安排点人去接应他们,也是预防万一。 陈秀秀在此战中,伤了胳膊,暂时不能出击,只能派无常和空玄他们带人去了。 临行之前叮嘱他们: “能平安回来最好。 如遇强敌,若不敌,无需恋战。 可以把他们全部引到此处,咱们利用小鬼子在战斗堡垒里放的这些武器装备,把他们全部都突突了。” 蔡曼丽也受了伤,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呵呵一乐: “这些小鬼子也是,有这么多好东西,跟咱们打仗的时候不舍得用,倒是都便宜了咱们。 正好,再用回到他们自己人身上就是了。” 空玄领着他的那些狼兵们,也哈哈一笑说道: “我这些狼兵狼将们,刚才可是还没吃饱呢。 如果还有小鬼子来,正好让它们过去再饱餐一顿战饭。” 这些野狼们,刚才可是出了不少的力,陈秀秀现在是越瞅它们越顺眼了,笑着说道: “如果不够吃的,等啥时候咱们再领您的狼兵狼将们出去打打牙祭。 说起来,您带的这些狼兵狼将们可是替咱们攻打张家店出了大力气了,等你们回来的,我得弄点好东西,好好犒劳犒劳它们。” 小狼王是这群狼里头智商最高的,听了以后,非常狗性化地摇了摇尾巴,表达它此刻高兴的心情。 把众人都给逗乐了。 但想起那些在此次战斗中牺牲的兄弟们,大家又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许多人扭转头,捂着嘴,哽咽出声,流下泪来… 胜利属于勇者,更属于那些为了保卫他们脚下的这片热土,抛头颅洒热血英勇无畏长眠于此的人们! 第1415章 速成 想起那些牺牲的弟兄们,一时间大家伙夺取张家店的高兴心情,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响起了一阵阵啜泣声。 陈秀秀也两眼含泪,难过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小狼王感觉到气氛不对头,忙夹起尾巴,带着狼群们跟着空玄等人出发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众人才平复心情,陈秀秀也擦干眼泪说道: “等乡亲们过来以后,让他们替那些死难的弟兄们好生梳理一番,再就近择个风水宝地,让他们安眠在此吧。 等到有一天,把小鬼子从咱们的土地上赶出去了,咱们再重新回来,为他们风光大葬!” 又吩咐众人道: “尽快打扫战场,再派人把小鬼子留下的那些日常能用上的物资,分门别类归拢好了。 等乡亲来了以后,逐一分发下去。 至于那些武器装备,除了交给抗联的那部分,剩余部分,也赶紧给弟兄们分发下去。 我估摸着,小鬼子恐怕现在就已经知道咱们把张家店给彻底占领了。 说不定他们已经开始派人过来打咱们来了。 都打起精神来,准备迎接战斗!” 众人擦了擦眼泪,应了声“是”,该干啥干啥,全都忙了起来。 不多一时,外头有人来报: “大当家的,‘在家里’派人给您送来一封密信。” 陈秀秀最近几天总感觉右眼皮跳个没完,听说‘在家里’给她送来一封密信,心里不由得就咯噔一声。 忙把信接过来拆开一看,不由得“哎呦”一声,疼晕过去。 可把递信过来的弟兄给吓坏了,跟其他几个弟兄赶紧把陈秀秀抬到长凳上,拍打呼唤了好半天,陈秀秀才“嗯”了一声,醒了过来。 醒过来以后,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般,霹雳吧啦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旁边的几个弟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陈秀秀是为啥哭,自然也没法劝呢。 正好这时候蔡曼丽从外头进来了。 她已经拿到了分给抗联方面的物资,正准备领着人马返回去。 过来是跟陈秀秀道别的。 蔡曼丽他们其实也想过要多留下一会儿,好帮陈秀秀抗击小鬼子有可能的报复行动。 但他们拿到的物资,恰好是抗联方面急需的,因此只能先把东西送回去,再看看能不能安排出时间,过来支援陈秀秀她们。 没想到过来一看,陈秀秀哭的这么厉害。 忙问: “你这是咋的了?出啥事儿了?能不能跟我说说?” 陈秀秀把手里攥着的已经抽抽巴巴的密信,递给蔡曼丽。 蔡曼丽接过去一看,也流下了眼泪。 那么说到底信上写的是什么呢?以至于让她们俩都哭了。 这信是‘在家里’的主事人那老太太亲笔所书。 主要告诉陈秀秀,陈俭为了刺杀小鬼子的一个少将,已经壮烈牺牲了。 陈秀秀知道消息以后,能不哭么。 陈俭再是有时候犯混,这不好,那不好,也是她亲弟弟呀。 自小就是陈秀秀把他给一手带大的,姐弟俩感情深着呢。 蔡曼丽跟陈俭也认识,知道陈俭对刘玉蓝那可真是一往情深。 甚至于因为刘玉蓝被小鬼子给杀害了,才因此走上了抗日的道路。 尤其密信里写的,陈俭的死因,还是为了刺杀小鬼子的少将,才壮烈牺牲的。 蔡曼丽能不为之心痛么。 陈秀秀不知道陈俭都在外头干了些什么,但蔡曼丽知道呀。 陈俭这小伙子自打离开陈家磨坊以后,简直就跟脱胎换骨般,整个人都沉淀下来。 办事那叫一个牢靠。 而且还有一点,陈俭出去以后,曾经跟那老太太在一起学过一段时间的功夫。 他这功夫学的,可比当初刘玉蓝刻苦多了。 也辛苦多了。 陈俭要求速成,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替刘玉蓝报仇。 学武功,说起来那自然是童子功最好了,打小就学起来,指定要比成年以后学的要容易,也要厉害得多。 陈俭这就算是成年以后才打算学,而且还要求速成。 说起来那老太太也是个奇人。 她一直把刘玉蓝当成自己的亲闺女兼接班人看待,俩人感情极其深厚。 刘玉蓝被小鬼子给害死了,那老太太能忍得了么? 只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年岁大了,想替刘玉蓝报仇雪恨,没那么容易。 现如今陈俭找到她门下,要求学习武功,而且要速成,要替刘玉蓝报仇雪恨。 她当然是乐见其成。 那老太太可是隐世门派的唯一传人,知识都学杂了,啥都会上那么一些。 当下就对陈俭说道: “速成的功夫我有,而且一旦练成了以后,不说称霸武林,可也差不多。 且这功夫一旦练成,极其阴毒,可杀人于无形。受者骨碎筋折,但从外表上,还半点看不出来。 只是你要练的话,得吃大苦头。 而且这功夫一旦练起来,就不能半途而废。 若你练一阵子,觉得受不住了,不想继续往下练了。 那么不好意思,很有可能从此以后,你连正常走路都走不了了,直接就瘫痪了。 而且还有一点,只要你开始练这功夫以后,身上每时每刻,都疼痛难忍。 熬不住的人,甚至都有因为受不了这疼痛自杀的。 你能行吗?” 陈俭半点没带怕的,自打他从陈家磨坊出来以后,就从来没想过还会活着回去。 因此只是肃了面容,郑重地对那老太太一抱拳,说道: “我也随玉蓝一样,喊您一声师姑吧。 师姑啊,为了能替玉蓝报仇,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更别说练这功夫,只是受点苦,遭点罪了。 师姑,咱们这就练起来吧。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替玉蓝找小鬼子报仇了!” 那老太太拍拍陈俭的肩膀,哽咽说道: “好,好孩子,我替玉蓝谢谢你了! 你放心,我保证教会你绝世武功,让你能替玉蓝报仇雪恨!” 于是一老一少,找了个隐蔽的宅子,就练上了。 这中间陈俭吃的苦头,那就甭提了。 如果不是有替刘玉蓝报仇雪恨这信念强撑着,简直一分钟都忍受不了。 可陈俭硬生生地熬了下来。 本来那老太太预计的是至少要一年半陈俭才能练成这种阴损的功夫。 陈俭没到七个月,就已经出师了。 练成了。 第1416章 刺客 神功大成的那一天,那老太太和陈俭两个人,做了好些个刘玉蓝爱吃的菜,买了几斤高粱酒。 俩人坐那儿对着刘玉蓝的牌位,整整喝了一晚上。 到第二天天明,那老太太把给陈俭准备的东西都摆出来了。 什么袖珍小手枪啊,削铁如泥地匕首啊,各种暗器呀,包括一些个行走江湖必备的药品。 通通给陈俭准备了个齐全。 另外又告诉陈俭,她已经利用她的人脉,帮陈俭改名换姓,叫做向飞羽,并替他谋了一个邮递员的差事。 这差事有啥好处呢? 可以让陈俭刺杀小鬼子以后,行走在大街上,有个合理的身份,不被人怀疑。 因为邮递员么,自然得骑着自行车,走街串巷地送信送报纸啥的呀。 那个时候的城里,邮递员就已经配备上自行车了。 当然这差事可是个香饽饽,想得到这差事,光有人脉可不行,还得用钱打通各种关节。 那老太太没儿没女,又掌管着‘在家里’这么庞大的民间组织。 虽然说‘在家里’是为了劳苦大众服务的,但也不可能一点油水都没有。 真没有的话,哪里肯有人干活呀。 像那老太太这些管理者,也得穿衣吃饭呢,没钱可不行。 加上那老太太那隐世门派里,过去也是大家大业的,门派里的其他人都在跟八国联军战斗的时候死了,拢共就剩那老太太一个人,那些钱财,可不都归了那老太太一个人所有了么。 本来那老太太都已经想好了,等将来她百年以后,所有的家财,交给‘在家里’组织一部分,用于日常的维护管理。 再一部分给自己的哑巴侄子。 其余所有的钱财,统统留给刘玉蓝。 这是她代自己师兄收的徒弟,她能亏待刘玉蓝么,不给她给谁呀,她又不能把钱财都带到棺材里去。 结果没想到的是,刘玉蓝就这么被小鬼子给害死了,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遭受如此锥心之痛。 钱财算什么呀,只要能替刘玉蓝报仇,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 所以送出去替陈俭当邮递员打通关节,那老太太那是半点不心疼。 也全因为那老太太给钱给的痛快,并且给的还多,所以陈俭当邮递员负责的区域,主要针对的就是小鬼子的高官家里。 这就为陈俭刺杀小鬼子高官,提供了方便之门。 加之陈俭修习的这速成功法,其实是个江湖上的异人所创。 这异人姓文名书业,原是个落魄文人。 整日介以买字画和代人书写信件为生。 苦是苦了点,但好在家有贤妻爱子,倒也安贫乐道,颇得其乐。 却有这么一个大官家的公子,逛街的时候见到了文书业的字画,觉得哎,别说,还挺有意趣。 于是就花了点小钱,买去与一众狐朋狗友共同赏玩。 俗话说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 且说狐朋狗友里有一人自来与这大官家公子不对付,因此见到此画,遂极尽污蔑嘲讽之词。 又有其他人跟着起哄,大官公子不怨别人,单恨上文书业了。 认为全是因为文书业画的不好,才导致他被人奚落嗤笑了一番。 故此在恼羞成怒之下,遂迁怒于文书业。 派小厮过来,不光掀翻了文书业的摊子,还又把文书业投入了大牢里,关押了起来。 可怜文书业的妻子,变卖了所有家产。 把所有的钱,全部用于疏通关系,好救丈夫出狱。 可大官的公子早就与衙门递过话了,决不允许文书业如此轻松地出去。 甚至他们还命人交代其他所有人,谁都不许接济文书业的妻儿。 最终文书业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冬夜里,死于饥寒交迫之中。 过了四五年以后,大官因为高升,调离了此处。 文书业才在一次天下大赦中,被放了出来。 回到家里一看,家早就被妻子为了营救他,卖与他人。 妻子和儿子,也冻饿而死。 文书业心痛欲绝,发誓此生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但他此时已三十有余,又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拿啥来报仇呀。 何况大官家身居高位,出门有无数仆从护卫随行,他又没钱没势的,怎么报仇? 绝望啊,悲痛啊,不想活了呀! 文书业就病了。 躺在一处破庙里,他做了一个梦,梦中他有飞天遁地之能。 力能翻江倒海。 醒来以后,文书业长笑一声,飘然远去,不知所踪。 三年后,文书业神功大成之际,只身杀去大官家里,把他们家上下一百余口人,全打的骨碎筋折,死翘翘了,但这些人的外表却无一处破损。 并把大官家得来的那些不义之财,只要他能拿走的,统统洗劫一空,趁夜扔到贫苦人家的院子里。 报完仇以后,文书业从此隐居江湖,再不出世。 只是把妻子和儿子的骨骸收殓了,重新葬于高山之旁,河水之畔。 在此结庐而居,枯坐坟前,长日听水。 至于说那老太太是怎么知道文书业自悟的这速成功法的,自然是那老太太的师门有一个师叔,也因为一桩伤心事,与文书业比邻而居,一居河东,一居河西,隐居地相隔不远。 久而久之,俩人互有来往,交情莫逆。 文书业没有亲人在世,又不准备收徒授业,故此就把自悟的这速成功法,告知给了那老太太的师叔。 那老太太的师叔,便把这功法,放入门派的书阁里,留待有缘人习之。 那老太太那时候年纪幼小,正是好奇的时候,闲来无事,就把这功法给背诵了下来。 没想到,正好用在了陈俭的身上。 陈俭修习了这功法以后,虽然说时刻不能停,又时时身体疼痛,甚是煎熬,倒也算得其法门,在他刺杀小鬼子高官的过程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普通小鬼子都不好刺杀呢,更何况小鬼子的高官呢,被层层保护着,更不好刺杀的了。 幸亏陈俭这功夫,只要被他沾了身,就能弄得对方骨碎筋折,而且还能控制时间,等他走了以后,过一阵子才会死。 因此刺杀了好几个高官,也没人怀疑过刺客会是陈俭。 不过老话说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陈俭前几次刺杀的是少佐,大佐,还有一些普通的小鬼子。 刺杀过程虽然惊险,但好在有惊无险。 陈俭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他这回盯上的是个小鬼子少将。 但他不知道的是,别人也同样盯上了他。 第1417章 小人 盯上陈俭的人究竟是谁呢? 是他的一个同事,同为邮递员的汪道成。 此人是个十足的卑鄙小人,但他有个好舅舅,叫崔西林。 崔西林是小鬼子的狗腿子,惯能伏低做小,因此还就让他爬上了高位,做了挺大一个官。 汪道成是崔西林大姐的小儿子。 崔西林年幼丧母,全是由他大姐一手拉扯长大的。故此他得势以后,对他大姐一家子那是百般提携,千般关照。 尤其对小外甥汪道成,比对自己亲儿子还要好上三分。 所以等汪道成一从私塾结业,他就替汪道成谋了个邮递员的美差。 话说自打崔西林当上小鬼子的狗腿子以后,汪道成家里也随之鸡犬升天,日子越过越好。 加之汪道成是家里的小儿子,父母宠着,崔西林又惯着他,养成了眼高手低,好逸恶劳的性子。 恰好他入职以后,负责的就是陈俭后来负责的区域。 当初汪道成入职以后,知道自己负责的是小鬼子高官所居住的区域,差点没把他给美死喽。 心想着,舅舅崔西林都能靠给小鬼子做狗腿子,当上高官,他当时依附的还仅仅只是个少佐。 现如今自己负责的区域,比少佐的官更大的,可多了去了。 不说多的,自己只要攀附上其中一个高官,那自己的前程岂不就指日可待了么。 家里从此再也不用仰仗舅舅的鼻息,完全可以凌驾于舅舅之上。 甚至于有一天,只要自己比舅舅的官位高了,那是不是说,以后自己也可以随便训斥舅舅了? 虽然崔西林对汪道成宠爱异常,但他也明白一个道理,小鬼子那可不是一般的畜生,都是些说翻脸就翻脸的主。 万一哪一天自己倒霉,撞到枪眼子上了,很有可能就被直接咔嚓了。 所以对大姐一家最好的帮助,其实是帮他们家里的子孙立起来。 因此对最宠爱的小外甥汪道成,是宠着,惯着,但该教给他的谋生技能,该让他学的道理,一样不敢轻忽,严令他必须刻苦学习。 可汪道成这小子,那就是个十足的白眼狼,根本就体会不到他舅舅崔西林对他的一片苦心,他还从心里恨上崔西林了。 只是目前来说,家里还需要仰仗崔西林的提携和关照,不敢彻底撕破脸皮,忍的呦,那可真是辛苦。 毕竟,明面上,还得做戏呀,不能被崔西林看出来他有怨怼之心。 所以尽快抱条粗大腿,摆脱崔西林的控制,对于汪道成来说,是当前最紧迫的事情。 但小鬼子之所以能被称为小鬼子,就是因为他们足够奸诈狡猾,心眼子多。 而且汪道成还忘了一点,他舅舅崔西林当初投靠的小鬼子虽然是个少佐,但那个少佐背后可是有靠山的。 升迁的速度,就跟坐火箭似的,嗖嗖的。 他舅舅当初投靠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抱上的是一条多粗的金大腿。 只是出于本能,觉得对方值得下注。 加上那时候的崔家,早就落魄了,穷得特别的干净利索,再亏也不过是被直接打回原形罢了。 所以崔西林才选择孤注一掷,赌了。 成功了,举家鸡犬升天;失败了,无非是再过回从前的日子。 好在还真让他给赌赢了。 加上崔西林这人,也实在是个能人,不光做小伏低伺候人的本事了得,就是其他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强。 故此他投靠的小鬼子,用起他来感觉还挺顺手的,随着他自己步步高升,也就把崔西林给拉拔上去了。 但汪道成看不到这些,他只看到舅舅崔西林当初投靠的小鬼子官位不高,却能爬到如今的高位上。 自己的起点要比舅舅高得多,况且,舅舅还是个半文盲,而自己,私塾都结业了,怎么也能算得上个高小的文化水平。 将来岂不是要比舅舅的能耐大。 因此他就把目光,投向了小鬼子的少将身上。 哎,这小鬼子少将,也就是陈俭目前要刺杀的目标坂田一次郎。 汪道成想的确实挺好的,投靠到坂田一次郎身边去。 坂田一次郎看见他文化水平高,再看到他长得风流倜傥、貌若潘安的样貌,必然会给他安排个好差事,甚至很有可能,安排当的官,比他舅舅的官位还要高。 但是,想屁吃呢吧! 坂田一次郎能够坐到少将的位置上,又哪里可能是个傻白甜,犯这么幼稚的错误。 因此在看到一个小邮递员,对自己搔首弄姿,摆出一副娇花状的时候,差点没恶心吐了。 当下令人赏了汪道成几个大嘴巴子。 这还得说汪道成的好舅舅崔西林和他投靠的那个小鬼子少将,来这边开会正好看见这场景。 忙过来讲情,坂田一次郎这才没命令人,把汪道成直接给嘎了。 但汪道成虽然活了下来,可邮递员的美差丢了。 回家之后,不光迎来了自家亲爹娘的棍棒相待,更是在舅舅崔西林找来的时候,受了好一顿排揎。 心里真是又气又恨。 恨自己生不逢时,明明是一匹千里马,却愣是没有伯乐肯赏识自己。 他左想右想之下,又觉得坂田一次郎之所以派人扇自己嘴巴子,很可能是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 人家坂田一次郎之所以能当上少将,必然是喜欢那些真正有能力的人。 可自己呢,偏偏以柔弱示他,岂不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白折腾一回。 故此他打算重整旗鼓,再接再厉。 但基于上次那谈不上美好的回忆,他下意识地选择了先投靠坂田一次郎的下下属吉川小队长。 但吉川小队长的狗腿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崔西林能做成功,是因为他本人能屈能伸,在小鬼子面前做得好狗奴才,在老百姓面前做得了狗仗人势的疯狗。 伏低做小伺候人的功夫臻至化境。 狐假虎威的功夫又练得炉火纯青。 所以他才能成功的。 可汪道成就不行了,他小的时候,崔西林就已经起势了,家里头借着崔西林的东风,有钱有势,更有了无数伺候他们的人。 想给小鬼子做狗腿子,汪道成还摆出个主人样,小鬼子能吃他这一套么? 绝对不可能啊。 不是看在汪道成他舅舅攀附的那少将的面子上,早就把汪道成打出翔来了。 所以汪道成想攀附成功,想屁吃呢! 于是汪道成的这一次攀附,又以失败而告终。 汪道成简直都快要气疯魔了。 怎么可能?自己这么的风华绝代,这么的智计百出,怎么又又失败了呢? 实在是不甘心呢! 本着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的心思,他重新又把目光,对准了坂田一次郎。 结果好么,就让他发现,接手他这一片区域的邮递员陈俭,居然也在关注着坂田一次郎。 这哪里能行呢? 坂田一次郎可是他看中的金大腿呀,绝对不能让陈俭给捡了漏! 于是汪道成把目光转向了陈俭,想出来一条毒计。 第1418章 晦气 那么说汪道成究竟想出来的是一条什么样的毒计呢? 且说汪道成花重金,买通了坂田一次郎身边的一个叫宁次的小鬼子。 让宁次帮他向坂田一次郎告密,说邮递员向飞羽,也就是陈俭,欲对坂田一次郎不利。 有可能想要刺杀于他。 哎,你还真别说,这虽然是汪道成用来污蔑陈俭的借口,但歪打正着,还真让他给蒙对了。 这些日子以来,陈俭确实为了方便刺杀坂田一次郎,在着重观察他的行动轨迹。 比方说他每天的行动路线,早晨什么时候出门,中午什么时候休息,晚上什么时候回家等等都观察了个仔细。 只要给陈俭一次跟坂田一次郎近身的机会,他就有把握,刺杀成功。 但是没想到汪道成为了给坂田一次郎当狗,居然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把陈俭给举报了。 被汪道成重金收买的小鬼子宁次,这家伙爱财如命,但是呢,他还好赌。 赌性甚大,还特别容易输。 他这人可以说得上是个无恶不作、嗜杀如命的奸恶之徒。 但是呢,就因为如此,他觉得自己来到中国以后,做的所有事,早就已经背离了自己的道德底线。 比那畜生还要畜生。 唯独赌博这一项爱好,他不想被玷污了。 于是比任何人都恪守赌博的规则。 按理说依照他的身份,到了赌场里头,谁敢跟他对着干呢? 谁又敢赢他的钱呢? 而且令人绝望的是,从宁次一进入赌场,就派他手底下的小鬼子们把赌场的大门给封了,只许进不许出。 想走都走不了。 众赌徒们一个个蔫头耷脑地想,今天大概注定是个破财日啊。 那就赌吧,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所以在宁次初初一进赌场上了赌桌开始,那几乎是战无不胜,赢钱赢得都麻木了。 逢赌必赢。 可这违背了宁次的初衷啊。 他来这儿可不是单纯为了赢钱的,而是来此地寻求心理安慰的。 按照赌博的规矩办事,无论输赢,都能给他公平公正的感觉。 让他觉得他自己至少在赌博的这种时候,还是个人,不是个畜生。 因为他平时办的那些个事儿,就根本不是人干事儿! 所以宁次赢得次数多了以后,没高兴不说,反倒是恼了。 怒骂道: “谁让你们故意输给我的!我告诉你们,我,宁次,要的是绝对的公平和公正! 公平你们懂不懂?公正你们又懂不懂? 来,再赌! 谁再敢故意输给我,拿我当傻子逗着我玩儿,我打死他!” 赌场里的这些个赌徒,见宁次红着眼珠子,挥舞着手里的枪,啪啪开枪就打死了好几个,跟疯了似的嗷嗷直叫唤,谁不害怕呀。 这是出门没看黄历,赌的不是钱,是命啊。 这时候是个人都想赶紧跑路,实在是玩儿不起了呀。 可不赌行吗?当然是不行啊。 敢不上赌桌,宁次就敢一枪打死他们。 于是大家伙相互搀扶着,战战兢兢地上了赌桌。 这回没人敢故意输给宁次了。 可也有人不信这个邪。 这不信邪的人叫王二麻子,三十来岁的年纪,中等个,刀条脸,扇风耳朵小眯眯眼,因为出天花留了满脸的麻子,故此人送外号王二麻子。 是继刘胜利之后的千王,也就是所谓的千界的大哥大。 王二麻子就觉得吧,宁次这是在故作姿态,并不是成心不想赢钱。 赌博是为了啥呀?不就是为了赢钱吗? 不为了赢钱,谁来这干磨手指头耗费时光,那不是傻么。 若说不为了赢钱,专门就为了寻个刺激,那又何必来赌场呢,去青楼找个窑姐她不香么。 王二麻子可是个千界高手中的高手,那家伙的,玩儿的老高明了。 他还不是每次都让宁次赢,而是十次里头,最多让宁次赢个六七回,剩下那三四次,让宁次输。 但是呢,他能操控宁次输赢的钱数。 总之,到最后,指定不让宁次亏大了就是了。 而且还能让宁次玩儿得高兴,玩儿的刺激。 因为王二麻子出千的本事特别高超,控制的钱数又基本上都恰到好处。 就凭宁次这三脚毛的能耐,根本就看不穿人家在哄着他玩儿呢。 只是觉得,哎呀,跟王二麻子赌钱,实乃平生一大快事啊,玩儿得可真是太痛快了! 输也输得干脆,是赢也赢的漂亮。 再没有赌的这么酣畅淋漓的时候了。 几个回合下来,宁次心情大好之下,跟王二麻子俩人处的是相当之好了。 他心情一好,免不得去赌场的次数就多了起来。 去的多了,也不是每次都有王二麻子陪他上赌桌耍钱。 因为王二麻子根本就不是自己愿意陪宁次赌博的,而是受赌场老板的请托,才跟他上的赌桌。 至于说赌场老板为啥能请动王二麻子这样的高手过来陪宁次赌博呢?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赌场老板乍一见宁次这小鬼子来了他的赌场,都吓死了好么。 又看宁次是个事儿多的,不光矫情,歪理还特别多,纯粹是个事儿妈。 过去喊谁是事儿妈,那基本都不是什么好话,意思大概就是这人难伺候,事儿特别特别的多,多到都能给事儿当妈的程度了。 故此赌场老板一看情况不好,怕一时伺候不周到,赌场再被宁次带人给查封喽。 那他岂不是损失大了。 自然更怕宁次一个不高兴,再在他这场子里杀人。 于是赶忙连跑带颠地转都后厢房找王二麻子: “王哥呀,兄弟遇到难事儿了! 江湖救急,快帮老弟一把吧! 不然老弟恐怕不光得倾家荡产,还很有可能被抛尸街头,死无全尸啊!” 王二麻子现如今有名有望还有钱,不太愿意插手江湖上的这些事儿。 已经金盆洗手,不在江湖上混了。 一般人知道他这样,基本上都不来麻烦他。 但是吧,在王二麻子当年还啥也不是的那会儿,曾经欠过赌场老板的一个大人情。 有心推脱说不去,多少有点抹不开面子。 只能问道: “啥事儿啊?就凭你的本事,至于的吗?” 王二麻子边问,边在心里直呼晦气。 自己这也是想不开,原本想着金盆洗手以后,再不参与江湖上的是是非非。 正好最近得了点空闲时间,想着以后不出山了,欠了这赌场老板的人情,不如就拿金银来还了得了,省得万一以后赌场老板遇到啥特别难的事情,请托到自己那里,不好拒绝。 但谁能想到哇,自己刚来到这儿歇下,还没等把金银掏出来给赌场老板呢,就遇上这么档子麻烦事儿。 就说但凡跟小鬼子扯上边的事儿,那能有什么好事儿! 实在是来得不是时候哇! 第1419章 赌瘾 赌场老板听出来王二麻子话里有推脱之意,差点给王二麻子跪了: “哥,你是我亲哥呀!实在是这回的麻烦太大,我自己个兜不住了,不然,我也不可能请您出山呢。 你可快大发慈悲救救我吧! 再不伸手拉兄弟一把,兄弟可就要彻底废了。 那什么,是这么回事儿,这不是我这赌场里头来了一个小鬼子么。 非得要在这儿赌博。 我还真知道这小鬼子是干啥的,这人大家伙都管他叫宁次,姓什么,我倒是没打听出来。 是负责军需的,手底下带着许多小鬼子呢,还挺有势力的这么一个人。 他背后靠着坂田一次郎,很是受重用。 故此我也不敢惹乎他。 我就想着,他还跟其他的小鬼子一样,多给点钱打发走得了。 破财免灾我认倒霉了。 可谁想到这王八犊子他是个神经病啊,他不要钱,非得让人陪他玩几把。 而且还声言,不许任何人让着他,要凭真本事跟他赌。 哥呀,不是老弟我胆子小。 实在是这他妈的小鬼子都是一群混蛋畜生,他们嘴里放出来的屁,啥时候算过数啊。 我就怕咱们故意让他赢,他生气想要咱们的命。 可跟他动真格的,又怕他输急眼了跟咱们来硬的。 我这老哥一个,倒是啥也不怕,大不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过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可我手底下的弟兄们咋办呢? 他们好些人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万一被小鬼子恼羞成怒给咔嚓了,家里的人又吃什么喝什么呀。 他们跟了我一场,但凡有办法,我都不能让他们落个那样的下场啊。 哥,这回兄弟是真遇到坎儿了。 算我求求您了,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得救救我那些个弟兄们呢。 这么地,我给您出钱,您只要能把这小鬼子给我陪高兴了就行,其他的啥也不用您管。 如果咱们都这么着了,这小鬼子还要杀人。 哥,那咱们就不惯着他了。 您也知道老弟手底下这一帮子弟兄们,可都不是那种干吃饭不干活的主。 个个都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即便对上小鬼子,咱们大家伙也不怵他们。 只是想着能忍就忍一忍,毕竟他们大多数人都拖家带口的不容易。 但您且放心,真如果到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时候,咱们也不是那没骨气的孬种。 豁出去我们弟兄们性命不保,也指定把宁次那狗贼给灭了,把您给救出去,绝不让您跟着我们弟兄吃瓜落就是了。 您看能帮老弟一把不?” 这让王二麻子还咋推辞呀? 所以说这世界上最容易还的是钱债,虽易忘,却也易还。 最难还的是人情债,因为人情债没个衡量标准。 你说还够了,可对方感觉还差许多呢,你有啥办法? 谁让自己受过人家的恩惠呢,人家过来好言好语索要人情来了,即便是头拱地,也得把这人情给还回去呀。 不想被人戳脊梁骨骂忘恩负义,到最后,大概也只能选择硬着头皮上了。 王二麻子拿着赌场老板的钱跟宁次赌博,赢了他也不要,输了他也不心疼。 倒也乐得溜着宁次玩儿。 不就是让这小鬼子高兴么,这还不容易么。 但王二麻子这人既然是个出老千的高手,自然也不是个傻的。 只不过出于江湖道义考量,再怎么恨小鬼子,甚至于每一时每一刻,都想对宁次下刀子,杀之而后快。 却又顾虑到赌场老板等人的安全,按捺住自己,没动手。 等跟宁次逐渐混熟了以后,以王二麻子的眼力,自然也看出来了,宁次这王八羔子,这他娘的纯粹是个神经病啊。 他确实是过来赌博的,但是,他赌博的目的还真就不是为了钱,更不是为了寻求刺激。 而是为了证明他还是个心中有公理的人,而不完全是个只知道无尽杀戮的畜生。 啊这······ 王二麻子可就不爱陪宁次玩儿了。 你他娘的这是恶心谁,恶心惯了? 你恶事儿做都已经做尽了,还来这儿找什么公平公正? 要是真想找公平公正,那你就该早点去见阎王爷,赶紧下十八层地狱,向那些无辜被害死的老百姓们赎罪去。 而不是在这赌桌上试图寻找平衡,忏悔你的罪过。 于是就不稀得跟宁次玩儿了。 再是欠赌场老板的人情,他也不爱惯着宁次这样的畜生。 没把宁次给弄死,都是他顾忌到赌场老板和他的那些兄弟,以及经常来此的赌徒们安全,怕牵连到他们。 不然,他真想把宁次给做掉,一刀嘎了,一了百了。 所以等到后来,宁次来赌场十次,王老麻子最多陪他玩一次两次的。 王二麻子不陪宁次玩的那些次,也有人受赌场老板请托,让陪宁次玩个痛快。 结果,出老千被宁次给看出来了,拔枪就把人给杀了。 鲜红的血流了一地。 从此以后,谁还敢为了让宁次高兴而出老千啊。 好些人都不敢来这个赌场玩儿了好么。 甚至于赌场老板自己都想跑路了。 小鬼子这狗杂种爱去哪儿玩去哪玩儿吧,不伺候了行吧! 但是还真就不行。 宁次就跟这个赌场干上了。 他放言,来了以后,如果凑不上一桌,那就把曾经陪他一起玩过的赌徒们,全部抓来处死。 这家伙的可惹了众怒了。 赌徒们虽然不敢真把宁次给怎么着了,但赌桌上再不肯哄着他了。 妈的,瞧不起谁呢? 这回是豁出去了真赌。 宁次好赌,但是他不光赌技不精,赌运还差得要命,简直差到他姥姥家去了。 十赌九输。 但他还就爱赌。 堪称又菜又爱玩儿的典范。 这就需要大笔的钱财来支撑他这个极为烧钱的爱好。 但他还不舍得掏自己的腰包去赌,他爱财呀,是个守财奴。 于是只能打些个歪主意,俗话不是说,马不吃夜草不肥么,那就来点外财吧。 汪道成也是当初打着要投靠坂田一次郎的主意,把他身边人的底细,给了解了个彻底,其中自然就包括宁次。 别看汪道成总做着白日梦,净做些个着三不着两的荒唐事幻想着有朝一日,能抱上坂田一次郎的大腿。 但他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第1420章 人脉 汪道成知道自己在坂田一次郎那里有前科,凭他自己,贸贸然地窜到坂田一次郎面前,说陈俭欲行刺于他。 估计人家不光不带相信他的,甚至于还很有可能会把他当成疯子给干掉。 他舅舅可不会随时随地替他收拾烂摊子。 上次就已经警告过他了,让他不要异想天开,总做那些个一步登天的美梦。 并且放言,以后汪道成若再闯出祸事来,别想他再替他求情。 可汪道成不甘心,还想能得到重用。 只能选择出此下策,先交好宁次,让他替他向坂田一次郎传话。 赌徒的胆子,自来就没有小的。 胆子小的,明知道赌博的害处,也不敢赌呀。 尤其像宁次这样嗜赌如命的赌徒,输红眼了连祖坟都舍得挖的人,更别提只要向坂田一次郎揭发一个人,就能得到大宗钱财去从事他所钟爱的赌博行为了。 于是在汪道成掏空家底,拿出大笔钱财贿赂他的时候,大手一挥,干了! 但赌徒么,手里攥着如此多的钱财,这都是赌本啊,运气好了,甚至可以把过去输的那些都捞回去。 一想到可以一雪前耻,赢一次大的,宁次哪里还能坐得住哇。 顿时就跟身上有一万只虱子在蛄蛹一般,坐卧不宁的,心里痒得很。 心想不如先出去赌一把吧,等赌完了,再回来跟坂田一次郎说汪道成告诉给他的话。 于是咧着大嘴叉子,晃着膀子,捂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就进了赌场了。 这回本钱多,赌起来是真过瘾呢。 左右最近也没啥重要的事儿需要他处理,不如多赌一会儿吧。 宁次赌的红了眼了,硬是在赌场里熬了几天几夜,输干净汪道成送给他的钱财,方才回转来。 这一回来,才发现出了大事儿了! 坂田一次郎死了。 而且死的这个蹊跷嘿,居然跟前几次遇刺的那些个小鬼子的死因,是一模一样的。 都是里头骨碎筋折,内脏也破损得不像样子了,可外表好模好样的,看不出半点异常来。 甚至于死去的人的面容都极其安详,就跟睡着了般,脸上半点没有死气。 想到自己临去赌场之前,汪道成对自己说的话,说他要举报,负责这一区域的邮递员向飞羽要刺杀坂田一次郎。 他当时不过一晒,浑然没当回事儿。 还以为是这姓汪的小子,为了接近坂田一次郎使的花招呢。 在无中生有,哗众取宠。 因为负责这个区域的邮递员向飞羽他认识啊。 不仅认识,俩人关系还正经不错呢。 以向飞羽平日的为人处世来看,根本就没有理由刺杀坂田一次郎啊。 至于说为啥这叫宁次的小鬼子,跟向飞羽,也就是陈俭交好呢? 这里可有着那老太太的功劳。 话说当初陈俭求得那老太太教他功法的时候,就准备把陈秀秀给他带在身边的金条,送给那老太太做学费。 陈俭可从来没有想要白学那老太太功夫的想法。 他知道,像那老太太这样的武学宗师,可不是谁都能像他这般,轻易得到人家的传授的。 更何况,他也知道法不轻传的道理。 那老太太教了他功法,虽然俩人没有师徒之名,但有师徒之实。 那老太太偌大年纪,自己给她交点学费,是应当应分的。 更何况,那老太太还是刘玉蓝的师姑,刘玉蓝是不在了,那自己替刘玉蓝孝敬一下那老太太,也是应有之义。 但那老太太能收么? 自然是不可能点事儿。 那老太太可不缺这三瓜两枣的。 别看陈俭给她的钱搁普通人家,都够一家子吃好几年的了。 可那老太太人家自己就有钱呢,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个。 因此拒绝了以后,还不忘了教导陈俭: “陈俭呢,我呢,并不缺钱,这些钱,你都拿回去留着自己用。 哎,你先别吱声,听我说完的。 你呢,从我这大门出去以后,我可就再不能认你了。 不光不能认你,甚至于以后咱们俩走个面对面,你都得装作不认识我。 为什么呢? 因为你出去以后,是要杀小鬼子,替玉蓝报仇雪恨的。 而我作为‘在家里’明面上的当家人,如果跟你有所牵连。 你不出事儿便罢了。 一旦你出了事儿,那么就会牵连到整个‘在家里’组织。 我一个孤老太太,早就已经看淡了生死。 是死是活,我倒是不在乎。 可‘在家里’的成员们,他们本身就是穷苦得不能再穷苦的劳苦大众,我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牵连到他们。 你也别怪我心狠。 只要我一日没脱离开‘在家里’当家人的身份,我一日就得对他们负责。 玉蓝没了我心疼不心疼? 我简直是心疼死了呀! 恨不能以身相代。 更恨不得杀尽小鬼子,替玉蓝她报仇雪恨。 可我能这么做吗? 至少暂时是不能的。 只能等我有朝一日卸去了身上所有的担子,到那一天,我豁出命去,整一个大的,必闹得小鬼子鸡犬不宁,让那些害死玉蓝的小鬼子们,死无葬身之地! 可现在不行。 我还有未完成的任务,肩上还有没卸下来的担子。 所以说,等你出了这个大门以后,我就再给不了你任何助力了。 至少明面上的助力,你得不到。 那么,你就得经营出你自己的人脉。 没人脉,你在这个城市里,又是孤身一人,别说刺杀小鬼子了,就是你自己的生活和工作都将寸步难行。 但你一个没根没蔓的人,人脉从哪里来呢? 用钱呢!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钱能通神。 只有你手里头有钱,何愁将来经营不出属于你自己的人脉呢! 有了人脉,对你以后刺杀小鬼子,会有极大地帮助。 种种好处,我就不在此赘述了,得由你自己以后慢慢体会摸索。 至于说等你出去以后,怎么拿钱积攒你的人脉,那也得靠你自悟了。 再多的,我也教不了你。 毕竟,每个人的脾气秉性都不一样。 处事方针,处事原则也各有不同。 但你记住一点,多读书绝对没坏处。 书读多了,可以修身养性,可以提升你的人格魅力。 能让你的谈吐举止,为人处世的方式方法,变得更加的游刃有余。” 说完,把桌子上的一个包裹打开,里头全是金银细软: “这些也都给你,你自己拿着。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不够的,等以后我再安排人偷偷给你送。” 第1421章 暗中 陈俭听那老太太前头义正辞严地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可能给自己提供任何帮助了。 后头却又说,缺钱了,她以后会派人暗中给自己送来。 如此前后矛盾的话,不光没让陈俭觉得难受,反倒是让他感激万分。 那老太太这是既不想给‘在家里’带来麻烦,却又担心自己出去外头遇到困难应付不了。 这是不放心自己,担心自己呢。 更感激那老太太待自己的这一片心意了。 于是微微一笑: “是,您说的我都听进心里去了,时刻不敢忘。 师姑,过去是我不懂事儿,做了许多不可理喻的事情。 现如今我经历的多了,也些许懂得了些人情世故。 往后行事,一定按照您所交代的那样,多读书,好生经营出自己的人脉,为刺杀小鬼子做好充分的准备。 好替小蓝子报仇雪恨。 只是师姑,您年岁大了,以后可别再像过去那么操劳了。 我看‘在家里’也有好些个有能耐的人,不妨让他们多帮您分担些工作。 年轻人么,一时不懂那么多,多带带也就好了。 不过,我毕竟没啥见识,我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你呢,也就随便这么一听。 到底该怎么办,想必您心里都有谱呢。 我就不在您面前班门弄斧献丑了。 那什么,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在您跟前墨迹了,师姑咱们就此别过吧,您老多保重!” 说完跪下冲那老太太磕了好几个响头,站起身来,在那老太太的注视下,扭转身形,大踏步走了出去。 等估摸着陈俭大概已经走远了,那老太太的眼泪,才“唰”地落下来,泪流满面呢: “唉,这孩子,这孩子啊······ 该死的小鬼子,这帮子杀千刀的畜生啊,咋就不嘎嘣一声全都瘟死了呢! 玉蓝年纪还那么小哇,多好的孩子,就让他们这些该下十八层地狱的魔鬼们给活生生害死了。 陈俭这小子,虽然过去不是个东西,可对玉蓝这丫头,也算有情有义了。 能豁出去一条命,敢义无反顾地找小鬼子替玉蓝报仇去,我老太婆敬你是条汉子! 我是不能以‘在家里’的名义帮你,但是我自然也有别的道儿,来帮你达成心愿。 好歹玉蓝与我相识一场,为她报仇,我又怎能选择袖手旁观!” 拄着拐杖蹒跚着下地推开门,外头早就没有了陈俭的踪影。 想是已经走的远了。 那老太太四处打量了一番,这才把拐杖往地上一顿,喝道: “丐帮的朋友们,都出来吧!” 瞬时从四面八方涌来一群破衣喽嗖地乞丐。 这些乞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健全的,有残疾的,反正就啥样的都有。 全是那老太太找丐帮帮主借来的帮众。 他们这些人其实早就等在外头,悄悄地候着呢。 要说这些乞丐,那可不是普通的乞丐。 这些都是丐帮里头的好手,各个都有一身的好功夫。 轻来轻去的,不是他们这些人主动想现于人前,一般二般的人还真就发现不了他们藏在那个旮旯胡同。 话说自打知道刘玉蓝死在小鬼子手里那天起,那老太太就筹谋着要替她报仇雪恨。 ‘在家里’倒是也有能耐人,但那些人大多都是一些普通的小老百姓。 虽然为了维护‘在家里’的秩序,保护贫苦大众们的安全,也训练出来一部分身负武功的护卫,但这些护卫,大多在追随刘玉蓝跟小鬼子打仗的时候牺牲了。 剩下的少部分,还得负责维护‘在家里’的日常运作。 倒是‘在家里’组织内部也有一部分人主张替刘玉蓝报仇。 但要想暗杀小鬼子的高官,这些人就有点太扎眼了。 作为普通人想接近小鬼子高官,去刺杀他们,没那么容易。 可丐帮的这些乞丐不一样,他们整日介沿街乞讨,尤其这时候乞丐随处可见,大家伙对他们早已经司空见惯。 他们走到哪里,只要随便走到哪里往地上一躺,再把要饭的家伙什往地上一放,一般人就不会特别注意到他们。 所以他们的消息是最灵通不过的了。 想让他们保护个人,也是目前来说最稳妥的。 那老太太之所以跟丐帮借人,一个就是希望他们能替陈俭搜集他所需要的情报。 再一个,也希望他们能尽量保护陈俭的安全。 但她不愿意让陈俭知道这事儿,怕陈俭知道有人在暗中保护他,有恃无恐,再犯了轻敌的错误。 其实那老太太也曾经想过,不然就让陈俭也装成一个乞丐,去刺杀小鬼子算了。 但又一想,装成乞丐刺杀普通小鬼子可能会比较方便。 但要想刺杀小鬼子里头的高官,那还是不如邮递员方便。 且说这些丐帮的人一露面,那老太太就把陈俭郑重托付给他们了。 更是告诉他们: “如果陈俭遇到你们解决不了的事情,随时过来告诉给我知道, 我就把这孩子,拜托给你们了!” 丐帮此次来的人,由一个叫章虎的乞丐负责。 章虎是丐帮帮主的大弟子,是个独眼龙,一只眼睛在与人争斗的过程中被人给打坏了。 听了那老太太的交代,微一拱手: “老太太,您就擎好吧,咱们弟兄办事儿,您还有啥可不放心的。 我们这就跟过去了哈。 以后您有啥交代,我们在您家附近留了人,您打个招呼的功夫,他们就能到。” 说完转身就走了。 章虎觉得那老太太也太娇惯孩子了,陈俭都多大岁数的人了,不过是出去刺杀个把小鬼子,就托了大人情把他们这些人给请过来照看着。 至于的么? 人都说玉不琢不成器。 想当年他十二岁就敢出去杀人,也没见师父这么紧张过呀。 这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孩子就不是这么养的。 章虎是个出了名的糙汉子,对那老太太护犊子的行为,看不上眼,顺带着,也有点看不上陈俭了。 不过,等他跟陈俭近距离接触过一段时间以后,嘿,你还真别说,陈俭这孩子,就是可人疼。 主要是这小伙子不光长得好看,人还特别仁义,他还机灵。 刺杀了好几个小鬼子方面的重要人物,人家都稳稳当当的啥事儿没有。 是个好孩子! 怪道那老太太待这孩子如珠似宝,紧张地跟什么似的。 如果是自己家里有这么个伶俐孩子,自己也愿意宠着呀。 第1422章 毒素 章虎只看到陈俭刺杀小鬼子如此举重若轻,杀得又是这么顺溜,还以为多容易点事儿呢。 实则他是不知道哇,在他眼里极轻松的陈俭,为了能刺杀成功,时时刻刻都在受着痛苦煎熬。 疼,那是真的浑身疼啊! 陈俭这速成功法可不是那么容易练成功的。 你想啊,文书业过去只不过是个落魄文人,他又没学过真功夫,更没人教他杀人的法子。 出狱的时候,又都快三十岁了,这年纪,他自创出来的这邪性的功法,那能是好练的么。 要说文书业之所以能创出来这阴损无比的功法,还多亏他在被关进大牢里的时候,遇到一个跟他同屋的狱友。 这狱友没人知道他具体姓啥,又究竟叫啥名字。 只是因为他一直疯疯癫癫的,大家都喊他老疯子。 文书业这人心地特别善良,看这同屋住的老疯子可怜,时不时地就照顾他一下。 这老疯子倒也不全是疯的,也有不疯的时候。 他知道文书业对他好,可身在大牢里头,身无长物,没啥可报答的。 于是灵机一动,想起来自家有一部祖传的毒经。 想着自己如今身陷牢中,这辈子还能不能活着出去都不一定了,自己在外头也没啥亲人了,不如就把这毒经传给文书业,作为报答吧。 说起来,老疯子家过去倚仗着手里的毒经,正经风光过好一阵子呢。 只不过他们家是成也毒经,败也毒经。 想当年,他们家老祖宗无意间在地摊上买到此书,闲暇之余,随便炼了点毒药,哎,别说,这毒药卖的还挺快。 家里因此也富裕了起来。 可毒药这玩意毕竟不像是正经治病救人的药哇,弄不好就极容易惹上麻烦。 果不其然,他们家有一次把某一味炼制好的毒药,卖给了一个大官家的小妾。 这小妾是个心大的,居然为了她自己能被扶正,把当家主母给毒死了。 哦豁,这下可惹出来大麻烦了。 人家那当家主母的亲哥哥,是主管刑部的要员,这一查,不光把下毒的小妾给查出来了,就连他们家老祖宗这售卖毒药的也给揪出来了。 那当然就得给人家陪葬了。 不光他们家老祖宗被砍了脑壳,连他们这些个儿孙们,也被发配到了苦寒之地。 不过好在,毒经早就被老祖宗给烧毁了。 但毒经里的内容,可都让他们家里的男丁们牢牢记在脑海里了。 这玩意是害人,但是谁知道啥时候也可以用于救命呢。 世道这么乱,有点防身的技能,总归是要比什么依仗都没有要好得多。 所以这老疯子,为了感恩,就把他脑瓜子里记的那本毒经,趁他清醒的时候,偷偷传授给了文书业。 文书业出狱以后,倒是也曾经想过,给他那仇家一家子人下个毒,毒死他们算了。 可奈何仇家势大,官做的也大,他根本就混不进人家府里去。 进都进不去,还下什么毒哇。 试了几回没成功,一咬牙,只能另辟蹊径,走上了以身饲毒的日子。 说白了,就是他把自身作为一个容器,遍尝百毒。 用特殊的法门,把毒素全都压制在他自己的身体里。 等到想用来杀人的时候,再运用特殊的法门,把毒素集中在指尖逼出体外,只要挨到别人的皮肤,轻而易举就能把毒素涂抹在别人身上。 想叫那人早点毒发,那么就涂抹得多一些。 想要那人迟一些毒发,那么就涂抹的相对少一点。 而作为毒人的陈俭,则必须得每日吞服一定剂量的各种毒物。 然后运功压制在他自己的身体里,等待合适时机,再运用体内的毒素杀人。 原本章虎是不可能知道陈俭功法的秘密的,但是呢,陈俭还是太年轻了,哪有章虎的眼光毒辣呀。 在某一次刺杀小鬼子的过程中,陈俭因为体内毒素失衡,发作了。 全身乌漆嘛黑的,抖成一团。 别说杀小鬼子了,就连他自己,都差点被毒素给反噬得死无全尸。 还是章虎见势不妙,跟几个丐帮弟兄把那个小鬼子给杀了,把陈俭救回了他们暂住的破庙里。 又恰好遇到出来巡查的丐帮药长老,施针帮陈俭压制住了毒素,陈俭这才侥幸捡回一条命来。 而章虎也才知道,原来陈俭为了替刘玉蓝报仇,做出了多么大的努力和牺牲。 就是章虎也不由得一挑大拇指,敬佩起了陈俭。 文书业自创的这功法,说起来,丐帮的人也都听说过。 若说丐帮的人咋听说过呢? 说就是人家丐帮帮众遍布全天下,哪个犄角旮旯没有人家丐帮帮众的身影啊。 丐帮那就相当于一部行走的百科全书,人家啥都知道。 等陈俭苏醒过来以后,自然是相当的感激章虎等人了。 后头没事儿的时候,陈俭就经常买点好吃的好喝的,过来找章虎等人喝酒。 顺便打听点他想知道的情报。 章虎本来就受那老太太嘱托,要暗中帮助陈俭。 因此也就顺势跟陈俭交往了起来。 通过章虎等人,陈俭又跟千王王二麻子认识了。 王二麻子是啥人呢? 这就是个人精子。 一打眼,就知道陈俭不是一般人,估计是抗日组织里头的一员,尤其这小子还总爱打听跟小鬼子有关的事情,更让他确定了这一点。 王二麻子也是个爱国人士。 他自己是不敢明目张胆地抗日,但他不吝于帮助抗日组织,比方说透露点小鬼子情报啥的。 因此他就用开玩笑、唠闲嗑的方式,把他所知道的那些有关于小鬼子的情报,全部都透露给陈俭知道。 也因此,陈俭刺杀坂田一次郎的时候,才会出奇地顺利。 为啥顺利呢? 这还多亏了宁次。 宁次是个嘴松的,他一上赌桌,输红眼了,就爱叨叨叨。 这一叨叨,有的没的,就顺嘴秃噜出来了。 他无意间,就曾经说过许多关于坂田一次郎的事情。 加上陈俭在刺杀坂田一次郎之前,还跟踪过他好长一段时间,又有丐帮章虎等人给他提供的信息。 加上从王二麻子那里知道的那些情报,刺杀起来,可不就事半功倍么。 一下就刺杀成功了。 陈俭刺杀了这么多个小鬼子,还就属坂田一次郎管职高呢。 所以成功了以后,他心里也高兴啊。 就买了点猪头肉,打了点高粱酒,准备回去喝两盅。 要说陈俭在过去是没有酒瘾的。 只不过现如今他因为修习那歹毒的功法,每一次刺杀的过程中,都会因为向外输出毒素,从而导致体内毒素失衡,身体就会格外的疼痛。 这时候吃点好吃的,喝点小酒,多少能分散点注意力,麻痹自己,让他不至于那么难熬。 他正兴高采烈地往住处走呢,这时候突然从胡同里窜出来一个小乞丐,这小乞丐边跑边喊: “小少爷吉祥,可怜可怜我,给点吃的吧!” 陈俭面色一沉,喝道:“小要饭的,给我滚!” 说完,健步如飞,一头钻进胡同里,飞快地跑动起来。 原来这是他跟章虎等乞丐定好的暗号。 只要有人说:“小少爷吉祥,可怜可怜我,给点吃的吧!” 就说明,他已经暴露了,小鬼子马上就要派人抓捕他来了。 陈俭能不跑么? 必须得跑哇! 那么说陈俭究竟会不会被小鬼子抓住呢? 且听下回分解。 第1423章 监视 其实陈俭早就已经知道会有这么个结果,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 随着他不断地刺杀小鬼子成功,早早晚晚会被注意上,从而引来杀身之祸。 陈俭不怕死亡,若死后有知,能再见到小蓝子一面,那他死而无憾,必定会含笑九泉。 恨之恨,自己杀了这么多小鬼子,却还没找到害死小蓝子的罪魁祸首。 现在就死,总归是留有遗憾。 如果没能替小蓝子报成仇就这么死了,确实可惜了呀。 所以还是赶紧跑吧。 陈俭跑得飞快,手里的猪头肉和高粱酒,都被他甩到了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 只是乞丐们再是消息灵通之极,却也毕竟只是乞丐。 他们进入不了小鬼子内部,能打听到这个消息。 还是一个在小鬼子营地附近,负责监视他们日常情况的乞丐,听两个二鬼子小声叨咕,说是要去抓一个姓向的邮递员,疑似这人就是刺杀坂田一次郎等人的凶犯。 消息一汇报到章虎这儿,章虎心知这下坏了,陈俭八成是暴露了,这帮小鬼子说要抓的人,八成就是陈俭。 因为陈俭就是化名向飞羽的邮递员,而且又恰巧是他刺杀了坂田一次郎。 所以赶紧命人给陈俭传递消息。 这消息就跟接力赛般,从最开始听到小鬼子要抓捕陈俭的乞丐开始,一层层往下推,最后推到一个小乞丐身上,这小乞丐半秒钟都没敢耽搁,马上向陈俭示警。 但就是这样,陈俭其实也很难逃脱出去。 城市里不光遍布小鬼子的岗哨,更可气的是,总有那丧尽天良的狗腿子们,在替小鬼子办事。 这些人比小鬼子更可怕。 其实在陈俭还没跑动起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这几天汪道成就盯上了陈俭。 自打他重金贿赂了宁次,就一直关注着陈俭的动向。 如果陈俭被逮捕起来,那就预示着他的计划成功一大半。 坂田一次郎相信他的话了。 从而也代表着,他进入了坂田一次郎的考量之内。 以后很有可能借此攀附上去,达到自己升官发财的目的。 但等了好几天,却发现,半点没动静,陈俭仍然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甚至于有一次,在坂田一次郎出行的时候,陈俭还能凑过去,近身接触了他一次。 虽然是占着公务之便,陈俭是替坂田一次郎送一份书信的机会才接近到的,俩人也不过就是搭了一下手。 但就是这样,也已经是让汪道成恨得牙根直痒痒了。 凭什么? 就凭陈俭这么个穷酸,也配接近他瞄准的金大腿! 他恨呢,恨不得现在就把陈俭抓过来,给撕成碎片。 欲待借助他舅舅的势力,随便找个由头,把陈俭给弄死吧。 结果还没等他过去求舅舅帮忙呢,坂田一次郎,他死了! 不是,他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地死了呢? 自己瞄准了这么久的金大腿,甚至为了达到投靠他的目的,给宁次那小鬼子把家底子都送出去了。 结果,自己花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和金钱,坂田一次郎居然就死了,自己还啥也没捞着? 这如何能行,这不是亏大发了么! 所以当汪道成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那简直就跟三九天里被人给兜头泼了一桶凉水那么的心寒。 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如丧考妣。 偏他舅舅崔西林在这时候居然还特意派人过来警告他,让他别瞎折腾,如果把他自己给折腾进去,他可不会捞他出来。 把汪道成给气得呦。 这到底是自己的亲舅舅,还是自己的累世仇敌呀? 自己都已经这么惨了,不说过来安慰自己一下,反倒是还专门派人过来奚落警告自己一番。 他汪道成还就不信这个邪了,自己真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必得一辈子都需要仰人鼻息过活? 俗话说富贵险中求,越是这种危险紧要关头,越是要敢于出头。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这个时机,自己还真有可能再无翻身之日。 其实他舅舅崔西林还真是纯好心,才特意派人过来警告汪道成的。 坂田一次郎死得蹊跷,现如今上头可正在严查阶段,任何可疑人员,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的怀疑对象。 别忘了,汪道成前一段时间可是为了投靠坂田一次郎,往人家跟前很是凑合了一阵子。 甚至如果不是有他出面求情,汪道成就不是只挨几嘴巴子的事儿了,把小命丧了都有可能。 真以为小鬼子那么好接近呢? 替他们办事儿,那得时刻做好随时会被他们给嘎了的心理准备。 小鬼子这些人就是畜生,跟他们根本就没啥道理可讲,指不定啥时候一个不高兴,就要杀几个人取乐。 他之所以拦着汪道成不让他去投靠坂田一次郎,是因为他有内部消息,这坂田一次郎是个有特殊癖好的人,他荤素不忌。 现如今坂田一次郎虽然已经死了,但未尝不会有人联想到汪道成曾经被坂田一次郎扇过耳光。 那又会不会因此联想到,是汪道成恼羞成怒,为了泄愤,杀的坂田一次郎呢? 小鬼子可不会讲什么证据,只要他们怀疑上了,想杀死个把人,简直比杀只小鸡还要容易。 崔西林这是怕小外甥汪道成在这时候冒头,无论是出于啥原因,都容易惹祸上身,小命不保。 即便是汪道成真能知道是谁害死的坂田一次郎,那也不能给小鬼子告密。 人家能连防护得那么严密的小鬼子少将刺杀成功,想杀一个啥也不是的汪道成又有何难? 更何况,他们家有一个他给小鬼子做狗腿子就行了,何必再多一个汪道成呢。 留着清白之身,不需要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不好么? 非要滚进这烂泥塘里,做些个被人戳脊梁骨,把祖宗脸面都丧尽的汉奸,又有什么好的? 还非要挤破脑袋往里钻,再没见过这么愚蠢的人了。 如果不是他亲外甥,他都不稀得搭理他。 故此崔西林才特意派人过来警告汪道成。 但汪道成这人眼大心空,志大才疏,哪里能领会得到崔西林对他的一片好意呢。 此时的汪道成只想着,既然宁次拿了他的钱财,却不替他办事,那他就自己上好了。 于是他把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监视上陈俭了。 第1424章 受阻 这时候汪道成一看陈俭突然跑了起来,而且跑得还是如此之快,他本能就觉得不好。 这时候他倒是还没想到是宁次下了赌桌,知道坂田一次郎死了,本着宁杀错,勿放过的想法,要实施抓捕陈俭的行动。 只是下意识地觉得,绝对不能让陈俭给跑喽。 于是汪道成就跟那疯狗一般,紧紧追在陈俭的身后,边追还边喊: “快抓住前面那个人,他杀了坂田太君!” 一听说杀了太君,那自然指的是小鬼子那头有人被杀了。 普通小老百姓,谁敢沾惹这个呀。 呼啦啦一声,忙把路给闪开,各自飞快地往家跑。 这时候不赶紧跑,还等啥呢! 小鬼子想杀人,可是丝毫不讲道理的。 万一待在这儿,被当成同党给杀了,就说冤不冤呢? 还真就别说,本来在大白天的,陈俭这么嗖嗖玩儿了命的跑,还挺扎眼的。 可架不住这么多人,因为害怕,也跟他一样在大街上玩儿了命地跑。 反倒是显不出来陈俭跑的突兀来了。 再加上丐帮的那老些个乞丐们,受那老太太嘱托,也无形中,帮陈俭挡住了不少闻讯赶来的小鬼子和伪警察们。 比方说偷摸把腿伸出来,给追捕陈俭的人使个绊子呀,或者跟那些人指个跟陈俭逃跑方向相反的路线呢。 如此等等,反正是帮老忙了。 眼瞅着陈俭马上就能脱离险境,逃出生天。 结果从前头突然窜出来一辆飞驰地马车。 速度那才叫个快呢,嗖嗖的,并且马车上的人还直嚷嚷: “闪开闪开,快闪开!惊着马了嘿,撞死不管埋啊!” 大家伙一听,嘿,向这么霸道的主,那都得是有点底气的人家才能干得出来的缺德事儿,惹不起,躲了吧。 一拥我挤的,抱头都窜到路边去了。 可就有这么一个小孩儿,大概最多也就五六岁吧,手里拿着根糖葫芦,摇摇摆摆地站在马路正中间,冲着站在街边买土豆子的老太太笑呢。 眼瞅着马车就要把小孩儿给撞上了。 但小孩儿瞅的那老太太,此时还浑然不觉小孩儿已经遇到危险了,正在那儿卖力的跟卖土豆子的小商贩,你来我往地讲着价呢。 瞅那马车的速度,别说是这么点大的一个小孩子呀,就是个成年人,真要是被撞上了,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 说时迟那时快,陈俭“噌”就窜到马路中间,抄起小孩儿,就地一滚,滚到了马路边上。 小孩儿算是脱离危险了。 可这么一耽搁,陈俭就危险了呀。 别忘了,他后头还有个对他紧追不舍的汪道成呢。 更还有那些被汪道成引来的小鬼子和伪警察们,也在后头嗷嗷撵他呢。 其实陈俭刚才救小孩儿,也只是出于下意识地举动。 见到小孩儿有危险了,想都没想,不顾自己安危,扑上去就选择救人了。 可现在把小孩儿救下来以后,他脑瓜子转过个儿来了,自己得赶紧跑哇。 再不跑,恐怕就要被身后那些瘪犊子们给追上了。 于是把孩子放到地上,起身就想跑。 但不巧的是,刚好买完土豆子的老太太转过身来了,一瞅,咋回事儿?这咋还有个男人把我孙子给扑倒在地呢? 我孙子可是我们家三代单传的绝世大宝孙呢,敢这么欺负他,怎么着,当我们家没人了是吧? 别急着走,我跟你拼了! 把装满土豆子的篮子往地上一扔,那小脚丫子倒腾的才叫个快呢。 几乎是眨目眼的功夫,就窜到陈俭跟前,一把揪住陈俭的袖子,嚷嚷道: “你是谁家的死孩子?啊?敢欺负我大宝孙,豁出老命去,我跟你拼了我!” 伸出手来,蹦着高往陈俭脸上抓。 这么个老太太,看起来浑身都没有二两肉,瘦不拉唧的,都不用人推她,说不定来一阵风,都能把她给吹跑喽。 结果为了保护她的宝贝金孙,突然间爆发出巨大的能量,蹦起来足有二尺高,“咔嗤”就把陈俭的脸,给挠出来好几道血檩子。 老太太那手指甲也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剪过了,特别长,还特别锋利。 指甲缝里都是泥,还老埋汰了。 陈俭那脸被她这指甲一挠,顿时就肿了起来。 就这老太太还不满意呢,又一个高蹦起来,握拳想往陈俭眼睛上怼。 可见老太太这也是个战斗高手,知道打哪里更具有杀伤力。 陈俭能让老太太挠一下脸,都已经是他疏忽大意了,岂能容老太太再来第二下。 更何况,陈俭救了小孩儿,结果小孩儿的家长,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挠他,心里能不生气么! 尤其这会陈俭正在逃命的节骨眼上。 时间多么宝贵呀,哪有那闲功夫跟老太太在这扯皮。 于是抓住老太太伸出来的手,使劲往后头一耸,老太太“噗通”就是一个屁股墩儿,坐地上了。 被救的小孩儿这时候也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手里的糖葫芦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他这小胳膊小腿在地上磕得生疼,“哇”一声就哭出声来。 又看见陈俭把他奶奶给推倒在地,过来抱着陈俭的大腿,“啊呜”就是一口。 就小孩儿这小乳牙,被咬一口,疼也疼不到哪里去。 只是让人寒心呢。 陈俭时间多宝贵呀,正在逃命呢。 甚至于早跑那么几秒钟,都有可能关系到他的生死。 就这样,还愿意把小孩儿从马车轱辘底下给救出来。 这是多好的品质呀。 结果,这一老一少,跟疯了似的,给他来个联合双打。 搁谁看了不寒心。 虽然说小孩儿可能因为太小不懂事,不知道没有陈俭刚才救他,他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一摊烂泥了。 老太太又太老,刚才可能没看见陈俭救她孙子的那一幕,不知道她打的这人,是她孙子的救命恩人。 可也不能啥都没搞清楚,上来就打人吧? 这会儿也有那看不惯这祖孙俩行为的路人,对老太太说道: “你这个人咋能这样呢?你这是不讲理啊!你知道不知道,如果刚才没有这小伙子从马车轱辘底下,把你家这小孩儿给救出来,说不定现在你家这孩子早就没了。 你不说感激人家小伙子,咋还能上来就打人家呢?你这不纯粹是恩将仇报吗?” “就是,老太太你这事儿办得不对劲儿。 不是咱们说你,而是吧,你对待你家这孩子的救命恩人,你不说感激人家,但也不能动手打人家呀! 你做的事儿忒不厚道了,你这不是白眼狼吗?” 第1425章 讹钱 就连旁边那卖给老太太土豆子的小商贩,都知道替陈俭说句公道话: “你这老姐姐哎,快赶紧给小伙子道个歉吧。 毕竟如果没有人家,你家这小孩儿说不定就被马车给碾死了。” 老太太一看众人都指责她,不乐意了,三白眼一翻,嘴里骂骂咧咧的: “他救人?他那是害人还差不多吧! 你们瞅瞅把我大宝孙给害的,都磕秃噜皮了! 这哪里是救人呢,这分明是在害人! 我还不怕告诉给你们这些人知道。 人家庙里的师傅们都说了,我大宝孙是天上的星宿下凡,生有神通,凡间根本就没东西能伤得了他。 谁稀得让他这小王八犊子救哇! 我呸,就他这熊样,也配挨我大宝孙的边! 没的把我大宝孙的福气都给分薄了。 我不揍他,我揍谁呀? 谁敢挨我大宝孙的边,我都绝饶不了他!” 转头又对陈俭说道 “你,傻站着干什么呢?赶紧掏钱啊,你把我大宝孙都给弄伤了,不给钱就想走,没门!” 众人一听,哎呦,这还是个歪老太太,不讲理啊,人家好心救了她家的孩子,结果她反倒想要讹人家的钱。 大家伙都看这老太太不顺眼,忍不住替陈俭说话: “小伙子,你听见没,人家这小孩子金贵的很呢。 哪里用得上咱们凡人救啊。 以后哇,可把眼睛睁大点吧,可千万别救这种白眼狼,不值得的! 没看这不光不感激你,还要讹你的钱呢么? 呸,这死老太婆,可太不是玩意了!” “嗯呢,这老太太这是不讲理了,你们都说,她挺大个岁数纯粹白活呀。 也不嫌磕碜,居然还要讹小伙子的钱,这办的都叫啥事儿啊,也太不要脸了吧!” “哎呦妈呀,我认识这老太太,她呀,就住在我们那条街上。 一家子都不是好人,都不讲理。 谁沾上谁倒霉。” 被救的小孩儿一听老太太说要钱,过来使劲推陈俭: “给钱,给钱,不给钱我让我爹放狗咬死你!给钱,快给钱!” 众人一听,哎呦,看起来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呀,这小孩儿也不是个好东西。 陈俭厌恶地看了小孩儿一眼,眼中戾气横生,“咣”一脚就把这小孩儿给踹出多老远去。 转身就跑了。 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他都已经听见身后有人喊着要抓他了。 老太太看陈俭不光没给她钱,反倒还把她孙子给踹了一脚,顿时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 “快来人呢,有人杀小孩儿了! 哎呦,可是没天理了,青天白日的,就有人当街行凶,这是什么世道哇! 快来人呢,别让那个杀人凶手跑了,他还没给我钱呢,快别让他跑了——” 其实陈俭虽然踹了小孩儿一脚,但还真就没使多大劲儿,只是他着急想跑,把小孩儿给踹开了,别挡着他的路,他好能跑的快点。 不然这小孩儿往他跟前一杵,他还怎么跑哇。 本来陈俭能逃走的,可就因为这么一耽误,汪道成撵上来了。 到这儿以后,听这老太太没好声地叫唤,忙呼哧带喘地问道: “老,老太太,你,你看没看见,有一个留着小平头,穿蓝上衣黑裤子,挺高大个的一个小年轻的往哪个方向跑了?” 老太太正愁没人帮她出气呢,一听汪道成的描述,这可不正是刚才欺负她孙子那人么。 于是抬手一指: “我看的真真的,他钻那胡同里去了。 我告诉你啊,去那胡同有条近路,你想抓他,从这边过去,正好能迎头包抄他。 嗨,你要是听我话,走这边。你放心,他绝跑不了。” 就说这老太太有多缺德吧。 要说刚一开始,她不知道陈俭救了她孙子,那她打人还情有可原。 但在旁观众人告诉她事情真相以后,她不仅想讹钱,还把陈俭的行踪透露给汪道成知道,这就不地道了。 所以说,这老太太就不是个好人。 坏透腔了。 汪道成身娇体弱的,自打他舅舅崔西林得势以后,他们家里就请上佣人了,他也当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少爷。 自然体力就不如陈俭好了。 能追出来这么远,已经算是汪道成的极限了,再多追一会儿,估计他就得崩溃。 可现如今一听面前的老太太讲,可以抄近路抓住陈俭,顿时来了劲儿了。 招呼那些跟在他身后的小鬼子和伪警察们: “杀人凶手往那边跑了,咱们分兵两路,一拨往那边追他,一拨从这边过去包抄。” 他还装上大瓣蒜,指挥上了。 但这些小鬼子和伪警察们,也怕汪道成说的是真的,真有杀害坂田一次郎的凶手,往那边跑了。 于是当真就分兵两路,追下去了。 这可就苦了陈俭了。 因为他跑的这地方,平时没来过,不熟啊。 绕来绕去,还真就被小鬼子和伪警察们给包围起来了。 陈俭看了看四周围这些人,哈哈一笑: “别开枪,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他知道现在想逃也是逃不掉了。 手里还没有家伙什,啥枪啊刀啊,都没带在身上。 想拼命都没东西可使唤。 不过一想到自己功法的特殊性,陈俭笑了,大不了一死呗,但他可不能死在这儿。 死也要死得有价值。 必须得多拉几个小鬼子当垫背的。 哦,对了,还有这紧追在自己身后的狗腿子,也得拉他一起走。 于是陈俭笑眯眯地盯着汪道成看了又看。 直到把汪道成看得毛骨悚然,才转回目光。 诚恳地对抓捕他的这些人说道: “来吧,带我回去吧,不是来抓捕我的吗?我都选择束手就擒了,你们还等什么呢?怎么还不动手哇!” 几个小鬼子可太知道坂田一次郎的死状有多蹊跷了,说实在的,他们也不敢上前来接触陈俭呢。 但上头还命令他们要捉活的,故此命令几个伪警察: “你们几个蠢猪,还等什么呢?赶紧把人押走!” 几个伪警察哪敢不听啊,只能硬着头皮过来,把陈俭五花大绑,给带走了。 章虎此时就在距离陈俭不远处看着呢。 但此时有这么多小鬼子和伪警察,即便他有心想救陈俭脱困,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本来依照他们的安排,满可以让陈俭脱险的。 可没想到,最后居然就因为一个老太太和小孩儿,让他们功亏一篑。 咬着牙,用眼神示意一个小乞丐,赶紧给我盯着老太太和小孩儿,看他们的家到底在哪里? 这世上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在破坏了他章虎的计划以后,还能好模好样活着的! 第1426章 离间 汪道成这狗腿子,他们也不能放过。 再还得派人过去通知那老太太一声,告诉她陈俭被小鬼子给抓走的事情。 看看那老太太有没有什么法子,好能救一救陈俭。 且说陈俭被押到小鬼子营地里,负责审问他的正是宁次和另外一个少将。 宁次就是提议抓捕陈俭的人,毕竟他再是因为王二麻子,从而与陈俭有过几面之缘,同桌喝过酒,上过同一个赌桌。 但本质上,两个人根本就成不了好朋友,分属不同的阵营,宁次是侵略者,陈俭是被侵略者,中间何止隔着血海深仇那么简单呢。 这是国仇家恨呢! 因此虽然宁次不太相信陈俭是刺杀坂田一次郎的凶手,也还是选择让人把他给抓来了。 至于另外一个负责审问陈俭的少将,则正好是崔西林的直属上司宫错堪平。 所以崔西林也陪同在此,准备审问陈俭的相关事宜。 等把陈俭一押进来,崔西林一眼就瞅见跟他们一起进来的小外甥汪道成了。 瞳孔不由得一缩,在心中大骂: “个混账东西,这种事情是你能参与得了的? 简直是被猪油蒙了心了,别人躲都躲不及呢,结果这种时候,你得了吧嗖的过来趟什么浑水? 简直是老寿星上吊,嫌自个活得命太长了!” 可他面上还不敢表现出来异常。 只是绷紧着脸,阴沉沉的,瞅着就是不高兴了。 汪道成也没想到能在此处碰见他舅舅崔西林,一想到崔西林还曾经特意派人警告过他,让他不要瞎掺和这些事儿。 不由得一阵心虚。 但转念一想,自己怕个毛线啊。 如果一旦能证明陈俭就是刺杀坂田一次郎的凶手,那么作为揭发检举他的人,自己岂不是功劳大了去了。 到那时候,自己扬眉吐气,就怕是连舅舅都得高看自己一眼。 因此把胸脯子一挺,颇有点小人得志的那股子不可一世的猖狂劲儿,对他舅舅看过来的凶狠目光,更是脑瓜子一扑棱,直接来了个视而不见。 并且还快走几步,上前对宁次谄媚地一笑: “太君太君,您看我说的没错吧? 前几天我就跟您说过,这叫向飞羽的家伙,准备对坂田太君不利。 啧啧啧,您看看,果不其然吧,坂田太君果然被这姓向的给刺杀了。 哎呦,早知道这样,你就应该早几天把这姓向的给逮起来。 说不定啊,坂田太君就死不了了!” 宁次一听,顿时心下大怒,心说你他妈的在这阴阳谁呢? 再一看汪道成居然边跟他说话,还边拿眼角扫坐在他旁边的宫错堪平。 又想起来那站在宫错堪平身后的家伙,不正是面前汪道成的亲舅舅么。 好哇,你这哪里只是为了来阴阳我的,分明是过来拆我的台,告我的状的! 宁次虽然好赌,但他如果是个啥也不是的,也不可能负责得了军需这么个肥差。 故此只是冷冷一笑: “你说你前几天就已经知道叫向飞羽的这名邮递员有不妥,想要刺杀坂田少将? 那你怎么不早早过来示警啊? 说,你是不是跟这向飞羽是同伙?” “额啊?”汪道成懵门儿了,不是,自己前几天不是已经跟这叫宁次的小鬼子示警了么,咋他现在又不承认了? 张着大嘴,半天才反应过来,忙急急分辩道: “我说了呀,前几天我向您示警了呀!就那什么,在那个赌坊门口,我跟您说的,而且,我还为了取信于您,特意给了您不少的金银珠宝呢! 您可不能冤枉我呀!” 没想到这时候没等宁次说话呢,宫错堪平说话了,只听他对宁次说道: “这些个蠢猪,简直是愚不可及。 居然还丧心病狂地想实施反间计,挑拨我怀疑你。 简直是不知死活。 我看呢,没必要让他再开口了,拖出去喂狗吧!” 转头又对崔西林说道: “你地这个外甥,心大大滴坏啦!” 崔西林刚才一听汪道成开口讲话,就知道要坏菜。 正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搭救他呢。 至少这时候的崔西林,还没有要放弃汪道成的意思。 毕竟是疼爱了这么多年的亲外甥,哪可能那么容易撒手不管呢。 但没想到,汪道成能蠢到如此地步。 即便是想向他一样,想攀上宫错堪平,可也不能拉踩宁次呀。 假使真个像汪道成自己所说的那样,他真提前几天就向宁次示警过。 现在的情况是,宁次没把他说的话当回事儿,而且最主要的是,坂田一次郎真的遇刺身亡了。 坂田一次郎的官职可不算小哇,在防守如此周密的情况下,都能被人给刺杀了,这能是小事儿? 在这种时候,即便宫错堪平真的对平次起了怀疑,也不会在此时发作。 因为他们俩虽然分属不同阵营,但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都是侵略的先锋官,现如今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那为了表示信任,最终死的,只可能是汪道成这挑事儿的小人了。 所以汪道成这可真是偷鸡未成失把米,啥也没捞着不说,马上小命就要没了。 汪道成吓的都尿了裤子了,嘶声喊道: “舅舅,舅舅,舅舅快救我呀!我不是向飞羽的同党,我也没说谎! 前几天我确实跟宁次太君汇报过向飞羽要刺杀坂田太君。 是他不相信我,才最终导致坂田太君死亡的! 哦,宫错太君,您要相信我呀,坂田太君的死亡,全都因为宁次的不作为才造成的! 我,我没撒谎,如果我撒谎了,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汪道成呜嗷喊叫地说了好大一通,但其实无论是宁次也好,还是宫错堪平也罢,他们俩人的中文都没那么好,不用翻译,根本就听不大明白。 况且他们俩也不是特别想听明白,汪道成不过是个微乎其微的小人物罢了,讲出来的话,有啥可听的。 只是嫌弃汪道成这家伙太吵了。 于是这回是宁次下令: “速速拖出去,喂狗!” 可怜汪道成,费尽心机钻营了这么久,结果没当成小鬼子的狗腿子不说,反倒是丧命在小鬼子豢养的狼狗口中。 如果他能提前预料到这一切,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损人不利己的举动来了。 所以说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崔西林见外甥汪道成就这么被被小鬼子给拽走喂了大狼狗了,心里不由得一阵绞痛。 恨汪道成不争气、自寻死路的同时,也恨上宁次和宫错堪平了。 只不过他这人演技好,居然半点没显露出一丝痕迹,反倒是凑到宫错堪平面前,替他添了一点茶,讪笑道: “太君,您喝茶,很不必为了那等憨货生气。” 宫错堪平淡淡地瞥了崔西林一眼,玩味地一笑说道: “哦,你倒是个心宽的。” 没等崔西林胆战心惊地向他表忠心呢,突然转头看着陈俭问道: “说吧,你究竟是如何刺杀的坂田少将?” 第1427章 毒人 陈俭刚看完一出好戏,正高兴着,听得宫错堪平问他话,哈哈一笑: “想知道?来,凑近了来,我告诉给你知道!” 宫错堪平听闻此话,脸色不由得一沉,他可太知道坂田一次郎的死状到底有多凄惨了。 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外表半点异样没有,可却像一摊烂泥样,整个人都拿不成个儿了。 绵软得几乎能团成一个肉球,骨头那是半点都感觉不到有了。 这种死法,简直是闻所未闻,诡异地可怕。 他又如何跟到陈俭跟前去。 万一这人会什么邪术,把他也弄得跟坂田一次郎一样的死法,那可亏大了。 陈俭看宫错堪平不肯上钩。 于是又微微一笑,带着挑衅的目光看着宫错堪平说道: “怎么?你不敢?哈,杀了我们那么多无辜老百姓,现如今不过就是让你到我近前来,我好告诉你一个大秘密,你居然不敢过来? 我靠,你他妈个孬种,也不过如此嘛! 我呸,就你这胆子,还没有针鼻大呢! 如果不是仗着你们武器先进,弹药充足,你们他妈的就是怂货一个! 你们这帮小鬼子全都狗屁不是,是些驴马烂子,啥也不是那伙的!” 虽然不能全部都听懂,但宫错堪平也知道这些都是骂人的话,可把他给气坏了。 当下就命令手底下的小鬼子们: “把他四肢给我打断了,我看他还能不能像刚才那么硬气!” 小鬼子们多残暴啊,都是些说杀人就杀人的主,当下掏出枪来,对准陈俭的胳膊腿,“啪啪啪啪——”就是几枪。 陈俭中弹,“噗通”就倒在了地上。 站不住了,腿部和胳膊全中了枪了。 陈俭连吭都没吭一声,只是费力地挣扎着坐了起来。 难道说他就不疼么? 可这点疼,哪里比得上陈俭为了复仇,修炼秘法日日夜夜的疼痛难熬啊。 他早就在那非人的煎熬中,练就了超人的忍耐力。 坐起来以后,还笑呵呵地对宫错堪平说道: “怎么,就这么点花招儿?哈,你也有点太看不起我了吧? 我顶天立地一汉子,岂会怕你这么点折磨! 我可不像你这狗杂种似的,连到我近前听我给你讲秘密都不敢来。 你看看小爷我,再看看你自己,就说你害臊不害臊,羞愧不羞愧? 要是换了我是你啊,这么没尿性,我早就一泡尿把自己给浸死了,实在这些胆小怕事儿,丢不起那人呢!” 把宫错堪平气得脸都黑了,连连道: “好好好,既然他不怕疼,把他扔到研究所,开膛破肚。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是真不怕疼,还是假不怕疼!” 这回连审问都不审问了,直接要把陈俭送进惨无人道的研究所里去。 陈俭的身上,那血淌的一溜溜的,身上的衣服都浸透了。 只听他哈哈大笑:“我看这地方就挺好的,可以做为我的最后安眠之地。 就不劳烦你们这帮狗日的送我去什么研究所了。 小鬼子们,我在这里祝你们早日去阴曹地方那十八层地狱报道啊! 你们生前一个个恶事做尽,丧尽天良,猪狗不如,活着也是浪费粮食,就由我来送你们下地狱吧!” 说完就见陈俭脸上仍然带着一丝笑意,却从额头开始,一层紫黑色往下蔓延开来。 小鬼子们哪里见过这个呀,几个过来准备押送陈俭去研究所里开膛破肚的小鬼子,都吓得愣住了。 这时候只听见一声“嘭——”,只见陈俭的身体,突然间爆炸开来,血肉横飞,那些被炸得粉碎的肉块和着血水,溅得在陈俭附近站着的小鬼子们一身。 只要被溅上的人,就从沾染上陈俭血肉的部位,开始泛起不正常的紫黑色,慢慢地再经由此处扩大开来。 没多大会儿,整个人的身体就开始腐烂,散发出阵阵的恶臭。 闻了这味道的人,即便没有沾染上陈俭的血肉,也会头晕目眩,心慌气短,恶心呕吐,站立不稳。 轻的,就跟害了大病一般,全身酸软无力,严重 一点的,甚至于闻了这味道以后,直接就昏过去了。 把上头坐着的宫错堪平和宁次都快给吓瘫了。 宁次吓的把自己全身都仔细看了一遍,欲待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看看上头有没有被溅上陈俭的血肉,可刚伸出手来,打眼一瞧,就大声惨叫起来。 把坐在他旁边的宫错堪平吓一哆嗦。 转头一看,他也发出一声凄厉地惨叫。 却原来,宁次的手,乌漆嘛黑的,并且一块一块地,往下掉肉。 啊这······· 就说这谁看了,不觉得恐怖,不得吓得呜嗷喊叫的呀! 宫错堪平又多想了一步,在心里一个劲儿地庆幸,幸好自己刚才没有被陈俭言语所激,逞强过去到陈俭跟前呀。 不然,现在面前这些人惨状,估计也得有自己一份。 可他刚庆幸完还没过一秒钟呢,就被宁次一把抓住: “救我,救我,快救我呀——” 宫错堪平低头一看,我滴个天老奶呀,宁次那直往下掉皮肉和手指头的手,这要是还能称得上人手的话,正紧紧抓着他的手呢! 他吓的“嗷”一嗓子,使劲把手抽出来,往衣服上拼命地蹭着,往外头拼了老命地跑。 崔西林一看,哎呦我滴娘哎,情况不妙! 顿时也跟在宫错堪平身后,撒丫子也跑了。 他想的明白,甭管陈俭咋整的,能让这么老多人中招,不是毒药,那就是有其他比较邪性的东西呗。 不赶紧跑,继续在这儿待下去,小命不保哇。 没看就连宫错堪平都跑路了么。 要说崔西林目前的状况,跟其他小鬼子相比,还要相对好的多。 既没被陈俭的血肉给溅到身上,又因为他距离门口比较近,空气流通得快,味道传到他这儿,没那么浓郁了,所以还能保持着一个相对比较清醒的状态。 至少行动上,没受到啥太大影响。 因此他紧随在宫错堪平身后,跑得就特别的快。 宁次也不想在这儿坐以待毙啦,任是谁跟他现在一样的状况,也不可能啥也不做,就在这儿等死。 因此他是第三个从这里跑出去的人。 其他小鬼子看长官们都跑了,但凡能动弹的,也发一声喊,撒丫子往外头跑。 第1428章 做梦 屋内的这些人全都跑出去了,不可避免地,会跟外头的小鬼子们接触。 一接触,好么,凡是跟他们这些人接触过的小鬼子,一律毒发,眼瞅着也都要不行了。 宫错堪平捂着被宁次抓过的手,这手是钻心的疼啊。 而且黑紫黑紫的,甚至还不断地有往胳膊上蔓延的趋势。 宫错堪平在心里痛骂了宁次千百回,但骂了也只不过缓解了点他的心理压力,对他的伤势,毫无帮助。 还是得想法子找个大夫,来给他们治病啊。 不然就这么一群人在这儿干瞪眼,那不是等死呢么。 于是就命令外头一个没跟他们接触过的小鬼子: “你去,多找几个大夫过来。 顺便再去研究所,把里头的人多请来几个。” 小鬼子听令而去。 这小鬼子也不想在这儿继续待下去了呀,能不害怕么。 没看凡是跟里头出来的这些人接触过的,都跟那些人得了一样的病了么。 有机会走,可得在外头多磨蹭一会儿再回去。 免得被传染上。 所以这小鬼子在外头磨磨蹭蹭地,好半天才把大夫给找来。 几个大夫过来一看,好么,这一大院子的人,都有往乌漆嘛黑发展的趋势。 那是啊,凡是接触过陈俭血肉的人,都黑紫黑紫的。 跟那紫甘蓝的颜色,好有一拼。 吓死个人了好么。 大夫都不敢仔细看他们。 但还得乍着胆子,给他们瞧病。 最后还是宫错堪平有大局观,大夫还没给他们这些人看病之前,他就提前说了: “你们几个,最好提前做好防护措施,这个病,很有可能会传染。” 他也是怕万一这几个大夫也被传染上了,到时候谁给他们治病啊。 几个大夫一听,这病居然还能传染? 我的妈呀,可不想也变成紫甘蓝。 赶紧又出去,把全身上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才又进来给他们这些人看病。 自然第一个看的是宫错堪平,在这里就属他官职最高。 其次是宁次。 几个大夫瞧完了,不禁面面相觑。 没瞧出来这是啥病。 只凭猜测,大概可能备不住,是中了某一种毒药,而且是剧毒。 但该怎么治,那就不知道了。 因为这病,忒邪性了。 饶是他们自诩见多识广,这种症状,也从来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的东西,诊治不出来患病原因,自然也就不能对症下药,这让他们怎么治! 没法子治。 宫错堪平一听几个大夫说治不了,气得一拍桌子: “废物,要你们何用?居然连这么小的一个病都治不了!” 几个大夫心说,这要是小病,那请问啥是大病啊? 当然,他们肯定不敢这么问到明面上,只能腹诽一下。 还幸好这几个大夫都是小鬼子。 宫错堪平虽然生气他们治不了病,但也不会真就把他们给怎么着了。 这要是在外头请来的中国大夫,说治不了这病,估计这时候已经被他给咔嚓了。 宁次听完几个大夫的话,也是面沉似水,他的情况,比高错堪平还要严重得多,已经烂到肘部了。 再往上发展,说不定整个人都得烂没了。 至于说为啥他的情况,要比别人都要重得多,发展的也要迅猛得多呢? 那是因为早就在更早以前,陈俭一跟他接触上,就偷偷给他下了毒了。 只不过没让他这毒过早发作就是了。 但只要一发作起来,那就比旁人的要严重得多。 陈俭这毒就这么霸道。 想当年文书业大仇得报的那一天,就曾经想追随自己的妻儿于地下。 反正他在这个尘世早就没了可让他留恋的东西,还活着受这罪干啥? 只是在他临要死的那一刻,文书业绝望地发现。 他虽死,但毒不散。 会潜伏在他的身体里,随着身体的腐烂,慢慢地浸入土壤里,空气中,甚至附着在周围所有的物体之上。 甚至于火化都不行,火化以后,他身体里的毒,还会随烟尘挥发,那放毒的范围可就更广了。 这还让他咋死啊,死不起呀! 他虽说只是个落魄文人,没权没势的,但也是打小读圣贤书长大的。 不知道这事儿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他自己死后会遗祸千年,甚至千年都不止。 他岂能让无辜的其他人受连累。 他做不到视而不见,这跟他素日来的人生理念相悖离。 于是只能苦笑一声,结庐在妻儿的墓前,边守墓,边研究怎么才能化解他这一身的毒素。 即便不能化解,也要找出一条让他死后,不至于祸害到其他人的办法。 多年研究下来,才终于被他摸索出来一套方案。 那就是藏毒于五脏六腑之间。 死之前,再吞服下一种特制的药丸,把自身置放于非常结实的密闭容器中。 然后引爆藏毒,使自身炸成肉泥。 把这密闭容器放于火上熏烤,直至里头的肉泥血水等物全部干枯为止。 再找方圆几百里地都没有人烟的偏僻之地,往地底下方深挖个七八米,十来米的,把容器埋入其中。 只要容器不坏,毒便渗透不出来。 大概如此过个百八十年,估计毒也就被化解完了,再威胁不到其他人了。 但是这么一来,就需要在他死后,能有个替他张罗这些事儿的人。 而且这人还得有胆有谋,更得跟他相交莫逆。 不然谁肯帮他办这事儿啊。 本来他发誓不出世了,就此隐居在此,等待死亡的到来。 可就因为这个缘故,又开始结交江湖上的朋友。 最后还是那老太太他们门派的一个先辈,入了他的法眼了。 被他托付着办了后事,自然,这功法也被他赠与了那老太太门派的先辈。 记载到了门派的藏书阁里,最后,为陈俭所学。 现在小鬼子想配出能治疗宫错堪平他们所中之毒的解药。 哪里有那么容易啊。 想当年文书业因为身无分文,靠乞讨弄来的毒物,练就的毒功,最后还得靠他几十年日夜不休地研究,才能研制出来压制毒素的解药。 陈俭身上用的毒,种类何止是文书业的几倍之多呀。 这些小鬼子们想在短时间之内,就研究出来解药,可做他的春秋大头梦去吧! 第1429章 首恶 就这还得说是陈俭怕他自己死后余毒太过猛烈,会祸害到生活在附近的中国老百姓。 在临死之前,咬碎牙齿里暗藏的自身毒素解药,这才没让这些小鬼子们中的毒,更加严重。 不过,就这也够小鬼子们喝一壶了。 因为被找来的这几个大夫,全都对此毒束手无措,不知道该咋救人。 等研究所那边的小鬼子们来到这儿的时候,中毒时间最长的宁次,已经快要烂得没人样了,连鼻子都已经烂掉了。 宁次躺在床上,非常朴实地说出了一句大实话: “这就是侵略者的报应啊!” 然后,死了。 有那些包裹得严严实实在旁边照顾宁次的小鬼子,闻言皆感觉不寒而栗。 难不成宁次的下场,也会是他们这些人的下场吗? 难道这就是侵略别人的国家,得到的报应不成? 宫错堪平不由得骂了一句: “八嘎,死了都不让人清净,居然还敢胡乱开口讲话,把他拖出去赶紧烧了!” 他以为既然宁次是中毒而死,而且这毒疑似还能通过接触肢体传染给其他人,那就把宁次的尸体给烧了,省得再继续传染人就行了呗。 结果好么,本来因为听说这病会传染,许多小鬼子都没过来。 只有少部分做好了防护工作的小鬼子们,负责过来照顾这些已经中毒的人。 结果把宁次的尸体这么一烧,烟气一起,凡是闻到烟味的小鬼子,都倒地口吐白沫,痉挛不止。 八成也是中了毒了。 可把这些焚烧宁次尸体的小鬼子们给吓坏了。 他们这些人,倒是防护的严严实实的,暂时算是没出啥事儿。 可谁知道继续待在这环境里,还会不会出啥事儿呢? 就想把宁次身上的火给扑灭了,但因为他们为了燃烧得快一点,更充分一点,往宁次尸体上可是倒了油的。 尤其在宁次尸体底下还放了好些柴火。 这哪儿是能那么容易被扑灭得了的呀。 研究所的小鬼子们,正好在这时候啼哩吐噜地从车上下来一串。 一瞅这混乱的场面,打头的小鬼子叫吉川敬治,不由得就一皱眉头。 心里说,想把尸体给烧了,怎么不去外头找个空旷无人的地方烧呢? 干啥要在这营地里直接烧哇? 简直是瞎胡闹么! 心里就先藏了一股子气。 结果等进去以后,见到宫错堪平的时候,一看,妈的,这不是他的老熟人么? 啊呸,不是老熟人,是老冤家! 吉川敬治跟宫错堪平俩人不对付已经好多年了。 至于说他俩不对付的原因,其实就是一个很烂俗的戏码。 两男争一女。 吉川敬治争输了,但他也算是个男人,没因此就恼羞成怒,要跟宫错堪平决斗,或者对那女的做啥不好的事情。 而是非常真诚地祝福他们俩人,大概无外乎就是说些个百年好和,早生贵子啥的。 结果呢,宫错堪平一朝抱得美人归,就彻彻底底地飘起来了。 觉得,啊就我这无处安放的魅力,连校花都被我给争过来了。 校草都甘拜下风,甚至于被我抢了他的女人,他都没说喊打喊杀,反倒是祝福我们新婚快乐。 所以说我这么有魅力,如果一生只恋一枝花,岂不是亏大发了! 于是乎,自打他结婚以后,就开始了不断地出去勾引其他女子。 也得说宫错堪平不光是有个好家世,是极其有钱人家的孩子,而且这货长得也挺有看头。 身高至少有一米七九。 在他身边普遍一水的矮矬小男同胞的衬托之下,其他小鬼子,基本也就一米六多点。 那简直是鹤立鸡群,显得特别的高大威猛。 加上他的嘴特别会说,甜言蜜语,简直是信手拈来。 更还不要脸地谎称他自己未婚。 因此很有些女人上了他的贼当,跟他交往了起来。 这其中不乏有一部分好人家的女孩子,当然也有一些结过婚的妇女。 随着宫错堪平在外头浪得飞起,作为他妻子的校花,哪里能感觉不到异常。 这一感觉到异常,自然就发现了他不断有外遇地端倪。 校花那真是一朵温室里的花朵,啥时候经历过这个呀,因此一时想不开,服毒自杀了。 恰巧吉川敬治从外地散心回来,他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都在一个交际圈子里,很容易就听说了这事儿。 马不停蹄地跑过来,把宫错堪平一顿胖揍。 打得他好几个月没下来床。 自此俩人的梁子就结上了。 属于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更不顺眼那种梁子。 只要遇上,俩人就能擦出仇恨的火花打上一架。 原来吉川敬治倒还能压着宫错堪平打,到后来他进了研究所,而宫错堪平则官运亨通,身边有护卫,俩人再打起架来,胜负则只能五五分了。 现在吉川敬治一进来,见到宫错堪平,火气就大了起来。 上来就指责他指挥不力。 宫错堪平也不甘示弱,俩人就对骂了起来,唇枪舌剑,互相攻击。 骂出火气来了,如果不是看在宫错堪平中毒还挺深的,吉川敬治还想再打他一顿。 但现在是不能打了,宫错堪平中了毒,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到底如何,万一不小心给打死了,他还得担责任。 所以吉川敬治只是悻悻地骂了几句,就开始替宫错堪平他们检查身体。 他对毒这种东西了解的可比外头来的那几个大夫强得多。 因为他日常就在研究所里,利用中国老百姓的身体,做一些丧心病狂的人体实验。 别看他对待死去的校花如何情深义重,其实他就是个刽子手,是个杀人如麻,不把中国老百姓当人的恶魔。 一见到宫错堪平他们身上的症状,吉川敬治不由得见猎心喜。 如果不是宫错堪平这些中毒的人,是他们这边的人,他甚至都想把这些人全部带到实验室里解剖看看。 只是现在他来这儿的首要任务,是要想法子救治好这些中毒的人。 于是他让人给宫错堪平他们取了血,采了样,赶紧又坐车赶回了研究所。 得赶紧化验看看呢,具体是什么毒,又该怎么个治疗法。 如果此时刘玉蓝能活着,必然会认出吉川敬治,就是给她们村里发带有鼠疫病毒小秤的小鬼子。 也是他提议用这种方式,往刘玉蓝他们村子投毒的。 只是可惜,在刘玉蓝活着的时候,没有发现吉川敬治的踪影。 让他躲过一劫。 不过这次,倒是阴差阳错的,吉川敬治在拿回宫错堪平这些人血液的过程中,因为器皿破损,他也被感染上了毒素。 最后死于非命。 吉川敬治这首恶被诛,也算是陈俭,间接替刘玉蓝圆了她的心愿。 帮她们那一整个村子的村民们,报了血海深仇了。 第1430章 卸任 自然那些中了毒的小鬼子们,包括宫错堪平也没救回来,全都死了个干净。 至于章虎那些乞丐们,早在他们把陈俭被抓一事,告知给那老太太以后,那老太太就明确指示过他们,不要再继续待在小鬼子营地附近打探,那里会有极大地危险。 而且还告诉他们,如有可能,请尽快离开这座城市。 因为小鬼子把陈俭给抓走以后,一旦出事儿,必定会逐个排查所有曾经跟陈俭接触过的人。 到那时候,他们这些人就危险了。 别以为有乞丐的身份就保险了,小鬼子可不管青红皂白,只要有一丝感觉到可疑,就会动手抓人。 章虎也是个听劝的,何况他们这些人本也不是这个城市里的乞丐。 而是为了方便行事,从外地派过来的。 只是为了行动方便,才又派了极少数几个当地乞丐配合他们一起做这个任务。 陈俭被抓,那老太太又单方面认定,他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自然也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意义了,所以章虎把他带来的那些人,连同近日来配合他们的那几个当地乞丐一起,都带离了此处。 至于又浪迹到哪里去了,那就不得而知了。 倒是曾听说,有人在抗日前线见过他; 更有人说,曾见过渺了一目的乞丐,当街行刺小鬼子要员,成功后自戕而死。 再说那老太太接到陈俭死亡的准确消息以后,来不及悲伤,先得把后续事情给安排好了。 首先就是派一些人,偷偷去到小鬼子营地附近的居民那里散播信息,说小鬼子又在他们附近施放病毒了,赶紧搬家跑吧。 这一说,果然那些居民都被吓坏了,有的更是连家都不敢回,直接带着老婆孩子跑路了。 钱财乃身外之物,先保住小命要紧呢。 要说这些人咋就这么听话呢? 实在是因为小鬼子们平日里作的孽太多了,啥缺德事儿他们都能干得出来。 谁又知道这帮子丧心病狂的畜生们,会不会为了研究解药,抓老百姓试毒? 所以还是让老百姓们赶紧跑吧。 再有就是派人暗中通知那些曾经跟陈俭交往过的人,装作不经意地告诉他们,陈俭被小鬼子给抓走了,恐怕凶多吉少。 凡是跟他有过接触的人,恐怕小鬼子都不可能放过,说不定也会被抓起来审问。 依小鬼子平日里的做派,那残暴的程度,抓进去,就不可能再被放出来了。 绝对是死路一条,赶紧趁现在小鬼子没反应过来跑路吧。 这就是偷偷示警呢。 明白人,自然就抓紧跑路了。 也是幸好陈俭选择交往的人,基本没啥太好的人。 他知道打从自己决定替刘玉蓝报仇,向小鬼子举起刀来的那一刻起,他自己的命,就已经不属于他自己的了。 指不定啥时候被小鬼子发现了,就是个死。 他不怕死,但不能连累那些好人。 比方说人家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三岁的奶娃娃,你觉得他有用,就主动跟人家交往。 那到时候一旦犯事,就容易把人家给牵连进去。 这不是缺德么。 陈俭是绝对不能干这种事情的。 所以他交往的,基本都是些坏蛋。 比方说伪警察,或者投靠了小鬼子的那些汉奸之类的。 自然也有类似王二麻子这样,非黑非白,处于中间地带的人。 你说他好吧,他坑蒙拐骗,啥都干。 说他不好吧,他还对摸清小鬼子的情况挺有用处的。 自然在这种乱世,其实好人和坏人的界限,是非常模糊的,不太那么好区分。 人人都想挣扎着活下去,但在这年月,即便是这么简单的诉求,其实也很难做到。 所以人的道德底线,往往被放得非常低。 有意志不坚定的人做了狗汉奸,有饥饿难耐的人易子而食······ 凡此种种,其实很多。 所以那老太太选择提前示警的对象,指定是不包括那些卖国贼,狗汉奸的。 但比方说像王二麻子之流,曾经给陈俭提供过情报,肯定是要提醒他们一下的。 至于说听不听的,那就得看他们自己的了。 真遇到有些家境贫寒的,有实际困难走不了的,那老太太还派人偷偷给他们送点钱财。 好让他们能有个路费去其他地方谋生。 那老太太这会儿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再多的帮助,她也有心无力。 因为‘在家里’这边,她也得好生梳理整治一番。 当初那老太太请托帮助陈俭当上邮递员的那人,就是‘在家里’的一员,只不过他找了个好机会,当上了个小官。 怕陈俭出事再牵连到他,早就被安排着隐姓埋名,去别处谋生了。 离这儿还挺远的,小鬼子即便想抓,也不那么好抓。 但‘在家里’还有好几个日常跟陈俭接触过的人呢,这些人那老太太就得费心把他们给安排走,不能再继续待在这个城市里了。 等安排完这些事儿,那老太太也决定要卸去‘在家里’的一切职务,不再继续担任管理者了。 陈俭死了以后,那老太太就觉得不应该啊,年轻人是国家的未来,不应该让他们打头阵。 应该让他们留有有用之身,做更有用的事情。 像这些需要冲在前头的危险行动,合该让他们这些老家伙们来。 过去是她想岔了,总怕‘在家里’失去了她这么个管理者,会崩溃,会陷入混乱。 但现如今她想明白了,任何事物都没有永恒不变的。 朝代还有更替呢,更何况‘在家里’这么一个小小的贫苦大众互帮互助的组织了。 自然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走向消亡。 自己也只是一个人,没那么大的能力,永远托举着‘在家里’一直向前。 而且随着自己的年龄越来越大,精力不济,对‘在家里’的掌控,势必没有过去那么强势顺畅。 原来有刘玉蓝在,自己退下来以后,自然是由她当这个主事人。 可现如今刘玉蓝不在了,自己也已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莫不如再找个接班人,把手里的管理权平稳过渡给年轻人。 而自己,再发挥点余热,利用自己这老迈之躯,再为抗日大业做点子事儿。 替孩子们,在前头挡上一挡。 第1431章 悲观 那老太太这一决定卸任,进展的可快多了,嘁嗤咔嚓,大刀阔斧地把‘在家里’好生整顿了一番,把一些有异心的剔除出去,再把一些有识之士提拔到重要岗位上来。 好能在她卸任以后的这段时间里,保证‘在家里’的能正常运转。 又把两个她看好的年轻人,提拔到重要管理岗位上来。 让他俩先学习着吧,等啥时候其他几个管理者,认可了他们其中一位的时候,那么就可以把管理权彻底过渡给那个人了。 当然,如果这俩人都不合格,那就再选呗,人选么,还是有的。 到那时候,他们这些老家伙们,也可以彻底放手不管了。 这些事全部交接完毕,都没用上五天。 五天以后,那老太太就准备过来陈秀秀这里看看。 早在陈秀秀知道贾秀云给陈俭生了个儿子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偷偷传信给她知道。 虽然说那时候陈秀秀那时候还不知道陈俭跟她有联系。 但估摸陈秀秀是想着,那老太太的人脉广,加上‘在家里’消息又灵通。 告诉给她知道,等她啥时候有机会能见到陈俭,可以把这消息告诉给他知道。 固然陈俭是去抱着必死的决心抗日的,是为了替刘玉蓝报仇,去打小鬼子。 但作为陈俭的亲姐姐,陈秀秀自然也希望陈俭心里能有个念想,即便是死,也能死得没有啥遗憾。 那老太太倒是还真在接到消息以后的第一时间,就通过章虎他们,把消息告诉给陈俭知道了。 被小鬼子抓捕的那天,陈俭之所以没带任何防身武器,也是因为知道这个消息高兴坏了。 他虽然从来没喜欢过贾秀云,可当知道自己在这世界上,有一个亲生儿子存在。 作为旧社会的男人,传宗接代是刻在他们骨子里东西,自然是非常高兴的。 加上那天他还成功刺杀了坂田一次郎。 高兴之余,就想着应该整点好酒好菜,乐呵乐呵。 可谁知道,就在那天,他就不幸遇难了。 不过能在临死之前,知道他还有个亲儿子,也算是有个安慰吧。 那老太太一处理完‘在家里’的事情,就想着过来瞧瞧陈俭的儿子。 在书信里对陈俭遇难的经过,写的也不那么详细,正好过来跟陈秀秀好好讲讲。 再她还拿了几件陈俭穿过的旧衣裳,准备过来帮他立个衣冠冢。 陈俭死无全尸,不能入土为安,就等于灵魂没有归处。 没法重新托生为人。 过去人都在乎这个。 相识一场,那老太太总还是惦记着能为陈俭最后做些什么。 故此她就来了。 且说那老太太被人护送着到了张家店,这已经是陈秀秀知道陈俭死讯的第二天了。 哭也哭过了,伤心也伤心过了。 可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所以这会正召集人马,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走呢。 一听说那老太太找来了,陈秀秀还一愣。 心说她怎么能知道现在自己在张家店呢? 再一想,那老太太是谁呀? 人家可是‘在家里’的实际掌管者,‘在家里’的人遍布四方,她想知道点啥,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么。 赶紧带着人,出来迎接。 一见面,那老太太就哭了: “孩子,我对不住你呀,陈俭我没替你照顾好他!” 陈秀秀现在还不知道陈俭进了城以后,找过那老太太学功夫呢。 听她这么一说,悲从心头起,一想起陈俭,忍不住也掉下眼泪来。 只是哽咽道: “您且不必过于悲伤,这是他选择的路,当初他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现在他跟小鬼子们同归于尽,有那么多小鬼子给他垫背,也算死得其所。 咱们这些活着的人,只要继续他未完成的事业,继续跟小鬼子斗就行了。 没准啥时候,就跟他在地底下见面了。” 其实也不怪陈秀秀说的这么悲观。 实在是现在跟小鬼子相比,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这会儿小鬼子在东北投入的兵力,高达几十万人,就这还没把伪军给算在内呢。 而抗联人数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三万人。 以三万人对几十万人,这是何等悬殊的兵力差距。 更何况武器装备根本就不能比。 小鬼子有源源不断地武器装备,抗联这边跟却被切断了补给线,并且切断了与党中央的联系。 不光没有武器弹药补充,甚至于连粮食药品衣物都没有。 想从外头老百姓家里寻求帮助,但小鬼子又实施了参考的“归屯并户”政策,把老百姓归入到几个大屯子里,防止老百姓暗中资助抗联。 还组织了极其庞大的“讨伐队”,对抗联进行围剿。 形势非常恶劣。 抗联只能被迫在深山里行动。 春夏秋三季,还稍微要好上一点,至少可以吃点野菜野果子什么的充饥。 到了冬天,放眼一片白茫茫,除了树木和枯败的荒草以外,那真是啥也没有。 想找吃的,比登天还难。 加上冬天的温度,可以达到零下三四十度,没有足够的御寒衣物,冻死人是常有的事儿。 所以抗联的战士们,除了战死的,很多都是因为冻饿而死。 抗联这边的情况是这样,陈秀秀这边的情况也差不多。 想突围出去,难如登天。 想活下去,手里啥也没有,更难。 因此陈秀秀才会如此悲观。 半点没有把张家店攻打下来的喜悦心情。 甚至连想多为陈俭的死亡悲伤一会儿的功夫,都没有。 这么多乡亲,这么多弟兄的性命,全部系于陈秀秀的一念之间,是走,是留,还是去哪里,才能觅得一条生路? 陈秀秀陷入了茫然之中。 所以才对那老太太讲出了:“没准啥时候,就跟他在地底下见面了”的话来。 那老太太消息多灵通啊,自然也早就知道了陈秀秀他们的困境。 这次来,更是发动了她所有的人脉,冒死给陈秀秀和抗联方面带来了几大车粮食和药品,还有一些御寒衣物。 相对于抗联方面和陈秀秀他们来说,这些东西不过是杯水车薪,不当啥事。 但也总好过半点没有吧。 那老太太叹一口气,实在是小鬼子封锁得太严了,能带出来这些,已经是她的极限。 再多的,她想带,也带不出来。 第1432章 遗物 所以那老太太良久无言,最后只是对着陈秀秀苦笑一声,慈爱地拍了拍陈秀秀的手: “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苦了你们了! 别怕,我老太婆来跟你们作伴,一起打小鬼子!” 陈秀秀看着那老太太头上稀疏地白发,满是皱纹的脸。 这样的老人家原本该在家里享受儿孙之乐,颐养天年。 都是那些可恶地侵略者,该死的畜生们,让这样古稀之年的老人,都不得安宁,还要以老迈之身,上阵杀敌。 陈秀秀边搀扶着那老太太进入屋里,边说道: “您老可是位大佛,您的能耐大着呢,可不能浪费在我这里。” “怎么着,你这丫头是想说,你们庙小容不下我这尊大佛,不肯接纳我?”那老太太知道陈秀秀这是不想让她搁这儿冒险,想把她给劝走。 可她既然来了,就没想过要走。 孩子们都能豁出去一条命去跟小鬼子们拼了,她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又何惜此身! 那老太太想到此,一时间豪气上涌,顿了顿手里拄的精铁拐杖: “你可别看我年纪大了,就嫌弃我呀! 你瞅瞅,我这拐杖重四十多斤,我单手拎起来,还就跟玩儿似的,力气大着呢。 你也别以为我就会点功夫,其实啊,我开枪准着呢,不说百发百中,也差不许多的。 绝对不会给你拖后腿,带来啥麻烦。 要是有一天,我真个不能动弹了,你放心,我自我了断,不会让你为难!” 话说到这份上了,陈秀秀如果再拒绝,好像就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正在她左右为难之际。 刘胜利打里头出来了,只听他哈哈一笑说道: “老姐姐哎,谁敢说你是累赘,我第一个不同意。 你呀,能耐大着呢,不然,也不可能带领‘在家里’走到现在。 不过呢,秀秀说的也对。 你的能耐,不在上阵杀小鬼子,而是在后方帮我们获取小鬼子的情报。 你看你啊,不光手里攥着目前人数最多的‘在家里’,你在江湖上的地位,那也得说是数一数二的,人脉多广啊。 搁这儿跟小鬼子单打独斗,这绝对是浪费了你那些大好的资源。 您用您的这些优势,替我们搜集情报多好哇。 好钢得用在刀刃上,您说对吧?” 那老太太转念一想,虽然说她是不愿意牵连到‘在家里’,可难不成‘在家里’就能独善其身么? 都是穷苦的老百姓,都被小鬼子奴役欺压着,正应该团结起来,把小鬼子给赶出中国去才是正理呀。 自己过去怎么就想歪了呢。 于是她正色道: “刘帮主,你说的这话在理,是老姐姐我想岔了。 那什么,我这带几件陈俭穿过的旧衣裳。 孩子是没了,但是衣冠冢我得替他张罗上。 再有,我过来也想看看陈俭的孩子。 陈俭给他留了点东西,我得亲自交给他。 等这些事儿办完了,我转身就走。 像你们说的,我得发挥我的特长,办我能办的事儿去。” 听见那老太太要亲自张罗着替陈俭建衣冠冢。 陈秀秀的眼泪又下来了。 她倒是也曾经想过这茬,只不过现在事情千头万绪,一刻不得消停,也就暂时搁置了没替陈俭办。 既然那老太太已经提出来了,就不如趁现在,给办了吧。 于是派人去让贾秀云孩子给抱过来,至少让这孩子,在陈俭的衣冠冢前露一面,也好让陈俭亲自见见儿子。 另外又让人把陈勤给喊了过来,送弟弟一场吧,天人永隔,再无相见之期。 贾秀云昨天就已经知道陈俭死了的事情了。 其实她跟陈俭在一起的时间还真就不算长。 那时候俩人虽然是夫妻,可日常冷漠相待,其实情分也是寡淡得很。 现如今冷不丁听见陈俭跟小鬼子同归于尽了。 再想起那个人,居然都已经记不清那人的眉眼,更想不起那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只是恍如隔世,如在雾里看花般,恍恍惚惚的,半点不真切,不敢相信陈俭就真的这么死了。 陈俭没了的消息,陈秀秀也没瞒着李家人。 李义宝看妻子精神恍惚的,也是担心不已。 但他的性子,自来就比较沉闷,有啥事儿都憋在心里,即便是关心贾秀云,也只是在日常生活中,多照顾她一些,宽慰地话,是说不出口的。 不过眼里的担心,贾秀云一看,就能看出来。 现在听陈秀秀喊她让抱着孩子去。 她心里就咯噔一声,很怕因为陈俭死了,陈秀秀为了陈俭的香火考虑,再把孩子给抢回去。 于是紧紧攥着李义宝的胳膊,抖得说不出话来。 李义宝看妻子这般,不由得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沉默半晌,说道: “别怕,有我在,我跟你一起去。有啥事儿,我帮你担着。” 他也跟贾秀云有同样的忧虑,怕陈秀秀会来抢夺他的孩子。 李家老两口也想跟着一起去,不过李义宝劝止了他们。 家里的两个老人都这么大岁数了,没得还让他们跟着一起过去担惊受怕的。 有自己一个人陪着妻子就够了。 再多的人去了,人家要是立意想怎么着,他们对上人家,也没法子不是。 就这么的,李义宝和贾秀云带着孩子,在李家老两口忧心忡忡地目光中,去了陈秀秀的屋子。 一进屋,就见迎面站起来一个白发苍苍地老太太。 只见这老太太眼泪唰就下来了,伸出手来: “快让我抱抱这孩子!” 孩子都是不认生,日常跟大家伙待在一起,这个也抱,那个也抱的,胆子大得很。 见老太太伸出手要抱他,忙把俩胳膊一扎撒,就要往那老太太怀里扑。 倒是贾秀云把孩子往她自己的怀里一带,警惕地问道: “你是谁?” 那老太太擦了擦眼泪,知道这小媳妇八成是误会自己了。 赶紧把来此的目的一说,知道不是要把自己的孩子给抢走,贾秀云和李义宝对视一眼,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把孩子递给那老太太抱着。 抱了一小会儿,那老太太重又把孩子交到贾秀云手里。 返身从背后取过一个包袱,递给贾秀云: “这是陈俭留下的一部分遗物,就交给你替孩子保管吧。” 贾秀云这才有点反过劲儿来,原来,陈俭是真的,没了呀! 第1433章 鼓舞 贾秀云在这一刻,亦禁不住潸然泪下。 再怎么跟陈俭有矛盾,可老话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 更何况陈俭是为了抗日而死。 别说还是曾经共同生活过的人呢,就是个普通人,如果能做到陈俭这份上,八成贾秀云也会哭上一哭的。 小鬼子实在是可太可恨了,只是可惜了陈俭,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没了。 李义宝安抚地拍了拍贾秀云的后背,他倒是不会因为自己的妻子为前夫落泪,心里有啥别扭是。 只是感觉心里也沉甸甸的,替陈俭感觉到可惜。 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这一时,屋里的气氛,陷入了极度悲伤之中。 还是刘胜利咳嗽一声,说道: “陈俭这孩子已经没了,咱们还是赶紧给他立个衣冠冢,让他能有个归处吧。” 老爷子想的多,现如今说不定啥时候小鬼子就打过来了。 到时候忙着应敌,可未必有那闲功夫替陈俭立衣冠冢了。 莫不如趁现在赶紧给办了得了。 也好让陈俭能早日安息。 众人一听,也道合该如此。 等陈勤来了以后,几个人就去到埋葬攻打张家店牺牲的那些弟兄们的埋骨所在地。 这时候也没那条件,能给陈俭弄个棺材啥的。 只能勉强找了个箱子,把陈俭平日里穿过的衣裳等物,装进去,草草掩埋。 陈勤临来的时候,倒是已经准备好了他亲自刻的墓碑。 用采自石砬子山里的一块大青石刻的。 放到陈俭的墓前。 贾秀云把孩子轻轻放到地上,让他给陈俭磕了三个响头。 孩子此时尚且不知道他这是在给谁磕头,只懵懂地听从母亲的安排,磕完头,又给陈俭烧了些纸钱。 众人见此场景,皆掩面而泣。 遗物归还了,陈俭的衣冠冢也立好了。 那老太太心愿已了,当下就辞别众人,踏上了归途。 来时她抱着必死的决心,誓要与小鬼子拼个你死我活。 去时,肩负着替抗日组织搜集情报和筹措物资的重任,精神抖擞。 那老太太的状态,也间接影响到了陈秀秀。 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都能为了抗日救国,愿意以老迈之躯,替他们奔走呼号。 陈秀秀她们这些年轻人,又有什么理由悲观绝望呢! 小鬼子再是厉害,豁出命打就是了。 即便他们倒下了,自然还有后来人扛起抗日的大旗,继承他们未完的抗日大业,又悲观个什么劲儿呢? 陈秀秀抖擞精神,一扫几日来的颓唐萎靡。 她的状态,也影响到了手底下的这些人。 知道小鬼子随时有可能打过来,而目前来说,还不是离开张家店的时机,那就得加紧时间备战。 一时间,整个张家店,都忙碌了起来。 幸好那些早先留在小鬼子侨民据点的老百姓们,也都跟过来了,倒是不缺人手。 这一忙活,就忙活到了第三天。 在前方负责侦查的弟兄们传过来消息,发现了小鬼子的踪迹,正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陈秀秀忙令人把堡垒严密地防守起来。 人员也都各自就位,就等着小鬼子过来以后,给他们来个迎头痛击。 说起来这群小鬼子,还真不是派过来打他们的。 那么究竟是过来干什么的呢? 原来自打熊本太郎和秋田铭这些小鬼子们,被陈秀秀等人给坑杀在帝陵以后,加上又把张家店驻守的小鬼子给团灭了。 小鬼子那边,已经好些日子,没收到来自张家店战斗堡垒的消息了。 负责管理张家店这个区域的老鬼子武田,觉得奇怪。 正好也到日子要往这边运送过冬的物资,就派了这么一队小鬼子,押送着物资,顺便也是过来看看,张家店这边是不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怎么好久没跟他们上头联系了呢? 结果刚一进入张家店地界,就遭到了王老虎和他媳妇徐松柏带领的人马,当头猛击。 本来这一队小鬼子,就没多少人,主要也是武田老鬼子认为就这么短的距离,中间又还要路过秋田铭的驻地,应该没啥危险。 所以没派那么多人过来。 结果好么,被王老虎和徐松柏带人这么一打,马上溃不成军,全被打死了。 这次缴获的物资,那可多了去了。 全部都是陈秀秀她们目前急需的东西。 什么皮大衣,药品、粮食,弹药等等。 可把弟兄们给乐坏了,恨不得让小鬼子再多派几次这样的队伍过来。 好能让他们多缴获点物资,没准东西多了,他们还可以在张家店过个冬呢。 但武田老鬼子也不傻,哪里可能一直发现不了张家店出事了呢。 派出来的小鬼子们在约定好的日期没回消息,他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于是这回可真是派来大部队,过来攻打张家店了。 陈秀秀她们早就已经做好战斗准备。 小鬼子的大部队一来,就遭到了陈秀秀她们的猛烈攻击。 先是在小鬼子来张家店的必经之路上布满了地雷,再是在张家店的前方,埋了许多猎户们捕猎用的捕兽夹。 加上他们现在的弹药比较充足,缴获来的武器装备也比过去好使唤。 而且不得不说战斗堡垒果然厉害。 当时如果不是熊本太郎带走了大批小鬼子,战斗堡垒内部空虚,陈秀秀他们还真不一定能给打下来。 现在这战斗堡垒被陈秀秀她们给占领了,里面的防守整得老严密了,缴获来的武器,全部都给安排上了。 小鬼子再想攻打下来,那可不太容易。 别看小鬼子们来势汹汹,又是重机枪,又是坦克的。 可这战斗堡垒之所以敢称之为堡垒,就是不怕这些个。 占据地形的便利,武器弹药又充足,跟小鬼子这一仗打得比过去都要更痛快。 把小鬼子打的也是落花流水。 本来小鬼子们已经够惨的了,谁想到,陈秀秀早就派人联系到了抗联,蔡曼丽带领着一大拨人马,有计划地抄了小鬼子的后路。 这一下里外夹击,内外包抄,把小鬼子都给打懵了。 坦克也扔这儿不要了,跟潮水般往外撤退。 陈秀秀她们在战斗堡垒里一看,这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么,必须得把他们给留下来呀。 于是纷纷跳出来,嗷嗷就撵下去了。 把小鬼子打的那是鬼哭狼嚎,就没几个活着回去的。 这一仗虽然也有人员伤亡,但打的是痛快淋漓,最终大获全胜。 低迷了多日的士气,终于又被鼓舞起来了。 第1433章 生悲 但有句话叫乐极生悲。 众人高兴劲儿还没过去多大会儿呢,发现陈秀秀的儿子温和平居然失踪了。 而且失踪得无声无息的,谁也没看见好好个孩子,是怎么从战斗堡垒里消失不见的。 这可就奇了怪了哈。 他们为了防备小鬼子攻打进来,那可是把战斗堡垒从内到外,都快武装到牙齿了。 估计连只蚊子想飞进来都难。 更何况那么大个孩子,而且这孩子还是个小话痨,小嘴叭叭地一直说个不停,又聪明又懂事,身边还有专人看护着他。 陌生人,根本就不可能把他给带走。 那么说,温和平出现了意外,必定是山寨内部的人,干出的勾当。 因此陈秀秀赶紧命令人,让把看护温和平的育儿嫂给带过来问话。 结果人去了一看,那人都已经僵硬了,可见死的应该有不短的时间了。 陈秀秀懊悔不及,也是她这个当母亲的疏忽了,她在前头指挥战斗,原以为儿子在战斗堡垒里,只要他们这些人在前头能顶得住小鬼子们的攻击,儿子自然也就会安然无恙。 谁能料想得到,他们打赢了小鬼子,儿子却丢了。 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小猫儿了,现如今温和平就是她的命根子。 所以一发现温和平失踪了,陈秀秀颤抖得都快站不起来。 纯粹是被吓的。 那可太担心了,就怕一个不好,这个孩子也会彻底失去。 这可是她跟大荒子的独子,以后俩人还再能不能有孩子都不一定。 三荒子夫妻俩更是追悔莫及。 因为小鬼子大批进犯,山寨里所有的战斗力,都被调派去参加战斗。 原本温和平是由吴东亲自带着的,可这回,想着战斗堡垒他们已经守得固若金汤,一般人进不来,孩子应该没啥危险。 也就放心地把温和平交到了育儿嫂手里,让她带着温和平跟其他孩子在一起玩儿。 育儿嫂是陈秀秀为了那些死难的弟兄家属增设的岗位。 她们的职责就是照顾一些失去了父母的孤儿。 有的时候,乡亲们的孩子照顾不过来,她们也会出面帮忙带一带。 带温和平的就是过去山寨的一个弟兄的遗孀,大家都喊她司大嫂子。 其实司大嫂子的夫家复姓司马。 只不过她丈夫当了胡子以后,嫌司马这个姓太文气,不霸道。 而且听起来跟“死马”似的,不吉利,所以直接改成了姓司。 司大嫂子非常珍惜这份工作,她有两子一女,是个非常老实本分的人。 丈夫没了以后,在家里受公公婆婆的气不说,还要受出了嫁的小姑子的排揎,和几个妯娌的冷嘲热讽。 被欺负的都有想带着两儿一女一起死了的念头。 还是陈秀秀成立的妇女会的姐妹们,知道了她的情况,给她安排了这个工作,又帮她把几个孩子带离夫家,安排跟她一起生活。 她对陈秀秀和妇女会的姐妹们,那真是感恩戴德,特别的感激。 知道自己身无长物,只能拿出十二分的热情来,投入到工作中去。 也因此,就没有一个孩子不喜欢她的。 包括温和平,也特别喜欢这个和善的大婶。 故此在三荒子夫妻无暇照顾他的时候,他点名让司大嫂子来照顾他。 本来为了安全起见,安排司大嫂子在一个单间里照顾他。 可温和平这小孩儿精力极其旺盛,就跟身上长了草似的,一刻不得闲。 司大嫂子也是好心,就把他给带到了自己平日里工作的地方。 这里都是些小孩子,可以跟温和平玩儿到一起去。 可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决定,不光让温和平被人掠走,更是让她自己因此丧了命。 那么说究竟是谁把温和平给掠走的,又是谁要了司大嫂子的命呢? 害他们的人,原是温家沟的老人,更是跟随大荒子他们多少年的老兄弟了。 按理来说,这人本应该是陈秀秀她们最可以信赖的好帮手。 可谁曾想到,这人却是个潜伏多时的小鬼子方面的间谍,叫樊为安。 他之所以这么多年,啥动作都没有。 是因为他那上线被抗联方面给杀了。 导致他久久接不到任务。 没任务,又没啥特别的指示,那就继续潜伏呗,不然还能咋整。 就这么的,他不吭不哈地,就一直潜伏到了现在。 要说樊为安这人也是个狠人,在潜伏过程中,打小鬼子的时候那是真上啊。 打死打伤无数的小鬼子,因此倒是让他混上了一个小头目当。 他这样打小鬼子悍不畏死的人,谁又能想象得到,其实这就是个小鬼子方面派来的间谍呢。 樊为安扮演一个合格地山寨弟兄,扮演的还挺享受的。 特别是在受到老百姓们夸赞的时候,心里特别高兴。 有的时候,甚至于他都不愿意想起自己其实是个间谍。 就这么的,直到小鬼子马上要攻打战斗堡垒的时候,他突然接到小鬼子方面的命令,让他把陈秀秀的儿子温和平给弄死。 本来樊为安还以为失联多年以后,突然又接到了任务,他会欣喜若狂呢。 却没曾想到,他的感觉,居然是抗拒和怅然若失。 这才让他陡然间发现,原来这么久以来,自己已经以山寨为家,把自己当成山寨的一员,要彻底融入山寨这个大家庭了。 尤其陈秀秀这个大当家的,他对她那是既敬又佩。 一个女人,能做到陈秀秀这份儿上,不容易。 连他一个大男人,如果处于陈秀秀的位置上,都不敢保证,就一定能比陈秀秀做得更好。 可他想到这里,却又忍不住悚然一惊。 就说自己这到底是在想什么呢? 太君派自己过来,那可是为了打入陈秀秀她们内部,从而瓦解抗日力量的。 自己怎么待着待着,还被同化了呢? 居然敢抗拒太君给自己下的命令,这可不对劲儿啊。 陈秀秀她们这些人是不是有毒,把自己都给迷惑住了? 不行,自己绝对不能继续待在山寨里了。 不然,恐怕不知道哪一天,自己会忘记自己到底是谁。 他可是彻彻底底的小鬼子,只不过打小就被送入中国内地某一户人家寄养。 故此说话办事,都跟中国普通老百姓差不多。 不知道他底细的,还以为他就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呢。 且说樊为安想到此处,一狠心,一咬牙,再不犹豫,站起身来,逮了个空子,就直奔温和平而去。 第1434章 迷藏 樊为安既然想做好任务,自然早就已经提前打探好温和平究竟在哪里了。 所以他一出门,就直扑温和平的所在地。 碰巧温和平这会儿正跟几个小孩儿玩儿捉迷藏呢。 他腿短手短,胖乎乎地,小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正在找藏身之地。 樊为安过来了。 因为他是温家沟老人,所以日常跟温和平也经常见面,小孩儿对他半点不陌生。 故此一见到他,温和平笑嘻嘻地上前问好,然后悄声问道: “樊叔,你说我藏到哪里,才能不被他们几个给找到呀?” 樊为安正愁没法子把温和平给哄走呢。 于是笑呵呵地对温和平小声说道: “你要是信樊叔,樊叔就有法子把你藏的严严实实,让谁都找不到你。 只不过,在这过程中,不管谁喊你,也不管发生啥事儿,你都不能吱声,更不能大声说话,你能做到吗?” 温和平虽然是个小话唠,但是涉及到玩耍,他还是能忍住不说话的。 于是特别痛快地点点头,腆着小胖肚子,捂着小嘴嘿嘿一乐: “能,我能。樊叔,你快把我藏起来吧,不然,他们就要找过来了。” 就见樊为安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条麻袋,敞开口对温和平和颜悦色地小声说道: “快,钻进来。 记住了哈,待会无论发生啥情况,你都不能吱声啊!” 温和平一瞅,麻袋里竟然还有一条小薄被,樊叔不错啊,还知道自己怕冷,给自己准备了条小薄被。 于是迈着小短腿,毫不犹豫地就跨进麻袋里坐下,把小薄被往小肩膀上胡乱裹了裹,嘿嘿笑着说道: “我保证不吱声。樊叔,快点把麻袋藏起来。” 樊为安看了看温和平胖嘟嘟地小脸,一想到待会这可爱的孩子就会丧命于自己手里。 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丝不忍。 转而想到上头的命令,心又复铁硬起来。 从兜里掏出手帕,温声说道: “来,我替你擦擦鼻涕。” 温和平把小脸一仰,这题他会,天冷了么,小孩子总是控制不住鼻涕,会时不时地就流过河了,也就是过了嘴边。 故此总有大人见了以后,替他擦鼻涕,他对这一套流程,都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只要有人掏出手帕来,他自动自觉地就会把脸一仰,眼睛一眯,等着人给他擦鼻涕。 可谁能想到,这次樊为安给他擦的这鼻涕,套路不太对。 手帕刚一碰到他鼻子底下,他人就咕咚一声,昏过去了。 樊为安多老道奸猾的人呢,他可不相信像温和平这么小的孩子,真能全听他的话。 万一半路听到有人喊他,或者他害怕,又或者想吃东西,想撒尿之类的,难免会叫嚷起来。 到那时候如果被陈秀秀等人给发现了,恐怕不光是他完不成上面交代的任务,自己也得小命不保。 他是万万冒不起这个风险的。 故此,他在手帕上放了迷药,直接就把温和平给迷晕过去了。 这多省事啊,再也不怕这孩子会叫嚷起来,从而坏他的好事儿了。 至于说为啥他没在这儿就把温和平给解决了呢? 那是因为上头虽然交代过他,让他把温和平给弄死。 可又同时告诉他,不能被陈秀秀她们发现温和平已经死了。 必须得让陈秀秀她们以为,温和平只是失踪不见了。 目的就是为了让陈秀秀惊慌失措之下,露出破绽,好方便把他们给一网打尽。 也是方便如果没有做到一网打尽,那么也可以用温和平在他们手里,来要挟陈秀秀投降。 得说小鬼子的算盘打的是真精啊。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育儿嫂司大嫂子,那是真敬业呀。 她可一直在盯着温和平呢,就怕万一哪一个地方照顾的不周到,再让孩子受伤。 原本她看见丈夫的弟兄樊为安过来跟温和平说话,还没觉得有啥不正常。 毕竟,樊为安可是山寨的老人了,甚至自己丈夫生前,还盛赞过樊为安是一条好汉,杀起小鬼子来,嘁哩喀喳,干净利索。 可看着看着,她就感觉出来不对劲儿了。 怎么可以把温和平往麻袋里装呢? 更是在看见樊为安把手帕往温和平鼻子底下一放,温和平咕咚就躺倒了。 她立刻更明确地意识到,不对劲儿,太不对劲儿了。 樊为安恐怕是要对温和平不利啊! 要说她一个乡野村妇怎么能看出来不对劲儿呢? 这还得说是妇女会平常给她们提供免费学习机会的功劳。 妇女会成员们的组成,那是五湖四海、天南海北,哪里的人都有。 里头有原天仙教成员、有‘在家里’帮众、有被解救出来的慰安妇、有学校里出来的女学生、有舞厅里出来的交际花、有恶霸地主的小老婆、有山寨弟兄们的媳妇······ 人员构成太过复杂,所以她们教的东西,那也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这些人里,还就属原天仙教成员教的多。 因为仙姑成立天仙教的目的,就是要在乱世里解救那些无家可归的妇女儿童。 经营日久,自有一套非常成熟的运作方式。 在陈秀秀领导之下的妇女会,虽然没有全盘照搬过去天仙教的那一套运作模式,但大差不差的,出入倒是不太大。 而在仙姑领导下的天仙教那是个啥地方啊? 亦邪亦正。 所以她们对妇女儿童的教育,本着的是先识恶,后见善。 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最先教育给妇女和孩子们知道的,是要让他们见识到各种各样的骗局,见识一切世间的恶事,坏事。 之所以这么做的目的: 第一是为了让她们将来入世以后,不至于被人骗的连裤衩子都不剩;被人给害得死无全尸,还在替人家数钱。 第二也是为了让她们学习这些方式方法。 就是你们如果有一天真的活不下去了,不妨也去做个恶人,坏人。 反正这世道就是这么崩坏和不可理喻。小鬼子作恶多端,都还能这么猖狂,那你们差啥呢,也去做恶吧。 但是前提是,如果有可能,尽量别祸害好人,去祸害恶人,坏人去吧。 只要你们比他们更恶,更坏,那你们还怕个毛线哦。 所以说天仙教之所以能被人说成亦正亦邪,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么后见善是啥意思呢? 这就是说,你得先自身强大到一定程度,让你自身有了爪牙,有能力对抗那些恶事,坏事,然后你才有为善的资本,也才可以去插手别人的因果。 不然,你的善良没有牙齿,必然会反噬到己身。说不定啥时候,不是别人害死的你,反倒是你自己害死的你自己。 由此可见,司家大嫂子在妇女会里学到的知识,那都学杂了,啥五花八门的坏事儿,她都听说过。 因此一见温和平的样子,她就心里咯噔一声,心说不好,樊为安这小子,这是把温和平给迷晕过去了,指不定要对孩子下啥毒手呢,她必须阻止! 情急之下,司大嫂子立刻奋不顾身地冲了过去,准备把温和平给解救下来。 但她忘了关键的一点,也忘了妇女会成员在课堂上曾经一再叮嘱过她们的,如遇不可敌,需暂时蛰伏起来,尽快寻求帮助。 但司大嫂子这时候光顾担心温和平的安危了,哪里还能想得那么多,也因此,把她自己也置于了危险之中。 第1436章 惊醒 樊为安不说身经百战,但也不是司大嫂子这样的弱女子能匹敌的。 实在是力量对比太过悬殊了。 樊为安参加过的大小战斗那都不计其数了,能全须全尾地活到现在,一个是靠他动物般的直觉和本能。 悍不畏死,谁杀我,我就杀谁。 不然他也不能对他的那些小鬼子同伙下得去狠手,见一个杀一个。 第二是靠他从小在小鬼子手里训练出来的强大的求生欲。 当小鬼子的间谍,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训练科目多着呢,稍微有令上头不如意的地方,就有可能被处死。 想活着,就得能下得去狠手,对自己狠,对其他人更狠。 还有一部分原因,自然得归功于大荒子和陈秀秀她们日常对胡子们不间断地锤练。 尤其自从陈秀秀接任大当家以后,只要有点空闲时间,必保请人过来训练胡子们。 再有一部分,可能就得归功于运气了。 运气好,死不了;运气歹,命就没了。 运气之说,虽然虚无缥缈,抓不到,摸不着,令人不可琢磨。 但不得不说,有的时候,还真就让人不得不信。 故此樊为安对危险的直觉,那是相当之敏锐的。 而司大嫂子虽然当了育儿嫂以后,也接受过一部分训练,但毕竟她年岁不小了,整日照顾孩子,事情特别繁忙。 疏于锻炼。 所以无论从体力上,还是从战斗经验上,又哪里能比得上樊为安厉害呢。 因此她刚一扑上来,樊为安“咣”一脚,就把司大嫂子给踹出多老远去。 司大嫂子一看不好,自己恐怕打不过面前这坏家伙,刚要张嘴呼喊别人进来帮忙。 樊为安能给她这机会么? 必然是不能够的。 只见樊为安一个箭步窜到司大嫂子面前,俩手一伸,只听“咔吧”一声,直接就把司大嫂子的脖子给拧断了。 手段老黑了,下手那叫一个残忍,简直令人不忍直视。 他把司大嫂子弄死以后,怕被其他人发现,于是就把尸体塞到炕洞子里去了。 塞完了,把麻袋往身上一背,转头就往外走。 这时候樊为安就庆幸他虽然屡立战功,但却一直没同意当山寨的大头目,只是当了个小的。 当大头目固然会给他行动增加些许便利条件。 但也会成为他行动的阻力。 像现在这时候,那些大头目无不听从陈秀秀的话,带领人马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上。 反倒是像他这样的小头目,只要安排好手底下的人就行了,他还有可以四处活动的自由,而且还半点不引人注目。 再说樊为安背着装着温和平的麻袋,溜溜达达地就走到了堡垒出口处。 有兄弟就问他: “哎,我说哥们,大战将起,你这背着个麻袋,出去干什么玩意去呀? 我可跟你说啊,咱们大当家的可有令,没啥特殊任务的人,一律不准出战斗堡垒。” 樊为安呲牙一笑: “嗨,谁不知道堡垒外头危险呢? 可危险我也得去呀。 我跟你说呀,你可别跟旁人讲哈,就王老虎那货吧,他窜稀。 这窜稀可了不得呀,能把人给窜死。 你没听过一句话么,叫憋尿能行千里,窜稀寸步难行。 所以王老虎这稀让他给窜的,人都蔫吧了。 但是呢,小鬼子马上就要打过来,前线吃紧,还非他坐镇不可。 这不,就派人传话给我,让我给他送床被褥。 好歹能躺一躺,暖和暖和,也让症状能轻点。 至少小鬼子来了,他得能站起身来指挥呀。 哎呦,惨的嘞! 说起来都是他娘的小鬼子们作的孽,好模好样的跑咱们地盘上来撒野干什么呀? 让大家都不得消停。 哎,兄弟,我就先不跟你白话了啊,那边急着要被褥呢还。 我得赶紧过去,等回头有闲功夫,咱哥俩再扯闲篇啊!” 看守出口的弟兄不疑有他,一听,哎呦,这时候窜稀,那可真是要了血命了。 连忙摆手说道: “那你确实得跑快点,窜稀这事儿搁谁身上都不好受。快赶紧的把被褥给送去吧,可耽误不得。 快去忙你的去吧,等你回来咱俩再唠!” 要说他们二人也是老相识,七八年的交情了,守门这弟兄,哪里知道一个战壕里战斗过的樊为安会骗他呀。 所以轻易地就把樊为安给放出去了。 樊为安其实一直提着心呢,就怕在出口这儿被人发现破绽,因此还真就在麻袋里带了一床小薄被。 如果看守堡垒出口的弟兄真个想要查验,他就把小薄被露出来,给他们看看就是了。 想必以他的好人缘和好口碑,总能糊弄过去。 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出来了。 既然出来了,樊为安自然也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毕竟,只要陈秀秀她们发现温和平失踪了,再有人发现司大嫂子的尸体,那么一联想到只有他背了条麻袋出门,很容易就会怀疑上他。 他再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纯粹找死呢么? 他可没那么傻。 就这么的,樊为安到了跟小鬼子约定的地点,准备把温和平交给那个人处理。 反正他是对杀温和平这样一个小孩子,多少有点下不去手。 结果等来等去,等的天都黑透了,人没来。 樊为安心里忐忑极了,想的也就多了起来。 心里头打鼓啊,接头这人为啥没来? 是被陈秀秀她们发现逮起来弄死了? 还是说小鬼子方面怀疑他的忠诚度,哄骗他办完事儿,就把他当做弃子不管他死活了? 得说他在山寨待的这么许多年,还真就不是白待的。 忍不住就开始怀疑起小鬼子们来了。 要搁以前的他,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对小鬼子产生质疑的念头。 他自己也感觉到一惊,觉得这估计是他杀小鬼子杀多了的后遗症。 越等下去,想的越多,樊为安的心里越不安。 整个人都暴躁了起来。 他跟小鬼子约定的接头地点,是在石砬子山的右侧。 这儿有一个特别明显的地方,就是有个空心大倒木。 这会儿他正坐在空心大倒木上,心里一烦躁,忍不住就拿手“咔咔”一顿乱拍。 他这么一拍好么,竟然把大倒木里藏着的东西,给惊醒过来了。 第1437章 遇熊 那么说樊为安究竟从空心大倒木里拍出来个啥玩意呢? 是一头特别凶猛地熊瞎子。 这时候不是正值东北的秋末冬初么,天气已经很冷了。 就有这么一头熊瞎子,爬进空心大倒木里准备冬眠。 这会儿睡得香甜极了,它正梦见跟一个女熊在花前月下恩恩爱爱呢。 结果被樊为安“咔咔”这么一顿乱拍它栖身的大倒木,愣是把熊瞎子从美梦里给震醒过来了。 话说这熊瞎子可已经单身好几年了,它性子沉闷,惯来不会讨好女熊,战斗力还低,因此始终没有得到过任何一头女熊的青睐,至今都还是童子熊一枚。 就这种美梦,它也只做过这么一回。 哎呦,那滋味,可实在是太美妙了,简直是妙不可言呢。 结果还没等它在梦里享受够呢,就被樊为安这不长眼的家伙给惊醒过来了。 这熊瞎子能不生气吗? 可把它给气坏了呀! 从大倒木里猛地窜出来,也不知道它这肥硕地身体,是怎么做到身段如此灵活的。 只见这熊瞎子窜出来以后,裂开大嘴:“嗷嗷嗷——”,仰头发出几声怒吼,冲樊为安就扑过来了。 可把樊为安给吓坏了。 顿时一蹦三尺高,枪都没来得及往出掏,撒丫子就跑了。 他在前头跑,熊瞎子在他后头拼了老命猛追。 该死的两脚兽敢打扰它干好事儿,吃了你! 他俩这么一追一逃,就跑出去多老远去。 熊瞎子出来的急,樊为安又忙着逃命,他俩都没顾得上地上放着的麻袋。 且说他俩一追一逃跑远了以后,打远处来了一个人。 这人骑着个小矮马,晃晃荡荡地就直奔着这儿过来了。 到得近前,这人下了马,从身上掏出来一个小布口袋。 从里头拿出来一个窝窝头,边吃窝窝头,边往大倒木上一坐。 别说,这地方还挺风凉的嗨,小凉风嗖嗖往脖颈子里灌。 不行,得赶紧走,不然这么呛着冷风吃东西,待会恐怕肚子会疼。 站起来就想走。 结果刚一迈步,突然发现脚边有东西,定睛这么一瞧,喔嚯,地上居然有条鼓鼓囊囊地麻袋。 就说这里头装的是啥玩意啊? 这人刚想打开看看,就听见远远地传来一声熊瞎子的怒吼:“嗷嗷嗷——” 吓得他赶紧把麻袋往马背上一放,自己也翻身上马,撒丫子就跑了。 那么说这拿走麻袋的人究竟是谁呢? 这人就是那救了孟三丫的豆老能。 那么说豆老能他不是在陈家磨坊附近的山林里当猎户吗? 怎么跑石砬子山附近来了?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 咱们得从豆老能为啥叫这么个怪名说起。 其实豆老能本来还真就不叫这个名字,这只是别人给他起的外号。 因为他这个人呢,虽然是个猎户,但是胆子特别小,枪法还不准,又有点缺心眼,俗话说就是个二百五,给三百也不卖那种人。 但是呢,他还极其的自大,是个自大狂,特别喜欢在别人面前充大瓣儿蒜。 总爱指指点点的,说别人这不行,那不行的,就好像他自己比别人多能耐似的。 别人因为知道他这人缺心眼,也都不太爱跟他计较这个。 倒是没事儿总爱逗他玩儿,尤其是在山里打猎的时候遇上了,就爱问一声: “哎,你都打了些啥呀?让我们瞧瞧。” 豆老能就不是吃打猎这碗饭的人,一般别人问他的时候,都是啥也没打着的时候居多。 但是他这人不光自大,还爱面子,可不会选择实话实说,只是说: “嗨,急啥嘛,没听说慢工出细活嘛,等待会我就能打着大家伙了!” 一般这种时候,对方都会哈哈大笑: “就说你能不能行啊?还大家伙! 真要是遇上大家伙,就凭你那枪法,还指不定是你打大家伙,还是大家伙打你呢!” 豆老能这时候一般都会仰着脖子,大声回答: “能行,我绝对能行!” 他虽然总是这么自信,但是结果一般都是空手而归,即便真能遇上大家伙,就凭他那针尖一样的小胆儿,也早就吓得屁滚尿流,慌不择路地逃跑了。 倒是因此大家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豆老能。 还有的小孩子见面就喊他:老能老能,啥都不能。 反倒是他的本名,没人记得叫啥了。 要说豆老能出生以后的起点,其实跟李义宝差相仿佛。 都是家里的独生子。 只不过李义宝的父母,人家特别有远见。 虽然就这么一个儿子,也是如珠似宝地养着。 但是他们知道,自己再是疼爱孩子,可总有一天,他们会老去,会离开孩子。 所以当前最主要的不是替孩子准备万贯家财,反倒是趁他们还能动弹的时候,拼尽全力,教给孩子谋生的技能。 这才是对孩子最好的方式。 所以李义宝从五六岁上,就开始跟着他爹李来顺进山打猎。 自然刚开始那会儿,指定是不可能进深山里去的。 就怕万一遇见啥猛兽,凭李来顺一个人,护不住李义宝。 但慢慢地,随着李义宝年纪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好,枪法也越来越准,大概也就是十五六岁上吧,李来顺就彻底放手,让李义宝独自一人上山打猎。 一来锻炼李义宝的能力,二来,让李义宝习惯一个人穿行在山林里的寂寞。 作为猎户而言,永远是要让自己适应大山,而非让大山适应自己,这是做为一个好猎户的必修课。 只有能耐得住寂寞,才能做好一个猎户。 如果家里弟兄们多的,可以选择结伴进山狩猎,可李家这一辈就李义宝这么一个男丁。 至少要在李义宝将来的孩子们,还没有长大到能够跟他一起进山的时候,他就得提前适应当爹娘老了以后,只能孤单一人进山狩猎的生活方式。 所以李义宝能成为远近闻名的神猎手,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同时也因为他每次进山,都收获颇丰。 加上有李来顺前期的积累,才能游刃有余地连娶三个媳妇,而家里的生活水平还能维持住原来的样子。 但搁到豆老能爹娘身上就不一样了。 他们对豆老能那是真娇惯呢。 第1438章 孤儿 豆家父母对唯一的儿子豆老能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疼宠得呦。 以至于豆老能都五六岁了,还得要人喂饭吃。 这要真是个地主家的小少爷,也还罢了。 可偏生托生到一个普通的猎户家里,这样娇宠孩子如何能行。 豆母的妹子出于好心,就劝豆父豆母: “咱们啥家庭啊?猎户啊! 作为猎户,为了将来孩子上山能猎到足够一家子人嚼用的东西,那就得狠得下心来,打小训练孩子捕猎的能力。 最起码不说别的,得锻炼孩子的自理能力吧。 一个人进山打猎,哪里不需要他自己个张罗着呀。 可你这,把孩子惯成这样,都五六岁了,还得大人追在身后喂饭吃,拉个屎还得你替他擦屁股,将来可怎么得了哇! 别忘了,你们家可就这么一个孩子呀。 你们两口子现在是身强力壮,还能干得动,想宠着孩子就宠着点,反正赖好还能吃得上一口饭。 可等你们俩口子老了以后呢? 这一个儿子再被你们俩宠得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啥啥都干不成。 不说你们老两口子将来能不能安享晚年,就是你家这孩子,将来可怎么养活他自己呀! 更别说,他长大了以后,你得替他张罗一门亲事吧? 现在这些小姑娘们,都贼拉奸滑的,谁不想嫁个有能耐的? 再娶媳妇还得给彩礼吧。 这些即便是都好说,那娶过来儿媳妇,再给你生了孙子孙女。 一大家子人,得有人养活吧? 可你把孩子给惯成这样,将来可怎么是好哇! 就他这样的,能养活得了一家人吗? 到那时候,难不成你和我姐夫老天拔地的,还得给他做牛做马,拼死拼活替他养活一大家子人吗? 所以你可长点心吧,被再总这么惯孩子了。 该让孩子锻炼起来,那就得狠下心肠锻炼起来了。 别等到现上轿现扎耳朵眼,时间可不等人呢。 一晃孩子就大了,再想教育可就来不及的了。” 豆父倒是听进心里去了,一琢磨可也是这个道理。 自己两口子不可能跟孩子一辈子,还是得听小姨子的,把孩子给好好训练起来。 可豆母听了却不以为然,嘴一撇: “你瞅瞅我们家这孩子多敦实,就这,还能比旁人差喽! 我告诉你,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的儿子,指定比旁人差不了! 咱们这辈子过得苦,你记不记得咱俩小时候,那过得是啥糟烂日子呦! 吃没吃的,喝没喝的,差一点就饿死冻死了。 所以我有了孩子以后哇,我就发誓,绝不让我的孩子重复我的老路,过我曾经过的那些苦日子。 我定要让孩子过得跟在蜜水里浸着一样的好日子。 尝尝我过去没尝到过的福。 至于你说的那些个顾虑,我都明白。 这不,孩子还小着呢,等翻过年去,我就让他跟着你姐夫一起上山锻炼。 你且不用替我们娘俩担心。 过好你自己个的日子就得了!” 听豆母这么一说,她妹子也知道姐姐这是半点听不进去自己讲的话呀。 无奈也只能打道回府,心说罢了罢了,过好自己的日子最重要,再是亲姐妹,成家以后,那也是两家人了。 没的总插手姐姐家的事情,惹人厌烦。 于是摇摇头,即便再是看得着急,也再不肯多提半句劝说的话了。 至于豆父,倒是还真有心想训练训练儿子,结果被豆母阻拦,也就不了了之了。 就这么的,豆老能的童年生活过得那叫一个轻松加愉快呀。 虽然家里不甚富裕,但爹疼娘爱,但凡是能给他的,全都给了他了,果然跟在蜜罐里生活一般。 可是,生活从来就没有一帆风顺的时候。 有人说,人这一生该吃的苦,和该享的福,全部都是有定数的。 或许是豆老能在童年的时候,把他这一生所有能享的福,都先享受尽了。 到了他少年之时,命运终于朝他露出了狰狞地爪牙。 豆父在一次狩猎过程中失踪了。 一般像他们这样的猎户,出去捕猎,去个十天八天的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大山这么大,追踪的猎物想往哪里跑,哪里会有一个定数,自然是猎物往哪里跑,他们往哪里追。 因此上山捕猎的猎户们,出门的时间可以靠自己掌控,回来的时间,那可就不一定了。 几时能回来,甚至于还能不能回来都说不好。 要么人都说,最苦的行当一个是上山打猎,一个是下海捕鱼。 这两个都是有可能从此影儿无踪,死无葬身之地的行当。 所以当豆父十天半拉月没回来的时候,豆母还能勉强压下心里的担忧,安慰自己,说豆父兴许是追踪啥猎物跑远了,可能过几天就会回来。 可她心里揣着渺茫地希望,一天天地盼下来,却一直也没盼回来人。 这下可毛了,知道要大事不好。 赶紧跑去找自己的妹妹和妹夫,央求他们上山帮自己找找丈夫。 豆母的妹妹和妹夫,心里其实已经知道豆父估计是再也回不来了。 指不定遇到啥危险,死在大山里了。 但碍不过情面,带了一帮子肯帮忙的猎户们,进到深山里寻人。 还好,终是被他们给寻到了豆父的踪迹。 一杆染血的猎枪,一副被啃食得七七八八的骨骸,几块破碎的衣裳。 这些就是豆父最后留给豆母和豆老能的东西。 豆母见到被妹夫带回来的东西,一口气没上来,就晕死过去了。 还没等豆父下葬呢,人就咽了气。 临死放心不下豆老能,紧紧拉着妹妹的手,硬是闭不上眼睛。 还是她妹妹终归是不忍心姐姐死不瞑目,当着豆母的面前,指天发誓: “姐姐,你就放心的去吧,只要有我一口吃的,我必不让外甥饿着。” 豆母流下一滴泪来,这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豆母的妹妹帮着料理完豆父豆母的丧事以后,把豆老能带回家中。 白养是不可能白养的。 她家里好几个孩子,哪怕是才几岁的小孩子,都还得干活呢。 像豆老能这么大的,那更不能吃白饭了。 豆母的妹夫其实不是很愿意把豆老能领自己家里来养着。 实在是这孩子被宠得不像个样子,还有点缺心眼。 但好在豆父豆母生前都是勤快人,很是攒下了一副家底,就算是豆老能真个啥也不能干,吃个几年还是尽够的。 豆母的妹夫也不是那特别狠心的人,因此也就默许了豆老能成为自己家庭中的一员。 第1439章 处境 豆老能的小姨没有大名,只有个小名叫小乖。 她这个“乖”可不是乖乖的意思,而是类似于“挨”或者“碰”的意思。 小乖的爹娘是从关里逃难过来的,他们老家的方言里,表示“挨”谁一下,“碰”谁一下,发音就是“乖”谁一下。 那么说小乖的爹娘怎么会给她起这么个名字呢? 这倒是有个缘由在里面。 话说小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生出来以后,只要谁碰她一下,她就会嚎哭不止。 哭得呦,让人头皮发麻,心尖直颤,恨不得能把她嘴给堵上才好。 家里本来已经有四个闺女了,小乖是第五个。 要是按照过去那狠心的人家,家里已经是净穷的了,又还是个丫头,说不得就抱出去扔了算了。 可小乖的爹娘舍不得,毕竟是他们自己的亲骨肉哇。 但养起来可也太难为人了。 这整日整夜的嚎哭不止,谁能受得住啊。 就说这孩子到底是有啥毛病还是咋的,怎么就这么能哭呢? 可真有毛病,家里也没那闲钱替她看病。 最后也不知道谁给他们出了个主意: “你们家这孩子八成是跟你们两口子犯冲。 不然不能这么日夜嚎哭不止的。 你们要想让她好,最好是替她找个干娘,改改运。 兴许啊,还能捡回一条命来,不然呢,悬了!” 这悬了的意思,就是有可能保不住。 可就这主意,小乖她爹娘也没法子能办到。 干娘好认,可逢年过节跟人家走礼,他们走不起呀,说白了,都是没钱闹的。 最后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在家门口的老柳树上挂了一条红布,把小乖抱到跟前,按着她的小脑袋瓜点了三点,权当是给水曲柳磕头,认了干娘了。 如果再是不行,他们也是实在没法子可想了,只能让小乖自己个听天由命吧。 可其实他们做爹娘的心里跟明镜似地知道,小乖之所以哭闹不休,根本就不是啥犯冲,或者运势不好之类的。 就是饿的。 家里穷,就这么几亩薄田,四个闺女最大的才七八岁,主要劳力就是小乖她爹。 可就他一个人,家里还没个牲口啥的能用一用。 又正值春天下种的时候,庄稼不等人呢,晚种一天,到秋天怕不是就得损失不老少的粮食。 可翻地、背垄、挖坑、播种、施肥······又有哪一样不得需要人来做呢。 家里还又添了小乖这么一张嘴,粮食可又不够吃了。 所以小乖她娘生产前一天在地里劳作,生完孩子第二天,不顾身上仍有恶露淋漓不尽,就下地劳作去了。 不干不行,不干到秋天收不来粮食,一家子就有可能被饿死。 本来小乖她娘连生了五胎,身体就不大好,再加上营养还跟不上去,又还得日日辛苦劳作,哪里来的奶水喂孩子呀。 更买不起羊奶牛奶的,最多熬点小米粥,嚼吧嚼吧做成奶布子给孩子吃。 可这么小的孩子,就连这个也吃不下去,消化不了。 只能勉强喝点米汤度日。 可米汤这玩意又哪里能顶饿呢。 加上即便是米汤,也没有人能按时喂她,可不就嚎哭不止么,纯粹是饿的。 可小乖她爹娘也很是无奈呀,按理说前头四个丫头,他们也都是这么养的,这不都活得好好的么。 虽然说个个都黄皮拉瘦的,但至少活下来了。 哪一个也没说像小乖这样哭的天崩地裂、要死要活的。 最后还是小乖的爹见认了老柳树当干娘也仍然不好使,小乖还是日夜嚎哭不止。 最后一咬牙,一跺脚,恶狠狠地说道: “给她起个贱名叫小乖吧。不是谁乖她一下都哭吗? 那就记好喽,即便是阎王爷派勾魂的使者来,胆敢乖你一下子,你看使劲哭给他看! 让他不敢来勾你的命去!” 大概这就是一个父亲,无可奈何之下,对女儿寄予的一份希望吧。 当你活不下去的时候,一定要恶狠狠地向这吃人的世道说: 莫乖老子!老子想活! 自打叫了这个小名以后,奇迹般地,小乖不哭不闹,给吃的就吃,不给吃的,也只是默默地抽搭几声,再不闹人了。 小孩子都是见风长,没多久,小乖就长到了能嫁人的年纪。 虽然不是花容月貌,倒也长得清秀可人。 豆母是小乖的二姐,嫁到了山里当了猎户的媳妇。 回娘家的时候,就对小乖说道: “莫不如你跟我走吧,也嫁到山里去。 山里虽然苦点,但好在能经常吃到点荤腥,总比在山外种地要强。” 小乖想了想,都说嫁到山里当猎户的媳妇,能得到一大笔彩礼。 倒是正可以拿来给小弟娶媳妇用。 也省得爹娘偌大年纪,还在为小弟娶媳妇用的彩礼犯愁。 于是爽快地答应下来。 最后经豆母介绍,嫁到了猎户王九家里。 王九是个实诚人,俩人共生了三子一女,家庭负担虽重,但好在孩子们听话,日子过得倒也算和美。 且说豆老能初到小乖家里,这是他亲小姨家,他过去也曾经跟着母亲过来玩儿。 跟小姨家里的表弟表妹也都熟悉。 倒也不是很陌生。 很快就融入了到了这个家庭里来。 他毕竟是刚来,又在孝期,况且小乖也没指望豆老能这个外甥,真能帮她做啥事儿。 总得让孩子有个过渡期不是。 过去那么娇生惯养着,冷不丁地就让他干活,落差太大,怕外甥承受不住。 豆老能也是个没啥眼力见的小孩儿。 在家他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加上过去在小姨家里,也从来没干过活。 加上他现在还没有那种寄人篱下的心理。 仍然沉浸在爹娘死亡的悲痛中,时不时想起来,就要哭上一场。 吃的不可口,他也要随口指出来,而且有的时候,还要点名要吃什么东西。 自己换下来的脏衣服,也要小姨帮他洗。 对几个表弟表妹也是想使唤就使唤,毫不客气。 王九在旁边冷眼看着,就有点生气了。 时间短也就罢了,毕竟是实在亲戚。 可豆老能注定要在他们家待很长时间。 长此以往,那还得了? 就是他这一家之主,在家里都从来没这么吆五喝六过,豆老能凭什么呀? 一会儿让他媳妇帮忙洗衣裳,一会儿使唤他儿子闺女给他端茶倒水的。 个小兔崽子,知不知道他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还当是在他自己个家里呢? 就没这么办事儿的! 第1440章 计较 但王九觉得自己不高兴这事儿,跟豆老能说不着。 因为这孩子明显的缺心眼,他生气不生气的,估计豆老能都感觉不出来。 所以就直接朝他媳妇小乖说话了: “哎我说,你这大外甥,打算在咱们家住到啥时候哇? 你给我个准信,我也好知道知道下一步具体该咋对待他。” 小乖一听王九的口气不对呀,这是不乐意自己外甥在自己家待咋的? 于是一翻白眼: “咋的,你这是看他不顺眼了,想把他给撵出去?” 王九一看媳妇这样,怂了能有一秒钟,有点不太敢往下继续说了。 但又一想,嗨,我是一家之主,我是她的老爷们啊,我怕她个屁老丫子呀。 再者说,我答应收留她外甥,她应该对我感恩戴德,怎么反倒还质问上我了呢? 于是理直气壮地嚷嚷道: “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你那大外甥是啥损色! 那就是个完犊子货! 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狗屁不是那么个玩意! 但你说,就那么个玩意,在我的家里,把我媳妇跟孩子给使唤的跟狗一样围着他转。 我就问你,凭啥呀,啊? 他有啥资格使唤我媳妇和孩子呀! 是我给你们娘几个吃,给你们娘几个喝。 结果呢,我回来没一个人搭理我不说,还全他妈的围在他身边滴流乱转。 我就问你,这是我家吗?这还是我家吗!” 说到后头,王九越想越生气,恨不得出去把豆老能提溜着扔出去。 小乖这几天能不知道豆老能在自己家里是啥德行么。 可二姐活着的时候,对自己帮衬不少。 且二姐临去的时候,都还放心不下豆老能这孩子。 自己作为孩子的亲小姨,能说就这么干看着豆老能一个人生活么。 但凡这孩子自己能立得住,她都不带往家里兜揽的。 可这不是孩子不争气,他自己一个人生活不了么! 心里又气二姐和二姐夫,就说咋就不能听自己的劝呢,在豆老能小的时候,就应该好好训练他的谋生能力。 也省得现在自己都跟着吃瓜落,还得替他们夫妻俩收拾乱摊子,照顾这熊孩子。 但这埋怨的话,也只能往她自己肚子里吞,半句都不能说与丈夫听。 本来丈夫就瞧不顺眼豆老能了,自己要是也瞧不起这孩子,说这说那的,那这孩子以后可在自己家里更待不下去了。 于是只能硬气地挺起腰杆,咬着牙说道: “你要是看我大外甥不顺眼,容不下他在咱们家里待着,那我今儿个就领着他回我二姐家住去。 也好在,他们家那房子现如今还能住人。 以后,就不用占你们家的半点便宜了。 也用不着你再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骂到我们娘们头上了。” 说着话,小乖眼泪就下来了。 心寒呢,自己的外甥是有点缺心眼,还奸懒馋滑的,可那也是自己亲二姐的孩子呀。 并且二姐临死之前,她还曾指天发誓,会照顾好这孩子。 没想到这才几天呢,就被自己的丈夫给打了脸了。 抹了抹眼泪,一转身,胡乱收拾了几件衣裳,就准备要出去领着豆老能离家出走。 这下王九可傻了眼了。 他确实看不惯豆老能那一副大少爷做派,可也没说要把他给撵走哇。 就是,那啥,就是发发牢骚而已么。 媳妇至于这样么?又是要走,又是要逃的,可真是的。 忙伸出大手把小乖拽到怀里,可得赶紧道歉呢。 老夫老妻的生活这么多年了,他可太知道小乖的脾气了。 就跟那小猫似的,惹急眼了,是真挠人呢: “孩子他娘,我错了,我说错话了还不成吗? 我不对,来,你照我脸上扇,只要你能出气,你使劲扇,没事儿,我不疼!” 小乖其实也不是真的就要领着豆老能离家出走。 走倒是好走,可以后咋办呢?指啥生活呀? 豆老能非常明显的是废物点心一个,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的。 她自己也不会打猎。 俩人真个离家出走,还不得饿死在山里呀。 所以王九一服软,小乖顺着梯子也就下来了。 顿时嗔怪地捶了王九几下子: “呸,见天就知道拿我撒气,等啥时候你把我气死过去,你就快活了。 再给孩子们找个年轻的后妈,到那时候,指不定你心里有多美呢! 呸,我偏还就不如你的意,我还不走了呢我!” “哎,你还不知道我的心吗?就算是天仙摆在我面前,我都不带多看一眼的,我心里可只有你一个,不信你摸摸!” “瞧你这死样,去,把你那爪子拿开······” 不怪人都说夫妻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没多大会儿,小乖跟王九又和好如初了。 但小乖心里也明白,如果豆老能还是照现在这样行事,早晚有一天王九会彻底厌烦上他,把他给赶出去。 家里容不得废物,更容不得白吃饭的人。 二姐和二姐夫确实给豆老能留下了一部分钱财。 可这东西又能用到几时?总会有用完的时候。 难不成到那时候,自己家还能白养着他么? 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几日豆老能动不动就使唤自己的儿女干这干那的,她不是没看见,只是想着这孩子刚失去爹娘,心里正难过着。 因此也就没插手去管。 但可不是以后还要这般惯着豆老能。 毕竟相对于豆老能来说,她自然更疼爱自己亲生的儿女。 没的为了豆老能高兴,让自家儿女受委屈的道理。 只是没等她管呢,王九先就看不过眼,蹦起来了。 既然王九已经表现出来不乐意了,那她还就不能再干看着,是下手管的时候了。 于是第二天,小乖就把豆老能招呼到跟前: “你这几天感觉咋样?有没有感觉身上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 有不舒服的地方,你可得赶紧跟小姨说呀。咱们有病就赶紧瞧病,莫拖大发了。再拖出大病来,那可了不得。” 豆老能这几天除了偶尔想起爹娘来伤心难过一阵子以外,别的地方,倒是还比家里过得更自在。 在家里的时候,他想做什么事情,娘怕他受伤害,这不让做,那不让做的,拘束得很。 到这里来多好哇,跟几个表弟表妹在一起,想干啥就干啥,过得还挺开心的。 至于说身体,那更没啥事儿了,吃的好,住的地方又暖和,待得舒服极了。 因此他憨憨地一笑,对小乖说道: “都挺好的,吃的也好,玩儿的也好,身体也没啥不舒服的地方。” 小乖听完,露出个慈爱地姨母笑,摸摸豆老能的头发,柔声说道: “既然哪里都好,身上也没有不舒服的地方,那你从明天开始,就跟着你表弟表妹他们一起干活吧。 毕竟,咱家可不养白吃饱。” 豆老能:“啊?让我干活?” 第1441章 打金 小乖见豆老能一听自己说要让他干活,都发出了鸡叫声,嗓子都快喊破了。 不由得莞尔一笑,故意逗他: “瞧你这孩子,一听见老姨让你干活,你就这么开心? 早知道你居然这么喜欢干活,你乍一来的时候,我就让你干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行了,啥也别说了,打明天起,你就跟着你表弟一起进山去捡柴火吧。 估计这些天你待得也是五脊六兽的,正好出去松松筋骨。 哎呦,这冬天呢,说来就来,柴火还都还没准备够呢。 说起来呀,你老姨夫整天倒是漫山遍野地出去打猎不在家,人家冻不冻的不知道。 但咱们娘几个,柴火要是不够,那指定是要挨冻的。 去吧,去跟你表弟他们好好商量商量,看看明天你们到底想啥时候进山。 我也好给你们准备点干粮带着。” 啊还要进山? 豆老能一想到他曾经跟他爹进山的经历,脸都抽吧起来了。 光是爬山,都能把人给累死,别说还得跟着捡柴火了。 他苦瓜着脸跟小乖央求: “老姨,我不想进山跟表弟他们一起捡柴火,明天我还寻思着睡个早觉呢。 老姨,我不去行不行啊?” 天宝镇这地方,一般都称呼母亲的小妹妹为老姨,很少叫小姨的。 小乖一听脸就沉下来了: “你如果要是想自己一个人回你家住去,那你可以不帮着捡柴火。 但你要想在老姨家待着,老姨家啥条件你也看见了。 可养不起闲人呢。 你不去帮忙捡柴火,到时候可不光没饭吃,还没热乎炕睡呦。 你想明白了吗? 是想继续留在老姨家里,但是得跟你表弟他们一起出去干活? 还是想单独一个人回你原来的家,你自己养活自己?” 豆老能这时候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疼爱他的爹娘刚没,他还在痛苦迷茫之中没有走出来呢,结果以往疼爱他的老姨也变了一副嘴脸。 这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因此局促不安地嗫嚅道: “可,可我娘说,我爹留下来钱了,足够我吃喝到成年的。我,我不想回家一个人住,可我也不想干活!” 小乖都快被这蠢外甥给气乐了,一拍桌子: “就你爹给你留的那点子钱,够干个屁呀? 我就问你,难道你除了吃饭穿衣裳,以后就不娶媳妇,不养家糊口了吗? 你爹给你留的钱再多,可他也只不过就是个普通猎户,顶大天去了,又能给你留下多少? 他要是个地主老财,说不定能给你留个金山银山,够你吃喝花用一辈子,万事不愁。 可就凭你爹留的这点钱,也就仅够你吃个二三年的。 还得说你收着肚皮吃。 不然,但凡你放开肚皮吃的多点,都不够用。 那我问你,过了二三年以后,你成年了,你再吃什么喝什么? 你跟我说! 我但凡是个有钱的,我倒是愿意供着你吃喝。 可问题是,我有钱吗? 我的钱,每一分都是你老姨夫辛辛苦苦起五更爬半夜、顶风冒雪打猎挣来的。 他的钱,是要给他自己的孩子花用的。 能花到你身上吗? 没看就这么几天时间,他就变颜变色的不高兴你在这儿白吃白喝了。 你可快长点心吧,自己个也出息点! 你记住,你爹娘已经没了,现在除了我还能管管你,再没人拿你当回事儿,更没人肯管你了。 你再不争气,再不学点谋生手段,将来我如果嘎嘣一下也跟你爹你娘一样没了,你还不擎等着饿死冻死啊! 好了,该说的我已经都跟你说了,你自己个考虑吧。 是想仍旧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个二三年,吃喝不愁的日子。 等你爹留给你的钱花用完了,被你老姨夫赶出家门,最后因为没有谋生手段,冻饿而死? 还是现在就老老实实地跟你表弟他们学学怎么干活,辛苦点,自己挣来吃的喝的。 到以后,也好掌握一门谋生手段,等你到了岁数,用你爹留给的这些钱,娶个大胖媳妇,生几个胖娃娃,老婆孩子热炕头,美滋滋地小日子过着,也好让你爹和你娘在九泉之下看了心里高兴? 这两条道,你自己选吧。 选好了,明天早晨告诉我。我好决定以后该怎么对待你。 是对待一个在我们家借住二三年就狼狈离开的亲戚? 还是对待一个将来能顶门立户,自立自强的大外甥? 我且得好好琢磨琢磨。” 说完没等豆老能再说出来啥话呢,就跟撵苍蝇一样,把豆老能给撵出去了。 撵完豆老能,小乖站在门里,深深叹了口气,为了激励大外甥能立起来,她也算是拼尽全力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统统都跟豆老能揉碎掰烂讲明白了,至于说豆老能这孩子最终能不能领悟到她的这一番良苦用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这孩子就是个缺心眼的,自己还能指望他什么呢? 豆老能站在紧闭的门前,眼泪汪汪地叹了口气。 他其实很想告诉给小乖知道,他爹给他留的,可不是小乖看到的那么一点钱而已。 而是留给他好多好多。 至于说为啥豆父作为一个猎户,能给儿子留下那么多钱财呢? 这是因为豆父的祖辈,都是打金人。 倒是干的买卖不算大,基本上就是挑着根扁担,两头的工具箱里装上必备的打金工具。 走街串巷吆喝着,有人拿金银过来,他们就按照对方的要求,打出合适的首饰来。 太复杂的样式当然没有,多是一些普通饰品,啥戒指手镯耳坠子的。 久而久之,也不晓得在哪一辈先人那里,还学会了一门掺假的技术。 能当着顾客的面,以假换真。当然他们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把人家的金银全部给更换掉。 真要是全给换成假的,一旦被发现了,坏了口碑,他们以后在这行可就不能干了。 只是每次换一小丢丢。 只是就这一小丢丢,积少成多,几辈人做下来,那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到了豆父这一辈,家里就他一个独子,偏生世道还乱了起来,老百姓民不聊生,哪里会有多少人来打金呢。 加上豆父这人手拙,拼了命,也就能打出来几款比较老套的花样子来。 再多的,他不会。 这可要了老命喽。 传了多少代的手艺,居然眼瞅着在豆父手里就要断了代了。 第1442章 心气 偏生当时豆父年岁还小,远不到能娶妻生子的时候。 指望他的下一代来接过这门手艺,至少短时间之内是指望不上的。 但豆父的老爹身体不好,很怕手艺会在他自己这里失传。 正好豆家有个拐了十八道弯儿的这么一个亲戚。 寡妇娘带个半大小子,日子过得挺不容易。 就找过来了,当娘的妇女跪下给豆父他老爹磕头: “他大爷呀,我们娘们俩实在是没辙了! 孩子他爹早死,我呢,身子骨还不利落,平日里只靠我一个人给人家缝缝补补、浆洗两件衣裳过活,实在过得不成个样子。 这不,眼瞅着我儿年岁到了,马上就得娶妻生子了,可我没能耐呀,拿不出来半个子儿给他娶亲。 我是个没用的人,愧对咱们豆家的列祖列宗啊,没那个能力让我儿替豆家传继香火。 他大爷呀,您看您能不能行行好,能不能看在孩子他爹喊您一声兄弟的情份上,教教我这孩子? 不用教给他您的家传绝技,只要他多少能学点皮毛,能挑着担子出去接个打金的活,赖好能糊弄口饭吃就行了。 我在此指天发誓,只要我儿能在您这学会打金的手艺,能出去接打金的活儿干。 我们愿意把挣来的钱,给您一半。 您看这事儿成吗?” 豆父的老爹是个好心人,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觉得吧,左右自己儿子也学不成这门手艺,倒莫不如把手艺教给面前这可怜的孩子。 这孩子如果真有灵气,能学会了,自己也不要他挣来的那一半钱。 孤儿寡母的不容易,且让他自己拿着花去吧。 自己家总还能揭得开锅,日子也算过得去。 犯不着贪图那些个。 于是就把这孩子给收入门下,耐心地传授他打金技艺。 还别说,这孩子学的还真就挺快,确实挺有灵气的。 没多久,就出师了。 当时豆父还顾念着这小孩儿不容易,家里可能也没啥钱能替他打制一套打金的工具。 故此,就自己出钱给他置办了一套。 就这么的,这小孩儿就开始自挑着担子走街串巷接活干了。 刚开始还真就把他挣来的钱,像模像样地要交一半给豆家。 豆父的老爹是个大好人,他本来教给这小孩儿打金技艺的时候,也没想着要这个钱,此时更不可能要了。 反倒是觉得这小孩儿知恩图报,算是没白教给他手艺。 于是对这小孩儿愈加地看重,甚至于把手里的绝活都传给他了。 就这么过了几年,小孩儿的技艺越发地成熟了,颇有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意思。 这时候小孩儿才终于露出狰狞地一面来。 当众放言,因为不耻豆家从顾客送来打制的金银里取巧,故此决定跟豆父的老爹恩断义绝,从此羞于承认他是自己的师父。 这一下,小孩儿的名声是好了,众人纷纷赞他大义灭亲,人品贵重。 自然生意也好了起来,许多人觉得他为人厚道,肯定不会像豆家人一样贪便宜,以假换真,再打制饰品的时候,都找这小孩儿来做。 但豆家的名声可就坏透喽。 更有那曾经在他们家打过金银首饰的人家,过来找他们算账。 活生生把豆父的老爹给气死了。 后头被逼无奈,豆父只能带着金银细软,搀扶着老娘远走他方,这才来到了天宝镇附近。 但他经此一事,彻底厌倦了人群的喧嚣,于是上山做了个整日与山林和野兽打交道的猎户。 虽然是辛苦了些,甚至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倒也落得个逍遥自在。 又因为他在山林中无意间救过一个老猎户,这老头儿没儿没女,就把自己一身的打猎本事,全部传给了豆父。 还又替豆父张罗娶了个媳妇,也就是豆母。 豆母在家里行二。 不是个很得爹娘喜欢的孩子。 她娘一连生了五个丫头片子,最后才生出来一个男丁,也就是她弟弟。 生她大姐那会儿,因为是第一个孩子,虽然是个丫头片子,但过去老话都说,先开花后结果。 头胎是个丫头,也算是好事儿,因为丫头心思细腻,往后可以替爹娘照顾弟弟妹妹。 而且只要能生丫头,就证明妇人的身体是没问题的,至少没得啥不孕不育症,证明是能生娃的。 所以豆母的大姐,虽然是个丫头,但也得到了来自父母全部的疼爱。 但等到豆母出生的时候,因为又是个丫头片子,她父母那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咋就不是个小子呢? 这要是个小子,一儿一女合起来凑成一个“好”字,人生该是多么圆满快活呀。 所以对她的态度,跟对第一个闺女的态度,那是大相径庭,说白了,不咋待见她。 亲生的,倒也没想着弄死,也愿意养着,但想获得多少疼爱,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饿不死,忽视着养大罢了。 但偏偏豆母心气自来比旁人要高上那么三五分。 越是被父母忽视着,她越想得到重视,因此在家里就特别爱歘尖卖快。 爱出风头,啥事儿都爱与人攀比,不服输,心气高。 但生在乡下人家,还是家里最不受重视的二丫头,心气再高,在那个年代,一个小姑娘想做出点啥成就,那也是不可能的。 能被别人高看一眼的,大概也唯有嫁个好丈夫,彩礼比旁人多点; 或者等年岁大了以后,孩子如果成器,跟别人炫耀一下孩子,就这么两个途径罢了。 可就这两个途径,想达成,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儿。 且说当老猎户帮豆父来说媒的时候,其实瞧上的不是她,而是她的三妹妹。 豆母的三妹妹,是个博爱的,惯爱当老好人,替别人调解矛盾。 无论是她们姐妹之间发生争吵,还是邻里之间发生啥问题,她都爱去帮忙调解一下。 搁乡下来说,就是这人特别喜欢张罗事儿。 啥事儿都爱往她自己身上揽。 这样的为人处世有好处,自然也有坏处。 好处是如果真能把事情给处理明白了,让当事双方都满意,自然能赢得口碑,获得对方的友谊,也算得皆大欢喜。 乡下是人情社会,以后出去办事,那可就方便多了。 但坏处却也同样是显而易见的。 就是发生矛盾的双方,自然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作为调和人,向着哪一方都不好。 但不向着哪一方,也难办。 俗话都讲众口难调,处理事情的时候,就不可能做到方方面面全部都顾虑到的时候。 但凡让一方不满意了,人家指不定就记恨上了,以后说不得就要给这负责调和的人使绊子。 第1443章 满意 其实豆母的爹娘,也并不希望自己的三闺女掺和这些事儿。 小姑娘家家的,又还没结个婚啥的,瞎掺和啥呀! 万一得罪了谁,坏了口碑,以后不说容易跟别人结仇,就是想嫁个好人家,估摸都难了。 但豆母这三妹妹是个倔的,尤其老好人倔起来,那主意才正呢,死倔死倔的,特别能拔犟眼子。 那是谁劝也不听啊! 有那本分的人家,自然是不敢娶这样的姑娘回家的。 这不明显是个搅家精么,不管跟她有关系没关系的事情,都爱往里头掺和。 没惹出来麻烦还好,真要是遇到那不好惹地硬茬子,感觉不满意了,给她来两下子都得擎受着。 有那不嫌麻烦的人家,本身就不是啥善茬子,可人家也不愿意娶这样的媳妇啊。 家里本来就够乱糟的了,难不成还要再娶回来一个啥事儿都爱跟着瞎掺和的媳妇参加大乱斗吗? 因此豆母三妹妹的婚事,都快成老大难了。 不过这三妹妹倒也没那么急就是了,反正在她上头的二姐,也就是后来的豆母,这不也没嫁出去么? 她作为小的,着的哪门子急呀,是吧。 但豆母却并不是因为没人敢娶她才嫁不出去的。 而是因为她太挑剔了。 小伙子人好,但家穷的不要: 小伙子家里有钱,但人长的不好看的不要······ 但如果人家小伙子长得又好,家里又有钱,又凭什么娶豆母呢? 豆母长得也就是个一般人,一张大众脸,放到人堆里,不仔细寻找,都不一定能瞧得见她。 本身又没有特别丰厚的嫁妆,在家里又还是个歘尖卖快不得宠地二丫头。 真个十全十美地小伙子,凭啥非得选择娶她这样的呀。 原来年纪尚小的时候还好,真还有不少人给她介绍出色地小伙子。 也是托了天宝镇这地界男多女少的福,即便豆母长的没那么出众,但也算是一家有女百家求,行情尚算不错。 可她一个都没相中,觉得这个不好,那个不如意的,扒拉来扒拉去的,觉得哪一个都不是她盘子里的菜。 日子就跟流水一样,在她挑来挑去之间飞快地流走了。 眼瞅着豆母马上就二十了,这下子不光她自己个着急了,家里人也都快急红眼了。 她下头可还有三个妹妹等着嫁人呢。 豆母已经落得个挑剔的名声,万一别人家以为家里的其他三个闺女,也全都是这样心气高的姑娘,那可咋办呢? 不会都臭在家里吧? 豆母的爹娘,赶紧托了媒人,无论好歹,赶紧多给二丫头介绍几个吧。 不然咋整啊,也不能留豆母在家里做老闺女啊! 这托了媒人,那介绍的人确实多了。 可到了豆母这年纪,大多数跟她一般大的小伙子,孩子都差不多能打酱油了。 哪还有那么多黄花小伙子给她挑挑捡捡的呀。 所以媒人介绍来的,无非是穷得娶不上媳妇的; 要么是身有残疾,没人要的; 再就是什么二婚头、三婚头儿,甚至四婚头带小孩子的······ 这回连一个稍微像点样的小伙子都没有了。 这回可把豆母给急坏喽,嘴都急起大泡来了,就说这可咋办呢? 本来她琢磨着,自己确实年岁大了,再待下去,不说街坊四邻都笑话她,就是她自己,也受不了了。 家里父母整日介因为她唉声叹气的,就连弟弟妹妹们瞧她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了。 出了嫁的大姐更是化身叨叨嘴狂魔,只要一回娘家,必保对她进行人身攻击,狂轰乱炸一通不可。 这日子过得水深火热的,着实是让人喘不过气来。 正巧这时候,老猎户带着豆父来家里向她三妹妹提亲来了。 豆母第一眼,就相中豆父了。 豆父长的嘛,其实也就是个一般人,方面大耳憨憨的,不过他是个笑面。 逢人先来三分笑,面相瞧起来就让人舒坦。 再一个豆父是个猎户,别人都不愿意嫁到山里去。 说什么住在大山里,离群索居的,买个针头线脑都得跑出去几百里地,更别说有个头疼脑热的,想找个大夫都找不着。 嫁给猎户,那就相当于嫁给了短命鬼。 过去那猎户是没有自己的土地的,除了在山林里打点野味卖点钱以外,就没啥来钱道。 加上猎户进山打猎也是相当的危险,说不上啥时候就死在山里,尸骨无存了。 所以但凡是家里的爹娘疼闺女的,没人愿意把闺女嫁给猎户。 可豆母不一样啊,她本来就因为心气太高,总想着嫁个好的,能让她从此扬眉吐气,让爹娘高看她一眼,从此不再忽视她。 可找来找去,没找到那个人不说,反倒还让她沦为笑柄了。 爹娘这些日子以来,对她那是爱搭不稀理的,瞧她是百般不顺眼。 她也歇了那些争强好胜的心思,也不在爹娘那里寻求啥重视不重视的了。 就怕再这么寻求下去,会被爹娘打包嫁给二婚头或者三婚头,给人家当后娘去。 她现在只想找个离家远一点的婆家,赶紧嫁过去,远离那些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从此安安生生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得了。 故此她对豆父就上了心了。 但是呢,她也还有最基本的道德操守,没说自己相中豆父了,就要截自己妹妹的胡,想些个啥昏招损招,千方百计去嫁给豆父。 那可太不要脸了,就不是她能办得出来的事情。 她想的是,大不了等妹妹嫁给豆父以后,再让自己的妹妹从山里给她寻摸一个好小伙子相看一番。 如果相看好了,俩人都满意的情况下,嫁过去不也一样么,这有啥可争的呢。 男人么,没这个,还有那个呢。 她挑都已经挑了这么久了,也不差那一时半会儿的,好饭不怕晚,她等得起。 因此虽然豆母看豆父那是百般满意,但面上也没表现出来任何不妥当来。 只是尽一个二大姨子的本分,帮助母亲做些个好菜,热情款待豆父和老猎户。 务必招待好了呀,这种不找媒人帮忙,自己亲自上门来提亲的,多有诚意呀。 可惜的是,招待得再好,奈何豆母的三妹妹,没相中豆父。 更不愿意远嫁到大山里去。 第1444章 自荐 老猎户对豆母的三妹妹拒绝了这桩婚事,感觉还挺失望的。 他之所以能相中这个爱管闲事儿的姑娘,是因为这丫头小小年纪,就能张罗事儿。 甭管张罗得怎么样吧,至少能证明,这丫头即便离了男人,也能顶起门户来。 不至于没了男人,就寻死觅活地啥也干不成了。 要问山里的猎户们最理想的媳妇人选是啥样的呢? 还就得是豆母三妹妹这样的。 为啥呢? 因为猎户每一次进山打猎,都相当于把脑瓜子别在裤腰带上去的。 指不定啥时候人就没了。 猎户想打野兽,野兽还想吃猎户呢。 端看最后谁比谁更厉害,谁比谁的运气更好,谁才能活到最后。 朝不保夕、弱肉强食,猎户们的生活就是这么残酷。 况且猎户只要一进山,想要有所收获,没个十天半拉月的回不来。 家里真要是娶进来个弱不禁风,不能当家理事的媳妇,那简直是在给他们自己个找不痛快。 试想一个猎户,在跟野兽生死搏斗的时候,还得时刻惦记着家里的媳妇,究竟有没有在家领着孩子好好过日子,那他还能心无旁骛地战斗么。 指不定就会分心,分心那就等于死亡。 故此老猎户才相中了豆母的三妹妹。 这姑娘明显是个能扛事儿的。 但没想到,人家姑娘不愿意。 都说强扭的瓜不甜,似老猎户这般年纪的人,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 没法子,也不可能强迫人家嫁给豆父吧。 婚姻这事儿,可自来没有强买强卖,还能过得好日子的道理。 于是站起身来,老猎户就要领着豆父离开。 这家不行,其实他也还有个备选的姑娘。 只不过想要替豆父娶那个姑娘,恐怕是要费点事儿。 因为那个姑娘是个独女,之所以老大年纪仍然待字闺中,盖因为她出嫁,还想着能把自己卧病在床的老爹和年幼的弟弟带在身边。 倒也不是没人劝过她,让她不如就招赘在家算了。 自己既能当家做主,又能照顾老爹和弟弟,岂不美哉? 可奈何这姑娘并不想这么办。 赘婿能有啥好人呢? 大半不是家里穷得实在娶不起媳妇的,就是那些歪瓜裂枣没人要的。 真个招回来一个白眼狼,没得为了侵吞自己家的房子和地,把他们一家子给害了。 莫不如嫁出去,虽然带着老爹和弟弟,可能不太好找婆家,但到底自己是嫁出的闺女,婆家想侵吞自己娘家的家产,也没那么名正言顺不是。 老猎户冷眼旁观这姑娘的行事做派,倒是觉得可能这姑娘压根就没想着嫁人。 只不过用这个借口,劝退那些想娶她的人。 也让那些因为她老大年纪还没嫁人的嚼舌妇们,讲不出来太多不好听的话来,全是为了堵她们那些人的嘴,而设置的这苛刻的条件。 因为不是她不愿意嫁人呢,而是没有哪个男人,肯接受一个带着老爹和年幼弟弟的媳妇。 是别人不愿意娶她,而非她自己不乐意嫁人。 而且她的这种非要带着老爹和弟弟出嫁的行为,细究起来,那是至纯至孝哇,谁敢讲究她不好,都讲究不得。 把她自己置放到道德的制高点上,让别人无话可说。 老猎户觉得这姑娘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狠人。 这样的姑娘,其实远比豆母的三妹妹更适合豆父。 但也有一个缺点,负担太重。 接受这姑娘的同时,必须得接受她的老爹和年幼的弟弟。 自然,也有个好处,就是这姑娘背后有好大一堆叔伯弟兄,她自己更还有个小弟弟。 这些对于外人来说,可能没啥。 谁还没几个亲戚呢。 可对于外来户豆父来说,却是个极大的助力。 至少能让他很好地融入当地,即便以后有个啥沟啥坎儿的,不求有人拉拔他一把,当哪一个外人想落井下石,这姑娘家的这些叔伯兄弟们也不能让。 至于说万一这些叔伯兄弟里头出现几个极品,没等外人来撕扯豆父,他们先就要露出獠牙来啃噬了,那倒是问题不大。 毕竟,豆父这孩子虽然看起来文质彬彬,整日一副笑模样,但也是个心有城府,不好惹的主。 谁想欺负他,也得掂量掂量会不会把他们自己的牙给崩掉。 娶那个姑娘,跟娶豆母的三妹妹,算是各有利弊吧。 所以当老猎户一听豆母的三妹妹不同意这桩婚事,站起来就想带着豆父去那个姑娘家里探探口风,看能不能成就一桩好事。 买卖不成仁义在,再说两句场面话就告辞,别让孩子们难堪,就这吧。 结果没想到,豆母这时候站出来了,大大方方地对老猎户和豆父行了一个礼: “那什么,既然我妹妹不愿意嫁到山里去,你们看我咋样? 虽然我年纪是大了点,马上就二十了。 但是我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家里头啥活计我都能拿得起来,放得下去,都做熟了的。 不信你们出门去打听打听,谁不夸我一句,是当家理事的一把好手哇! 我愿意嫁到山里去,你们的意思呢?看我成吗? 如果看我还成,我也没那么多要求,只要求能快些娶我过门。 你们想必也知道,似我这般年纪的姑娘,如果还没嫁出去,我那些妹妹们,就不好说亲了。 加上我也不想继续留在家里吃闲饭,听街坊四邻指指点点的。 你们要是觉得行,就跟我爹娘商量一下彩礼。 尽快把婚事办了,我也好跟你们上山。” 豆母长得其实并不出彩,甚至还不如她三妹妹耐看。 只能算是个普通人中的普通人,意思就是非常一般。 不过好在豆父想找的也不是个天仙一般的媳妇。 只是因为年岁到了,老母亲身体还不好,整日里念叨着,不看到儿子成家立业,死都闭不上眼。 说白了,就是被催婚了。 被催的次数多了,豆父也就觉得,也是哈,像自己这岁数,不结个婚,好像还挺奇怪的。 那就找个人结了吧。 第1445章 丢脸 过去那时候,基本都是盲婚哑嫁。 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只要父母同意了,孩子的意见,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像豆母的爹娘还能听一听孩子意见的,已经算是极其开明的人家了。 在过去这样的人家,可不多见。 至少豆母的三妹妹不同意这桩婚事,他们也没逼迫孩子非得同意不可。 豆母之所以敢主动跳出来,说愿意接受这桩妹妹不要的婚事,也有平日里父母本身就比较开明的原因。 不然,像她这种做法,搁到别人家,指不定就得挨一顿胖揍。 她这行为,在过去来说,那就是抛头露面、不知廉耻。 作为一个未婚女子,居然敢自己论及婚嫁,这是离经叛道的行为,自来都是不被世情所容许的。 所以豆母这么突然跳出来,就连老猎户都不由得一皱眉头,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其实从进屋以后,豆父倒是还真就曾经特别注意过豆母。 见她不吭不哈地,只是忙忙活活地在厨房帮她母亲做饭,要么就是在一旁躲着哄小弟弟。 不显山不露水的。 特别有眼力见,却还不会因此盖过她三妹妹的风头。 也勉强可以说得上一句进退有度,不卑不亢。 倒是不像外头传言说的那样不堪,什么爱出风头,好高骛远啥的。 摸了摸下巴,这个姑娘么,可倒是也行吧。 说实在的,他自己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刚才被豆母的三妹妹拒绝了,自觉面子上也挺难堪的。 但如果能把豆母娶回去,从豆母这里找补回来些许颜面,大概、也许,备不住,心里多少能好受点。 并且在心里暗自做下决定,他以后一定要对豆母特别好,让豆母过得舒舒服服的,好打脸豆母的三妹妹。 让她瞅瞅,终究是她狗眼看人低,错的到底有多离谱。 所以豆父拽了拽老猎户的衣襟,小声说道: “不如,就这个吧。” 既然豆父自己都同意了,老猎户自然也不会非得跳出来反对不可。 虽然他不太看好豆母能跟豆父好好过日子,毕竟临来提亲之前,他可是把这家人每一个人的脾气秉性,不说能了解个十成十,可也差不多吧。 豆母这丫头,名声可不咋滴呀,这就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没人敢娶的老姑娘。 但豆父自己都相中了,他虽然心里不咋看好,也得帮衬着把事情给办圆满了呀。 于是老猎户拈着白花花地胡子,呵呵一笑: “要么说,这结婚呢,还是得讲究缘法呢。 有缘之人不用愁,咋都能碰上。 这不,他俩可就碰上了么,这就是缘分呢! 这婚姻呢,还是得当事人双方都满意,结了婚以后,那才能十全十美呢。 咳咳,既然俩孩子自己个都看好了,你们当父母的,同意不同意?给个痛快话儿!” 豆母的爹娘再是开明,可也在心里暗恼自家这二丫头不守本分,这家伙的上杆子要嫁给人家,多掉份儿啊。 这不是让人看不起么? 就说哪有这样办事儿的。 哪怕真就相中了面前这小伙子,你也别自己出面说呀。 跟爹娘私下里说不就得了。 让大人出面帮你成就好事,不比你自己个主动窜出来要好看多了么! 可事到如今,再拿乔也没那必要了。 全家的人的脸都被二丫头这死丫头片子给丢尽了。 真要是这么恨嫁,早干嘛去了? 早这么有能耐,看中谁自己个就能上前替她自己说媒,指不定现在孩子都多老大了。 罢了,想再多也没用,赶快替这死丫头收拾乱摊子要紧。 毕竟,再怎么不得意二丫头,那也是他们亲生的,总不能掐死,也不能把她真怎么着吧。 作为父母,孩子怎么惹自己生气,总归还是希望孩子好的。 于是俩人尬笑着冲老猎户和豆父抱歉地点点头: “那什么,实在是事出突然,我们两口子也没个啥心理准备。 这死孩子自己个蹦哒出来,叭叭的乱说一气。 整得我们两口子到现在也还懵着呢。 这么的,咱们都先缓一缓,你们俩也先坐一会儿,喝点水。 我们俩把这死丫头带到里屋好好问问她。 如果她真就铁了心非要嫁过去。 那咱们就如了俩孩子的意,赶紧给他俩把婚事给办喽。 如果她敢胡言乱语,瞎说八道,纯粹是跟你们闹着玩儿呢,不是来真格地想嫁到山里去,我们两口子也保证给你们一个交代。 那啥,你们坐着,先坐着啊! 就一会儿,一会儿我们就出来给你们答复。” 俩人把豆母和她三妹妹,一起扯进屋里就审问上了。 自然得先问清楚豆母到底是真打算嫁进山里,还是胡说八道的呀。 这孩子自来跟别的几个孩子不一样,不光主意正,她幺蛾子还多。 万一这边如了她的意,正给她和外头那山里来的小伙子办婚礼呢,那边她突然又不乐意了,要死要活的不肯嫁,那可热闹了。 但还不敢太过于逼迫自己这二丫头,怕她一时想不开,再出啥岔子。 两口子对视半天,最终还是老父亲没挺过老母亲。 老父亲暴躁的呦,气得直喘粗气,就问: “你说你这死丫头,你到底是咋想的?跟我和你娘好好说说。” 豆母也知道她刚才做的事儿,是有点欠妥当,给爹娘丢脸了。 但她不是也怕过了这个村没那个店么。 一捂脸,瓮声瓮气地说道: “你们不是都听见了么,我想嫁到大山里去。 这样不是对大家都好么。 只要我嫁人了,以后你们再也不用因为我,再被街坊邻居指指点点的笑话,弟弟妹妹们也能挺起腰杆子做人了。 我嫁得远远的,以后也不用再听你们唠唠叨叨,说我这不好,那不好的了!” 说完,背过身去,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还哭上了。 把豆母的老爹老娘都给整无语了,气了个倒仰。 心里话,你咋还就能有那个脸哭呢?你好意思吗你呀? 难道该哭的不是我们老两口子么? 这家伙的,从打这二丫头会说话起,整天那幺蛾子才多呢,一会儿一出的。 酸言酸语更是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她咋就那么多不满意。 不满意他们这做爹娘的,你倒是别托生到家里来呀。 整的好像爹娘不围着她一个人转,就是亏待了她多少似的。 满家里这么多孩子,也就她一个人这么难伺候。 这一天天的,作妖作的,可忒招人恨了。 也就是亲生的,他们两口子又不是那狠心地爹娘,才这么惯着她。 搁别人家,就她这样的,还不得一天打她八百回呀! 第1446章 偏心 也许是终于等到难缠的二丫头吐口要嫁人了,老母亲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拿大巴掌“啪啪”往豆母后背上擂,边擂边气得直哭: “你一天天的闲着没事儿,你就作吧,你就作妖吧! 就你这样的,也是运气好,托生到咱家,我跟你爹也愿意惯着你。 但凡你托生到其他人家里,就你这么能作的劲儿,早把你给卖到那腌臜地方去了。 我跟你爹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都说你还有啥不满意的呀? 你说想嫁个可心的,从你十几岁一直挑挑拣拣到快二十了,我跟你爹催过你吗? 家里有谁说过你一个‘不’字吗? 那你为啥就不能替家里人长个脸?啊? 你为啥不能替你这苦命的老爹老娘,还有几个弟弟妹妹考虑考虑? 为啥非得自己蹦跶出来说那没羞没臊的话? 你这是啥?搁过去这就叫自荐枕席你知道吗? 你磕碜不磕碜,丢人不丢人? 尤其你要嫁的这人,还是原本要介绍给你亲妹子的男人! 世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男人不多的是吗? 你偏要嫁介绍给你亲妹子的男人,你是几辈子没见过男的了还是咋的?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个死丫头!” “啪啪啪——”这老母亲可是做惯了农活的农妇啊,跟贵妇人翘着兰花指撸猫那手劲儿可不一样。 劲儿大着呢。 虽然豆母还不到二十,正值青春年华,身体好着呢,也受不住这顿擂呀。 那家伙的,大巴掌专门往后背上擂,疼得很呢。 还是豆母的三妹妹,赶紧过来劝架: “娘,娘,快别打我二姐了。 我二姐她知道错了,快别打了! 哎呦,这咋还打呢? 快别打了,外头还有旁人在呢,让人家听见了不好!” 又扭头对豆母喊道: “二姐二姐,快跟娘认个错,不然她还打你!” 豆母脖子一梗,死不认错不说,居然还敢冲老母亲喊叫: “哼,我没错! 既然你们把我生出来了,又不肯好好待我。 那你们当初为啥生我? 我又没求着你们生我,既然不喜欢我,你们生我出来干啥! 让我跟着你们遭罪吗? 呜呜呜——” 又哭上了。 把她老母亲气的直哆嗦,指着豆母破口大骂: “二丫头,你说这话你昧不昧良心!啊? 我怎么不对你好了?我是缺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 咱家穷,衣裳都是大的穿完了,再传给小的穿。 本来家里新衣裳得先可着你大姐穿。 可你爱俏,每次做好新衣裳不是你头一个穿呢? 家里有啥好吃的好喝的,少给你一口了吗? 我还得怎么对你好? 打板给你供到祖宗牌位上行不行? 你一天天的,事儿咋就这么多呢?” 豆母一听,又蹦跶起来了: “啥?我事儿多?我事儿咋多了?难不成就我一个人不好,你们就都没有错处? 说白了,你和我爹就是偏心。 我大姐都嫁出去那么长时间了,有事儿没事儿还总往娘家跑,回来你就给她带好吃的回去。 再说家里剩下点啥好吃的,也没都给我吃,你不是都给你儿子吃了么! 我有啥呀,我啥也没有!你们就是偏心! 我就要嫁得远远的,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在旁边的老父亲听的这个心烦呢,怪不得外人都笑话他家闺女多,这闺女多,是麻烦。 要全都是小子,就没这么小心眼子。 几个闺女,整天吵吵闹闹,这也要争,那也要争,就连过年的时候,买红头绳,都得比出个长短来。 谁短一点都不让。 哎呦,可烦死个人了! 赶紧把剩下几个丫头都打发出门子,全都嫁出去了,家里就剩他们老两口和儿子,清清静静地过日子就好了。 也就是他们家,他跟媳妇都不是那厉害人,觉得孩子们托生到他们家,跟着他们这对没能耐的爹娘受苦了。 瞧瞧,把孩子们给惯的呦,现在都敢跳着脚跟父母叫唤撒欢的了。 本来把二丫头喊进来,是怕她一时被迷了眼,真嫁到山里去,再受苦啥的。 现在看来,就这养不熟的白眼狼,嫁进大山里受苦才好呢。 早知道二丫头心里这么埋怨他们当爹娘的,都多余替她考虑那么多。 因此他把烟袋锅往鞋底子上磕了磕,慢悠悠地说道: “二丫头啊,你也别觉得我和你娘对不起你,整天光知道疼你大姐和你弟弟。 那我们就还偏心了,你又能怎么地呢? 想知道为啥我和你娘偏心他俩不? 嘿嘿,今儿啊,爹还就跟你好好掰持掰扯。 说起来呀,你们这几个孩子里,我跟你娘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大姐。 我跟你娘年轻那会儿,刚分家,也没分上多少地。 但就那些个地,没个牲畜使唤着帮忙种地的情况下,我跟你娘不起早贪黑地干,根本就干不完活。 干不完活儿,就没饭吃。 所以啊,你们下头这几个弟弟妹妹们,几乎全都是你大姐给带出来的。 她在家没少吃苦受累。 因为是家里的老大,啥好吃的好喝的,不都尽够着你们吃,她自己宁可饿着么。 你们小时候穿埋汰的衣服,吃的饭,不也都是你们大姐给洗干净的,给做的饭么。 我和你娘是长了眼睛的人,又哪里可能不心疼她呢。 她回娘家来,我们给她带点东西,那不是应当应份的么。 再来说你弟弟。 我跟你娘拢共就这么一个儿子,将来养老不指望他,难不成还能指望你们几个闺女? 不说我有儿子,我就是没儿子,我也不能讨那个嫌去呀! 宁可到老了不能动弹了,一根绳子吊死,我都不能去麻烦姑爷,给自己闺女添堵。 我可不能像老刘头儿那样,自己都瘫吧到炕上不能动弹了,结果自己闺女嫁人,还得带着他一起去,多磕碜呢! 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儿,我跟你娘指定是做不出来,因为我们俩要脸。 那你说说看,给我养老送终的儿子,我凭啥不能对他好哇? 别看我跟你娘都是老实人,平时不吭不哈的,但我们俩心里都有数着呢。 将来能指望谁,又该对谁好,心里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 所以,你非得想让我跟你娘偏心你。 那你说说,你是像你大姐一样帮我们带几个弟弟妹妹,帮衬我们做家务了? 还是能像你弟弟一样,将来给我们老两口养老送终,伺候我们到老? 你既然啥也不能,那你又凭啥要求我跟你娘只偏爱你一个人? 说起来,我和你娘生你们几个孩子。 并不曾指望你们给我们带来多少好处,更没指望你们一定要给我们养老送终。 只要你们别成天气我们,让我们能舒心地多活几天,就算是你们孝顺我们老两口了。” 第1447章 不逊 平日里豆母的老爹,还真不太爱说话,更从来没说出来过这么激烈的言辞。 把豆母和她三妹妹三丫都给整愣住了。 豆母的老母亲一看老伴儿肯替她撑腰,觉得一辈子的委屈,终于有人能理解了。 顿时咧开嘴,哭了个痛快。 边哭还边拿大巴掌狠擂豆母的后背: “就你个死孩子整天的气我!啥好事儿不干,一天天的整幺蛾子。 其他几个孩子再怎么不好,也从来没像你这样能气人。 你说我到底是哪辈子做的孽做多了呦,上天要给我派来你这么个死孩子气我! 呜呜呜—— 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就是生出你这么个糟心的玩意来。 整又不能真把你给整死,骂又骂不听你,打又打不疼你。 你说说,我和你爹家里,八辈子都没有个像你这么能作妖的人。 你到底是随了谁呢?咋就这么能气人呢? 你说你都这么大个人了,咋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和你爹呢? 我们俩养你这么大容易么,还养出仇口来了。 你瞅瞅你对我们俩的态度,你再看你瞅我们俩这眼神,那是儿女看父母的眼神吗? 这怕不是看仇人的眼神吧! 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你是我的冤家呀! 就不能消停点,让我跟你爹过几天舒心日子吗? 呜呜呜——” 豆母的老母亲心里是真难过呀。 要说她和自己丈夫已经极尽所能地对几个孩子好了,他俩舍不得吃舍不得喝,也要让几个孩子吃饱喝足。 可这二丫头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不知足。 整天这个不如意,那个不满意的闹腾。 要说也是她心软,不然按照丈夫的意思,赶紧随便找个人,赖好把二丫头给嫁出去得了。 管她愿不愿意的,让她去婆家闹腾去吧。 真闹得过分了,自有婆家人收拾她。 还是她心软舍不得。 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孩子再怎么不好,也不愿意孩子过得不如意。 女人这一辈子呀,活着不容易啊。 尤其是嫁人,如果不能嫁一个可心的男人,这辈子可就太苦了。 因此即便二丫头整日介上蹿下跳地气她,她作为母亲,也仍然愿意选择多包容她一些。 总想着,对付吧,再对付个几年,好歹能让二丫头找到个满意的人选,嫁出去也就好了。 二丫头现在这不满意,那不满意的,等她自己当了娘的那一天,自有她的儿女来气她,就看看她到时候会不会后悔现如今这么对待她自己的亲生父母。 本来她压抑的就够痛苦的了。 今天二丫头可算是终于同意嫁给外头那小伙子了,她感觉到自己可算是能解放了,二丫头可终于能嫁出去了。 所以把心里隐藏着的怨气,一股脑发泄出来了。 她倒是哭了个痛快,可豆母不乐意了。 她就觉得,果然吧,果然自己爹娘还是不喜欢自己。 脑门一热,“腾”就蹦起来了: “啥也别说了,现在我就出去跟他们上山,从此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们眼前。 到时候没我在你们眼前了,你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我就知道,打我一出生,你们就看我各种不顺眼。 这下子,我走了,你们大家都能乐呵了!” 搁别人家,听见孩子这么跟爹娘大声叫嚷,早一嘴巴扇过去了。 但豆母的爹娘只是眼神复杂地瞅了她一眼。 豆母的老父亲站起身来,佝偻着腰身,拍了拍老伴儿的肩膀: “行了,别哭了,孩子不懂事,不知道你的辛苦,我知道就行了呗! 你也别跟她一般见识的了,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个什么德行。 她就那样,你说再多,讲再多,她听不懂人话,你不是也白说,白跟她生气么? 算了算了,咱们认了吧。 谁让咱俩上辈子不修德行,这辈子生出来这么个白眼狼呢。 以后啊,咱俩谁都不指望,你就指望我就行了。 有我在一天,我吃啥你吃啥,将来老了,真到了不能动弹那天,我伺候你。 如果有一天我没了,你要是实在活不下去了,就跟我一起走。 唉,儿女都是债啊,等哪天还完了,咱俩这一辈子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也就利索了。 得了,赶紧把眼泪擦擦,别让外人笑话咱们。 出去把二丫头的婚事给定下来吧。 路是她自己选的,将来过成啥样,就让她自己个受着吧!” 豆母的老母亲一听,可也是,就这种没良心的死丫崽子,还能指望她体谅父母对她的一片心意? 那简直是痴心妄想,完全指望不上。 于是擦了擦眼泪,颤巍巍地跟着站起来,把两手背到身后,两个掌心对着搓了搓,别说,还挺疼的哈。 虽然擂二丫头后背是挺解气的,但这手擂完她也是真疼啊。 又想到糟心的二丫头终于能嫁出去了,自己还得出去答复人家呢。 不由抿了抿干涩地嘴角,往上拢了拢头发,假装自己还是个体面人,半点没有刚才被孩子气到崩溃的模样。 也不理糟心的二丫头了。 跟着丈夫,就走了出去。 过去住的小草房,根本就不隔音,他们几个进屋又是哭又是叫的,老猎户和豆父不说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可也差不许多。 尤其是豆父听完这一场大戏,掏了掏耳朵,有点后悔答应得太早是怎么回事儿? 感觉不太想娶里头那又哭又嚎的姑娘了。 主要是豆父家里就他一个孩子,父母的爱,全部都给了他一个人。 即便是偏心,那也是偏心他一个人。 而且生活在他周围的那些人家,也没听说哪个孩子多的人家,有孩子指责爹娘偏心,跟爹娘呜嗷喊叫的。 这不是不孝顺么! 这不孝顺的姑娘,难道自己真的要娶回家? 万一娶回家以后,这姑娘要是不孝顺自己的娘,还能退货吗? 啊这······ 恐怕是退不了吧! 那自己还要娶吗? 不然干脆趁他们在里头正吵得欢实的当口,跟老猎户俩人赶紧撤了吧。 于是他一拽老猎户的袖子: “大叔,不如咱们走吧!” 他这么一说,老猎户就明白了,豆父这是又不愿意娶里头那毛遂自荐的丫头了。 他其实听完这么一出大戏,也觉得里头那姑娘不合适。 教了豆父这么久的打猎技巧,老猎户早就把豆父当成自己的子侄一般看待了。 可不想豆父最终娶回去的,是这么个敢忤逆父母,不孝顺的糟心玩意。 于是站起身来,就准备领着豆父离开这是非之地。 谁想到他刚一站起来,里屋门开了,豆母他们一行人出来了。 第1448章 不忍 老猎户看着豆母,也就是二丫头,一瞅她躲在父母身后,苍白个小脸,眼泪叭嚓的委屈样儿,更觉得这丫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该说不说,孩子不听话,纯粹都是父母给惯的,就是欠揍。 打一顿不听话,那就再打一顿······ 直到打听话了为止呗。 鄙夷地看了看二丫头的爹娘,这对夫妻就是熊啊,孩子都快把房顶给掀翻了,他俩还不好好把孩子给收拾一顿,居然还在那儿为孩子着想呢。 简直是被他们自己生的孩子给拿捏得死死的。 这样的父母做着有啥意思呀? 倒还不如他这个没儿没女的老光棍儿活的自在呢,至少,没有这样的小王八犊子在自己跟前瞎蹦跶。 老猎户心里的想法,要是被二丫的爹娘知道了,真得满口子喊冤呢。 是他们没打过二丫吗? 并不是啊。 都打过无数遍了,从小打到大,只要二丫闹幺蛾子,他们就揍她一顿。 有的时候气急眼了,打的老厉害了。 可这孩子性子是真拧巴呀,咋揍她都不长记性。 属于记吃不记打那伙的。 头贼拉铁。 打完了最多能消停三天,都不用等第四天天亮,在第三天晚上,她就能再闹腾起来。 就说她这性子,到底气人不气人吧? 真打狠了,这孩子那家伙的,更能闹妖了。 动不动揣上点耗子药,要不就拽根绳子啥的,寻死觅活的。 虽然吧,到最后她都没死成。 至于说没死成,是因为她自己个私心里并不是真想死,还是她福大命大造化大,反正没死就是了。 但她这么一寻死觅活的,家里人还不能不管她。 就怕哪一时她没整好,真的把她自己给折腾的嗝屁了。 如果她真就是个纯粹不让人省心的孩子,她爱咋滴就咋滴去吧,家里人也懒得管她了。 可她这孩子吧,却又还有好的时候。 在不作妖的时候,家务活儿也做的干净利索的,对几个弟弟妹妹们,照顾的也非常的周到。 对父母也是非常的孝顺,端个洗脚水呀,捶个后背啥的,都愿意干。 并且她嘴还甜,不说那些气人话的时候,一张嘴死人能被她给说活了。 当然,这家伙闹起妖来,那也是活人能被她给气死就是了。 所以说这就是个滚刀肉,哪个父母摊上这样的儿女,也得被气出个好歹来。 但既然摊上了,咋整,只能怨自己前世不修,这世才生出来这么个讨债鬼来。 现在这讨债鬼被她老母亲一顿大巴掌给擂的,刚哭完,眼睛里还含着一泡眼泪水,小鼻子哭得红彤彤的。 欲哭不哭的样子,看着还挺可怜的。 但偏偏大眼睛还非得使劲睁得大大的。 就跟那没长牙的小奶狗,见到陌生人,一边发出没啥威胁地呜呜声恐吓对方,一边又挨挨擦擦地想让人抱抱它,稀罕稀罕它。 给人的感觉就,丑萌丑萌的。 本来豆父已经是打了退堂鼓了,打心眼里不想娶二丫。 可猛一见到二丫这样的表情,他陷入了一阵茫然无措之中。 一想到待会自己说不肯娶面前这姑娘,这姑娘会有的失望神情。 仿佛耳边又听见这姑娘在里屋,跟她父母发出的像小狗般的呜咽声。 即便被母亲狠狠地打了,也要色厉内荏地高声喊叫,卑微地乞求父母对她哪怕多偏爱一点点。 如果自己不娶她,她以后会怎么样呢?又该怎么办呢? 她父母会不会就随便给她找个人家嫁了? 到时候她会幸福吗? 豆父心中茫然了好一会儿,突然升起一个念头来,要不然,还是把她给娶回家算了。 这想法一出来,豆父就有点控制不住了。 但老猎户这会儿可马上就要开口帮他拒绝婚事了。 不谈了,就你们这闺女的死样子,还是让她好生待在你们自己家里,继续祸害爹娘吧。 可别放出去祸害别人家了。 可老猎户刚一准备开口,豆父忍不住紧张地扯住他的衣襟,不忍心地说道: “不如,就娶了她吧。” 嗯?老猎户诧异地扭回头望着豆父,心说这孩子咋回事儿? 刚才不是都已经说好了,这门婚事不要了么,咋又同意了呢? 但现在明显也不是问原因的时候,因此对二丫等人尴尬一笑: “那什么,我们爷俩出去好好商量商量,再进来给你们个准话哈。” 拽着豆父就出去了。 屋里众人禁不住面面相觑,豆母的四妹妹四丫探头探脑地往外头看了又看,小声问道: “他们是不是不准备娶我二姐了呀?” 三丫知道父母现在正在气头上,二姐现在的心情,估计也不咋好,就怕他们没地方发火,再找四丫的麻烦。 于是一捂四丫的嘴: “小孩子知道个啥,咋哪儿都有你呢? 快别说了,再瞎说,揍你啊!” 四丫平时跟三丫关系最好,知道三丫不让自己说话,可能是为了自己好。 于是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再也不乱讲话了。 三丫这才把她给放开。 再说老猎户拽着豆父出得门来,忙开口询问: “孩子呀,你咋又同意娶那丫头了呢? 要我说呀,那丫头实在是配不上你。 你瞅瞅,她对她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敢叫唤撒欢的,以后真要是跟你成了亲,就怕她对你娘也这样。 你娘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啊,你得给你娘养老送终的。 要是给你娘娶回去这么个糟心玩意,还不得把你娘给气出个好歹来呀! 我看你呀,最好还是回绝了他们为好。 你看呢?” 豆父这会儿也是晕了头了,有心想同意老猎户的说法,不娶里头的姑娘。 可只要他一想到不娶那姑娘,那姑娘很可能会落得个不好的下场,他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也是邪了门了。 罢了,跟谁过还不是一辈子呢,就她吧。 打定了主意,豆父有点不好意思地对老猎户开口说道: “老叔,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 可是您看我这样的,其实也不好找媳妇。 外来户,家里头还没个兄弟姐妹能帮衬着,我长得也不是特别出奇,就是个普通人。 能找到个愿意跟我的姑娘,也就行了。 至于说担心她以后不孝顺我娘,这倒是也不怕。 我进去先就跟她讲好了,如果她能孝顺老人,我就娶她。 她要是做不到,那我指定不肯能要她呀!” 老猎户心说,人家就不能明面上答应你好好的,等你出去打猎,再暗中欺负你娘? 但这话,老猎户最终也没说。 年轻人么,你越挡着他,他越要去做,基本上都属于典型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 万一激起他的叛逆心理,反倒是坏了他俩之间的情分。 罢了,既然他自己相中了,那以后的日子是过好还是过孬,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自己也就不去当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第1449章 上轿 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 只要豆父自己愿意,老猎户自然也不愿意当那坏人。 只不过豆婆婆是信得过他,才把儿子的婚事托付给他帮忙办理,他也不好就这么明知道姑娘不咋滴,还乐得在旁边看笑话。 该说的,该办的,他怎么着也得上点心。 宁可扮黑脸的人由他来当,也得给那姑娘紧紧皮子,让她明白明白,能答应娶她,对于她来说,是多么大的福气,可别嫁过去闹啥幺蛾子。 真要是敢像在娘家这样不着四六,忤逆长辈,说把她给休回娘家来,那可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于是老猎户板着一张老脸,领着豆父进得门来。 见面先跟二丫的爹娘寒暄了几句,然后就直奔主题: “婚事呢,我们这边倒是同意了。 但就有个条件,你们家这二丫头,我瞧着,不是盏省油的灯。 也不怕你们知道,你们刚才在里屋说的那些个话,又哭又嚎的,咱们在外头,全都听了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自然,我们爷俩可不是有意偷听啊,实在是你们家这墙皮子太薄,不隔音。 你们又不知道说话的时候收着点声音,可不就被我们爷俩听个正着么。 也不瞒你们说呀,实则我们爷俩刚才都有心打了退堂鼓了。 不想跟你们家结这门亲事。 也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你们两口子也是有自己儿子的人,将心比心呗,搁你们家,你们又愿意娶个忤逆父母的闺女做媳妇吗? 必然也是不愿意的吧! 要么说我这大侄子厚道呢,出去就跟我说,如果要是他不娶你们家这闺女,这闺女怕是以后就废了,嫁不到啥好人家了。 毕竟咱们刚才商量事儿,可没背着人呢。 难保你们家这左邻右舍都给听了个齐全。 想必都已经知道是你们家二丫头,自己个上赶着要嫁给我这大侄子的。 这会儿怕不是你们这整个村子都传遍了吧? 就你们说,这要是我大侄子不娶她,她以后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去? 我这不是危言耸听吧? 你们也这么大岁数了,还不像我整日介在山林里待着,消息那么闭塞。 你们知道的东西和懂的道理,想必是比我多得多呀。 指定比我更明白人言可畏的道理,是吧? 唉,要么说我这大侄子他人品贵重,厚道呢。 就因为不想你们二丫头最后落个不好的下场。 所以呀,他就答应娶了。 但是咱们娶归娶啊,可有一条,你们得答应我们。 那就是如果有一天,我们发现你们家这二丫头敢顶撞婆母,不敬老人。 行事不规规矩矩的,还像在你们家里一样,整天不消停,尽闹些个幺蛾子。 咱们可是会休妻另娶的。 到那时候,他们俩没有孩子,也就罢了。 但凡已经生了孩子,孩子得留在豆家。 以后,你们家里的人,谁都不能过去探望。 也包括二丫头这当母亲的,更不能去看孩子。 就怕以她的品行,再把孩子给教坏了。 当然,话又说回来,如果以后二丫头真能彻底刹下心来,改头换面,跟我这大侄子好好过日子。 上敬老人,下抚幼儿,对待丈夫一心一意地,不整那些个有的没的,不闹妖。 那咱们也不会亏待她就是了。 这个不用我这大侄子自己做保证,我就能替他保证得了。 我这大侄子呀,你们瞧瞧他长的这模样,多仁义,多耐看呢。 这可是十足的厚道人。 对待我这个外人,都能掏心窝子实心实意地好,更何况以后对待妻儿了,那指定更没说的。 说一千,道一万,归根结底,咱们做老人的,都是希望他们小两口结婚以后,能过得和和美美的,别成天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净整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啥这个那个的,是吧! 咱们就这么一个条件,至于其他的你们想陪嫁多少,或者想不想陪嫁,咱们都不争那个。 你们自己个看着办。 你们看,要不要再进屋里商量商量?看看我们这条件,你们能不能答应。 要是能答应,咱们就接着往下谈,该多少彩礼,咱们一分不少的给你们。 该啥时候接新娘子,咱们回去也好准备起来。” 二丫她爹娘一听这话,这个臊得慌呦,没教育好孩子的下场,就是这个。 简直让人家把脸皮都给扒下来搁地上踩呀,脸蛋子臊得通红通红的。 要么说上杆子没好买卖呢。 这就是闺女主动上赶子非嫁人家不可,娘家人该受的待遇呀。 有心想往死里给老猎户来几句狠的,使劲怼他一顿,把他们从自己家里撵出去,闺女不嫁了成吧? 没得让他们上门来羞辱自家。 可再一想,人家说的也没啥毛病啊。 自己家这二丫头,是他娘的太让人糟心了。 但凡是个正经人家,估计都不乐意娶她这样的搅家精。 罢了,脸面这玩意,一不能当饭吃,二不能当衣裳穿的。 没了就没了吧。 但是吧,只要丢了这一回脸,就能把二丫头这祸害给丢出去。 也算是省心了。 能过点轻快日子她不香么,赶紧把这遭瘟的小畜生打发出门子要紧。 只要这小畜生嫁出去了,指不定家里的空气都是香的。 于是二丫的爹娘那可真是捏着鼻子,硬是忍着羞辱,把这门婚事给定下来了。 走完那些结婚该有的流程,可算熬到了二丫出嫁这天。 全家人都长长地舒了口气,可算是把这祸害给送走了,走了以后,就别回来了。 不光家里人松了一口气,其实二丫自己上了花轿以后,这颗心也才算是彻底落了地。 不然,总怕豆父万一反悔了不想娶她,那她可就真个落不到啥好下场了。 不说嫁不成豆父,家里人还能不能容得下她,就是街坊四邻的唾沫星子,都得把她给淹死喽。 及至终于上了花轿,就要嫁到豆父家里去了。 她才想起来,还没跟自己的三妹妹说声对不起呢。 即便是三妹妹先不同意这桩婚事,自己才毛遂自荐的。 可从情理上,也得跟自己三妹妹说声对不起。 毕竟,出了她这个跟男人毛遂自荐的姐姐,怕是三妹妹的婚事,不那么好办了。 几个妹妹的名声被她给带累到了。 所以她掀起盖头,招呼三妹妹过来跟前,她有话要说。 三丫正跟妹妹四丫在一旁看热闹呢。 见二姐招呼她,紧忙带着四丫就过来了。 她俩过来以后,二丫表情特别复杂地对三丫说道: “三丫啊,二姐对不起你呀!” 三丫原本还以为二姐要跟她说什么呢,结果,就这······ 于是浑不在意地摆摆手: “没事儿,二姐夫是我不要的,你不用道歉。” 第1450章 讹传 二丫坐在花轿里,本来还感觉如今事事圆满。 豆父家有钱,虽然说本着财不外露的心思,没给那么多彩礼。 但豆婆婆想着,自己毕竟就这么一个儿子,将来如果不出啥意外,恐怕也就这么一个儿媳妇了。 彩礼也不能太俭省了。 别让新娘子感到委屈。 因此给的彩礼还挺丰厚的。 这些彩礼二丫的爹娘就象征性地留了那么一点,剩余大半都给二丫又带回来了。 要么说二丫的爹娘是真的疼孩子呢,从来没想过要指望着几个闺女的彩礼来发财。 自然,他们如果不是对孩子们这么掏心窝子的好,恐怕也不可能把二丫惯成这样。 豆家来接亲的排场可不小,特意雇的好些个吹鼓手,一路呜呜哇哇吹吹打打过来接的新娘子。 新郎官豆父,骑在小矮马上,穿着喜服,看起来就是个精神小伙儿。 这排场,老风光了。 二丫觉得此刻,就是她人生的巅峰时刻啊,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了。 结果,被三丫这一句: “二姐夫是我不要的,不用感到抱歉······” 就这四个字“我不要的”,那家伙的,简直如魔音入耳,再不能从二丫的脑海里清除出去。 可把二丫给气了个倒仰。 什么愧疚啊,什么对不起呀,我可去你的吧! 就冲你这句“我不要的”,二丫就单方面决定,以后再也不认三丫这个亲妹妹了。 从此以后,她没三妹妹了。 反正看这样,三妹妹也没再拿她当亲姐姐看待。 不然,不能在今天她大喜的日子里,说这么扎她心窝子的话。 咬牙切齿地恶狠狠瞪了三丫一眼,吧嗒把盖头放下来,大喊一声: “起轿——” 把几个轿夫都给闹愣了,没听说过接亲的时候,是新娘子主动喊“ 起轿”的呀。 这活按规矩本就不该新娘子干呢。 不过他们也都是这附近村屯里的人,来之前就听人讲过,说这家的姑娘特别恨嫁呀,本来是介绍给她亲妹子的小伙子。 结果被她一眼给相中了,不顾姐妹之情,横刀夺爱,给抢走的。 现如今再一看,她对她三妹妹说对不起。 结果她三妹妹笑眯眯地对她讲,“没事,二姐夫是我不要的!” 卧槽,真是一出大戏啊! 几个轿夫眼睛晶晶亮,亮晶晶地,看看花轿,看看三丫,再看看花轿,再瞅瞅三丫 ······ 好家伙,这给他们几个给忙活的,只恨爹娘没多给他们生几双眼睛,看不过来,简直看不过来! 一副看好戏没够的样子。 纯粹就是几个乐子人。 把旁边骑在小矮马身上的豆父都给整懵圈了。 不过他也是第一次结婚没经验,一听二丫都在里头喊起轿了,怎么几个轿夫不光不起轿,还一副看热闹的架势呢。 这怕不是婚闹吧。 于是非常腼腆地说了一句: “那什么,时候不早了,路也还远着,不然,咱们还是早点出发吧!” 几个轿夫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挤眉弄眼地嘻嘻一笑:“哎呦,新郎官可是真体贴新娘子呀,瞧,还没入洞房呢,这就先疼上了! 行,咱们走着——” 喇叭唢呐声起,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山里去了。 四丫揣着手,瞅瞅远去的花轿,再看看在一旁明显啥也没觉察出来的三姐,非常老成地叹口气: “唉,你说那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呢。怕是二姐已经记恨上你了。 走,啥也别想了,进屋吧。” 三丫:“啊?二姐为啥要恨我呀?我也没说啥呀!” 其实三丫跟二丫说的话,还真就没有啥特殊含义。 比方说是为了贬低豆父,或者讽刺二丫啥的,没那意思。 三丫根本就没在意过这事儿对她有啥影响没。 本来就是她没相中豆父,那就说不上对不起呀。 不是二姐嫁给豆父,那也还会有别的姑娘要嫁给他。 既然二姐觉得豆父好,俩人能成就好事,这不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好事一桩么。 但谁想到,不光二丫曲解了三丫的意思,就是外人,也给想歪了。 那几个轿夫出去以后,更是一顿瞎胡咧咧。 把这姐妹情仇,说的就跟他们在跟前见着真事儿了一样。 一传十,十传百的。 就因为二丫的婚事,他们家附近的街坊四邻,人缘都变好了。 总有人来向他们打听,听说二丫的婚事是抢了三丫的,是吧是吧是吧? 虽然有那厚道的邻居,分辩说不是不是不是,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但是这乡下人家吧,平时也没个啥娱乐活动,难得听到二女争夫的戏码,尤其这二女,指的还是亲姐妹俩。 可太刺激了。 于是乎,以讹传讹,越传越邪乎。 到最后,连三丫已经跟豆父马上就要拜堂了,结果二丫从喜堂上愣是横刀夺爱,把喜服从三丫身上扒下来,自己个穿上了给豆父拜的堂,这样的戏码都编出来了。 那还有更离谱的说法,说是在三丫临要上花轿之前,二丫递给她一碗糖水,三丫喝了糖水就昏迷过去了。 二丫把她的嫁衣往她自己个身上一套,就嫁去豆家了。 等到了豆家,已经拜堂成亲,也圆了房了,第二天早晨豆家才发现,媳妇娶错了! 但想退货,可人已经被豆父给受用过了。 还没法子退了,最后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个媳妇。 有的说的更凶残。 说二丫为了嫁给豆父,把三丫诱骗到一个深山老林之中,趁三丫不注意,把三丫给推下悬崖,摔了个七荤八素。 又趁三丫昏迷之际,身子还热乎着呢,把三丫的脸皮揭下来,粘到她自己脸上。 然后冒充三丫,回到家中待嫁。 等嫁过去以后,某一天早晨起床,她梳妆打扮的时候,忘记往她自己的脸上,粘三丫的脸皮了,这才被豆父给发现真相。 但没奈何,俩人已经成了夫妻了,于是豆父也只能生受着。 毕竟,二丫如此凶残,他怕不同意,再被害死了。 还有的人,居然编出了报恩的戏码。 说二丫本来是山中的一只小狐狸。 受了伤,曾被豆父所救。 因此附身到二丫身上,横刀夺爱、不顾廉耻非要嫁给豆父,实则是为了报恩。 彻底把二丫给妖魔化了。 反正传到最后,那是要多离谱,就有多离谱。 第1451章 信谣 说起来一般像这种以讹传讹的谣言,基本上当事人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外头关于二丫和三丫两女夺夫的各种戏码,还是在二丫回门的前一天晚上,二丫的娘家人才知晓。 二丫的爹就说: “外头这些王八犊子,你都说他们一天天的,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净瞎叭叭啥呀? 都是些没影子的事儿,结果让这些家伙们一说,把二丫和三丫都传成啥样了! 又是活扒脸皮,又是狐狸精的,这传的都是些啥驴马烂子玩意啊! 我这俩闺女这不都挺正常的吗? 就是二丫头,虽然能作能闹了点,可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凶残啊。 再者说,别人不知道,咱们家里这些人还不知道吗? 哪里有啥二女争夫的事儿啊?明明是三丫没同意嫁给姓豆那小子。 二丫头这才说她想嫁的。 姐妹俩根本就不存在争男人这一回事儿。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要脸的长舌妇给传成这样。 别看我平生不打女人,但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把二丫头和三丫头给传成这样的,无论男女,我指定往死里扇她们大嘴巴子。 咋能这么讲究人呢? 谣言如刀,这可是能杀人的呀!” 气得二丫她爹直拍桌子,拍完桌子,想了想外头那些传言,吧嗒吧嗒嘴。 心里话,还真就别说,二丫头小的时候吧,其实还挺乖的,就是长到十来岁的时候,才开始叛逆的。 难不成真的像外人说的那样,二丫头十来岁上,被小狐狸精给附身了不成? 所以才一改过去那乖巧的模样,胡作乱闹起来? 想到此处,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小声问二丫她娘: “我说孩子她娘,你说有没有可能,二丫头真被狐狸精给附身了? 不然她小的时候那么乖,也不像是个离经叛道,忤逆父母的孩子呀。 她现在成这样,你是不是也觉得奇怪? 不然,等她明天回门子的时候,咱俩偷偷试她一一试,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咱们家二丫头。 真要是个狐狸精,那我豁出去不要命了,也得替我那可怜的二丫头报仇雪恨,把这占了她身子的狐狸精给打死喽!” 说完觉得自己可真是天下第一好爹呀,连狐狸精那么危险的精怪,自己都能为了替女儿报仇,以身涉险,要跟它以命相搏。 顿时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了起来。 二丫她娘是个没主见的,一听自己丈夫说二丫真有可能像外人说的那样,被狐狸精给附身了。 顿时就跟炸了毛的老母鸡一样,蹭就站起来了: “孩子他爹,我就说吧?我就说咱们二丫原是个好的。 咱俩生的孩子,人品就从来没有差的。 不信让别人来看看,咱们家其他几个孩子,个顶个都是好样的,没一个不省心的。 二丫这么能作妖,指定是被狐狸精给附身了! 不然,不能够哇。 哎,你还记不记得,二丫才两岁不到的年纪,就知道在咱俩下地干活回来的时候,给咱们递水喝。 那么小就知道孝顺父母,哪里可能到这么大了,会忤逆咱俩呦。 他爹呀,咱俩粗心呢! 你说说这还得通过外人,咱们才能知道二丫被狐狸精给附了身了。 咱俩这父母当的,不称职啊。 可怜我的二丫,小小年纪就没了呀! 二丫头啊,你死的好惨呢,呜呜呜——” 她这一哭,二丫她爹也眼泪汪汪地,抽了抽了鼻子: “是,是咱们做爹娘的不称职啊,都不晓得在咱们不知道的情况下,二丫就没了。 唉,也怪咱们俩整日介忙着干活,没注意到二丫被换了芯子。 咱俩这父母当的,失职,实在是失职呀!” 就连三丫也忧心忡忡地说道: “我就说嘛,二丫要是我亲二姐,咋出门子的时候不说哭哭啼啼地舍不得家里人。 反倒是还因为我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变颜变色的。 连四丫都看出来了,二丫那是记恨上我了。 真要是亲姐妹哪里会这样啊? 果然,这就不是亲的。 指不定是从哪里来的野狐狸,看上我亲二姐的皮囊,把我亲二姐给害了!” 三丫的弟弟嗦了嗦筷子,二丫出嫁,家里办了酒席。 因为那天吃得太好,导致这几天一旦重新吃上了粗茶淡饭,小男孩有点不太适应。 一听二姐可能是个狐狸精,他高兴了,奶声奶气地问道: “三姐,那要是把咱们的亲二姐给找回来,是不是还能再吃上一次酒席?” 五丫也眼巴巴地望着三丫: “能吗?要是能再吃上一回像前天那么好的饭菜,那就把咱们的亲二姐给找回来吧。” 三丫拿手点了点这俩小崽子的大脑门: “一天天的光知道吃吃吃!你们的亲二姐都被狐狸精给害死了,你们还光知道惦记着吃的,半点不惦记着替她报仇。 真是一对小没良心的呦!” 只有四丫,冷眼旁观着这一家子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这个家里只有她一个正常人,其他的人,好像都有点奇奇怪怪的。 不然,咋能相信这么离谱的事儿呢? 这世上哪来的狐狸精呦。 但她人微言轻,说啥也没人肯信她。 于是啥也没说,还是吃饭吧,好好吃饭,快点长大,赶紧嫁出去得了。 不然,万一哪一天再有个啥外人谣传她也是狐狸精,爹娘没准也会信的。 一家子人各怀心腹事,终于等到了出嫁三天回门的二丫和豆父。 且说二丫在花轿上,因为三丫一句“我不要的”,给整破防了。 因此嫁过去以后,立志一定要做出个人样儿来,给娘家人看看。 加上豆父也有心好好经营这一段婚姻。 豆婆婆又不是那等刁钻难缠的妇人,所以嫁过去三天,二丫觉得自己都仿若生活在蜜罐中。 简直是事事如意,幸福极了。 她这么幸福,就有点不太想回娘家。 觉得回娘家太糟心,再看见三丫,想起来那句“是我不要的”,她会感觉到羞耻。 就好像现如今的幸福,是她捡来的一样。 但豆婆婆是个极其老派的人,认为儿媳妇嫁过来以后,三天不回门子,从礼法上说不通。 因此特意准备了好些个回门礼,让二丫和豆父一起带回娘家去。 第1452章 擅长 且说二丫和豆父带着豆婆婆准备好的回门礼,刚进了娘家门。 就见家里人,并不像她大姐回门子的时候那么喜笑颜开,热情欢迎,反倒像是在防备仇视着什么。 不光二丫不能理解,即便是豆父也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俩人拘谨地刚把回门礼放下以后,就迎来了一顿暴击。 二丫的爹拎着菜刀,狂挥乱舞: “孽障,快从我闺女的身体里出来!不出来,我一刀砍死你!” 二丫的娘手里高举着擀面杖,强装镇定,哆哆嗦嗦地嚷嚷着: “骚狐狸,快从我闺女二丫头的身体里出来,不出来,不出来我们可要打死你了哈!” 三丫拖着一把大扫帚,恶眉恶眼地喊道: “你附身谁不好,干啥找我二姐?把我二姐还给我们!” 四丫,四丫搂着弟弟和妹妹小乖,躲在一旁,表示干脆没眼看。 一家子都神经了哦,劝也劝不了,说也没人听,既然管不了,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为净吧。 正在这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大丫抱着孩子回来了。 今天是二丫回门子的日子,她过来帮老母亲忙活忙活,炒个菜,刷个碗啥的。 一进屋,看到一家子人这剑拔弩张的架势,赶忙把孩子放到地上,上前就把老父亲手里的菜刀给夺下来了,往桌子上一扔: “你们这是干啥呢?今天咋说也是二丫回门的好日子,当着新姑爷的面,就算对二丫再有意见,那也得等新姑爷没在跟前的时候再说呀。 二丫出门子以后,这可是她头一次回娘家,咋的你们也得给她留点面子,哪里就到了需要动刀动枪的地步!” 大丫因为是家里的长女,自来气势就足得很。 爹娘也很是给她几分面子。 因此她把老父亲的菜刀给夺了下来,老父亲也没生气,只是跟大丫诉起委屈来: “大丫头你回来的正好。你是不知道哇,咱们家周围这一片都传遍了,都说二丫现在已经不是二丫了,是被狐狸精给附了身了。 所以她才这么能作妖,不让咱们一家子人好过。 我这不是想着,如果能把狐狸精从你二妹妹身体里驱赶出去,你二妹妹也能捡回条小命么。 不然,你二妹妹好好个孩子,岂不是被狐狸精给害了。 我们这做爹娘的哪里能忍得下这个。” 三丫也拖着大扫帚凑过来说: “大姐,我就不信,你就没从来发现过二姐有不对劲的地方? 我虽然年纪小,但我也还记得,二姐以前对我们可好的了,有啥好吃的,好喝的,自己不舍得吃,都给我们几个小的吃。 后头也不知道咋的了,就忽然间变成她现在这样了。 整天对家里这不满意,那不满意的,好像家里所有的人都欠她八百吊钱似的。 所以啊,我觉得外头那些人说的对,现在站在咱们眼目前的,必然不是我亲二姐了,只不过是个披着我亲二姐的皮囊的野狐狸! 所以你说我们不对付她,对付谁? 好歹二姐生前那是真的对我好过的,我不能不替她报这附身之仇! 大姐,你且让开,我必把这野狐狸打现行了不可!” 说完,抡起大扫帚就奔二丫去了。 豆父听的云里雾里的,什么附身,什么狐狸精的。 他在大山里居住,暂时谣言的传播范围,还仅限于附近几个村屯,没波及到大山内部。 故此,他也还暂时没听过关于二丫已经被狐狸精附身的谣言。 所以还知道要护着二丫。 拽住三丫打向二丫的大扫帚,一把就给夺过去,扔到了地上。 心里也是气的慌,心说怪不得二丫不想回门子呢。 这要搁到自己身上,遇到这么一家子只会对自己喊打喊杀的娘家人,出嫁以后,恐怕也是不愿意再回来的。 二丫此时已是满脸的泪水,再未曾想到过,自己回个门子,居然会受到这种待遇。 于是拽着豆父地衣袖,哽咽说道: “咱们家去吧,我想回家了。 以后,以后我就是个没有娘家的人了,你要是对我不好,那我就真个活不下去了!” 过去的女人,有娘家可依靠,在婆家才没人敢看轻了去。 如果没有娘家在背后支持,除非生了儿子,儿子也长大成人,能替当娘的撑腰了,不然在婆家都立不起来。 听二丫凄凄惨惨地这么一说,豆父挺了挺胸脯子,抿了抿嘴唇,单看媳妇嫁过来这几天,如果排除她在装样儿的可能,那确实是个好的。 对自己母亲恭恭敬敬的,对自己更是没的说,家里家外的事情,也操持的很是周到细致。 俗话说人无完人,媳妇其他的地方无可挑剔,不过是有个不省心的娘家,处不来,大不了以后不来往就是了。 于是紧紧攥着二丫的手,以极其坚定的语气对二丫承诺道: “你放心,只要你以后仍旧像嫁到家里这几天一样的表现,不闹啥幺蛾子。 我必不负你。 何况,作为一个丈夫,对自己媳妇好,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虽然说结婚,乃是结两姓之好。 不过,既然你娘家人并不欢迎我们过来,那以后不来就是了。” 二丫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使劲点了点头: “好,我们走!” 拽着豆父,转身上了小矮马,俩人走了。 她俩这一走,家里的人可都傻了眼了。 虽然说他们的本意,是要把所谓的狐狸精从二丫身体里赶出去,但也还抱着一线希望,这身体里的,万一仍然是二丫,并不是外人嘴里说的狐狸精呢。 他们刚才对二丫喊打喊杀,也仅仅就是为了吓唬她一番,如果她身体里有狐狸精,最好是赶紧滚出去。 没有的话,那自然更好。 没想真个把二丫给咋样。 结果,二丫怎么领着新女婿就跑了呢? 一家子人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 大丫嗔怪地看了看家里的人: “你们啊,让我咋说你们好呢? 哪里来的狐狸精呦! 就咱们家二丫长的那磕碜样,她也配让狐狸精附身? 人家狐狸精就那么不挑嘴?人家想附身难道就不知道找个好看点的,家里条件好点的姑娘? 非得找咱们家二丫头那死样的! 哎呦,你们呀,瞅瞅瞅瞅,好好的回门日子,被你们闹成啥样了呦。 要搁我是二丫,回门子被娘家人这么对待,我也心寒呢。 回门子就让新姑爷受这待遇,豆家能乐意才怪呢。 这以后让二丫在豆家可怎么待呀! 娘家看重,她在婆家才能挺起腰杆子做人。 如果连在娘家都不得父母的疼爱,到了婆家,人家还不可着劲儿地磋磨她呀。 你都说,你们办的这是啥事儿啊!” 三丫一听,一拍大腿: “可是呢,咋把这茬儿给忘了呢?大姐你说的对,真有狐狸精找人附身,那也得先附身我呀! 至少我长得比二姐可漂亮多了,狐狸精那么有眼光,咋可能找我二姐那么磕碜的呢!” 四丫在旁边狠狠翻了个白眼,论怎么戳人心窝子能戳的更疼,还就得数她三姐是最擅长的。 第1453章 看上 但得说各花入各眼,这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在四丫看来,她三姐说的话,简直是能把人的心窝子给戳得稀巴烂,烂,不是啥好听话。 可在另外的人眼中,却是她天真质朴,可爱的不得了的浪漫之言。 这看三丫可爱的人是谁呢? 是借住在他们家的一个皮货商人,姓左,叫左其锋。 此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因着一直在外头行商,至今还没有成婚。 他在二丫娘家借住的这段日子里,倒是很让他开了眼界,看了一出大戏。 凭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难得遇到这么逗人乐的事情。 不得不说,他借住的这一家子人,行事做派,是真的很搞笑。 每每一些个奇葩举动,都能让他乐上一小天。 尤其是这家的三闺女三丫,说的那些个话,做出的那些个举动,更是常常在她自己都不自知的情况下,惹人发笑不止。 这不,今天又来了这么一出,居然还带着点傲娇又惋惜地口吻,说狐狸精想附身,不应该找她二姐,应该找的是她。 因为她比她二姐漂亮! 啊哈哈哈哈—— 三丫那小表情,再配上她说的这话,真是很令人发笑啊。 不由得就起了一点心思。 要说左其锋之所以这么大年岁了还没结婚,倒也并不是纯粹因为他常年在外经商不在家,耽误了婚事。 而是因为家里的事情,是一团乱麻。 他是家中幼子。 上头有三个哥哥,要说这三个哥哥,倒都算是个好的。 只是他那三个嫂子,却不是啥省油的灯。 大嫂是他母亲的娘家侄女,自然有他老母亲撑腰,一进门就负责掌家理事,威风的很。 可却是个扶弟魔。 总惦记着拿他们家里的钱财,过去贴补她娘家的那几个不省心的弟弟。 偏他母亲觉得,娘家败落,亲侄女拿点家里的东西,回娘家补贴几个亲侄子又怎么了? 这不是姻亲间的应有之义么。 结成姻亲,那就是休戚相关,如果不能做到互帮互助,那还结这门亲事干嘛呢? 但他母亲不知道的是,大嫂拿的可不是一点半点的东西啊,那可都是他们几兄弟在外头拼死挣来的家业。 所以二嫂看大嫂这样往娘家划拉东西,婆母不说阻拦一二,反倒是还越发地纵容她。 心里哪里能够高兴得起来。 二嫂的娘家,跟左家的家境差不许多,他们家之所以跟左家联姻,打的也是姻亲间能守望相助。 结果好么,闺女是嫁过来了,但守望相助呢? 根本就没有。 而且闺女在婆家,见天的还要被婆母和大伯嫂联合打压,加上旁边还有个三弟妹,跟个跳蚤似地,窜来跳去地不断挑衅,这娘家人能忍得了么。 故此,一气之下,把闺女连带着几个外孙子,都给接娘家去了。 二哥也生气母亲和大嫂总往她们娘家扒拉东西的行为。 因此就着这个机会,趁机要求分家。 三哥跟三嫂一看,分家好哇,分家妙啊! 分家以后,不光自己能当家做主,自己在外头舍命挣来的钱财,也终于可以不能再被大嫂和母亲,都送到她们娘家去了。 但这时候,左父蹦出来了,几个儿子想分家,别说没门,窗户都没有,不可能! 过去人都讲究孝道,有句话叫父母在,不分家。 就是父母要是还活着呢,作儿女的敢闹分家,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骂不孝顺的。 其实左父之所以压着儿子们不让分家,还不光是这一个原因。 当然了,有个不孝顺爹娘的名声在,儿子们出去行商,是会有极大的妨碍。 试想,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父母都不孝顺,如此品行,如何能保证这个人在旁的地方品行能好。 这样的人,谁敢跟他们打交道哇,生意更不愿意跟他们一起做了。 那么如此一来,几个儿子的生意,肯定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击,就不会像现如今这么好做了。 但左父同时也有另外一层考虑,那就是他们家之所以能这么富裕,一个是因为子孙能干,出去做买卖,能赚到钱。 再一个,那就是他们家团结,上下团结一心力量大,外人想算计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那也得好生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能不能承受得了来自于左家其他几个弟兄的报复。 就跟那一把筷子不容易被折断,单独一根筷子,“咔嚓”轻而易举就能把折断是一个道理。 发生内讧要不得。 一个家族,最怕的是从里头乱起来。 所以必须得想法子压服下去。 因为有左父出面,又严厉呵斥了左母和大儿媳妇,并把管家权交到了不吭不哈,隔岸观火的三儿媳妇手里。 不得不说上一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到最后闹来闹去,分家之事,也不了了之。 但几兄弟之间的嫌隙,却就此种下。 左母和大嫂子受到了左父的呵斥,她俩不思己过,反倒是认为,之所以会失去管家权,纯粹是因为势单力薄呀。 欲待拉个同盟,就把目光对准了小儿子左其锋身上。 左其锋作为小儿子,那可是左父的命根子。 对他那是好的不得了。 如果能给左其锋娶上一房娘家侄女,岂不是就有了更多的助力了。 于是就准备把大嫂的娘家表妹,嫁给左其锋。 这左其锋能同意么。 家里已经够乱的了,他可不愿意参与其中。 于是禀明左父,就跑出来行商,一出来就是三四年没回家。 倒是落得个逍遥自在。 可总不回家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父母年岁大了,他心里也惦记。 但又怕回家以后,旧事重提,老母亲还会逼着他娶她的娘家人。 现在一看三丫这么好玩儿,而且为人处世,又莽的很。 倒是让他想到了个好主意。 哎,自己可以把三丫给娶回去呀。 想必以三丫这样爱管闲事,加上气死人不偿命的说话行为方式,突突突一阵物理攻击,会让家里那一团乱麻,乱得更厉害吧。 那些乌七八糟的破事儿,有了三丫在其中搅和,会不会更好玩儿呢? 只要想起来那场景,就会觉得分外地好玩儿啊!啊哈哈哈哈—— 由此也可以看出来,这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儿,只要火不烧到他身上,他就能乐呵呵地站在旁边看热闹。 主意一定,左其锋在第二天就托了媒人上门。 言说想聘三丫为妻。 他这一出,把二丫的爹娘都给整愣了。 在他们眼里,像左其锋这样的人,那就是贵人大老爷呀。 有钱有貌,还有手段,这样的人,真能看得上三丫头这个乡野村姑? 怕不是在开玩乐,逗她们家三丫玩儿呢吧? 家里已经因为二丫,闹得满城风雨的了。 请恕他们老两口的这两颗老心脏,再承受不了一次谣言的攻击了。 于是二丫的爹娘齐齐把脑瓜子一扑棱: “啊不不不,这门婚事,我们两口子不同意!” 第1454章 远嫁 二丫的爹娘反应如此激烈,倒是很出左其锋的意料。 原本他以为,一个农户家里的三丫头,排行不上不下的孩子而已,用这么个孩子能攀上他这个高枝,那还不得乐不得似地同意啊。 毕竟,只要家里的三丫头嫁与他为妻,不说别的,就是彩礼都能得到好大一注。 即便不看重彩礼,看中女婿的人品,那他也不差别人什么呀。 至少跟身边这些泥腿子们比起来,那是要颜有颜,要貌有貌的。 多金还帅气的黄花大小伙子,二丫的爹娘居然会不同意,为什么呀? 而且明显看得出来,这老两口子是真的打心眼里不同意这桩婚事,绝不是想矜持一下,或者想坐地起价啥的。 那他可就不明白了啊。 不明白就问吧。 于是就越过媒人,问二丫的爹娘: “老叔老婶子,我这人呢,是个急性子。 那我就问了哈,不知您二老到底对我有啥不满意的地方呀? 是觉得我人品不好,还是长相不好,或者是没有养家糊口的本事,再或者因为啥其他原因,您二老才不同意的? 您能跟我说个明白,让我知道知道究竟差哪儿了吗?” 左其锋作为富商家的幼子,自来没受过啥挫折,自小到大,可以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唯一让他感觉到不痛快的,就是家里污糟事儿太多。 但他不想掺和在其中,一甩袖子走人了,也没谁敢不长眼地过来惹唬他。 所以这就是个从出生到现在,基本上没受到过谁拒绝的小伙子。 本来以为十拿九稳能娶到三丫,结果被拒绝了。 一路顺风顺水长大的富家小公子,他受不了哇。 可不就得追问一下子么。 其实这时候,即便三丫家里真答应了左其锋的求婚,兴许等到兴头过去了,左其锋都很有可能当面悔婚。 这事儿他绝对能干得出来。 因为这小子从骨子里就有点混不吝。 不愿意被规矩所束缚。 什么仁智礼仪信,温良恭俭让的,只要是他不愿意做的事儿,你用这些根本就约束不了他,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 为人处世,特别的离经叛道。 想干啥就干啥,说白了,就是由着性子,跟那混世魔王一样。 偏他还是个有能耐的,家里的祖业是瓷器生意,但因为内宅纷争不断,他也就绝了承继这门生意的心思。 觉得如果自己还围着这门生意打转,那很可能永远脱离不开家族的束缚。 现在左父在,得听左父的。 以后左父不在了,说不定就得低头俯就他大哥。 做个任人摆布的玩偶。 那是他极不愿意接受的命运安排。 现在左父在的时候,倒也还好,毕竟是亲父子,加上父亲又偏爱于他,故此也没有十分拘着他,他还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但左父总有去的那一天,等他大哥上位以后,大哥也还算是好说话,就怕大嫂不能容他。 到时候难免闹得难看。 与其那样,倒不如趁现在大家都还没有撕破脸的时候,另辟蹊径,凭自己的本事打出一片江山来。 等以后,兄弟们处好了,也好守望相助,互为犄角之势。 处不好,那就老死不相往来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自离家以来,左其锋那是什么买卖也都做得。 很是积攒出来一副不菲的身家。 似他这样的年纪,这样的相貌人品,多少达官贵人家的贵女,都争着抢着要嫁给他,他都没同意。 结果这小小的一个山沟子里的泥腿子夫妻,居然敢拒绝自己。 真是岂有此理! 左其锋那是老生气了。 誓要问个明白,不然这口气憋心口窝里,能把他给憋出个好歹来。 二丫的爹娘听左其锋这么一问,两口子心虚地垂了垂了脑瓜子。 心说造孽呦,这么有钱有貌的小伙子,偏因为自家害怕谣言再起,只能拒绝,心疼的呦,简直要受不了了。 但人家问到头上来了,也不好不回答。 因此二丫她爹咽了口唾沫,面对左其锋,是有点紧张哈。 两手揪着自己的裤子缝,吭哧了好半天才说道: “不瞒你说,我们这几个丫头啊,打她们生出来的那天起,我跟她们娘就没想过要把她们给嫁到远场去。 你看我大闺女,我嫁的头一个丫头,直接就嫁到我们隔壁屯子里,离我们家最多三里地。 她头晌抱着孩子回娘家,吃完饭,还赶得及在太阳落山之前抱着孩子回到婆家。 她在婆家哪怕是受了丁点委屈,招呼一嗓子,我跟她娘都能直接过去她婆家,替她讨个公道。 再一个,如果我和她娘有个病有个灾的,她照顾起来也方便不是。 就算是我们老两口两腿一蹬没了的那天,她也能来送我们一程。 你看,这多好点事儿啊! 就前几天我们家二丫头结婚,嫁给姓豆那小伙子,想必你也听说了。 他是大山里的猎户。 跟我们这里隔了大概得有一二十里地那么远。 就这我跟二丫她娘都不咋乐意孩子嫁过去。 太远了,她要是在大山里有个啥事儿,我们都不知道。 我跟她娘要是有个好歹的,等人捎信给她,她再往娘家赶,指不定我们俩都咽气了,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所以啊,到现在我跟她娘,还后悔答应把二丫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呢。 如果当初不由着二丫的性子,把她嫁到家跟前,就嫁给我们这一个屯子里的小伙子,那该多好哇。 生的孩子,要是婆家带不过来,我跟她娘还能给她搭把手。 可惜了的,我们家二丫没福气,挑来挑去,挑个那么远的嫁了。 出点啥事儿,娘家都伸不上手,帮不上啥忙。 我就跟她娘说了,剩下这仨姑娘啊,有一个算一个,可再不能让她们远嫁了。 这哪一个孩子都是我们的一根肠子呀,哪一个离远了都牵肠挂肚地惦记着。 莫不如都嫁到家跟前吧。 过好过赖的,好歹大家伙有个啥事儿,互相还都能帮衬一二。 小伙子,不是你哪里不好。 而是你哪儿哪儿都好,但是有一样,我们不想把孩子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实在是抱歉了哈,对不住你了。 不过小伙子,咱们这屯子里,除了我们家三丫,还有不少的好姑娘呢,你再寻摸一个,未见得就比我们家三丫差了。 嘿嘿,那什么,就不多说了哈,我们不耽误你找媳妇了。 趁这个时间,你再找媒人帮你说上一个吧!” 第1455章 骗子 左其锋一听,啊哦,原来不是因为我不好,只是因为闺女嫁给我以后,怕离家远呢。 这好办呢,于是说道: “这怕啥,我娶了三丫以后,可以想办法在这边盖几间房子,弄上几亩地。 闲了,就带三丫过来住上几天,也让你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这不就行了么。 怎么样,这回满意了吧?能同意我们的婚事了吧?” 谁想到他这么一说,二丫的爹和娘,反倒是立刻警惕了起来。 眼神游移地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半天。 然后异口同声地说道: “不行不行,三丫绝对不能嫁给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呦呵,左其锋这回可真生气了。 你们说担心三丫远嫁,不同意婚事,可现在问题解决了。 这咋你们还不同意呢? 逗人玩儿咋的! 这可激起了左其锋的逆反心理,反骨出来了。 你不想把闺女嫁给我,我偏偏就要娶了她! 要么说这人就是贱呢。 越是得不到的,他还卯上劲儿,非要得到不可了。 左其锋这一不高兴,面色不由得阴沉下来。 二丫爹娘一瞅,哎呦这小伙子生气起来这么可怕啊。 顿时不敢吱声了,转头撒丫子就跑了。 要说为啥他俩死活不同意左其锋娶三丫呢? 不想让闺女远嫁是一个原因。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左其锋对三丫的势在必得,让他俩想起来附近发生的一件事儿,彻底害了怕了。 那么说附近究竟发生了啥事儿,让他们俩害怕了呢? 咱们还得说,有的时候,谣言也未必都是坏的。 这不,附近在继二丫和三丫姐妹争夫的谣言之后,紧跟着,又出了一件奇闻了。 说是有这么一家闺女,叫小芳。长得吧,算是挺清秀的吧。 岁数到了,家里正准备给她议亲,说白了,就是给小芳找婆家。 正准备相看呢,就来了一个小伙子,姓顾,大家都管他叫小顾。 是个收皮货的,就跟左其锋现在干的这买卖差不多。 小顾呢,一来就借住到了小芳家里。 一来我去的,就熟悉起来。 然后也不知道怎么的,俩人看对眼了。 小芳的爹娘一瞅,小顾也是个好的,这孩子为人厚道,而且腰里还有俩钱,他自己说家里就一个老娘,别的也没啥人了。 家里人口简单,孩子真嫁过去,想必也受不了啥委屈。 于是当小顾请了媒人来家提亲的时候,小芳父母非常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山里人没那么多讲究,上了媒人,自然就算是有媒妁之言了。 小顾说他娘腿脚不好,不能亲自过来下聘。 另外派了个族叔过来,把礼数走了,为了出行方便,当晚就拜了天地,入了洞房了。 嫁给人家,那就是人家的人了。 小芳的父母虽然心疼闺女远嫁,但也对闺女的婚事表示非常满意。 没多久,小顾的皮货买卖告一段落,就要离开此地。 俩人结了婚了,小顾走的时候,自然就顺便把小芳也给带走了。 但在他俩临走之前,小顾还又跟乡亲们赊了好些个皮货。 说是本钱没带够,等小芳回门子的时候,再把钱从家里给带过来,付给乡亲们。 乡亲们不疑有他,琢磨着小顾是小芳的丈夫,就等于是他们屯子里的姑爷,肯定不能骗他们呢。 毕竟,小芳的娘家可还在屯子里呢,兔子不吃窝边草,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怕个球啊。 因此小顾不光赊了这个屯子里好些的皮货,还用小芳的爹娘做担保,赊了许多其他村屯的皮货。 可以说满载而归。 本来说好,等到了婆家以后,三天就回门子,把赊欠的款项,一并带回来,还给乡亲们。 可是等来等去,等了好有一年了。 终于把小芳给盼回来了。 结果这小芳人是回来了,但是形销骨立,命基本上去了大半条。 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了。 家里人见了小芳这样,也是大吃一惊。 怎么姑娘自己回来了,而且还造的这么凄惨狼狈,姑爷呢?咋没一起回来呢? 这是遇到啥事儿了呀? 一问好么,小芳连哭带骂,把经过给讲述了一遍。 却原来,这小顾他不是个好人。 是个大骗子。 为了骗些个皮货回去,他是无所不用其极。 有的时候,是在当地找个声望好、家底厚实人家的闺女,他想法子娶了这闺女。 然后让这闺女的娘家人,替他担保,他好赊来些皮货。 等他带着皮货回到居住地,反手就把姑娘卖到烟花之地。 皮货再一卖。 好吃好喝好玩儿一阵子,然后再另外换个地方行骗。 自然,有的时候这个法子不好用,他就再另外想个法子骗人。 小芳也是被他卖到青楼里,自己逃出来的。 这话一传开,那些曾经被赊过皮货的人家可不干喽。 我们是看在你们家的份上,才赊的东西,可不是看他小顾的面子赊的。 我们认识小顾是老几呀,不认不识的,凭啥会赊给他东西,对吧。 所以你们家得把我们的损失给补上。 可小芳家里哪有那么多银钱能补给这些乡亲们呢。 最后闹得很是难看。 听了这些传言,不管是真是假吧,总归是很可能确实有这么一个骗子就是了。 本来二丫的爹心里就觉得悬的喽的,很怕住在自己家的这个姓左的小伙子,就是那个行骗的小顾。 毕竟,虽然这小伙子是不姓顾,但骗子行骗的时候,哪里有几个敢用真名真姓的,万一他俩就是一个人呢。 所以他们老两口,一直提防着左其锋呢。 尤其当左其锋说相中了他们家的三丫头,要娶她为妻。 这行事做派,可跟那传说中的骗子更像了。 结果就是,任凭左其锋说破大天去,也不同意把三丫嫁给他。 但左其锋还就跟他们卯上劲儿了。 不依不饶的,非得要娶三丫不可。 可把三丫的爹娘给愁坏了。 这可咋整,这人撵还撵不走。 想告官吧,又怕这人有钱,自己这边刚告完,他那边拿钱使上劲儿,再找人把自己给关进衙门里去。 没奈何,把大丫的婆家人给请来帮忙。 大丫的婆家人,四代同堂没分家,至少得有四五十口子人。 乌泱泱一大片人,扛着锄头,拿着铁锹,攥着镰刀,过来帮亲家的忙。 想把左其锋给硬撵走。 可左其锋手里有钱,走南闯北,世道还这么乱,他能一个人出门么。 手底下那是有大批的人马的。 大丫婆家人一来,左其锋的人马就亮了相了。 可把大丫婆家人给吓坏了。 庄户人家,哪里见过这场面呢。 钢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这玩意一刀下去,怕不是就得脑袋搬家吧! 再是姻亲关系,也没好到要替人家卖命的地步。 因此嗷一嗓子,吓得撒丫子就撤了。 第1456章 不怕 本来二丫的爹娘还寄希望于大丫的婆家人,能把左其锋给赶走呢。 结果这一看,好么,左其锋手底下居然藏着这么许多的部众,一个个手里捏着把寒光闪闪地钢刀,凶神恶煞般护卫在左其锋的周围。 哎呦我的老天爷呀,这人要不是个骗子,那也必定是个土匪。 这可怎么是好哇! 他们家也就大丫婆家这么一个得力的亲家,二丫虽说是嫁给了猎户,猎户比庄户人家要多几分胆气。 但且不说二丫回门当天负气而走,会不会选择回来帮衬他们。 单就说两家之间的距离,一二十里地路程呢。 左其锋这会要是下定决心想抢了三丫走,八成等把二丫夫妻给喊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实在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呀。 二丫的爹娘正在惊疑不定间,偏左其锋嘴角一勾,阴笑着走到他们俩面前: “瞧瞧瞧瞧,这就是你们所谓的闺女嫁的近了,娘家有啥事儿,可以帮衬一二? 呵,我倒是没看出来究竟能帮衬到哪里。 还不是一遇到危险,跑得比谁都快。 所以要我说呀,很不必非得把闺女嫁到家跟前来。 嫁到家跟前,是能看见她过得究竟是好是坏。 可就凭你们家这一家子软骨头,真要是遇到个厉害的亲家,人家磋磨你闺女,你们又能有什么法子? 要我说,与其把三丫嫁给个泥腿子,一辈子似你们这般受苦受累。 倒莫不如把三丫嫁给我,且不说嫁给我以后究竟会怎么样。 但至少现如今,我有钱有貌,你们家三丫嫁了并不能吃亏到哪里去。 你们老两口再好生合计合计。 我等你们的答复。” 这话左其锋说起来,那自然是觉得他自己诚意满满,丝毫没感觉到有任何胁迫人家嫁女儿的意思。 但听在二丫的爹娘嘴里,却比那晴天打了个大霹雳还要绝望恐慌。 难道说,自己家这三丫头真的就保不住了?就要被这土匪头子给抢走了不成? 二丫的娘一想到自己好好个闺女,被面前这土匪头子给抢到哪一个犄角旮旯祸害了,就肝肠寸断。 悔不该当初想着一家子姐妹,没得姐姐二丫没着落呢,先就把三丫往出嫁的道理。 故此一直抻着没抓紧张罗三丫的婚事。 结果被这混账给相中了,才落得个前进不能,后退不得的下场。 可万事没有早知道,现如今后悔已是晚了。 顿时跌坐在地,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哎呦我的天老爷呀,你咋就不打个响雷,把面前这黑心烂肝的坏家伙一遭给劈死了呢! 他要来明抢我闺女啊,青天白日的,还有没有王法了,丧尽天良啊! 你,你敢抢我们家三丫,我,我,我不活了! 豁出去我这条老命不要了,我跟你拼了我!” 这小脚老太太为了闺女也真个是不要命了,那家伙的,动作才灵敏呢,噌就从地上蹦起来,小脚颠的特别快,低头就冲左其锋撞上去了。 谁也没成想这老太太动作能有这么敏捷呀。 故此,还真让这老太太把左其锋给一头撞倒在地。 老太太豁出命去撞的这一下,那能轻的了么。 只听见“咕咚”一声,左其锋一个屁股墩儿,墩地上了。 好悬没把他尾巴骨给墩碎了。 这给他疼的“嗷”一声: “哎呦哎呦,你这死老太婆,你作死呢吧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不想活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实在是屁股疼的厉害,左其锋是彻底怒了。 他们在这儿吵吵嚷嚷的,自然左邻右舍的人早都听见了。 只是看见外头来了这么多拿刀带棒的汉子,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路数。 再者说,虽然有句话叫做远亲不如近邻,可彼此间也不过是邻居而已。 平时没啥事儿的时候,或者事儿不大的时候,过来帮帮忙,自然是千可万可的。 可这当口,面对的可是凶神恶煞般的汉子们,谁敢出来劝上一句半句的呀,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自己个活的命长么。 所以都眯到自己家屋里,没人敢出来看这个热闹。 万一人家打起来,趁那乱遭劲儿,把自己给刀了呢? 即便没被刀,万一哪一时没注意到,血溅到自己身上,抓杀人犯的时候,被误会顶了缸呢? 所以说,这种时候,尽量明哲保身吧,尽可量地别去看哪个热闹,更别往跟前凑合。 帮啥忙啊? 说白了,自家也就是个普通的小老百姓,没权没势的,就不出去跟着添乱了。 大不了等事儿完了之后,看没啥危险了,再出去看看有没有啥地方能伸上一把手的。 至于再多的,那就没有了。 生逢乱世,自家也是勉强过活啊,想帮,也有心无力不是。 但也有一户人家,这家有个老头,姓常,搁那时候就是个老寿星,已经八十多岁,快九十了。 这老头儿打年轻那会儿就是个心善的,而且他现如今吧,老糊涂了,也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症。 一时糊涂,一时明白,但是呢,还能走能撂,不耽误吃不耽误喝的。 这会儿呢,常老头儿就正处于糊涂之中。 要是他现在明白着呢,估计指定就不敢出来管闲事儿了。 但他糊涂着呢,脑瓜子混浆浆的,一听外头有人吵吵嚷嚷的,他立马从炕上蹦到地上。 趿拉着鞋,端着个饭碗子,一个高就窜出来了。 嘴里还嚷嚷着: “小孩儿小孩儿你别打架,一碗鸡屎一碗酱!小孩儿小孩儿······” 左其锋坐在地上,刚发完狠话,逞了一回威风,结果,这是哪里来的不要命的,他娘的说的什么玩意! 不顾屁股疼,强撑着站起身来。 顺着声音的方向一瞅,一个邋邋遢遢的老头子,脸上一蓬乱糟糟的胡子,趿拉个破鞋头子,埋了吧汰的,手里捧着个豁了牙的饭碗,另一手还捏着一双筷子,边跑边吃,还边嚷嚷。 就说这谁呀? 他来这么长时间,咋没见过这人呢? 那是啊,常老头儿都老糊涂了,家里人哪敢放他出来乱走。 不放他出来,有专人看护着,他都能挖门掘洞地满哪里乱跑呢。 放他出门那还了得。 所以别看左其锋借住在二丫家里已经有些日子了,可也从来没碰见过常老头儿。 不过一见到在常老头儿后头追出来的常四叔,这人他认识呀,两人不光打过照面,并且还站在一起说过几句话。 常四叔是常老头儿的小儿子,因为常老头儿活的岁数实在是不小了,把他前头几个儿子都给熬死了。 现如今身边就剩这个常四叔了。 于是就跟他们一家子在一起生活。 常四叔也是心累呀,有个患了老年痴呆症,并且还能乱走乱跳的老爹,照顾起来,那是真的煎熬人呢。 不说随时会把拉出来的粑粑吃下去,就说现如今这种危险的时候,老爹突然间跑出来,他再害怕的要命,也得追出来呀。 不追出来,就凭老爹现如今无所畏惧,啥都敢胡咧咧的样子,还不擎等着被人家给刀了呀! 第1457章 乐子 结果常四叔追在他老爹身后出来一看,正对峙的双方,他还都认识。 一个是他们家邻居,一个是借住在他们家邻居家的房客。 一想起前几天听说的消息,说这姓左的房客非要求娶三丫,三丫的爹娘又非不同意,双方闹得挺僵。 只是万万没想到,居然已经僵到这个程度了?开始动刀动枪的了? 明白了,这是姓左的房客要来横的,明抢三丫来了呀! 这,这事儿做的,可太他娘的不地道了吧。 这就不是正常小老百姓能干出的事儿,这简直是做损呢! 姻亲那是为了结两姓之好,自来没有人家女方家不愿意,上门硬抢的道理。 有心想帮邻居跟这姓左的小伙子说道两句吧,一看旁边那些人手里捏着的大刀,常四叔立马就怂了。 不敢管呢。 万一把人给得罪了,一个不高兴,再把自己给刀了,自己那一家子老小可怎生是好。 所以他略看了两眼,再没敢多瞧,快步跑到老爹的面前,以哀求的口吻对他老爹说道: “爹,快跟儿子回家吃饭去吧! 桌子上有你孙媳妇特意给你蒸的鸡蛋糕,再不回去该凉了。” 可人得了老年痴呆症以后,糊涂劲儿犯起来,根本就听不进去劝,更完全不懂害怕为何物。 所以常四叔这边又是拽,又是苦苦哀求的,常老头儿一概置之不理。 他端着个饭碗,只顾着往左其锋跟前凑乎。 边往前凑乎,他还边嚷嚷: “小伙子,你这是驴粪蛋子表面光啊,我看你德行不咋好哇! 你瞧瞧你把你娘给气的,呜呜直哭。 你咋就那么不孝顺了呢? 你说你都多大个人了,你咋还尿炕呢? 哎呦,你娘不容易啊,起五更爬半夜的,早晨天没亮就得下地干活,晚上天没黑透都不舍得回家来。 就为了多干点地里的活,多打几斤小米好给你熬粥喝。 她这么忙,还得给你洗尿布。 你说你小子气她干啥呀!咋就这么没良心呢? 你娘对你多好哇,心都快扒给你吃了,你咋还能这么狠心气得她哇哇哭呢! 你呀,你就是被你奶给惯坏了。 要么说孩子不能全都让老人给教育呢。 这老人呢,都是隔辈亲。 对待自己子女兴许能狠得下心来教育。 对待孙辈,那家伙的,恨不得把他们给宠到天上去。 你呀,纯粹是被你奶给你带坏了。 快,快给你娘服个软,道个歉。 别让她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跟你着急上火的。 赶紧把她扶家去。 没看你们家的猪圈里的猪都饿得嗷嗷叫了吗? 就等着她回家喂呢。 快去快去,快把你娘扶家喂猪去,别在这儿吵吵嚷嚷,闹闹喧喧的,让人看笑话!” 常四叔在常老头儿开口说话之前,就想把他爹的嘴给捂住。 就怕他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激怒了这些人,人家再把他给打杀了。 可奈何他身高随了他矬了吧唧的娘,个头先天就矮,好吃好喝的费尽力气长到快六十岁,也不过才将将到常老头儿的肩膀。 想捂住他爹的嘴,得蹦起来才行。 所以常老头儿在这边说,他就蹦起来一个劲儿地往上窜,想捂住常老头儿的嘴。 可别看常老头儿眼瞅快九十岁的人了,但人家耳不聋,眼不花,力气还大得很。 而常四叔呢,虽然是常老头儿小儿子,但也年纪大了,已经是六十岁的人了,整日尽顾着照顾常老头儿,吃不好睡不香,心力交瘁的,体力还真就没有他爹常老头儿好。 整不过常老头儿。 常老头儿现在的心智,大概也就跟二三岁的幼儿相仿。 还以为他这老儿子在跟他闹着玩儿呢。 因此一边招架着上蹿下跳欲待捂住他嘴的常四叔,一边叭叭地把他想说的话,一句没落,全都给讲出来了。 但也不知道他把左其锋当成谁了,又把二丫的娘当成谁了,反正说的个驴唇不对马嘴,就乱说一气。 常老头儿这一番话说完,把左其锋,包括他带来的那些随从们,都给听得愣住了。 心里话,这他娘的都哪儿跟哪儿啊?这老家伙说的都是啥意思啊? 这老头儿怕不是个精神病吧! 又见常四叔在常老头儿跟前上窜下跳的,非要捂老头儿的嘴,还捂不住;越捂不住,他还越是上蹿下跳地去捂的架势。 真是让人忍俊不禁,特别想笑。 就连左其锋看了这父子俩之间的,嗯,这也能叫做互动吧。 就他们俩之间的互动,笑都要笑死了。 连心里头的那点子被拒婚的郁气,都消下去不老少。 故此他忍着屁股疼,背着手,冷眼瞅着,且看这老头儿还能说出个啥来。 倒是二丫的娘见到常老头儿父子俩出来了,就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般。 连滚带爬地捂着撞得生疼的脑瓜子,飞快地爬起来,跑到常老头儿父子跟前,一叠连声地嚷嚷道: “常大爷,常兄弟啊,你们可快来替我们评评礼吧! 我们家不同意这小伙子娶三丫,他就带人过来明抢。 就连我们家大丫婆家的人好心过来阻拦,都被他们给打走了。 你们就说,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呀! 呜呜呜—— 你们快给我们评评理吧!” 二丫她娘还知道常老头儿老糊涂了,找他评理没用。 所以只一门心思揪住常四叔的袄领子不放。 偏她的个头,算是个高壮的,比常四叔还要高上半个头。 揪得常四叔挣扎不得,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你们家惹来的破事儿,凭啥要把我们父子俩牵扯进来呀! 我们父子俩又不是那衙门里当官的青天大老爷,凭啥替你主持公道? 因此就使劲往旁边躲。 偏他老爹常老头儿,一见有个女人,哭哭啼啼地揪住自家小儿子的袄领子不放,一门嚷嚷着要公道。 顿时唬得跟什么似的,用他那混浆浆的脑瓜子,描补出一场事关人命的大戏来。 把饭碗往地上一扔,“啪啪”照常四叔后背就是两大巴掌,捶胸顿足、老泪纵横地嚷嚷道: “你这死小子,你作孽呦! 你说你都污了她的清白了,她肚子里都有了你的孩儿了,你咋能狠心不给她一个公道呢? 你缺德呀,你缺了大德呀! 姑娘啊,你别怕啊,我替你做主。 我让我儿子娶你。 他如果敢不娶你,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来,姑娘,你这肚子里怀了我的大孙子,可不能磕着碰着,快跟我家去吃点好吃的。 正好,我大孙媳妇给我蒸了鸡蛋糕,回头我让她多给你滴几滴香油。 给你好生补补身子。 争取给我们常家,生出个大胖小子来。 来,快跟我回家去!” 说完就去牵二丫她娘的手。 常老头儿已经老糊涂了,心里再没有啥男女授受不亲的概念。 只一味的想着,自己儿子做了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情,人家既然都找上门来了,那就赶紧认了吧。 领家去赶紧把喜事儿给办了,赖好周全着,别让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成了私孩子才好,不然名声可太不好听了,对孩子以后发展不利。 常老头儿牵起二丫她娘的手就要往家里走。 第1458章 无恐 这下二丫她爹可不干了,他自然也知道常老头儿老糊涂了,说的话不能当真。 可又有哪个男人不忌讳自己媳妇,被说成怀了人家的孙子这回事儿啊。 虽然明知道是假的,心里也难免会膈应得慌啊。 赶紧过来从常老头儿手里,硬是把二丫她娘给抢过来了。 可万万不能跟这老糊涂走啊,走了他可就没媳妇了。 左其锋在旁边看着,差点没把肚子给笑爆炸了。 好家伙的,屯子人玩儿的可真花呀,这是啥乐子事儿都有哇! 就连左其锋身边跟着的这些人,也跟着呜嗷喊叫闹起来了,一个个看热闹不嫌大的,纷纷笑道: “哎呦歪,可了不得了,这乡下水土是惯能养人的哈。 就连这五六十岁的糟老头子,还能在外头跟个四五十岁的老太婆整出个私孩子来。 忒的是厉害,真个是宝刀未老啊! 不成不成,这一遭,可笑死我了,笑得人肚肠子疼!” “哈哈哈,是呢是呢,就这一个笑话,足够我笑小半年的,比那说书的唱戏的,说的那一出演的那一折还可笑得慌!” “说起来,也是丑人多作怪,这俩老的,一个的面上就跟那黑核桃皮似的,褶褶哄哄,尽是皱巴巴的褶子。 另一个虽然脸皮倒是还好着,可那腰身粗壮的,简直比那能装二百斤米粮的大水缸,都还要粗上三分。 却不知这老头儿究竟可怎么下得去嘴的! 真个是懒猪吃不得细糠,凭这老头儿满脸的黑核桃皮,怎就不能找个稍微俏上一点的娘们引逗引逗!” “那才可见这两个老的感情是真的好呢,只有这等不在乎皮相脸面的,恐才是真情义。” “很是很是,也不怪这老的,还愿意成全他们这一桩好事。” “咦,你们没见这就水缸般的妇人,居然也还另外有人稀罕于她。 可不就跳出来横刀夺爱来了么!” ······ 这些人也是恼了二丫的爹娘不肯同意左其锋的婚事,因此故意说出这些话来,羞臊于他们。 果然把二丫的爹娘,并常四叔一起,给臊得个满面通红。 这时候一直在屋里躲着,担心自家男人安危的常四婶不乐意了。 她本来就是个泼辣的,此时一听有人造他男人和邻居家嫂子的谣,这如何能愿意。 本来平日里她在家就莽得可以,与乡邻间相处,也没吃过什么亏。 很是彪悍的一批。 这一时见自家男人被人欺负了,却连个屁都不敢放,顿时气的去厨房拎了把劈柴的斧头,推开门就蹦出来了。 嘴里嚷嚷着: “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小杂种,再在这儿没完没了地乱嚼舌根,看我不把你们的舌头给剪了,狗牙都与你们拔下来的! 再没有像你们这样欺负人的道理,这是看我们小门小户的没个依仗,看我们好欺负,专欺负到家来了! 我与你们这些不要脸面的狗贼们拼了!” 举起斧子窜过去就要砍人。 常四叔哪里敢让自己媳妇与这些人打斗啊。 不等左其锋他们有何动作,先就把常四婶的腰给抱住了,急得一脑门子的汗: “你这老婆子,好好待家里多好,你出来干啥? 快,快进屋去,别出来添乱了!” 常四婶本来就是凭着心中的一股不平气,才敢窜出来与常四叔撑腰的。 谁曾想自家男人这个软蛋包,没人与他撑腰的时候,怂唧唧的让人瞧着没骨气。 现如今自己肯冒着危险,与他找回场子,他不说像个男人般挺起胸脯子,与她一起向对方讨个公道,找个场子回来。 居然还是这般软塌塌、怂唧唧地立不起来。 忍不住鼻孔翕张,愈发地恼恨起来。 恨只恨自家当年怎么就瞎了这双眼,相中了这么个软蛋子。 难道他不晓得,人活的就是心口窝的这一口气吗? 这一口气让人给折了,那以后一家子的精气神就都给折没了。 子孙后代又要如何立足于世。 若一家子都软塌塌的,硬是没了钢骨,还不得让人给欺负死。 那又活着个什么意思! 可她毕竟年岁大了,小六十岁的人了,哪里挣扎得过常四叔。 于是恨得把斧子往地上一扔,禁不住放声大哭: “没活路了,让人欺负到家里头,还就只能这么生忍着,活个啥劲儿啊! 不如一根绳子吊到房梁上,一家子死了干净!” 左其锋其实最开始也不过是觉得闲来无聊,想寻个乐子开开心。 并没真就把娶三丫当回事儿。 像他们这般行商在外的人,其实也只有在老家,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的媳妇,才真正算得上正房太太。 至于说在外头为了能更好地融入当地,更是为了在外头赖好有个人照顾着,而娶回来的媳妇。 在当地人看来,也算是正房,毕竟单立房头,只要不带着孩子回老家上族谱,生出来的孩子,那也算是正经的小姐少爷。 自然,如果想要把孩子带回老家上族谱,那就是庶出,算是偏房生的孩子了。 算不得正统。 也接掌不了任何家业。 当爹的如果有心,还能多少分给孩子点钱财,或者送他学一门手艺,或者分他一星半点生意做,或者送他多读点书······ 总而言之,让孩子多少学点安身立命的本事,也好让他将来能有个养家糊口的能耐。 不至于长大以后沦落街头,落得个不好的下场。 但也有那当爹的,在外头娶妻生子以后,等在当地的生意一结束,好一好的,还能给这边娶的媳妇孩子留一点养家钱,算是全了一场夫妻父子的情分。 也有那不负责的,只当是养了个玩物,走的时候,走之前半点没征兆; 走之后,更是音讯渺茫,影儿无踪,直当从来没来过这里娶妻生子一般。 再不管这一房人以后如何生活,又会落入何等不堪的境地。 左其锋现如今在老家虽然还没娶上正妻。 但他在外头可很是有几个偏房,便是连孩子也都已经有了好几个了。 他之所以想娶三丫,也不过是在此地做生意,闲极无聊,静极思动,准备再弄个偏房玩儿一玩儿。 若三丫把他伺候好了,让他开心了,没准会在临走之前给三丫留一笔钱,俭省着花,未必不够用一辈子的。 伺候的不如他的意了,自然啥也不会留,他站起来拍拍屁股直接走人就是了。 反正这些泥腿子们也不知道他们老家具体在哪里。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知道他的老家在哪里,又如何? 即便这些泥腿子真个有胆子追过去,要替三丫讨个公道。可到了左家的地界上,也万万讨不了好就是了。 所以基于以上原因,左其锋一直都有恃无恐。 第1459章 马匪 本来左其锋这主意打的是挺好,什么都被他算计到了。 但万万未曾想到,人家三丫的爹娘,却是个真疼爱孩子的人家。 宁死不肯答应。 可就是这样越发的不答应,才更引起了左其锋的兴趣,非要得到三丫不可。 本来以为把大丫的婆家人给驱赶走了,村子里的其他人,必然也不敢出头帮三丫家的忙。 三丫的爹娘不过是没啥能耐的泥腿子,没人帮衬他们,他们还能闹啥妖啊。 再者说,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而已,为了一家子的安全,自然也就肯舍给他了。 但到那时,他还不娶三丫了呢,啥媒人啊,婚礼的,一概没有。 连偏房的体面都不给她了。 只单单把她弄到身边,当她是个玩物,玩儿玩儿扔过一边也就罢了。 不识抬举的东西,不值得他耗费心神。 可再没想到,居然又蹦出来常老头儿一家子人。 常老头儿可不像是二丫家,人单力孤,只有个大丫婆家能帮衬上一二。 人家常老头儿活了这么许多年了,加上他打年轻那会就急公好义,乐善好施,很是在村子里结了不少的善缘。 加上几个大儿子虽然没了,可人家还有好些个孙男嫡女呢。 不算常四叔家的这些人,光外头那些个孙子辈的,至少也得有个百十号人。 加上常老头儿还没糊涂之前,哪家有个事儿,他都愿意伸手帮衬一把。 虽然说现如今他年岁大了,老糊涂了,没那么爱出头了。 可在这个村子里,大半的人都曾经受过他的恩惠。 常老头儿蹦出来这么一嚷嚷,加上常四婶这一大声哭嚎。 原本那些袖手旁观,不敢出头的村里人,一个个手里攥着家伙什,纷纷走出家门。 尤其常老头儿的孙子重孙子等人,更是手里紧紧攥着镰刀斧头,对左其锋等人怒目而视,这是要跟他们拼命的架势啊。 这些人跟他拼命,左其锋倒是不害怕,毕竟他手下带来的这些人,可都是见过血的。 就连他本人,手底下也曾经有过不止一条人命。 可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 这个村子里的人是没多少,战斗力也不强。 可别忘了,村子里的人嫁闺女娶媳妇,因为这个,那简直是跟四里八乡都能攀得上亲戚。 得罪了这一个村子里的人,基本上就等于说得罪了附近这一片所有村子里的人。 这地方民风彪悍,真要是这么许多人,豁出去想跟他们拼命。 想必他们也得不着什么好。 他们只是商人,求的是财,又不是啥穷凶极恶的土匪恶霸,特意过来取人性命的。 犯不着惹这等麻烦。 心里不由得就有点后悔了。 因此左其锋也有点想打退堂鼓。 想着不如趁这个机会,赶紧溜了吧。 三丫那小丫头片子,说实在的,也不过就是个寻常的小村姑,没啥特别出彩的地方。 似他这等走南闯北的商人,这样稍微有点意趣的小丫头见的多了去了。 他也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想把三丫弄到身边来玩儿一玩儿,并没有啥非她不可的心思。 原只不过是被三丫的爹娘拒了婚,心中有那么点子郁气,又加上感觉失了几分颜面,所以才闹到这个地步。 但商人么,最是知道趋利避害,见势不妙还不服软,那不是擎等着死呢么? 似自己这等身家,这等相貌品行,若真个因为争个乡野村姑而死,岂不是要让知道的人笑掉大牙? 可使不得。 想到此处,左其锋吸了吸鼻子,扬起个笑脸,忍着屁股蛋子的疼痛,缓缓走到常四婶的跟前,略拱了拱手: “哎呦婶子,可不敢讲这个话呀! 我们这些人都是惯在外头做些不入流行当的糙汉子,讲话是多少有点不中听,但心还是善的。 刚才说的话,也没啥恶意,就是开个玩笑罢了。 说的话若真个惹您老生气了,那我替他们给您赔个不是。 您老大人大量,就别跟他们那等不知事的人一般计较了。 跟他们这些混人计较,没的降低了您老的身价,您老说是吧? 但终究他们惹了您老哭一场,也是不应该。 等下我就让他们出去好生买些个酒菜,与您老压压惊。 您放心,等回头,我必好好教训他们,替您二位出出气。 现在,你先消消气,我们呢,正好也赶着有急事儿,就不在此地多留了。 呵呵,呵呵,老太太,咱们后会有期啊!” 这就要走。 本来村子里的人,虽然刚才乍着胆子拿着棍棒刀叉出来,想帮助常家对付左其锋等人。 但心里终归还是怕的。 毕竟他们都是正经的庄稼汉,平日里即便是乡邻间偶有矛盾,也很少会动刀动枪,打打杀杀的。 可不像左其锋手里带着的这些人,一瞅就是见过血的。 一个个凶神恶煞,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所以他们既然已经服了软,提出要走了。 这些村子人,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可赶紧走吧,走了再别来了。 这尊大神,请恕他们招待不起。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只听见外头“啪啪啪——”,一阵急促地枪声响起,就跟那爆豆似的。 又听见外头人喊马嘶的,显见得来的人马不能少了。 这下不光左其锋被吓了一大跳,就是村子里的这些村民们,也都吓了一哆嗦。 就说外头来的究竟是啥人呢?难不成又有马匪作乱? 这个时候,天宝镇还没有胡子一说,只是不时有马匪过来骚扰。 这些马匪却不像后来的胡子一般,俱是当地人。 而是从外乡逃窜而来。 他们仿佛也没有自己的窝点,反正给人的感觉就是在打一枪换一炮,哪里也都去。 来如风,去似流星,速度快得很。 但下手也是出奇地狠戾乖张。 可没有啥道义可言。 那是见到什么抢什么。 附近十里八乡都被他们抢遍了。 逢男人就杀,见女人就掠,端的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左其锋来了这么多时日,自然也早就听说过此地有马匪作乱。 但他总觉得,自己身边带了这么多护卫,便是他自己,也是一把好手,真有那不长眼的马匪敢来找他的不自在,他也能应付一二。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不光外头来的可能是马匪,他因为想强娶三丫,跟村子里的人还结了怨。 怕就怕,万一这些马匪是村民找来对付他的。 到时候一边要应付无恶不作的马匪,一边还要受到来自村民们的攻击。 腹背受敌,那可就坏了! 第1460章 丽质 倒是幸好村子里有左其锋闹的这一出,导致家家户户因为害怕被波及,纷纷选择关门闭户。 更是安排老弱妇孺,带上家里值钱的物件,全都进入平时避难用的菜窖里,或者是夹壁墙中,躲了起来。 至今仍留在外头的,俱是一些身强力壮的男人们。 更为了支应常老头儿父子,这些人手里无不握着得用地家伙什。 即便是外头真个来了马匪,也未见得就不能搏上一搏。 总归现在的情形,要好过被马匪夜间悄默声地摸进来强得多。 更何况,马匪来了,可并不会单单冲着他们这些村民们来。 左其锋他们这些人,应当也是会被算在其中的。 故此,左其锋现在仍然待在此处,反倒是对村子里的形势很有帮助。 毕竟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一瞅就是见过血的,凶悍着呢。 但也有人不禁在私下里嘀咕,怕就因为左其锋借住在他们村子里,马匪知道他有钱,这一遭完全是奔着他来的吧? 左其锋连带着他的那些手下们,此时心里也颇为不平静。 早知道这个村子会遭了马匪,不如早点脱身好了。 左右他们的皮货也收得差不多了。 继续留在此处,也没啥必要。 但现在再想走,已是晚了。 盼只盼能跟这些村民们摒弃前嫌,共同对抗马匪。 且不说左其锋和村民们如何忐忑不安,又是如何商量共同对敌。 再说外头来的这些人马,果然就是传说中的马匪。 要说这些人来头可大了,他们是从北边外过来的。 至于说北边往具体指的是哪里呢? 估计就是现如今的外蒙古一带。 自然这些个马匪,也全都是那边的人。 一个个拖着长刀,长得人高马大,一瞅就凶恶彪悍得很。 他们骑的马匹,自然跟天宝镇人惯用的也不一样。 各个膘肥体壮,一看养的就好。 不像天宝镇这边的马匹,因为此地多山林,养的马,也是在山林间行走方便的小矮马。 这种马,与马匪们骑的高头大马自然还不一样。 其身虽然矮小,奔跑起来也不甚快,但胜在耐力足,穿山越岭,更是如履平地,灵便得很。 高头大马于草原上奔跑得快,但在山林间行走,反倒是不如这种小矮马有优势。 只见这些彪形大汉打着呼哨,远远而来。 更有其中一个马匪,马背上打横放着个姑娘。 这姑娘是谁呢? 正是左其锋要求娶的三丫。 那么说三丫怎么会被马匪给捉去了呢? 究其根本,都是左其锋造的孽呀。 这不是他叫唤撒欢地非要娶三丫为妻么。 三丫的爹娘就怕自己势单力薄,敌不过左其锋。 因此一边派相好的邻居,帮忙给大丫婆家传信,让派些人手过来帮忙。 另一边还不放心,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找信的着的人,帮忙护送三丫和她的弟弟妹妹们去了大丫的婆家,躲起来了。 这是防着左其锋狗急跳墙,趁乱抢了三丫走的意思。 但没想到的是,大丫婆家人这一来,反倒是被左其锋带的人给吓跑了。 他们嘘嘘带喘地跑回大丫婆家,三丫和四丫自然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三丫哭哭啼啼地抹着眼泪对四丫说道: “四丫,你们几个且在大姐家待一待,我回家去看看。” 四丫不觉得三丫回家,是个好主意。 虽然她也担心独自在家面对左其锋的爹娘,可也并不觉得在大丫婆家人去了都不敌的情况下,三丫回去能帮得上啥忙。 故此就劝三丫: “三姐,我知道你担心爹娘在家里的安危。 其实咱们姐几个,谁又不是担心的要死呢? 但是吧,我觉得哈,那帮子人既然是如此的穷凶极恶,那你回去无异于是羊入虎口,再不得脱。 反倒是你不回去,由着爹娘求上一求,说不定那些人见真个找不到你,也就走了。 总归他们是生意人,并不能在咱们这里久住下去。 咱们莫不如就拖上一拖,缓上一缓,指不定就没事儿了。” 可三丫总觉得心里堵得慌,认为都是因为她长得太过出挑了,才会惹来这场祸事。 因此瘪了瘪嘴,收了眼泪,毅然决然地对四丫说道: “老四,你别劝我了。 劝我也没用! 我知道是因为我长得太过好看,才遭了这一桩祸事。可长相是爹娘给的,我自己个又做不了主。 为今之计,能让那姓左的打消念头的法子,就是我当着他的面,把脸给划花了。 想必若真能毁了我这天生丽质,他也就不惦记了。 咱家也就从此安生了!” 四丫诧异地看了看三丫所谓的天生丽质,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难不成是她没眼光?她咋就没从三丫那脸上,看出半点啥丽质来呢? 三丫长得这不就是个普通人么,指不定扔到人堆里,不仔细瞅,都显不出来她。 咋就能让姓左那家伙非得彪着劲儿,非娶她不可呢? 也真是邪了门了嗨! 四丫想到此处,苦笑一下,还是劝三丫: “三姐哎,事到如今,恐怕那姓左的不单是为了你的人,才这么闹腾不休。 反倒是多一半恐怕是为了跟咱们家置一口气。 所以即便是你真能让他如愿,他都未见得会好生待你。 更何况,你如果真个把脸给划花了,他恨起来,觉得咱们家是不给他面子,一个恼羞成怒,没准还会愈加变本加厉地折腾咱们。 到那时,你岂不是白白遭了一次罪,啥也没干成么? 要我说,与其那样孤注一掷,到莫不如你就好生躲在大姐家里,且忍上一时。 我估摸着,姓左的那家伙,不会一直在咱们村里待着,早早晚晚他得离开。 你急的什么呢?” “我还不是怕我不回去,爹娘会有危险吗?呜呜呜——”三丫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没经过啥大风大浪。 现在因为她,让父母置身于危险之中,她能不难过么。 四丫拿手指点了点三丫的额头: “你就放心吧,我估计那姓左的使人对咱们喊打喊杀的,也不过是想吓唬咱们一下。 真个下手杀人他是不敢的。 你别忘了,咱们这些村子里的人,究竟有多么排外。 小打小闹没人管,真个闹出人命来,不说咱们家自己,就是村子里的那些的老人们,都不能干。” 第1461章 猛虎 三丫听了仍旧摇摇头: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我还是担心爹娘会有危险。我要回家看看现在的情况到底咋样了,不然我总还是在心里惦记着,一刻不得安生。” 四丫其实也担心爹娘的安全,想了想,终是对大丫交代了两句,让她看好小弟弟小妹妹,她自己也跟着三丫偷偷往家走。 大丫也想跟着两个妹妹回家看看,可一来她孩子年纪尚小,离不得她。 二来,婆家人刚被左其锋带的人吓唬了一番,正需要她在跟前帮忙端茶倒水,小意伺候一遭。 毕竟,人家虽然没真个帮得上忙,但到底冒着风险去了一遭。 能这么着,已经算是极大的人情了,她倒是不好就在这个时候立刻离开。 又加上还有小弟弟小妹妹在这里,需要她时时看顾,免得他们在自己婆家待的不自在。 因此只是交代三丫和四丫,若见情况不妙,就赶紧回来。 反正早在她婆家人去娘家帮忙之前,她已经使人骑着快马给二丫报了信了。 想必这时候二丫已经带着人在来娘家的路上。 那些猎户们可是真正见过血的,只要有他们在,左其锋想做的太过分,恐怕也多少会有所顾忌。 故此大丫也就放心地让三丫和四丫回家去了。 但没想到,她俩也是倒霉催的,刚一出门,正巧与马匪碰了个正着。 领头的马匪不是别个,正是在北边外恶名昭彰的苏赫巴鲁,这名字翻译成汉语,大概就是猛虎的意思。 他在那边与一个大的马匪帮派发生冲突,落了败,一遭折损了不少人手。 没奈何,被人一路追击,来到了天宝镇附近。 到了这里,简直是如鱼得水。 这里土地肥沃,人烟稀少。 虽然朝廷在此地也设立了衙门,负责管理这里的日常事务。 但里头不过是放了几个尸位素餐的衙差罢了,都不用过去恐吓震慑他们,想是亮出自己的威名,他们说不定就能吓个半死,实在是不足为惧。 故此,苏赫巴鲁就盯上了天宝镇,想把这里作为他的落脚点,在此收敛财物,顺便发展势力,积聚力量,好再打回北边外去一雪前耻。 但他所谓的把这里作为他的落脚点,可不是像后来的胡子们一样,选择占山为王,拉起一帮人马,找个山头一蹲,时不时地下山绑个票,抢个地主老财啥的。 而是跟他们在北边外的作风一般无二。 根本就没有固定的居处。 如果不是他们还需要睡觉,恨不得整天粘在马上不下来。 呼啸来去,无论到哪一个村屯,烧杀抢掠,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祸害完就跑。 也曾有在他们屠刀下幸免于难的村民,上告官府。 可奈何,这时候的天宝镇还没有那么被上头重视。 至少后来把于大龙给派过来当了一地主官,还又派过好些兵丁,负责维持此地治安。 但在这个时候,负责此地的只是个小吏,领着两个年老体弱地衙差。 这三个人被派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只想着能多搜刮点钱粮,方不枉他们来此莽荒之地辛苦一遭。 至于说底下的老百姓过得如何,是被抢,还是被杀,他们是一概不管。 管了又如何? 就凭他们这小猫三两只,真个前去捉拿马匪,估计还不够人家一刀砍的。 于是只是面上敷衍着,其实早被这消息给吓的足不出户,连花酒都不敢出去喝了。 只怕万一哪一时自家倒霉,遇上马匪,再被人家给刀了。 故此马匪们愈加的猖狂起来。 老百姓们一瞅,官府不作为,马匪来了,那更是求饶都没用,人家该杀该抢,手下丝毫不留情面。 不想死的,只能自己组织起来反抗了。 因为反抗可能会死,但不反抗,却一定会死。 这还用考虑么,自然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啊。 于是大家伙都把家伙什找出来时刻备在手边,准备跟妈非拼命。 没有趁手家伙什的,哪怕多花些钱现打制,也要弄一个。 拼了有可能保护到妻子儿女,不拼,有可能一家子人死绝根了。 那就拼了吧。 故此二丫娘家的村民们,之所以一听到村外来的有可能是马匪,首先想到的不是逃走,而是抵抗。 如果说提前知道马匪要来了,还有可能逃出去。 但这会儿他们都已经到村口了,现在再想逃,已经晚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这帮子马匪那是真歹毒啊。 他们有马,马上功夫还厉害得很。 老百姓只靠两条腿跑路,哪里跑得过人家的马呢。 人在前头跑,马匪们在后头骑着高头大马,一挥手,甩出一根套马索,就能把人给套住拖着走。 甚至因为有人逃跑让他们多费了力气,他们会迁怒般地把人一直拖在马后狂奔,直到把人拖死为止。 与其被这样虐待而死,倒莫不如鼓起一身的勇气,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但在过去那冷兵器时代,马匪们胯下有马,手里有刀,而且这些人,在北边外就已经身经百战。 普通小老百姓,再是拿出来拼命的架势,也打不过人家呀。 所以他们这种对抗,在马匪们看来,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 混不当回事儿。 因为老百姓们反抗和不反抗,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刀砍死,还是两刀砍死的区别。 无非是麻烦点,根本就威胁不到他们什么。 所以仍旧是在天宝镇地界上该抢的抢,该杀的杀,横行霸道,无恶不作。 马匪们在这边待的舒坦了,又还不断地从北边外招揽人马过来。 有吃的,有喝的,还没有啥天敌,来嘛,来共享花花世界吧! 于是马匪们的队伍,越发地壮大起来。 这一壮大,是好事儿,却也不是好事儿。 好事儿在于,他们兵强马壮,人多势众,一般人不敢招惹他们。 不好在于,人一多,那需要的物资自然也多了起来。 可天宝镇就这么巴掌大个地方,差不多已经让他们给祸害个遍了。 再想多榨出来点油水,都不可能。 而且更因为他们出手从来不留活口,好些个有钱的大地主人家,宁可田地不要了,也要带着金银细软,携家带口离开此处。 他们一走,光剩下些普通小老百姓,再是抢,又能有多少东西可让他们抢的呢。 马匪本身还不事生产,抢不到东西,岂不是要被活活饿死? 于是他们就把目光,转向了天宝镇的周边地区。 看看哪个地方能稍微富裕点,好过去抢一把。 能抢着最好,抢不着,或者不好抢,那就再回来。 第1462章 不藏 但别的地方可不像天宝镇这么好对付。 天宝镇是因为地理原因,人烟又稀少,道路难行,官府管控起来不方便,又还没什么油水可言,才派那么几个人过来赖好撑一撑门面。 可别的地方不是这样啊。 人家那官府可是实打实的得管事儿啊。 至少遇到匪徒,人家有兵丁,能压制得住。 再不济,来犯的贼人太过厉害,人家还可以向附近的驻军请求支援。 马匪们也是太猖狂了,在天宝镇过得太如意,失了应有的警惕和敬畏之心。 加之他们再是回北边外招兵买马,人数上也没有当地的守军多。 故此,只一次,就被打了个老实,损兵折将不说,就连头领苏赫巴鲁都受了重伤,好悬把命扔在外头。 这才知道害怕了,重新又带领着人马返回天宝镇,准备休养一下生息,择日再战。 这些人天生性情执拗,认准了在哪里跌倒的,就要在哪里爬起来。 他们这次虽然吃了败仗,但还准备重整旗鼓,回头再把场子给找回来。 但想找回场子,这都是以后需要考虑的事情了,现如今需要他们考虑的,还是要怎么填饱肚子。 于是首领苏赫巴鲁不顾他自己重伤在身,带领着手底下的人马,跑出来打家劫舍,大开杀戒来了。 在外头受的气,得在天宝镇的老百姓们身上发泄出来。 一行人马杀气腾腾地跑到这儿的时候,正巧遇见三丫姐妹俩。 本来吧,这姐妹俩是满可以逃开的。 毕竟这附近都是成片的灌木丛,再往后头就是大山。 缩到里头一藏,不是仔细搜查,根本就发现不了她们。 四丫也是这么提议的: “三姐,前头来人了,咱们俩快先躲起来!” 本来大丫想让她男人护送三丫和四丫一起回来瞅瞅的。 是三丫执意不肯。 她觉得为了她的事情,已经麻烦大姐夫家不少了。 这当口,明知道家里那边可能有危险,还非得让大姐夫护送自己姐妹俩回去,大姐的婆家人能乐意得了吗? 没看他们出去一看势头不好,这些人当机立断就跑回来了么。 还是别麻烦人家那么多了。 不然,以后大姐在婆家也挺不起腰杆子,会让婆家人指指点点的。 所以她拒绝了大姐夫的陪同,就她跟四丫两个人,脑瓜子上像那动画片里的鸡妈妈一样,裹着个头巾子,一路小跑往家走。 她自然也看见前头人喊马嘶地来了一大帮子人,但她没想过这些人会是马匪,还以为又是左其锋那边的人马呢。 三丫心里这个恨呢,简直恨之入骨了好么! 想她清清白白一个女孩子,没招谁没惹谁。在家里安安分分地待着。就等着找户合适的人家,好嫁过去生儿育女,过着最普通的农户生活。 结果就因为她稍微有几分颜色,就招了那姓左的家伙的眼了,被他给逼迫得有家不能回,真是气煞她也! 故此眼皮子往下一垂,对四丫说道: “我估摸着前头来的又是姓左的那家伙的人马。 你且躲到树趟子里别吱声,由我出去对付他们。 我倒是要看看,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们敢不敢就把我给强抢了去!” 说完双手紧紧攥着拳头,站在当地,等着前头的人马过来。 把四丫给急的呦: “三姐三姐,哎呦我的活祖宗哎!你咋偏偏在这时候又犯上倔了呢? 他们要是真个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哪可能还又敢做出来拿刀拿枪,去咱们家逼迫爹娘的事儿啊? 既然人家敢带领人马逼到咱们家门口,那必然是啥缺德事儿都能干得出来的了! 你可快别发癔症了,赶紧躲起来! 不然小心直接把你掠走,到那时候你失了清白,那你可再回不来了!” 可惜三丫这人是个执拗的,那是个撞了南墙不肯回头的主儿。 她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当面质问左其锋,为她自己讨个公道,便已然是存了死志了。 宁愿一死,也不愿姓左的得了逞去! 她天真地以为,只要她死了,家里就没事儿了。 于是任凭四丫怎么拽她,又是怎么往灌木丛里拖她,就是不挪窝,不动地方。 这把四丫给气的。 四丫是个明白人,她可从来没有什么别人犯倔,我也要给她陪葬的心思。 哪怕面前的是她亲三姐,那也不行 反正她劝也劝了,拽也拽了,奈何三丫就是不听劝,也不肯跟她一起藏起来。 她自认为,作为妹妹,该做的她已经都做尽了,那三丫还不听她的,就算了吧。 三丫自己选择的不想藏起来,到最后真有个什么不好,也只能她自己受着了。 说白了,她也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真要是有人想对三丫做点什么,她在不在的,没啥区别。 真陪着三丫傻不拉唧地站在那儿,等前头来了人,跟人家理论。 怕不是到最后,啥也论不出来不说,还得把她自己个的小命给搭上。 与其买一送一,姐妹俩一起倒霉,倒莫不如各顾各的吧。 她可还没活够呢,犯不上跟三丫一起犯蠢。 所以眼见得劝不动三丫,前头那些人马离她们姐俩还越来越近了,四丫说了一声: “那三姐你多保重啊! 记得,无论遇到啥情况,好死都不如赖活着! 只有活着,你才能有机会办你想办的事情!” 说完呲溜一声,钻灌木丛里躲起来了。 本来苏赫巴鲁这一行人还真没注意到三丫她们姐妹俩。 毕竟这时候也没个望远镜啥的,加上苏赫巴鲁一行人,刚吃了败仗,正是狼狈不堪的时候。 更还有跟随他们许多年的好兄弟都战死了,士气低迷,没那个闲情逸致往四处观瞧。 只顾一门心思地低头骑马快行,想着赖好找个村落抢掠一番,再找上几个女人快活快活。 好消一消心中的郁气。 可随着他们距离三丫越来越近,就发现,哎?路边站了个女人? 三丫脑瓜子上抱着个头巾子,距离远了,只能看出来她是个女人,但看不出来岁数多大,是小姑娘还是小媳妇。 这下子马匪们可兴奋喽。 嗷嗷怪叫着,打马扬鞭,冲三丫就奔过来了。 等距离这些马匪们越来越近,三丫也终于觉察出来不对劲儿了。 这些人的穿着打扮,跟他们当地人半点不一样。 包括脑瓜子上头发的样式也不同 而且听他们讲话的语调也怪怪的,骑在马上呼喊出来的话,更是半点听不懂。 三丫仔细一想,可坏了菜了,这些人,分明跟姓左的毫无关系,而是传说中的,马匪! 可这时候她再想躲,晚了! 第1463章 不满 只听得耳边怪叫声连连,三丫被人一把抄在手里,只感觉忽悠一下,就头朝下,被马匪们横放在马背上了。 放上马背以后,直接就把她的两只手给绑起来了。 任凭她怎样挣扎呼嚎,皆不得脱。 马匪们掠完三丫,并不在此地停留,随之呼啸而去。 把躲在灌木丛中的四丫,惊得是张大了嘴巴,半天不能言语。 等她缓过神来,方才疯了一般往大丫婆家方向跑去。 再怎么说,三丫也是她亲姐姐,被人掠走了,但凡有救,她都愿意尝试一番。 故此她这是准备回到大丫婆婆家,好生求上一求。 看看能不能说动大丫的婆家人,想法子去救三丫。 她边跑边哭,心里又暗恨三丫牛心作性,当初死活不听她劝。 不然若能跟她一起躲进灌木丛,未见得会惹来这一场祸事。 刚跑到半路,就见一群骑着小矮马的汉子们,迎面而来。 把四丫吓的,一个跟头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地往草丛里躲。 心里暗悔,早知道当初不听三丫的,俩人在大姐家暂时躲着不出来好了。 出来以后,是真危险呢。 她自然也看见掠走三丫的人不是本地人了。 也曾经听乡邻们讲过马匪的事情。 三丫落到马匪手里,如果救不回来,那还能有个什么好下场。 本还以为只有那一拨马匪,人数不算太多,兴许求一求大丫的婆家人,能帮忙救上一救。 可现如今这前头好像又来了一拨马匪,这让人如何敢救。 四丫绝望的紧紧咬住自己的腮帮子,很怕会大哭出声。 如何就这么不顺当呢? 小老百姓想活着,咋就这么难呢? 她趴在草丛里瞪大眼珠子,死死盯着过来的这一队人马。 等那些人跑到她近前,伸脖子这么仔细一看。 哦豁,打头这人,这不是他那姓豆的二姐夫吗! 一想必然是二姐听说家里发生的事儿了,这才让二姐夫领人过来支援。 再一看他们这一队人马,至少得有五六十人。 个个都拿着武器,更有好些个人背后背着枪呢。 天宝镇因为距离苏国不远,故此有些猎户能从苏国掏腾来枪支弹药。 只不过这时候的枪,没后来那么先进就是了。 但是也比马匪们用的要先进得多。 马匪们用的,大多还是冷兵器呢。 见来了这么多帮手,四丫这回可算是觉得有指望了。 于是“腾”就从草丛里蹦出来,撵着猎户们喊叫:“二姐夫,二姐夫你们等等我!” 马跑的多快呀,跟一阵风似地从她身边掠过。 她这两条腿,根本就撵不上人家,喊的话,人家大概也听不见。 要说豆父领着猎户们,怎么来得这么快呢? 这得从二丫听见大丫派人过来报信,说借住在家里的皮货贩子,带着人马要强抢三丫说起。 且说二丫一听完家里生的这些变故,当下就急得直哭。 马上就请求豆父赶紧去她娘家帮忙。 正巧豆父这几天没出门打猎。 新婚么,怎么也得歇几天,小夫妻俩先培养培养感情,然后再说其他。 老猎户这几天也没出门,这么些年以打猎为生,整日爬山越岭,吃的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那是做下了一身的毛病。 年轻那会儿不显,到老了,啥毛病都找来了。 这几天老猎户的风湿犯了,手指头肿胀的都握不住枪,腿也酸痛酸痛的,半步都走不了,在炕上躺着呢。 他住的地方,跟二丫他们的住处,离的不算太远。 来给二丫报信的人,因为着急,说话声音还大。 所以二丫知道了,就等于老猎户也知道了。 还没等他从炕上爬起来,过这边看看具体咋回事儿呢。 豆父就找过来了。 豆父初来乍到,跟附近的猎户们没那么熟悉。 对天宝镇的情况,也不咋知道。 就想着老猎户一辈子扎根在这里,想必知道的事情要比自己多。 因此就过来想请教一番,看看这事儿到底该咋办。 其实依照豆婆婆的意思,她是不希望儿子下山掺和这些事儿的。 俗话说骂人没好口,打架没好手。 万一儿子过去帮忙的时候,出个啥意外,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再能指望谁去? 真要是二丫娘家的人对自己儿子好也还罢了,作为女婿,帮老丈人家的忙,都是应该的。 可问题是,在儿子领着儿媳妇三天回门的大好日子,亲家公和亲家母不说好好对待,居然还对他俩喊打喊杀的。 最后连口饭都没招待小两口吃,就这么让俩孩子冷冷呵呵地空着肚子回来了。 都说谁的孩子谁心疼,这话半点不假。 所以豆婆婆不忿二丫娘家人怠慢她儿子。 就不愿意让豆父过去帮忙。 你们不是不待见我儿子么,那你们家出啥事儿你们自己解决呗,找我儿子干啥! 但是吧,当着儿媳妇的面,阻拦的话,豆婆婆还不能说。 再是不好,那是儿媳妇的娘家,出事儿的是儿媳妇的亲妹子。 今天她真要阻拦着不让儿子去,万一儿媳妇的妹妹真被那皮货贩子给抢走了。 儿媳妇怕不是得恨自己一辈子。 说不定还会因此跟儿子离心离德,影响到小两口的感情。 但不能明着阻拦,豆婆婆自然也有法子拖延时间,不让儿子去那么快。 晚点去,再晚点去······ 最好等儿子去到那儿的时候,那边都已经尘埃落定完事儿了。 儿子不就不用过去跟那帮子人打打杀杀了么,也就安全了。 于是豆婆婆安慰了二丫两句,就指使豆父: “儿啊,你老岳父家有难,你这做人家女婿的,当然得去帮忙啊。 这样,你赶紧过去找你大叔,他比你有成算。 问问他看有没有啥好主意。 等问完了,无论你大叔给你出了啥主意,你都回来告诉我们娘俩一声,省得我们娘俩在家里惦记你。 正好你出去的这功夫,我和你媳妇在家里,帮你把出门要带的家伙什给你准备好,马也给你备上。 等你回来上马就能走。 对了,你可快去快回啊。 你丈人那里现在的情况十万火急,可不能给耽搁喽!” 豆父听完豆婆婆的交代,母子俩背对着二丫,对了个眼神。 这是母子之间的默契,豆父一下就领会到豆婆婆的意思了。 意思是尽量拖延时间,要去,也别去那么早呗。 豆父给了豆婆婆一个放心地眼神。 转身跟二丫说道: “二丫,你在家受点累,帮我把马好好喂一喂。 再跟娘一起,把我过去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出来。 我这就去找大叔问问这事儿该咋办。 你也知道,要下山帮你家的忙,必然不能我一个人去。 我去完大叔家,再去别的猎户家里,看看能不能多找几个人跟我一起去。 你和娘在家别担心,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说完,转身就快步出了门。 第1464章 薄情 老猎户叫赵进宝,一辈子没儿没女,也没娶媳妇。 当然,也不是因为没钱,他才没娶到媳妇。 而是吧,他那时候家里弟弟妹妹多,爹娘还懒塌塌的不上进,啥活不干,整天就知道往炕上一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因此家里净穷的。 一般人都不愿意嫁给他,怕跟着他吃苦受累。 等好容易有个姑娘愿意嫁给他了,可在将要说亲之前,为了凑出彩礼钱,在上山打猎的时候,他不小心被野猪给拱了,伤到了紧要之处。 经大夫诊断,恐怕今后再不能有子嗣。 赵进宝先是觉得生无可恋。 作为一个男人,没了生育功能,再不可能有后代,活着还有啥意思? 既然活着都没啥意思了,而且身体又还成这么个样子,也就别耽误人家好好的姑娘了。 因此亲也不议了,罢了吧。 姑娘跟他也就见过一面,没啥非君不嫁的想法。 你不想娶,那我还不愿意嫁了呢。 左右两家也只不过刚有那么个意思,不成就不成吧。 转头姑娘又许了一户人家,到如今已经是做了奶奶的人了。 至于说赵进宝,既然已经活到了这个年岁了,自然是当年没死成。 人都这样,乍一开始惊闻噩耗,免不了心灰意冷,要死要活的。 可想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人在这世间要真个是了无牵挂倒也罢了,眼一闭,腿一蹬,也就上阎王爷那儿报道去了。 可那时候的赵进宝上有爹娘,下有许多年幼的弟弟妹妹,他作为家中老大,已经是主劳力了。 如果他死了,不说爹娘再没有依仗,就是几个弟弟妹妹们,也会因为家里失去了他这一份打猎收入,得冻饿而死。 刚开始他是想着,自己临死之前,好歹得把爹娘的养育之恩给还了,把几个弟弟妹妹将就到大。 等到给爹娘养完老送完终,弟弟们娶妻生子,妹妹们出了门子,到那时候,他再死不迟。 但是吧,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他刚出事儿的时候,无论是爹娘也好,还是弟弟妹妹们也罢,对他也算是百般怜惜,万般同情。 甚至于平时说话办事儿,都小心翼翼,很怕万一说出来啥话,戳到他的心窝子,会让他痛苦。 可见他大大咧咧地该打猎,也去打猎;平时该吃吃,该喝喝,跟没事儿人似的。 渐渐的,也就不像乍一开始他出事儿时候那么小心翼翼了。 等到后头,几个弟弟娶了媳妇,几个妹妹出了门子。 爹娘也老了。 他呢,因为年轻的时候为了拼命帮家里赚钱,打猎的时候,更是不管天时如何,哪怕天上下刀子,也要出门去打猎。 因为不这样,哪里能让几个妹妹风风光光出嫁,又哪里能给几个弟弟花那么多彩礼娶回来媳妇呢? 这么年复一年地操劳下来,他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打的猎物,自然也没有过去那么多了。 也许是应了那句升米恩斗米仇吧。 要说乍一开始,家里人还会感激他冒着生命危险,靠打猎养活他们一家老小。 但天长日久下来,家里人已经对他的付出,半点没有感激之情了。 甚至于越发的不满足起来。 每当他打回来的猎物,不能满足家人的需要的时候,开始对他冷嘲热讽。 甚至于连给他准备点热饭热菜,都要骂骂咧咧的。 尤其几个弟媳妇,更是觉得他没有个自己的后代,将来的养老问题,还不得指靠她们几个生的儿子。 故此,更是催逼着他不断地上山打猎。 只要他哪一天没去,就在旁边说些个不中听的话。 比方说什么有的人就是命好啊,自己不用出钱出力养孩子,整日介好吃懒做,就擎等着到老的那一天,侄子们给他养老送终,真个是老不要脸的! 类似这样难听的车轱辘话,不断在他耳边说来说去的。 刚开始几个弟弟听了,还会呵斥几个弟媳妇们。 等到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甚至于他们几个也偶尔会抱怨一下,说因为他住在家里,几个侄子侄女的住处都不宽裕,吃的还多,家里哪里有那么多的粮食,供应给他呀。 赵进宝也是个人呢,他也是长了心的。 听到这些话,心里能好过得了么? 自然是伤心极了。 偶尔就跟仍然活得硬朗极了的爹娘抱怨: “我当初之所以会被野猪给拱了,还不是因为家里负担重,想多赚几个钱养弟弟妹妹们? 后头更是为了弟弟们能娶上媳妇,妹妹们出门子能有一副拿得出手的嫁妆,拼命地赚钱养家。 可现如今看我身体不如以前了,不能打那么多猎物供养他们了。 而他们一个个的也都有了本事,不需要我,也都能养家糊口了。 就开始嫌弃上我了。 可他们咋就不想想,如果没有我,他们如何能过得上现如今的好日子? 为了让他们不必再像我一般,需要冒着生命危险,才能弄来一家人的吃喝。 从他们小的时候,我就拼命打猎赚钱,把他们一个个地全都送去学了一门手艺。 这才让他们现在的日子好过了,也都能娶上个体面些的媳妇。 更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 再不必像我一般,啥手艺也没有,只能把脑袋挂到裤腰带上,拿命去打猎赚钱。 结果,他们不想着我这些年为他们做的事,反倒是因为我不能跟以前那样给他们赚钱花了,开始嫌弃上我了。 就是几个妹妹,我当初也没少疼她们。 就怕她们出嫁的时候,嫁妆少,再被婆家瞧不起。 所以拼了命,上山猎了一只老虎卖了,才给他们凑出来一副不错的嫁妆。 让她们能够风风光光地出嫁。 就算是她们嫁出去以后,我怕她们在婆家日子过得艰难,也会三不五时地接济她们。 结果,现如今她们回娘家,跟她们在一个桌子吃饭,她们都嫌弃我吃饭吧嗒嘴,不够体面。 可我给她们钱的时候,他们怎么不嫌弃那些钱不够体面呢? 爹娘,我是真的寒心呢!” 第1465章 懒鬼 赵进宝的爹娘是一对懒鬼。 这对夫妻年轻那会儿还多少知道要赚点钱来养家糊口。 结果等到赵进宝刚一成人,能靠打猎赚钱了以后。 立马往炕上一瘫,这个说我腰疼,那个说我屁股疼。 啥活也不干了,把养家的担子直接扔给赵进宝一个人担着。 可如果就他们两口子也还好说,可怕的是,他们躺平了以后,还是不断地往外生孩子。 那家伙的,一嘟噜一嘟噜地生。 跟那老母猪下崽子似的,什么三胞胎,四胞胎的都有。 就是这么多孩子,也只是管生不管养。 养家的担子扔给赵进宝,照顾孩子的担子,扔给几个大一些的闺女们。 他们俩就负责躺平了吃吃喝喝。 所以赵进宝当初才连死都不敢死,他总想着,如果他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啥也不用管了。 可这些满炕爬的弟弟妹妹们又该如何是好? 怕不是就得擎等着饿死冻死吧! 因为这个,多危险的猎物,他也得硬着头皮往上冲。 多不好的天气,他也舍不得不去上山打猎。 只为了能多赚点钱,好养活这一大家子人。 所以才有句话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盖因为好人更有责任感,看不得别人吃苦受累,总想伸手帮上一把; 在乎的东西,也比坏人要多得多。 他们总是怀着一颗悲悯地心,真诚地对待他人。 而那些人,却又总是仗着他们纯善无害,而不断地来伤害他们,或诋毁,或恶意中伤,或占便宜没够······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好人们被伤害着伤害着,憋屈着憋屈着,能活得长命才怪呢! 就比方说赵进宝。 他当初受了伤,知道他自己再不能有后代以后。 如果他硬是隐瞒真相,把相中的那个闺女给娶回家来。 即便俩人不能有孩子,但最起码有个媳妇能对他嘘寒问暖,知疼知热的,不至于打猎回来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再如果他当初不可怜这些弟弟妹妹们,或者即便可怜他们,也不为他们筹谋这么许多。 到了岁数,让弟弟们跟他当年一样,上山打猎去吧,自己挣自己的吃喝和一应花销。 能挣回来彩礼钱,就娶媳妇;挣不回来,就打光棍呗。 至于那些个妹妹们,有人娶,就嫁出去,没人娶就拉倒。 至于说嫁妆,你们能自己个挣出来,那就拿着走。 挣不出来,就光身一个人出门子呗。 至于说将来到了婆家会不因此而被磋磨慢待,又与赵进宝何干? 毕竟他只是他们的大哥而已。 孩子是谁生的,就应该由谁负责。 这些个弟弟妹妹的事情,好不好的,合该由他父母亲自操持。 至于说往后过的好孬,任凭谁说,都怨不到他这个当大哥的身上。 毕竟,能把他们养活到大,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如果真摊上那狠心的大哥,会不会帮爹娘养这么些弟弟妹妹都不一定。 说不定早就自己顾自己,让这些弟弟妹妹们自生自灭了。 世界上哪有几个做大哥的,能做到像赵进宝这般仁义的。 都不说给他自己留条后路。 但凡当初他能留个心眼,把打猎挣来的钱,别都花到这些弟弟妹妹们身上,自己留出来一部分。 或许也就不至于沦落到如此遭人嫌弃的地步。 只可惜,等到赵进宝想明白的时候,已经是晚了。 因为他那对看起来面相比他还要年轻上好几岁的爹娘,说出口的话,才更让他为之心寒呢。 只见他那一老爹嘴一撇,说出来的话,都不是的当爹的好意思说的: “这哪里能怨得到你那些弟弟妹妹们呢? 还不是你这人天生的劳碌命! 你都说别人上山打猎那么久,也没说被野猪把命根子给拱到了。 偏生你上山就被拱了个正着。 这你怨得了谁去呀? 你真怨,也只能怨你自己个命不好,再怨不着咱们家这些人。 再者说,你送你弟弟们去学手艺,也没人求着你送他们去呀! 我和你娘早都拦过你,让你别送他们去。有那个闲钱,倒莫不如给我和你娘多买点肉吃,就说那肉吃着它不香吗? 唉,可惜了的那么老多钱呢,都被送给那些教你弟弟的师父们手里去了。 我跟你娘,吊毛都没捞着! 到如今你跟我们抱怨,我们还想抱怨你呢! 如果不是你都把钱替你弟弟们出学手艺的学费了,又替他们出彩礼娶媳妇,又是给你妹妹们备嫁妆的,如何我跟你娘身体会这么不好? 还不是你把钱都填给他们几个死孩子了,我跟你娘没吃着啥好吃的好喝的,被你这么用直苛待着,身子骨才这么差吗? 你现在又跟我们抱怨个什么劲儿? 还不是你自己个犯贱,非得上赶着给他们花的。 你那些弟弟妹妹们当初没说求着你给他们花钱吧? 人家谁都没跟你要,嘿,你自己个非得上赶着给的,你还跑到这儿来抱怨个什么劲儿? 抱怨再多,那也是你活该! 谁让你就是天生的贱种呢! 有钱不知道孝敬爹娘多吃一口好的,非得给几个小的张罗这个,张罗那个的,你活该倒霉! 也活该他们现在不待见你!这就是你平日里苛待爹娘的报应!” 赵进宝听完此话,脑瓜子嗡的一声,气得好悬没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恰在这时候几个小侄子围在他身边,一边拿石头砸他,一边恶狠狠地骂着: “你这个白吃饱,砸死你,砸死你! 一天天光吃饭不干活儿,早早晚晚等你再也干不动活儿了,再也打不回来猎物了,就把你卷吧卷吧扔到外头喂野狗去!” 赵进宝听得简直是目眦欲裂,肝胆俱焚。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如今这么后悔过。 自己蹉跎了小半辈子,几乎耗费了一生的心血,居然就养出了这么些个狼崽子来! 为了让这些狼崽子们过得好,自己整年无休,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阴天,都豁出命去打猎。 就为了能让他们过得自在些,不必像自己这般艰难狼狈。 可叹自己明白的太晚,现如今自己的身体,长年累月辛苦操劳,早已经是千疮百孔,一身的伤痛。 既然家人们都如此嫌弃自己是个累赘,想也是再不需要自己,再用这无用之身替他们卖命了。 想到此处,一时间不由得心灰意冷。 罢了吧! 且也不必非要等到让人家卷出去喂野狗的那一天,真那样,也没什么意思。 自己又不是非得硬赖着不走的无赖汉。 倒莫不如趁着自己还能动弹,赶紧识趣地远走他乡。往后余生,跟这些所谓的家人们,此生不复相见! 第1466章 互殴 赵进宝想明白了以后,牙关紧咬,抬手给了他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恶狠狠地对他自己说道: “赵进宝,我让你犯贱,我让你犯贱!你可赶紧醒醒吧!你要是再不醒醒,再这么犯贱下去,总有一天,会被这些人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落不到个好下场!” 转身再不迟疑,进屋背上打猎的行头,骑上小矮马,日夜不停翻过几十座大山,来到了天宝镇的大山深处落脚。 从此以后,再不肯提家人半句。 一个人在一处小山坳里,伐了些木头,自己动手搭建出一个小窝棚。 后头打了猎物,慢慢手里积攒下来几个钱,才又请人帮忙,在半山腰上找了块平坦的地界,建了处草房。 慢慢地又置办了些家常用的东西,过起了与世无争的小日子。 但是吧,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虽然说他已是被家人给伤透了心,但赵进宝也没说一下子就彻底黑化成为一个十恶不赦地大恶人。 仍旧是秉持着一颗初心,急公好义,乐善好施,谁有个为难遭灾的事儿,他都愿意伸手帮上一把。 久而久之,就在附近的猎户们中间积攒下了好口碑。 不说人人都道他一声好吧,至少有个什么事儿,都愿意过来找他给帮忙拿个主意。 他有个什么事儿,住在附近的猎户们,也都愿意帮忙搭把手。 赵进宝早就听见外头有人吵吵嚷嚷的,支棱着耳朵细听了一会儿,知道是豆父新娶的小媳妇娘家妹子出事儿了。 所以一早就穿好衣裳,坐在炕沿边上,等着豆父过来找他。 等到豆父过来以后,把情况这么仔细跟他一说。 赵进宝大怒: “怎生会有这样不要脸的狂徒!这是欺我们山里人老实,没人敢出头阻止他吗? 居然还敢打上家门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了! 快,你快扶我下地,我骑上马,带你出去走一遭。 求一求没出门打猎的猎户,看看他们谁愿意帮帮忙。 然后把愿意帮忙的猎户们集合在一起,带上家伙什,去你老丈人家走一趟。 我还就不信这些邪了,咱们这些土生土长的猎户,还治不住他们那些外乡人! 你别怕,把心放到肚子里,一切有我在呢,保证不能让你小姨子被他们给抢走喽!” 说完,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就要出门帮豆父找帮手去。 豆父本来以为这老爷子犯病都躺炕上起不来了,就算求到他门上,必然也张罗不动了。 故此才先上这儿来装模作样地走一遭,假装过来问主意。 哪里知道,这老爷子办事儿比他还着急,拖着病体,硬是强撑着,也要帮他张罗。 心里就有点不得劲儿,感觉到十分愧疚。 其实他是准备拿这老爷子当借口呢。 想着若因为他故意拖延时间,没等他赶到二丫的娘家,三丫就已经被左其锋给掠走了。 那等二丫怪罪上他的时候,他完全可以说是因为赵进宝病体支离,没办法替他张罗找人帮忙。 故此才多耽搁了一些时间。 可再没想到,赵进宝居然肯为了他做到这个份上。 不顾自己的身体,也要帮他的忙。 豆父为自己曾经有过想利用赵进宝的想法,而感到羞愧。 有心阻拦,不让他帮自己奔走。 可奈何赵进宝是个热心肠,还非得替他找人不可。 最后到底是赵进宝帮忙联络了四五十个猎户,骑着小矮马,带着家伙什,往三丫家去了。 把豆婆婆给担心的呦,直在家里念阿弥陀佛。 又后悔娶了二丫做儿媳妇。 这儿媳妇才进门几天呢,娘家就整出来这么多破事儿,早知道不同意她进门好了。 但既然已经娶进来了,儿子也领着人去帮二丫娘家的忙了,再说别的也就没啥用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二丫也拉过来跪下,赶紧念阿弥陀佛,求满天神佛保佑儿子他们能平安归来。 再说豆父一行人,骑着快马,紧跟在马匪们的身后,跟他们前后脚到了村子口了。 自然此时豆父等人还不知道,三丫已经被马匪们给掠来了,就在其中一个马匪的马背上横放着呢。 因为四丫虽然在后头狂追不舍,到底她的两条腿赶不上豆父等人四条腿的马快,没追上,也就没来得及告诉给他们知道。 不过即便不知道马匪已经把三丫给绑了,豆父他们一到村子口,还是跟马匪们发生了激烈地战斗。 马匪以为他们是官府派过来的追兵,来追捕他们来了。 故此跟他们一照面,话都没说半句,就开打。 而豆父等人本来就是为了解救二丫娘家人而来,因此一见到马匪们,还以为这些人就是想劫走三丫的人呢。 所以一见马匪们动了手,他们也不甘示弱,也动上手了。 反正就互殴呗,你打我,我打你,还是不死不休动真章那种。 他们两帮人马一打起来,立刻就看出区别来了。 马匪们刚吃了败仗没多久,正是士气低迷,人困马乏之际。 加上因为一路不断被官府派来的兵丁们追杀,长途跋涉,腹内还空空如也,哪有力气打仗啊。 虽然他们都是悍勇之辈,可奈何时运不济,正赶在这时候,遇到了同样悍勇的猎户们。 而且猎户们可都好模好样的,啥毛病没有。 对上马匪,那基本算是以逸待劳。 这下子被打的,马匪们那是节节败退。 本来他们还是特意挑选偏僻地村子来的,因为地理位置偏僻,一般都代表着人烟稀少,自然他们过来以后,村民们反抗的也不会太激烈。 马匪们此行的目的,并不在抢多少东西,而是想要找个安全所在,将养一下身体。 受伤的人实在太多了,总这么骑在马上不得休息,身体受不住。 可却万万没想到,刚一来,还没等他们进村子落脚呢,就被尾随而来的这些猎户们,给了一记痛击。 打的那是嗷嗷疼。 马匪头子苏赫巴鲁一看形势对他们来说极为不利,马上呼哨一声,就要带着他手底下的人逃跑。 被他们横放在马背上的三丫,本来看见豆父带着猎户们跟马匪打做一团,心里正在暗自欣喜。觉得只要豆父他们赢了,她不就能得救了么。 可万万没想到,马匪们居然要跑。 这下子可把三丫给吓坏喽。 她可还在马匪的马背上绑着呢。 于是就拼了命地挣扎。 驮着她的那个马匪,一边要应付豆父等猎户们的激烈攻击,一边还得顾着别把三丫给摔下去。 不多时,累得那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一个不留神,好悬被豆父带领的猎户,一刀斩杀了。 气得他哇呀呀一阵怪叫,一伸手就把三丫从马背上给掀下去了。 把三丫摔的“吭”一声,好悬没给摔出个好歹来。 第1467章 佯败 在两伙人都已经杀红眼了的前提下,谁能注意到三丫被摔得咋样啊。 甚至于从马匪的马背上被扔下来一个人,都没人有那闲功夫注意到。 因为这帮马匪是真凶悍呢,即便现在他们已经处于下风,甚至于马匪头子苏赫巴鲁已经决定带着人马逃走的情况下,一个个仍然悍不畏死,拼命砍杀猎户。 猎户们在打斗过程中是占了点上风,可遇到这些不怕死的,也打怵得很。 他们这些人跟马匪还不一样。 马匪们常年在北边外那种地方待着,资源匮乏,土地贫瘠,气候还恶劣,不争不抢就是个死。 跟人打斗起来不豁出去一条命上顶烟上,那是真死啊。 所以现如今这些仍然还活得好好的马匪们,几乎个个手上都染满了鲜血,杀过无数的人。 这些人也没有个家人什么的,抢到东西,就痛快地大吃一顿;抢到金银财宝,马上就要花出去;掠来女人,祸害完了就杀掉。 主打一个有今天没明天,及时行乐。 根本就不留隔夜粮,对生命也漠然以待,不光不珍惜别人的,就连他们自己的命,也没见有多么珍惜。 说白了,这就是一帮子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 而猎户们基本都是有家有口的,身有牵挂,拼起命来,肯定要比这些马匪们惜命。 加上他们也只是过来帮忙的,来之前甚至都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凶悍的匪徒。 早知道这样,或许这其中的好些个人都不能跟着来。 他们是欠老猎户赵进宝的人情,但这人情可没大到让他们把命给搭上的程度。 更何况,此次出山帮忙,还不是帮赵进宝本人的忙,而是帮豆父媳妇娘家妹子的忙。 豆父进山比较晚,是刚搬来不久的猎户。 跟他们这些人可没啥太过深厚的感情,更何况,这还又转了个弯儿,是帮他新婚才几天的媳妇娘家妹子的忙。 虽然说临来之前,豆父承诺只要他们过来帮忙,等完事儿以后,会有丰厚的谢礼相赠。 可再多的谢礼,也买不来人命。 他们可不想死在这里。 所以很多猎户到这时候,已经打起退堂鼓来了。 本来马匪头子苏赫巴鲁见势不妙,已经准备带领手底下的人马撤退了。 一看猎户们现在的情形,他又不准备撤了。 打仗的时候,惯来讲究的是一个狭路相逢勇者胜。 对面的猎户们精神状态已经松懈了,甚至有些人明显是在敷衍了事。 久经沙场的苏赫巴鲁嘴角往上一翘,心说,这是你们自己非要往我嘴里送肉啊,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呼哨声一变,他手底下的这些个马匪们就听懂了。 这是要让他们佯装失败,实则是绕个弯,等猎户们真正放松警惕的当口,立刻杀个回马枪,把他们给一举拿下。 因此一个个的也跟着打了个呼哨,拨转马头,作势要跑。 众猎户们一看,这帮子王八羔子可算是被赶走了,总算能让人喘口气,歇一会儿了。 唉,真是不想打了。 实在是让猎户们杀人,太过为难人了。 虽然说这些马匪都不是啥好玩意,但真要把他们全都给杀了,心理负担实在是太重了。 却说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得一声断喝: “老少爷们们,快拦住他们,可别让这些人跑了——” 猎户们回头一看,喊话的是谁呢? 正是老猎户赵进宝。 只见他威风凛凛地骑在小矮马上,带领着一伙兵丁就杀过来了。 众人就一愣,心里说赵进宝这老爷子怎么来了呢?并且身后还带着这么一群兵丁。 连豆父都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老爷子到底从哪里整来的这么多人呢? 其实豆父从来没打算让老爷子跟着来帮忙。 老爷子病得都躺炕上快不能动弹了,天寒地冻的,把人家给带过来帮忙,那就太不通情理了。 因此就婉拒了赵进宝,没让他来。 但赵进宝这人呢,是个实诚人,他对豆父好,那就真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儿子一般好。 豆父不让他跟着一起来,他也知道是好心。 自己这样,去了恐怕也是给人家添麻烦,那就不如不去了,在家等消息得了。 反正豆父带了这么老些个猎户一起去的。 猎户们的能力,他还是相信的。 如果这些人还不能对付得了要抢走三丫的人,那他去了也是白搭。 所以就准备在家里等消息。 可他刚一要回家,就遇到一队人马,这队人马哪里来的呢? 却正是码着苏赫巴鲁他们的行踪,一路追踪而来的官府里的兵丁。 要说这些兵丁,怎么对剿灭苏赫巴鲁这么上心呢?居然追出来这么老远,也要把苏赫巴鲁给剿灭了。 这也得说纯粹是苏赫巴鲁他们自己找死,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才导致现在被追的跟过街的老鼠般,四处逃窜。 那么说苏赫巴鲁到底得罪了谁呢? 他得罪的是一个贝勒爷的继子。 有人说,同情谁,也别同情带着孩子的寡妇,尤其是带着男孩子的寡妇,更不能往家里头兜揽。 咱们文中要讲的这位贝勒爷,就是因为同情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导致他自己的儿女一个没剩,全都死绝了。 他自己个还又被寡妇给害得没了生育能力,最后全部家产差不多都被寡妇带过来的继子,伙同寡妇一起,给划拉到他们手里去了。 那么说这又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 其实早在清朝末年,好些个贝勒爷就没那么讲究了。 简直是荤素不忌,什么混账事儿都能干得出来,吃喝嫖赌,无所不用其极。 但是呢,文中提的这个贝勒爷虽然也混账,可他特别容易上当受骗。 就有一个寡妇,长得柔柔弱弱,娇娇怯怯的,反正就一副受气样。 领着个五六岁虎头虎脑的儿子,特意花钱找了人帮忙,用碰瓷的手段,进了贝勒爷家的大门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是这寡妇手段实在是高得离谱啊?或者是这贝勒爷特别好骗呢?再或者是贝勒爷家的孩子们都太傻了······ 反正家就被寡妇和他那个继子,彻底给占了。 贝勒爷原来的那几个孩子,也都分别以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死了个干净。 贝勒爷也被寡妇给下了绝子药,没了传宗接代的能力。 第1468章 兵丁 等到贝勒爷老大岁数了,老糊涂了,瘫在炕上起不来的时候,家产就彻底被寡妇和她带来的继子给弄到手里。 这继子怕别人说嘴,在外头还装样儿,声称他自己其实就是贝勒爷的亲生子。 只不过呢,当初因为种种原因,到了五六岁上才被接回来。 要搁过去,你说是贝勒爷的亲生子,那不好使,得往朝廷上报,人家不承认你,即便真是亲儿子,也不好使。 但到了这时候,朝政都成啥样儿了,简直混乱得不得了,因此也就没人管这个了。 所以你说你是贝勒爷的亲儿子,那你就是吧。 反正是不是的,跟我们有啥关系啊? 不给你发钱也不发粮食,更不给你官当的,只要贝勒爷没意见,你随便玩儿吧。 左右你花的都是他的钱。 这继子一看,他这么在外头鼓吹,没人管没人问的,越发地猖狂了起来。 在外头那是整天不务正业,结交了一帮子狐朋狗友,在一起吃喝嫖赌抽,无恶不作。 他这样,让人一看就不是个好嘚瑟,早晚得出点啥事儿。 这不正巧有一天他领着那帮狐朋狗友出城打猎去了,就跟苏赫巴鲁带领的马匪们碰了个正着。 多亏手底下的护卫们,拼死把这继子给救出来,不然他就得被打死了。 这继子自打进了贝勒府以后,托她那寡妇娘的光,一直被金尊玉贵地养着,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 一气之下,花重金,啊,反正他有的是钱,都是贝勒爷的,不花白不花。 拿着这些钱跑去贿赂当官的,就你们把那帮马匪全都给我剿灭喽,一个别留! 敢欺负到我头上,我让他们知道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当官的得了一大堆财宝,乐的嘴都快瓢了。 不就是派兵出去剿匪么。 即便这败家子不来请托他们,上官也得派兵丁们过去呀。 现在又得了这么一注财,更得积极了。 反正跟马匪们打起来,他们这些当官的又不跟着去,死的都是底下的小兵,怕啥呀。 于是命令手底下的兵丁们,孩儿们,去吧,杀光那些马匪们! 兵丁们哪里敢不听从上官的指挥呀,那就追吧。 仗着他们人多势众,把马匪们追的呀,那是四处逃窜。 本来追击了一段时间,看没追上,这些兵丁们就不准备继续追了。 可架不住贝勒爷家的继子,一门追着问,还不断地给当官的送钱送物,非得要把这些马匪们斩杀干净不可。 当官的乐不得能多拿点好处。 于是就对这些小兵们下令,继续给我追,但记住了,别一次性地杀绝了,每一次杀一部分,抻着他们。 好能不断地从贝勒爷的继子手里头拿钱。 就说你不是要把马匪们全部剿灭了么。 那自然是一天没剿灭干净,就要一天继续追击他们呢。 但我们这等于是额外替你做的任务,自然花销该你出。 贝勒爷的继子也是被他那些狐朋狗友们架秧子起哄,硬给拱的非要剿灭马匪不可。 其实他早就已经不想这么干了。 当官的胃口被他越喂越大,他怕若有一天,马匪们被剿灭了,当官的却还要不断从他手里搂钱,那他能有多少钱够这些当官的贪呢。 所以他随便找了个由头,跟着几个狐朋狗友,跑到外地躲清净去了。 琢磨着最好等过一阵子,都消停了他再回来。 他一走,当官的没了外捞,自然对剿匪一事就不那么上心了。 就琢磨着要把在外头追击马匪的兵丁给招回来。 正好这队兵丁刚接到上头的命令,让他们极速返程,别追马匪了。 但要想回去的快,就只能抄近路走了。 可这附近的地形他们不熟悉啊,绕来绕去,钻来钻去,跑到山沟沟里来了。 这就碰到了刚安排完豆父的事儿,要往家里走的赵进宝。 打头的兵丁叫范业文,就问: “哎,老爷子,我跟您打听个事儿啊,您老知不知道怎么能走出这大山,去到外头那大路上啊?” 赵进宝一看他们这些人的衣着打扮,带的家伙什,看出来了,这是官府里的兵丁啊。 眼珠子一转,顿时就来了主意了。 这不是瞌睡遇到了枕头么,这些兵丁来的可正是时候啊。 有人强抢民女,这不正该官府管么。 他们这儿的官府不管,这些兵丁能帮忙伸把手也是好的呀。 哪怕只是往那儿一站,不用他们说啥话,没准左其锋他们那些外乡人就得吓的屁颠屁颠跑路了。 于是就回答: “哎呦官爷啊,我还真知道该怎么出山。 但是呢,我光搁嘴给你们描述一番,你们现在能听明白该咋走。可等到真走起来的时候,山深林密的,还真就未见得能走的出去。 不瞒你们说啊,我们这儿的大山,里头可是有猛兽啊。 不光有黑瞎子野猪,还有大老虎。 就前几天吧,老虎下山都咬死了好几个人。 这么的吧,我现在也没啥事儿,就跟你们走一趟,送你下山,你们看咋样?” 范业文一听,这当然是好哇,于是矜持地点点头: “有劳您老帮忙了,多谢!” 说完还冲赵进宝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赵进宝看这当兵的还挺有礼貌,于是忙堆起笑脸,对范业文说道: “哎呦官爷,您先别忙着谢我。 我送你们下山,却也有点私事儿想求你们帮帮忙。” 范业文皱了皱眉头,嘴角一勾问道: “哦,不知老爷子您究竟有何私事啊?不妨说来与我听听,若无伤大雅,我不治你的罪,顺手就帮了。 若是想算计我等,你且看我等手里拿的钢刀,这可是杀过人,见过血的! 所以老爷子,你要想明白了再说呦!” 范业文虽然也曾仗着身份,吃拿卡要,但多半是冲有钱人去的。 对贫苦老百姓,他还不屑于为难他们。 只是怕赵进宝有啥不轨之心,想图谋点什么,所以提前警告他一番。 过去那老百姓见到当官的,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害怕。 但赵进宝年岁大了,见识的也多,加上大半辈子都与山林和野兽打交道,哪里见过几个当官的呀。 所以他还真就不咋怕范业文。 因此只是苦笑一声说道: “是这么回事儿,我有个侄媳妇,可巧侄媳妇的娘家妹子三丫,稍许有那么点姿色。 结果就被借住在她们家的一个皮货贩子给相中了,动刀动枪的,就要把她给抢走祸害了。 我就想着,到了山下以后,能不能麻烦诸位官爷,过去警告那皮货贩子一回,好让他放过那苦命的丫头。 只不知道诸位官爷,能不能帮小老儿这个忙?” 第1469章 衡量 别看范业文现在吃上皇粮了,还又因为是个旗人,极得上头的重用,大小也算是个兵头子,手下管着不老少的人。 照理说日子很应该过得顺风顺水,有滋有味的才是。 但其实不然。 虽然他是个旗人,但旗人也不都是富裕的。 他们家就净穷的。 因为什么净穷的呢?搁过去旗人的日子可要比汉人好过多了,照理说不应该呀。 朝廷又给他们这个,又给他们那个的,特别优待他们。 但这不是也有例外么。 比方说范业文家里就穷,他们家因为什么穷的呢? 大概就是现在所说的那种因病返贫。 打早前他们家确实很是风光了一阵子,范业文的祖上,还曾经跟蒙古的一个小部落联过姻,这在过去那会儿,是极有体面的一件事儿。 没看清朝的皇帝,都曾经有过好几个蒙古小老婆么。 但娶了这蒙古来的媳妇,当时有多么风光喜庆,到后头就有多么穷困潦倒。 那么说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因为这蒙古来的媳妇,她有遗传性疾病。 估摸类似于现在所说的渐冻症。 生出来的孩子们小时候不显,看不出来有啥特别的,都还算正常。 一等到孩子们二十岁左右,完蛋,发病了。 一发病,进程就极快,几年时间,人就没了。 他们家早些年间正经有俩钱,有病了,那就赶紧治啊,不能眼瞅着孩子们都死绝了吧。 治病就得花钱不是。 钱像流水一般花出去,药也吃了一茬又一茬。结果没用,屁用没有,吃了也是白吃。 那怎么办?不能让血脉断绝了呀。 所以就让孩子们早婚吧。 十来岁就开始给孩子们张罗婚事,趁还没发病之前,赶紧生个孩子吧,好传宗接代,为家族延续香火。 就这样恶性循环了好几代,其间自然也有运气好的,没得这病的人活到岁数挺老大。 所以家族总体上,是穷了,但靠着这些没发病的族人们辛苦劳作,也还能凑合着过下去,只是没过去那么富裕罢了。 等到了范业文这一代,其他的兄弟姐妹们,已经完成了结婚生子的全过程,并且早就去阎王爷那儿报到去了。 就剩他老哥儿一人,侥幸到现在还没有发病的征兆。 但他就是死活不肯结婚,更不肯随便找个女人生孩子。 认为像他们家这样的情况,结婚生孩子干什么呀,那不纯粹是祸害人呢吗? 这样的血脉,生出来的孩子,几乎一生都要被绝望的阴影所笼罩,并且死前极其痛苦。 那又何必带他们来人间走这一遭呢? 完全没必要嘛。 所以为了躲避家里幸存长辈们的催婚,范业文就躲出来了,当兵,吃皇粮去。 啥时候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就是他最好的人生归属。 至于说繁衍后代,那就不必了。 基于他时刻都处于病发的状态之中,因此整个人,就比较阴郁。 让人看起来,就是这人比较冷,不爱说,也不爱笑。 但打起仗来,还比谁都拼命。 因为这个,长官也极欣赏他,就提拔他做了这一小队的兵头子。 他呢,本质上还算是个挺有正义感的人。 一听赵进宝说山下的村里有人强抢民女,而且来抢人的还是个皮货贩子。 他在心里一稍微这么一琢磨,哦,皮货贩子呀,那应该危险性不大,倒是可以顺手管上一管。 左其锋在村民们的眼里,那是有钱有势的大老爷。 但在这些当兵的眼里,商人那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任凭他们多有钱,也不用怕。 因为他们这些兵丁虽然职位不高,但代表的是官,而商人是民。 民不与官斗,这是亘古不变、颠扑不破的真理。 但凡赵进宝说抢人的不是商人,范业文都得好生掂量掂量该不该管。 他带的这些人,能不能敌得过人家。 万一抢人的是马匪,那他们指定不会出面就是了。 因为啥呢? 因为他们之所以一路追击马匪,是有上官的命令,不得不从。 不听令行么? 那指定是不行啊,不听令是要掉脑袋的。 别看这时候的大清朝早已经日落西山,马上就要不行了。 但对于他们这些兵丁来说,仍然一座坚不可摧的大山,死死压在他们头上,反抗不得。 不过现在当官的已经撤销追击马匪的命令了,他们自然也乐得不去讨那个嫌。 活着不好么? 非要打马匪干啥? 万一被人家给杀了,找谁说理去! 就现如今上官给的那两个抚恤金,还不够一家子老小吃顿好的呢。 那么一点子钱够干啥的呀。 朝廷倒是有可能给的多,但架不住上官们贪得无厌,层层盘剥下来,那些抚恤金最后能落到他们妻儿手里的,简直是微乎其微,啥用不当。 所以既然上官已经撤销命令,他们自然也乐得逍遥自在,不去管那闲事儿。 再说范业文一听是个皮货贩子想在村子里掠人,觉得此事不难,不过是说一句话的事儿。 只是一皱眉头,对赵进宝说道: “想必你也看到了,我们这刚执行完任务,风尘仆仆的,连口热乎水都还没来得及喝呢,人困马乏的。 对方如果要是没有那么多人,武器也没那么先进,我们还能挡上一挡,管一管这档子闲事儿。 可如果对方人多势众,还都穷凶极恶的,那恐怕我们对上他们,也没有啥胜算。 再者说,你们这里天高皇帝远的,想搬援兵都不知道去哪里找去。 所以,到时候等我们过去以后,看看情况再定吧。 你也别太把希望全都寄托在我们身上。 我们虽然当的朝廷的兵,吃的皇粮,但并不负责管理你们这一片。 我们如果替你们出头,那也是担着极大的风险的。 一旦上官追究起我们跨区域乱管闲事儿,指不定就得怪罪我们。 之所以想帮你们的忙,是看你们这些山民比较可怜,是我们弟兄们同情你们的遭遇。 担如果我们到了那里,见事不可为,选择不帮你们,你们也怨不到我们什么,你说是这个理吧? 如此,你可听明白我说的意思了?” 第1470章 思量 赵进宝一听这些人还肯跟自己过去看一眼,心下已是欣喜若狂。 根本就没细听范业文后头所说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是一叠连声地催促道: “谢谢官爷,谢谢官爷!官爷你们要是去了,那些外乡人准保会吓得屁滚尿流的,再不敢在村子里抢人了。 走走走,我这就带你们下山!” 范业文等兵丁为了追击苏赫巴鲁这些马匪们,自然也都是骑着马来的。 就这么着,赵进宝强撑一口气,骑着他的小矮马带着范业文等人就进了村子。 只不过赵进宝带范业文等人走的路,跟豆父带人走的不是同一条。 赵进宝是从后山进的村,而豆父为了拖延时间,带着猎户们,是从前山绕过来的。 走的不是同一条路,自然半路也就没碰到一起。 等赵进宝带领着范业文等兵丁进了村子,村民和左其锋等人都吓坏了。 他们还以为这一拨人马也是马匪呢。 甚至有那心眼子转的比较快的人,都已经替马匪们把作战方案想出来了。 他们认为马匪们明显是兵分两路进的村呀。 前头安排一拨人马,假装打架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后头这拨人马趁此机会偷偷摸进村来烧杀抢掠。 就说这帮子马匪可是真鬼道啊,干的这是啥缺德事儿啊! 所以村民们,包括左其锋带的那些人,全都把家伙什拿起来,准备跟来人拼命。 别看赵进宝年老体弱还是个多病身,但这老头儿刚强啊。 为了快点把范业文带到村里来解救三丫。 那也是拼了。 不顾身体的实际情况,一马当先就进了村了。 别人不咋认识他,二丫她爹认识啊。 前些天还招待过他呢。 这不是替豆父保媒的老猎户么。 再一看赵进宝身后跟着来的那些人,这穿衣打扮,这明显是兵丁啊。 一想到赵进宝跟豆父那么好的交情,再看他带来的这些个兵丁,二丫她爹和她娘,都乐了。 哎呦歪,这回可有救了,老猎户把官府的人给带来了,看谁还敢抢三丫! 至于说外头那些个马匪,他们可更不害怕了,这不官爷们来了么。 有官爷在,哪个不长眼的还敢祸害他们村子呀。 当下叽唧喳喳就跟村里人说明了情况。 于是没等赵进宝带着范业文下马呢,他们这一行人就受到了村民们,包括左其锋等人的热烈欢迎。 左其锋自然也知道,有官府上来的人,那么他再想把三丫按原计划给带走指定是行不通了。 好在现如今他也没那个闲情逸致想这个了。 现在的关键是得赶紧把外头那些马匪给解决了。 不然,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得到好喽。 他可不像村民们想的那么天真。 以为官府的人来了,就啥问题都能给解决了。 呸,想得美,那是白日做梦! 官府的兵丁们来了,确实对于抵抗马匪的进攻是个极大的助力,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么。 但也别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 左其锋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可太知道这些个兵丁都是什么尿性了。 那是有好处,削尖了脑袋往上拱;有危险,比兔子跑的还快。 与其指望靠他们打败马匪,还不如指望自己带的这些手底下的人更切合实际呢。 毕竟,他手底下的人,那也是身经百战的,跟着他走南闯北,啥危险没遇见过呀,反正真动起手来,绝不会露怯就是了。 因此等赵进宝跟村民们引荐范业文的时候,左其锋也假模假式地过来拜见。 并且也还按照以往的惯例,给范业文等人送上了孝敬。 自然就是些金银之物了,而且数量还不少。 不送不行啊,不送这些人真能仗着身份之便,把他给折腾出个好歹来。 甚至于如果不能让这些兵丁们满意喽,都很有可能趁机给他安上个私通马匪之名。 那他可就真个完蛋了。 虽然说赚钱不易,每一分都是血汗钱,可该花的必须得花,不能吝啬,权当是破财免灾吧。 尤其一瞅范业文看他的那目光,就知道这人对自己有极大的成见,那就更得好好小意奉承着了。 能奉承好了,自然皆大欢喜;不能奉承好了,最好也别交恶。 故此他奉承完了范业文,也送完孝敬了,就悄默声地找个不显眼的位置,贴边儿站着。 多一句话不敢说,更不敢提啥建议。 他手底下的那些人,跟着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也知道不能太打眼,一个个的也都似他这般,寻个范业文等人不容易注意的犄角旮旯一待,不言不语,装木头人。 等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说完了村里现在的情况,范业文就知道,当务之急,并不是解决左其锋和三丫的问题,反倒是要尽快解决外头那些马匪们。 不解决了,今天他们这些人很容易就折在此地。 他跟马匪们交手这么多次,可太知道马匪们睚眦必报的习性了。 如果是其他的马匪,范业文说不定撂挑子领着人马就跑路了。 左右剿匪的命令已经撤销,马匪到这个村子里烧杀抢掠,跟他们这些人有啥关系啊,更何况,此地又不在他们管辖范围之内,即便袖手旁观或者就此离开,谁也说不出个不是来。 但现如今恐怕外头的那拨马匪,就是他们一直在追踪的苏赫巴鲁那拨人。 如果碰不上,自然他也就领着人马痛痛快快地打道回府了。 可既然两厢遇上了,说不好,以这帮马匪们的习性,必定会在外头选一凶险之地蹲守他们出去,好把他们这些人斩杀于马下。 彼时,马匪在暗,他们在明,真被伏击,难免不会中了对方的算计,最后落得个客死他乡的下场。 为今之计,最稳妥的办法,反倒是联合这些村民和皮货贩子左其锋所属人马,一起出去应敌。 争取把苏赫巴鲁等人一举拿下。 不然,无论是对这个村子,对左其锋他们,包括对他带的这一小队兵丁而言,恐怕都是后患无穷。 第1471章 齐心 苏赫巴鲁那是特别记仇的人。 所有得罪过他的人,就没有一个得到善终的。 都被他或早或晚给弄死了。 他当初之所以不准备继续追了,是因为上官有令,加上手底下的兵丁们,也不愿意跟苏赫巴鲁拼命。 没奈何他才领兵回转。 其实依照他的意思,既然已经早就把苏赫巴鲁给得罪了个彻底,与其等他缓过劲儿来报复,倒莫不如趁他病,要他命。 与其坐以待毙,莫如主动出击。 一鼓作气把他给拿下,以绝后患。 但可惜,没人听他的。 现在正巧跟苏赫巴鲁碰上了,真乃天助他也! 于是范业文翻身上马,大喝一声: “走,咱们再跟那帮子马匪们会上一会!” 说完催马向前疾奔而去。 他手底下领着的那些兵丁们,虽然心里不愿意,但范业文都亲身上阵了,他们如何能袖手旁观。 于是呼啦啦也上了马,追在范业文身后,往村口去了。 赵进宝自进了村子以后,就再没见到豆父等人,又听到村口方向喊杀声震天,就知道不好。 恐怕正跟马匪们战斗的,就是豆父等人。 于是他高喊一声: “父老乡亲们,请听我一言! 今日马匪来到你们村外,无论他们进不进得来,想必是早就已经把你们村列为他们下手的目标了。 现如今外头有我们猎户替你们支应着,在跟他们拼杀;又有官爷们出去找他们的不痛快。 马匪们暂时是进不来。 但等我们这些猎户和官老爷们都走了以后,如果他们全部都别杀了还好说。 怕就怕留下那么几条漏网之鱼,到时候被惦记上,等晚上偷偷摸进村来,不说一杀一个准,就是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放一把火烧村子,你们想必也受不住啊。 要我看呢,倒莫不如你们大家伙上下一心,团结一致,趁官老爷和我们这些猎户们都在的时候,一起冲出去跟那些马匪们拼了! 只有把他们全都给杀干净了,彻底的斩草除根,咱们大家伙才都能太太平平地睡个觉,不用再担心马匪们的报复。 你们说, 我说的在不在理? 我希望,有能理解我说的这番话的明智之人,现在就随我一起出去杀马匪! 有没有人跟我一起去? 有去的,拿上手里的家伙什,跟我一起冲出去! 誓要把那些王八羔子们杀个干干净净,还咱们一个太太平平!” 村里的人,本来就彪悍得很,自有那些有血性的汉子们,吆喝一声,真个举起锄头镰刀,随在赵进宝的身后,冲了出去。 杵在墙角的左其锋一看,好么,村子里的壮汉都去打马匪去了,他也不能闲待着呀。 真个躲起来不出去,万一回头被那些兵丁们因为这个彻底恼了自己,被治个罪犯不上的。 故此,带着手底下的护卫们,浩浩荡荡地也跟着去打马匪去了。 他们这一行人一到村头,就加入了战斗之中,跟马匪们动起手来。 马匪们个个都骑着高头大马,兵丁和猎户们,包括左其锋带的那些人也都有马,只有村民们啥也没有。 那就听赵进宝的指挥,专门用手里的镰刀往马腿上砍; 拿绳子的,就专门几个村民打配合,抻着绳子绊马腿; 用铁锹锄头的,专门转到马后头,使劲铲马屁股吧。 乡人们也没那么多讲究,更不讲手段是否光明正大,反正就是怎么能让马匪们不好受,就怎么来。 还别说,就他们这种流氓打法,反倒是帮了兵丁和猎户们,还有左其锋带来的护卫们的大忙了。 马匪们之所以厉害不好打。 一部分是因为他们身强体健,悍勇无畏,打仗的时候仗着他们体格子好,能豁出命去打。 还有一部分原因,那就得说在冷兵器时代,有匹好马,打斗起来,是真占便宜啊。 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砍杀站在地上的人,那是特别的方便快捷。 一砍一个准,嘁哩喀喳跟砍切瓜砍菜那么容易。 本来马匪们想要对付这些村人对马匹的骚扰,只要挥刀硬砍他们就是了。 但奈何,对付他们的可不仅仅只有村民。 还有范业文他们这些兵丁,更有猎户和在左其锋率领之下的护卫们。 这些人可也都不是啥善茬子,打斗经验也老丰富了,武器还都挺精良。 跟马匪们对上,本来就占据极大地优势。 这时候有了村民的帮助,更是如虎添翼。 他们只需要对付马匪,马匪们胯下骑的战马,自有村民们去对付。 上下夹击之下,马匪们的优势荡然无存。 马匪头子苏赫巴鲁在心里暗叹一声,悔之晚矣呀! 早知道,他不光不会来这个村子里打劫; 就是来了这个村子,早先一遇到猎户们的抵抗,他就不应该佯败,而应该真个败走他方。 如果早一步逃走,至少还能保住一大批人马。 可现如今,后悔也已经晚了,今天这茬善了不了。 恐怕大批人手,就要折损在这里了。 想到此处,苏赫巴鲁再不迟疑,呼哨一声,招呼手底下的人,赶紧撤吧,再不撤就晚了! 这回呼哨的意思,再不是佯败的意思了,而是真的让马匪们逃跑的意思。 马匪们早在看到兵丁们来的时候,就已经生了退意,只不过当时苏赫巴鲁没发出撤退的命令,他们不敢走。 现在一看苏赫巴鲁已经同意撤退了,这些人调转马头,就要逃跑! 那能让他们跑了么! 参战的几拨人马,早就在打斗过程中,意见达到了高度统一。 那就是对马匪们一定要做到斩草除根,绝不能把苏赫巴鲁一行人放跑了。 别看苏赫巴鲁这些马匪们的马快,可再快,能快得过枪吗? 那自然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了。 只见马匪们一逃。 有枪的猎户们,把身后背着的枪给取下来,只听“砰砰——”,几声枪响,嚣张一时的马匪头子苏赫巴鲁,应声从马上掉落在地,当时就嘎了。 另外还有几个马匪,也跟着一命呜呼。 剩下还活着的,都被吓了个半死,越发跑得快了。 第1472章 眼馋 其实要说起来,苏赫巴鲁绝不至于这么快就死了。 他带领着的这些马匪们,一则身经百战,战斗力极强。二则他们骑的是高头大马。 猎户们的小矮马跟他们对上,那就相当于轻骑兵和重骑兵的差别。 短时间可能还行,但时间长了,那指定就蹦跶不动了。 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按理说,即便后头有村民和兵丁,及左其锋带领的护卫们参加战斗,苏赫巴鲁也绝没有这么快落败身死的道理。 只不过是他太过于贪心了。 他乍一开始见到猎户们,就眼馋上了猎户们背在身后的枪。 照理说他们在北边外,想弄到来自苏国的枪支弹药,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可问题在于,想弄到如猎户们背的这种相对先进一些的枪,他还真就掏腾不着。 为什么呢? 因为这种枪,并不是你有钱就能弄到手的,得需要有门道。 这个“门道”二字,细究起来,那可就太玄妙了。 比方说,有的人给当官的送礼,别人送五万,当官的非常放心地就收下来了,事儿自然也给办了。 但有的人手捧着五十万大元,颠颠地给当官的送去了。 结果人家二话不说,把他给轰出大门,不光严厉地拒绝了他,还大声呵斥了他一番,更别说能替他办事儿了。 就说这是为什么呢? 盖因为送五万那人,是当官的一个熟人,这个熟人呢,是个嘴严的,而且为人颇厚道。 当官的知道收下这钱,绝不会被举报。 但送五十万大元的这人,是个陌生人,而且据这当官的了解,这人嘴不牢靠,只要喝点酒,啥话都敢往外头瞎胡咧咧。 钱是好钱,但奈何不敢收啊,怕被这人给说出去以后,让人把他给举报喽。 这回知道啥是门道了吧! 这种枪,即便在苏国也够得上先进二字,人家严厉控制这种枪往外流通。 这还是赵进宝有路子,跟那边的一个商人有过命的交情,这才好说歹说,花重金弄来这么几把枪。 不然,即便有钱,但人家不敢卖给你也白搭。 当然,也不是来帮忙的猎户人人都有的,只有极个别几个跟赵进宝关系好,还能掏出买枪钱的人才有。 可是就这么几把枪,已经够让苏赫巴鲁眼馋的了。 他心里是极想把这几把枪给抢过来,据为己有的。 但又怕把猎户们逼急了,开枪射击,跟他拼命。 别看仅有几把枪而已,但他可太忌惮这东西了。 如果不是他那远在北边外的老对头手里也有这东西,按照他所在匪帮的帮派实力,根本就不可能战败。 更不可能逃出来了以后,还跟那丧家之犬般,被死对头派来的人马,给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退无可退的。 如果他要是能把这几把枪给弄到手里,可该有多好哇。 如果能那样,那他的复仇之路,指定要好走多了。 但猎户们之所以跟苏赫巴鲁开始打斗的时候没用上枪,其实也有他们的思量。 猎户们虽然见过血,但毕竟就是普通的小老百姓,说实在的,不太敢杀人。 而且他们认为吧,只要不杀人,单纯是打伤几个,就不算是结下了死仇。 以后真要是再能遇上,没准还能来个啥冤家宜解不宜结的戏码,彻底冰释前嫌。 不至于从此被这帮子人给记恨上,再抽冷子给他们来上一家伙。 但如果真的在打斗的过程中死了人了,那对于双方来说,可就不是一般的仇恨了。 直接就上升到生死大仇上头去了。 这仇可就再也解不开了。 他们不过是来帮忙的,所以真的没必要做到那个份上。 俗话说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指不定大家伙现在人脑子都快打出狗脑子来了,但将来兴许又碰上了呢。 所以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故此就没动枪。 猎户们倒不知道苏赫巴鲁之所以没对他们攻击得那么狠,是因为对他们手里的枪,既忌惮又眼馋的缘故。 且说苏赫巴鲁战败往外头逃跑的时候,心里仍然还惦记着,要怎么把这几把枪给弄到手里来。 因此跑的就有点恋恋不舍的,不那么专心。 但他骑在马上,哪里容他想这么多有的没的呀。 这不,一下子就出了意外了。 若真说起来,苏赫巴鲁还真就不是死于枪下,因为他身上中的枪伤其实并不致命,只是受了一点点擦伤。 回头好生包扎一下,不叫伤口一直流血,应该就没啥大事儿了。 可苏赫巴鲁这倒霉催的,因为他长得在马匪之中最是高大魁梧,健壮的呦,比牤牛看起来力气还要大得多。 本着擒贼先擒王的想法,赵进宝就告诉村民们,说你们使劲祸害那个最强壮的人骑的马。 如果能把他的马给祸害到了,他若死了,咱们再跟其他的马匪们打起来,就容易多了。 不然,我看这人迟早是个祸害,不像那么容易被打死的人。 村民们还真就挺听话的,真就拿着家伙什,一门心思奔苏赫巴鲁胯下的那匹乌骓马使劲儿去了。 饶是苏赫巴鲁已经极尽所能地保护这匹马了,但难免的,总有护持不到的地方。 故此这匹马,就被一个家里做铁匠的村民,叫万景芳的,给算计到了。 说起来万景芳此人,跟陈厚魁还多少有点联系。 虽然说他俩一辈子都没见过面,甚至于双方都不知道有对方的存在。 但因为一个人的存在,还真就能把他俩给联系到一起去。 那么说这个人是谁呢? 就是曾经教过陈厚魁铸刀之术的老头儿。 这老头儿吧,也不知道是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 孤身一人,到了天宝镇。 最先遇到的是万景芳。 其实老头儿也没打算传授给万景芳什么技艺,只是因为饥饿难耐,在他这儿讨了一碗饭吃。 又看他也是铁匠,见到了也算有缘,正琢磨着看看是不是能传授给他点什么的时候,正巧,就有个来自深山的猎户,想请万景芳帮助他打制铁蒺藜。 铁蒺藜这东西,万景芳连听都没听说过。 一听猎户说起,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还是会铸刀的老头儿,在旁边见了,就说: “小铁匠,我吃了你舍的一碗干饭,没啥回报于你的。 这么的吧,我今儿就把打制铁蒺藜的技法传授于你,也算是报了你这一饭之恩了。” 第1473章 粽子 万景芳一听,自然是乐不得的。 舍了一碗饭,还能捞着这么大个好事儿,那就学呗。 等他把这门技术给学到家以后,老头儿就此飘然远去,不知所踪。 话说这老头儿去哪儿了呢? 就去的陈家磨坊。 到了那里,铸刀老头儿就一病不起,陈厚魁心善,看老头儿可怜,好生请了个大夫替他治病,他自己也日夜不休地精心伺候着老头儿。 老头儿一看,这姓陈的小子倒是个仁义的,难得的是,他对铸刀非常感兴趣,并且多少还有那么点天赋在身上。 于是就把祖传的铸刀技艺,倾其所有全部都传授给了陈厚魁。 等到后来,陈厚魁又把他这一门绝艺,传给了陈家磨坊附近的铁匠们。 这些铁匠们打制的刀具,在跟小鬼子的搏杀中,一刀能把小鬼子们的刺刀斩断,把小鬼子杀的那是心肝乱颤,杀到胆寒。 若论起来,说不得万景芳和陈厚魁还曾跟从同一个师父学过手艺。 只不过二人都没有正式拜过师,更是一辈子都不知道彼此间有过这个渊源罢了。 当然此为题外话,咱们闲言少叙,书归正传。 且说铸刀老人传给万景芳的铁蒺藜打制之法,在他的手里,又得到了进一步的改良。 他根据猎户们的需求,在铁蒺藜上另外加了许多小尖刺,刺上还抹了点类似麻醉药的东西。 而且这玩意扔出去以后,不踩上啥事儿没有。 只要踩上了,就会跟花苞一般,极速收拢,收拢以后,里头特制的尖刺,就会牢牢刺入所附着之物上。 附近的猎户们,只要兜里有俩闲钱,都愿意跑到万景芳这儿打制几枚,留作不时之需。 万景芳临出门的时候,随手抓了好几个铁蒺藜,揣他自己兜里了。 以防万一呀,有总比没有强,说不得到了关键时刻,靠这玩意能救命呢。 这时候一听赵进宝说的话,万景芳目光一闪,把铁蒺藜从兜里掏出来,用手指轻轻捏住边角,矮下身子,往苏赫巴鲁的乌骓马肚子底下一钻,顺手就把改良过的铁蒺藜往马蹄子底下一扔。 扔完连滚带爬地就窜了。 要说万景芳这准头还挺不错,他扔出来的铁蒺藜,正好被乌骓马踩上一个。 只听“咔吧”一声脆响,铁蒺藜一个回弹,极速收拢卡到马蹄子上,里头藏的尖刺弹出,正扎到马腿上。 但马这东西,中了这么点药,一时半会的,药效发挥不了。 至于说铁蒺藜,这东西是让乌骓马感觉到马蹄子底下不那么平坦,但也还行。 所以过了好半天,乌骓马也没表现出啥异常来,只是稍微有点踮脚。 故此,苏赫巴鲁也不知道马蹄子上踩到个这玩意。 因为马么,打斗过程中,因为主人的需要,闪展腾挪的,颠簸点正常。 而且苏赫巴鲁也知道马蹄子上钉有马掌子,轻来轻去的东西,一般伤不到这地方。 所以他也就没咋在意。 毕竟,他纵横北边外多少年,参加大大小小无数的战斗,从来没听说过还有铁蒺藜这玩意。 结果好么,恰恰好在枪声响起的那一瞬间,铁蒺藜上的药效它起作用了。 乌骓马被枪声一惊,加上药劲儿上来脑瓜子再一懵,一个趔趄,就把苏赫巴鲁甩于马下。 要说苏赫巴鲁那骑术多好哇,可就因为他这时候一心好几用: 一边忌惮着后头的人开枪打他; 一边担心这时候带着人马逃出去,以他们现在的情况,一旦碰到死对头派来追击他们的人马,恐怕要全军覆没; 一边还在考虑,等到天黑以后,有几成把握能偷袭这个村子成功,好把枪拿到手里来。 故此,一个没留神,被甩到马下头去了。 可怜苏赫巴鲁纵横北边外多少年,凶名甚至能止小儿夜啼,就这么跌下马来,把脖子给摔断了,当场就死了! 故此人都说善泳者溺,善骑者堕,各以其所好,反自为祸。 那么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是说往往最擅长游泳的人被溺死,最擅长骑马的人呢,会从马上掉下来被摔死。越是最熟悉,最擅长的东西,越容易被忽视,大意之下,最终酿成祸事。 像苏赫巴鲁骑术这样精良的人,几乎从生下来就长于马背之上,骑马就跟他呼吸一样,习惯的不能再习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搁现代估计他去参加个马术比赛,他敢说自己是第二,都没人敢说是第一。 结果,最后居然死于坠马,也是可叹可悲了。 苏赫巴鲁既死,剩下的那些马匪们人心一乱,也就不足为惧了。 被他们这些人联手,全部都给杀了个干净。 把马匪都给除掉以后,众人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就得赶紧处理善后工作了。 谁知道马匪们还有没有同伙啊,不赶紧料理干净了,万一被那些人给看见喽,人家还不得来复仇啊。 还得看看还有没有装死的,或者仍然喘着气的,这得安排人赶紧过去补一刀。 再者说,这些人的尸体就这么搁到村口,血呲呼啦的,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还有些战利品得分分呢。 所以得赶紧打扫战场。 他们一开始组织人手打扫战场,三丫在草棵子里听见了。 知道这是战斗结束了。 她也是命大,刚开始打起来的时候,就因为她一直不老实,又是喊又是拼命挣扎的,马匪气的恨了,一把抓住她,把她给扔马下头去了。 战斗正打的激烈的时候,马蹄子在地上乱踏,三丫此时被抛于马下,差一点就被马给踩死了。 把她吓的呦,心说这可怎么办? 再在这儿躺着,这会儿没被马蹄子给踩着,未见得待会儿就不被踩着了。 可她被马匪逮住以后,马匪那绑人的技术,可以说已臻化境。 就一根小绳子,随便那么绕了几个圈,就把三丫的手脚都给绑了个结结实实,瞧起来就跟个大粽子似的。 估计人家这是在大草原上,捆牲口捆的多了,练出来了,手法特别的纯熟。 瞧这熟练度,估计这马匪闭着眼睛都能把三丫给捆好喽。 第1474章 急眼 被捆的这么结实,三丫想躲到别的地方去,这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手脚都被捆住了,她只能跟那蛆一般,蛄蛹着往前一点一点地挪动。 如果不是三丫的求生欲望实在是太过于强烈了,估计搁到别人处于她这个境地,蛄蛹几下子就得选择放弃挣扎了。 实在是挪动得太艰难了。 但三丫可太想活下去了,最后费了她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挪到了旁边的一处草棵子里。 躲到草棵子里以后,三丫就跟那鸵鸟一般,把脑瓜子往草棵子里一扎,再也不敢抬头看外面的场景。 实在是太血腥,太暴力,太他娘的可怕了! 这激烈的战斗场面,三丫不敢看,怕看多了会被吓死。 时间过得很慢,感觉就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外头的喊杀声止住了。 听到村里的人,在跟一些陌生人商量着该怎么打扫战场,怎么给还喘着气的马匪们补上一刀,再又怎么把那些马匪们的尸体给运出去。 三丫听见这些,简直是喜极而泣,可算是打完仗了,再打下去,她都要被吓死过去了。 高兴是高兴,但她这时候首要问题,是得想法子从草棵子里出去。 再不出去,万一被当成马匪被人给补上一刀,那她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于是她又跟蛆一样,拼命挣扎着,往外头蛄蛹。 还幸亏马匪抓了她以后,没来得及把她嘴给堵上,让她还能说出来话。 她也怕自己这么蛄蛹着出去,万一外头的人不知道蛄蛹出来的人是谁,再给她来上一下子,可就坏了菜了。 因此,她是声音先出去,人再在后头往外头蛄蛹: “我是三丫呀,谁来救救我啊,我被马匪给捆上放这儿了——” 她这声音还挺老大的,一嗷嗷的,特别尖锐,穿透力也特别强。 外头正在商量怎么打扫战场的人,全都听见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没人动弹。 还是铁匠万景芳胆子大,他手里举着把开山斧,三两步就窜过去了。 把草棵子一扒拉开,就见三丫正在那儿拼了命地蛄蛹呢。 再看草棵子这里除了三丫以外,没别人,那就是没啥危险了。 万景芳放下心来,把斧子往地上一杵: “我说三丫,你怎么还被马匪给逮去了? 不过,哈哈哈,你咋被捆成这样?杀年猪的时候,大肥猪都没你捆的结实。” 三丫都快被气炸了,说话跟小爆竹似的: “瞎咧咧啥?你看我长这样,明显的比大肥猪好看多了。 没看不光那姓左的皮货贩子要把我给抢走喽,现在就连马匪都看我好看,非得要把我给绑走了么。 唉,长得太好看就是受罪啊! 你瞧瞧,这是多怕我跑了呀,绑的这么结实,可太让人遭罪了。 哎,别在那儿看笑话了,快点帮我把绳子给解开!” 万景芳咧了咧嘴,忍不住又笑了。 都到这时候了,三丫不知道犯愁,反倒是还对她自己的容貌无比自信呢,也是没谁的了。 他跟三丫差不多大,因为两家离得近,常玩儿在一起。 但打小俩人就不对付,见面就掐架,你不服我,我不服你的。 偏对方如果遇到啥难事了,另一方还都愿意帮忙。 早前双方的家长还曾有心想把他们俩撮合到一起,结果这俩人谁都不同意,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看三丫这狼狈的样子,万景芳也顾不得嘲笑她了,赶紧给她解开绳子,扶她站了起来。 三丫活动活动酸疼的手脚,呲牙咧嘴、一瘸一拐地往外头走,边走边骂骂咧咧的: “这些该死的马匪们,居然敢这么对待姑奶奶我,我看他们都是活腻歪了! 也就是他们已经被你们都给打死了。 如果没死,等姑奶奶我缓过劲儿来,看我不大发神威,弄死他们的!” 万景芳跟在她身后,被逗得直乐。 三丫家出了事儿,他倒也不是不想帮忙。 只是他是家中独子,上头还有年迈的爷爷奶奶在,拽着他哭得鼻涕流出来多老长,不许他插手管三丫的闲事儿。 就怕万一折到里头,他们到老没个依靠。 就连万景芳的爹娘,那也是横扒拉竖挡着的死命拦着他,不让他跟着瞎掺和,怕左其锋人多势众,再把他给怎么着了。 万一他要是有个好歹的,爹娘也活不成了。 万景芳是个大孝子,没奈何,想着不能明面上帮忙,大不了真要是三丫被抢走了。 他带着人,暗中盯着,再看看有没有机会能把人给救回来。 这时候见三丫虽然被马匪给绑了一回,但看三丫现如今的样子,大概没出啥事儿。 所以低头笑了笑,终是放下心来,跟在三丫后头,也走了出来。 有认识三丫的村民,见她一瘸一拐地从草棵子里出来,目光一闪,就问: “三丫啊,你这是咋的了?被马匪给掠走了以后,出啥事儿了没有? 哎呀妈呀,你这身上沾这么多草棍子,头发又还乱糟糟的,怕不是已经被马匪们给祸害了吧? 哎呦哎呦,可了不得了! 你这丫头以后可再怎么嫁人呢? 不过倒也是,你也不愁嫁不出去。这不,正好那姓左的还没走呢。 跟了他去,说不定啊,还能吃香的喝辣的,当上大户人家的小老婆了,呵呵呵!” 三丫听这话说的实在是不大好听,仰首挺胸地回答道: “就我这么机灵的,我能有啥事儿啊? 别看我衣裳上沾了草棍儿,头发又乱糟糟的,但那是我为了躲避马匪,自己个咕噜到草棵子里沾上的。 再者说,我才从我大姐家出来没多大会儿,也就眨目眼的功夫。 就这屁大点的功夫,马匪们就算想对我干点啥,他也得有那时间呢! 嘿嘿,瞧你问这话问的,是不是打心眼里巴不得我被马匪给祸害了呀? 你这黑心烂肝乎的坏东西,瞧我待会回村不告诉给你娘知道的。 就说你瞎给我造谣! 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出去败坏我名声,回头我要是听见了,我非得跑你家大门上吊死不可! 你给我掂量着来。 反正你要不怕我真这么干,你就随便造我的谣去吧! 我三丫行得端,走的正,还真就不怕你这个!” 那人被三丫一顿抢白,不由得讪笑道: “瞧瞧你这张嘴,可真是得理不饶人。 我也就这么一说,不过是关心你一下,你咋还跟我急上眼了呢? 你这小丫头不如小时候可爱了,小时候怎么逗你都不急眼。这长大了,嘴头子跟带了刀似的,说话夹枪带棒的,呛人的很。 专门往人家心窝子上捅。 不跟你说了,你这小丫头,开不起玩笑,一逗就翻脸。 你快回家去看看吧,你娘八成正担心的坐在门槛子上哭呢,快回去劝劝吧。” 第1475章 三刀 万景芳也劝三丫: “是啊三丫,你快点回家看看你爹和你娘去吧,他们在家里大概都担心坏了。” 三丫一想,可也是。 爹娘在家独自对付那个姓左的皮货贩子,也不知道吃没吃亏?自己还是赶紧回家瞅一眼吧。 于是蹬蹬蹬就跑回家了。 到了家门口,见她娘坐在门槛子上抹眼泪呢,她爹蹲在旁边,吧嗒吧嗒紧皱着眉头抽旱烟袋。 三丫扑过去,拽住她娘的手就哭上了。 三丫她娘一看闺女回来了,站起来抱住三丫也掉了眼泪。 边哭边问三丫: “你这死孩子,不是让你领着你弟弟妹妹们好生在你大姐家待着吗? 你偷偷跑回来干啥呀你? 那姓左的皮货贩子可还没走呢,你这事儿,到时候还不知道如何呢。 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和爹才回来的,可你现在看也看过了,我跟你爹都好好的,啥事儿没有。 你就放心的赶紧回你大姐家待着去,别在这儿裹乱了。 快走快走,别待会被姓左的看见,再把你给抢走了!” 边说边就往外头推三丫,让她快点离开这里。 三丫抹了抹眼泪,她被马匪逮了去,好容易才逃得一条性命回来,这会儿再不愿与爹娘分开了。 于是说道: “娘,你就别硬撵我走了。 我不走! 你都不知道,如果那姓左的就想把我给抢走,凭他那么有钱,那我就算走到天边,恐怕也逃不了。 倒莫不如我留在家里,跟他好生说道说道。 能把他说退了,自然是好;他若仍然执迷不悟,非得抢我不可,哼,外头不是来了好些个官爷吗? 那我就跟官爷们告他一状,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三丫她娘听完一愣,想了想,可也是这么个理。 像左其锋那样有钱有势的贵人老爷,真想找到大丫家里去,指不定是易如反掌点事儿。 既然待在大丫家里也不安全,那不如就按三丫说的方法来办吧。 好生跟官老爷们诉诉苦,看看他们能不能开恩,管一管左其锋要强抢民女这档子事儿。 不然,他们小老百姓,没权没势的,也是实在没法子了。 于是也不再往外推三丫了,就问: “死丫头,咋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呢?你弟弟妹妹们咋没跟你一块回来呢?” 三丫一扑棱脑瓜子: “嗨,娘啊,可别提了! 我还没倒开功夫跟你说呢。 就我吧,刚才回来那会儿,都被马匪给抓起来了! 那家伙的,马匪老凶猛了,把我抓起来,就跟拎小鸡崽子似的。 当时就拿绳子,哎,我跟你说啊,就这么,然后这么,再然后那么,哎,就随便绕了几绕,就把我给捆的那是结结实实的,动都动不了。 然后就把我给放到他那马背上了。 驮着我到的咱们村子口。 幸亏他们在村口也不知道遇见谁了,两伙人嗷嗷就打起来了。 我就趁这机会,手蹬脚刨地使劲儿在马背上挣扎。 把马匪给气的呦,一把揪住我,就把我给掀下马了。 把我摔的吭一声,屁股好悬没给我摔成八瓣儿喽。 等我缓过来点劲儿,勉强把头抬起来一看,哎呦我滴个乖呀,眼目前全他娘的是老些个马蹄子。 踏踏踏地在我眼前这个转呢,都快把我给转晕乎了。 我一看,势头不好哇。 这要是被马蹄子踩到我脑瓜子上,还不得“吧唧”一声,就得被踩碎乎了呀。 我是想跑,可我这手和脚都被马匪给绑的结结实实的,起不来,也走不了路啊。 然后你知道我怎么办的? 嘿嘿,我就跟那茅坑里的大蛆一样,蛄蛹蛄蛹就给蛄蛹到草棵子里去了。 嘿嘿,这才捡回来一条小命。 不然呢,兴许你和我爹就再也见不着我了。 没准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祭日!” 说完三丫还拍打拍打手,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 可把三丫她娘给心疼坏了,照三丫后脊梁骨,“啪啪啪——”就是三大巴掌。 把三丫给捶的呦,好悬没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三丫抽吧着一张脸,疼的直呲牙。 就说老娘这高兴也捶人后背,不高兴也捶人后背的习惯,真是要了命了。 捶的是真疼啊! 但这却又是独属于自家老母亲疼爱孩子的方式,再疼也只能忍着。 三丫她娘捶完三丫的脊梁骨,转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这死孩子,我看你那脑瓜子简直都白长了,你咋就这么笨呢? 就那么老老实实地让马匪给你绑了?你都不跟他打上一盘? 赤手空拳你兴许打不过他,可我从你们姐几个小的时候,就给你们准备好的武器,你咋都不知道用呢? 那武器多好使唤呢,抽冷子给他一家伙,专门往他眼珠子上怼,怼正道了,指定够他受用一辈子的。 你这熊蛋,还能让他给白欺负了,你都不知道反抗? 再不济,你胆子小,不敢跟马匪动手。可你手里有武器你怕啥呀,你就拿着武器往绳子上一割,那绳子还不得直接就断了,到时候你是想跑还想跳,还不都随你的便吗? 还用得着磕了巴碜地像条蛆一样可哪儿瞎蛄蛹。 你是不是傻?我就问你,你是不是傻? 你这傻孩子呦,都这么大了,还让人跟你有操不完的心! 完犊子,可真是让人不省心呢!” 三丫听完她娘发的牢骚,摸了摸脑瓜子后头插的三把刀,讪讪地一笑,吐了吐舌头,冲在旁边拿眼睛瞪着她的老爹做了个鬼脸。 扭着身子窜到她娘身边: “娘啊,我这不是因为太害怕,就把这茬儿给忘了么,您就别说我了啊。 嘿嘿嘿,等下次,下次我就记住了,会好生利用您给我准备的武器的。” 三丫她娘没好气地瞪了三丫一眼,拿手指点了点她脑门: “呸呸呸,小孩子口无遮拦,混说什么下一次? 这种要命的事儿,一次就够了,哪里还敢有下一次去。 快,快跟我一起呸呸呸,再多念叨几句:童言无忌,晦气散去!” 三丫顺手把头发上插的三把刀拿下来一把,在手里把玩着,答应一声,冲地上吐了三口唾沫: “呸呸呸,童言无忌,晦气散去,童言无忌,晦气散去······” 呸完又问她娘: “娘啊,为啥村子里其他人家的姑娘,没有像我们姐妹们一样在头上插着三把刀呀?” 三丫她娘复又转身坐到门槛上,冲三丫招招手: “来,这会儿没事儿,你也坐过来,听我好好给你讲讲,这到底是个什么缘故。” 第1476章 刚性 三丫的娘坐在门槛子上,跟三丫把为什么让家里的女孩子们,头上戴三把刀的缘故,以和缓的语气娓娓道来。 原来,三丫的娘不是本地人,而是畲族人,老家大概在福建南平那一带。 因为畲族妇女大多不缠小脚,基本为天足,平时从事的又多是体力劳动,故此有人称呼他们为畲婆,又有喊她们做蛮婆的。 这些女子未嫁之前,留着一种叫做“披肩”的发式。等到结了婚以后,大多佩戴着三把尖式武器状的簪,又叫“辫簪”,也有叫“便簪”的。 因簪形扁平如剑,插入发髻的时候,中间一簪剑刃向上,旁边两簪左右交叉,刀刃皆向外,故此俗称三把刀,也叫三条簪。 三把刀,每条长度都超过三十厘米,两面锋芒,有钱的就用白银打制,更有的为了显华贵,把银簪镀成金色。 没钱的或用白铜,或用铁,或用竹,木等材质打制。 三条簪,有人说它是由晋代五兵佩演变而来,不过从斧、钺、戈、戟,改为刀剑罢了。 据传,此地之所以盛行三条簪,是在明代倭寇盛行的时候,女性用这种功能性武器演变的发簪,防身、抗倭,杀敌,必要的时候保护贞洁,也就是自戕。 还有一种说法,说是唐初大军讨伐福建时,当地土着居民男女老少都会拼死抵抗,妇女佩戴三把刀,不仅用于杀敌防身,也意味牢记父仇,夫仇,子仇。 但无论是哪一种说法,三条簪最初的使用目的,都是为了防身杀敌用的。 代表着一种不屈服于敌人的悍勇之气。 本来这三条簪,得是女孩子结了婚以后才能佩戴。 但三丫的娘爱女心切,几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哪一个出个啥意外,都会让她痛彻心扉。 加上来到天宝镇以后,民风彪悍,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也没外头那么多讲究。 就去铁匠铺给几个女儿统统打制了铁制的刀形簪。 之所以都打制成铁簪子,一个是她家贫,拿不出那么多钱给女儿们打制银簪子。 另一个也是出于对女儿们的保护。 世道这么乱,恐怕别人本来没想害她们,可就因为眼红于她们头上戴的银簪子,说不得,也要想法子害上一害了。 自家没有那么大的能耐,真让女儿们戴了银簪子想必也保不住,不光保不住,恐怕还会因为怀璧其罪害了几个女儿。 而铁制的刀型簪子,插到女儿们的头上,寒光闪闪,不光能震慑住不轨之徒的觊觎,还能让女儿们个个都因为头上有武器,心里不慌,能多生发出些悍勇之气。 不至于遇到什么危险,就吓得不知道反抗,任人宰割。 她们畲族女子,从来都没有逆来顺受的,凭的就是一腔热血,谁敢来害她们,她们就敢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所以虽然女儿们都还没有成婚,论理,不应该在头上插上三把刀。 可三丫的娘,还是硬给她们插上了。 只不过为了向外人表示姑娘们还没成婚,在她们脑袋后头又特意留出一条大辫子。 只要有辫子,就代表是小姑娘,证明还没结婚呢。 因为旧时的女子结婚以后,是要把头发给挽成个发髻,全都梳上去,用簪子给簪起来的。 别看三丫她娘面对左其锋的时候,有点窝窝囊囊的,只知道哭,但她也是敢为了女儿拼命的。 虽然没有拔出她脑后插的三把刀,但是也把左其锋一脑袋,差点就给撞出个好歹来。 至少她敢反抗。 可看女儿三丫,居然被马匪给绑了以后,只想着像条蛆一样蛄蛹着藏起来,半点没曾想到她身上还藏有武器的。 三丫可是有老母亲给她留的防身利器三把刀的呀。 怎么就不能跟马匪拼死一搏呢? 再或者不敢拼命,也能想法子用三把刀把绳子给割断了,何至于跟蛆一样蛄蛹着逃命。 唉,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没用呢? 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真是白瞎了老母亲的一片苦心,三把刀简直是白给她准备了。 三丫她娘,其实很有一种宁可玉碎,不可瓦全的气魄。 若受辱,毋宁死。 大概就是所谓的视死如归。 如果不是村子外头突然来了马匪,猎户们开了枪,惊动了左其锋。 如果还不能让左其锋回心转意,放过三丫。 恐怕三丫她娘真的是能拔下头上的三把刀,拼着一死,也要把左其锋给带到阎王殿报到去的。 等到把家里的女儿们为啥头上戴着三把刀的缘故,统统说给三丫听以后。 三丫的娘很是鄙夷地打击了三丫一番: “就你这样的,在我们老家让人知道你遇见马匪以后的表现,怕不是得被人给笑话死。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 白瞎我平时对你那么多教导了,你完犊子呀!” 三丫这会儿也多少有点后悔,自己遇到马匪以后,咋就没想过要反抗呢? 其实认真说起来,三丫她娘也不是不疼三丫,才说出来让她被马匪们逮到以后,不能坐以待毙,要反抗的话。 而是在过去,依照马匪们奸淫掳掠,从来不留活口的做法。 恐怕三丫被逮住以后的遭遇,绝对好不了。 与其生不如死,倒不如跟马匪们拼死一搏,即便死也能死个干净利索。 下场总比受辱以后,再被磋磨致死要好的多。 她们畲族女子,如果遇到这种情况,那绝对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因为真的遇到那穷凶极恶的匪徒,比方说倭寇,再比方说马匪们。 即便玉不碎,瓦也全不了。 那些人根本就没有人性可言。 倒不如拼着一死,也不让他们得逞来得痛快。 三丫她娘从小在那种氛围下长大,故此对她女儿们的要求,也皆是如此。 倒不是真的不想三丫能活着。 而是希望她既然做了她的女儿,也要跟她一样,有点刚性和悍勇之气。 面对敌人,不要懦弱,不知道反抗。 活要活得痛快淋漓,死也要死的荡气回肠。 第1477章 互助 三丫自然也知道自己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性子,母亲训斥她,她倒是也没有因此着恼。 只是笑嘻嘻地搂紧母亲的胳膊: “娘,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我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三丫她娘大怒,照着三丫的后背就来了两大巴掌: “死孩崽子,我让你口无遮拦! 怎么还说下一回! 哪里有下一回?被马匪绑一次还没绑够咋的?我让你口无遮拦,我让你口无遮拦! 死孩崽子,快呸呸呸,说童言无忌,晦气散去! 快着点说,别等我打你啊!” 母女俩正闹做一团,就见四丫气喘吁吁地跑回家来。 三丫一见四丫,禁不住多少有点心虚。 她自打被马匪给捉到马背上捆起来那会儿,就已经是肠子都悔青了。 悔不该不听四丫的话,早点躲起来。 自己的一时意气之举,差不点就被马匪给祸害去了。 再一个,刚才她脱困以后,忘了喊人过去把躲在灌木丛里的四丫给找回来了。 故此面对四丫的时候,眼神闪烁不定,不敢跟四丫对视。 四丫倒是没想那么多,三丫一被掠走,她的心就跟被猫抓了似的难受。 她跟三丫两人年岁相仿,就差那么一两岁,所以感情也最好。 一想到三丫被马匪逮走以后的遭遇,简直快要后悔死了。 早知道那些人是马匪,她拼死也要把三丫给拽进灌木丛里藏起来。 只能连哭带喊地跑回大丫婆家去搬救兵。 大丫的婆家人刚从她们村里铩羽而归,一听说这事儿,立刻把脑瓜子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一个个都躲躲闪闪的不肯答应。 马匪明显的要比左其锋等人还要狠毒啊。 跟他们碰上,躲还来不及呢,哪敢去救人啊。 最后还是村里的几个大户人家听说了此事。 几个当家人一商量,这事儿绝不可以袖手旁观。 若说左其锋抢三丫,他们还能做到不听不理。 但马匪前来掠人,却绝对不能继续做壁上观。 他们跟三丫所在的村子,因为地处大山脚下,人烟稀少。 加之随时会受到山上野兽的攻击,故此秉着唇亡齿寒,团结互助的原则,结成了互帮互助的对子。 两村约定,一村有难,另外一村,绝对不可以袖手旁观。 当然,这些是不包含村民自己的私事儿在内的。 就比如左其锋抢三丫,在村人的认知当中,这就是私事。 但如果遇到野兽下山,袭击村庄里的村民和牲畜;或者像马匪进村烧杀抢掠,那就是公事了。 需要两村共同御敌。 方圆几百里地之内没有其他的村落,虽然有个猎户村,可人家远在大山之内,跟他们这些以种地为生的老农民,不在一个系统之内,人家不跟他们这些人掺和。 他们两个村要是不能做到遇到危险的时候,守望相助,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全都得被灭了村了。 而且两个村之间,大多数人说起来,都能扯上点关系。 你的姑奶奶是我的大姨妈,我的姨婆是你的四舅母······ 类似这种情况,特别的多。 真细论起来,大家伙几乎都沾亲带故的,能扯上点亲戚关系。 故此大丫婆家的这个村子里的几个主事人,一听说有马匪直奔三丫她们的村子里而去,并且还把三丫给劫走了。 当下就点齐人马,不管男的还是女的,但凡有战斗力的,统统拿起武器来,什么二齿子、锄头、铁锹、斧头、耙子、镰刀······ 全部都给我拿起来,准备战斗! 就连原来那些不愿意过来救三丫的大丫的婆家人,也都跟着一起出动了。 组成了浩浩荡荡的队伍,向三丫他们村子而来。 今天马匪们敢向三丫她们的村子举起屠刀,未见得明天就能放过大丫婆家的村子。 那就不如在今天就集结两个村子里所有的战斗力,跟马匪们拼出个你死我活。 这是为了保卫家园而战! 所有来的人都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反正家里的老弱病残,都已经被送到大山深处去了。 他们这些人没有了后顾之忧,拼死一战,能保住家园更好;保不住,至少他们已经尽了力。 一行人,气氛相当的肃穆悲壮。 以决然赴死的架势来的。 但等他们到了三丫她们的村口一看,喔嚯,倒是血流了一地,尸体也躺了一地。 可没几个是村民的。 大都是马匪们的尸体。 要说他们是怎么看出来地上死的大都是马匪们的尸体呢? 因为马匪们穿的,跟天宝镇的人不一样。 这些人全都穿的是北边外那边的传统服饰,比方说蒙古袍啥的。 而且从长相上也能看出来,跟当地人不一样。 这些北边外来的马匪们,可能是因为打小吃牛羊肉长大的,普遍比天宝镇的人长得更为粗犷,生得也更高大健硕。 所以一下子就让人看出来,这些死尸,基本都是马匪们的。 仗是打完了,但后续还有好些个工作要做呢。 加上这么危急的时刻,大丫婆家那村的人,能冒着生命危险过来驰援,多仁义啊。 既然来了,就先别走了。 先帮忙把马匪们的尸体给处理了,然后安排他们吃一顿吧。 感情也是要靠平时不断维系的,大家一起吃吃喝喝,就是一个很好的联络感情的方式之一。 大丫婆家那个村里的人也都是爽快人。 一听就乐了,吃席啊,这个可以有。 顿时欢天喜地的帮三丫他们村子里的人,把马匪们的尸体放在小推车上,远远地推到大山深处掩埋起来。 自然,埋之前把马匪们扒了个溜干净。 什么衣服啊,鞋袜啊,包括被他们藏在怀里的金银细软等物,统统都给搜刮了个干净。 过去那时候老百姓过得苦啊,像马匪们身上穿的戴的,还真就没几个嫌弃这东西是死人穿用过的。 都高兴的拿回家,准备好好浆洗一番,再改造一下,争取能达到不被其他人认出来这曾经是马匪穿戴之物以后,自己再用上。 至于金银细软等物,自然得让帮忙的官爷们做主分配,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哪里敢打这些东西的主意啊。 第1478章 归属 倒是在处理马匪们骑的那些马上面,众人产生了分歧。 村子里的老庄稼把式们,对于凡是能提高种田效率的东西,都保有极大地热情。 故此一看到马匪们骑过来的马,顿时两眼放光,一个个摸着健硕的马身子,高兴得合不拢嘴。 他们倒也不求能把这些马匹彻底据为己有。 只要能多容他们几日,让他们用这些良种马跟自家母马配个种,将来若是也能生出这等良马来,那也是好的。 倒是赵进宝提出了反对意见: “我说你们呢,都这么大岁数了,难道就没听过一句话,叫小心驶得万年船? 别看咱们现如今把进犯的马匪统统都给消灭了,但谁知道人家这马匪具体有多少拨呀。 万一咱们消灭的这些,只是他们的先头部队呢? 万一后头还有他们的大部队要往咱们这边来呢? 你们把这些马留在你们村子里,那就是明晃晃地告诉给他们知道,马匪被咱们给杀死了。 不然,依照那些马匪们对马的看重,绝无可能在他们仍然活得好好的时候,把马匹放到咱们这里来寄养。 所以啊,我劝你们别贪图人家这马如何如何好,就想着要配个种,留下来几天。 我跟你们说,那是找死之路,根本就不行! 现如今你们守住家园,保住大家伙的小命才是最要紧的。 其他的,暂时就别想那么多了。 小命能不能保住,有没有以后都还不知道呢,咋就那么能操没用的闲心呢。 要我说,你们可拉倒吧,赶紧消停的把马一杀是正经。 再把马皮啥的,远远地弄到大山深处埋起来。 马肉一吃,让这马在世间的痕迹,彻底消失掉。 这样,才能稍许安稳那么一些个。 对了,还有一样,你们呢,别以为把马匪们的尸体给埋到深山里就没事儿了。 我告诉你们,就这还不行。 你们最好再多派几拨人马,拿上铁锹,去村口打仗那地方,把染上鲜血的土和蒿草啥的,统统都挖出来运到远远的地方埋起来。 不然,别说血腥气会引来山里的野兽,就是万一后头还有马匪们过来,怕不是就会从那些血腥气里,看出来这里曾经有过战斗的痕迹。 万一顺藤摸瓜给摸进来,那你们这个村就没个好了。 你们说我讲的这话,在不在理?你们同不同意我的观点?” 村子里的人一听,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再没人嚷嚷着要把马匹给瓜分的事情了。 一想到,正好要请邻村过来帮忙的乡亲们吃饭,原本村子里的几个主事人,还想着不如宰上几口大肥猪来办酒席。 现如今既然要把马都给杀了,那就吃马肉吧。 这玩意杀完了,肉就都吃到肚子里去吧。 吃完了消停。 其实还有另一层含义,就是这马吧,怎么也算是杀马匪得到的战利品。 他们把马肉给邻村人吃了,也算是跟邻村人分过赃了。 大家伙也就等于有了共同的秘密。 这样一来,邻村的人,不用他们特意嘱咐,恐怕就不敢往外头说他们村曾经打杀过马匪。 从而也就防止了被其他马匪知道消息的可能。 用马肉这么一点甜头,把邻村人的嘴给堵住了,使他们即便没动手杀马匪,也成了杀马匪的共犯。 跟他们村成了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必须得共进退不可,也算是马肉的另一种妙用吧。 其实这话赵进宝本来没必要说,但是呢,二丫这不是嫁给豆父了么。 他可还指望着豆父替他养老送终呢。 所以就顺手帮二丫她们村子一把,权当卖了个顺水人情。 本来兵头子范业文对村民们擅自决定马匹的去留,心里还有点不乐意。 他坐在那儿绷着一张脸,想着如果没有我们帮忙,就凭你们这些个山炮和泥腿子们,能把马匪这么干净利索的解决掉才怪呢。 你们不说对我们感恩戴德,怎么反倒还自己就决定起来马匹的归属问题了。 但后头一听赵进宝说的话,他也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心说是了,人家这些村民之所以没像对待金银细软一样,把马匹也交给他分配,估计也是怕因此连累到他。 毕竟,现在还不知道外头有没有马匪们的同伙呢。 对于他们来说,能不引起马匪们注意的最好办法,就是把马匪们留下的所有东西,该销毁的马上销毁; 该留下的也要尽可能地趁早改头换面,以另外一种马匪们绝对想不到的形式出现才行。 像马匹这种注定无法改头换面的活物,销毁了又可惜。 那么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自然莫过于吃进肚子里,才能彻底达到安生的目的。 想到此处,范业文看了赵进宝一眼,点点头,别说,这老头儿虽然是乡野之人,倒是还有一番见识,也算是个能人。 左其锋现在是如坐针毡,他可没那闲心关心马匹的归属问题。 他正在极力缩小他自己的存在感,就怕哪一时被官爷们注意到了,来找他个麻烦啥的。 对于三丫,那更是想都不敢想了。 他就是因为一时兴起,想把三丫给抢到手里,才没有提前离开村子。 结果就遇到马匪了。 可见三丫这姑娘,对于他来说,就是个麻烦,是个祸害。 没把她抢到手之前,就能因为她,导致他遇到这么大的危险。 要是把她真抢到自己手里,还不晓得会整出啥麻烦事儿来呢。 这样的姑娘,再是美丽动人,怕也不是他能消受得起的。 更何况,三丫的长相也没有多出彩的地方,不过是个大字不识的乡野村姑而已。 没得为了这样一个粗鄙的女子,让他自己落入险境之中。 但是吧,这人呢,越想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越容易被人给注意到。 这不,范业文这一注意起赵进宝,猛不丁想起来了,对了,这老爷子当初肯替我带路,还曾经让我答应过他的一个请求呢。 说是山底下的村子里,有个皮货贩子想要强抢民女。 正好现在没啥事儿,那就问问到底是咋回事儿吧。 尤其看赵进宝这老头儿还算识趣的份上,自己倒也乐得帮上一帮。 能伸上一把手,救出来一个无辜的少女,总归算是一桩侠义之举,回头说起来,未见得不是一桩美谈。 于是他就问: “老爷子,我记得你曾经与我讲过,说是这村子里有个胆大包天的狂徒,想要强抢民女来着。 你来与我当堂指认一番,我倒是要看看是何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作奸犯科,强抢民女!” 第1479章 官威 范业文这一问不要紧,好悬把躲在墙角的左其锋给吓尿了。 要说在过去,当商人的总是比在地垄沟里刨食的泥腿子们日子要好过得多,只一样不好,哪怕是他们富有四海,只要当官的存心想整治他们,他们就啥招儿都没有。 只能任人鱼肉,反抗不得。 自然真个有冤屈,也可以往上头告。 但自古就有句话叫做官官相护。 所以很多时候,即便他们往上头告了也白扯,反倒是会招惹来更大的祸患,搞不好小命都得丢了。 故此才另有一句话叫破门的县令灭门的知府。 旧时当官的大多是狼狈为奸,哪有几个肯为老百姓当家做主的。 更何况,真个太有钱了,不光当官的会盯上你,就是皇帝老儿眼红了,说不定都会亲自下场对付你。 明朝首富沈万三够有钱,够有能力吧,从一个普通的农户,迅速成长为江南乃至天下首富,拥有亿万家产。 可就因为他被朱元璋给盯上了,被找了几个由头,连续三次被抄家,自己也被流放到云南。 女婿陆仲和被处死;两个孙子沈至、沈庄把牢底坐穿;另一个女婿顾学文被诬告,扯进“蓝玉案”里,沈氏一族八十多口都被满门抄斩。 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就说似他这般的,都无处可伸冤。 何况左其锋是有钱,但他还没有到富有四海的程度。 更何况,在天宝镇这地界,又并不是他的主场。 为了经商方便,他倒是也用钱财开路,在官场上很是经营出了一些人脉。 但那仅止于江南地界。 在这边的官场上,他可是全无依仗的。 所以即便是面对范业文这样一个小小的兵头子,也被吓得屁滚尿流。 这些兵头子在他眼里,那就跟土匪差不了多少,把他们给惹急眼了,那可是既要钱又要命的。 这可不是他一个外乡人能惹乎得起的存在。 故此一听范业文问起,吓得他腿一软,噗通就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官爷,官爷呀,是小的被猪油蒙了心,被屎糊了眼,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时迷了心智,眼见三丫姑娘长得漂亮,就妄想着要把她聘回家里做妻。 官爷,小的已经知道错了。 小的千不该万不该,在三丫姑娘的爹娘没同意的情况下,仗着自己个兜里有两个臭钱,痴心妄为了。 官爷,官爷啊,小的知道错了。 您想怎么惩罚小的,小的都愿意接受。 只是小的上有八十岁的老母,小有几岁的小侄子需要养活,求官爷开恩饶我一条狗命啊! 小的愿意多出些钱财补偿三丫姑娘一家人受到的损失。 另外,官爷们辛苦了,小的愿意拿出所有的钱财,以酬谢大人在马匪的铁蹄下的救命之恩。 官爷,官爷饶命啊,小的以后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了。 求官爷看在小的诚心补过的份上,千万千万饶小的一命啊!” 左其锋被范业文给吓的,说话都不利索了,颠三倒四,语无伦次的,反正中心思想就是愿意破财免灾。 范业文倒是没有朱元璋那样的狠心,想把左其锋给彻底弄趴下啥的。 他只是有心想趁此机会多弄一笔钱花花。 他自己其实倒是次要的,主要是考虑到底下的弟兄们,跟他辛苦出来一趟不容易,很是应该捞点辛苦费回去。 本来如何没有左其锋这档子事儿,从马匪们身上缴获来的金银细软,他就都拿着了。 到时候给底下的人分分,也就是了。 可现如今有左其锋这么个冤大头在,又恰巧好死不死地撞到他手里。呵,范业文冷冷一笑,既然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说不得,我非得让你脱一层皮不可! 谁让你仗着自己有俩臭钱,一顿瞎得瑟,居然敢做出强抢民女的勾当来。 我不杀你,但是也指定不能让你好过就是了。 不然,说不定你长不了记性。 万一到了其他地方又故态复萌,岂不是要害了其他无辜的女子! 既然你撞到我手里,我就要给你来个疼的,多少让你长长记性。 以后再敢办这样的缺德事儿,你也好能仔细掂量掂量,看看能不能承受得住如此做的后果。 因此范业文呲牙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来。 他这一笑,他手底下的那些个兵丁都跟牙疼似地,“嘶”了一声。 他们跟在范业文手底下做事也有些个年头了,知道这货心黑着呢。 他不笑还好说,顶多是秉公办理,该咋办就咋办。 但他只要一笑,那必定要有人倒霉了。 这货说白了,就是个笑面虎,白切黑那一类型的,可不是个啥善茬子。 当下只听范业文慢悠悠地对左其锋说道: “按理来讲,像你这等不知道天高地厚,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狂妄之徒,被我发现了以后,只能落得个活活打死的下场。” 左其锋一听,都吓尿了: “官爷,官爷可别的呀,千万千万请您务必手下留情啊! 小人真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犯了,求您饶过我这一回。 只要您能饶我一条小命,您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官爷,官爷,求您开开恩呢! 我们家可就我这么一个儿子呀,我要是没了,我爹和我娘,还有家里的小侄子,都活不成了! 官爷您大慈大悲,开开恩,放我一条生路吧! 肯请您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左其锋带在身边的老管家,是左其锋的老爹特意派在他身边,帮他打理日常事务的,现在一看小少爷这明显的是摊上大事儿了,他不上是不行了。 赶紧也颤巍巍地过来跪地磕头,替左其锋求情: “官爷,求您饶了我们家小少爷吧,他只是年幼无知,才犯下如此大错。 等回去我必禀报我们家老爷,让他老人家好生管教于他,必不令他再犯此等错误。 官爷,我也知道我们家小少爷犯的错,实在是让您为难了。 不如这样,您看看还有什么要求,只要我们能办的了的,我们必保尽全力去办。 只请官爷您法外开恩,能饶过我们家小少爷一命啊! 官爷,您开开恩吧,求您饶我们家小少爷一条命啊——” 第1480章 护卫 老管家现在心里也老苦逼了,当初他就极力阻拦左其锋,苦口婆心地劝他: “少爷啊,您就听老奴的吧,别要这乡下的丫头了。 这乡下的丫头可有什么好的呢? 要长相,还没咱们家的烧火丫头长得俏呢。 要学识,她都不一定认得几个大字。 要规矩,就看她这管东管西的性子,说好了是好打不平;说不好了,那就是啥事儿都爱跟着瞎掺和,爱四处扯老婆舌。 这样的人真要是招回家去,就是搅家精啊,没看连他们附近村屯的人都没人敢娶她吗? 就这么一个祸害,咱们这样的正经人家,可是消受不起啊! 小少爷啊,就这么一个乡下的野丫头,您就说您到底是有啥想不开的,非得要娶她呀? 老奴真是一万个不能理解您的这些个行为。 哎呦,莫不是那乡下丫头会使什么巫蛊之术,把您给迷惑住了?又或者她使出啥不入流的手段,把您给要挟住了? 不然,按照您平时的为人处世之法,怎么能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来呢? 小少爷啊,老爷太太可还在家里盼着您平安回去呢。 您可别做这些个危险的事情来吓唬老奴啊。 算老奴求您了!” 奈何左其锋是王八吃秤砣,早就铁了心非要把三丫给弄到手不可,根本就听不进去老管家这些肺腑之言。 仍然选择一意孤行,非得跟老管家对着来不可。 左其锋只天真地以为此处山高皇帝远的,就凭他有钱,手里还有好些个护卫,想必没有啥人敢跳出来阻拦于他。 结果好么,现在碰到硬茬子了。 这回即便是能脱得了身,恐怕也非得伤筋动骨不可。 左其锋这个怕呀,可让他害怕的事情,还尤在后头呢。 坐在上首的范业文,听了他和老管家的哀求,只是冷笑一声,吩咐他手底下的兵丁: “去,把这敢于作奸犯科、强抢民女的狂徒给我拖下去,先打上十板子,杀杀他的威风,等下再来论他当不当杀。” 当下就上来几个兵丁,把左其锋拖于堂下,裤子一扒,也不知道他们打哪里弄来的胳膊粗的木头棒子,照左其锋的屁股蛋子上,“啪啪啪——”,就是一顿胖揍。 左其锋从小到大,就从来没吃过这种苦头。 因为是家中幼子,爹娘疼他还来不及呢,平日里连根手指头都不舍得碰他,他哪里受过这种苦啊。 几棒子下去,就疼得他爹一声娘一声的叫唤上了。 老管家在旁边也是束手无策呀。 倒是左其锋带在身边的护卫,有那年轻不知事的,见左其锋挨打,顿时把手按在刀把上,额头青筋乱蹦,想是要拔刀相护了。 哎呦,这可把老管家给吓屁了。 且不说现如今范业文也不过是派人赏了左其锋十棒子,虽然挨了打,吃了点苦头,可看这些兵丁们下手的轻重,倒是也不像是就要把左其锋打死打残的样子。 看这情形,都多半是像极了上了公堂以后,因为自家没给足孝敬,官老爷发威,打两下子先警示一番,好借此能多弄点子钱花花。 既如此,很不必现在就急着跟范业文撕破脸皮子。 闹得个不好收场。 诚然,以他们左家护卫们的本事,即便真对上这些个兵丁,也未尝没有几分胜算。 可难不成能把在此围观的所有的村民都捎带着全杀了? 那样他们左家可算是什么了? 岂不是跟马匪们划一个等号了么。 真要是那般,此地不留活口也就罢了,他们能安安生生地从此脱身而走。 可但凡留下一个活口,被官府知道了,不光是他们这些人,恐怕就连远在江南的老爷一家子人,也少不得一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这如何敢跟官爷们动手哇。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实在是没那个资本,根本就斗不起呀。 老管家被护卫们给吓的呦,连跪都不敢跪了,求情的话也不敢嚷嚷了。 赶忙趁范业文旁观左其锋受刑之际,一咕噜爬起来,飞快跑到护卫面前,伸手按住他拿刀的手,小声喝道: “你们不要命了是吧?你们不要命了不要紧,但是千万要记得,别连累了左家跟你们一同下大狱呀! 赶紧把拿刀的手给我放下! 事情还远没到需要动刀动枪的地步。 别忘了,我可远比你们几个更担心小少爷的安危。 我都还没急呢,你们这些人急的个啥? 真若是发现情况不好,我早就给你们打暗号,让你们见机行动了。 但我没让你们动手之前,你们便是连不满的情绪都不许上脸。 听懂了吗? 谁若是给我捅出篓子来,你看我回去怎么跟老爷汇报惩罚你们! 别忘了,你们的家小可还都捏在老爷手里呢。 都给我消停的,别跟着添乱,听明白了没有?” 几个护卫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正因为他们的家小都捏在左老太爷手里,对左其锋的事儿,才要着急呢。 因为临来之前,左老太爷怕他们护卫左其锋不能尽心尽力。 因此就跟他们说道: “你们要是能把小少爷给护卫的周周全全的,到时候能全须全尾的给我带回来,老爷我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便是你们到时候想彻底脱离开左家,到外面单干,我都不会阻拦你们。 不光不阻拦你们,还会另外送你们些启动资金,让你们无论是去哪里安家落户,都能有点底气和资本。 如果你们中间有哪个因为保护小少爷,不幸被人给害了去。 我自当视你们为我左家的忠仆。 不光从此赏你们子孙后代一个好去处,甚至于还会在我左家最好的林地边上,特舍出一块地方,与尔等好生安葬。 逢年过节,也不会让尔等少了供奉。 但如果你们跟着小少爷出去,不替我好生护卫与他,贪生怕死,让他受到个什么伤害。 我可告诉你们,等你们回来,不光我要你们好看,就是你们的妻子儿女,也必然落不到个好下场。 丑话我已经与你们说在前头了,此行你们且掂量着去,是好是歹,可就在你们一念之间了。” 所以这些护卫们才会如此担心左其锋的安危。 毕竟,如果他真的嘎了,说不得这些护卫们,连带着他们的家人,都要与左其锋陪葬。 但老管家的话,他们也不得不听。 这老家伙可了不得,从小就在左老太爷身边伺候着,肚肠子黑着呢。 真要是被他一状告到左老太爷面前,他们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准定没啥好果子吃。 因此一个个蔫头耷脑地赶紧把手从刀把上放下来,再不敢言语半句。 第1481章 放刁 左其锋正被几个兵丁按在地上打杀威棒,暂时是顾不上老管家和他的护卫们如何了。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屁股上的疼痛倒算其次的,主要的是觉得羞耻。 别人被官府治罪的时候,是不是也要被脱了裤子打板子,他是不知道。 但到了他这儿,那真是被羞辱的呦,但凡地上能有个老鼠洞,他都愿意钻进去好生躲一躲羞。 他本来也想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反正围观他被打板子的这些人,谁也不知道他的家乡在哪里,以后如果能活着出去,也再不会来这里了。 被这些泥腿子们看了屁股,也就看了。 毕竟若跟命比起来,这些都不过是小事儿一桩。 本来他觉得自己能忍耐过去的。 可奈何耳朵边不清净啊。 山村里的人,不像外头人讲究那么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一概都不讲究。 好些个村子里的老娘们,为了来看官老爷给人打杀威棒,连厕所都顾不得去,宁肯憋着尿也要蹬高爬低的寻个显眼的位置站在旁边围观。 围观也就罢了,关键是她们这些人嘴还不闲着。 “哎呦,你们看,你们几个快看呢,瞧瞧这小伙子,就是比咱们山里人要白净啊。 原我还以为他也就是脸和脖子白净些罢了,再没曾想到过,居然连他的屁股都能这么白! 啊哈哈哈,我但凡能再年轻上二十岁,不用这小伙子上门去抢我,我都能自己个夹着铺盖卷撵他家里去。 嘿嘿嘿,这么白的屁股,嘻嘻嘻——” 这嗓门大的呦,语气猥亵的呦,都让人没法说。 还有那心术不正的,这人叫老宋太太,她此刻正神神秘秘地扯着几个过来看热闹的老太太,在那扒瞎呢: “哎哎哎,正好这会儿没外人,都是咱们自己人在这儿呢,我跟你们说点你们不知道的事儿啊。 我说了,你们几个自己个知道知道就行了,记着可别往外头说去呀! 就是吧,嘿,你们都被三丫那死丫头片子和她那对南蛮子爹娘给骗了。 我告诉你们说啊,其实并不是那皮货贩子要强抢三丫。 而是吧,三丫主动勾引的他,还跟他一起钻过苞米地呢。 嗨,你们几个还别不相信我说的话,这可是我上厕所的时候,看得真真的,亲眼所见,绝对不是我瞎白话的。 嘿嘿,至于说为啥到后头又闹出强抢民女这一出了,我估计着,是因为这皮货贩子虽然屁股白,但是中看不中用。 所以三丫用完以后就反悔了,不准备跟他在一起厮混了。 结果这皮货贩子不甘心呢,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犯上贱了,我估计啊,大概是觉得好哇你个三丫,你不地道啊,你都受用过我了,你咋就还能又不肯要我了呢? 所以才闹出强抢民女这一说。 其实啊,指不定这皮货贩子心里到底有多委屈呢。 要我说,他这顿打啊,挨的属实是冤枉。 要换做我是他呀,我才不受这委屈呢。 早就一个高窜起来,跟青天大老爷说实话了。 直接告三丫个勾引良男的罪,该被打的,也该是三丫那死丫头片子。 哎,老姐妹们,你们说我说这话对劲儿吧?” 说完一门冲几个老太太挤咕眼睛,想让她们几个附和她一下。 谁知道那几个平日里最爱跟她一起扯老婆舌的老太太,此刻跟中了邪一般,不光不肯再跟过去一样附和她乱说,反倒是一个劲儿地往后头躲。 边躲还边给她使眼色。 老宋太太没看懂对面这几个老姐妹使的这眼色,具体是啥意思。 可还没等她往深了想呢,脑瓜子后头“啪啪”就挨了两下子狠的。 把她打得好悬一个倒栽葱,从她站的那柴火垛上大头朝下栽下来。 不过虽然没栽下来,但她也没好受到哪里去,脑瓜子被打的那是嗡嗡的,头皮都直发麻。 等她回过神,扭头一看,顿时吓了她一大跳。 打她的是谁呢? 正是三丫她娘。 三丫她娘本来此时因为范业文吩咐人把左其锋按倒在地一顿好打,心里正躁的慌。 原本按照三丫她娘的意思,最多就是求范业文他们好生申斥左其锋一番,让他打消娶三丫的念头就完事了。 并不想真的让左其锋有个好歹啥的。 自古有句话叫冤家宜解不宜结呀。 毕竟她也知道,这些兵丁们,不可能在这儿长期待着。 总有走的那一天。 如果真能把左其锋给拉出去就地正法,也就罢了。 他死了一了百了,他们家i的人,也不必再提心吊胆地担心他会来报复。 可现如今只是把他给打了杀威棒,回头很有可能就直接收他点钱,把他给放了。 那岂不是等于放虎归山么。 等范业文带领手底下的兵丁们一走,左其锋过来报复他们,那谁能挡得住哇。 到那时,他们这一家子哪里还有活路可言。 她此时这心呢,就跟在油锅上煎着一般,难受得不得了不得了的。 偏这嘴碎的老宋太太还往她们家三丫脑瓜儿顶扣屎盆子,让她如何不气得慌。 便是连站在她旁边的三丫,也气得小声喝骂老宋太太: “你个死老太婆,怪道你连嫁两次人家,男人跟孩子都被你给克死了干净,这准是因为你不积阴德呀。 你这张嘴是真臭啊,有的也说,没的也说,多么没边儿没沿儿的事儿,你也敢不管不顾地往外头瞎胡咧咧。 完全不管会因此给那被你造谣的人,带来何等的麻烦。 就冲你这张臭嘴,本来老天爷许你十分好,都得最少给你收回去九分半去。 剩下的那半分好,本来你若是安分守己,别成天瞎造谣,说不定你还能落得个好下场。 可你不知道珍惜啊,都混到这步田地了,你还在这口无遮拦说些个没边儿没沿儿的话。 我说你呀,你这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你就是啥也不是那伙的,合该你孤身一人,死了没人埋!” 要说老宋太太平生最不愿意听的是啥,大概就是有人说她克夫克子,死了没人埋了。 被三丫她娘打了两大巴掌,都没有三丫此时说的话,更让她羞恼。 就见老宋太太虎着一张脸,噌就窜到范业文面前,噗通往地上一跪: “青天大老爷呀,民妇有下情与您回禀。” 范业文一看地上跪着个老太太,花白的头发,瞪着双倒三角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摸了摸下巴,唔,这老太太瞅着就有点刁啊,也不知道具体是有啥事儿要跟自己说。 第1482章 喊冤 范业文坐在上首冷眼打量着老宋太太,人都道穷乡僻壤出刁民。 一瞅面前这老太太的面相,就不似个好的。 他又不是什么主管断案的父母官,只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大头兵而已。 说好了,是个兵头子;说不好听的,那就是个兵痞子。 如果不是为了能多讹左其锋俩钱,好给手底下的弟兄们分一分,就连三丫被抢这桩闲事儿,说实在的,他都不愿意理。 左右这些人是好是歹的,跟他没半毛钱关系。 故此坐在上首,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眼皮子一耷拉,无精打采地对老宋太太说道: “那个,嗯,咳咳咳,那个老人家呀,我不负责断案呢。 你真要是有啥冤屈,或者有个啥事儿,去找负责你们此地的官员,别找我啊。 我呢,不负责你们这个区域。 好了,且退下去吧。” 说完话,方才又抬起眼皮子,四处一撒摸,眉头不由得一皱。 就说这些人咋就这么没有个眼力见呢? 他大老远地从山上跑下来,来到以后一口气没歇,又帮村民们跟马匪们战斗了一场。 到现在是又饥又渴又累,这些村民也不说先安排他吃点饭,喝点水,休息一下啥的。 也忒不靠谱了吧! 其实他倒是还真就错怪村民们了。 村民们本来就没经历过这种事儿,村子口现在躺了一地马匪的尸体,血刺呼啦的,他们哪里见过这场面啊。 一想起来还要把这些尸体都弄到远处埋起来,就两条腿发软,脑瓜顶发麻,实在是不敢上手搬动尸体。 还是猎户们和那些个兵丁不怕这些个,帮他们给处理的。 村民们一瞅,人家又是帮忙杀马匪,又是帮忙给掩埋尸体的,那还不得给人家吃点好的。 所以那些家常便饭就没敢往上端。 这会儿都忙活着把马匪们骑来的那些马,宰杀以后剥皮切块放到大锅里炖煮。 还又宰杀了两头大肥猪,锅里头放上酸菜粉条子啥的,跟猪肉炖在一起,做杀猪菜呢。 又有人忙着把好容易储存下来的大白菜和红萝卜,分别切成丝,搁上点肉丝酱一拌,好做下酒的凉菜。 故此能在这儿围观给左其锋被打杀威棒的,基本都是些帮不上忙的老太太和小孩儿。 稍微年轻点的也就是当事人三丫一家子,还有左其锋带的那些护卫们,再有几个兵丁在这儿替范业文站脚助威。 其余人等,都在外头热火朝天准备吃喝呢。 但村民们做的这些个东西,基本上都是些肉食,没那么快做好。 倒是把范业文给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忙活到现在,愣是连一口水都没喝上。 因为所有人都在各司其职,忙着呢,暂时没人顾得上他。 那些老头儿老太太们又忙着看他审问左其锋,哪里还记得要给他端碗水喝呀。 最后还是跟随他不少年头的一个兵丁,实在看不过眼去了。 憋着笑,也不知道从哪里给他端来一碗水,范业文咕咚咕咚喝下去,才觉得整个人都又活过来了。 但是呢,这水一下肚,却又让他更饿了。 所以看老宋太太窜出来一嚷嚷,他打心眼里就不那么高兴。 心说怪道人都说庙小妖风大呢,就这屁大点的小村子,还净整些个幺蛾子,真是让人烦都烦死了。 范业文从根本上就是个武夫,他打心眼里不耐烦处理这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自来讲究的就是,看谁不习惯,动手刀他就是了,至于说到了最后,具体是谁刀了谁且先不论,先痛快打上一场出出气是正经。 说白了,他就是惯爱好勇斗狠的这么一个人,不耐烦处理一些磨磨唧唧的事情。 可地上跪着的这老宋太太不知道范业文已经是忍耐到了极限了。 一听范业文说不管她这档子事儿。 顿时就急了。 往前膝行了半步,咧开大嘴就嚎上了: “哎呦青天大老爷呀,我一个没啥见识的村妇,哪里有那机会能见到官老爷呀! 您也不是不知道,就我们这儿天高皇帝远的,一辈子能见到您这样当官的一回,都算是祖宗显灵了。 再要叫我们见到别个当官的,哪里又能够哇! 呜呜呜——老婆子我心里苦哇,您要是不听我说的事儿,那我,那我晚上都睡不着觉哇! 大人呢,求您就听老妇人一言吧。 老太婆我呀,不是为了我自己个才来麻烦您的。 我是为了别人。 啊对,那个别人,也不是别个,就是正被按着打屁股的那个姓左的小伙子。 我是为了他才来到这儿,要与您分说事情的。 我要说的,就是吧,我知道这小伙子是冤枉的! 您别看他有钱有势的,其实他可仁义啦。 就早前,他见我老婆子可怜,还给过我好几个冻梨吃呢。 哎呦,心善的呦,不得了的哇。 再没见过这么肯怜贫惜弱的孩子了。 我呢,就琢磨着呀,我既然知道了那档子事儿,如果眼瞅着这孩子受委屈,被冤枉了也闷头不吱声,只一心顾忌自己的安危。 那我可就太不是个人了。 故此我才冒着杀头的危险,冒死前来替他与您好生诉一诉冤情。 大人呢,您明镜高悬,可不能眼瞅着坏人得逞,好人遭难呀! 您得听我说呀,不然,把小伙子给打死了,那,那他可就是个冤死鬼了! 到时候大人你们拍拍屁股走人了,剩下我们这些人可咋个办呢? 您是不知道,冤死鬼死了以后,是要来闹人哒!” 范业文这个气呀,你说这老太婆这不是拆他的台吗? 他姓范的可不是那种满肚子坏水儿的人。 就为了想多讹几个钱,来冤枉一个无辜的好人。 而是经过他多方面了解以后,确切知道左其锋想强抢民女这事儿为真,他才下令要好生惩治左其锋一遭的。 并不光是为了让他能多出点血,好让手底下的弟兄们打打牙祭。 可这老太婆横空跳出来,嚷嚷着左其锋是被冤枉的,这又是打哪里说起的呀? 这可忒可恶了,还让不让人消停的了? 第1483章 白话 故此范业文脸一沉,把桌子拍得是啪啪直响: “既然你说他是冤枉的,那我就许你好好替他分辩一番。 若待会能证明你所说为实,左其锋真个是无辜的,那我不光不会继续令人惩治他,我还得赏你肯仗义执言。 可若你所说的没一句实话,仗着兵爷我好性,不爱与人计较的份上,敢空口白牙的瞎胡咧咧。 呵呵,那我可会让你好好尝尝厉害。 看见没,待会被脱了裤子打板子的人,指不定就要有你一个! 老太太,我劝您老想明白了再说,千万不要因为一时意气而误人误己呀!” 范业文这人分辨一个人是好是歹,基本纯靠这人面相如何。 他最相信的一点就是相由心生。 认为如果一个人长的面相凶恶,比方说什么三角眼啊,八字眉呀,额头狭窄之类的,他都认为长成这样的,这就不可能是个好人。 自然这种说法肯定不是绝对的。 有的坏人他就长得特别好看,这又怎么说?是吧。 所以说单纯靠一个人的面相来判断他的好坏,根本就不科学。 但没奈何,范业文还就信这个。 打从第一眼见到老宋太太开始,他对这个长着一双倒三角眼的老太婆,就没啥好感。 觉得这就不可能是个好人。 不是好人的人,说出来的话,又有几分为真呢? 加上这会儿范业文腹内空空,饿得胃里火辣辣地难受。 心情极其不愉快。 所以脸一耷拉,就说出这一番狠话来。 老宋太太倒确实被吓了一跳。 她从小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其他当官的。 不知道外头有些个当官的是要吃人的,不光吃人,还要扒皮抽筋,把人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只天真地以为天下所有当官的,都是那等正派的讲究人呢。 没看戏文上都演那些个青天大老爷拯救落魄小白莲,又有什么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吗? 可见,当官的都是大大滴好人呢。 尤其见自打范业文进了村子以来,又是帮他们杀马匪,又是肯为三丫主持公道的,便以为他必然也是个急公好义、心地善良的大好人。 岂不知如果范业文真个是单纯善良的,别说能当上兵头子了,就是还能不能活到现在都不一定呢。 外头那世道可远远比不上她们这个小村子太平祥和。 官场上更是前所未有的混乱。 稍不留意,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范业文也就是在这里,才表现出正义凛然、温和无害的一面,人家在外头奸诈狡猾着呢。 只是此时的老宋太太被范业文的表象所迷惑,半点不知道害怕罢了。 于是这老太婆也只是害怕了那么一瞬间,转头就缓过来,叭叭地又说上了: “嘿嘿,我说青天大老爷呀,民妇待会要说的,那可都是实话呀。 还真就不怕您会打我的板子。 那什么,哎我刚才说到哪里来着? 啊对了,说到外头被扒了裤子打板子的小伙子呀,他是冤枉的! 要说我怎么知道的呢? 嘿嘿,这不是我岁数大了,觉也轻了,总爱失眠睡不着么。 晚上没事儿,就总爱出来四处瞎溜达。 这三溜达两溜达的,就被我看到不得了的事儿了呦! 哎呦我地个亲娘嘞,就看到哇,三丫把外头姓左的那孩子,死死拽住了,硬逼着他。就把他给扯到苞米地里头,成就了好事儿! 哎呦,就说老婆子啥时候看过这样会长针眼的东西啊,这不就寻思着,得赶紧回家去呀。 别到时候这俩孩子出来了,看见我在旁边再不好意思啥的。 就这么的,我呢,就准备回家。 可不巧的是啊,我越急着走,还就越走不快。 因为什么呢? 因为我这脚是小脚啊,一颠一颠的想快也快不了。 然后我就听苞米地里头的三丫在那直么叫唤,说啥,啊对了,说: “哎呀,哎呦,你的咋这么小呢?你这让我咋享受啊?早知道你这些小一点,我就不拽你进来了!” 那姓左的孩子就在那儿呜呜直哭,说: “三丫三丫,你都把我给硬是那啥了,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能嫌弃我呀! 你要是嫌弃我,不要我了,我就死得过了,再活不成了,没脸见人了我!” 你都说,这姓左的孩子,唉,可怜呦,就怕三丫不要他,那么大个男人,哭哭啼啼的好一顿求啊。 可三丫呢,直着脖子骂他不中用。 骂的那个狠呢,连我老婆子听了都觉得姓左的那孩子可怜见的。 等到后头,嘻嘻嘻,你们知道的,他们就又来了一盘。 哎呦,把我老婆子听的这个臊得慌啊,赶紧就回家去了。 可等了没几天,我就发现吧,这事儿不对劲儿啊。 怎么闹出来一出强抢民女的事儿来呢? 我在家坐在炕上就琢磨,这不对吧,俩孩子都已经那什么了。 而且好像还是三丫强迫的那姓左的孩子,怎么现在反倒还成了姓左那孩子要抢三丫了呢? 我就估摸着,这里头得有事儿。 唉,后头啊,可不正正从我这话里来了吗。 就三丫她们那一家子南蛮子做派,可不就诬陷上姓左的那孩子了。 这也多亏我知道内情,但凡是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不都得说是姓左的那孩子仗势欺人,强抢民女呀。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先是三丫抢的他呀! 该受罚,该被打板子的,怎么也得是三丫,且还轮不到无辜的他呢!” 老宋太太说到忘情处,也不跪着了,站起身来,扭着肥胖的身体,拈着几根胖胖的手指头,连比带划的,可把她给忙活坏了。 把范业文听得眼珠子瞪溜圆,还没等她说完呢,实在是憋不住,吞到嘴里的一口水,“噗”的一声就给喷出来了。 旁边围观的众人,也被老宋太太这唱念做打齐佳的好一顿白话,笑得是前仰后合。 就连三丫自己都给听愣住了。 如果不是她真的知道自己从来就没跟姓左的钻过苞米地,更没说过那些没羞没臊地话出来。 光听老宋太太这么活灵活现的一顿白话,怕不是都得以为她说的都是真事儿呢。 第1484章 打怵 等三丫缓过劲儿来,真是被老宋太太给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冲到正比手画脚白话的正欢的老宋太太跟前,抡圆了胳膊,“啪——”就给了她结结实实地一耳光。 含羞带怒的这一巴掌,好悬没把老宋太太的后槽牙给扇的掉下来。 可见这记耳光使的力气到底有多大了。 三丫她娘更是不甘示弱,把脚上穿的鞋脱下来,一个高窜到老宋太太面前,对着她就是一顿猛抽。 把老宋太太给抽得是爹一声妈一声地惨叫连连。 倒是在外头看热闹的有老宋太太的亲大哥。 他这亲大哥也恨自己妹子在这儿惹是生非,整出这么一档子破事儿来。 心说你跟那姓左的非亲非故的,也没见他给了你多少好处费,你替他强出这个头图的究竟是什么呢? 即便平时跟三丫家里是有点磕磕碰碰,闹的挺不自在,可就冲两家好歹乡里乡亲的在一个村子里住了这么多年,也不能干这不是人的事儿啊。 那姓左的皮货贩子就是个外乡人,你给他捧再多臭脚,他也是要离开的。 人家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可你还得在村子里待着呢,以后岂不是跟三丫家成了仇口了么? 万一人家被气急眼了,寻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把房子给你点了,把你给烧个胡啦吧屈的可咋整啊! 死了以后到阎王爷那儿去告状,八成都告不赢。 因为是你这老婆子先犯贱得罪人家在先,人家三丫想报复你不是应当应分的么? 真要是个聪明人,哪怕真有那事儿,确实冤枉了姓左的皮货贩子,也不能跳出来说呀。 再者说官爷都已经判明白的案子了,你噌一家伙蹦出来替姓左的翻案,你这不就相当于是搅屎棍么,让人家官爷咋想? 就是别人在旁边冷眼旁观着,也看不大懂老宋太太的这一番操作,究竟是出于个啥目的。 大家伙都不约而同地在心里琢磨上了,观老宋太太日常的为人处事,也不像是个肯抱打不平的人呢。 难不成就这么几天,她就转了性子,真个当上好人了? 这还真打算为了个外乡人,质疑官爷的决定,跟三丫一家子彻底交恶? 老宋太太这怕不是活腻歪了,不要命了吧! 谁不怵三丫一家子呀。 这家子人是打南方来的,平日里净说些个鸟语也就罢了。 却还惯爱穿奇装异服,家里几个丫头,更是在脑瓜子后头,都插着三把开了刃的明晃晃第缩小版小钢刀。 万一把人家给惹急眼了,人家不拿大刀砍你,就拿脑瓜子后头那几把小钢刀给你来上一家伙,也够你喝一壶的啦。 没看好些个人都不敢跟三丫家打交道吗? 躲他们家人还来不及呢,结果老宋太太还偏就敢上赶子得罪人家。 不得不说,这真是个勇士啊。 看她们打架,坐在上首是范业文气的脸蛋子觑青。 一见他脸色不好,谁也不敢上前去拉架,都围在旁边静静地看热闹。 但别人不上前拉架行,可老宋太太她的娘家哥哥不能袖手旁观。 要说老宋太太前半生,过的正经不错。 她是爹娘的老来女,生她那会儿,她娘都四十六了。 所以对她那是特别疼爱。 娇宠的不像个样子。 老宋太太她亲大哥铁蛋,比她大快三十岁了,待她就跟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见这亲妹子被老母亲给娇宠的厉害,就想上手管教管教。 别让她学的不着四六,甚事不懂。 万一养成个好吃懒做、眼高手低的性子来,将来即便出了门子嫁了人家,日子也不好过。 可每当他稍微一管教妹子,他那老母亲就把裤腰带解下来,往房梁上一搭,哭天抹泪的嚷嚷道: “我那狠心的老头子吔,你咋就走得那么早呢—— 扔下我们娘俩,被你那狠心的大儿子虐待吔—— 吃不让好好吃,喝不让好好喝,见天的对我们娘俩是非打即骂。 老头子哎,你要是可怜我们娘俩,就把我们娘俩给一遭带走喂——” 那家伙的,就跟唱大戏似的,又哭又嚎又跳的。 铁蛋那时候年轻,太过看重脸面,虽嫌他娘闹的磕碜,但更怕人家说道他虐待寡母幼妹。 最后也只能对妹子的教育问题,放任不管了。 爱咋咋吧。 等到他娘没了的时候,他这妹子已经长大成人,性子也早已经定了型,再想拧转也不能够了。 铁蛋看她这般,本想给她找个厚道点的人家嫁过去,好赖能容她一容。 可也不知道自家这妹子打哪里跟个二混子扯上了。 铁蛋不同意她嫁过去,她就在家里寻死觅活,打鸡骂狗不让人消停。 还是铁蛋的媳妇看不过眼了。 对铁蛋说: “不如就趁了妹子的意,让她嫁过去吧。不然她总这么闹腾不休,外人见了也不好看。 再者,外头人早就晓得她跟那二混子之间的事儿了,再把她嫁与他人,恐怕也不好办。” 铁蛋一想可也是这么个道理。 就出了一副嫁妆,把老宋太太嫁了出去。 那二混子结婚以后,倒很是消停了几天,等到老宋太太生了个大胖小子,二混子也知道出去干活挣钱,养家糊口。 可好日子没过几日,有一天老宋太太闹腾着要吃鱼。 二混子也是个疼媳妇的,就带了儿子去河边给老宋太太捕鱼吃。 谁想到上游爆发山洪,一遭把他二人卷进水里,就此没了音讯。 老宋太太当时正巧怀了二胎,急痛之下,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人也一病不起。 铁蛋心疼妹子,就跟老宋太太的婆家人讲了些好话,要把她给接回娘家调养。 老宋太太的婆家也都是明白人。 自家儿子到底是啥样,他们也都知道。 那个破家,也就是儿媳妇老宋太太带去的嫁妆你能值几个钱,剩下的就没啥了。 甚至连房子都是儿媳妇娘家哥哥帮忙给盖的。 他们要是跟儿媳妇争这些个,不说能不能争得过来,就算是真个争到手里,也不值几个钱。 反倒是会因此让人看笑话,失了名声。 倒莫不如卖个好,让儿媳妇回娘家去,身体若能好起来,也算是做了一桩善事。 故此就允了铁蛋的请求,让把老宋太太接回娘家休养。 第1485章 不合 等到后来,老宋太太身体好了一些,在娘家待的憋气,哥哥成日就爱管着她,这不让做,那不让弄的。 索性自己托了媒人,另嫁了一户死了老婆的汉子。 这汉子的媳妇生孩子的时候难产而死,只留下一个四五岁的小丫头。 老宋太太改嫁过去以后,她对那小丫头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大概就像待邻居家的孩子一般平常对待,不远不近地处着。 对那汉子倒是还好些,毕竟这可是她后半生的指靠。 日子过起来,倒也还算平稳。 但谁能想到,好日子也才过了不到半年光景,忽一日,村子里遭了狼灾。 好些个野狼进村,把汉子和他那小丫头都给咬死了。 只老宋太太侥幸躲进菜窖里活了下来。 这下子即便她再想嫁人,也不能够了。 外头都疯传她天生克夫克子,甚至不光克她自己生的孩子,还克继子继女。 这谁还敢娶呀。 因此不过嫁出去半年,老宋太太就灰溜溜地夹着个小包袱,又重新回到哥哥家。 但她这一次回来,那性子可就越发的变得孤拐起来。 成天哭天抹泪地闹腾个不休,一时说自己命苦,一时又骂外头的人黑心烂肝讲究她克夫克子的人不得好死,一时又闹着要吃鸡吃鱼,总之是十二分的不消停。 家里的嫂子和晚辈们,先还体谅她刚死了男人,心里头不好受,也不欲太过苛责于她。 谁曾想反倒是纵得她越发的不像样子了。 成日介打鸡骂狗不让人消停。 家里的嫂子有心想把她给赶出去单过,再不济也要使些个手段,让她好歹学个乖,也让家里能消停些。 不然外头的人,都来家里看笑话。 也怕因家里乱遭事儿太多,孙子孙女们亲事艰难。 偏老宋太太的哥哥铁蛋硬拦着不许她怠慢自己的妹子。 总说爹娘已经去了,他作为长兄原该多照顾妹子几分,哪里能薄情寡义到把妹子赶出去的地步。 过去女人在家里多半没啥地位,铁蛋这么坚持,他媳妇又不是个特别厉害的妇人,没奈何,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下了这不让人省心的小姑子。 几个侄子虽然心中也有怨,但奈何老爹替姑姑撑腰,他们做为晚辈,也不好多说什么。 且将就着过吧。 好在没多久,老宋太太在家里闹腾得自觉没了意思,把目光又转向了外头。 她倒是还知道柿子要拣软的捏,稍微硬气些的人家,她再是不敢去招惹的。 在村子里好生寻摸了一阵子,头一个便让她寻到了三丫家里。 要说她跟三丫家交恶,那可不是一天半天了。 那是打从三丫家乍一来到村子里落户,老宋太太就瞧人家不顺眼。 她们这个村子,其实早前就是个荒无人烟的大草甸子,半户人家也没有。 只是忽有一日,来了一户姓万的人家,也便是铁匠万景芳的祖辈。 他们拖家带口打从关里来到此地,一看这地方虽然三面环山,但胜在此处土地肥沃,地势平坦,又还不隶属于任何人掌管。 只要开出来荒地,就算是自家所有。 上哪里找这么好的地界去呀? 故此就在此处安家落户,开荒种地,就此留了下来。 没过多久,又有一户姓黄的人家,离着万家远远地,也盖了几间小草房,在此地落了户了。 万家看这地方来了一户陌生人,恐对自己家不利,就从自家端了点吃食,打着上门探望新邻居的名义,上门试探,想看看对方是不是好相与的人家。 没想到两厢一见面,一说上话,喔嚯,居然还是老乡。 乡音这东西,大半骗不了人的。 在陌生的地方,两家又没啥太多的利益纠葛,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自然是越显亲密。 就此走动了起来,没到一年,两家的儿女看对了眼,还又成了儿女亲家。 这就算是暂时组成了利益共同体了。 所以等到第三户人家想要在这地方落脚的时候,那就得先取得他们两户人家的首肯才行。 万黄两家人,未尝没想过要把此地据为己有,估计就是那种,谁也不许来,这是我们的地盘了。 很有点要占山为王的架势。 但是呢,想象是美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 此处好是好,但是呢,因为三面环山,大山深处不乏豺狼虎豹这些野兽。 就不说老虎黑瞎子啥的,单就是经常闹狼灾,他们就受不了。 人口太少,别说是几十匹狼袭击他们了,就是一两匹狼他们也抵挡不了。 那怎么办? 既然不想离开此地,还又得能保住他们的小命,也只能接纳那些外来户了。 人多力量大么。 反正这些外来户占的也不是他们的土地。 不过是谁开的荒,到时候归谁所有罢了。 好在此处荒地颇多,只要有一把子力气,不愁开不出良田,活不下去。 只不过早来的,能占据个稍微好点的地方;晚来的,就要次一等。 来的人越来越多,就这么一来二去的,还就形成了一个自然屯。 人多了,狼来了的时候,大家共同抗敌,虽然也多少会有点损失,但好在不会再有人被狼给吞吃人腹了。 但人多了,是好事儿,可也不是好事儿。 人一多,就容易拉帮结派。 谁家跟谁家是儿女亲家;谁家跟谁家是老乡;谁家跟谁家不对付啊······ 就比较乱糟。 三丫家来的比较晚,人家那些小团体基本上都已经定型了,他们一来,谁都不乐意接纳。 至于原因么: 一个是他们来得晚,往哪个小团体里去,都容易侵占其他人家的利益; 再一个,陈厚魁他们家刚出了刘家唆使南蛮子煽了牤牛山,破了祖地风水一事。 大多数人对打南边来的人,都存在戒心和偏见。 认为南蛮子多诡诈,心术不正。 再加上三丫家里的人,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行事作风,再甚或语言,都跟当地人不一样。 差距还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人家都不待见他们。 三丫一家也是硬气。 你们不待见我们,那就不待见呗。 我们一家子不吃你们的,不喝你们的,更不欠你们的银钱,凭着本事吃饭,没得让我们热脸贴你们的冷屁股,犯不着的。 故此来的时候,也就是给村子里能当家做主的万、黄两家送了礼,打了招呼。 得到允准之后,就带着一家人,跑到偏僻之地开荒种地,关门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第1486章 村霸 刚开始,三丫家也不是没想过要跟村子里的人交好。 每逢村人有个红白喜事啥的,他们也都乐意上门帮衬一二,也舍得拿出钱财来充作礼金。 可村子里的人对他们南方人存有极大的偏见,每每总是冷着脸拒绝他们登门。 久而久之,他们也不是那没脸没皮的人,自然也就不愿意再与村民有过多交往。 只是跟几户邻居,因为彼此住的近,偶尔有些个走动。 至于说他们家是如何得罪了老宋太太呢? 这得说,都是老宋太太的不是。 老宋太太这人吧,打小被爹娘给宠坏了,爹娘没了,还又有个亲哥哥护着她。 难免行事就没个章法。 惯爱占些个小便宜。 比方说从谁家的菜园子路过,见人家地里种的黄瓜柿子长的水灵,她就过去掐几个揣兜里拿回家吃。 再比方见谁家做个好吃的,不让她知道也就罢了; 但凡是被她给知道了,她就舔着一张大脸,端个大海碗,去到人家家里,非要与她装上一碗家去吃不可。 都在一个村子里住着,大不见小不见的,日常总能碰面。 她弄的这些个,又都不是啥特别值钱的东西。 村民们虽然心里生怨,暗骂她不要个脸皮子。这么大年纪了,没羞没臊的,为了一口吃食,不是偷就是硬要的。 可一来老宋太太娘家姓黄,正是当初那黄家的后人,村民们的祖辈大多是有万家和她们黄家许可,才能在村子里安家落户的。 总觉得欠着他们黄家的人情。 故此不愿意因为这点子东西惹她不痛快。 二来,她大哥铁蛋为人虽霸道,但若谁家有个什么事儿,过去央求他一番,也愿意伸把手帮上一帮, 众人即便不看老宋太太的面子,也还得看她大哥铁蛋的面子。 故此都不爱与她一般见识的。 可三丫家的人不这样想啊。 她们觉得自己家的东西,那都是自己家里人赖以生存的物资。 都给你吃,家里人吃什么? 本来家里孩子就多,劳动力少,自己家都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哪里能尽可着给老宋太太吃。 所以当某一天老宋太太路过三丫家菜地的时候,见人家地里种了不少的粘苞米,煮着吃正是时候。 进去就“咔咔”掰了能有十来个苞米棒子。 抱着就要往家走。 正巧三丫她娘给看见了。 过来就把她一顿骂: “你挺大个人了,怎么总来偷别人家东西呢?我都看见你不止一回从我们家地里掰苞米了。 你都说你总这么来掰,我们家能有多少苞米够你掰的呀? 都给你掰完了,我们家这么多口人,还吃什么喝什么啊? 难不成你想让我们一家子老小都喝西北风去吗? 快把我们家苞米给我放下!” 三丫她娘也是实在被老宋太太给气狠了。 本来还想着自己能在这个村子里安家落户,也算是托了老宋太太的娘家哥哥铁蛋的福。 没有他们黄家同意,自己家未见得能在此处落脚。 可老宋太太也不能光盯着她一家祸害吧? 拢共才种了这么些粘苞米,本来还想着等苞米再成壮一点,就都掰下来,煮熟了拿绳子串起来,挂到房檐底下。 风干了以后,等冬天的时候,实在没啥好东西吃了,拿出来放锅里煮一煮,也能给几个孩子打打牙祭,填补一下肚子。 但现在被老宋太太见天的过来掰,苞米都没剩下啥了。 这也太贪得无厌了吧! 再是当初求了铁蛋帮忙落户,可自己家也不是白求他的,是送了重礼的。 并不欠他什么。 今天也是实在忍不住,才跳出来阻止老宋太太继续掰苞米。 老宋太太平日里从村子里哪家菜园子里拿东西,都从来没人敢吱声。 现在一看,自己就掰这么几个不值钱的苞米棒子,三丫她娘就敢蹦出来骂她。 顿时恼羞成怒,也跟三丫她娘对骂了起来。 村子里的人,闻声都出来看热闹。 他们自然也是极不喜欢老宋太太总占他们的便宜。 谁家的东西也都不是白来的,都是通过辛苦劳动换来的。 哪怕是一针一线,都来之不易。 老宋太太总这么来薅羊毛,谁能乐意得了才怪呢。 但他们却更不愿意得罪黄家人。 尤其是得罪了铁蛋可没啥好果子吃。 万家人虽然是第一户来的,但他们家的人,因为男丁少,所以在村子里没那么霸道。 反倒是第二户来此的黄家人,仗着家里男丁多,很是有点横行霸道的架势。 只是在铁蛋的压服下,暂时还知道收敛一些。 但铁蛋这人也不是啥善类,没惹着他怎么都好,出了啥难事儿,他看在乡里乡亲的面子上,也愿意伸手帮上一帮。 只别说他妹子的坏话。 谁说他就跟谁急眼。 老宋太太的那些个侄子们,虽然在家里看不惯她,但在外头,却也知道护着她。 谁要说她的坏话,被他们知道了,半夜往家里扔死耗子还是好的。 就怕趁人不备扔些个活蛇,再或者把狼给引进来,那可就要人命了。 所以大家伙对老宋太太那是敢怒不敢言。 谁让人家有个好哥哥呢,哥哥家又还是村里一霸。 故此看到三丫她娘跟老宋太太吵起来了,没人敢来劝架。 就怕一个劝不好,再被老宋太太给记恨上,惹了她的那些侄子们,再被祸害喽。 三丫她娘也明白这个道理,其实她刚骂完老宋太太,心里就已经后悔了。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撕破脸了,她也不怕就是了。 大不了此地不养爷,自有养爷处,领着一家人走呗。 这边吵架,自有那好事者跑去告诉给了铁蛋知道。 铁蛋年轻那会儿就是个混不吝,到老了,知道装个样儿了。 平常见到人,没说话先露三分笑。 只是今天他也是气狠了。 就说那苞米棒子能值几个钱,他妹子爱吃,掰几个又怎么了? 犯得着骂起来么! 这南蛮子就是不受教,且等他出去让这些人好生知道知道他们黄家人的厉害。 撸胳膊挽袖子,就要领着儿孙们替老宋太太出口气去。 第1487章 心酸 倒是铁蛋媳妇是个明白事理的,对他的无脑护妹行为,表现出了极大地愤慨。 盘腿坐在炕头上对着铁蛋就是一顿疯狂输出: “要我说啊,这事儿的根源还出在你妹子身上,是你妹子先做了缺德事儿,人家才骂她的。 不然,人家咋就不骂别人,专门挑她骂呢? 哎,我说这话你先别恼。 你先听我说完。 你就说打从你妹子回了娘家以后,咱们家是短了她吃,还是短了她喝了? 你拍着胸脯凭良心说,咱们从来没有过吧! 自打她归家以来,家里就跟敬祖宗一样敬着她,哪一样好吃的好喝的,不先可着她来? 都知道她不容易,怕她想不开。 家里无论大人还是小孩儿,谁都不敢上赶着惹她生气,啥都尽可着她来。 要说一个归家的姑奶奶,咱们家里的人能做到这份上,你摸着良心说,这也算够意思了吧? 家里不缺她吃不缺她喝的,可你那妹子为啥就非得出去干那偷鸡摸狗、不要脸的缺德勾当呢? 她自己个不知道磕碜,自己个不要脸,可我和你这些儿孙们还要脸呢。 真要是她偷的那些个东西,能发家致富,我也不说啥了。 说不得,她出去偷东西的时候,我还得替她在外头把风呢。 可她就偷那三瓜两枣的,全都是不值啥钱的破玩意。 那东西要是稀奇也就罢了。 可也不稀奇啊,都是咱们自己家就有的玩意。 什么柿子、土豆、苞米棒子的,净都是这些个玩意。 你就说她偷这些个东西,是能发家,还是能致富?你倒是跟我说呀! 她就这么丢人现眼的,都快丢到她姥姥家去了。 让她给整的呀,我和家里的孩子们在村里走路都抬不起头来。 磕碜呢! 她今天偷人家一个胡萝卜,明天偷人家一颗大白菜······ 人家都在背后讲究咱们家,说咱们家这是活不起了,只能靠姑奶奶出头给咱们偷东西来勉强度日了。 哎呦,那些个话呀,人家问到我头上,把我给臊的呀,再我都不敢出门了。 就怕再碰到问我的人,我可咋说呀? 我能说家里啥也不缺,纯粹是你那亲妹子犯贱,非得偷着玩儿吗? 孩子他爹呀,你啊,可再不能像往常一样纵着你妹子继续胡作非为了。 咱们家的几个孙子孙女,可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别整的一个个的再因为你妹子坏了名声,孙子娶不到媳妇,孙女嫁不出去! 我可告诉你,真要是那样,你们兄妹俩趁早夹着包袱皮儿给我滚犊子,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家里没你们哥俩待的地方。 我嫌你们俩做事磕碜,带累我儿孙!” 铁蛋媳妇年轻那会儿是当不起家,做不起主。 可这些年来,她孙子都长多老大了,几个儿子更是家里的顶梁柱,她心里有了依仗,也就不像年轻那会儿那么害怕丈夫了。 加上儿孙们对铁蛋纵着亲妹子在家里家外的闹妖,也不大满意。 所以老太太腰杆子就硬了,说话也有了底气。 铁蛋都被他媳妇给骂愣住了,心说这老娘们今儿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中了邪,或者得了失心疯了? 不然一辈子跟面团似的软和人,怎么突然间就爆发了呢? 扭头一瞅那些儿孙们,只见一个个都站在老妻身后,对他怒目而视。 这下子铁蛋算是彻底明白了什么是众叛亲离。 这滋味,可忒酸爽了,让人差点就要热泪盈眶啊。 人老了,就没年轻的时候那么刚强了。 好像也就一眨目眼的功夫,就换儿孙们当家做主了,他自己个说话不好使了。 铁蛋不由得软下身子,从来没有哪一刻能让他像现在这么清楚地认识到,他已经是彻底老了,风烛残年,不光当不起自己媳妇的家,甚至也当不起儿孙们的家了。 铁蛋努力吸了吸鼻子,好像只有这样,他心里才能好过那么一点。 蜷着手捂住嘴巴,假意咳嗽了一声,方才缓缓说道: “哎,老婆子,你说的这是啥话呀?别人不知道我铁蛋到底是个啥样人? 你跟我在一个炕上咕噜了这么些年,过了都有好几十年了,儿孙们都一大堆了,你还不知道我是个啥样儿人? 我呀,打年轻那会儿就嫉恶如仇,最瞧不起的就是那种占便宜没够的人。 我要是知道我亲妹子总爱偷别人家东西,你信不信,不用别人骂她,我都得亲自骂她个狗血淋头。 我知道自打我妹子归家以后,让你和孩子们都受委屈了。 可她不是别人,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子呀。 她心里苦,我也是没办法,只能委屈你跟孩子们多担量着她点。 你放心,这次我绝不会替她出头,我得让她吃点教训,多长长记性。 不然,真若是像你担心的那样,她总这么偷鸡摸狗的得罪人,咱们这几个孙子孙女不好找人家。 我不能为了我妹子,就耽误了孙子和孙女们。 咳咳,我知道轻重,不会做那些没谱的事情的。 那什么,我这就麻溜过去瞅一眼,再把她给领家里来好好训斥她一顿。 免得她再做出啥不体面的事情来,连累你和孩子们替她受过。” 铁蛋也是打心眼里害了怕了。 他是个特别识时务的人,一见媳妇和孩子们马上就要联合起来对付他,立马就认怂了。 他可不想真个因为自己的妹子,跟儿孙们交恶。 万一把孩子们都给得罪透了,临到老了,没人伺候,死了没人埋咋整。 不是有句话叫退一步海阔天空么。 那就退吧,反正都不是外人,一家人没必要弄的那么僵,缓一缓更健康。 其实铁蛋的媳妇也是乍着胆子说的这一番话,结果,啊哈,真是没想到哇没想到,居然真把老头子给吓唬住了。 铁蛋媳妇在心中暗乐,既然老头子怕自己这么威胁他,那以后自己可找着他的死穴了。 她那妹子再敢瞎闹腾,自己就还这么骂老头子。 想必小姑子没了老头子给她撑腰,估计多少还能消停点。 于是脸色也缓和下来,还主动伸手替铁蛋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慢声细语地嘱咐道: “那你就抓紧去吧,省得你人待在家里,那心都已经跟长了草似的飞到你妹子身边去了!” 铁蛋媳妇的语气,多少有点酸溜溜的。 本来男人结婚以后,有了媳妇,有了自己的儿女,更有了自己的小家,跟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就会慢慢淡下去。 媳妇孩子才应该是他最亲近的人。 可偏偏铁蛋不是这样的,在他妹子年纪小的时候,他还曾经因为妹子被他娘给宠的不像样子,想管教来着。 可没想到,他娘死了,轮到他来纵着他那好妹子来了。 就说这事儿搁到哪个嫂子眼里,心里能不酸呢。 第1488章 放言 铁蛋听着老妻这酸言酸语,本有心发火。 却听他那好大儿秋生抱着膀子站在老妻身后,阴阳怪气地说道: “娘,您就别拦着爹去帮姑姑撑腰,他要去,就让他去吧。 毕竟,说不得以后爹是要指靠着我姑姑替他养老送终的!” 说完拿铜铃般的大眼睛直勾勾瞪着铁蛋。 家里这些个孩子,要说铁蛋最不得意的就是大儿子秋生。 这孩子吧,长的半点不像他,单像他那个舅姥爷。 偏他那个舅姥爷就是个臭无赖,坑蒙拐骗,坏事儿都做尽了。 他这好大儿,说不得也遗传了他那舅姥爷家的血脉天赋,也不是个省心的货。 家里之所以被人骂做村霸,至少也要有这好大儿一大半的功劳在里面。 人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铁蛋觉得这句话,可正是指他们父子俩这关系的。 秋生就跟他那冤家对头似的,惯爱跟他对着干,他同意啥,秋生就反对啥,你就说这死孩子,估计就是天生长了反骨。 不光跟他在家里对着干,在外头那也是天不怕地不怕,好勇斗狠,一言不合,就敢拔刀相向。 这孩子小的时候,铁蛋多少还能弹压得住他。 现如今眼瞅着秋生也是快要做爷爷的人了,他可再管不住他了。 至于其他几个儿孙,也都不是啥好饼。 一个个都跟秋生似的,家里家外的不消停。 人都说儿孙多了是福。 搁他这儿,那就是冤孽。 倒莫不如跟万家一样,子孙虽然单薄点,但胜在家里头清净,没这么多破事儿。 其实照理说秋生还比老宋太太大三岁,又是亲姑侄,他俩从小玩儿到大,怎么着也应该比旁人要更亲近些。 可奈何秋生这孩子打小脾气暴躁,跟个爆竹似的,点火就着。 老宋太太小时候又养的娇,得理不饶人,甚至于无理辩三分。 俩人只要在一块玩儿,那就没个好,非得打起来不可。 老宋太太那是磕着点碰着点就要哭嚎不止的人,秋生也不是啥善茬,他人狠话不多,动手的时候居多。 因此每次争斗多是以最后秋生挨一顿胖揍收尾。 谁让他年纪比老宋太太大呢,又还是个晚辈。 久而久之,秋生就对老宋太太生了怨了。 这什么破姑姑啊,简直就是个麻烦精。 加上每次老宋太太哭了,他就要挨打,秋生他娘气得没招儿,只能心疼地抱着他哭。 那时候秋生的奶奶还活着呢,秋生他娘也不敢明说婆婆和小姑子的不是。 可不就只能对秋生偷着念叨几句么。 母亲对孩子的影响力那也是相当大的。 故此,秋生打小就恨他奶奶和他姑姑。 等到后来,他爹非得把这讨厌的姑姑给接回家来,尤其他姑姑回家以后还不消停,四处惹是生非,他更是连带着对力主把姑姑接回家的亲爹都生了怨了。 奈何过去孝道大过天,只要老爹活着一天,他碍于人言,即便怎么怨恨他,也不能真个把他给怎么样。 但偶尔替他娘撑个腰,威胁一下他爹还是做得到的。 铁蛋被这娘俩给气的嘘嘘带喘,对着好大儿秋生运了半天气。 但转念一想,罢了,若真因为自己那不争气的妹子,闹得个众叛亲离,唉,怎么算都划不来呀。 毕竟自己那妹子也实在闹得不像样,很是该好生管教一番了。 因此也不欲在此时与妻儿发生啥争执,只能一转身,出了门,往三丫家去了。 铁蛋不言不语地这一走,反倒是把他媳妇给整不会了。 不是,这老头子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蔫吧呢?自己说了他妹子那么多的不是,他咋不跟自己急眼了呢? 又怕老头子真的就这么负气出去,再出个啥好歹的。 万一磕着碰着,或者跌倒了,都是事儿。 赶紧喊大儿子秋生: “快,你快领着你几个弟弟和孩子们一块跟过去看看。 别让你爹被人给欺负了。 另外搀着他点,他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别再磕着碰着了。 万一真有个啥好歹的,回来不还得你们伺候他么。指望他那个妹子能伺候他,哼,那简直是白日做梦。 所以可把他给看好了,别让他摔着啥的。 再有啊,别由着你爹的性子来,跟人家骂骂咧咧、动刀动枪的。 咱得跟人家讲理。 真要是你姑姑不对,该给人家赔礼就赔礼,该给人家道歉就道歉。 这年头啊,宁得罪君子别得罪小人。 真把人给得罪狠了,啥时候人家抽冷子给你来一下,犯不上的。 但真要是他们欺负你姑姑,道理在你姑姑这边,那你们也别让着那些人。 该替你姑姑撑腰,你们就得上,别因为跟她平时不对付,就在旁边干瞅着看笑话。 咱们不看你姑姑,还得看你爹的面子呢,好歹伸手帮一帮。但也别帮太过了,别真把别人给打坏了,整差不多就行了。 快去吧,不然你爹走远了,你们再撵不上他。” 秋生虽然跟他爹不对付,但也绝不想让他爹受到啥伤害。 答应一声,领着几个弟弟和子侄们,也往三丫家的方向赶去。 铁蛋年纪大了,走路慢,没多大会儿就被秋生他们给撵上了。 老头儿还挺要强,死活不用人搀着他走。 秋生在旁边看着,一撇嘴,跟他二弟使了个眼色,俩人上前,一左一右硬把老头儿的胳膊一挽,架着他往前就走。 可把铁蛋给气坏了,气得是吹胡子瞪眼的,但没招儿啊,挣扎不过这俩臭孩崽子,也只能这样了。 没多大会儿,他们这一行人就赶到了三丫家的菜园子。 就见那人呢,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乌泱泱一大片。 他们在外头也看不到里头具体咋样了,只能听见老宋太太中气十足地跟三丫她娘在那儿对骂。 这时候就听老宋太太“呸”了一声骂道: “你个死南蛮子,没有我们田家,你家都入不了村,立不了户。 我掰你家几个苞米棒子咋的了? 你有啥意见呢? 我还就告诉你,你有意见也得给我憋着! 就像你这样的,哼,能进村开荒都是受了我田家的恩典。 照理说,这搁到过去,你们这一家子,得算是我们田家的家奴。 别说地里种的这些粮食了,就算是你们家里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大的小的,老的少的,那都是属于我们田家的奴才秧子。 我们家想把你们给卖了,提脚就能把你们给卖了。 哼,别以为进了村,也安家落户了,你们就真的安生了。 啥时候真要是惹急了我,把你们一家子给卖了,你们也得受着! 敢说半个不字,信不信我大哥和大侄子他们,就能把你们一家子剁吧剁吧,扔出去喂狼!” 第1489章 众怒 一听这话,铁蛋顿时感觉到一阵蛋疼。 别说他们家从来没有过这想法,就是真有这想法,你也不能在这儿当着大家伙的面明说呀。 你这明摆着是要引起众怒啊,这不是坑人呢吗? 没看在这围着看热闹的,大多数都跟三丫家一样,是后搬到这个村子里来的人。 他们黄家和万家,也仅仅是比这些人早搬来那么一两年而已,更何况,这地方又不属于他们的地盘。 说句实话,这地方再怎么常年没人管没人问的,真说起来,那也是在官府管辖范围之内。 可没说这村子里所有的地盘,全部都归他们黄家所有哇。 那些后来的人,也只不过是不愿意引起土地纠纷,才给自家和万家送了点礼,打了声招呼。 得到他们万、黄两家同意以后,才进来安家落户,垦荒种田。 但这并不代表着人家就一定怕了他们两家。 再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这些人都怕了他们两家人,但也没有谁说要卖身给他们为奴的呀。 你现在红口白牙的骂人家是奴才秧子,又是要提脚把人家一家子人给卖掉,又扯出来什么惹急眼了,把人家给剁吧碎乎了喂狼的。 就说这叫个啥话呀? 你这是很怕娘家在村子里过得好还是怎么的? 不然,为啥能说出来这么招人恨的话来呢! 铁蛋再是心疼他妹子,到此时也是恨的牙根直痒痒。 又听三丫她娘跳着脚破口大骂: “哎呦,我说那个谁呀?啊,该喊你老宋太太,还是该喊你老吴太太呀? 呵呵,你这都走了两嫁了,我都不知道该喊你哪个夫家的姓好了。 就说呀,你说我们一家子是你们家的奴才秧子。 哎呦,那你可有我们一家子人的卖身契在手里攥着呀? 你要是有呢,提脚卖了我们,我们啥话都说不出来。 你要是没有呢,那你这么空口白牙的胡说八道一气,我可就得问问你了,你凭的啥呀? 我们是通过你们家同意,才能在这安家落户的。 可我们当时也不是让你们家白同意啊。 我们是给了一大笔钱以后,你们家才同意的。 按理说,你们家既不是官府,这些荒地也不归你们家所有,我给你们这钱都不合理。 可咱们想着,你们家也是村子里的老户了,来了以后,怎么着,也得拜拜山头,免得说我们不讲究。 我们是讲究了,可你们家讲究了没有啊? 就这,得了我们家的钱财还不满足,咋的,还想让我们当你们家的狗奴才,任打任骂呀! 我可去你的吧! 你算个老几呀? 真把老娘我惹急眼了,我豁出去不要命了,我也不让你好过!” 三丫她娘本来就是个烈性子,平生最恨的大概就是有人想让她当奴才。 当年就是因为有人把她们一家子的土地给夺走了,让他们一家子给人家做奴才,非抛家舍业,愤而离开家乡,来到这千里之外安家落户的。 此时听了老宋太太这一席话,如何不大怒,因此不管不顾地说出这一番话来。 秋生这人吃软不吃硬,如果有人跟他说点软和话,他倒是还不那么生气,差不多就得了。 但如果有人跟他放狠话,那他拼上一条命不要,也非得把别人给干翻不可。 临来之前,他倒是没想过要替老宋太太出头,毕竟他这姑姑确实是欠揍。 他是个晚辈,收拾不了她。 如果真有人能帮他收拾老宋太太一顿,他乐不得的。 可现在一听三丫她娘放的这狠话,这是把他们田家一家子人全给捎带上了。 这他可不能忍。 于是松开挽着铁蛋的手,就要蹦出去跟三丫她娘来点硬的。 铁蛋是秋生的爹,这好大儿只要一动弹,他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拉什么屎。 所以一把就拽住秋生的胳膊,低声喝道: “你看看四周围的人,听了你姑姑的话都是啥态度? 你现在跳出去替你姑姑找场子,是想引起众怒还是咋的?” 秋生也不是个糊涂人,听他爹一说,拿眼四处一撒摸。 好么,可不是咋的,自打他姑姑老宋太太说出来“奴才”二字,围观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 这些人大多是后搬到这个村子里来的。 他们这些人的遭遇,基本跟三丫她们家差不多。 也都是通过万、黄两家的同意,才在此地安家落户的。 老宋太太说三丫她们一家子是黄家的奴才秧子,怕是这些人也吃心了。 把这话往心里去了。 听了这话,估计没一个人心里是高兴的,都不乐意了。 如果秋生真的这时候蹦出去,替老宋太太撑腰,那岂不是就彻底坐实了老宋太太说的话了么。 为今之计,为了平息众怒,不光不能再替老宋太太撑腰了,还得由铁蛋出面,呵斥老宋太太一番才行。 秋生出去都不行,因为他还不够分量。 这事儿必须得由铁蛋去,因为他是田家的当家人。 不如此,这茬很难过去。 说不得从此以后就让大家伙给记恨上了。 秋生想明白了以后,更恨他这姑姑老宋太太了。 这死玩意就是个搅家精,人家都说她克夫克子,估计还真就没白说她。 家里有多少福气,让她出去这么一瞎搅和,那福气也都非得散了不可。 于是秋生往后头退了一步,平息了会儿心中的怒气。才又跨步上前,跟着弟弟一起搀扶着铁蛋,挤进人群,到了老宋太太跟前,铁蛋扬起手“啪啪——”,就抽了老宋太太俩耳光。 这俩耳光,不光把三丫她娘和旁观众人给看愣了,就是老宋太太吃了这两记耳光,那也是一愣。 整个村子里谁不知道铁蛋特别纵着他这妹子呀。 他妹子家里家外的这么作妖,也没见他曾呵斥过半句。 没想到,今天居然还打上他妹子的耳光了。 这怕不是中了邪了吧。 众人揉揉眼睛,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只有站在人群之外的老万头儿,见此情景,不由得略微点了点头,在心中暗道,老黄大哥还不算糊涂到家了。 若真是因为疼宠亲妹子,就放任她说同村的人是她们两家的奴才秧子,那他这当哥哥的不动手教训妹妹,自己也得替他出手教训一二。 不然真个引起众怒,只凭他们万、黄两家,可弹压不住这么些个村民。 真要是把这些人给惹急眼了,那可啥事儿都能干得出来呀。 整不好到最后,这些人以此为借口,联合起来,再把她们这两家从村子里驱逐出去,那可就成了大笑话了。 第1490章 澄清 老万头儿其实也早就打心眼里看不上黄家的做派。 他们万家作为村子里第一户来此开荒种地的人家,都没像黄家这么霸道呢。 黄家可好么,居然连一个归家的姑奶奶,都敢说出此等丧心病狂的话来。 真是反了天了。 不过既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管黄家究竟有没有这个心思,都证明他们家确实有点得意忘形了。 大家伙也都不是傻子,人家那眼睛都是雪亮的,不然为啥老宋太太和三丫她娘吵吵这么老半天,没一个人肯过去劝架的呢。 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说明啥? 说明村子里对黄家平日里的做派,已经有不满情绪了。 只是还没到他们承受范围的临界点,但凡到了,那黄家准没个好。 说起来万家早些年,倒是确实跟黄家有过姻亲关系,不过那些老人差不多都死干净了。 黄家后头又想跟他们家结亲,他们家嫌黄家人不着调,处事太嚣张跋扈,就没同意。 所以现如今两家的情分,也没过去那么好了。 不过因为毕竟过去曾经结过盟,总不好突然间就不来往了。 故此还多少有点面子情。 老万头儿想到此处,深吸一口气,挠了挠脑瓜子。 唉,自己最好也趁此机会进去跟大家伙表个态吧。 别到时候再让村民们误会,整的好像他们家也跟黄家同流合污,是一丘之貉,也把后来的村民当奴才看呢,那可就不好了。 于是老万头儿也随在铁蛋他们后头挤进去了。 且说铁蛋两巴掌就把局面给控制住了。 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惊得是目瞪口呆。 老宋太太哪里受过这个呀,打生出来她就受宠,从来没人动过她半根手指头。 更从来没有人敢打她的脸。 故此等她缓过神来以后,嗷一声就不干了,冲上来拽住铁蛋的大襟,那是又哭又嚎的: “好你个铁蛋啊,我被人给欺负成这样,你不说替我撑腰,反倒动手打我? 你不是我亲哥哥,亲哥哥没有这样对待自己亲妹子的! 你就缺德吧你呀! 你这就是看爹娘都不在了,没人替我撑腰了,敢动手打我了,是吧是吧? 老天爷呀,我的命好苦哇! 从今以后,我没娘家了,也没哥哥了! 呜呜呜——我不活了我! 我今儿,我今儿个就撞死在你面前,省得活着碍你的眼!” 说完她一脑袋就要往旁边的树上撞。 铁蛋被她气得直发抖。 秋生在旁边冷眼看着,也没动手阻拦老宋太太,心说你要死就赶紧死,死了我们也能清净清净。 倒是他二弟秋良,一把拽住寻死觅活要往树上撞的老宋太太: “哎呦,我的个亲姑姑哎,你可省点心吧。 没看你都把我爹给气成啥样了。 可快别作妖了,让我爹省省心,也好多活几年,多照顾照顾你。 你真要是把我爹给气出个好歹来,我说姑姑啊,那你以后的日子可就难办了。 你觉得这世界上,还有谁会想我爹对你那么实心实意的好? 我告诉你,你可再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到那时候,你真死了,还好,省得遭罪了。 可你要是没死,我爹没了以后,你遭罪的日子在后头呢。 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咱别闹了行不? 你要是再闹,那我可也不管你了哈!” 老宋太太又不是真的要死。 而且就她叫唤撒欢准备撞的那树,不过拇指粗细而已。 即便真撞上了,如果不是特别点儿背,或者特别倒霉的话,比方说在撞的时候,正好突发个什么要命的疾病啥的,根本就死不了。 况且老宋太太之所以被叫太太,并不是因为她年纪就有多老大了。 而是因为她辈分高。 实际年龄并不大,多说也就三十来岁。 又因为她第二次嫁的婆家姓宋,所以才都管她叫老宋太太。 这么小个年纪,她可还没活够呢,也不是就真的想死。 因此听二侄子这么一说,她自觉有了台阶下,也就不撒泼打滚的要撞树了。 只是嘟着嘴,站到那儿赌气不跟铁蛋说话。 铁蛋知道自己这亲妹子是个什么狗德行。 也不搭理她,只是苦笑一声,对围着他们看热闹的村民们团团做了一个揖: “诸位父老乡亲们,唉,实在是家门不幸啊。 我这妹子自幼被我爹娘给宠溺的不像个样子,骄纵得很,也不讲理的很。 方才她说的那些个屁话,大家伙可别往心里头去呀! 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咱们大家伙都是从五湖四海好容易聚到一起来的,正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哪里可能会把大家当成什么奴才来看待呢,再没那个道理的,你们说是吧? 再者说了,我黄某人虽然不算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但心中也自有我自己的坚持,我自认为绝不是那等猖狂无礼之徒。 你们也不要觉得我妹子说的话,好像就是我黄家的意思。 我还告诉你们,她一个出嫁女,可代表不了我们黄家。 你们都知道,她之所以会回到娘家来住,是因为嫁了两个男人,两个男人都没了。 她这精神啊,也就是脑瓜子里头,多少出了点不大不小的问题。 一时明白,一时糊涂的。 所以她一个精神病人说的话,你们可千万别当真呢。 我在这里,替她向大家伙赔礼道歉了。 过去我不知道我这妹子在外头行事这么不得体。 但你们放心,我既然知道了,从此以后,我必约束好她,必不再让她出来祸害人。 过去有被我妹子祸害过东西的人家,都可以过来跟我报一报你们的损失,只要真有其事,我黄家愿意按价赔偿给你们。 我黄铁蛋今天所说的话,保证说到做到。 不信你们可以让万老哥来监督我,看看我会不会按照跟大家伙承诺的那么做。 如果我做不到,不用你们惩罚我,万老哥就惩罚我了! 你们信不过我黄铁蛋,还信不过万老哥吗?” 老万头儿之所以挤进来的目的,纯粹是为了替他们自己家澄清跟黄家不是一路人。 可万万没想到,黄铁蛋会这么卑鄙无耻,居然在这种时候,又把他们家给拉下水了。 气得他呦,恨不得逮住黄铁蛋,狠狠给他几老拳,先出出气再说其他。 第1491章 分担 但明显此时不是与黄家计较的时候,两家暂时还算是统一战线,即便真个闹崩了,也不能让其他人看笑话。 恨只恨自家人丁单薄,明明是最早来村子里落户的人家,偏却被黄家仗着人多势众给占了个先。 于是老万头儿皮笑肉不笑地站出来,眼睛一扫众人脸上的表情,忍住心中无数不好听的话,抿了抿嘴唇,方打了个哈哈说道: “嗨,咱这都是乡里乡亲的住着,俗话说远亲还不如近邻呢,都怪亲香的,哪个不长眼的敢当你们是奴才,先说好了,我姓万的头一个不答应!” 说完还拿眼狠狠瞪了老宋太太一眼,方接茬说道: “我想着黄家大妹子估摸着也就是一时失心疯了,话赶话赶到那儿了,说话根本就没打心里过,更没经过大脑,胡里八涂就从嘴里给说出去了。 再一个也有可能是气急了,口不择言才说出来的这混账话。 你们大家伙可别往心里去啊。 你们还不知道么,自古这打架没好手,骂人没好口。 真急眼了,啥话不往外头秃噜啊。 那简直是啥话能戳人心窝子,能让人感觉到疼,就狠逮着往外头说。 那时候都气红眼了,哪里还晓得自己到底说出来啥不好听的话了呀。 不说别人,咱们大家伙有时候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时候? 比方说家里的孩子太淘气了,咱们有的时候不也骂他: ‘啊你个小王八犊子,你有能耐你别回家吃饭了,你死在外头吧,永远也别回来了!’ 那其实,只有天老爷知道咱们这些个人,心里到底有多疼孩子,是吧? 可就是呢,这孩子吧,他忒气人了。 气得咱们口不择言,说出些气话来。 但真要是孩子在外头生上闷气不肯回家来,咱们是不是还得出去找他? 看他身上造的埋了吧汰、可怜兮兮的,咱们是不是还打心眼里心疼孩子? 哎,这不就一个道理么。 所以说啊,你们呢,对于黄家大妹子气急了,说出来的那些个混账话,别往心里去,也别见怪。 咱们大家伙也都知道她是啥样的人,她呀,那都被她爹娘给惯坏了。 加上嫁出去以后过得不顺当,难免的说出来的话就不中听,不招人待见。 咱们大家伙别跟她一般见识的啊。 再真说,咱们是啥人呢? 要我说,咱们那可都是将来要当宰相的人呢,人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我就做一回和事佬,乡亲们呢,就大人大量,原谅她这一遭吧。 等到啥时候黄家大妹子缓过神来了,她自然也就知道自己个说错话了。 到时候啊,肯定会挨家挨户地上门,跟你们大家伙赔礼道歉的。 啊那什么,你们就都坐家里老老实实地等着她去吧。 没准她心里一过意不去,还得给你们提点好吃的好喝的,好让你们都消消气呢。 哈哈,最近这两天,你们就都别忙着干别的了,就在家擎等着她提了四盒礼去看你们啊。 哈哈哈,那个老黄大哥呀,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本来铁蛋也就是嘴上那么一说,根本就没想过让他妹子老宋太太挨家挨户上门道歉。 更别提还得拿上啥礼物上门赔礼了。 但谁让他偏把在旁边看热闹的老万头儿给揪出来了呢。 本来想着把老万头揪出来多少能替他们家分担点仇恨呢,结果,这死老头子贼拉缺德的,这让他给挤兑的,这回不让他妹子挨家挨户地去赔礼道歉都不行了。 把铁蛋给气的呦,关键是他那骄纵的妹子,待会能不能听从他安排,这都不好说呀。 万一他那妹子一使小性子,偏就不去给村民们赔礼道歉,那岂不是又坐实了他们黄家没把村民当邻居,而是当奴才的话了么? 气得他瞪俩大眼珠子,盯盯瞅着老万头儿直运气。 老万头儿平时最看不惯的就是铁蛋毫无原则地纵着他妹子。 要说老宋太太也是谁家东西都敢拿,就老万头儿家,都曾经被她揪走好几个香瓜子。 老万家自来人丁稀少,种的地,自然也不如其他人家多。 好容易腾出点空子种几颗瓜秧子,拢共就结了那么几个香瓜子,还没等熟透自己家人享用呢,就全都被老宋太太给揪走了。 就说他们家能不生气么。 只是当个嘴替,替黄家承诺会让老宋太太挨家挨户上门赔礼道歉,已经算是老万头儿顾忌到黄家人多势众,不愿意起纠葛,才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了。 再一个也是他仁义,没想着趁此机会落井下石。 不然,他能有一万种法子整治得黄家有口难言。 想让他们万家替黄家分担来自村民的怨恨,呸,想得美! 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果然村民们一听老万头儿说的话,对万家的印象可更好了。 这也得说万家比黄家更会做人。 人家也收那些想来这个村子安家落户的外地人送的礼。 但是他们收了以后,还多少往外头吐点。 比方说给刚来落户的人家,送点地里产的瓜果蔬菜,或者送几个盆子碗啥的,要么就是煮点菜,给人家送去。 东西倒是不值啥钱,但跟黄家那无论吃了啥,收了啥,不光不往外头吐,还尤嫌拿得不够的贪婪嘴脸一对比,那可太显仁义了。 故此,别看万家人丁单薄,但在村子里的名声,可比黄家好得多了。 有个啥为难遭灾的事,村民也多愿意过去请教万家替他们拿个主意。 对着黄家,他们只是敢怒不敢言,半点敬重的心理是没有的。 尤其黄家这归家的姑奶奶老宋太太,还总爱占大家伙的小便宜,这就更让人瞧不起了。 此时一看老万头儿出面做这个和事佬,村民们也愿意给他个面子,都笑嘻嘻地说: “嗨,这值当什么的,我们半点没往心里头去。不用挨家挨户地上门赔礼道歉了。 本来那些个东西也都不值钱,老宋太太喜欢,本应该是咱们送上门去的。 现在她主动过去拿,咱们反倒是省下功夫了。 没啥没啥,不值啥钱的玩意。 不用来,不用来。 那什么,我们走了哈,你们唠吧。” 踢哩吐噜都走了。 第1492章 不服 其实村民们也就是嘴上说的好听,不知道的还真得以为他们半点不在乎老宋太太,从他们那里不告而取拿走的那些东西呢。 其实这些人私底下没少偷着骂黄家不做人,净整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 整日介偷鸡摸狗占他们小便宜。 不过是老万头儿一出面,再加上黄家的男丁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在旁边站着,他们不得不说出这一番场面话,表示自己大方的不得了。 但他们这么一大方,可就越发衬得三丫家小气了。 这给三丫她娘气的,好悬当场就破口大骂起来。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家不受村里人待见。 于是只是阴沉着一张脸,瘪着嘴,拿眼睛一眼一眼地瞪老宋太太。 老万头儿因为跟三丫家住的比较近,两家关系倒是还算融洽。 故此也不想让她们家就此被黄家人给记恨上。 于是咳嗽一声,对铁蛋说道: “哎,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伙都乡里乡亲的住着,别闹得太难看了,让人笑话。 差不多就行了。” 铁蛋也知道这事儿是自家理亏,但他对跟自己妹子吵架的三丫她娘,也没啥好印象就是了。 不过到底想着刚才是老万头儿替他解的围,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于是硬挤出个笑脸来,对三丫她娘说道: “呵呵,是我这妹子不争气,待会我就让孩子们给你们家多送点苞米棒子来。 这玩意我们家种的多,不值当什么的。” 老万头儿在旁边听铁蛋这话说的忒不中听。 但他也知道,铁蛋在村子里横行霸道惯了,能说出来这番话,没说领着家里的孩子们,打上三丫家的门,已经算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了。 再多的,也是不能够了。 看三丫她娘还是气鼓鼓地瞪着老宋太太,他情知再这么僵持下去,对三丫家绝没有啥好处。 就接过话茬跟铁蛋说道: “行了,你快把你妹子领回家去吧。” 转头又对三丫她娘说道: “弟妹啊,你也别生气了,人家都说了会赔你的苞米棒子,这事儿啊,也就算过去了。 大家都还在一个村子里住着,闹得太僵了,也不好,你说是吧?” 三丫她娘也不是个傻子,自然知道老万头儿这是帮她呢。 于是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低下头去不吭声。 其实老万头儿也不想跟三丫她娘这么个妇道人家直接对上话。 可这会儿三丫他爹带着孩子们都在山里采摘山野菜,没在家。 他不帮忙,就怕田家人一生气,再把三丫她娘给打个好歹的。 铁蛋一看三丫她娘点了头了,也不欲在此地多待,领着家里的儿孙们,押着亲妹子,自回家不提。 倒是回到家以后,铁蛋都快把嘴巴给说干了,又答应了老宋太太无数不合理要求,才让她挨家挨户去道了歉。 至于礼物啥的,也真的拿了,但没有哪一个村民敢接受就是了。 最后什么样提去的,又什么样给拎回家来。 但就此,老宋太太和三丫家算是结下大仇了。 只是过去有铁蛋弹压着,小摩擦不断,但打架是没有的。 这次老宋太太也不知道是吃了熊心还是吃了豹子胆,突然就跳出来趁此机会向三丫家发难。 这把三丫跟她娘给气的呦,新仇旧恨,一起来吧。 扑上去就扭打起来。 把上首坐着的范业文给气的,把桌子拍得那是“啪啪”直响。 但女人要是打起架来,可比男人们投入得多。 男人们打架,那是拳拳到肉往死里捶。 可女人们打架不这样,女人们动手打架那是手蹬脚刨,拽头发挖鼻孔用指甲挠脸蛋子,甚至上嘴往身上乱咬,啥招儿好用就用啥。 战况激烈着呢,哪里还能听得见范业文拍桌子的声音。 倒是把旁边围着看热闹的铁蛋给吓坏了。 他可不像三丫她娘和老宋太太她们这些无知妇人一般,认为当官的都是好人。 他是个男人,想当年也曾出去闯荡过一番,只不过没闯出啥名堂来,反倒差点折进去,才知道外头的日子艰难,远不如山里头好过。 才又回转来,娶妻生子,老老实实地守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过活。 至于说外头官场的黑暗,他可太知道了。 于是一看自己妹子和三丫她娘,还有三丫,当着官老爷的面撕打起来,可把他给吓坏了。 这要是官老爷一个不高兴,命人把她们几个活活打死,都没处说理去。 这时候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不光他自己亲自跑上来拉架,还另外又央求了几个看热闹的老太太,也跟着他一起上来拉架。 几个人好容易把老宋太太和三丫娘俩拉开,范业文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你们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居然敢如此放肆! 来人呢,先赏她们每人十个嘴巴子。” 终究还是顾忌到她们仨是女子,若真个被脱了裤子打板子,怕不是没打死之前,她们仨就得羞愤而死。 故此只是命令兵丁,多扇她们几个嘴巴子解解气。 老宋太太抚了抚被抓乱的头发,站在一旁看着同样狼狈的三丫母女。 心说,哼,跟我斗,我斗不死你们!这回不用我自己出手,官老爷就能替我命人扇你们嘴巴子了! 刚幸灾乐祸没一分钟,就有兵丁过来,要扇她嘴巴子。 这可把老宋太太给吓坏了。 连忙跪地喊冤: “我说青天大老爷呀,我是路见不平,替姓左的那小伙子伸冤的,我不是犯人呢,怎生还要扇我的嘴巴子呢? 这不公平! 要扇也只能是扇那娘俩的,可不能扇我的呀!” 范业文坐在那儿冷冷一笑: “我且问你,刚才她们打你的时候,你还没还手?” “啊?我还手了呀。但是她们先动手打我的。我要是不还手,岂不是要被她们俩给活活打死了。”老宋太太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范业文听罢嘴角一勾: “你要是不还手呢,那就是她们俩无故伤人,自然该只对她们俩个用刑。 可你还了手,这性质可就变了,你们这算是互殴。 互殴么,也就是说,你们双方都有过错,自然就要各扇十嘴巴子,以儆效尤了。 我说的你可明白?” “不是,我要是不还手,岂不是要被她们俩给活活打死? 我还手这不是应该的吗?谁让她们俩先动手打的我呀,我还手没有错,大人,你不应该让我跟她们俩一起受刑。” 范业文捂着饿得生疼的胃,不耐烦地一拍桌子: “哦,你可是不服?不服那就再加十嘴巴子,正好好事成双,来人呢,就先给她来二十个嘴巴子吧! 若她再不服,那就再加,直到加到她彻底服了为止。” 第1493章 南蛮 底下的兵丁知道范业文这是气老宋太太给他没事找事,耽误他讹钱了。 所以扇三丫母女俩的嘴巴子,虽然响亮得紧,但是不咋疼。 等到扇老宋太太的时候,那不光使劲扇,而且还扇一个嘴巴子,就要吆喝着问上一声: “你服不服?” 刚扇了头一下,老宋太太就觉得后槽牙松了,嘴里一股子铁锈味,恐怕是被扇的嘴里哪疙瘩出血了,她可啥时候受过这样的罪呀,立马哀声痛呼: “服,我服了,我这回真的服了?求求官爷你快别扇了,饶了我这一遭吧!” 这回她可知道害怕了。 早先听她哥哥铁蛋说外头的当官的,如何如何鱼肉乡里,祸害老百姓,她还不相信呢。 结果好么,还真就是像她哥哥说的那样,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犊子,都他娘的是缺德兽,根本就不讲武德啊! 说扇嘴巴子就扇嘴巴子,一丝一毫的道理都不讲。 早知道会这样,说啥她也不窜出来闹到官老爷面前来了。 可这时候再后悔,也已经晚了。 兵丁们扇她嘴巴子,那是下足了力气的。 都嫌她耽误他们的事儿了。 没有她来节外生枝,恐怕现在范业文早就把左其锋手里的钱给讹到手,分给他们大家伙伙了,甚至于饭菜这会估计都吃到嘴里了。 因此扇老宋太太的那嘴巴子,扇的那才叫一个实在呢,“啪啪”的。 铁蛋在旁边看着,都不由得感觉到一阵阵牙疼。 可他也不敢蹦出来阻拦。 他可比亲妹子要大上三十来岁呢,妹子能受得住这些嘴巴子,他可未见得能遭得住哇。 万一给扇出个好歹来,他可还没活够呢。 于是拿袖子把脸一遮,装看不见。 他是想在旁边装看不见,可他妹子不放过他。 只听老宋太太用含糊不清地语气高呼: “哥哥救我,锅锅呀,救我呀——”腮帮子都被打肿了,把哥哥愣是说成“锅锅”了。 这也才将将被扇了三下巴掌呀,老宋太太那俩脸蛋子就已经肿起来多老高,疼得要死要活的了。 她都不敢想象,如果真被扇足了二十个嘴巴子,她还能不能活了。 于是就喊上哥哥了。 在她心目中,谁都指望不上,只有这个成天爱管着她的哥哥,还能帮她一二。 可铁蛋这时候的年纪,那可更大了,老的牙都快掉光了,头发也没剩几根,走路都颤巍巍的。 过去还能操持一下村务,管个大事小情的。 现如今早已把身上的担子,完全移交给大儿子秋生掌管着。 秋生虽霸道,但胜在他身大力不亏,一身的腱子肉,一把子好力气。 几次在狼灾发生的时候,力挽狂澜,救村民于狼口之中。 故此很是挽回了不少黄家在村里的声望。 大家伙对黄家的印象也比之早前要好多了。 如果秋生在这儿,说不定还能仗着跟范业文他们有共同击杀马匪,积攒下来的那点子微薄的情分,能替老宋太太求个情,好歹说上几句话啥的。 但秋生现在正在外头张罗着杀马杀猪在,招待兵丁们。 另外还有许多善后问题急需他去处理。 根本就没在这儿。 现在光凭铁蛋自己,可跟范业文是半点说不上话的,这老头儿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他在人家眼里,估计就是啥也不是那伙的,真个去求情,八成也不好使。 但听着亲妹子在自己耳边鬼哭狼嚎的,他心里也真是不好受。 想出去吧,还怕挨打; 不出去吧,亲妹子一个劲儿地喊他,加上这么多人在旁边看着呢,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整的铁蛋是进退两难,实在是尴尬极了。 只有三丫母女俩,虽然她们也挨了一顿大嘴巴子,两个脸蛋子肿的锃光瓦亮的。 可架不住她俩心里头舒坦呢。 老宋太太敢造三丫的谣,还不就因为她背靠黄家,家里头人多势众么。 凭三丫她们自己,那肯定是奈何不得老宋太太。 可上头坐的官爷眼睛是雪亮的,这不,就替她们娘俩报了仇,出了气了。 所以俩人心里头高兴啊。 但别人不知道她俩高兴个什么劲儿。 一看她俩被打的脸上青青紫紫,鼻青脸肿,跟那猪头似的,偏还趾高气昂地叉着腰,围着看兵丁抽老宋太太嘴巴子,那兴高采烈的样儿呦,简直让人没眼看。 笑得大板牙都呲出来了。 偏她俩那嘴里恐怕也被打出血了,大板牙上还有血渍,任凭谁看着这俩张着血刺呼啦的大嘴笑的娘们,也都得觉得这情景可忒诡异了。 怕不是鸡皮疙瘩都得被吓出来。 就连旁边见多识广的几个兵丁,都忍不住在那儿偷偷嘀咕上了。 兵丁甲说: “哎呀妈呀,你们说刚才挨揍的这娘俩,是不是脑瓜子被打坏了? 不然咋笑的这么瘆人腻?看得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后脊梁骨都冒凉风。” 兵丁乙瞪着俩大眼珠子凑到他们几个跟前,神神秘秘地小声说道: “嗨,你没听旁边那些老太太们说吗?说这母女俩是南蛮子。 南蛮子你知道是啥人不? 嗨,我就知道你不知道。 哎我告诉你说啊,听说南蛮子老邪乎了,她们会下蛊。把那玩意给你下上,她让你干啥,你就得干啥。 你不听话,她就让下到你脑子里的蛊虫,从里头把你啃成骷髅。 哎呀妈呀,听他们看见过的人说呀,最后,满身上被啃的就剩下一层皮了。 最后那蛊虫觉得再没啥吃的了,就从人的眼眶子钻出来,再回到下蛊的那南蛮子手里去。 还听说她们会炼蛊呢。 就是把所有的蛊虫,都放到一个密不透风的容器里关起来,让它们在里头撕咬。 到最后剩下独一个蛊虫,那就叫蛊王。 听说蛊王比普通蛊虫厉害的地方,就是不用跟人照面,只要提前知道一个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把蛊王捧在手里,给它嘀咕嘀咕,哪怕隔着千山万水,蛊王就能给人种蛊。 端的是杀人于无形啊。 这回你们晓得人家的厉害了吧?要说像她们那样的人,邪性着呢,简直沾都不能沾呢。” 把刚才负责扇三丫母女嘴巴子的兵丁丙可吓坏了,一拍大腿: “哎呦我地个亲娘嘞,你咋早不告诉我这事儿呢?早知道她们这么厉害,那,那我刚才就不下狠手扇她们嘴巴子了。 啊不对,若是早知道,我宁可豁出去不听老范的命令,我也不接这扇她俩嘴巴子的活呀。 哎,哥们你说,她们会不会因此记恨上我,给我下你说的那个啥蛊虫啊? 哎呀妈呀,我可还没活够呢! 哎哥们,你说等待会我过去跟她们赔个礼道个歉啥的,她们能不能原谅我呀?” 第1494章 蛊虫 兵丁乙一翻白眼: “你问我,我问谁去呀?这我哪儿知道哇。我又不是那俩南蛮子肚子里的蛔虫,我不知道哇。” 兵丁甲伸长脖子偷偷瞅了三丫母女俩一眼,语气里带着怜悯: “哎,听你这么一提,还别说,看那母女俩,还真就特邪性。 你们看那娘俩,脑瓜子后头是不是还插了三把刀?就说好人家的女子,哪有带刀的呀,而且还不是只带一把,一带就带了三把。 啧啧,由此可见这娘俩都是硬茬子。 哎我说哥们,你要是想道歉,我劝你赶早不赶晚。 早点道歉,说不定人家宰相肚里能撑船,就不记恨你了,放你一马。 你要是一直拖着,等把她俩给拖生气了,给你下个蛊虫啥的。 即便后头你道了歉了,说不定那蛊虫已经在你脑子里生根了。 就算是她们娘俩想把蛊虫从你脑子里取出来,都不能够。 哎,我跟你说的你可别不当真啊。 就我小时候吧,就听我一个曾经去过南方的叔爷跟我讲,说她们这些南蛮子呀,有的时候,哎,就她们自己下的蛊虫,想弄出来,也有可能弄不出来。 听说这蛊虫的种类可多了,没有一千种,怎么的也得有八百种。 你晚一晚,慢一慢,拖的时间长了,人家真给你脑子里种上蛊虫了。 哥们,我跟你说,你可就死定了! 到时候恐怕要悔之晚矣呀!” 这可把兵丁丙给吓屁了。 当下就鬼鬼祟祟地凑到三丫娘俩跟前,硬挤出个笑脸说道: “那什么,大妹子,刚才实在是对不住二位啊。 我就是个大头兵,也是听令行事才过来扇你俩嘴巴子的。 认真说起来,都,那什么,都是我们大人命令我这么干的,我要是敢不干的话,就得被杀头哇。 所以,你们二位能不能看在我也是情非得已的份上,别怪罪我呀? 我给你们二位赔礼了!” 说完给三丫母女俩深深地鞠了一躬,又咬咬牙,一狠心把给妹妹买的银簪子,从兜里掏出来,一把塞到三丫她娘手里,转过头撒丫子就跑了。 这是很怕跑慢一点,再让三丫母女俩逮到机会往他身上下蛊啊。 他这一番举动,倒是把三丫母女俩都给整不会了。 俩人面面相觑,都搁心里寻思,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咋兵丁对她们娘俩这么客气呢?不光过来跟她们道歉,还往她们手里塞银簪子。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最后娘俩也只能感叹一声,这官爷为人还怪好嘞! 还懂得打几巴掌要给个甜枣吃的道理,真是会办事儿,有人情味儿啊。 不然咋就人家能当上官爷,而她们只能在地垄沟里刨食呢? 大概就是因为人家为人处世实在是有一手,人品杠杠的吧! 她俩在这儿还没感叹完呢,那边老宋太太的巴掌打完了。 晕晕乎乎地就被重新送到了屋里。 还得说这是兵丁们手下留情了,不然,真个挨实诚了这二十个大巴掌,老宋太太还有没有命在都不好说。 至少她那一口牙,估计是要保不住了。 三丫母女俩也被重新押进屋里。 包括左其锋,也被抬进来了。 左其锋这会才惨呢,到现在屁股还光着呢,上面被打的青青紫紫,一檩子一檩子的棍子印。 肿起来多老高。 要说这时候都打完杀威棒了,怎么还不给他把裤子穿好了呢? 这是因为有这么个规矩,行完刑以后,得让上官验一下伤,看看是真打了,还是假打了,防止底下人伙同被行刑的人作弊。 不过这也就是走这么个形式而已,基本上没啥人特意来扒拉看屁股蛋子是被真打了,还是被假打了。 尤其范业文只是个兵头子,按理说,他并没有执法权。 也只是在这个山村里为了多讹俩钱,逞一逞威风。 当然也是大家伙不知道官场上的规矩,才能让他这么胡作非为,说打谁就打谁。 至于说知道范业文不合理执法的左其锋等人,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敢反抗,也就只能任范业文胡乱施为了。 不然还能怎么着,不敢跟人家硬拼,就只能选择屈服呗。 倒是老管家在外头的时候,偷偷给打杀威棒的兵丁塞了钱,前几下打的确实不轻,但后几下也就是听个响,其实不咋疼。 要说过去那官差打板子也是有讲究的。 比方说有的板子下去,外人听着声音不响,估摸着下手不重,但岂不知,这样的才最是伤筋动骨、非死即伤、不容易好呢。 打严重了,甚至能把人给活活打死。 反倒是有的板子下去声音极其响亮,但就伤到一层肉,不伤筋不动骨的,回头略微养一养就好了。 所以说,打板子这里头的学问,那也是老大了。 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这分寸那都得把握拿捏得极精准才行。 稍微有一点偏差都了不得。 不会干的人,还真就干不了这个。 而且奉命打板子的官差,还得能听懂上头官老爷的暗示。 有的官老爷提前得到孝敬了,就会暗示打板子的官差轻点打,别把人给打坏了。 有的官老爷没得到钱,又或者这犯人对他不敬,惹他不高兴了,就可能暗示打板子的官差,给我狠狠地打,别打死了,打残废了就行,让他吃个教训,长个记性,也好回头给我多送点礼。 更有那一等狠心的官老爷,收了某些人的钱财,直接就暗示打板子的人,把受刑的人直接打死了事。 死了就不能翻供了。 所以过去才有那么一句话,叫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意思是进了官府,没钱,光有理,屁用没有。 甚至不光没用,还很有可能因为没钱上供,激怒当官的,被当堂活活打死。 有道理,不好使,因为没处说理去。 过去那官府就是这么黑暗,老百姓们过的那是苦不堪言。 因为有理没地方说,有冤没地方诉,可不就过得苦么。 闲言少叙,咱们再书归正传。 且说左其锋被抬回屋里以后,那是痛哭流涕,好一顿忏悔呀。 他啥时候受过这个罪呀。 可疼死、羞死他了! 早知道会这样,三丫就算是天女下凡,他都不带多看一眼的。 更别提会想把她给抢回家去了。 要他说,三丫就是个祸害。 不是为了抢她,自己如何会落到如此境地。 左其锋趴在地上暗暗发誓,但凡自己能出去,第一件事就是远远地离开此地,可再不来这破地方了。 更得离三丫远远的,这就是个灾星,她奶奶的,挨不得,碰不得的,但凡挨到碰到就要倒大霉,自己必须得躲着走。 第1495章 急怒 坐在上首的范业文看他们几个都被押进来了。 立刻坐正身体,面容一肃,先对老宋太太说道: “老太太,你不是要替皮货贩子左其锋鸣冤吗?自述曾见过三丫与左其锋偷情现场。 正好现在几个当事人都在场,你且把详情一一道来。 让他三人在旁边也仔细听听,看你讲的有无不妥之处。” 只是现在老宋太太那脸蛋子都被兵丁给扇的黝黑锃亮的了,还说个屁老丫子的话呀。 嘴都肿的张不开了,根本就说不成好吧。 若说这些兵丁是真狠呢,他们扇嘴巴子,可并不是用手扇的。 估计也是懂得作用力是相互的,怕用手扇嘴巴子,被扇的人脸疼,他们的手怕不是也得疼上好半天。 又或许是嫌用手扇的不够疼,所以人家都是脱了鞋,用鞋底子扇的。 他们这些个兵丁,穿的都是水靰鞡,底子全都是用纯牛皮做的,这玩意扇在脸上,那可比用手直接扇巴掌,要疼得多了。 三丫母女俩不过挨了十巴掌,脸肿的都跟猪头似的,更别提老宋太太这挨了二十巴掌的人了,那脸都肿的没个看了。 范业文能看不出来老宋太太已经说不出来话了么。 只是他就有这么个恶趣味,你不是耽误我讹左其锋的钱吗? 那我也好好恶心恶心你。 个死老太婆,以为耽误完我的事儿,我命人扇你一顿嘴巴子,这茬儿就能揭过去了? 嘿,甭想那美事儿! 扇完嘴巴子,自然还有另一宗罪,等着老宋太太来认呢,比方说诬告他人,咆哮公堂啥的,总有一宗罪,能给老宋太太按到头顶上。 今儿个不把老宋太太给折腾稀了,他范业文就不姓范! 范业文这气性,可正经不小呢。 尤其是面对像老宋太太这般对他没有啥威胁的小老百姓,那更是气性大得很了。 真要是对着比他权势更大的,说不得,他即便是再有气性,也只能缩头忍着,屁都不敢放一个。 老宋太太这时候肠子都已经悔青了,就说自己个来看热闹,就老实地待着看热闹呗。 结果好不好的,偏瞧着范业文这当官的脾气软和,硬来掺和一脚,横插一杠子,好能达到彻底把三丫一家子踩进泥地里的目的。 结果万万没想到,范业文根本就不是个好的,这就是个糊涂官,心肠歹毒着呢。 不问青红皂白,更不问是非对错,明明三丫母女俩藐视公堂,没经过范业文允许,就把她给痛打了一顿。 而她老宋太太本人,则纯粹是挨打受委屈的那个。 结果叫范业文红口白牙、颠倒黑白地这么随便一糊弄,反倒成互殴了。 最后对着三丫母女俩不过是小惩大诫,轻轻放过; 对着她倒是狠扇巴掌,恨不得把她打死了事。 就说范业文这是一个何等丧心病狂、缺德带冒烟又毫无人性的狗官啊! 这还有没有个天理王法了! 可现在就是想破口大骂一顿这糊涂官,也是不能够哇。 她这嘴疼的根本就张不开。 恨得她心口窝一热,一股子热血上涌,“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老血来。 “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人事不知了。 铁蛋虽然拿袖子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但他也时刻在关注着自己亲妹子的动向。 刚才一听范业文问自己妹子话,他把遮面的袖子就给放下来了。 这回老宋太太吐血晕倒,他是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 “哎呦”一声,再顾不得明哲保身当缩头乌龟了,颤巍巍跑过来,就把老宋太太脑袋给扶住,一叠连声地喊着老宋太太地小名: “花儿呀,花儿,你快点醒醒啊,呜呜呜——花儿呀,你可别吓唬哥哥呀,你快点醒过来呀!你再要是不醒过来,哥哥急得都要跟着你一起去了呀,呜呜呜——” 哭得好不凄惨。 旁边也有跟黄家交好的人家,也是闲着没事儿干来瞧热闹的老头儿老太太,忙跑过来,也跟着喊老宋太太的小名: “花儿呀,你快醒醒啊,花儿,花儿,能听见我们这些人说话不?快醒醒啊——” 又有人提议: “哎呦,这怕不是急怒攻心,晕死过去了吧?这得赶紧请个大夫过来好好给她瞧瞧哇。 再耽搁下去,闹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范业文只是想给老宋太太个亏吃,倒没成想闹成这样。 他是从底层爬上去的,自然也知道,这些底层人也不是好惹的。 别看他们平时畏畏缩缩地怕这怕那,但真个逼急眼了他们,那是敢杀人的。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叫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么。 现如今他还在这村子里待着,如果真把这些村民们给惹急了,再加上外头那些猎户。 他带着手底下的兵丁,跟他们这些人对上,胜算还真就不太大。 再者说他主要的目的是要讹左其锋的钱,老宋太太一个村妇,如果不是刚才贸然闯进来坏他好事儿,他都不稀得搭理她。 既然当下跟村民们撕破脸没啥好处,那就不妨软下身段,说两句好话,别把关系闹得太僵了为好。 于是范业文站起身来,也凑到老宋太太跟前,假惺惺地说道: “哎呦,这老太太气性可真大,我本想着吓唬她一下,可万万没成想,她竟然气吐血了。 这可得赶紧找个大夫好生给她调理一番。 自然,她这个是因我而起,所有医药费都归我出了。 唉,再没想到会这样。 早知道这样,说啥我都不能让人给她用刑。 我的错,我的错! 哎呦,是我大意了。 万万没想到,乡野之间还有这等烈性女子,实是让人钦佩不已呀。 等老太太苏醒以后,我且得好好与她赔个不是。 但愿她老人家吉人天相,能快点醒转过来。 不然,我这心里可真真是过意不去呀!” 本来铁蛋心里对范业文是充满了怨念,他也知道自己妹子不是盏省油的灯,八成刚才跟范业文举报的内容,纯粹是他妹子自己个瞎编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三丫母女俩好过。 实属损人不利己,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 他也知道这事儿做的不地道。 但人心从来都是偏的,虽然他明知道老宋太太做的事不对,可就因为这是他嫡嫡亲的亲妹子,而三丫母女俩不过是与他们黄家有过节的人,他就得向着老宋太太这亲妹子说话。 根本就不想如果遇到个真糊涂的官,真信了老宋太太瞎掰的那些个谎言,三丫会面临如何的险境。 且说此时铁蛋一听范业文说的话,哎呦,半点怨恨之心都没有了。 官老爷居然这么和气,还要跟他妹子道歉,还说她妹子是个烈性女子,这赞扬,再没听过的。 这姓范的官爷,真个是大大滴好官呢。 想他黄家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到官老爷的赞许,怕不是祖坟冒了青烟了吧! 第1496章 利害 想他铁蛋这亲妹子,家里家外就是个万人嫌,没一个人得意她的。 还是官老爷有眼光,终于发现她妹子有个长处——性子暴烈。 唔,要说搁过去,这大概也算是夸奖了。 没看但凡性子能烈到一定程度的,都上了《列女传》了么。 那可是能青史留名的存在呀。 这会儿铁蛋心里对范业文老感激了。 他就知道他这妹子不是一无是处的,也是有极大地闪光点存在的,这不,还得说官老爷见识多,慧眼识英才,一下子就发现了她妹子隐藏在不着调背后的长处。 如果不是顾忌着范业文是个官爷,铁蛋这会儿都恨不得跟他称兄道弟拜把子了。 所以他感激地对范业文说道: “是是,要说还是官老爷您慧眼识珠,晓得我这妹子的妙处。 嘿嘿,嘿嘿,我这妹子呀,我敢拍着胸脯子跟您保证,方圆几百里内,再没有人比她性子更烈的了。 这,这要搁到古代,怕不也得是能上《列女传》的传奇人物吧!” 说完铁蛋眼巴巴地瞧着范业文,好像就等着对方给以肯定答复呢。 范业文听了此言,面部表情不由得扭曲了一下。 实在是什么“晓得妙处”之说,不得不让人往歪处想啊。 尤其对着老宋太太被扇得青紫的一张菊花老脸,实在让范业文有点不知道该咋回答好了。 即便昧着良心,他也说不出老宋太太能上《列女传》的话来呀。 故此吭哧了好半天,方才从喉咙里勉强挤出来几个字: “不妨把老太太抬回家将养将养吧。” 铁蛋一听,可也是这个道理。 此处人多口杂,着实不利于妹子将养身体。 尤其妹子平日里气性就大,既晕过去了,不一定多半会能醒得过来。 躺在地上总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倒是自己这亲哥哥,还没人家官老爷体贴入微呢,人家倒比自己更关心妹子的身体。 这会儿铁蛋倒是混忘了他妹子之所以会被气晕过去,纯粹都是面前这假做慈悲的范业文所为。 只见铁蛋满脸感激地站起身来,冲范业文深深地施了一个礼: “很该如此。我这厢替我妹子谢您对她的体贴了,我这就招呼几个人,把我妹子给抬家去。” 转头真就招呼几个老太太跟他搭手,把老宋太太给抬走了。 范业文僵在当地,被铁蛋说的这“体贴”二字,好悬没给恶心吐了。 躲在旁边的几个兵丁听完,也忍不住窃笑不止。 倒是把范业文给弄得哭笑不得,心中生起无限感慨,这些乡下土包子们说的话,真真是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若真个计较起来,怕不是得被气出个好歹来。 且说铁蛋和几个老太太,抬着老宋太太往家走的路上,正遇上脸色铁青的秋生一行人。 秋生见了亲爹铁蛋,再一瞧被人抬着的老宋太太。 脸色不由往下一沉。 他已经听村民们跟他汇报过具体是怎么回事儿了。 乍一听说范业文这么不给老宋太太面子,还令手下的兵丁对她狂扇耳光。 他都快要被气死了。 一个是气老宋太太无事生非。 你都说你这么大年纪了,消停的得了。整天整那么多幺蛾子干啥呀?这不是纯粹是给她自己个找不自在么。 别人躲这些是非还来不及呢,偏她不信那个邪,本来没她什么事儿,还硬往上凑乎。 被人打一顿,这回可老实了,知道怕了吧? 二则是觉得老宋太太被打,让他们黄家丢了面子。 这是打老宋太太么?这分明是打他们黄家人的脸呢。 不管老宋太太多么能挑事儿,多么惹人厌烦。 可打之前,是不是也跟他们黄家知会一声。 自己的亲姑姑虽然不争气,一天天胡搅蛮缠的,可就这么被按到那儿让人扇耳光子,可也太不把他们黄家给放在眼里了。 别人怕这些当官的,可他黄秋生却不怕这个。 当官的又怎么了?还不是跟大家伙一样,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他们又没长三头六臂,怕个屁。 真惹急眼了,他黄秋生可不惯着这些人。 所以他一听到消息,带着家里的子侄们,急三火四地就赶过来了。 正巧在路上遇到了往家送人的铁蛋一行人。 他一见亲爹铁蛋,也没个好脸色。 心说这老头子可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姑姑被扇嘴巴子的时候,明明他就在现场,怎么就不知道好歹拦上一拦。 再或者不敢阻拦,那也应该派个人过去知会他一声啊。 他也好心里有个数,别人问起来的时候,也好知道该怎么应对。 结果好么,这老头儿就知道闷声吃大亏,也不知道言语一声。 因此他拉耷个脸子,恶声恶气地对亲爹铁蛋埋怨道: “爹,你也是的。那狗官打你妹子的时候,你咋就不知道拦一拦呢。 再不济你也派人过去知会我一声啊。 你瞧瞧,现在被人家打了脸吧? 这不是让人笑话咱们黄家没人了吗? 你这,唉,让我咋说你好呢?你瞧你这事儿办的。 啊对了,爹啊······” 说着话,鬼鬼祟祟地把铁蛋给拉到没人的地方问道: “爹,我记得你好像前几年从猎户手里买过一点子毒药。 那药你藏哪儿了?给我拿出来,我有用。” “毒药?你要爪子?”铁蛋一激动,把家乡话都给秃噜出来了。 他们家祖辈是打川省过来的,孩子们跟爹娘学着,偶尔会冒出来一两句乡音来。 只不过说得到底没有那么正宗就是了。 “你要爪子”这话,估摸着也是川省那边的方言,大概就是你要干啥,你想做什么的意思。 这时只听秋生气哼哼地回答道: “我要爪子?你说我要爪子?咱们家的人都被那狗官给扇了嘴巴子了,就等于说咱们黄氏一门都被打了脸了。 爹,你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能不在乎。 哼,敢动我黄家的人,敢打我黄家人的脸。 我就让狗官尝尝我黄家人的厉害!” 铁蛋吓得一蹦三尺高,嗓子都跟公鸡打鸣用劲儿过猛了似的,哑脖倒嗓的: “啥?你个龟儿子呦!你是要让我们家满门被抄斩噻? 老子打死你,老子打死你个龟儿呦!” 抡起老拳,咣咣就给了秋生好几拳头。 要么说你爹还是你爹呢。 秋生在外头无论多厉害,在家里又有多瞧不起他老爹,可当老爹打他的时候,他愣是不敢还手。 只能抱着脑袋叫唤: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刚才铁蛋着实被秋生的狠戾给吓了一跳。 打完秋生,他的情绪才稍微稳定那么一丢丢。 本来想再赏这好大儿几老拳,奈何他年老体衰,实在是打不动了。 而且他也知道,现如今儿子早已经长大成人,能独当一面了。 光靠打骂恐怕是很难让儿子听话。 还是得跟儿子好好讲讲道理,晓以利害,才能真正让儿子打消要跟官爷对着干的念头。 于是他两手扶着膝盖,喘了半天粗气,对秋生招了招手: “你过来,爹有话要对你说。” 第1497章 狼灾 秋生揉着脑瓜子上被他爹打出来的大包,慢吞吞地走到铁蛋跟前,阴沉着一张脸,不耐烦地说道: “我忙着呢,有啥话你快着点说吧。” 铁蛋打从知道儿子要对官爷下手那一刻起,心里就跟油煎的似的,一颗老心脏突突乱跳,没一刻安生的。 这时候听见儿子不耐烦的语气,更是气得心头直冒火。 但一想到,这时候可不是乱发脾气的时候啊。 万一把这臭小子给骂走了,就他这老胳膊老腿的,可未见得能撵上他。 若是被这臭小子得了手,真把官爷他们给害死了,那他们黄家的灭门之灾恐怕就在眼前了。 于是只能把火气使劲往下压了又压,耐着性子对儿子说道: “儿啊,今年你多大了?” 秋生狐疑地瞪了老爹几眼,在心里暗嗤了一声,哼,就知道整天纵着他那个亲妹子,连自己儿子多大了都不晓得,真是白给人当爹了。 当下嘴一撇,眼珠子往上一翻,吊儿郎当地往那儿一站,懒洋洋地说道: “我比你那不省心地妹子正好大三岁,你说我多大了?” 铁蛋嘴角一抽搐,心说,也难怪自打把妹子接回家里来养着,媳妇孩子都对他生了怨言。 实在是自己这亲妹子,不成个样子。 唉,估计是自己前世不修,才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妹子。 可自己爹娘都没了,妹子还又守了寡,但凡她能嫁出去,自己如何会把她接回家里来白养着。 这不是嫁不出去,臭手里了么。 不养着她,难不成把她给掐死? 那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实则铁蛋也不记得他亲妹子到底多大岁数了。 家里的孩子大人的生日,都是他媳妇记着,他么,觉得自己管管外头的事情就行了。 女主内,那些鸡零狗碎的家事,媳妇知道就行了。 既问不出来,他便也不想再提这个尴尬地问题,毕竟,记不得自己亲妹子和亲儿子的岁数,不是啥光彩的事情。 再者说,他之所以这么问,也只是为下面想说的话找个由头,年龄不年龄的,倒不是啥紧要事。 于是他非常鸡贼地说道: “唉,那就是你也快五十岁的人了呗! 你这岁数啊,搁过去,那也是能当老太爷的岁数了。 你很该知道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是绝对不能做的了。 这些年来,我对你的办事能力,是一直持肯定意见的。 没看我早多少年,就把村务都交到你手里了么。 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 你说要把那些当官的都给弄死,我也相信你能办得到。 可你想过没有。 你把那些当官的都给弄死了,下一步你该怎么走? 村民们能不能替你保守这个秘密? 又万一这个秘密被村民们给透露出去了,有官兵过来缉拿咱们一家子,咱们又该往哪里躲? 再还有,你把官兵都给弄死了,他们身上带的那些钱财你准备怎么分配? 是各家各户均分,还是你拿大头,其他人家拿小头? 再或者全都归咱们一家所有? 若如此,发现有人不满意,你欲待如何处理? 还有你弄死官兵的时候,若被猎户们发现了,又该如何处理? 你都仔细想过没有?” 秋生这人,武力值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不光敢打敢杀,还敢拼。 多少次面对狼灾的时候,都是他力挽狂澜,救村民于狼口之中。 但要说计谋,那这家伙就不擅长了。 他这人四肢发达,但头脑简单。 脾气暴躁的,点火就着,不光冲动易怒,还特别容易被人利用。 本来他有这些不足之处,很应该换一个人当这个村子里的主事之人。 但是一来呢,黄家不想丢了这个位置。 欲待换家里的其他人,可家里的其他人,不是武力值不如秋生,就是脑子同样也不大好使。 也就是不够机智灵活,跟秋生半斤八两,差不太多的样子。 既如此,那就没必要费那二遍事来换人了。 加上毕竟秋生是长子,没有比他更出彩的子侄之前,还是他更能服众。 所以仍旧让他当这个主事人。 其实在村子里当主事人,并没啥太多油水可捞。 当初之所以立这么个职位,主要是为了对抗狼灾。 他们这个村子是自然村,原本没名字,后头因为是万、黄两家先来占的地方,故此就有人提议,莫不如就叫万黄屯吧。 不过大家伙都觉得这个村名着实有点拗口,不那么好叫。 也就没啥人叫了。 反倒是因为他们村子地处大山边缘,外头人多管这个村子叫靠山屯。 这地方之所以连官府都不派人过来管理,就是因为虽然土地肥沃,但是自然环境太过于恶劣。 无霜期特别短不说,还年年下暴雪。 动不动就封山进不来人了。 那积雪都能把人整个都给没进去。 这积雪一深,山上的其他野兽也不好过了。 比方说狼这种野兽,一瞅深山找不到吃的了,一商量: “哎我说兄弟,我瞅那山脚下好像有两脚兽啊。 这零嘴贼拉的好吃。 我二大爷家的三舅妈就曾经在那儿逮过一个两脚兽幼崽,听说贼拉的香啊。 不然咱们也去打打牙祭,你们看怎么样?” 其他的狼一想,既然其他地方不容易找到吃的,下去碰碰运气,可也行。 万一吃到一个两个嫩嫩的两脚兽,那不是就赚到了么。 因此在一个暴风雪之夜,就袭击了靠山屯。 村民们都在家里猫冬呢,这大冷的天,哪个还敢出去乱窜呢。 冻死算谁的?是吧。 他们这一猫冬可好么,正叫狼们逮个正着。 有那家里房子不牢靠的,被狼破门而入,逮一个人,叼住喉咙就给拖拽走了。 暴风雪的天,小北风嗖嗖的,喊救命都没人能听得见。 就这么的,许多人家,在一夜之间,就家破人亡,甚至有的人家,都被狼给灭门了。 人都这样,更别提那些家畜家禽了,更是损失惨重。 这家伙的,等第二天天亮了以后,众人走出家门,才发现村子里进了狼了,死了这么老些个人。 害怕狼尝到甜头,继续来村子里祸害。 于是就由万、黄两家挑头,成立了一个打狼队。 每家每户都调派人手,加入打狼队,日夜不停地在村子周围巡逻。 遇见狼来袭击,就要鸣啰示警。 村子里的大家伙好联合起来杀狼。 狼想吃人,人还想要狼皮褥子呢。 这当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为了生存而战,无论是幸存的村民们,还是野狼,全都拼尽全力,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黄秋生就是在带领村民们抗击狼灾的过程中,立下了威望。 第1498章 勒索 可也正是秋生在抗击狼灾的过程中,积攒出了一些声望,让他愈加地得意忘形起来。 连官老爷都不放在眼里了。 铁蛋见儿子歪脖打挂、嘴丫子咧着,对自己问出的问题,半点不见重视。 既不回答,也不说知道个害怕啥的。 心里的小火苗噌噌的,再也压不住。 气得他又上手捶了秋生好几下子。 偏秋生把嘴一咧,混不当回事儿,抄着手,栽楞着肩膀子,扔下一句话: “你就甭管那么多了,我心里有数着呢!” 转身就跑走了。 铁蛋是又气又怕又恨,只在后头气急败坏地骂道: “孽障孽障,你个孽障呀!早知道你这么能惹是生非,你娘刚把你给生出来那会儿,我就该把你按到尿盆子里浸死。 倒省得你长大了,转过头来行这胆大包天的勾当! 奶奶个腿的,想我黄铁蛋一辈子老老实实,再不敢作奸犯科的。 却生出此等胆大妄为的忤逆子,真个是前世不修,今生的报应啊! 黄家,黄家危矣——” 说完禁不住老泪纵横。 可奈何他再是生气担忧,却终究因为年老体衰,腿脚不利索,追不上秋生。 只能说儿大不由爷,想管也管不动了。 打骂都不听,为之奈何! 最后只能垂头丧气地缓缓挪动着步子,走回家去。 等他走远了,秋生才从旁边的柴火垛后头钻出来。 他挠了挠后脑勺,倒也真不是他不重视老爹说的那番话。 只是眼瞅着狗官在村子里耀武扬威,就好比好战的狮子被人侵犯了地盘一般,憋屈的抓心挠肝的。 但想到老爹顾虑的那些个事儿,倒也真个是麻烦。 秋生这人虽然莽撞了点,但也不是真就啥算计都没有。 如果他真是个纯傻的,面对狼灾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带领着村民们,在狡猾的野狼那里取得那么多次胜利,把村子给保下来。 而铁蛋之所以认为秋生是个没半点心机算计的傻蛋,究其原因,纯粹是出于老父亲对儿子的担忧,这要占很大一部分。 其余的那一小部分,自然是来自于对当官的人,持有的恐惧心理在作祟。 不过铁蛋对秋生讲的这一番话,倒也并非全无用处。 这不,秋生从柴火垛后头钻出来,蹲到地上就琢磨开了。 说起来,他爹的顾虑不是没有原因的,虽然他带领着村民们杀狼,是积攒下了一部分声望。 但想让村民们帮他杀这些当官的,又还得保证在事后能让所有的村民都对此事守口如瓶,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因为他们黄家即便对这个村子贡献极大,威望也极高,但说句不好听的,仍然有那么几家搅屎棍,不服他们家的管。 就好比现如今正被审问着的三丫一家人,可不就跟他们家有仇口似的,只要见面就互相恶语相向么。 更还有几家虽然面上对他们家笑嘻嘻的,表现出极大的善意。 但在后头没少捅咕事儿。 这些人惯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使些个不入流的下作手段。 未见得将来不会在暗地里对他们黄家下刀子,跑去向官府告密。 因此,他想把这些当官的都给除掉,还真就不能动用村民的力量。 可若是不动用村民的力量,就凭他们黄家人自己,想把那些当官都给杀了,怕是比登天还难。 左思右想,没想出一个好主意来,秋生烦躁地抓着他自己的头发,使劲叹了口长气。 要他说,倒还不如不听他爹瞎叭叭这些个话了。 如果不听他爹刚才叭叭的那些个有的没的,说不定他顾虑不到这么多,带人直接一遭把那些当官的全都给弄死,也就一了百了了。 至于说以后会如何,那且是以后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哪里还会像现如今这般伤脑筋呢。 人都说胆小不得将军做,总这么瞻前顾后,怕这怕那的,能成什么事儿呦。 但真要是就这么硬冲上去,又害怕真个失败了,被官府给灭了门。 那他岂不是要成为黄家的罪人了! 这动手还是不动手呢?真是个麻烦事呦。 此时的范业文还不知道外头有人惦记着他的项上人头呢。 正在那儿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挤兑左其锋: “我说左大少爷,人缘不错呀! 刚你行刑的时候,还有一个村里的老太太替你鸣冤呢。 说你并没有强抢民女,反倒是啊,这民女三丫,曾经强迫于你在苞米里地偷情。 可有此事啊?” 左其锋吓的一激灵,他刚才没在这屋里,着实不知道有这码子事儿。 老管家倒是多少知道点,但还没等他跟左其锋俩人通气呢,范业文已经首先发难了。 因此老管家咳嗽一声,暗暗示意左其锋可千万别再节外生枝了。 他们也已经猜出来这兵头子就是想勒索点钱财。 要钱要物,他们给就是了。 只求能留左其锋一命,别的他们啥也不求。 至于说要洗刷掉左其锋身上的恶名啥的,根本半点不敢想。 反正这时候也没有啥把犯过的罪名,统统记入档案这一说。 只要他们回到江南,咬死了不承认,只说是被兵头子陷害了,强按的罪名,谁又能奈何得了他们呀。 江南那可是他们的主场,凭他们家老爷经营出来的人脉,再没人敢来找这个不痛快的。 当下保命要紧,细枝末节的全抛开去,只求速战速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是正经。 左其锋打小就在老管家眼皮子底下长大,老管家一个暗示,左其锋就瞧明白意思了。 因此趴在地上,对着范业文连连叩头: “官爷,您可别听那村妇瞎说八道啊。 我虽爱慕三丫,但却也知道敬重于她。 更何况,女子名节大过天。我岂能因为一己之私,害她名誉扫地? 小子再是不成器,却也是读过圣贤书的,再不可能做出此等无媒苟合,有辱门楣之事。 更不可能如此唐突了三丫,平白带累她的名声。 还求官爷明察秋毫,还我二人清白呀!” 老管家赶紧趁机站了出来,义正词严地说道: “只要官爷肯还我家少爷和三丫姑娘的清白,我左家愿给官爷奉上五百两纹银的谢礼,以感谢官爷肯仗义执言,对我家少爷施以援手之谊。” 范业文和旁边的兵丁们闻听此言,不由得心中暗喜。 如果能得到五百两银子,他们这些人分一分,每个人也能落到不老少。 但现在着急表态,恐会让这姓左的看轻了去。 于是范业文沉吟半晌,方挺一挺胸脯子,矜持地说道: “唉,我也是看你可怜。罢了吧,虽没有那村妇说的那回事,想你也是被人陷害的。 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你既遇到了我,即便是咱俩有缘,我便想法子帮你一帮吧!” 左其锋心里恨的咬牙切齿,这狗官,卖的一手好人情,白的能说成黑的,死的怕不是也能让他给说成活的。 真个是好生不要脸皮。 谁跟你这么个畜生做朋友了,就凭你也配! 但面上还得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来,忙磕了个头,说道: “谢官爷,感谢官爷肯替小民做主啊!” 第1499章 胃口 范业文得到了比预料之外更多的钱财,这时候心情正舒畅着,眉眼含笑,摆摆手: “不值当什么的,咱们既有缘相遇,那就是朋友,不是外人。 且不必谢来谢去的,很没那个必要。 你也起来吧,待会找个好大夫,仔细瞧瞧看身上有无不妥之处。若没什么要紧的,待会咱们一处吃顿便饭。 吃罢饭,咱们哥俩再寻机会好生唠扯唠扯。” 左其锋在心里暗骂,这狗官,自家已经许了他这么许多的钱财,他居然尤不知足,且不知道自己再继续待下去,还会出个什么岔子,被他讹去多少钱财。 为今之计,倒莫不如趁他心情正好,赶紧求去是正理。 故此装出一副可怜相,对范业文哀求道: “官爷,实不是我不想留下来,寻个机会与您畅所欲言,好生听您的教诲。 只是我家中急等着我回去处理些生意场上的事情, 不得不赶紧回去呀。 恐怕也只能留待以后有机会,再与大人好好坐下来叙谈一番了。 实在是对不住您了!” 范业文听罢他说的话,脸色不由往下一沉,这是不高兴了。 更有旁边的几个兵丁,开口说道: “呔,你这皮货贩子好生无礼! 我们家大人是瞧得起你,才好生邀请你在一起说说话。可你这狗东西,偏生不识好歹,看不出个眉眼高低。 你们家的生意再重要,如何能重要得过我们家大人? 真是给脸不要脸,不识抬举的东西!” “既他这么不识抬举,莫不如先别放了他,且关几日再说。” “依我看,倒也不必把他关起来了,直接打一顿狠的,能活下来,算他运气好。 真若是命歹熬不下来,死了倒也干净。” 左其锋一听,脸都吓绿了。 为了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没奈何,冲着范业文咣咣磕俩响头,咬一咬牙,说不得,得再舍出去一柱财: “大人呢,小民实在是家有急事,不得不回去呀! 若家里的生意真个能耽误得起,说什么,小民也不敢不听大人的安排呀。 不过大人,小民虽不能陪大人在一处叙谈,但愿再出二百两纹银,与诸位大人们添个茶水钱。 权当是赔罪了!” 这时候老管家也看出来了,范业文这是还想再从他们身上捞点钱的意思,这是没喂饱他呀。 可他这胃口,也未免忒大了点吧,也不怕把他给撑死! 老管家深吸了两口气,在心里默念,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当是流年不利,破财消灾了吧。 钱是王八蛋,没有咱再赚。 但命要是没有了,那可就万事皆休,啥也没有了。 先保住命要紧呢。 老管家很怕范业文死活就是不同意放他们走,连忙从内衣口袋里掏出来七百两银票,高举过头顶,毕恭毕敬地送到范业文面前。 范业文在心里嗤笑一声,个老杂毛,早把银票给我,不就什么都好说了么。 偏要让我费这二遍事,真个是讨打。 当下把银票拿在手里,畅快一笑,点了点头: “罢了,既你们家事情实在是紧急,那你们就走吧。我就不多留你们了。” 一听范业文终于松口肯放他们离开,左其锋都不用其他人搀扶,冲着范业文磕了仨响头: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恩典!我这就带着人马离开此地。” 自己个连滚带爬地拱起来,被老管家和护卫架着,飞快地窜出屋去。 硬是忍着屁股疼,翻身坐到马上,带领着手下的人马,打马扬鞭,飞奔而去。 那家伙的,就跟背后有恶狼撵他似的,跑的那才叫快呢。 好悬把装满皮货的大车都给忘到村子里了。 还是走到半路老管家想起来了,他自己倒是没敢来,而是另外派了几个护卫,把这大车给悄悄赶走了。 且不说左其锋一行人到底走的有多狼狈。 咱再说秋生。 他被老爹的一番话,给整的心里是七上八下的。 想把这些兵丁们都给杀了吧,又怕后续不好安排,会有灭门之灾。 不杀吧,他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整个人都暴躁郁闷极了。 故此一个人蹲在灶坑那吧嗒吧嗒抽旱烟。 这时候他儿子黄大有端着一盆杀猪菜过来了,见他爹在那儿蹲着,就问: “爹,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啥呢?人家老万头儿都进去陪官老爷吃上了,你咋还不进屋去呢?” 秋生没好气地斜楞他一眼: “吃吃吃,你整日介没事儿干,就知道吃! 我还去吃啥呀?没看你姑奶都被打成那样了吗? 那俩脸蛋子都被扇的没个看了。 得是啥人才能有那么大肚量,这边刚被人把家里的长辈给扇了巴掌,那边马上就能舔着脸不嫌磕碜地凑过去,在一桌吃饭? 我他娘的可做不到。 我没脸上桌去吃,嫌噎得慌!” 黄大有性子跟他爹一模一样的,也是个莽汉,脾气特别暴躁,点火就着。 原他见有好吃的,好喝的,吃吃喝喝痛快得很,没想那么多。 现如今听他爹一提起来这茬儿,他也恼得很。 把手里端的杀猪菜往地上一墩,嘴一撇: “这爹你可就想岔了。你听我跟你说啊,那狗官越是不给咱家脸,咱们才越要往他跟前凑乎呢。 就上他跟前使劲恶心他去。 要我说,得专门上他那桌坐着,他用筷子夹哪块肉,咱就跟他抢哪块。 嘿,咱就不让他吃消停喽。 不过我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就我这级别,他们那桌子没我坐的地方。 倒是爹,以你的身份,合该你去坐那桌上恶心狗官去。 总得给他点教训,不然他不知道咱们黄家的厉害!” 这会儿要是铁蛋在这儿,准得大巴掌抡黄大有啊。 就说你出的这是什么损招啊。 这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哪里有这么胡闹的。 偏秋生一听儿子这话,还真就准备这么干。 他把烟袋锅里的烟灰在鞋底子上磕了磕,磕完了用烟荷包把烟袋锅紧紧缠住,烟袋杆子往裤腰带上一别,他还真就过去了。 到了范业文他们那一桌,人家正吃得热火朝天的。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一个个吃得是满嘴流油,惬意得很。 第1500章 描补 见秋生过来了,作为黄家的好盟友,老万头儿先就站了起来,替他介绍: “哎,秋生啊,你这儿在外头瞎忙活啥呢?咱们这么些人,可就等你入席了啊! 来来来,我与你好好介绍介绍,这位,就是义薄云天,救咱们于水火之间,帮咱们击杀马匪的范大人。” 转头又拽着秋生,对范业文呵呵一笑,说道: “范大人,我身旁这位,便是我与您提起过的,咱们这个村子大家伙共同推举出来的主事人,黄秋生。 他可正经是个能干人,咱们村子里每次遇到狼灾,都是他带领大家伙与野狼拼死搏斗。 咱们这个小村子才没有遇到太大的伤亡,能在狼口里保全了下来。 哎呦哎呦,您瞧瞧我这脑袋,我这可才想起来,照理说你们俩应该认识啊? 就刚才那会儿你们还曾经共同杀过马匪呢。 嗨,要么说英雄惜英雄呢,你们俩快坐到一块好好唠扯唠扯,多亲香亲香。” 扭头又对着秋生说道: “秋生啊,你快坐过去,好生陪范大人唠唠嗑,让范大人吃好喝好。”转头又对着范业文露齿一笑: “唉,说起来,咱们山里头也没啥好东西,都是家常菜,范大人呢,您别嫌弃啊!” 把旁边众人看得直乐,瞧把这老万头儿给忙活的,脖子扭来扭去的,招呼完这个,又招呼那个,脑瓜子险险都要扭掉下来了。 众人看得感觉到可乐。 可老万头儿心里却完全乐不起来。 就说他这不扭头则已,这一扭头,心里就咯噔一下,秋生这神情明显不对劲儿呀。 再一扭头,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就说范业文这神情,也他娘的不对头啊! 这俩人不但半点没分英雄惜英雄的样子,怎么反倒是有点冤家路窄的架势呢? 这可把老万头儿给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懵圈了。 但仔细一想,哎呦我地个亲娘嘞,我咋把这茬儿给忘了呢? 秋生他姑姑老宋太太,可刚被范业文令人给扇了好些个嘴巴子,听说都晕过去了。 这俩人有仇哇! 可再一想,即便是有仇,可人家范业文是当官的,你黄秋生算个屁老丫子呀,你有啥资格对人家范大人甩脸子! 你信不信,把人家范大人给惹急眼了,一样扇你黄秋生的嘴巴子。 你要是真忍不下这口气,你把他给招呼到外头去,当面锣对面鼓的跟他干一场,我还佩服你是条汉子。 可你就这么硬窜过来,你也不说话,就这么恶眉恶眼,愣呵呵地瞪俩大眼子瞅着人家,渗人不渗人呢? 你俩要真是起了啥风波,是不是还得连累我们这些陪客的人。 这老头儿琢磨来琢磨去,唉,都一个村子里住着,说不得,他老人家还是得替黄秋生这小瘪犊子圆一圆场。 不看僧面看佛面吧。 自己虽然跟铁蛋不咋对付,但怎么说也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那可比刚认识的范业文要深厚多了。 总不能眼瞅着秋生闹出啥麻烦来,再把小命给丢了吧。 加上他们家也算跟黄家是多年的盟友关系。 真个黄家倒了血霉,他们家难保不会跟着吃瓜落。 于是干笑了两声,冲着范业文一呲牙: “哎大人呢,我这大侄子他是个憨的,光长力气他不长心眼子。 您可别见怪啊! 他啊,打小就有个毛病,但凡是见了血,就得有好几天神志不咋清醒的时候。 您瞧,他这俩大眼睛是不是白眼仁儿多,黑眼仁儿少? 这就是又犯了毛病了。 我赶紧着把他带下去,让他好好睡一觉,八成缓一缓就好了。 那什么,你们先吃着喝着啊,我这就带他家去了。” 众人一瞅,这老万头儿是当他们傻吧? 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所谓的黄秋生眼睛里白眼仁儿多,黑眼仁儿少,那是黄秋生在冲范业文翻白眼呢。 也就老万头儿这惯会颠倒黑白,睁眼说瞎话的人,才能把话编的这么匀乎。 本来范业文被秋生这么恶狠狠地瞪着,心里挺恼火的。 别说一个村子里的土包子了,就是外头好些个比秋生厉害得多的人,都不敢这么当着他的面,冲他翻白眼。 按照范业文的脾气,把秋生打一顿都算是轻的。 弄他个非死即残,都是赏他的恩典。 但听老万头儿这么费劲巴力地替秋生紧着描补。 不知道怎么的,范业文想起他那早逝的老爹了。 想当年他家境贫寒,去私塾里求学,那私塾的教书先生,瞧不起他们父子,没少说恶心话。 当时他也跟秋生这情形差不多,也是不服气地冲着教书先生一个劲儿地翻白眼。 他那老爹,那时候已经犯了病了,行走都不大方便。 就为了能让他多少学几个字,将来好歹糊弄个营生,也好养家糊口,不至于饿死冻死。 忍气吞声地替他跟教书先生好一顿描补,很怕教书先生因为他翻白眼,不留他在私塾里学习。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呢。 想起老爹来,不由得对老万头儿也升起了一丝同情。 他刚才想着其他的事儿,还真就没怎么注意听老万头儿前头说的那些话。 还以为能让这老头子尽心尽力帮忙描补的莽汉子秋生,是老万头儿的亲儿子呢。 于是大度地摆摆手: “算了算了,既然令郎不太舒服,那就让他下去好生歇息吧。” 又招呼众人: “你们谁要是身体也不舒坦,只管下去休息。很不必因为我,一味地硬撑着。 我这人呢,不是那等凶残的,你们且不必害怕。 在我面前自在点,我呢,也没那么多穷讲究。 说白了,就是一普通人。你们年纪大的,拿我当子侄看就好了。 来来来,承蒙诸位盛情款待,在此我谢谢大家伙了。 来,咱们干一个。 我先干为敬,你们大家伙随意啊!” 老万头儿在旁边本欲分辩一声,告诉范业文,黄秋生这小王八犊子真不是他儿子。 他要是真有这样的儿子,还不得被气出个好歹来呀。 就说这小王八犊子这得是生了一副多大的胆子呀,敢跟官老爷耍威风。 幸好官老爷不计较,真要是计较起来,还要不要命了? 但看范业文已经与众人喝起来了,只能把话噎在心口。 转头看看黄秋生,嘴一欠,就想骂他几句。 但转念又一想,麻蛋的,自己又不是他老子,骂他个屁老丫子呀。 就这小王八犊子,你骂了他,没准他感觉不出来你是为他好,反倒还要在心里记恨着呢。 自己犯不上当那恶人,没必要的。 这种糟心的玩意,还是让他亲爹铁蛋操心去吧。 第1501章 丧气 老万头儿想明白了以后,赶紧趁范业文跟其他人寒暄的功夫,连推带搡的,把秋生从屋里给拽出来了。 秋生还不乐意往外头走呢,跟老万头儿支支拔拔的。 还是旁边坐着的老猎户赵进宝看这事儿不像个样子,过来帮忙把秋生给拽出来的。 别看赵进宝是个猎户,整日与山林野兽打交道,人又心软的厉害。 但他心软那是对他的家里人,对外头的人可不心软,端的是见事极明白的这么一个人。 所以就拿话点了点秋生: “形势比人强的时候,忍一时之气,方能海阔天空。 意气用事,要不得呀!” 他也是看老万头儿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不容易。 故此才过来帮衬一把。 但交浅言深,再多的,他也不能说了。 说的太多,太透彻,万一人家嫌你管的宽呢,是吧。 所以他点到即止,转身又回屋吃饭去了。 老万头儿看秋生这轴了吧唧。一副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天不怕地不怕、梗梗个王八脖子,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还冲他直横愣眼珠子的孬孙样儿,已经有点后悔插手管这档子闲事儿了。 是酒不好喝,还是饭不香? 帮人还帮出错来了。 明显的秋生这是怪上自己管他的闲事儿了呀。 老万头儿也有点不高兴。 于是一甩手,也不稀得跟秋生再讲跟范业文对上的利害关系了。 自顾自地也进屋喝酒吃肉去了。 秋生其实心里憋了一肚子的妈卖批想骂出口。 但是吧,刚才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间胸口剧痛,疼得他一身的冷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等这会儿老万头儿和赵进宝都进屋去以后,他才缓过来这口气。 就说他心里这个气呀。 自己本来进屋是想给那狗官添堵的,结果就这么不争气,心口窝剧痛难忍,半句话说不出来,就被硬拽出来了。 他倒是也知道老万头儿是为了他好,怕他出事儿,人家才把他给拽出来的。 但知道是一回事儿,他也想说两句感谢话,可这不是说不出来话了么。 其实人在冲动的时候,想说什么,想闹什么,也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 过了那个劲儿,就没那个心气去作妖了。 秋生就是这样。 他拖着沉重地脚步,就往家走。 村子里杀了肥猪,又还有马匪们的那些个马,也全都被杀了。 即便现在村子里来吃饭的人多,但各家各户也都分到点好饭好菜。 村民们也是想明白了,如果今天没有兵丁和猎户们帮忙,说不定他们这个村子的遭遇是啥样呢。 他们这些人还活不活着都不一定了。 为了压压惊,也是为了庆贺全村人大难不死,把肉就都给吃了吧。 又因为黄家在村子里村霸的地位,往他们家送的猪肉和马肉尤其多。 而且还挑的都是最肥美的部分。 所以秋生家今天的伙食,正经不错,并不比给范业文他们这些人吃的差多少。 这会儿一家子人正坐在桌子旁边,吃的满嘴流油。 就连刚苏醒过来的老宋太太面前都有一大碗杀猪菜。 她脸蛋子都被扇的肿那样儿了,还强撑着狼吞虎咽呢。 秋生进屋一看,所以说,合着一大家子人里头,只有他一个人在乎被官老爷下了面子呗。 不说家里其他人,就说他姑姑老宋太太这当事人,都被打成那样了,现在都跟没事儿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那他在那儿还别扭个啥劲儿啊。 想一想,就心累得不要不要的。 一时间,丧气的不得了。 偏他那大儿子黄大有最没眼力见,一边啃着猪肋巴骨,一边含糊不清地问他: “爹,您不是跟那狗官抢肉吃去了吗?咋?这么快就把肉全抢光回来了?” 秋生被他这好大儿没心没肺的这么一问,不由得又羞又恼,忍不住暴喝一声: “吃肉还塞不住你的嘴?不吃下桌!” 黄大有被老爹骂惯了,混不当回事儿,大脸不红不白的,嘟囔了一句: “嘁,整日介就看我不顺眼,自己在外头受了窝囊气,哪回都是拿我撒邪乎气。” 拿起没啃完的猪肋巴骨,咬得咯吱咯吱直响,就像他跟那无辜的猪肋巴骨之间有啥血海深仇似的。 倒是把坐在他旁边的铁蛋听的是一阵牙酸,兜头赏了他一巴掌: “你是八百辈子没吃过东西了还是咋的?骨头棒子你都快被你囫囵个吞肚子里去了! 好歹也给狗留点,别把骨头渣子都咽下去了。” 铁蛋媳妇一看大孙子被打了,嗷一声就炸了: “我大孙子吃点肉容易吗?你瞧瞧你们爷俩这死样子,还能不能让孩子好好吃个饭了! 你们爷俩要是不想吃,痛快给我滚出去!” 铁蛋一看媳妇发彪,低头不言语了。 秋生更怕他老娘生气。 话说原来他老娘是多么个温柔慈和的老太太呀。 结果也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就变成母老虎了,整天跟吃了爆竹似的,说炸就炸,脾气大的呦。 坐炕上骂人能骂多半宿,连说出来的骂人嗑都不带重样儿的。 也不知道她打哪里学来的那些个污言秽语。 最近这几年更是变本加厉,谁都不敢招惹她。 就连他那惹祸精姑姑老宋太太,都吓得跟什么似的,轻易不敢往他老娘跟前凑。 所以秋生被老娘一顿骂,蔫不吭声地脱鞋上炕,拿起筷子也夹了一块肉,慢慢地啃上了。 铁蛋还在气恼秋生不肯听他的话,非要跟范业文作对。 耷拉着一张老脸,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还是秋生的媳妇偷偷问了一句: “哎,孩子他爹,你咋没去陪那些当官的喝酒呢?” 秋生正气不顺呢,好大儿刚被他给吼了,老爹老娘他吼不得。 正好媳妇问他话,顿时把火气全都冲他媳妇去了,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破口大骂: “你个死老娘们,一听听的没事儿就瞎打听! 打听出来了,你是能办还是能咋的? 啥也不能,你打听那么多没用的干啥? 吃饭都堵不住你那破嘴,要你那嘴干啥?不如赶紧拿针缝起来算了!” 他媳妇本来是关心秋生,寻思着秋生好歹也是村子里的主事人,咋没去陪那些当官的呢? 是不是有啥事儿啊。 结果,被秋生骂的她憋着两泡眼泪,手里紧紧攥着筷子,瘪着嘴深深地低下了头。 铁蛋看秋生着实不像个样子。一拍桌子: “妈了个巴子的,你跟谁逞威风逞惯了? 在外头受了气,有能耐你冲外人使去呀! 回家拿自己的媳妇孩子撒气,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本来秋生已经把要对付范业文的心思放下了,结果听老爹这么一激,他噌就站起来了: “好好好,连你都说我不像个男人。那我今天,还就非得做出个男人的样子,来好好让你瞧瞧不可了!” 第1502章 虎威 铁蛋媳妇一看自己大儿子被死老头儿给挤兑成这样,顿时就怒了。 隔着桌子,把饭碗子“咔”就扣铁蛋脑瓜子上了,开口骂道: “你他娘的倒是不说你妹子整天招猫逗狗、惹是生非地讨人厌。 单指着我儿子说那些有的没的,你想干啥? 我儿子好好的,你挤兑他到底是啥意思? 我说你个死老头子,你是不是活腻味了? 你要是活腻歪了,现在我就让儿孙们披麻戴孝发送你,把你和你那好妹子一起,全都送北山那乱葬岗子待着去!” 铁蛋被这一饭碗子给扣的,那是满头满脸的高粱米饭粒子。 气得他咬牙切齿的,嘴唇哆嗦着: “你个死老太婆,你要翻天了还是咋的?你,你还能耐上了你呀,你居然敢打我?” 要说铁蛋媳妇老黄太太,年轻那会儿可是个面瓜,特别老实那伙的。 自从嫁给铁蛋,就整天被婆婆和小姑子磋磨。 偏铁蛋这人还是个大孝子,对他那老娘和妹子,十成十的好。 对他这媳妇,那是盯眼挖眼看不上。 只要他老娘和妹子稍微进点谗言,回家不问青红皂白,往死里打媳妇。 把铁蛋媳妇给打的都不想活了。 几次把裤腰带扔到房梁上,想一死了之。 可奈何孩子们都还小,离不得她。 她死了不要紧,就怕她死了以后,万一铁蛋续娶的媳妇不做人,孩子们有了后娘就等于有了后爹,再受虐待。 才没真个死了去。 咬牙硬挺到孩子们长大了。 她也自觉儿子能当家理事,孙子都娶媳妇了。 铁蛋也老了,打不动她了。 她才立起来。 反正她也想明白了,左右人只有这一辈子,有没有下辈子且不好说。 既然她儿孙都已经长大了,还都愿意站在她这一边。 那她还怕个毛线呀。 必须得今生有仇今生报。 于是这老太太那脾气,也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就大了去了。 没事儿就坐在炕头上,把年轻的时候婆婆怎么伙同小姑子磋磨她,铁蛋又怎么不把她当人看,把她打的几次起不来炕,好悬没死喽。 巴拉巴拉一顿说,没事儿就翻小肠,俗称忆苦思甜找后账。 把个铁蛋给烦的不要不要的。 这老太太还特别执着,铁蛋越不爱听啥,她越没完没了嘟囔啥。 铁蛋但凡急眼了想揍她,他那些孩子们抱胳膊的拽腿的,根本就不让他能碰到老黄太太一根汗毛。 反倒是老黄太太每每会趁此时机,跑过来挠铁蛋的脸,踹他的腿,揪他的胡子,掐他的肚囊子······ 反正咋能让他没脸面,就咋办。 按老黄太太的说法就是,趁自己还能动弹,必须把自己前半生所受的那些委屈,都给报回来。 不然死了都得憋屈的闭不上眼。 这些孩子们还都向着老黄太太,她打铁蛋的时候,只肯假假滴作势随便拉一拉。 并且有的时候看铁蛋不顺眼了,还要拉个偏架啥的。 所以但凡铁蛋跟老黄太太打架,十次里至少得有九次半是老黄太太占上风。 铁蛋的亲妹子老宋太太倒是有心帮自己哥哥,过去跟嫂子老黄太太厮打一番。 结果老黄太太几句话就把她给打发明白了: “你要是想从此不再进这个家门,那你就替你哥哥出头。 我不怕你。 反正我有儿子有孙子,即便跟你撕打的过程中真个出个啥意外,哪怕嘎嘣一下死了呢,也有人埋我。 但你可就不一定了。 你要是敢跟我动手,说不得我那些个儿孙们就要把你给撵出去。 你死了,也得把你给拖出去喂狗。 你想替你哥哥出头! 呵,你也得提前称量称量自己的斤两,到底有没有那两下子! 你哥哥这是遭了现世报了,难不成你也想遭个现世报? 那我还真就有心成全你,就看你自己敢不敢了。” 老宋太太一听,顿时就闷得儿木,彻底消停了。 不光不敢再替她哥哥出头,甚至还就此得了个见到老黄太太就撒丫子跑的后遗症。 自此铁蛋在家里孤立无援,渐渐的,只能屈服于老黄太太虎威之下。 母老虎,尤其是无所顾忌,又还有了许多帮手的母老虎,着实让人惹不起呀。 所以别看铁蛋跟他大儿子秋生敢吵吵吧火的,但对上他媳妇老黄太太,立马就怂歪歪了。 自己个蔫巴啦唧地把高粱米粒从脸上扑拉下去。 然后跟没事儿人似的,用筷子夹起一个骨头棒子,默默地啃了起来。 就铁蛋这表现,估计古代人唾面自干的时候都没他这么从容。 旁边抱着饭碗子的老宋太太,努力缩小她的存在感,很怕嫂子迁怒于她,把战火烧到她这里,再把她给赶出去啥的。 但她这么大一坨在这儿明晃晃地坐着,再努力缩小存在感也白搭,该能看见,也还是能看见她。 最后老宋太太一狠心,从大盆里夹了最大的一块骨头棒子,放到她自己的大海碗里。 端着碗就跑她自己屋里吃去了。 老黄太太看小姑子夹走了盆里最大的一块骨头棒子,气得眉心直跳,骂道: “个扫把星,克夫克子的小贱人。一天除了知道吃就知道吃,狗屁不是的玩意。 早晚撵她出去!” 铁蛋在旁边也不敢吱声。 以前他倒是曾经反抗过,奈何只要他一反抗,不光媳妇会因此骂的更厉害。 他那些个儿孙们也纷纷谴责他年轻的时候,怎么怎么任由他老娘欺负老黄太太,又是怎么回家打媳妇骂孩子,不做好事儿的。 反倒他要是老老实实的,等老黄太太骂过瘾了,也就放过他了。 但是只要一试图反抗,绝没好果子吃就是了。 铁蛋一边啃着大骨头棒子,一边不由得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唉,自己能耐了一辈子,结果老了老了,在家里还受上气了。 这可上哪儿说理去? 真个说起来就是一把辛酸泪,虎落平阳被犬呀。 但也没法子,这都是他年轻的时候自己作的。 年轻那会儿不对媳妇孩子好,到老了再指望媳妇孩子对他好,那不是痴心妄想么。 老黄太太现在的注意力,倒没在铁蛋身上。 她早就对丈夫失望透顶了。 现如今还能忍他,不过是看在孩子们的份上。 不然,她怕不是恨得早就把铁蛋给一刀结果了。 这会儿她只是担心自己的大儿子秋生。 要说她生的这些孩子里,还就是秋生跟她最贴心。 虽然这孩子又莽又不讲理,脾气杠臭的。 但对她那是一百二十分的孝顺。 还记得秋生小的时候,乍一会走路,铁蛋打她,秋生就知道护着她了。 等到后来秋生长大了,那更是对她好的了不得。 铁蛋敢动她一根手指头,秋生就敢跟铁蛋对着干。 所以老黄太太觉得她这一辈子的指望,不是自己的丈夫铁蛋,反倒是自己这大儿子秋生。 没有秋生替她撑腰,说不定现在铁蛋还得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非打即骂呢。 因此她对打儿子秋生的事情,那是极上心的。 第1503章 帮手 骂完铁蛋以后,老黄太太就温言劝慰大儿子秋生: “儿啊,你别听你爹瞎叭叭。 你做的再好,就你爹这心里只有他亲妹子的人,眼瞎心盲的也看不见。 别听他的,全当他说的话都是狗放屁。 他说啥,你都别往心里去啊。 娘知道你再好不过就行了。 来,娘给你倒杯酒,这酒还热乎的呢,正好你喝了暖暖身子。” 秋生只是摇摇头,没接老黄太太递给他的酒,站起身来,披上老羊皮袄就出了门。 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鹅毛大雪,小北风嗖嗖的。 秋生在门外略站了站,隔着门缝,尤能听得见屋里他老娘骂他老爹的嘶吼声。 还有子侄们的嬉笑打闹声。 这些声音掺杂在一起,简直是满满的人间烟火气。 秋生使劲吸了吸鼻子,搓了搓脸,把老羊皮袄往身上紧了紧,迈步走进风雪中。 他从小就过得压抑。 父亲是个家暴男。 稍不如意,对着家里的孩子们那是非打即骂。 母亲娘家不得力,年轻那会儿又极其胆小懦弱,被父亲打骂,只知道一味地哀嚎痛哭,丝毫不敢反抗。 他是家里的老大,既要在父亲的铁拳之下,保护面临崩溃的母亲,又要小心护持底下的弟弟妹妹们。 着实过得艰难。 也因此挨父亲的打骂最多。 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甚至就连做梦的时候,都时常会梦见母亲和家里的弟弟妹妹们被老爹给打死了。 剩下他一个人,浑身是血,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没人管没人问的苟延残喘。 却谁知道,他自己长大以后,也成了父亲的另一个翻版。 跟他一样,稍不如意,就拿媳妇和儿女撒气。 他这小半辈子活的,既痛恨父亲的凶残霸道,却又无比渴望能得到父亲的肯定和认同。 就这样矛盾着,割裂着,纠结着,也暴躁着,不安着、迷茫着、渴望着······ 这样的秋生走在风雪中,心里的暴戾再也压抑不住。 最后紧紧攥着拳头。 他去找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呢? 却也是个猎户,别人都喊他大老肥。 估计是因其体格子十分高大肥胖而得名。 这老大肥可不是啥好人,他之所以进了深山当了猎户,纯粹是因为在外头犯了事儿,被官府四处通缉,走投无路之下,才来到此处大山深处落脚。 大老肥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手底下还有几个得用的弟兄。 秋生倒是跟他认识,还很有几分交情。 原本秋生想带着家里的兄弟子侄们跟范业文等人作对,倒没想过要杀了他们。 只是想给他们使个绊子,或者添点堵,顺便出出气罢了。 后头虽然也曾想过不如就把范业文给杀了,一了百了算了。 可终究因为他老爹的告诫,让他打消了念头。 但现在刚被范业文轻视,接着又在饭桌上被老爹挤兑,秋生这想杀了范业文等人的念头,可又噌噌地冒出来了。 但他这回可不想领着家里的兄弟子侄们一起行动了。 他总觉得,要是只是他一人参与了行动,将来即便失败,官府真个追究起来,好歹家里其他的人能保住几个。 因为他们既不知情,也没有参与其中。 所以应该不至于被他牵连一起获罪。 但找其他人,一个是现在时间紧迫,吃完饭,怕是范业文他们就要离开。 急切之下,没有那么合适的人手可找。 这种会被杀头的事儿,总不可能随便找人来一起干呢。 总得找那可靠又嘴头不那么松的人才行。 再一个,即便能找到帮忙的人,可没干过这种勾当的,天生对当官的打心眼里头畏惧,恐怕不敢下手。 到时候真动起真格的打起来,束手束脚的,反倒是麻烦。 倒莫不如找真正穷凶极恶的大老肥他们。 一则大老肥他们据说以前就有过袭击官差的经历。真动起手来,不至于因为畏惧这些兵丁们不敢下狠手。 二则,大老肥等人是猎户,没什么大事儿,他们平时也不下山,更不怎么与外来人交流。 这正好省却许多走漏消息的危险。 三则,他们又恰巧跟老猎户赵进宝等人一起帮村子里杀过马匪,正在村子里喝酒吃饭,找他们不用多浪费时间。 再则,财帛动人心。正好他听说皮货贩子左其锋刚给范业文等人进献了七百两银票。 有了这些做诱饵,不怕大老肥等人对这一票买卖不动心。 所以思来想去,找他们联手对付范业文正合适。 秋生过去这一找,还真就找到大老肥他们几个了。 这几个人喝的醉醺醺的,正在那儿边剔牙,边吹牛呢。 只听大老肥在那儿大嘴叉子一咧,叭叭道: “就说我那年也就三岁,我娘把我一个人扔到院子里玩儿。 哦豁,就见从院墙外头跳进来一只大老虎。 哎呀妈呀,那大老虎才大呢,不光大,它还特别肥实。 我那时候年纪小,也不知道啥叫害怕。 更不知道这玩意就是百兽之王大老虎。 瞅着东西不顺眼,见我们家院子说不定是要偷鸡吃。 过去拿拳头咣咣就给它两下子。 把那大老虎给惊的呦,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嗷呜一声,跳过院墙就跑了。 我娘听见老虎叫唤,出来一看,好悬没把她给吓晕过去。 所以说,我现在打猎这么厉害,那是有原因的。 因为我打小就打过老虎,身上自带一股子虎气。 平平常常的野兽见了我,被我这股子虎气一震,嘿嘿,可不立马就得怂了么,吓得不能动弹。 嗨,野兽不能动弹了,可不就便宜我了么。 我都不用啥家伙什,上手这么一逮,就把野兽给逮家来了。” 大老肥唾沫横飞地好一阵白话。 搁一般人都不敢信他编的这些个瞎话。 偏他还有几个惯爱给他捧臭脚的弟兄愿意附和他: “怪道咱们肥哥长得这么壮实,打猎还打的比别人都好。 原来是因为小时候揍过大老虎啊! 厉害厉害! 我就说肥哥不是一般人呢,你们还不肯相信我说的话。 这回听过缘由,可相信了吧?” “嘿,咱们肥哥是不是应该改个名了?才三岁就敢跟老虎搏斗,合该改名叫虎哥呀,你们大家伙是不是?啊哈哈哈哈——” 就他们这几个人,都能把这气氛给整得热火朝天的。 旁边众人见他们几个身上还带着血呢,估计这都是杀马匪的时候溅上的。 又见他们个个邪眉掉胯,满脸的大横肉,瞅着就不像个好人样儿。 都离他们远远的,不敢往他们几个跟前凑合。 这倒是方便秋生跟他们讲些私密话了。 第1504章 丑话 等秋生附在大老肥耳边,把要做的事情这么那么嘀咕了一遍。 大老肥一拍大腿,哈哈大笑: “可见咱们兄弟不是外人呢。我刚跟底下的几个弟兄们商量着,看要不要趁机干他一票。 可巧,你就找过来了。 由此可见,咱们兄弟是心有灵犀呀。 中,我答应你了。 不过呢,咱们亲兄弟明算账,有啥丑话,咱得说到头里。 别等到分赃的时候,这个亏了,那个赚了的,闹的不好看。 到时候人心不齐,个个心有怨言,反倒是容易出事儿。 唉,说起这个来,我最有经验了。 想当年,我跟几个弟兄正经干过一票大买卖。 本来吧,如果真得手的话,一辈子都吃穿不愁。 结果好么,就因为乍一开始没提前约定好各人该得的份额。 你说怎么着? 完事儿没几天,就有一个小瘪犊子,把我们兄弟几个都给告了。 麻蛋的,告到官府里头,人家官府能不来抓我们几个么? 最后下了海捕公文,可把我们几个给撵的呀,四处逃窜。 简直就跟那丧家之犬似的,没地方躲没地方藏的。 中间更还有一个弟兄倒霉,一个不留神,被官府派来的人就给刀了。 当场人头落地,死的不能再死了。 哎呦歪,把我们哥几个给疼的呦,在一起多少年的老弟兄了,跟亲兄弟都不差啥,就这么给没了。 要说咱们也不是那不仗义的人。 最后大家伙一商量,奶奶个腿的,咱宁可钱不要了,也必要替兄弟把仇给报了。 于是大家伙把身上的钱拢了拢,一个大子儿没留,全拿去请了江湖上有名的杀手——快手王。 托他老人家把那告密的死小子给宰了,又把那杀了我兄弟的官差给刀了,方才出了我等心头的一口恶气。 但气是出了,可大家伙兜里也没钱了呀。 这不,这才被逼无奈进了山,做了猎户。 其实不瞒你说呀,就那告密的兄弟,且也还是跟我们干了多少年的老兄弟呢。 就这,因为一点子钱财没分得让他满意,就能向官府揭发检举我们。 所以啊,我才说,行动计划咱们且先别定。 得先把丑话说在头里,谁该分多少,就是多少。 等分完了,可就再不能有啥怨言了哈。 说起来丫,就咱们知道的,皮货贩子左其锋给姓范的狗官孝敬了七百两。 那咱们不知道的,他们兜里原来具体又还有多少钱呢?是吧。 这些钱都得手以后,咱们大家伙怎么分,咱们提前定下个章程来。 然后才能说到行动计划上来。 秋生,你怎么认为的?最好也跟我交个底。 然后大家伙才能看是不是要合起伙来行动。” 大老肥这意思就是如果分给他们的钱,不能达到他们的要求,那人家可能就要自己单干,把秋生给甩到一边去了。 自然他们这伙人既然敢把话说到这里,便是瞧准了即便秋生最后不同意跟他们一起干,也不敢出去告密去。 秋生闻言苦笑一声,拱了拱手,对大老肥说道: “肥哥,我实话跟你说,我想动姓范的那狗官,根本就不是冲着他兜里的那些钱去的。 我只是为了出一口恶气。 你想必也知道,我们黄家的姑奶奶,被那姓范的狗官安排人,把嘴巴子都给抽肿了,大牙都快被打掉了。 你想想,我黄家好歹在村子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呀。 如果真就让那狗官这么给下了面子,还不吭不哈的,那我们黄家以后还怎么在村子里混呢? 所以这口气我是必要出的。 对于我来说,钱财是次要的,出气才是正格的,肥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大老肥咯咯一乐,两手拍打着他自己的胖肚子: “明白明白,这兄弟我就懂了。 那这么的,你先说说你们家到底能出多少人参战。 反正我这边就有六个能上的。 不过你可别想着我这边人手少。 他们呢,那可都是成手,不说一个顶仨,至少也能一个顶俩,都厉害着呢。 就是不知道你们家出来参战的小子们,战斗力如何呀? 你也跟我说道说道,好让我心里有个底。” 秋生一听,多少有几分不自在。 他临来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这次的事儿,再不能让家里人参与的。 有他一个胆大妄为的就够了。 于是对大老肥说道: “肥哥,你也知道我爹那就是个老古板,他再是不能让我们干这个的。 我本也想多带几个家里人来壮一壮声威。 奈何我那老爹精的很,再瞒不过他去。 就怕他知道以后,不光不会让我们来,反倒还会把我们统统拘在家里不准动弹。 所以这次行动,只我一人悄悄过来。 家里的人,一概不让他们知道。 不过肥哥你放心,虽然我只一个人过来,但因我颇知道些附近地形的隐秘。 故此还是很能帮得上忙的。” 大老肥本来听秋生说黄家就他一个人参加,心中大为不悦。 现在忽又听他说起地形,不由得心里一动,把那丝不愉快又压回心底。 想着且先听秋生讲出个什么名堂来再说其他。 如果讲出来的东西狗屁不是,啥忙也帮不上,看他不好生臊一臊他的。 于是点点头说道: “想必你们家几代在此经营下来,很应该有些个门道。你且把隐秘与我说说,我也好知道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秋生也怕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参加行动,大老肥会恼羞成怒。 故此赶紧说道: “你也知道我们这个村子,到了冬天,只要下了暴雪,总是会闹一阵子狼灾。 我们家受村人倚重,做了村里的主事人。 为了抵御狼群的袭击,在村子周围挖了许多陷阱。 这些陷阱有明的,也有暗的。 更还有些个地方,为了留做不时之需,只有我黄家才知道。 你说如果我利用村子里主事人的身份,把姓范的那狗官引到陷阱那儿去。 咱们再使个法子,利用陷阱坑杀了他和那些兵丁们怎么样?” 大老肥也是做猎户的人,闻听此言不由得眉头一皱,提出质疑: “那些兵丁的数目可不少啊,你又有何把握,能把他们所有人都引诱到一个陷阱里去坑杀掉? 再者说,你们村有那么大的陷阱吗?” 秋生自信地一笑: “我既然敢提出来坑杀他们,那便是有那个把握,也有那个条件,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做到把他们全员坑杀的准备。” 大老肥一听,顿时喜上眉梢: “既如此,干了! 但咱们丑话说在头里,事成之后,我七你三!” 第1505章 不安 秋生乍一听,很是有点不乐意。 总觉得虽然自家就出他自己一个人,但提供的陷阱足够厉害,怎么就不能多分点呢。 但转念又一想,罢了,分得太多,怕是不光大老肥不乐意,就是跟在大老肥身边的那几个人都不能乐意了。 再者说,能有三成归自己,已经算是不少了。 真若是许诺给他的钱财太多,他还怕大老肥等人是在诳他,想等着完事儿以后杀人灭口呢。 想明白了以后,略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几个人又凑到一起,很是商量了老半天。 又还趁这会儿没啥人注意他们,去秋生说的陷阱那边好生侦查了一番。 感觉事情都安排差不多了以后。 大老肥就对秋生说道: “那什么,你就自己个回去吧。 待会好把姓范的狗官给引过来。 我跟我这几个弟兄,顺便做点小机关,就埋伏在这儿等那狗官过来了哈。 哎对了,我忘了你现在就孤身一人,没帮手。 这么的,我给你个人,那小谁,嗯,就小五子吧,让他跟着你。 有需要跑腿的地方,你支使他去就行。” 从大老肥身后走出来一个半大小子,这就是小五子。 长着一双眯眯眼,即便他板着脸,旁人一看他这眼睛,也得以为他在笑呢。 加上他还有一张娃娃脸,外表看着是个半大小子,其实这货怎么说也得有二十好几了。 小五子一出来,冲秋生拱手示意: “黄大哥,有啥事儿甭跟我客气啊,吩咐一声就行。” 秋生觉得身边跟这么一个人,确实传递个消息啥的比较方便。 但又觉得有这么个小子跟在他身边,是不是大老肥不放心他,特意派小五子监视他的呀? 搁心里怀疑着,面上却不显。 笑呵呵地回答道: “成啊,咱们兄弟没那么外道。到时候真有用得着你的地方,还真就得麻烦到你。 对了兄弟,跟在我身边,如果有啥地方我顾虑不到,或者不周到的地方,你可记得提醒我一声啊。” 小五子弯着一双眯眯眼,急忙答应下来。 一行人至此不再多说,分头行动,各忙各的去了。 且说秋生领着小五子回到靠山屯。 这时候有些吃的快的人,已经吃饱下桌子了。 屋里的范业文等人也已经吃饱喝足,正拿着大海碗,喝暴马子花茶呢。 这暴马子花茶,是用天宝镇附近的一种叫暴马子树上开的花,晒干了制的。 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山里人日子过得清苦,茶叶是买不起的。 老百姓惯会苦中作乐。 见附近暴马子树上开的花芳香馥郁,又听老中医说这也算是一味药材。 能活血化瘀、消肿止痛,对于啥肌肉酸痛,跌打损伤有很好的缓解作用。 还能清热解毒,消肿止痒。 像什么湿疹啊,皮肤瘙痒啊,病毒性皮炎之类的,都有很好的疗效。 还能促进胃肠蠕动,增加胃肠的消化功能,更能保护肠道健康。 寻常喝点,对身体好处多多。 反正有病治病,没病也权当解渴了呗。 因此各家各户都备得有挺多这个花茶。 这会儿拿来招待范业文,也不算丢丑。 外头茶叶好得,但似暴马子花茶这种土物,还就是他们大山里的最好。 纯粹无污染绿色饮品。 范业文吃的挺饱,打算跟这些人在这儿坐着喝会儿茶,消消食,趁着天还没怎么黑,赶紧往大山外头走。 不然万一这场雪下得太大,把山给封住了,那他可就走不了了。 这小破山村,要啥没啥的,他可不乐意总在这儿待着。 此时他可不知道,外头正有人不光想谋他的财,还想要他的命呢。 如果知道,他说什么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离开村子。 但人生就遗憾在,万事没有早知道。 且说范业文喝了一肚子的暴马子花茶,又带了些村民给他们这些人预备的干粮和马肉。 跟众人告别,就准备离开这里了。 老猎户赵进宝这人贼拉精明,他打刚才就发现秋生有点躁动不安,好像不大对头。 再一联想到秋生那时候进屋里跟范业文别苗头的事儿,他心说,坏喽。 怕不是秋生对范业文他们这些个兵丁,起了杀心了吧? 这趟浑水可不好淌啊。 正好皮货贩子左其锋也跑了,三丫的问题这就算是得到了圆满解决。 他们这些个猎户,还是趁早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别留在这儿再看见啥不应该看见的东西,那可就不好了。 于是他就招呼豆父: “小豆哇,咱们吃也吃过了,喝也喝过了,你那小姨子的事情也圆满解决了。 也是时候回山上去了。 你去,赶紧招呼跟咱们一起来的那些猎户,过来集合我点点人数,这就回去吧。” 豆父答应一声,过去就招呼跟他们一起来的猎户去了。 没多大会儿,这些吃饱喝足的猎户们,都过来了。 老猎户赵进宝一清点人数。 心里就咯噔一声,心说坏喽,这回可坏了菜了。 怎么的呢? 少六七个人呢。 那么说都少谁呢? 就这都不用细打量,一打眼就看出来了,头一个就少了大老肥。 因为大老肥这人的墩儿在那儿呢。 他且高且胖且壮,老大一坨子肉了。 杵在那儿就跟一座肉山似的,特别显眼。 别人在不在那得好生在人群里找一找。 但大老肥不用这个,打眼一瞅,就知道他没在这儿。 赵进宝可太知道大老肥的底细了。 这家伙就不是个善茬儿。 啥作奸犯科的事儿都敢干,甚至如果给他的钱财足够,他都敢把皇帝老儿拉下马,就是这么一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这次也是实在山上凑不齐那么多人,才在大老肥的极力要求之下,把他给带下山凑数来了。 大老肥要是想提前走,必保会跟他打声招呼再走。 既然没打招呼人就没了,还又把跟他交好的几个猎户也一起带走了,会不会也是琢磨着要对范业文等人做点啥呢? 赵进宝倒是没想过秋生会跟大老肥联手对付范业文。 他只是感觉到不安极了,心怦怦直跳。 就有点迁怒到三丫她们家头上了。 心说没你们家这些个破事儿,我们不至于这么老多人下山。 如果不下山,就遇不到范业文等人,自然也更不会给范业文他们带路了。 没带范业文他们过来,没求范业文帮三丫,那么大老肥也好,还是秋生也好,他们劫不劫范业文这些人,跟他们屁大点的关系都没有。 可现如今这情况,如果大老肥真参与到劫范业文他们的事件中去。 无论最后能不能成功,他们这些跟着一起下山的猎户,也得跟着惹一身的骚,沾一身的不是。 官府要是回头追究起来,他们这些人还不得都跟着吃瓜落啊。 赵进宝心里这个焦虑劲儿啊,就甭提了。 第1506章 毒箭 但此时心里越不安,才越要稳住心神,好筹谋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于是赵进宝对这些猎户们硬挤出一丝笑容来: “哎,我说各位老少爷们,咱们这次来给小豆的丈人家帮忙,不管怎么着,也都算是功德圆满了。 咱们这就往回走吧。 不然雪越下越大,就不好赶路了。” 众猎户们一听,可也是这么个理儿。 虽然这次来帮忙,乍一开场确实比较惊险,谁也没想到,居然在村子口跟马匪们对上了。 但好在有惊无险,有村民们和那个些兵丁帮衬着,可算把马匪们都给灭了。 有几个兄弟身上挂了彩,好在都没啥大妨碍,稍养一养也就好了。 何况这次打马匪,官老爷很是大方地分了他们一些从马匪们身上缴获来的钱财,又吃了一顿好的。 并且豆父还许诺他们,等回到山上消停几天,还招待他们一顿饭菜,给他们点酬劳,这就很可以了,也算是不虚此行吧。 因此都痛快地答应下来。 跟村里的人打过了招呼,翻身上马,随在老猎户后头,往大山深处而去。 但豆父走到半途,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 临来的时候二丫担心娘家需要用钱,哭哭啼啼地把她压箱底的那点子钱拿出来,非让豆父揣兜里,到了娘家别忘了给她娘好能应个急啥的。 豆父跟二丫是新婚小夫妻,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一看媳妇哭的这么可怜。 就背着豆婆婆,另外拿他自己的体己,添补了些钱,揣兜里准备一起给丈母娘,留做不时之需。 可这一来到村子里,这事儿那事儿的,就给忙活忘了。 到现在才冷不丁想起来。 豆父寻思着也没走出来多远,莫不如返回去把钱给了丈母娘,自己个再一个人回家也没啥的。 恰好他因为跟丈母娘他们说话,正落在众猎户的后头。 于是他就打马追上一个相熟的猎户,对着人家歉意地说道: “你看我这忙活来忙活去的,把我媳妇交代给我的一件紧要事儿,忘记跟她娘家说了。 这么的,你们先回去,我返回村子里,把事儿跟我老丈人家交代完了,我再一个人回来。 唉,说起来大家伙都是给我帮忙才劳累了这一场,我本应该跟你们一起回去。 可事儿就赶到这儿了,待会还得麻烦大哥你替我跟大家伙好好道过歉,等过几天消停消停,我再请大家伙来我家,咱们一起乐呵乐呵!” 这要是老猎户赵进宝在这儿,指定是绝对不可能让豆父再返回村子里去的。 因为他知道事有不对,必须赶紧离开那是非之地。 但现在赵进宝着急领着猎户们回山上去,所以一马当先在前头跑呢。 就没在跟前。 这猎户不知道啥情况啊,加上他本来就是个爽快人,听得豆父的话,混不在意地说了声: “嗨,咱们哥们这交情,没那么外道。 你该忙你的就忙你的去吧,大家伙都不是啥外人,没人会怪罪你的,道啥歉呢,不用道歉! 都是自己人,你真跟他们道了歉,指不定他们反而不乐意。 那什么,你快去吧。 等待会记得早点往回赶啊! 这场雪我看小不了,别待会儿下大了,路上不好走。” 豆父答应一声,拨转马头,他就又往村子的方向来了。 结果好么,雪下得太大,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来时的路,没多大会儿就被雪花所掩埋,看不清楚了。 豆父好死不死的,他还迷了路了。 他这一迷路不要紧,可叫他看到一场血腥的杀戮场面。 要说豆父也是赶了巧了。 他到这儿的时候,正是秋生派出小五子,以带路的名义,把范业文等人引诱到陷阱周围,乍一打起来的时候。 这个时候,是双方最集中注意力,都想竭尽所能把对方打败了的紧要关头。 故此,双方人马对周围的环境,都没那闲工夫去多加注意。 但凡豆父来早或者来晚那么一小会儿,说不得就得被这两伙人给发现了。 他就孤身一人,无论哪一方人马发现他,恐怕都会觉得他是对方的援手,说不得都会出手对付于他。 到那时候,他还能有个好么。 但他来的时机巧,两方人马都没瞅见他。 于是他麻溜地把马一牵,躲树林子里去了。 实在是既不敢看,更不敢往里头参与呀。 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啥的,就根本不敢有那念头。 雪这么大,根本就看不清楚打斗双方到底谁是谁,该帮谁是好哇? 再者说,即便看出来谁是谁,只要不是那至近的亲人,谁那么傻,敢硬往刀口上撞呀。 要不是怕纵马奔逃有可能会被人发现,他甚至连躲都不躲,直接就逃了。 此时的范业文再未曾想到过,大风大浪他都淌过来了,结果就在这小阴沟里翻了船。 这时候他方琢磨过味儿来,果然人都说奸商奸商的,左其锋和他那老管家是如此的阴狠毒辣。 他们看似在自己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但是却在他不知不觉间,硬个给他挖了个大坑,阴了他一把。 别看过来打劫他的这些人马,看起来并不像是左其锋带在身边的那些个护卫。 可这些人有胆子敢过来打劫他们这些隶属官府的兵丁,又如何不是因为左其锋孝敬给他的那七百两银票的原因在里面。 不然,就凭从马匪身上得来的银钱,这些人犯不上冒着被官府通缉的危险,过来劫杀于他。 怪只怪,他没有提前侦破左其锋主仆的险恶用心,让他们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给他孝敬了多少钱。 恨只恨当初留了那姓左的一伙人的狗命,没当场了结了他们。 更恨自己处事不谨慎,居然信了那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小贼小五子的话,由着他把他们这一行人,给引到这满布陷阱的鬼地方。 但现在再说啥也晚了。 只能豁出命去打了。 打赢了,他们兴许都能活着回去;打输了,恐怕也只能落得个抛尸荒野的命运了。 再没想到的,自己瞧不起的这些个乡巴佬、土包子、山炮们,居然如此胆大妄为! 第1507章 横财 照理说,范业文手里的兵丁可比大老肥他们的人数多多了。 可一个是大老肥他们仗着对地形熟悉,知道哪里有陷阱,总能先一步避开险要之地,对范业文他们实施围杀。 另一个是大老肥他们这些人手里有一种要命的暗器。 这玩意就跟那暴雨梨花针差不多。 但比那暴雨梨花针还更厉害一些,也是一个黑色的长筒子,后头有个机关,一扣机关,就会从里头往外头喷毒箭。 因为喷的不是针,是淬了毒的短箭。 这玩意但凡扎上就没个好。 范业文带来的那些个兵丁,就有好几个是中了毒箭,最后被大老肥等人给杀了的。 更还有几个是因为掉到陷阱里,被里头安放的尖刀等物,活活给戳得肠穿肚烂而死。 剩下的这些个兵丁们,既怕大老肥他们抽冷子射出来的毒箭,又怕脚下不知道啥时候会踩到陷阱,故此打起来,难免就有点放不开手脚。 而对面的大老肥等人却依仗着手里的毒箭和知道陷阱在哪里,开始肆无忌惮地跟兵丁们砍杀在一起。 故此范业文他们本来因为人数比大老肥多的优势,至此荡然无存。 反倒是没过多大会儿,就落入了下风。 范业文一瞅,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得赶紧找个机会,领着底下的人跑路。 不然怕不是得死在这里。 于是就使了个只有他手下的兵丁们才知道的暗语,招呼着幸存的几个人,想要突围而去。 大老肥他们忙活了这么老半天,才处于上风,没得手之前,哪里可能会让范业文他们这么轻易地逃脱呢。 因此狂呼一声,命令其他几个弟兄拼命砍杀范业文等人。 大老肥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来,把手里的大砍刀用力一抡,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 怎么回事儿呢? 却是这一刀正砍在范业文的前胸上。 幸好范业文的老母亲对儿子总是在外头出公差担心不已。 特意花了大价钱,请人给他打造了一块类似护心镜的东西。 让他平时就戴在身上,千万别离身。 范业文的老母亲朴素地认为,只要把儿子的心脏给护好了,其他地方即便有伤,也不致命,还有的救。 范业文本来嫌这东西太过累赘,死沉的,鼓鼓囊囊地在胸前戴着忒麻烦。 但挨不过老母亲的眼泪,也只能戴着了。 这回倒是真救了他一命。 大老肥这一刀,只是把他这护心镜给砍碎了,虽说到底受了点皮肉伤,好在心脏没啥事儿。 他从左其锋那儿得来的钱,为了保险,也都放在这护心镜里了。 但在这种危急关头,范业文还真就没想到这茬儿。 所以他那护心镜一碎,其实里头放的那钱袋子,也掉下去了。 只是交战的双方谁都没注意就是了。 且说护心镜一碎,可把范业文给吓着了,那真是吓出了一脑门子的白毛汗呢。 但凡没有护心镜替他挡上一挡,他怕不是刚才就交代在这儿了。 于是一咬牙,再无顾忌,招呼着手底下的人,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去,跑了! 大老肥都费了这么大的劲了,岂能功亏一篑。 因此号令手底下的弟兄们: “给我追,我还就不信了,这些狗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去!” 带着人马就追出去了。 等他们这些人都跑了以后,过了好半天,豆父才战战兢兢地来到他们的打斗现场。 到这儿一瞅,那家伙的,眼前的场面老血腥了。 地上躺着好几个死人。 饶是豆父做了好几年的猎户,见惯了鲜血,此时也忍不住干呕了好几声,好悬没呕吐起来。 此乃是非之地,他也不敢多做逗留,就要上马赶紧回家。 连老丈人家也不敢去了。 这还去啥呀,万一他跑到一半,再遇上打架的,可不一定都有刚才那么好的运气,恰好没被人发现他。 可就在他即将要上马之际,突然看见地上躺着一个黑底绣着银鹰的荷包。 这玩意在过去还有一个别名,叫钱袋子。 豆父不由得眼前一亮,上前几步,就把这钱袋子捡起来,放自己怀里了。 打马飞奔而去。 再不敢停留了,怕那两伙人再回来看见他。 还幸好那些个陷阱都被兵丁提前给踩了,从外头能看出来不对劲来。 不然,真要是有哪一个还没被踩上的,就以豆父现在吓得直哆嗦的架势,没准倒霉踩到一个,怕不是连人带马都得交代在这儿。 等豆父都跑出去多老远了,感觉没啥危险的时候,这才把怀里的荷包给取出来,打开一看,喔嚯,可了不得了! 里头装着好多好多的银票哇。 别人有可能不认识这是银票,豆父可太认识了。 他可是从大城市来的,并且家里以前祖业做的就是打金人,整日介跟金银打交道的人,如何能认不出银票来。 要说在清朝乍一开始,是没有银票的。 但等到清朝末年,国库空虚,经济困难,军费都筹措不起来了。 没奈何,才不得不发现银票。 银票在清朝,分为官钞和私钞两种。 官钞由官府金融机构发行,一般以银两为单位,分为一两、三两、五两、十两、五十两这五种。 私钞则由民间机构发行,那形式就很多样化了。 但因为印刷质量简单简陋,票面金额数字多用手写,还没有啥管用的防伪手段,就比较混乱。 难以辨别真假,这玩意就不好用了呀。 所以大多官面上流行的还是以官钞为主。 像豆父捡到的这钱袋子里装的,就是官钞。 拿出来一数,不多不少,恰是七百两。 这都不用想了,指定这钱袋子就是范业文的了。 也只有他从左其锋手里刚刚好讹了这么多银子。 等想明白了这茬儿,豆父可就毛喽,吓坏了。 搁手里紧紧攥着这钱袋子,心噗通噗通的都快从嘴里蹦出来了。 紧张的呀。 想把这烫手的山芋给扔了吧,舍不得; 不扔吧,又实在是害怕的慌。 又急又怕,这么大冷的天,愣是把他自己给整出来一脑门子的汗。 等又骑马跑出去挺老远,汗也消下去了,他人也终于冷静下来了,是也终于想明白了。 这笔横财,既然是被他给捡到的,那就注定了,合该是他的呀。 但钱拿了以后,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即便是家中的老娘和媳妇,也不能让她们知道了。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泄露秘密的可能,就多一份危险。 这事儿只他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所以这钱,绝对不能拿回家里去。 于是他骑着马,顶着漫天的风雪,开始找能藏钱的地方。 第1508章 恨毒 幸好装银票的荷包比较小,豆父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稳妥的地方,把荷包藏好,做好了记号。 在风雪中又迷失了两次方向以后,才幸运地回到家中。 跟他同样幸运的还有范业文等人。 因为风雪越来越大,在后边拼命追赶他们的大老肥等人,终是失去了他们的行踪,没追上。 倒是让范业文他们逃过一劫。 只不过回去以后,范业文是越想越咽不下心里的这口恶气,加上装着银票的荷包也丢了,让他没法子对手底下的兵丁们交代。 更没法补贴那些因此死去的兵丁们的家属。 恼羞成怒之下,跟长官汇报以后,带领着一大队人马,重新回到靠山屯。 那些截杀他的人里,其他人他不熟悉,可秋生他是记得牢牢的。 他还记得当时吃饭的时候,那个姓万的老头儿好像就是秋生的爹。 所以一到靠山屯,就把老万头儿给逮住要砍他脑袋。 老万头儿都吓傻了好么。 再没想过有一天他热情接待过的官爷,会转过头来要杀他。 就说他也没得罪过官爷呀! 难不成是在酒桌上喝多了,曾经说过啥让官爷不高兴的话? 就算真曾经说过啥话,也不至于特意带这么一大队人马过来报复他吧? 老万头儿跪地上大喊冤枉: “官爷,官爷我冤枉啊! 您要杀要剐,总得让我知道个为什么吧? 总不能让我到了阎王爷那儿,还是个冤死鬼呀! 官爷,您到底值为啥想砍我脑袋,您好赖跟我说说原因成吧?” 范业文到现在受的伤还都没好利索呢,可恨死当初截杀他的那几个人了。 其他那几个人他认不出来到底是谁,想来把老万头儿的儿子给抓到,就能拷问出来一二了。 于是他气哼哼地说道: “你说你不知道?你有啥脸说你不知道?你儿子都干了啥好事儿,难道他都没跟你回来汇报过? 我今儿就明明白白让你做个明白鬼,我之所以要砍了你的脑袋,是因为你儿子带着一拨人马,曾经截杀过我。 如果不是官爷我福大命大造化大,这会儿怕不是早已经喂了野狼了。 这回你知道我为啥要杀你了吧? 可还觉得冤枉?” 听范业文这么一说,老万头儿都冤枉得涕泪横流了好吧。 当下就站了起来,心说,麻蛋的,老子可不跪你这糊涂的狗官了。 你说你想杀我,找个啥理由不好,偏拿我儿子做筏子,你就缺德吧你! 他这会儿也不害怕了。 害怕也没啥用啊。 狗官要想砍他脑袋,啥理由找不出来呀,是吧。 左右是个死,倒是要让狗官知道知道啥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于是他叉着腰就嚷嚷上了: “官爷,我看你今年多说也就二十来岁。 可你知道我那唯一的儿子死了有多少年了吗? 我还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儿子他已经死了十九年零三个月了! 真要是我儿子曾经截杀过你,你那时候不过是三四岁的年纪,怎么着? 还能记到现在? 再者说,谁不知道我儿子是个半身不遂的残疾,他想截杀你,他也得能爬起来算呢! 你想杀我,你能不能费点心,好歹找个靠谱点的理由? 别这么不走心,随便整个鬼听了都不敢相信的理由出来糊弄我!” 范业文一听,哎这不对呀。 难不成我吃饭那会儿,半路进来跟我瞪眼睛那汉子,不是这老头儿的儿子,是他孙子? 于是眯着眼睛盯盯看着老万头儿,又开口说道 “那既然不是你儿子,必然是你孙子了!” 老万头儿一听范业文提他孙子,差点没气背过气去: “嗨我说官爷,我那大孙子是最老实不过的一个人,他就是个本本分分的铁匠,啥时候截杀过你了? 你也给我说个明白,好让我知道知道,他是不是真干过这档子事儿。 不然你红口白牙地随便诬赖好人,这可不地道啊!” 范业文冷笑一声: “就是那天咱们一个桌吃喝完以后,我带着手底下的兵丁往外头一走,他就跟几个人,在半路劫的我们。” 老万头儿一听,“呸”了一声: “你说这话,他也得有人肯信呢。 满村子谁不知道,我那孙子因为往马匪骑的马蹄子底下扔铁蒺藜,被马给踩了,肋骨都断了两根。 咱们喝酒那天,他躺炕上都不能动弹。 这咱们满村子里的人都能作证。 你就说他上哪嘎达去劫你的道去!就算他有那个心,他也没那个力呀,他得能动弹得了算呀! 所以说,你这不是纯属胡说八道呢吗!” 范业文一听,难道真是自己整岔了,劫道的那几个人,跟这老头儿没关系。 于是他就问: “那我问你,咱们吃饭那天,半路从外头进来的那汉子,是你的什么人?就你还替他说过好话的那个。” 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天了,老万头儿岁数又大了,急切间,还真就想不起来了。 他挠挠脑瓜子,扭头问那天也坐那桌的村民: “哎,我替谁说过好话了?我咋就不记得了呢。你记得吗?” 村民吓得往后直缩缩。 这村民本来就不想过来,可范业文带着大部队,硬是把全村人都给召集到这儿来,不来还不行。 眼瞅着老万头儿被拽出去要被砍头,就说他们这些普通小老百姓,哪个不害怕呀。 结果没想到,老万头儿还问到他身上来了。 他倒是还真就知道是谁,不就是老黄家的秋生么。 可他即便是知道,也不敢回答呀。 明显的范业文找黄秋生不是啥好事儿。 他现在要是敢把黄秋生给供出去,等范业文他们走了以后,黄家能给他好果子吃么。 黄家可是村中一霸,他可惹不起呀。 于是就打算躲到后头去。 可他这么往后头一躲,范业文不乐意了,心说你他娘的躲啥呀,说就完事儿了呗。 于是一努嘴,过去一个兵丁,就把这村民给硬拽出来了。 这村民以为也要砍他的脑壳呢。 吓得吱哇瞧叫唤,硬是给吓得尿裤兜子里了。 这给范业文膈应的,捂着鼻子退出去多老远,瓮声瓮气地说道: “不说就把他直接砍了!” 村民这一听,吓得嗷嗷直叫,心里恨死老万头儿了。 心说你他娘的自己被逮住不好过,也不让我好过是吧? 可真是个缺了大德的! 但凡自己能侥幸活下来,等回家就用布缝个小人,写上老万头儿的名字,天天拿针扎他。 简直是恨毒了老万头儿了。 只是眼下这一关也难过呀。 最好叹口气,且不管以后,先顾眼前吧。 说不得为了活命,也只能选择说实话了: “官爷官爷,且慢动手,刀下留人呢!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就,就那天半路进来的是老黄家的大儿子黄秋生。 我,我已经说了实话了,求求大人您开恩,快放了我吧!” 第1509章 问话 “黄秋生是吧?算你识相,我记住这个名字了。啊对了,跟黄秋生在一起的,还有一个长得特别高大肥胖的人,你可知道他叫什么?”范业文森然问道。 村民心说,哎呦我地个亲娘嘞,这可要了老命了。把黄秋生说出来,就已经不知道以后会怎样被黄家人找后账了。 那高大肥胖的大老肥,可比黄家人厉害多了。 杀人不眨眼的匪徒,这是我一个小老百姓敢说的? 可不说,瞅着今天这架势不能善了。 怕不是不肯说的话,激怒这姓范的狗官,自己真个会人头落地。 村民在心里又把老万头儿家的八辈祖宗挨着个地问候了一遍,才在迫不得已之下,哭丧着脸回答道: “您说的估摸是大老肥。他这人不是村里的,是山上的猎户。” “大老肥?没听说有姓‘大’的呀,难不成这是他的外号?”范业文疑惑地问道。 “是是,大人英明,就是他的外号。因为他长得又高又胖的,故此人送外号‘大老肥’。 他也不是咱们本来人,听说是打外头犯了官司,官府一个劲儿地通缉他,没招儿了才跑大山里当猎户的。” 这番话说完,村民好悬没扇他自己几个嘴巴子。 就说自己这嘴咋就这么欠呢?狗官逼问,不回答就要砍脑壳,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把他们俩的名字给交代出去的。 即便到时候这俩人没死成,回头找他报复来了,他也可以说自己是被逼无奈。 可自己咋就顺嘴把大老肥的根底给秃噜出去了呢? 完喽,这下子可是完喽。 大老肥要是这次不死,等知道自己把他根底都说给狗官听了,还不得扒了自己的皮呀。 怕不是连自己的家人,都得被连累到了吧! 一想到这里,这村民心里好生悲伤难过。 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把范业文都给整懵圈了。 心说这人怕不是有病吧? 怎么还哭上了呢! 又看他那老棉裤上头都是尿渍,骚了吧唧的,嫌弃地说道: “赶紧把他拖下去,恶心巴拉的,哭的还这么难看,鼻涕拉瞎的!” 他的意思其实是让底下的人,把这村民给放了。 结果这村民想岔了,还以为拖下去的意思,就是要找个啥背旮旯子地方,砍他脑袋呢。 顿时那嚎啕声猛地提高了好几个尖锐度,冷不丁地把大家伙吓一蹦。 关键是这货边嗷嗷叫唤,还边喊: “大人呢,大人呐,求您饶了小人吧!小人上有八十岁的老祖母,下有不到三岁的奶娃娃,家里离不得我吔—— 大人呢,求大人饶了我吧! 只要您能饶了我,让我给您做牛做马我都认了,大人呢,大人呐——” 范业文拿小手指抠抠耳朵,对身边的兵丁说道: “我靠,他这一把好嗓子,没去唱戏真是屈才了哈。 好家伙,他这嗷嗷的,把我耳朵都快被震聋了。 人才,实在是人才呀! 这怕不是在万人大会上发言,站最后头的人,都跟站在他眼目前似的,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吧!” 兵丁也忍不住喷笑出声: “他这种声音我倒是想起来有人跟他差不多。” 范业文好奇: “啊?谁呀?谁声音能跟这货差不多呀?” “嗨,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就前些日子来的那老太监呢。 您听听,是不是他俩声音差不多,都是又尖又细的,刺得人耳朵生疼。” 范业文听了此言,一时忍俊不禁: “你这,哈哈哈,你这也太促狭了吧。 这土包子可不是太监呢,没听他说他还有个没到四岁的儿子吗。 不过你还真别说,这人跟咱们见过的那老太监,声音还真就挺像的哈。” 他俩在这叽叽咕咕说个没完。 那边村民哭喊半天,见范业文连头都不抬,更不说放了他,心中绝望,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又惊又吓又悲伤之下,忍不住又啦哒点尿水出来。 把拖拽他的那兵丁给恶心的,“咣”照他屁股就是一脚,直接就把他给踹了个狗吃屎: “滚滚,快滚远点!麻蛋的,光在这儿啦啦尿了,真个晦气的慌!” 村民愕然回头问道: “啊、啊?不砍我脑袋了?” 兵丁不耐烦地回答道: “哪个说要砍你脑袋了?快滚,别在这儿耽误老子办差。” 村民顿时喜出望外,连滚带爬地挤人堆里去了。 走是不敢远走的,就怕万一走远了,人家再找他的麻烦。 还是留在这听令吧。 村民是挤人堆里去了,范业文四处一踅摸,不然还是问老万头儿吧,至少这人虽然年纪大,但承受力还是可以的,至少不动不动就被吓尿啦。 于是他就问: “那什么,刚才那人说的那俩人,你都认识不认识?” 老万头儿能咋整,祸水东引没引出去,这狗官又盯着他来了。 只能老老实实地交代: “黄秋生跟我们都在一个村子里住着,您也瞅见了,我们这个村子就这么几十户人家,指定熟悉呀。 至于那个大老肥,他是打外头来的猎户,而且名声还颇为不好听。 我也只是见过他这个人,但从来没跟他深谈过,更没交往过,还真就不知道他的具体情况。” “他们二人现在哪里,你可知道?”范业文死死盯着老万头的脸问道。 老万头儿老实巴交地回答: “回官爷的话,这我还真就不知道他二人现在哪里。 只是前一段时间,哎,大概就是您走的第二天吧,老黄大嫂可是哭哭啼啼地央求咱们村子里的老少爷们,让帮忙找找秋生。 说是前一天晚上,秋生跟他爹铁蛋发生了点矛盾,当时饭都没吃,穿上老羊皮袄就出了门。 从那儿以后,家里就再没人见过他了。 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还是出了啥意外。 咳,我跟您说,咱们知道村子,您看着挺祥和的,其实啊,危险着呢。 就我们这嘎达,每年只要一下雪,必发生狼灾。 因为一下雪,山上小动物出来的就少了,狼找不着啥吃的,就惦记下山吃个人打打牙祭啥的。 所以老黄大嫂担心秋生出了啥意外,半点不稀奇。 可我们大家伙帮忙找了好几天,愣是连半个人影都没找到。 这不,一晃都这么多天过去了,连老黄家都认为秋生恐怕是遇到意外,人没了。 已经准备等天气暖和点,化冻了以后,给秋生整个衣冠冢了。 至于说大老肥,哎,我倒是记得有个事儿跟他有关来着。 哎对了,啥事儿来着?怎么话到嘴边就给忘了呢?哎,你们大家伙有谁记得不?” 大家伙这回都有了经验了,心说,个老东西,你这又想祸水东引了是吧? 咱们才不上你的恶当呢,退退退,赶紧退到后头躲起来,可千万别被这老东西又给坑了。 第1510章 传话 老万头儿这回还真不是有意的,他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人年纪一大,脑子就不比年轻那会儿好使。 有些个话,明明就在嘴边上,偏生眨眼功夫,就忘了个一干二净,浑然忘了要说啥来着。 可众人这么往后一退,他可又给想起来了,一拍巴掌: “哎,我想起来了。 就是那天大人您前脚走,后脚猎户老赵就召集他们一起来的那些个人回山上去。 结果嘿,就大老肥跟他那几个常在一起打恋恋的小弟兄们,都不见了。 找不见人影了。 后头看雪越下越大,怕回去的路上不好走。 老赵就跟我们打了个招呼,让我们这些人如果看见大老肥他们几个,就让他们自己回山上。 不等他们几个了。 不过等老赵他们那一伙子人都走多半天了,天都眼瞅着黑透了,我们也没见大老肥的面。 也可能他提前带着那几个弟兄,自己回山上去了。” 范业文一听,恨得咬牙切齿。 果然,就是这一帮子人劫的他。 他们哪里是自己回山上去了,分明是提前埋伏起来,准备劫道呢。 自己是全身而退了,可好几个手底下的小兵,却都丧了命。 那些小兵们都是跟了他多少年的弟兄,彼此跟家人也差不了多少。他姓范的如果不能替他们报仇,岂不愧对彼此多少年的情谊! 于是他问道: “那黄家其他的人,是不是还都在你们村子里呢?” 躲在人群里的铁蛋一听,吓的一哆嗦。 自打范业文领着人马进了村子以后,铁蛋就直觉要不好。 他那好大儿秋生,当初可是想要杀这姓范的狗官来着。 秋生有多少天没回家来了,他就有多少天提心吊胆的睡不着觉。 他就琢磨着,儿子是不是在杀范业文他们的过程中,被人家给打死了? 又或者把范业文他们杀死以后,怕连累家里,躲外头不敢回家来了? 可怜儿子临走之前,饭都没吃饱,身上更是连点钱都没带。 也不知道在外头过得好不好? 又还是不是活着。 但现在他们家绝对不能承认,曾经提前知道秋生有想要杀官的想法。 不承认,即便证明秋生真去杀狗官了,那也仅仅只是他一个人的罪过。 可要是承认提前知道,那就是他们全家人的罪过了。 所以家里人必须得提前统一口径,可千万不能说岔了。 于是他偷偷地趴在老黄太太耳边小声嘀咕了半天。 老黄太太这些天整日介以泪洗面。 能替她撑腰的大儿子不见了,她的心都要疼死了。 这些天,几乎天天都在咒骂铁蛋。 如果不是这老东西对秋生冷嘲热讽的,秋生能负气而走,至今不见么? 秋生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全是这东西给害的。 老黄太太这些天茶饭不思,憔悴的呦,像是老了二十岁都不止。 一看铁蛋凑过来跟她咬耳朵,她想咬死铁蛋的心都有了。 但听完铁蛋说的这些话,她又害上怕了。 哎呦,她那傻儿子呦,怎么就那么傻呢? 就因为他那不成器的姑姑,被姓范的狗官给扇了嘴巴子,就要去杀人家。 至于的么! 儿子平日里不也瞧不上他姑姑老宋太太那熊样么?怎么还替她出头去了呢? 再者说,老宋太太挨打,那纯粹是她自找的。 她不去搅和狗官的好事儿,人家能扇她嘴巴子么。 既然是她自找的,你都说秋生犯那糊涂,非得去杀狗官干啥吔! 老黄太太气得直咬牙,心里想着,等这回事儿了了以后,如果她还能活着,非得把铁蛋这老瘪犊子和他那糟心的妹子一起赶出去不可。 秋生是不知所踪了,她可还有其他好些个儿孙在呢。 可不能让这俩缺德兽再把其他的儿孙们给祸害了。 不过铁蛋刚才附在她耳边嘱咐的话,还就得照着做。 不照着做,恐怕今天他们一家子就得死在这儿。 至于说铁蛋跟她说的是些什么话呢? 无非就是让她告诉家里的人,待会如果狗官问起来,都应该怎么说。 说白了,就是统一口径,提前串供呗。 老黄太太转身给她们黄家的那些个女眷们咬上耳朵了,嘁咕嚓咕地一顿白话。 铁蛋则是负责嘱咐他们家的男丁。 但是吧,有的时候,不提前串供说不上还好点。 这一提前串供,然后还是人传人这么串的,那家伙的,到最后一个人那里,都整的牛唇不对马嘴了。 整个都乱套了。 本来铁蛋想让家里人说的是,铁蛋自打跟家里人吵吵几句,出门就再没回来。 至于说当时因为啥事儿吵吵的?就说跟父母随便拌了两句嘴,别的啥也别说。 这可倒好。 传到最后都传乱套了。 有的人听的是秋生跑了以后,又回来跟父母拌嘴。 有的人听成了秋生出门跟别人吵吵去了,然后爷爷奶奶不让他们跟别人说。 反正就五花八门的。 根本就不是铁蛋想表达出来的意思。 等到范业文命人把黄家一家人都给带上来以后,他还就没问铁蛋和他媳妇老黄太太,而是挑了黄家的一个小孩儿问: “小孩儿我问你,黄秋生是你啥人呢?” 小孩儿吸溜了一下鼻涕,刚吸溜完,鼻涕又淌出来了。 小孩儿又用袖子抹了一下,哦豁,这一下抹的,把鼻涕都抹他自己俩脸蛋子上去了。 抹的老均匀老对称了,就跟脸蛋子上长俩花蝴蝶翅膀似的。 把范业文给看的,又恶心着了。 小孩儿抹完鼻涕,才开口说道: “啊?我不知道黄秋生是谁?我只知道秋生是谁。嘿嘿,秋生是我大爷。 等我长大以后,我也要跟我大爷一样,领着村子里的人把狼统统都给打死!” 过去那时候在农村,没几个连名带姓喊人的。 大多喊小名。 所以这小孩儿知道秋生是谁,说黄秋生,他可就不知道是谁了。 范业文也知道这情况,猜这小孩儿所说之人,就是他要找的黄秋生。 于是又问道: “那你知不知道你大爷去哪儿了?” 这小男孩儿咔吧咔吧圆溜溜地大眼睛,说话之前还探头探脑地瞅了瞅铁蛋,一捂小嘴: “我爷爷不让我跟别人说,我大爷跟别人吵吵的事儿。” 铁蛋在旁边听着,好悬没气晕过去。 他特意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过家里这几个小的,就怕他们到时候说岔了。 结果嘞,还是说岔了! 啊这······ 难不成真是天要亡他黄家! 第1511章 越权 这时只听范业文问道: “哦,你听见你大爷跟别人都吵吵啥了?说来给我听听。 说得让我高兴了,我给你糖吃。” 小孩儿一听,哦豁,有糖吃。顿时眼睛就亮了,吸溜一下鼻涕: “真哒,真能给我糖吃?” 在他们这个小山村,非逢年过节,一般是吃不着糖的。 便是逢年过节,得到的糖也绝对不会有多少。 因为在过去,糖可是相当金贵的东西。 即便是地主老财,也不舍得常吃。 所以糖对小孩儿的吸引力,那是相当大的。 至少要远比铁蛋威胁他的打屁股来得更厉害。 范业文嘴角一翘,点点头: “对,真给糖吃,不骗你。” 小孩儿一想到待会可能就会拿到糖吃了,禁不住咽了咽口水,正要讲话。 就听见铁蛋“吭吭,嗯——”。 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他在那儿蹲坑拉不出来粑粑了呢。 小孩儿吓得一缩脖,他爷爷打人老疼了,要在吃糖还是挨打之间做出选择,可太难为人了! 他瘪了瘪嘴,低下头不吭声。 范业文狠狠地瞪了铁蛋一眼: “你若是喉咙不舒服,我让我的弟兄们帮你治疗一下,你看如何?” 只见话音刚落,就从范业文身后站出来俩膀大腰圆的兵丁。 都勾着嘴角,恶狠狠地瞪着铁蛋发出一阵狞笑。 可把铁蛋给吓屁了。 赶忙连连摆手: “不,不敢劳烦大人,小老儿的喉咙已经无事了,不用不用治疗了。” 范业文这才又转过头来对小孩儿说道: “你要是不说,我可就问别人了,糖自然也都给别人吃了哈。” 小孩儿一听,那么好吃的糖,可不能便宜了其他人呢。 赶紧开口说道: “我说我说,就吃马肉的那天吧,我大爷特别不高兴的从外头进来。 我爷爷就呲哒了他两句,说他不像个男人。 然后我大爷一生气,披上老羊皮袄就走了。 临走之前,说是要做出个男人样儿来,嗯,我大爷走了以后,我奶把我爷好顿骂。 然后,然后我大爷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么多天,都再也没见着他回来。 他们都说我大爷可能被狼给吃了,再也回不来了。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就知道这么多,我我说完了,你答应给我的糖呢?” 范业文身上还真有糖。 他这不是有家族遗传病么,就感觉人生无常,说不定啥时候,他也病发躺那儿动弹不了了。 人生太苦,平常可不就得多吃点甜的么。 不然,活着可也太没意思了。 不过这时候乡下小孩儿能吃到的糖,都没啥包装纸,散装的居多。 基本就搁油纸里头一包,大多是芝麻糖之类的。 这个芝麻糖,大都是用甜菜做的。 先把甜菜里的糖稀给熬出来,在里头加上炒熟的黄豆面或者芝麻、山核桃仁之类的馅料。 再经过糖坊的师傅们进一步加工处理,然后切成一段一段的,吃起来酥酥脆脆甜甜的。 范业文拿出来的就是这种。 小孩儿一看,乐了。伸手抓过芝麻糖,塞嘴里就跑到他娘身后躲起来了。 其实范业文也知道从这小孩儿嘴里八成问不出来啥。 只是他心情烦躁,没事儿找事儿,在这瞎折腾。 站在他旁边的兵丁,跟随他多少年了,两人关心杠铁,就跟他说: “大哥,差不多行了,咱们也别跟他们这些个土包子们废那些话了。 管他们无辜不无辜呢,一起杀了就是了。 我还就不信那个邪了,那些个当初劫你们的贼子,看见他们家的亲人都因为他们没了,心里会好受得了? 死多容易点事儿啊,咱们不能让他们轻易地死,还就得让他们尝尝亲人死绝的那种锥心刺骨之不可。 也让他们体会体会,咱们那些被他们杀死的弟兄们的家属,所受过的心痛滋味。 这才是对那些个丧心病狂的贼子们最大的惩罚!” 其实为什么范业文心情烦躁呢,就在这儿呢。 临来的时候,无论是他上头的长官,还是手底下的兵丁,都有致一同地认为,过去嘁哩喀喳把这村子里住着的人,全都给屠了就是了。 至于说花大力气,费那个劲儿找元凶,完全没那个必要。 但范业文这人基本的良知还在呢。 他认为这么做不应该。 谁有罪惩罚谁,这才是正理。 那些没参与过的人,让他就这么直接领着人给咔嚓了,他良心上是一万个过不去。 滥杀无辜,那又与贼人何异? 那不是作孽呢么。 所以他进来村子里以后,一直找这个问话,找那个问话的,实则是在拖延时间。 希望那些个打劫过他的贼子们,能主动跳出来。 只要他们出现,自己绝对带领着手底下的这些兵丁们,把他们一网打尽,绝不留情。 可要让他对这些无辜的村民们下手,他是真做不到哇。 这会儿一听身边的兵丁提醒他,让他赶紧屠村。 他心里这个不得劲啊。 不杀这些村民们吧,可那些贼子们没在这儿,他带着人来一回,岂不是要无功而返,这让他咋跟上头交代呀; 杀这些村民吧,又过不去良心这一关。 真个是左右为难,前进不得,后退不能。 而且他此行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要把那七百两银票给找回去。 本来这些钱,他跟手底下的兵丁们偷偷分一分就得了。 可这不是被劫了么,好些个兵丁都被打死了。 最主要的是,范业文把七百两银票丢了,没法给这些人分钱。 跟他一起侥幸逃脱的兵丁,有的心里就对他有了怨言。 认为都是因为他瞎管闲事儿,本不归他管的左其锋强抢民女一案,他在里头瞎掺和一气,才惹来的这场麻烦。 并且死伤了那么老些人。 尤其还私吞了七百两银票不给他们分。 加上本不该范业文管的,他却跟着掺和了,这属于越权行为啊。 就把他给告了。 上官一受理案件,自然就查出来左其锋曾经孝敬给范业文七百两银票的事儿。 这些当官的,哪有几个是不贪的。 一听眼睛都绿了,就问范业文要这钱。 但这钱不是丢了么,范业文哪里还能拿得出来呀。 所以就跟上官解释啊,说这些个银票,他怕丢,塞到荷包里,揣到护心镜里头了。 结果呢,护心镜被贼人给打碎了。 荷包估计就在那时候,丢了。 自然银票也一起没了。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可奈何上官和其他人根本就不相信。 认为他是自己把那些银票给私吞了。 后头见他一直坚持银票确实丢了,上官也怒了。 好吧,你说丢了,那就算丢了吧。 不过,丢了有丢了的处理办法。 直接下令,让范业文带领一大队人马,过来把银票给找回去。 找得回去,自然皆大欢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找不回去,那估计范业文就得被治罪了。 第1512章 感慨 倒是另有一个兵丁叫小王,心肠很是不错,跟范业文一样,见不得无辜村民被屠杀。 悄悄把范业文拉倒旁边: “大人,我自来知道您是个心肠软的,想必不肯对无辜的村民们动手。 可若您不对他们动手,估摸着不光您的官位不保,恐怕能不能保住命都不一定了。 我有一个主意,说给您听听,您觉得行,就用。 觉得不行,我也就随口这么一说。” 范业文现在正是进退两难的时候,那心就跟搁油锅上煎着似的,哎呦,焦躁的呦。 赶紧问: “哎呦兄弟,但凡你这主意能把我给救了,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呢!你快说吧,我听着呢。” 这时候还啥长官小兵的,不分那些个了。 危难关头,人家肯对他伸出援手,且不管这主意能用不能用,都得打心眼里感激。 小王也没拿乔,直接就小声跟范业文蛐蛐起来了: “大人,我觉着吧,上官让您带这么老多人来,剿匪不过是幌子罢了,真实目的,其实就是惦记那七百两银票呢。 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范业文长叹一声: “唉,这不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点事儿么? 可谁让人家是上官,专门管着我呢? 不来不行啊。 可就是这七百两银票,确实是真他娘的丢了,并不是我给私吞了呀。 奈何没一个人肯相信我说的话。 其实吧,这要是钱少了,我四处筹借一番,或许也能给凑上。 权当花钱免灾呗。 可这是七百两呀,我上哪给他掏腾去? 麻蛋的,要说这事儿也怪我自己。 我当初就寻思着,大家伙出来打马匪,风里来雨里去,脑瓜别在裤腰带上,多他娘的危险呢! 就想着吧,别让底下的弟兄们白忙活一场。 恰巧出了皮货贩子强抢民女这么一桩事儿,就趁机从那皮货贩子手里弄来七百两银票。 琢磨着等回去以后,大家伙分一分,过个肥年,这不挺好点事儿么! 麻蛋的,谁成想啊,半路被人给劫了不说,还死了好几个弟兄,又还把银票给弄丢了。 好么,回去以后,还被底下的弟兄给告了。 你说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 唉,人点子背的时候,真他娘的连喝口凉水都塞牙。 早知道我弄那些银票干啥呀? 你都说惹出来这么老些个麻烦来。 我还不全都是为了底下的弟兄们着想么? 咱们这些人,谁不知道谁呀? 我家里就一个老娘,而且这辈子也没打算结婚生子,更还没有太多养家糊口的负担。 天地良心呢,我要那些钱,真是为了底下的弟兄们着想的。 可是这好人没好报哇,你瞧瞧,谁都不念过去我对他们的好,就这么一次没给他们分到钱,就从背后狠狠咬我一口。 还把我给告了。 想想真是心寒呢。 唉,等这次的事儿完了以后,我要是还能活着。 我就把这差事给辞了,领着老娘远走他乡,离开这伤心之地,再不回来了。” 范业文也确实被他底下的兵丁们给寒了心了。 他说的这番话,也确实是他的肺腑之言。 当初之所以讹左其锋七百两银票,纯粹是为了让底下的弟兄们能手头宽裕一点。 小王虽然过去不是在范业文手底下当差,但也早知道范业文跟其他的兵头子比起来,对底下的人要仁义得多。 特别肯为手底下的小兵们着想。 小王也是出于同情,才想着替范业文出个主意。 死马当活马医呗。 因此听完范业文的这一番感慨,小王感同身受地叹口气: “要说这人呢,就是贱皮子!你不能对他们太好了。 没听说过升米恩斗米仇么? 你瞧瞧其他当官的,哪一个像你这般,有啥好事儿都先紧着底下的人来。 自己虽然是个当官的,但有好处的时候,从来拿的都是小头,大头给手底下的人。 可你越是这样,越养大了他们的胃口,他们越不拿你当回事儿。 甚至好些人还会认为你给他们的,都是他们自己应该得的,半点不知道感激你。 你看,这次不就是这样么,就这么一次没让他们得着钱,就恨上你了。 平时千好万好,只要一次没如了他们的意,就要从你背后下刀子。 要我说,这纯粹都是你惯的他们! 你看其他当官的,哪有几个手底下的人,敢告他们的? 谁敢告他们,当场就寻个借口弄死了事。 过后花点小钱打点一番,也就没啥事儿了。 可你呢,居然想的是这次能逃过一劫,回去就辞官远走他乡。 唉,您这么就没想过回去以后,把那告你的人,想法子给弄死了,再做其他的事儿呢? 要我说啊,你就是心眼太好使,太老实了,才会被人家骑脖颈拉屎,往死里欺负你!” 小王的干哥哥原来也是个大好人呢,后头被底下的人给举报,判了个斩立决。 所以他越说范业文这事儿,越来气,想起跟他感情贼拉好的干哥哥的遭遇来了,义愤填膺啊。 于是说话的时候,也就没顾得上那些个上下尊卑的,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说话的口气就有点冲。 不过范业文也不是那糊涂人,知道小王是为了他好,才肯这么对他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 所以不但没动怒,反倒是拍了拍小王的肩膀: “哥们,我知道你是看我可怜,在为我打抱不平呢。但这话你只能对我说,可千万别对其他人说呀。 就怕有些心胸不大度的,会因为忠言逆耳怪罪你。 嗨,你要说我心软,我也确实心软。 我总觉得吧,人家爹娘把孩子交到我手里管着,我总得对得起人家爹娘的信任吧。 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总想着多对人家孩子好点。 大家都不容易不是? 可谁能想到哇,这么瘪犊子玩意,真是白瞎了我的好心呢。 早知道这样,我对他们还好个屁呀! 唉,啥也别说了,闹到这地步,虽然我不敢说我从来没做过啥亏心事。 但总归,没啥对不起人的。 我已经尽力了,公道自在人心。 只是我要是没了,我那老娘可就是苦了。 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娘家还没啥亲人,唉,以后哇,怕是会过得甚是艰难呢!” 小王听了范业文的这一番丧气话,猛地一拍巴掌: “泄啥气呀?赶紧给我支棱起来! 我还没跟你说我想到的办法呢,说不定啊,你按照我这办法行事,还能有一线生机!” 范业文琢磨着,自己都没想出来啥好办法呢,这小兵能想出来啥呀,但人家也是好意,权且一听吧。 第1513章 图财 小王看范业文这一副可听可不听的倒霉样儿,打心眼里就气得慌。 想当年他那枉死的干哥哥就是这样,给他出啥主意愣是不听,最后怎么样?被人家给直接斩立决了吧。 要是范业文也不肯听他的,呸,那他可就真不管他死活了哈。 反正他跟这人也不咋熟,死了就死了吧。 于是瞪着俩大眼珠子,唾沫横飞地一顿白话: “我跟你说啊,你这么的。 这不是,啊那个上官让你找不到贼子们,就把整个村子都给屠了么。 那你也别跟那些个村民在这儿一个劲儿地兜圈子了。 就跟他们明说。 直接把具体情况,告诉给他们知道就完了呗。 说白了,如果他们能把那些当初抢劫你们的贼子们的下落,告诉给你们知道,无论是能提供线索也好,还是能帮忙逮到也好,都行。 如果那些贼子们逮不着,他们也提供不出来有用的线索,那对不起了,上官的命令谁也抵抗不了。 就得拿他们这些人顶缸,杀了他们。 啊对,就这样,您先就这么跟他们说,看看他们反应如何? 等他们实在想不出来辙的时候,您再跟他们说,就说啊,您倒是能替他们在上官面前转圜一二。 只是呢,非八百两银子不能成事儿。 如果他们能拿出来这些银子,嘿,这不您的任务也就算圆满解决了么。 给上官七百两,剩下那一百两给底下的弟兄们分一分,别让他们挑理怪错的。 至于说要找到那些个贼子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雪恨,以后有时间了,再来寻摸呗。 能找到贼子们,就把仇给报了;找不到,那谁也没辙啊。 这地界山深林密的,他们往哪个山旮旯里一钻,死活不出来。 咱们想找到他们,那岂不是要比登天还难? 但这人吧,您记着,只要做了缺德事儿,即便现世不报,他到阎王爷那儿报道的时候,也得被清算喽。 说不定因为罪大恶极,下辈子还得被打到畜生道去。 托生成个牛马啥的,大不了也就是辛苦点,多干点活儿的事儿,说不定主家仁慈,还能得个善终。 但要是托生成个鸡鸭鹅狗啥的,那最终跑不了被宰杀吃肉的下场。 所以咱们且不必急于一时,非得蹲守在这儿就等着逮到贼子们,好给死去的弟兄报仇雪恨。 没那必要! 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给作死了,何必咱们动手呢,是吧。 哎对了,您看我这主意如何?要不要死马当活马医,啊试试看?” 啊呸,说谁是死马呢? 范业文本来挺郁闷个心情,都被小王这“死马”“活马”的给气乐了。 后头一想,反正现在也没有啥万全之策,倒不如照着小王出的这主意试试吧。 于是范业文还真就去试去了。 等他把小王说的这意思跟村民们一讲,村民们都炸了。 这可让他们上哪里找黄秋生和大老肥去。 谁知道他们钻到哪个耗子洞里去猫着了。 可恨这些人把狗官给劫了,自己先跑了,倒是让他们在这儿吃了瓜落。 一个个都对着黄家人怒目而视。 更还有的老头儿老太太害怕真找不到秋生等人,会被屠村。 跑到铁蛋和老黄太太跟前一跪: “老哥哥老嫂子呀,求您们行行好,可怜可怜咱们村子里的这些个无辜的人吧! 你们俩赶紧跟官爷交代清楚秋生具体去哪儿了。 可别连累我们大家伙了行不? 你们黄家劫了官爷,是得着实惠的了。 可怜我们啥也没干,啥都没得着,还得跟着你们吃挂落,我们可冤枉死了呀!” 把铁蛋给气了个倒仰。 就说这些死老头儿和死老太太们,咋还红口白牙说瞎话呢? 他们黄家啥时候得到实惠的了? 秋生都影儿无踪好些天了,吊毛都没往家里拿回来一根,怎么到了村里这些人嘴里,就得了实惠的了? 这让狗官听了,还不得以为抢劫这事儿他们全家都参与了呀? 真是气煞他也! 铁蛋把老脸一拉耷,拿出了村霸的派头: “说话就好好说话,但是有一点啊,可不能随便瞎掰! 我们家啥时候得到实惠的了?你们大家伙谁亲眼看见了咋的? 咋能瞎说呢? 谁都知道我们家秋生都失踪多少天没回来了。 他在外头具体都做了些啥,到底还活没活着,我们家里的人都不知道呢。 咋就能把屎盆子往他脑袋上扣呢? 你们是不是都忘了,狼灾的时候,是谁从野狼嘴里把你们给救出来的? 是我儿子秋生! 现在你们不说替他说两句好话,辩白一番,咋还能说吃了他的瓜落呢? 你们还有没有良心了,啊? 我还告诉你们说,我儿子秋生,那是顶天立地的汉子,绝对不可能做过那些犯法的事情。 你们谁再敢往他脑袋上扣屎盆子,我们黄家人可不答应了啊! 到时候把你们人脑子打出狗脑子,你们可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这时候村民们才想起来,哎呦,急切间,竟然忘了黄家是村中一霸了。 刚才他们用那种语气跟村霸讲话,也不知道会不会找他们后账啊。 但又一想,现在因为黄秋生抢劫过官爷,都要被屠村了,还怕个屁老丫子呀。 不是有这村霸闹妖,他们至于被官爷逼迫成这样么! 于是再也不怕了,哭天抹泪地就嚎上了: “哎呦,就是你们家得着实惠的了,也不会跟我们大家伙说呀! 再者说,你说你儿子秋生没参与抢劫,可人家官爷可都说了,就是你儿子带的头。 人家看得真真的。 官老爷再不可能说瞎话骗我们大家伙的。 你还说我们瞎说八道,我们哪里有瞎说八道哇! 我们说的都是事实。 你们老两口赶紧把秋生交出来! 不交出来,咱们满村子的人都不带让你们一家子好过的!” 好家伙,这些老头儿老太太还都不是空手来的,手里都拿着打人的家伙什呢。 这么老些人,饶是村霸家也害怕呀。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们黄家最强战斗力秋生还没在家。 光凭家里的这些个人,恐怕还真就打不赢村民们。 形势比人强,铁蛋也免不了得服软: “我说乡亲们呢,咱们现在的处境,可不是闹内讧的时候哇。 我跟你们讲啊,你们真以为那些当官的是因为被抢劫了,来抓人连带着屠村的吗? 错! 你们要是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告诉你们,他们之所以来,不是来要咱们命的,而是,来图财哒!” 第1514章 害苦 不得不说铁蛋为了自保而编出来的瞎话,还真就被他给说中了一部分真相。 可见只要一个人的脑洞足够大,想的足够多,总会有一种想法,能触碰到真相的。 村子里的这些老头儿和老太太们一听,啥?不是为了抓人,是为了图财? 可他们这小穷山沟子里,能有啥钱财可图哦? 如果真个有钱财可图,他们还能穷成这样?都快穷掉底儿了好吧。 于是就有人嘴一撇: “呸,你就编吧,看你能编出花来? 哼,就算你能编出花来,可大家伙也得信才行啊。 反正我是不相信的。 至于别人信不信?你挨个问问,看有几个傻瓜肯信你的鬼话。” 铁蛋气得一翻白眼: “照你这么说,这里头所有人加一块,都没你聪明呗?都是傻蛋呗? 那咋发生狼灾的时候,你不顶烟儿上,反倒是让我们家秋生冲在最前头呢? 你这老东西,你不讲究哇!” “啥?你还想让我去打狼?就我这老胳膊老腿,都老的快走不动道儿的人了,你居然还忍心让我去打狼? 哎呦歪,你这哪里是让我去打狼啊,分明是要让我去喂狼吧? 你歹毒的呦,哎呦,咱们多少年在一个村子里住着,乡里乡亲的,你居然也狠得下心去。 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的!”老头儿气得直蹦高。 其他几个老头儿和老太太拽他: “快别打岔了,瞎嚷嚷什么呀?现在都火烧眉毛了,说正事儿要紧呢。 哎对了,铁蛋啊,你说来的那些官爷们不是来抓人的,是来图财的。 这话可打哪儿说起呀?” “对啊,人家官爷可都是吃皇粮的,兜里钱多得是。就咱们这小穷山沟子,人家来能图着啥财呀?我不信你这鬼话。 说到底,人家还是来抓人的,指定不是来图财的。” “我倒是琢磨着,铁蛋说的未尝没有道理。哎,你们没看见他们一直追问有没有人看见一个绣着老鹞鹰的荷包么。 你们说,那荷包里装的,不会就是他们当初勒索姓左的那皮货贩子的银票吧?” “哎呦,你猜的对劲儿。我也听那些官爷们询问过荷包的事儿来着。 哎呦哎呦,要么说铁蛋到底见识比咱们广呢。八成官爷们还真就是来图财的。 只是有一样,咱们倒是不怕他们图财,因为咱们手里本来就没财呀。 现在怕只怕,他们图不着财,想要害咱们大家伙的命啊! 哎呦,这可怎生是好哇!苦也苦也!” “啊啊啊,那这可咋个办呢?铁蛋,你有没有啥好主意呀?快跟咱们大家伙透个气,也好让咱们知道咋个应对。” 七嘴八舌地一议论,都害了怕了。 本来他们是过来兴师问罪的,好么,让铁蛋这么一忽悠,反倒成过来求铁蛋给他们拿主意的了。 要么说村霸也不是谁都能当的,至少得比普通村民们更有脑子。 这不,铁蛋就纯靠瞎忽悠,愣是把过来兴师问罪的老头儿和老太太们,给忽悠成他的忠粉了。 纷纷找他问起来了主意。 倒是年轻人没那么好忽悠,他们没过来,却也听见这些人吵吵的内容了。 只是在旁边观望着,看铁蛋接下来怎么说。 既然已经掌握了主导权,铁蛋沉吟半晌,方咳嗽一声说道: “既然你们大家伙信得着我,那我就说说我的建议。 我觉得吧,与其等官爷们等的不耐烦,气急败坏的来对付咱们。 倒莫不如咱们派出几个代表,抢先过去请示一下官爷,看看他有什么吩咐。 如果吩咐的事情好办,咱们又还能办的了。 早点办完,岂不是皆大欢喜。 如果官爷粉坊的事情不好办,那咱们再回来商量商量看怎么办不迟。 你们说呢?” 几个老头儿和老太太虽然不如黄家势力大,但在村子里也都是能说得上话的人。 相互对视一眼,齐声说道: “那不如把老万头儿也给喊过来,听听他怎么说。” 铁蛋眼睛一立,有点不高兴。 但转念一想,多一个人,倒是可以多一个替他背黑锅的倒霉蛋儿。 于是欣然一笑: “成,那就把他给喊过来吧。” 不一时,老万头儿就过来了。 到这一听,也赞同铁蛋的提议: “事不宜迟,咱们抓紧过去问吧。这种事儿问早了,总比问晚了强。 早处理完他们也好早点回去。 不然他们总在咱们村子里这么待着,大家伙心里也不落底,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 既然已经达成共识,大家伙搁一块一商量,不如他们这些人一起去吧。 人多力量大,到了那儿真有个啥事儿也能集思广益,互相帮补着,不至于出现啥漏洞。 于是呼呼啦啦一大群人,就见范业文来了。 他们一过来,范业文就笑了。 心说,嗨,这帮子山炮还挺有心眼的,知道过来问问。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也懒得兜圈子。 直接就说了: “是这么回事儿,我呢,不是从皮货贩子左其锋那里,缴获了罚款七百两银票么。 谁知道转手就被你们村子里的黄秋生,伙同猎户大老肥等人给劫走了。 这不,我们大人就派我带着人马过来,让把七百两银票给追缴回去。 这钱可都是官府的呀,不是私人的。 要是私人的,大概追缴不回来,也就那么着了。 再不会为难你们这些人的。 但是呢,钱是官府的,官府是要入账的。 这钱被那几个贼人给抢走了,入不了帐,交不了差,是要砍头的呀! 至于说最后砍谁的头,呵呵,那自然就是你们全村人的头了。 谁让那些劫道的,是从你们村子里出去的呢。 拿不回来钱,自然是你们窝藏了劫道的贼子,甚至可能你们跟那些贼子都是一伙的,串通一气,一起劫的道也未可知。” 见众人吓得面如土色,体如筛糠。 范业文才又慢悠悠地说道: “不过么,上天有好生之德,加上我这人心善,不忍心生灵涂炭,让你们这些村民都死于非命。 所以啊,只要你们能把这七百两银票给我补上,另外再给弟兄们一百两辛苦费。 我发发善心,未尝不能替你们跟上官说点好话,讲讲人情,饶了你们一条小命。 就是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了?” 这些老头儿和老太太一听,杀了铁蛋的心都有了。 就是这老东西生的贼娃子秋生,可把他们这些人给害苦了! 第1515章 筹钱 有个老头儿就直接发上飙了: “黄铁蛋,都是你生出来的祸害,把我们大家伙给害成这样的! 这钱合该由你们黄家出。 反正我们这些人可从来都没劫过官爷,更没抢过那七百两银票,才不会替你们家秋生擦屁股呢。 这钱,你们黄家出,我们一个大子都不带往出拿的! 哼,你要敢不拿,信不信我们大家伙现在就咬死你!” 这还威胁上了。 友谊的小船就是这么脆弱,那真是说翻就翻呢。 其他几个老头儿老太太听了这话,也深表赞同,纷纷对铁蛋怒目而视。 老万头儿刚被冤枉过一回,心里正气着呢,故此也没对铁蛋这往日的盟友伸出援助之手。 只是冷眼旁观着,抿着嘴一言不发。 铁蛋也知道自家这是犯了众怒了,可越是这种时候,越发需要冷静。 什么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全都没用。 他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气,脑子一转,准备祸水东引。 于是装出一副极其悲伤的样子,开口说道: “咱们呢,搁一个村子里住了这么些年,秋生那孩子,也是搁你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你们大家伙能不知道他到底是啥样的人吗? 大家伙谁不知道,他这孩子是有一把子力气,可却不是那等胆大妄为的坏人呢。 叫你们说,你们真能相信那孩子敢去打劫官爷吗? 那是再不可能的! 你们就细琢磨,我们黄家在村子里虽然不敢说是第一富户,可一不缺吃,二不缺穿,三还仰仗着大家都信服他,让他做了村子里的主事人,再没人敢给他气受的。 就这样,他得是多想不开的人呢,才能去做那掉脑袋的事儿? 秋生不是个傻子,这样犯傻气的事儿,我再不能够相信他会去做的。” 其他几个老头儿和老太太一想,哎,可也是哈。 确实秋生也没啥理由非得去劫官爷呀,在村子里过得自自在在的,图啥呢? 就连范业文听了铁蛋的这一席话,心里都犯起了嘀咕。 难不成自己真个冤枉了好人? 黄秋生确实没参与抢劫? 要说那天漫天的风雪,天地昏黄一片,也确实看的不大清楚。 尤其那些打劫的人,还都把口鼻给遮掩上了。 范业文也不确定他看到的就真个是黄秋生。 毕竟,他也就跟黄秋生有过几面之缘,属实不太熟悉。 大老肥是因为相貌特征太过于明显,即便遮掩上口鼻,还另外戴了个狗皮帽子,也好辨认得很。 可秋生不是啊,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庄稼汉子,没啥出奇的地方。 扔到人堆里,大概就是路人甲乙丙丁那伙的。 你非得说当时见到打劫的人是他也行;说不是他,是别人,那也很有可能点事儿。 而且秋生当初虽然也参与了抢劫行动,但他鸡贼得很,害怕被范业文给认出来,故此,基本都冲着范业文手底下的小兵们去的。 专门负责把那些小兵往陷阱引。 严格说起来,根本就没跟范业文碰过面。 所以铁蛋这一说,范业文心里才有点犹豫了起来。 不那么确定当时抢劫现场见到的一定是铁蛋本人了。 所以坐那儿没吭声,等着铁蛋继续说下去。 就见铁蛋抹抹眼泪,继续说道: “要我说啊,八成参与抢劫的,都是山里的猎户大老肥他们那帮人。 原本我就听说大老肥他们就因为在别的地方袭击过官差,犯了事儿,被官府通缉才窜到咱们这附近来的。 想必是他们听说官爷手里有七百两银票,所以就联系了其他几个猎户,干的这缺德事儿。 所以这钱,怎么也轮不到咱们村子里出,合该让猎户们出才对。” 村里的那几个老头儿和老太太一听,哎对呀,要是能证明他们村子里的人,根本就没人参与过抢劫官爷的那档子事儿,那不就没事儿了么。 因此一个个地跟着附和起来: “哎呦,铁蛋你说的是啊,这都是那帮子外来的缺德兽们干的坏事儿。 咱们这村子里的人呢,哪个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庄稼汉,哪里有那个胆子去抢劫官爷呀。 要我说,当初就不应该让那帮子猎户进村。 瞧瞧,进村没好事儿吧? 哎呦,那些个杀千刀的,可坑苦了咱们了!” “要我说,咱们还是赶紧派几个人去山上,把老猎户赵进宝给请来吧。 当初那些个猎户,听说可都是他给领来的,出了事儿,自然也得找他理论一番。 哪里能让他就这么躲清净,反倒是咱们这些跟抢劫不相干的人,替他们受过呢。 你们大家伙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你说的不错,那确实应该把老猎户给找来说道说道。不能让他们躲清净,咱们替他们受过。” “也别派别个去了,就派三丫他爹去吧。当初要不是因为三丫和左其锋的那档子事儿,也不至于会有猎户来咱们村子里。” “啊对对对,我看这么安排行。就让三丫他爹去把老猎户给请下山来吧。” 他们本来到范业文这里来,还战战兢兢的,很怕范业文会翻脸无情,硬逼着他们掏钱。 可经过铁蛋这么一提醒,他们觉得对啊,如果能证明村子里没人参与抢劫,那还出啥钱呢,自然也更不怕被屠村了。 于是半点不害怕了。 不光不害怕,反倒还敢挺起胸脯子,自顾自地安排上事儿了。 把范业文都给整的愣眉愣眼的,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不过一想到如果真能把山上的猎户们给找来,又会多了一个筹钱的渠道,心里已是同意了大半。 老万头儿自来是个老奸巨猾的,打眼一瞅范业文这若有所思的神情,就知道他这是心动了。 虽则刚才是被范业文要杀要剐的很是吓唬了一番,但他也知道,当此关头,讨好范业文总是没错的。 故此见大家伙光顾着讨论了,浑忘记请示范业文同意了。 他就上前一步,对范业文抱拳施礼说道: “官爷,山上那些猎户们,惯常跟贼子大老肥他们在一起,兴许能知道点他们的动向。 您看咱们要不要把他们给请下来问上一问?” 第1516章 献银 范业文其实对村子里这些个老头儿和老太太们擅作主张,是有点生气的。 现在见总算还有个识趣的,知道过来请示他一下。 一抬下巴,矜持地说道: “那你们就安排人去请吧,记得快去快回啊! 时间可不等人,如果让上头的人等急了,到时候就算是人捉到,钱拿回来,恐怕你们也多半讨不了好去!” 铁蛋在旁边看得这个气呀,心说老万头儿你这个老贼,惯爱歘贱卖快的。 明明是我提议的事情,偏你在这儿横插一杠子,没等我跟狗官请示呢,你提前就说上了,忒让人膈应得慌! 但现如今因为秋生的事情,他们黄家在村子里都快成公敌了,且还不能得罪老万头儿。 只能咬牙咽下这口气。 琢磨着等狗官走了以后,看他们黄家怎么收拾这些人。 但又一想到家里最能耐的秋生现如今生死不知,家里的其他儿孙们,个个有勇无谋,实在是后继无人呢。 心里头又觉一阵悲凉,不由得长长地叹口气。 他们黄家以后如何,且还不知道呢。 于是蔫头耷脑地再不肯吭声了。 事情既然商量妥当,范业文也同意了。 遂安排人把三丫他爹喊来一阵交代,又还派了几个兵丁,跟着他一起骑着快马,没多大会儿就到了豆家。 豆父恰巧这几天在家休息没上山打猎。 正领着从山下找来的大夫,给老猎户赵进宝看病呢。 打从村子里回来,赵进宝身子骨就不舒坦。 腿疼的要命不说,还狂拉肚子,连炕都起不来了。 豆父感念他初来乍到那会,因为有赵进宝帮衬着,才能在此立足。 故此衣不解带地伺候着他。 二丫更是围前围后地帮忙洗衣服做饭。 把个赵进宝给感动的呦,真是热泪盈眶啊。 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嫌弃他,可这小两口跟他非亲非故的,却肯毫无怨言地照顾他一个没啥用的糟老头子,实在是不容易。 就是亲生子,怕也没这两口子做的更用心了。 要说过去老猎户可能还会对豆父藏点私,现在则是掏心窝子地对他好了。 逢人来探望他,就夸赞个不停。 倒是有人提议,不如他跟豆父俩人认作个干亲,以后相处起来也两厢便宜。 三丫他爹带着几个兵丁过来的时候,豆家正准备等大夫给老猎户瞧完病,就举办认亲仪式。 再请些个跟老猎户和豆父交好的猎户都过来吃席。 等三丫他爹跟赵进宝把事情经过详细讲了一遍,得,这认亲仪式也办不成了。 赵进宝倒并不是十分在意形式的人。 捋着胡子,把三丫他爹讲的话细细琢磨了几回,明白了,这姓范的狗官是把他们当成冤大头,就是想勒索点钱呗。 可他们这些个猎户,哪个能是有钱人呢? 真个有钱,谁还会干这刀头上舔血的勾当。 怕不是早图安稳,拿着钱去山下买上几间草房,置上几亩好地,当庄稼汉去了。 又听三丫他爹把铁蛋和那几个老头儿老太太讲的话,约略讲了讲。 赵进宝长叹一声,心说靠山屯的这些人不地道啊。 这分明是他们不想担责,更不想出钱,在祸水东引呢。 真个是不厚道的很。 居然全然忘记了,如果当时没有他们这些猎户施以援手,说不定村子里的那些人,全都已经被马匪给杀个干净。 这回可算是知道啥叫恩将仇报了。 以后可再不能与这些村民们打交道了,忒不知道感恩。 但现在犯愁的是,既然已经被范业文给盯上了,恐怕想躲也是躲不了的。 多少得打点几个钱,不然就怕狗官狗急跳墙,真个来祸害他们。 不过好在他们这些猎户比村里人有一样优势,那就是实在不行,可以往大山更深处跑。 跟范业文他们耗着呗,看最后到底是谁更能耗得起。 就不信范业文还能就为了他们兜里的这几个小钱,敢长驻在这地方。 但是能不撕破脸,自然还是不撕破脸的好。 豆父在旁边眼神闪烁,此时心里特别不安,那七百两银票可是被他给捡走了。 可这时候也不敢往外交了。 因为交出来那就满身是嘴都说不清了,怕不是还得被怀疑成大老肥他们的同伙吧。 你说你捡到的,谁信呢? 但他也不忍心因为他把银票给捡走了,倒让其他猎户们为难。 毕竟,人家这些猎户之所以会受这些无妄之灾,纯粹是因为当初要帮他岳父家的忙,才掺和进来的。 所以他把老猎户给背到僻静处,悄悄问道: “干爹,您看这事儿,唉,说起来都是因为帮我岳父家的忙,才惹出来的。 我这还有点子家底,都是我祖辈们传下来的。 您也知道,我们家祖辈都是打金人,很是有些个金银之物。 虽然不多,但好赖也能凑出来一二百两银子。 倒不如我把这些银子都拿出来,就不让其他人出钱了,赶紧把那狗官打发走了得了。 您看怎么样?” 老猎户一听豆父手里居然有这么多银子,也是吓了一跳。 他是个有成算的,心里暗自替豆父庆幸不已。 幸好这傻小子还知道提前问自己一声,不然呢,万一他就这么傻不愣瞪地把家里的银子全都给拿出去。 恐怕不光不能消灾,还要惹祸呀。 没听说大老肥那帮子人就因为七百两银票,都敢劫官爷么。 那他这一二百两银子往外头一拿,大老肥他们能信这是豆家所有的财产么? 怕不是还得以为豆家有更多的钱财吧。 他们这山里的猎户们,住的地方还分散,家家户户距离都远。 等天黑的时候,大老肥要是领着几个人过来豆家打劫,喊救命八成都没有人能听得见。 怕不是顷刻间豆家就得家破人亡,被人谋财害命了吧。 于是使劲一敲豆父的脑袋: “你这傻小子,你是真傻呀! 知道不知道有一句话叫财不露白? 咱们山里这些猎户们,家里能有二十两银子的人家都不多。 你一下子拿出来一二百两银子,那还不得被人给盯得死死的呀! 认为你们家既然能拿出来一二百两银子,必然还会留得有更多的银子。 到时候别说其他人,就是大老肥那一拨人来抢劫,是你能抵抗得了,还是你娘和你媳妇能抵抗得了哇? 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你这心眼也太实诚了,就你这样的为人处世法,我都不敢死! 怕我前脚死了,后脚你就被人给吞吃入腹了!” 第1517章 面授 豆父憨憨一笑,挠了挠脑袋瓜子,他就是考虑到怕被人盯上,故此才没说七百两银票全都由他掏的话。 只是再未曾想到,就是一二百两银子,在这大山深处,也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 他这是虽然说是入了乡了,可还没随上俗呢。 幸亏有老猎户赵进宝在旁边提醒他,不然,岂不是要给自家惹来天大的麻烦? 所以说这干爹真认得不亏呀。 有这么个人在旁边提点着他,才能高枕无忧哇。 赵进宝看豆父还笑嘻嘻的样子,都替他犯愁: “笑笑笑,笑屁呀笑?可有啥好笑的?哎呦,你说你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一样不好,太实诚了。 简直比我还实诚! 唉,这样可不好哇。 你看我,还没你实诚呢,都被家里的血脉亲人算计了个透。 你比我还实诚,我就怕将来你这孩子会吃亏呀。 我这也算是倚老卖老白交代你一回,你记着,你这些钱,可别全都告诉给你媳妇知道。 你要知道,你媳妇除了你这个亲人以外,她可还有娘家人在呢。 她不知道你有这么许多钱也就罢了。 如果她知道了,她娘家要是遇到了啥为难遭灾的事情,会不会要求你把钱全都拿出来给她娘家花? 我呀,经的事儿比你多。 人间冷暖也全看了个遍。 我可见过太多因为钱而反目成仇的亲戚了。 钱在你手里,那是你的; 钱只要借出去,那就是别人的了! 遇到有良心的,这钱许是会还给你。 若你遇到那等丧良心的无赖之徒,他就是不还你钱,你能怎么办? 偏你还打不得骂不得的,那才真叫个糟心呢。 所以啊,小子你记住,你这钱,最好拿出三分之一,秘密藏到一个地方,谁也别告诉,就你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什么时候遇到难处了,也好有个花用。 再拿出三分之一,秘密藏到另一个地方,这钱呢,只告诉给你老母亲一个人知道。 这媳妇啊,虽说是娶回家来了,但没听过那句话么,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真遇到为难遭灾的时候,媳妇有可能不救你,因为人家还可以改嫁他人。 但是你老娘就你这么一个孩子,她后半生的依靠就是你。 你媳妇有可能舍不得钱去救你,但你母亲绝不可能会舍不得钱去救你。 再一个把这钱留给你母亲,也是防备万一你在外头遇到个啥事儿,你老娘不至于因为没钱,冻饿而死。 说句丧气的话,咱们猎户为了生计,那是整日介漫山遍野的四处跑哇,谁知道啥时候运气不好,就一去不回了。 所以这三分之一的钱,是给你娘留出来的后路,知道吗? 再还有三分之一的钱,另外秘密藏到别处,这个钱,那就得让你媳妇知道了。 这是防备着万一她急需用钱的时候,不至于抓瞎,这是给她留出来的后手。 再还有极要紧的一点,等你有了孩子以后,要是还能攒下来其他的钱,那就再藏起来一部分,这部分,只告诉给你孩子知道。 记住了,这钱呢,既不能告诉你娘,也不能告诉你媳妇。 这是单独给你孩子留出来的后路。 到时候你记得,也吩咐孩子千万别把这钱告诉给任何人知道,就他一个知道就行了。 要说为啥单给孩子还要留出来一份呢? 因为爹有娘有,不如孩子自己有。 万一什么时候,突然你跟媳妇都出什么意外了,有这一部分钱在,孩子将来许能多个选择,这是给他留出来的后手。 明白了吗?” 赵进宝这是吸取了他自己那血淋淋的教训,总结出来的藏钱秘法。 说完了以后,赵进宝陡然感觉到一阵怅然若失。 如果当年他要是能有现在的这么多心眼,知道藏起来一部分私房钱,也不至于为家里出了一辈子的苦大力,最后落得个遭人嫌弃的下场。 不过再一想,人生啊,有得必有失,自己这也算不错了。 走过千山万水,还能遇到豆父这么个实诚人,来替他养老送终,也算是一辈子没白活。 同时他也庆幸幸亏自己离开的早,不然再晚离开一些时日,怕不是就得被家里人抽筋拔骨,把所有能利用的都利用完了,再被扔到乱葬岗子喂狗。 低头看豆父眼巴巴地望着他直点头,表示记住他说的话了。 他又忍不住哂然一笑,罢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且先熬过眼前这一关,再谈以后。 于是赵进宝把豆父拉到自己跟前,小声说道: “这样,既然这次事儿多少是因为你媳妇的娘家而起,那待会我猎户们说起来的时候,就让你出二十两银子好了。 其他人,我看情况再定。 等把这些银子交到姓范的狗官手里,看他怎么说。 咱们再看下一步该怎么走。 说不得,如果那狗官胃口太大,到时候还要你再出点银子打点一二。 那时候咱们设法瞒着其他人就是了。 你记住,可千万别让别人知道你有这么些个家底子啊。” 豆父也不是个傻的,听罢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商量完了对策,赵进宝示意豆父把他给背回屋里去。 一看屋里,哦豁,已经来了不老少的人了。 这些人都是附近的猎户。 这是豆父早前就跟他们打过招呼,为了庆祝他认赵进宝为干爹,请他们过来吃席的。 这些人陆陆续续已经来了不老少了。 只不过来了以后,他们一看屋里有兵丁在,都局促不安地站在外头,不敢进屋。 都在外头议论纷纷的: “老赵认的这干儿子可了不得,居然跟官爷都有交情。 没看来吃席的除了他老丈人,还有好几个官爷么?” “嗯呢,这回老赵可算有依仗了,以后可啥也不用怕了。有官面上的人替他撑腰,还不知道现在他心里有多美呢!” “要说官爷瞧着可真气派,那衣服穿的,溜光水滑的,一瞅就是富贵人。 咱们这些山里人,跟人家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比不了,真是比不了!” “瞧你说的那话,人家吃皇粮的,能跟咱们这些土老鳖一样么?人家那叫排场,不叫气派。” “嘿嘿,都一个意思,一个意思。” 离老远就能听见他们这些人吵吵把火地在那儿议论。 跟三丫他爹一起坐在屋里等信的几个兵丁,鄙夷地把嘴一撇: “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山炮,嘿,真是没见识。居然连排场和气派都分不清,忒个丢人现眼。” “别跟他们一般见识的,这帮子人长年累月蹲在这深山老林里,八成都待傻了。 瞧他们一个个傻了吧唧的熊样,长得都跟黑瞎子似的。 怪道敢去抢劫范大人呢!” 第1518章 仗义 三丫她爹在旁边一声不敢吭,耷拉个脑袋瓜子,一个劲儿的抠手指甲。 他们家一向是三丫她娘当家做主,三丫她爹就是听吆喝的那个,惯来没有他自己的主见,都是人家让他干啥,他就干啥。 他听着身边的这几个兵丁说的话不像样,可也不敢反驳,更不敢露出啥不满意的神色来。 只是郁闷地撅着嘴,埋头使劲儿抠他的手指甲,就好像他这手指甲里有宝藏似的,一直抠个没完没了的。 连坐他旁边的兵丁见三丫他爹把手指甲给抠得都冒了血丝,都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来,紧皱着眉头,在想要不要阻止三丫他爹继续抠下去。 他看着实在是感觉到恶心。 还好此时豆父背着老猎户赵进宝进屋了。 那些个猎户,也有好几个跟进来准备看热闹的。 一进屋,赵进宝先对着几个兵丁讨好地笑了笑说道: “哎呦,实在是让几位官爷久等了,小老儿先告个罪。 嘿嘿,我这就出去跟他们那些人好好商量一二,商量好了,就跟你们个准信。 还得请您多宽限一些时间呢!” 几个兵丁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所以矜持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赵进宝又对三丫她爹说道: “亲家呀,还得麻烦你再陪几位官爷多坐一会儿,那边二丫和她婆婆,连带着几个老嫂子,已经在准备饭菜了。 马上就能吃上了啊。” 三丫她爹木讷地点了点头,闷声闷气地说道: “嗯呢,你去忙你的吧,我在这儿陪着就行。” 他也知道自己来了帮不上啥忙,索性也就别出去添乱了。 老老实实在这儿陪着这几个兵丁吧。 反正这几个兵丁也不爱搭理他,人家自顾自讲话,他在旁边眯着就行。 赵进宝又让豆父把他背出屋外。 众猎户见他出来了,忙过来打招呼: “老赵啊,身体咋样了?哎呦,我一听说你身上不好,都请了大夫来了。 你说把我给惦记的呀,整一个晚上没合眼呢。 这会儿见到你精神头儿还这么足,哎呦,我可就放心了。 你呀,且得好好活着。 大家伙都说你认的这干儿子人品不错,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你就擎等着享干儿子的福吧!” 这话赵进宝爱听,忙笑眯眯地说道: “我这身体现在还撑得住,劳烦您惦记一回,我承您的情了。 要说我这干儿子呀,那是真不错。对我呀,那是十个头的好。 就算是亲儿子,也未见得能做到他这份上。 我呀,这辈子虽然没儿没女,但临到老,能认这么个干儿子,这一辈子也就不算白活了!” “很是很是,你这干儿子认得好,大家伙谁提起小豆来,都得伸大拇指说这孩子仁义。 哎对了,我问你,小豆那屋里坐着的几个官爷,可也是过来吃席的? 哎呦,要说还是你们这爷俩面子大呀,咱们这大山里头啥时候来过这么体面的人观礼呀。 哎呦,可了不得,你们爷俩还能跟官面上的人扯上关系,老哥你厉害了哈!” 赵进宝正愁不知道咋开口说范业文要钱的事儿,刚好这猎户提起几个兵丁来,他马上就顺着这话茬儿,把话给引出来了: “老哥呀,可别提了! 屋里头坐着的几位官爷,哪里是来观礼的呦,说是来索命的还差不多! 说起来我都犯愁啊,我都不知道咋跟大家伙开这个口了,唉——” “啥玩意?来索命的?咋回事儿?你快跟我们大家伙说说! 咱们这都在一块住着,真要有个难事儿,但凡能帮的,咱们这些人没二话。”旁边这猎户跟赵进宝关系不错,平日里也是个急公好义的人。 当下就拍了胸脯子做下保证。 其他猎户们一听,也全都围过来了,碍于屋里头有兵丁坐着,全都压低了声音小声蛐蛐: “咋的,他们是来干啥的?要是来找不自在的,就他们那几个兵丁,那还不好收拾的么! 偷摸把他们给弄死往哪个山旮旯里一扔,到时候野兽就把他们给啃吧没了。 嘿,神不知鬼不觉的,麻烦不就解决了么。” “对,老赵叔,你别怕!他们要真是来找你麻烦的,您交代一声,咱们哥几个就帮你把事儿给办了!” 妈吔,这可哪里敢这么办呢! 这些猎户们一说,可把赵进宝给吓坏了。 他赵进宝可是大大滴好人呢,可从来不干杀官差的事儿。 再者说,猎户们这是不知道情况啊,要是知道靠山屯里还驻扎着大批兵丁,他们可能就不敢这么放狠话了。 这也是赵进宝不是本地人,他毕竟是从外乡来的,来的时间还没那么长。 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天宝镇大山里的猎户们有多凶残,这些人里,那可是有好多人是在外头留有案底的逃犯呢。 杀人不眨眼的就有好几个。 他们平时装的跟正常人没啥两样,没事儿见到谁都乐呵呵的。 可真要是遇到事儿了,那是真敢下手哇。 可赵进宝哪里敢同意啊。 两手都快摇成风火轮了,嘴都吓瓢了: “不不不不,可千万不能那么干呢!咱们要是那么干,那那那可是要出大事儿的呀!” 几个猎户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瞧您,我们哥几个帮您动手,又不用您亲自来,您可怕个啥呢?” “哈哈哈,赵老叔这胆子也太小了吧?这还啥都没做呢,他就已经吓成这样了!啊哈哈哈——” 赵进宝只是跟这几个猎户相熟,但对于他们的过往那是半点不知情。 只是因为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在山上不小心被什么人偷放的捕兽夹给夹到腿了,正巧被赵进宝给碰上,就把他给背回家,请了大夫帮他治伤。 因为有着这么一档子事儿在,从此俩人就走动了起来。 连带着跟那人相好的几个猎户,也跟赵进宝亲近起来。 现在听他们几个这么一说,啊这这这,这简直就不把人命当回事儿,杀人在他们几个眼里,那就跟玩儿似的。 哎呦,这几个人可真是胆大妄为呀,恐怕过去也不是啥省油的灯。 以后是不是应该跟他们几个人远着点,赶紧划清界限呀? 不然,万一以后这几个人真干出杀官差的事情来,他怕不是也得跟着吃瓜落吧! 第1519章 激愤 但赵进宝转念一想,人家这几个孩子再怎么凶残,再怎么喊打喊杀的。说到底,也是为了给他帮忙,他又怎么能因此就想到要远着他们几个呢。 真要是那么做了,那他还是个人么?岂不是让这几个孩子心寒? 所以赵进宝面色柔和下来,伸手摸了摸站在最前头的一个小伙子的头: “你们的心意赵叔我心领了。但事情还远没到那份儿上,先不用那么办。 不过不管咋的,赵叔都要谢谢你们几个好孩子了。” 最前头的这小伙子本来看赵进宝一听他们几个要替他杀官差,就开始变颜变色的样子。 还以为赵进宝必然会视他们为猛虎野兽般,再不敢与他们交往了呢。 再未曾想到,这老赵头儿为人还可以,不但没怕了他们,反倒是还领了情了。 心里也高兴。 于是难得腼腆地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嘿嘿,嘿嘿,那行吧,您老需要的时候,记得招呼我们哥几个一声就行。 我们哥们别的没有,就有一把子力气,一身的正气。 只要您知会一声,我们哥们准保把事情给您料理得明白的!” 说完还把拳头举起来比划了一下,证明他的武力值那是杠杠的。 赵进宝本来还因为这几个兵丁的到来,心里郁闷极了,此时也被这小伙子说的那“一身的正气”给逗乐了。 就说这小子够邪乎的哈,能把杀官差这么凶狠地话,到了他嘴里,都成了正气了。 等得空了可得好好说道说道他,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可别总把这种事儿挂在嘴边上,万一被有心人给听去了,没的给他自己惹祸。 但此时明显不是说教育孩子们的时候,还是赶紧把范业文这事儿给了结了是正经。 于是赵进宝苦笑一声开口说道: “唉,你们道这官爷来咱们这儿,究竟是为了啥事儿? 嗨,说出来你们兴许都不能信。 你们还记不记得咱们猎户里有个大老肥了? 就是他,居然伙同其他几个猎户,胆大包天地把范大人给劫了。不光杀死了范大人手底下的好几个兵丁,并且还抢走了范大人从皮货贩子那里取得的罚金七百两银票。 范大人回去以后一汇报,上官就怒了。 责令他带人过来捉拿大老肥等人,并且还得把七百两银票给找回去。” 底下的猎户们一听,都炸了锅了: “我早就知道大老肥他们那一伙人不干好事儿。 以前咱们这一片多肃静啊,啥事儿都没有。 各家各户得来的猎物,放到外头没人看着也没人拿,根本就不带丢的。 可自从大老肥他们那一伙子人来了以后,别说是放在外头的猎物了,就是咱们藏在屋里的,都经常丢。 他们这帮子人那是贼拉拉的缺德!” “要说他们胆子也是大啊,连官爷都敢劫! 并且还真让他们给劫到了,不得不说一声厉害! 那七百两银票,可是不老少哇。这回大老肥他们可算是逮着了,吃香的喝辣的,连带着逛窑子的钱都有了。 那老些钱,可享了福了,花用不尽呢!” “这说起来,是不是屋里头坐着的那几个兵丁,就是来抓大老肥他们的呀?可快把大老肥他们给抓走吧,省得老在这儿祸害咱们。” “要真是来抓他们那一伙人的,那还真不错。抓走了,咱们这儿也就清净了。不然小媳妇们都不敢出门挖野菜,就怕被他们那几个人给祸害了。” “嗨,别说小媳妇了,就是大婶子们都不敢往远处走。 那几个人只要见到女人就走不动道,管是年龄大的还是年龄小的,让他们看见就准没个好!” “那抓走了行,走了省心。” 赵进宝听这些猎户们越说还越起劲儿了,忙咳嗽一声,制止了他们继续说下去: “唉,你们猜的都不对,那几个兵丁来,抓大老肥恐怕只是个借口,根本目的是为了来跟咱们要钱的。 说是给咱们两条路选择,一条就是帮他们把大老肥那帮子人抓住,让他们拿回七百两银票,好跟上头交差; 另一条就是咱们大家伙如果抓不到大老肥,那就得把钱给凑齐了交上去,不然就按大老肥的同伙论处,要派兵来围剿咱们。 这不,他们选择的还是先礼后兵模式。 先派几个小兵过来给咱们传个信。 说白了,就是咱们听话还则罢了。 如果咱们不听从他们的安排,那就要派大部队来对付咱们了。 我听我那干亲家二丫他爹说,由范大人带队,至少得有三四百人在靠山屯扎营呢。 这么老些人,咱们哪里能对付得了哇。唉,愁人呢!” 猎户们一听就不愿意了: “啥,跟咱们要钱?跟咱们要啥钱呢?那钱是大老肥他们劫去的,又不是咱们劫的! 再是要钱,他们也应该抓大老肥那伙子人呢,不应该找到咱们头上来!” “说的对劲儿!不光钱不该咱们这些人凑,就是大老肥他们那几个人也不该让咱们帮他们抓呀。 抓犯人那是官府的事儿,跟咱们这些普通猎户们有个屁的关系呀! 这些个狗官,他们自己个没能耐,就只有为难老百姓的本事! 你们都说这算个什么东西呀! 麻蛋的,可太他娘的缺德了吧!” “不然咱们把那几个兵丁给干掉得了,然后大家伙都躲到深山老林里眯着去,省得他娘的这事儿那事儿的,净找咱们麻烦!” 赵进宝听了这话,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心说幸好自己把这些猎户带的离屋子远了一些,不然就他们这吵吵把火,非要把兵丁给干掉的架势。 如果被兵丁们给听去了,还不知道人家该怎么想呢。 可不能再让他们这么瞎胡咧咧了。 兵丁是那么好对付的么? 人家可不单就这几个人,后头还有大部队跟着呢。 就他们这些个猎户,哪里能打得过人家呦。 于是开口说道: “诸位,请听我一言。 我是这么想的,咱们呢,如果大家伙都是单身一人,说不得此时背上家伙什,拿上点干粮,抬脚一头扎进深山老林里不出,想必那些当官的,还真就奈何不了咱们。 可问题是,咱们大家伙大多都不是老哥一个呀,都拖家带口的,家里头老的老,小的小。 你们说,真要是把他们全都给带到深山老林里去,没出啥事儿的时候,自然是皆大欢喜。 可万一谁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里头连个大夫都没有。 说不定热水都喝不上一口。 真要是出点子啥意外,可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你们大家伙说,我这顾虑有没有道理?” 第1520章 凑钱 众人听了赵进宝的话,一时间都不做声了,激愤的心情冷静下来,也觉得赵进宝说的话是有些个道理。 于是都愁眉苦脸地问赵进宝: “那依你说咱们又该咋办呢?你都说这狗官是真不做人呢,大老肥他们犯的案子,他们不说找大老肥那些人的不自在,倒是把咱们这些老实本分的人给盯上了。 这可上哪里说理去呢! 大老肥他们也不是个人,犯了案子,得了钱财,他们倒是跑出去逍遥快活去了。 反倒是把咱们这些人给坑苦了。 他们那几个不要脸的狗东西,咋就不咯嘣一下瘟死了呢! 个缺德鬼,着实是缺了大德了!” “确实是真愁人呢!那老些个钱,全让咱们掏,咱们就是砸锅卖铁也掏不起呀,这可怎么是好呢?愁啊!” “老赵大哥,你是打外头来的,见的世面广,经的事儿也多。 快给咱们出个主意,看看如何办是好哇!” 赵进宝也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今天叹的气,都快赶上他前半生所有叹的气多了。 勉强打起精神对众人说道: “我倒有个主意,就是不知道你们大家同意不同意?” 众人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再者说,即便不同意,也得先听听是什么主意再说。 于是纷纷催道: “快说快说,您老人家见多识广,主意必然是极好的。我们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 倒是有几个猎户,孤家寡人一个,没家没业的,直接就往后退了。 左右他们孤身一人,也没个啥牵挂,把值钱的东西提前拢好了,往身上一带,去哪个深山老林里还不待一阵子。 至于说官兵上不上来剿匪的,跟他们又有啥关系。 所以退到后头,直接撒丫子就偷偷跑了。 像这样的,赵进宝他们也只能装做看不见。 人家没拖累,又不想被狗官敲诈勒索,难不成他们还能像狗官一样扣着他们,不让人家走么。 再没那个道理的。 只是苦了他们这些有家累的人,在这儿有家有业,拖家带口的,想走也走不成。 只能受这狗官的盘剥。 此时只听赵进宝说道: “承蒙你们信得着我,那我就略微说一说。 我是这么想的,他们说让咱们把大老肥劫走的七百两银票都由咱们出,那是不可能点事儿。 在座谁家大约有多少钱,咱们这些人心里差不多都有数的。 就算是把咱们所有这些人全都给算上,剥皮抽筋,即便把骨头渣子都给敲碎了,那也凑不出来这七百两银票。 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所以我认为啊,这会儿倒莫不如各家各户量力而行,多少拿几个,大家凑一凑,看看到底能凑出来多少银子。 然后把这些钱交到官府手里,就跟他们说呗,就这些了,实在多一分也凑不出来了。 我观那姓范的狗官,倒不是个特别贪的。 只要咱们赖好凑上些个,别太少了,多半他也就不追究了。 哎,只要他能不追究,那咱们不就逃过一劫了么。 出了钱,以后日子肯定是要艰难些,但咱们不能只顾眼目前,还得往后看。 目前来说,给完钱,大家日子是都不好过了。 可如果不给钱,你们想想,真个让官兵打上来,即便咱们都逃进山里,那咱们的房子,包括房子里的东西,岂不是都得让官兵们给祸害没了么。 俗话说破家值万贯,家里的破东烂西,也都是咱们拿真金白银买回来的。 有那些个破东西在的时候,不觉得这东西有多金贵。 可一旦那些个东西没了,再想买,可得花老鼻子钱了。 你们说是吧? 可只要把官兵们给糊弄走了,他们不总盯着咱们,咱们这些个爷们多上山辛苦几趟,这钱不就又有了么。 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众人一听,道理倒是这么个道理,可摸摸兜里,关键是真没几个钱呢。 说是大家伙一起凑钱,凑多少是啊? 又听赵进宝接着说道: “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小豆媳妇娘家有事儿需要咱们帮忙,咱们也不能去靠山屯。 不去靠山屯,自然大老肥也未必能晓得那狗官兜里有七百两银票。 自然也就不会去劫道了。 所以这次狗官让咱们掏钱,小豆心里是一万分的过意不去。 更是提议要把他老娘的棺材本二十两银子,全都掏出来给咱们凑份子。 唉,我倒是跟他说,咱们这些人呢,没一个是那糊涂不醒事的。 大家伙都知道这事儿本与你没多大关系。 怕不是打从那狗官一来到咱们山上,见到咱们这些个猎户,就已经起了想盘剥咱们的心了。 而且,说大老肥在半道把他们给劫了。 可光听他自己说了,可谁又真见着了? 劫没劫的,都不过是狗官们的一面之词而已。 我还说这是狗官为了跟咱们要钱,硬找出来的借口呢。 可咱们心里明镜似地知道是咋回事儿,不也得按照那狗官的吩咐来么? 谁让人家嘴大,咱们嘴小,说不过人家,又打不过人家的呢!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不服软不行啊。 都有家有口的人,咱跟人家整不起,也较不起那个劲来。 可无论我怎么说,小豆都非得要拿出来二十两银子凑份子不可。 我咋劝他也不听啊。 唉,这孩子就是仁义呀! 你们呢,也别怪这孩子多想,就连我这经历过多少事儿的人,乍一听都有点怨上小豆媳妇了。 可后头越听那几个兵丁说话,哎,越不是那么回事儿。 从那几个兵丁嘴里,我也确定了,这就是咱们山里的这些个猎户,早就被他们给盯上了。 不管有没有小豆媳妇娘家的那桩事儿,人家立意就要咱们拿钱。 今天不找这个借口,明天也会有别个借口可找。 唉,说白了,这世道,穷人的日子难过呀! 这么的,小豆拿二十两银子是准准的了。我一个孤老头子,病病歪歪的,没那么多钱可拿,我就出五两吧。 剩下的你们再琢磨琢磨,这钱是该拿还是不该拿,拿又都拿多少。 行了,我已经把我的主意都说完了,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 你们大家伙好好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行? 如果觉得我这主意不太妥当,正好趁大家伙都在这儿呢,也好商量出来个切实可行的办法。 我估摸着呀,这事儿啊,咱们也不能拖的时间太长了。 万一拖来拖去,把狗官他们给拖急眼了,再行啥险着来对付咱们,犯不上的。 你们大家伙说是吧?” 第1521章 分摊 众人听罢,禁不住面面相觑,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半天没人敢言语。 毕竟涉及到钱的事儿,慎重点没毛病,所以谁都不愿意先吱声。 赵进宝看着众人的神情,禁不住又叹了一口长气。 刚才他说的那番话,是真假参半。 有的是事实,有的是他自己瞎编的。 可要是不这么说,想必这些人就真的要怪上豆父了。 而且不这么吓唬他们,到最后拖来拖去,其实真就没什么好处可言。 倒莫不如趁姓范的那狗官对他们这些人还有点耐心的时候,赶紧给他点钱,姿态再放得软和一点,好好求一求他,把事儿给了解完就得了。 但到这时候他也不能很催这些猎户们快些拿主意了。 他也就是因为年岁大点;经历的事情多点;又是从外头来的见识的广一点;加上平日里与人为善,结交的人脉多一点。 猎户们觉得信任他,才会听他讲几句话。 可要是他真个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让人家事事依从他,那可就是痴心妄想了。 哪个当猎户的,见过血的汉子,能没有自己的考量啊。 所以,先让这些人多考虑考虑再做决定,方显得郑重其事。 事后也不容易落埋怨。 不然他老在一旁急三火四地催他们,知道的是他替这些猎户们着想,替他们着急呢。 不知道的,还不得以为那狗官给了他多少好处,让他吃里扒外、引逗着猎户们从兜里往外掏钱呢! 所以赵进宝趴在豆父的背上,那是一言不发。 就等着猎户们琢磨明白了以后,再说其他。 能留在这儿的猎户,都是跟赵进宝和豆父关系比较好的那一拨。 倒还真没把赵进宝和豆父往坏处想。 只不过是对于从兜里往外头掏钱,感觉到肉疼得慌。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辛辛苦苦挣回来的血汗钱。 尤其是他们猎户,爬冰卧雪冒着生命危险抓捕猎物,这点钱得来不易。 一想到平白无故地就要掏出来这么老些钱给狗官,人人都舍不得。 但是再是舍不得,那也得往外头掏哇。 胳膊拧不过大腿,真要是像赵进宝说的那样,把狗官给惹急眼了,带兵进山来打他们,可如何是好! 不过这钱具体又得交多少呢? 这得有个数不是。 于是大家抻悠了好半天,才有一个猎户问道: “那什么,赵叔您看,咱们要是凑钱,一家具体得凑多少啊? 您估量个数,咱们也好心里有个底不是。” 赵进宝也不好明说你们一家必须得出多少钱。 这玩意说多了,猎户们指定不愿意。 说少了,万一拿过去的钱少,让范业文不满意,也是个麻烦事儿。 这可是个得罪人的活,赵进宝才不给他们定钱数呢。 于是摆摆手: “咳,这我就不好说了,各家尽各家的心意吧,只各家之间也别差得太狠就行了。” 听得赵进宝如此说,有的猎户心眼子活泛,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哎我说大家伙,咱这山上可是还住了不老少其他的猎户呢。 可不光就咱们这些个人呢。 所以要我说,不能光咱们这些人拿钱消灾,其他那些猎户们跟着享受好处吧? 这是不是有点不公平啊? 要是凑钱,那也得所有住在山上的人家一起凑,可不能专捡着咱们在座的这些人凑哇! 不然咱们凑完钱,把事儿也平了,说不定那些人不念咱们的好,还得骂咱们是傻蛋呢。 费力不讨好的事儿,咱们可不能干呢! 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众猎户本来就为着要从兜里往外头掏钱而肉疼不止呢,闻听此言顿时心花怒放,七嘴八舌地就嚷嚷上了: “啊对对对,可是不能都可着咱们在座的这些人凑钱呢! 那些今天没来的人家,也得通知到他们,看看他们能不能凑出几个来。 如果他们今天要是不出这钱,那往后也都别在这大山里讨生活了。 爱去哪儿去哪儿吧,咱们从此以后不欢迎他们!” “这话说的在理,人家官老爷可是都说好的了,针对的是所有在山上的猎户,并没说针对的就咱们这些人。 所以凑钱必须得有他们的份儿。 不然咱们再不能答应的。 告诉他们,谁敢不凑这个钱,咱们就敢一起把谁撵出这一片地方!” 这回也不用赵进宝张罗了,早有几个精明强干、能说会道的猎户自告奋勇,前去召集那些没来的猎户们。 让他们赶紧过来讨论给出多少钱合适。 没多大会儿,呼啦啦来了一大群人。 凡是在家没出门打猎的猎户们都来了,有家里的猎户出门没在家的,也都让家里能当家做主的人替他来了。 其实这么一大帮子人,真说起来,也不过五六十户人家而已。 只不过有的人家一来就来两三个人,人数一多,瞅着就好像有多少家似的。 动静太大,连屋里的那几个兵丁都给惊动到了。 此时他们捧着大海碗,正在那儿唏哩呼噜地吃面条子呢。 自然这面条子也不是纯白面的,而是三合面的。 里头稍微就有那么一点点白面,其余的是苞米面和高粱米面。 这样的面条子大概因为筋性不够,煮出来就比较碎。 味道也不是那么好。 但因为几个兵丁赶了半天的路,早就又累又饿的了。 拌上点山野菜做的菜干炖肉末,再浇上一勺子黄豆做的东北大酱,吃的那也是喷香的。 他们在屋里听见外头闹哄哄的,好像来了不老少的人,都伸长了脖子,想往外头看看是怎么个情况。 但这时候的山间小屋,哪里有玻璃做的窗户呀。 都是搁纸糊的窗户。 加上冬天山里比较冷,出于保温目的,另外在窗户外头还又钉上了一层野兽的皮毛。 把整个窗户都糊的乌漆嘛黑的,从里头往外看,那是啥也看不见。 于是他们几个只能支棱着耳朵听声。 可猛然来了这么老多人,嘁嘁喳喳,叽里咕噜,你一言,他一语的,根本就听不出个数来。 哪里能听得到具体都说的是什么呀。 把这几个兵丁给急的,抓耳挠腮的。 他们可还等着回去跟上头复命呢,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好在这深山老林里等着呀。 而且他们还另外有一种担心,就怕这山里人胆子大,再因为不满啥的,把他们几个偷偷给刀了,往哪嘎达一埋,死了都没人知道。 那可上哪里说理去呀。 即便过后范大人有可能知道情况以后,会替他们报仇雪恨。 可他们死都已经死了,替他们报仇雪恨又有个屁用啊。 所以在屋里,也是等的战战兢兢,好不害怕的样子。再没有刚来那会儿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架势了。 第1522章 敛财 倒是外头因为各家各户都来了人,人齐全了,商量起来自然也就快多了。 没多大会儿,就有人把各家各户能出的钱,全部都给统计出来。 这么一算,别说,凑的钱还真不算少了。 至少能有个二百两出头。 虽然说距离范业文被劫去的那七百两银票,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 但也不可能范业文他们所有的损失,全部都由他们猎户来承担吧。 赵进宝可已经听二丫他爹说过了,劫道的那伙人里,可还有个靠山屯的村霸黄秋生在呢。 说起来,靠山屯的那些农户们,可比他们要有钱多了。 别看他们猎户出手的猎物多,卖的皮毛价钱也高,赚的看起来是不少。 可别忘了,他们这些猎户们住在大山里,是没有田地可种的。 平日里吃的米面粮油等物,全部需要下山花钱买。 山下的东西,哪一样又是便宜的呀。 所以山里的猎户们,看似兜里的钱不少,但其实是没有农户们有钱的。 毕竟,农户们有自己的地,尤其靠山屯这地方的地,都是他们自己开荒开出来的,又不用交租子什么的,更没有来自官府的盘剥。 在范业文他们来之前,跟个世外桃源也差不多。 只要略勤快着点,不光平日里自己的吃用尽够了,说不定还能多拿出去些农副产品换钱花。 猎户们能出二百多两银子,村子里再各家各户凑一凑,说不得,也就能凑够七百两银子了。 如果真要是差的不算太多,小豆也可以偷偷私下里再拿出两个钱来略贴补一些个。 所以赵进宝现在是不愁什么了。 只是由谁出面去送这个钱,又由谁出面跟范业文打交道,这个人选不好选呢。 本来赵进宝去是最好的。 他年岁大,加上阅历丰富,说话办事在猎户中间,算是极稳妥的一个人。 可他这不是病的厉害么。 加上前一阵子的那场暴风雪,天气越发的冷,路也越发的难走了。 真个派赵进宝去,就凭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最后能不能挨到靠山屯都是个问题。 所以他去还真就不行。 其他人,又有这个或者那个的不妥当之处,也都不太合适。 倒是有个猎户提议: “我看小豆这人也实在,虽然嘴不怎么巧,但胜在他长的仁义。 不胖不瘦,不丑不俊的,看着就踏实可靠,让人看着舒服。 尤其他还是打从外头大城市来的,见识比咱们广,让他去不正合适么?” 其他人一看,哎还真别说,越琢磨越合适哎。 豆父和赵进宝一想,可也行。 这不是他们俩还怕万一凑的钱范业文不满意,好偷偷往里再填点么。 如果豆父去送这个钱,那他偷偷往里填钱的举动,就能瞒过其他人了。 于是赵进宝就示意让豆父答应下来。 但也不可能就只派豆父一个人过去。 毕竟他身上带着这么老些的银子呢,这可都是大家的血汗钱呢。 万一被哪个瘪犊子玩意给劫走了,再让他们凑钱可再拿不出来了。 于是另外又派了四个膀大腰圆,机智灵活地猎户,给他当保镖。 就这样,豆父辞别众人,带着临时安排给他的四个保镖,辞别众人,跟着几个兵丁和他老丈人等人就下了山,往靠山屯方向疾驰而去。 到了靠山屯,见到范业文,倒是没受到啥刁难。 因为豆父一把银子奉上去,范业文其实还挺意外的,再没想到猎户们能这么善解人意,又肯这么乖顺,还知道立刻马上就给他筹集银子来。 没说跟他扯皮或者互相推诿争辩啥的。 虽然说,这些银子不算太多,可也不算很少了。 至少再从村子里筹集点,兴许还真就能凑够八百两银子了。 本来就是个死马当活马医的法子,还真就奏效了。 不得不说,这对范业文来说,绝对算是个意外之喜呀。 因此很是和颜悦色地勉励了豆父几句,就把他们这一行人给打发走了。 没那个时间跟他们过多寒暄。 猎户们都已经识趣地把钱给筹集来了,那村子里为啥这么久还没啥动静呢? 范业文有点不高兴了,赶紧招呼人忙活这个去了。 豆父看任务也算圆满完成了,不光没让他再往里头贴补钱,相反看范业文这狗官还挺满意。 那就赶紧回去吧。 不然山上的那老些个猎户都还担心惦记着呢。 于是他带着四个临时保镖就原路返回去了。 这边铁蛋和老万头儿等人,听说山里的猎户们已经筹集来二百多两银子,心里也没那么焦虑了。 至少他们再从村子里凑钱,可以少凑这二百多两银子。 负担明显的减轻了好几成。 于是也加快速度挨家挨户地分摊钱款。 他们也不按别个分摊,按的是田亩数。 本来想按人头来摊钱的,可是有人提出异议,村里有好几户人家,田地少,孩子多,并且孩子还都才几岁大小,这怎么按人头摊钱呢? 真要这么摊的话,还让不让人家活了? 最后铁蛋和老万头儿等人一商量,莫不如就按照田亩的多少来摊钱吧。 这总能行了吧? 这回明显的没人再有异议了。 因为田家就是村子里的种田大户,属他们家的田地最多,到时候即便摊钱,也是他们家摊的最多。 村霸田家拿这么老些个钱都没啥异议呢,他们别的人家再不同意,那可就要引起众怒来了。 于是就这么定下来。 这回凑钱可就凑的快多了。 没多一会儿,把凑来的银子拿到范业文他们手里一过,哦豁,如果把猎户们那边送来的银子加到一起,都快有一千两了。 这回范业文也算是学了个乖,再不肯把钱留在他自己手里保管了。 还保管个屁呀,上次那七百两银票,他其实就应该在没出靠山屯之前就给分下去。 不然能都在他手里弄丢了么。 所以这次范业文一拿到银子,除开留出来给上官的那七百两银子在他手里之外,其余那些统统分给了底下的兵丁们自己保管。 自然,他自己拿了大头,给他出过主意的小王也多拿了好些。 其余那些小兵们,就把剩余的那些个银子给均分了。 他们分到的银子倒是还好拿,随便往荷包里一放就行了。 给上官那七百两银子可就不怎么好拿了。 毕竟这银子都是从各家各户凑出来的,都是些碎银子,不像前头左其锋给的银票好拿。 于是铁蛋他们又负责给临时弄个口大箱子,才把七百两碎银子给装进去。 另外临走之前,范业文他们又从靠山屯弄了好些个土物。 顾名思义,土物就是土特产。 比方说村民们采自山里的榛蘑、松子等物,还有他们自家晒的干菜土豆干,茄子干啥的。 另外还有一些个猎物,是猎户们派人送来的。 这些东西反正也不值几个钱,统统送给狗官也不怎么心疼,只求赶紧把他们给打发走,别再继续待下去了。 所以范业文他们这一行人最后是乐乐呵呵走的,再没节外生枝啥的,也没提继续追捕大老肥等人的事儿。 这些村民和猎户们也都想明白了,这些个狗官就是来敛财的呀。 什么被抢劫啥的,怕不是都是借口吧! 于是一个个恨的呀,那简直是牙根直痒痒。 第1523章 拐带 范业文带着这些银子回去,上官当时就高兴得合不拢嘴了。 这些银子等于是白得的意外之财,这谁能不乐呵呀。 他这一乐呵,自然也就不追究范业文的越权之罪了。 并且还许诺,等有合适的机会,一定会推举范业文到别处高就。 但经此一事,范业文早已经心灰意冷。 他待之如亲兄弟的手底下的小兵们背刺他,他奉之若父母的上官又贪财如命,总想从他身上压榨点油水出来。 这兵头子还有啥好当的呀。 倒莫不如趁此机会,急流勇退,另谋他就。 于是道谢完上官以后,回到家中,很是费了些钱财和人脉,才终于脱身而出。 原本就不算丰厚的家底子,经过他这么一折腾,几乎消耗掉一大半。 不过好在变成个平民小老百姓以后,范业文是觉得吃饭也比过去香了,睡觉也比过去甜了,人也比过去开朗活泼了,并且还胖了两斤。 日子虽然较过去是艰难些,但再不用整日介担心这担心那的,起码活得自在。 但他也怕什么时候一旦有变,再把他给招回去。 因此一脱离出来,就带着他娘火速搬到另一个城市,开了一家小小的包子馆谋生。 但是这人生吧,真是处处有相逢啊。 他居然在这陌生的城市里,邂逅了三丫。 那么说三丫怎么进城来了呢? 说起来,这都是老宋太太造的孽呀。 她当着众乡亲的面,在范业文跟前白话了那么老些个三丫与左其锋滚苞米地的瞎话。 三丫再这么申辩这是子虚乌有的污蔑之词。 奈何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根本就没人信她是清白的。 其实这种事儿吧,要是搁男人身上,不过就是一桩无伤大雅的风流韵事。 甚至于不光这男人会为此沾沾自喜,便是其他男人,说不得也会时不时地凑个趣问上一句: “老兄,真个是艳福不浅呢!快跟咱们弟兄说说,苞米地里究竟滋味如何呀?” 但这种事儿搁到姑娘家身上,那可就不好听了。 什么水性杨花啊、伤风败俗呀、不守妇道啊,如此等等,反正就没有好听的话就是了。 甚至有那家规严的,一经发现自家姑娘出现此等情况,不是直接沉塘那就是毒杀之类的,主打就是一个弄死拉倒。 稍微仁慈点的,也会把姑娘往哪个尼姑庵里一送,倒还算是挺慈悲的给姑娘留了一条小命。 但从此跟姑娘一刀两断,去跟青灯古佛作伴吧,再别回家来了。 反正一句话,就是自来女子与人发生这种事儿,下场就没有个好的。 三丫爹娘自然也知道自己闺女是被冤枉的,但奈何他们肯信,别人不肯信呢。 三丫的名声在这儿十里八乡算是彻底臭大街了。 这是再也嫁不出的节奏哇。 三丫的爹娘倒是个疼孩子的,闺女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吧,大不了咬咬牙,就让她在家当一辈子老姑娘得了。 但偏巧事有转机。 大概也就是范业文领着人马走了没两天吧,靠山屯来了个中年妇女。 那家伙穿的才叫一个富贵呢,穿绸带缎的,脑瓜后头还别着好几股金钗。 手上戴着老粗一个银镯子,耳朵上还戴着俩金耳坠子。 一瞅就是有钱人呢。 这人还不是别人,正是村里一户姓孙人家外嫁出去的姑奶奶。 这姑奶奶一回来,跟村里人说是回娘家来探望哥哥嫂子的。 大概意思就是多少年没回过娘家,没见过哥哥嫂子的面了,想得慌,回来看看。 其实孙姑奶奶的主要目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她在外头这老些年,把心给彻底折腾黑了,那家伙的又黑又毒哇。 早就已经不是山村里淳朴善良的村妞了。 她在外头瞅见有别人从家乡往外头拐带小姑娘,卖到窑子里赚钱,老眼红了。 故此才有这么一出回家看望哥哥嫂子的戏码。 其实就是回来拐带小姑娘的。 回来以后没几天,孙姑奶奶就放出风去: “我在城里开着极大的脂粉铺子,极缺知根知底的人手帮忙。 看看哪家有合适的小丫头,随我去城里,干上几年,赖好攒点嫁妆钱。 兴许有的运气好,还能被城里人相中,嫁到大户人家做少奶奶呢。 哪怕运气没那么好,干上几年长了见识,也可以自己折腾个小买卖,再把家里的老父老母哥哥姐妹们带着一起进城享福去。 岂不美哉!” 哪有山里的小丫头不向往大城市的呀。 她这么一往外头透话,许多小姑娘就动了心了。 动心的自然也包括三丫在内。 左右她在村子里的名声已经坏透了,继续待下去,怕不是就得待成j嫁不出的老姑娘。 她自己对这个倒是无所谓,不耽误吃不耽误喝的。 怕只怕这么一来,影响到弟弟妹妹们的婚事。 于是跟家里的父母商量一下,就要跟着孙姑奶奶进城。 她父母倒也是很开明的人。 那就去看看吧,能行就在那儿干上几年,遇到合适的,也好嫁出去。 如果待的不开心,也没遇到啥合适人,就再回来呗。 反正最差也不过重回现在这种情况了。 于是从家里带了好些东西,过去拜访孙姑奶奶。 过去一看,哦豁,孙姑奶奶这里一屋子的小姑娘啊。 基本都是过来打听城里情况的。 有一部分也是跟三丫抱有同样的目的,想跟去城里开开眼界,好有机会做少奶奶的。 当然也有一部分心疼孩子的人家,不愿意孩子离家那么老远,人家就单纯过来看热闹的。 孙姑奶奶想往窑子里卖人,自然挑的都是水灵漂亮的丫头。 她本来嫌弃三丫年纪大,怕不好管教,更怕万一她在路上瞧出个什么破绽来,闹起来到时候不好办。 可奈何过来看热闹的小丫头多,真到要领走的时候,好些又不乐意跟她去了。 把她给气的呦,差点没吐血。 这几天为了把小丫头们给笼络住,她可没少往出舍本儿,什么糖块啊,糕点啊,花生啊。 都是她从城里带过来的,这些东西金贵着呢,连她自己都不怎么舍得吃。 全都到这些小丫头嘴里去了。 结果到最后,好几个她相中的小丫头居然又打了退堂鼓,不肯跟她走了。 你就说她得有多气得慌吧。 最后没奈何,把当初没看好的三丫又给加入到名单里。 领着吧,虽然年纪大点,但胜在长得不丑,怎么也能卖上几个钱。 再加上三丫的父母想让她多照应着点自家孩子,很是下血本,给了她不老少的好处费。 即便三丫不能卖上高价,她也亏不着本儿。 于是就这么的,带着三丫及其他几个小丫头,就上路了。 第1524章 寻机 就这么的,三丫告别父母弟妹们,跟着孙姑奶奶坐着大马车就离开了靠山屯。 这一路上三丫这个心潮起伏呀,一会儿想着自己此去大城市,说什么也要混出个人样儿来。 等自己有钱有势了,也好把家里的爹娘和弟妹们一起接到城里享清福; 一时又想大城市里恐怕不那么好混呢,尤其自己长得这般花容月貌的,可忒招人惦记了。 没看就连见多识广的皮货贩子左其峰,一见自己都顿时惊为天人,非要强娶自己为妻不可么。 还幸好有幸遇到范大人肯替她撑腰,不然,自己恐怕现在早已经被左其峰那贼子给抢走祸害了。 唉,虽则村里人人都骂范大人是贪得无厌地狗官,但三丫对范大人只有感激的,再没有怨恨的道理。 没有人家,自己说不定现在已经以死明志了。 想到这里,她觉着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是怕再有人似左其峰那般想强抢于她也好; 还是为了避免给孙姑奶奶招惹麻烦也罢,她都应该先给孙姑奶奶提个醒,打个预防针啥的。 就说她这容貌可太盛了点呀,美则美矣,但太过容易招灾惹祸。 看要不要趁没进城之前,好歹想个什么法子,略微遮掩一二。 结果等她趁吃完饭歇晌的功夫,上到孙姑奶奶的马车里,刚跟她稍微提起这么个话茬儿来。 反倒被孙姑奶奶劈头盖脸好一顿嘲讽奚落: “哎呦歪,要我说你这才是庸人自扰呢! 啧啧啧,就你这长相,别说搁大城市里就是个路人甲,就算是搁咱们村子里,最多也就算个平头正脸,便是说你一声清秀,那都是大家伙抬举你了! 我就说你这丫头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居然还认为你自己个长得像天仙似的? 哎呦歪,你可甭逗我乐了,啊哈哈哈哈哈,就你这丑而不自知的模样,果然是丑人多作怪呀。 怪道村里人都说你是个脸皮厚的! 哎呦歪,我今天看了,果然你这脸皮啊,比那城墙还更要厚实上三五分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似你这般脸憨皮厚,倒也不是全无好处。 至少,你这孤芳自赏,对自己容貌极其自信的小模样,瞅着还怪勾人的嘞! 说起来,还就有那一种怪人,特别得意你这一口。 没准啊,就你这不要脸的劲儿,歪打正着,说不得,你还能比她们那几个丫头更红些个呢! 丫头啊,你要是红了,可千万记得姑奶奶待你的情分呢。 没有我,你哪里能有这一番好运道? 没的烂在那穷山沟子里做个招人嫌弃的老姑娘罢了。 唉,只是可惜了的了,本来依你这股子自信满满的不要脸劲儿,满可以送你进翠满楼去博一番。 说不定还能走个大运道啥的。 只是你这双大脚丫子,怕是让那些老爷们不喜呀。 你娘也是,懒的呦,乡下婆娘,又没啥见识。 也不说打小给你们姐妹都裹个小脚。 现如今整这么大个脚丫子,磕碜的呦,但凡我想把你塞进翠满楼,多卖上几个钱都不成。 哎,不过呢,不能进翠满楼,进个群芳阁也不差啥。 听说肯进那群芳阁的,多是有点子说不得的怪癖的老爷们。 看你这机灵劲儿,如果真能在里头讨个巧,卖弄卖弄你这机灵劲儿,把他们都服侍好了。 即便一双大脚丫子,也或许能给你自己个挣出来几个嚼用。 将来有谁看上你,讨你做个姨太太也算是享福了。” 说完孙姑奶奶兀自伸了个懒腰,不再管三丫,自顾自依在靠枕上拥着大棉被打起了瞌睡。 孙姑奶奶是睡得踏实了。 可把三丫给吓傻了。 她再不是那个在孙姑奶奶眼里没啥见识的乡下小村姑。 她见识多了去了。 打从五六岁上,她就跟着爹娘,从福州那么老远的地方逃来靠山屯,行程何止几千里地。 啥匪夷所思,丧心病狂的事情没见着过呀。 她又是个立事早的,晓得的道理,也比旁人要多得多。 加之她打小在村子里就常常爱管别人家的闲事,多少懂些个人情世故。 立刻就从孙姑奶奶的话里听出来有极大地不妥。 这是要把她们几个从村里带出来的姑娘,给卖到脏地方去的意思吧? 是吧是吧是吧? 三丫被她自己这一番猜测,给吓得是手脚乱颤,脑瓜子嗡嗡做响。 停了好半会儿,才鼓起勇气,欠起身偷偷掀开马车上的围帘,探头往外观瞧。 这一看可不要紧,却又被唬了一大跳。 却原来,外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来了好些个彪形大汉,骑马跟在马车的周围。 这些人的出现,说是为了保护她们的安全也可,但如果说是为了防止她们逃跑,那也是完全可以说得通的呀。 人家孙姑奶奶敢当面跟她说那些话,必定是已经在心里十拿九稳地知道,她即便真发现了有何处不妥,也逃不出人家的手掌心去! 三丫一时间只惊得是手脚无力,四肢酸软。 一屁股跌坐在马车里,在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但脑后能插三把刀的姑娘,字典里就从来没有“认命”二字的存在。 既然让她三丫有机会提前知道了事有不妥,自然就得百般筹谋,想法子逃出去才行。 她倒是有心想要跟那几个一起从村子里出来的姑娘们通通气。 毕竟人多力量大,说不定大家集合在一起,能想出来更多的稳妥可行的逃脱法子来。 奈何村子里的这几个姑娘也不知道是被家人叮嘱过,不让跟三丫走的近; 还是她们自己打从心里膈应三丫,要把三丫给孤立起来。 反正就是根本不让三丫有开口跟她们几个说话的机会。 但凡三丫往她们身边一凑,那家伙的,几个姑娘就往旁边躲。 把个三丫气的呀,是又急又气呀,嘴上立马就起了好几个大燎泡。 欲待不管这几个姑娘吧,又想着,好歹都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平时也没怨没仇的。 乡里乡亲的,不管还总觉得良心上过不去。 但想管,也得让三丫跟她们几个能说得上话呀。 并且,这话还不能大声说。 大声说万一被孙姑奶奶她们那一票人给听见了,就连三丫自己都得不着好。 就这么的,这一拖延,眼瞅着马上就要进城了。 三丫再管不了许多了。 再怎么的,也是她自己的小命最重要。 于是她也不再试图跟这几个小姑娘沟通了,而是把马车帘子掀起来,时刻准备寻找逃跑的机会。 第1525章 再遇 但逃跑的机会哪里是那么容易能找到的呀。 孙姑奶奶可是要拿她们几个卖钱的,早便同窑子里讲好了,人进了城,直接往那里头一送就得了。 外头这些个彪形大汉,便是窑子里派过来的打手,过来接她们的。 这些打手们可都是窑子里用熟的老手了,啥样有心机、烈性不改的姑娘没见着过呀。 所以哪怕三丫能想出来一千个逃跑的法子,人家也自有办法对付她。 但以三丫的见识,指定是没有一千个逃跑的办法了。 她只不过才试着逃了两次,就激怒了打手们,上来对她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把她给打的呦,浑身就没一个好地方,全都是伤。 不过这些打手们下手的时候,那也是有讲究的。 看着是把三丫打的遍体鳞伤,瞅着吓人道怪的。但没有一处是致命伤。 更是绝不朝三丫脸上打。 怕万一把三丫给打破相了,就不值钱了。 其他那几个姑娘,这会儿终于也知道害怕了。 再怎么傻去吧,眼瞅着三丫一个劲儿地要逃跑,那边的几个彪形大汉又一个劲儿地打她。 偏生领她们出来的孙姑奶奶,站在一旁不说劝说一二,让那些大汉们别打三丫了。 居然还一个劲儿地拍着巴掌狂喊:“打的好,打的妙,打的呱呱叫”。 再听着这几个打手满嘴的污言秽语。 说出来的那话,就不像个样子。 她们连蒙带猜的,这会儿也觉察出来不对劲儿了。 再联想到三丫刚才一个劲儿往她们跟前凑合,非想跟她们几个说悄悄话。 知道三丫恐怕是提前知道了真相,想知会她们几个一声。 甚至有可能,想约她们一起逃跑。 可恨她们因为对三丫有偏见,非躲着三丫,不肯听她讲话。 但这时候说什么也晚了。 三丫这么厉害的姑娘都没能逃得出去,她们几个软脚虾更没辙了。 现在她们几个唯一能做的,就是抱在一起哭哭啼啼。 连稍微反抗的念头都不敢起。 怕也被那几个打手像打三丫那样招呼她们。 再说几个打手把三丫痛打一顿仍然感觉不放心,实在是三丫这姑娘太能作妖了。 不是想从马车里偷偷往外跳,就是琢磨着怎么跟外头路过的人示警求救。 她也不好好想想,这年月人人自保且还来不及呢,谁有那个圣母心,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呀。 打手们因为不放心三丫,怕她再想法子逃跑,就用根绳子,把三丫给绑起来了。 绑完了,那些打手们也不知道是对他们自己绑人的技术无比放心呢,还是走到这里,已经进了他们的势力范围,再也不怕三丫能逃脱得了了。 反正他们把三丫单独扔到一辆马车上,也没在马车里派个人看管啥的,一行人再不耽搁,就奔城里疾驰而去。 但如果想让三丫这脑后插着三把刀的姑娘就此屈服,那是不可能点事儿。 虽然说在家里的时候,怕进城里以后被城里人忌惮,所以跟着孙姑奶奶出门之前,三丫就把她脑袋后头插的那三把刀,换成了稍微小一点,不咋起眼的另外三把小刀。 不注意看,只以为这是三个普通小簪子,绝看不出来这是三把小刀。 但可别小看这三把小刀哇,这可也是开了刃的,锋利着呢。 三丫在打手们的眼皮子底下,自然没敢动这三把小刀。 但一被扔进单独的马车里,她可得着方便了。 把脑瓜子好一顿扑棱,最后终于寻找到合适的方位,硬是把三把小刀其中的一把,给弄到地上。 她这会儿眼瞅着都要被卖到窑子里去了,哪里还管锋利的小刀会不会割破手哇。 用手紧紧把小刀攥住,就开始寻找角度,割身上绑的这个绳子。 也算皇天不负有心人,没多大会儿,还真就被她把绳子给割断了。 绳子断了以后,再使劲挣扎一番,三丫可算得了自由了。 她一得自由,一刻都没敢耽误,就准备冒险跳车。 可这马车前头还坐着个打手在赶车呢,她想跳车,还得不能惊动前头这个赶车的打手,这可不容易。 但外头已经能听见车水马龙的动静了,明显的,可能他们这一行人,已经是进到城里了。 进了城,岂不是距离窑子更近了! 三丫再不敢迟疑,她也想明白了,此时跳车最坏的结局,不过是再被捉住绑起来,卖到窑子里去。 可如果不跳车,那是半点希望都没有。 于是她心一横,也顾不得会不会惊动赶车的打手。 掀开车帘子,“噌”就蹦下去了。 可怜她这腿脚被捆绑了这么老半天,不通血脉。 跳到地上,脚丫子那是又酸又疼又麻又胀,哎呦那滋味,别提有多酸爽了。 结果因为她是从正在行走的马车上蹦出来的,由于惯性原因,一蹦到地上,往前一个趔趄,就撞到了一个人。 “噗通”一声,来了个屁股墩儿。 坐地上起不来了。 脚脖子好像还崴着了,疼得她一个劲儿地直“哎呦”。 要说也是三丫幸运,她正正好好就摔到了范业文的脚下。 范业文这会儿出来给他娘抓药。 他娘的身体自来就不怎么好,整日介病病殃殃的。 见天得吃些个滋补药,不然就起不来炕。 他拎着刚从药房里抓来的几包药,一边琢磨着心事儿,一边往自家包子铺走。 冷不丁感觉被人给撞了一下,并且那人撞完他,还就跌倒了,摔得直“哎呦”。 他这人说起来,心底还算不错。 虽然是别人撞的他,但撞他的人摔倒了,他也不能眼瞅着不扶不是。 于是赶紧俯下身子,药包放到地上,把三丫给扶起来了。 药包是其次的,没了还可以再去药房里抓。 现在是人命要紧呢。 万一这人摔坏了,是不是也不好。 结果他把人扶起来仔细这么一瞧,哎呦,这不是那个差点被左其锋给抢走的村姑三丫么! 她怎么来到这个城市了? 他看出来三丫是谁,自然三丫也认出来他是谁了。 把个三丫给喜的呦,那是涕泪横流。 这可不是他乡遇故知啊,这是他乡遇救星呀。 于是三丫把范业文的手紧紧地攥着,一叠连声地喊着: “大人,大人呢,大人快救命啊——” 范业文一听她喊救命,就有点懵。 第一反应就是难不成左其锋那狗贼,还贼心不死? 自己带领人马离开以后,他又返回去把三丫给抢来了? 惊疑不定地瞅了瞅三丫,心里话,姑娘哎,我能够救你一次已经算是很可以了啊。 怎么的,我现如今都辞官不做了,你还让我救你的命? 这可再不能够了呀。 就救了你一次,都把我弄得丢官罢职的。 再救你一次,指不定你又把我坑成什么熊样儿呢。 于是硬把他自己的手,从三丫手里拽出来,哈腰拎起地上的药包,他就要跑—— 第1526章 识相 这三丫可哪里能让范业文有挣脱出去的可能呢。 好容易找到的救命稻草,如果把握不住,她这一辈子可就毁啦。 因此硬是“噗通”一声跪到地上,把范业文的俩腿紧紧抱住,可就不松手喽! 要说范业文这么个成年男子,还当了多少年的兵头子,力气够大了吧? 结果三丫在强烈的求生欲望支配下,却爆发出比范业文还要大几倍的力量。 大腿抱的是这个紧呢,任凭范业文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挣脱出来。 这时候那些窑子里派来的打手们也反过劲儿来了,一看三丫居然又跳车逃跑了,给他们这个气呀。 要气死了好吧! 拎着马鞭子就过来了,准备狠狠抽三丫一顿,出出气,再把她捆上,卖到当地最下贱的窑子里去。 他们这个窑子还不要这样的惹祸精了呢。 就说三丫你不是能逃么,等把你给送到那地方去,那才是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魔窟呢。 手链子脚链子一拴,想逃?别说没门了,就是窗户缝都不带有的呀! 小黑屋待着让老少爷们享受去吧! 本来他们几个不来,范业文说啥都得跑路。 他总觉得三丫这小村姑比较邪性。 左其锋遇到他,被打了屁股赔了财,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跑路了; 他自己呢,就因为替三丫主持公道,丢官罢职,现在沦落为一个包子铺的小老板。 虽然说这些事儿,都不是三丫直接导致的,但不可否认的是,都有她的身影在呀。 她这导火索一般的存在,起到了引子的作用,谁也忽略不了不是。 这样的人,不离她远点,难不成还要被她再给连累到么? 可这几个打手拎着马鞭子,气势汹汹地一过来,并且嘴里还嚷嚷着,要把三丫卖到最下贱的窑子里去。 范业文这英雄情结顿时被激发出来了。 他就想,即便世道崩坏如此,可也不容有人逼良为娼。 这种事儿他遇见了,真要是选择袖手旁观,寝食难安! 意思是以后睡觉都睡不安稳,良心上过不去。 所以说范业文在官场上总是受阻,经常性地被上官刁难,不是没有原因的。 因为清朝末年的官场老黑暗了,就连范业文这种不算是特别好的人,都混不下去。 非得心肠黑到一定程度,才能升官发财。 但凡还有点良心的人,在那环境里待不了。 再说范业文这一看不下去,就赶紧开口对那几个打手说道: “请问几位,你们要把这三丫姑娘给卖到窑子里,可有她的卖身契?” 这一问,把几个打手给问住了,因为这玩意确实他们没有哇。 三丫是被孙姑奶奶从村子里以介绍她出外务工的名义,给骗出来的。 想也知道三丫的爹娘绝对不会签什么卖身契的。 所以他们上哪里能有那玩意去呀。 没有卖身契,那么他们几个这行为,真要是遇到厉害点的茬子,跟他们几个认真计较起来,直接报给官府知道。 那就算是强抢民女,逼良为娼了。 这在过去也算是一宗大罪了。 几个打手犹豫了半晌,互相一商量,都道算了。 就三丫这么个倒霉玩意,即便逮回去卖到下等窑子里,也值不了几个钱,犯不上他们以身涉险。 当下一声不吭,掉头就要走。 可三丫如何能让他们几个就这么走了,那还有村子里的另外几个姑娘,在他们手里头攥着呢。 于是哀求地望着范业文,大声嚷嚷道: “官爷,您可千万别把他们给放走了哇!他们手里头还有我们村好几个姑娘在呢! 求您大发慈悲,也救她们一救吧!” 她这一叫唤,那几个打手转回身“呸”了一声,恶狠狠地骂道: “个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哈! 看在你旁边这位英雄的面子上,我们能放你一条生路,你都该烧高香了! 别她娘的得陇望蜀,净想些个美事儿了。 还想让我们把那几个臭娘们也都给放了,呸,做梦吧你呀! 你乖乖的,我们也就睁一眼闭一眼,放你跟这位英雄走了。 再不识相,信不信我们兄弟豁出去,非得留下你一条命不可!” 这几个人动了杀机了。 你想想,能在窑子里当打手的,有几个是好的。 那都是穷凶极恶,啥坏事都敢干的人。 他们的良心早就被野狗给吃干抹净了。 能放三丫一马,已经是他们看着范业文气质出众,怕他是有啥背景的大人物,才略微让了一让。 能让三丫就此脱身,已经是他们忍让的极限。 再多的,根本就不可能答应。 真要是他们敢自作主张把那几个姑娘也给放了,回到窑子里他们交不了差,说不得一样是个死。 能在大城市里开窑子的,哪里有几个是没背景的。 人家那窑子里的老板娘,想弄死他们几个,就跟玩儿似的。 所以他们既不愿意放人,同时也不敢放人。 真要是把他们几个给逼急眼了,未见得就不敢跟范业文动手。 范业文现在早就不是什么官爷了,闻听此言,他也知道这几个人能把三丫让他带走,已经是不错了。 想把三丫口中的那几个姑娘给救出来,就凭他老哥一个,根本就没可能。 如果这要是在他当兵头子的那个城市,说不得他出去花点钱,找些个关系,兴许能把那几个姑娘给救出来。 可现如今他在这儿陌生的城市里,人生地不熟的,两眼一抹黑,找谁去呀? 找人家,人家也不搭理他呀。 更何况,托人办事儿不得要钱呢,可他那点子钱,都用来打点关系,辞官用了。 剩下那点子钱,供他娘吃补药尤嫌不够呢。 哪里舍得用来搭救几个素不相识的姑娘。 于是他抿一抿嘴唇,对着那几个打手抱拳施礼: “几位,哥们领你们哥几个的情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山不转水转,说不得以后咱们大家伙还有相逢的那一天。 此等恩情只能等以后再报了。” 甭管这几个打手如何穷凶极恶,不可一世。 但毕竟是在人家手里把三丫给放出来的,不得不领他们的情。 几个打手看范业文还算上道,也没说旁的,略点一点头,转身大步流星地就走了。 这可把三丫给急坏了,哎呦歪,好容易遇见官爷,官爷能救了自己,为啥就不肯救其他那几个可怜的姑娘呢? 她本来就爱管闲事儿,才一脱离危险,就叭叭上了: “官爷呀,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哇!您如果不肯救我们村子里的那几个姑娘,她们可就毁了呀! 快,快趁那几个人还没走远,咱们赶紧追过去,把那几个姑娘给救出来吧!” 范业文眼珠子一瞪,定定地看了三丫一眼,嘴一张: “滚!” 第1527章 糟心 三丫被范业文这一声“滚”,给吓了一大跳。 等回过神来,顿时含着两泡眼泪,义正词严地对范业文吼道: “官爷,您是当官的,咋能不为我们老百姓做主呢?明明知道那几个人是拐卖人口的恶人,您却听之任之,您做的这是个什么官呢! 枉我还一直以为您是个大大滴好官,结果就这! 看来您也跟那些个贪官污吏没啥两样的!哼!” 范业文这个气呀,简直被三丫气得是七窍生烟。 本来他这些天就够烦的了。 原以为脱去官服,不当那个兵头子以后,当个小老百姓,踏踏实实地过日子,能得个清净。 再也不用整天提防着谁要算计他,或者整天惦记着要算计谁。 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结果真当上了平头小老百姓,这才知道当小老百姓的苦哇。 那简直比浸在黄连水里尤要苦上三五分。 就他开的这个屁大点的小包子铺,自打开门营业以来,就连那阿猫阿狗都敢来敲诈勒索他一回。 小官吏跑这儿来吃白食,白吃白喝还得白拿着不说,他还得给他们送上孝敬。 给少了还不行,人家会找麻烦以种种借口让他关门大吉。 更别提那些个地痞流氓了,保护费都能分成好几个帮派过来收。 敢不给,哪一个帮派都能派出几拨杂碎,打他一个满脸开花。 偏即便是挨了打,也只能忍着。 因为这些地痞无赖背后,不知道另外站着哪个人呢。 更还有那等爱占便宜的小老百姓,过来吃个包子,还非得说他这包子里有蟑螂,非得多饶上两个。 不满足他们,就要出门宣扬他包子做的不干净。 每天睁开眼还没等挣到钱呢,这些麻烦事儿就先来了。 那是见谁都得点头哈腰的,谁也不敢得罪。 就怕哪一个不高兴,让他这小小的包子铺开不下去。 你就说活的这叫一个憋屈,就甭提了。 要是范业文打从谋生起,就是干的这个行当,说不定不会觉得有什么,被盘剥欺压着,习以为常,也就不会觉得有啥可难受的了。 因为大家伙都这样啊。 可奈何范业文还没成年的时候,就去当了府兵。更是没多久,有幸遇到个肯赏识他的上官,让他当上了兵头子。 范业文手底下最多的时候,甚至管过二三百人。 不说一呼百应吧,可也差不多。 更有那等比他官职小的下属,溜须拍马的奉承他,给他送好处。 到哪里去,也都是呼呼啦啦一群人围着他转。 就是小老百姓们,见到他那也是敬畏害怕的多,谁又敢撩他的虎须,吃拿卡要啥的呀。 即便是后来的那个贪得无厌的上官,也因为忌惮他曾经的战功,即便想苛待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下手。 如果不是他自动自觉地退下来,甚至上官还想把他调到其他得用的地方去当官。 可以说范业文真是从小到大,虽然不敢说一路顺风顺水的过来,到也绝对没遇到过如此多的糟心事儿。 加上他娘范李氏,那个碎嘴子劲儿啊,就甭提了。 以前吧,范业文还真没发现她娘范李氏有这么个能要人命的毛病。 也可能是过去范业文当着兵头子,领兵打仗,东走西走的总不在家,范李氏想给他唠叨点啥事儿,也找不到他; 再也可能范李氏更年期到了,那个雌激素变化太剧烈啥的,导致她突然一改过去温柔寡言的习性,喜欢唠叨了。 反正不管是啥原因导致的吧。 范李氏那是从早到晚地嘴就不闲着啊。 叨叨叨,叨叨叨,叨叨叨······ 都快把范业文给叨叨疯了。 尤其范李氏叨叨的吧,对于范业文来说,还都是些没用的。 说一千道一万,把范李氏所有的话总结起来,主题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逼迫范业文娶妻生子。 但范业文打小见惯了族里的小孩子们发病的时候,那痛不欲生的样子。 更是曾经亲眼目睹过他亲姐姐死的时候,自己的爹娘是如何悲痛欲绝。 他如何敢娶妻生子呀。 根本就不敢好么。 真要是再生出来几个有遗传病的孩子,那可真是要了他老命了。 所以他早就已经决定好了,此生就这么一个人对付着过吧。 等把范李氏伺候到没了以后,他就背着铺盖卷,学那些道士,出去云游四方,走到哪儿算到哪儿。 何处黄土不埋人呢,是吧。 就他们家这血脉,没就有人继承,才是对后代子孙最大的负责呢。 但奈何范李氏不认同他这观点呢。 整天一有时间,就哭天抹泪地在范业文耳朵边唠叨: “儿啊,不是为娘的说你,你也老大不小的了,眼瞅着快三十岁的人了。 你说你咋就不知道着急上火呢! 哎呦我地个亲娘嘞,我都替你愁死了! 你说说你,好好的官不当,非得跑这儿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做包子卖。 你做包子卖,娘也不说你啥了,至少现在天天都能见到你。 你也不用总是领兵往外头去打生打死的。 娘以后也不用再总跟以前一样,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惦记你的安危了。 但是你闲下来,自由了,是好事儿。 可也不能一心就扑到做包子上啊。 你也得多留心留心,看看哪家有好姑娘,赖好相中一个,咱也好把她给娶回来,替你多生几个大胖小子啥的,好传宗接代呀。 不然,你这不是眼瞅着要绝后了么? 要是你们老范家从你这儿断了根,咱们的那些个老祖宗,可就断了香火了。 那咱们娘俩可就成了范家的罪人了。 娘死了都不闭眼呢。 实在是愧对范家的列祖列宗们。 儿啊,你听娘的话吧,行吗?算娘求你了! 不管啥样姑娘,哪怕丑的跟街头打烧饼的那个二癞子一样,只要你自己个相中了,娘二话不说就给你娶家来。 你也知道,娘不是那等喜欢磋磨媳妇的人。 你把媳妇娶回来,娘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都行。 饭菜娘来做,衣裳娘来洗,所有的家务活,都由娘来干。 只要她能替咱们范家开枝散叶,让娘做啥都行。 儿啊,你能不能听娘一回? 别介绍一个姑娘,你就往外头推一个姑娘,你总这样不行啊! 儿啊,你赖好相中一个,不求她怎么好,只要她能给你生个儿子,咱就知足了。 你说你,你咋就不听话呢? 你现在年轻,轻手利脚的,干啥都行。 可等到你老的那一天,你走不动道了,啥也干不了了,跟前再没个孩子照顾你。 儿啊,你苦日子在后头呢! 娘在世的时候还好,你回家怎么着也都能有个奔头儿。 可娘总有死的那一天。 娘死了以后,你一回屋,屋里冷冷清清,就你孤单一人。 儿啊,娘只要一想到那个场面,哎呦喂,娘的心都碎了呀! 儿啊,娘啥都不求你,你就听为娘的这一回,娶个媳妇回来,好好生个孩子就不行吗! 你要是再不听娘的话,信不信娘死给你看!” 第1528章 地痞 哎呦,你说范李氏见天的在范业文耳朵边叨叨个没完没了的,动不动还要寻死觅活作上一场。 为了逼婚,什么上吊啊,跳井啊,种种戏码整得花样百出的。 把范业文给烦的呀,不要不要的。 这要是个别人,说不定范业文被念叨急眼了,都能跟对方动手打起来。 可奈何范李氏是他亲娘,他再怎么不是人,也不可能动手打亲娘吧。 别说打了,就是说话稍微重一点,范李氏都要死要活的,唉,把范业文给愁的呀。 家里还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连个略亲近点的人家都没有。 想把老娘送到哪里住上几天,让他清净两天都不可能。 范业文心里这个暴躁就甭提了。 也只有出来替他娘买药或者采买包子铺里需要用的东西,他才能略松快这么一小会儿。 偏出门买个药的功夫,还被三丫给缠上了。 为了让他救那几个小姑娘,居然还敢道德绑架他,真是岂有此理! 按照范业文以前的脾气,这时候不说给三丫来个窝心脚,踹她个跟头,那也得打她个满脸开花,叫她好生知道知道花儿为啥这么红。 也是现如今他开了这包子铺,被各路牛鬼蛇神给锻炼出来了好耐性,这才能强忍着心中的戾气,没对三丫动手。 但耐心是没有的。 给三丫一个“滚”字,就已经算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三丫还挺气愤的呢,觉得范业文好歹是个当官的,怎么能不管老百姓的死活呢? 于是叭叭叭地还吼起范业文来了。 但范业文当了那么多年的兵头子,虽然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了,可他顾忌那些小官吏和地痞无赖,却不会顾忌三丫。 他顾忌那些人,是怕影响到他包子铺的生意。 三丫算个屁呀,如果没有他的帮忙,甚至眼瞅都要被人家卖到下等窑子里去的小丫头片子,居然敢在他面前撒野,这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正好三丫吼他的时候,不紧紧抱着他的大腿了。 范业文把药包提在手里,转身大步流星地就走了。 管三丫死活呢,个不知好歹的小村姑,爱死哪儿去就死哪儿去吧! 等范业文一走,三丫可彻底傻了眼了。 她在这陌生的城市里孤身一人,举目无亲,唯一认识的人,也就是范业文了。 至于说孙姑奶奶和那几个小姑娘,她根本就指望不上。 三丫现在最多也就十五六岁年纪,平时是爱管点闲事儿,比普通的小村姑多点胆气。 可冷不丁置身于这陌生的城市里,心里也害怕呀。 这会儿再想找范业文,哪里找去呦,人家早就已经走没影儿了。 三丫这会儿可真是欲哭无泪呀。 可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她现如今身无分文,如何在这城市里生存下去呀? 即便是想回靠山屯,想一想靠山屯和这城市之间的距离,她就两眼一黑,忍不住要晕过去。 孙姑奶奶带她们坐着马车,都走了好几天,这路程能近便得了么? 真要是靠三丫腿着回去,走到猴年马月都不一定能走回去。 而且更要命的是,三丫根本就不认得回靠山屯的路。 连靠山屯在哪个方向她都不知道,怎么走? 正在她彷徨无计的时候,早有人盯上她了。 盯上她的人不是别个,是这条街上的小地痞叫四猴子。 刚才那些窑子里的打手们怎么追的三丫;包括范业文怎么救的三丫;三丫之后求范业文去救另外几个姑娘,范业文又是怎么拒绝的;然后又是怎么负气而走,把三丫给扔到这儿不管的。 四猴子看得是一清二楚。 他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想出来一个馊主意。 他瞅着三丫长得还算耐看,虽然不是时下流行的柔弱小美女那一挂的,但也自带一股子英气。 别说,这样的姑娘,给他玩儿几天倒也行。 反正是白捡的,玩儿腻了再把她卖出去就是了。 于是他栽楞着膀子,嘴里叼根狗尾巴草,晃晃悠悠就奔三丫过来了:“哎嘿大妹子,咋的,遇到啥难处了?说出来哥哥帮你!” 说着话,他还上手捏了三丫屁股蛋子一把。 把三丫给捏的“妈呀”一声,惊叫出声。 三丫知道自己这八成是遇到坏人了。 搁别的像她这么大的小姑娘,那就得吓傻了,任人宰割。 可三丫不是别人呢,这可是个稍微有点虎的姑娘,没看他连范业文都敢吼么。 三丫可不知道范业文已经辞官不做,现在只是个包子铺的小老板。 她还以为范业文当着官呢。 当官的都敢吼,就这四猴子一个小地痞,她可有啥怕的。 于是边嗷嗷大骂,边拔下脑后戴的两把刀。 那什么,本来是三把刀来着,这不是其中有一把,为了割断绳子,落在马车上,忘记拿了么。 再说三丫两手持刀,冲着四猴子就扎过去了。 幸好这天太阳还挺大,经过太阳光一晃,四猴子看见三丫手里直反光,暗叫一声“不好”,当三丫向他扑过来的时候,赶紧往后头一躲,这才逃过一劫。 不然,别看三丫脑后插的是三把小刀,但是小刀锋利着呢。 而且三丫豁出命来扎的这一下,可是正奔着四猴子的咽喉要道来的。 真被扎个实诚,恐怕明年的今天,就是四猴子的祭日了。 待看清三丫手里攥着的这两把小刀,四猴子那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就说这姑娘可真他娘的虎啊,居然敢对他动刀动枪的,这还了得? 他四猴子当了这么些年的地痞无赖,还从来没受过这个呢。 他四处一撒摸,从路边一家人的院墙边上,撅了一根柳树条,拿起来对着三丫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抽。 其实要真说起来,还是三丫手里的两把小刀更厉害,毕竟小刀是铁的,而且极其锋利。 可没听说过一句话么,叫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意思是什么呢? 意思就是说,手持的武器越长,攻击范围就越广,在打斗过程中,也更占据优势。 那么如果手中的兵器短,就必须越接近对方,才越容易攻击到。打斗的过程中行动虽然更快速,但同时也要承担更大的风险。 所以当四猴子赤手空拳、毫无防备的时候,三丫手里有小刀,确实是能占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便宜。 但等四猴子手里有了武器,哪怕只是一根不过手指粗细的柳树条子,但因为长,而且持有人孔武有力。 这毫无攻击力的柳树条子到了四猴子手里,也能发挥出远比小刀更威猛的攻势来。 加上男女体力本来就有悬殊,而且四猴子是个小地痞,不说身经百战,可也经常与人打斗,战斗经验和战斗意识,那是相当强的。 而三丫从小生活的环境极其简单,根本就没有打斗的经验。 没两下,三丫不光被四猴子抽了好几下狠的,就连她手里拿的两把小刀,都被抽落到地上。 眼瞅着她就要落入四猴子之手。 此时就听远远传来一声暴喝: “挺大个男人,忒个不要脸皮,欺负个女流之辈算什么本事!有种你跟我对打,打赢了方算是你的能耐!” 第1529章 忌惮 再说四猴子在与三丫的打斗中占了上风,正在高兴的劲头儿上,再没想到会有人过来横插一杠子,气得他扭头就高声喝骂道: “哪个老瘪犊子敢跟四爷我叫号?有种的给我站出来! 让四爷我好好教训教训你个王八羔子。 不然你不知道四爷我的厉害!” 他这一骂,就听有人接话: “哟呵,你个小王八蛋哎,居然还敢跟你爷爷我叫唤撒欢的! 奶奶的,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想当年你爷爷我跟别人打生打死那会儿,你怕不是还在你娘咯吱窝里勾着脑瓜子吃奶呢。 敢跟我叫号,行啊! 你不就是皮子痒痒了,想跟我做过一场吗? 孙子,爷爷我今儿还就成全你一回! 来来来,咱们爷俩好好过一手,看看究竟是你厉害,还是你爷爷我厉害!” 说着话,从远处就跑过来一个人。 这人是谁呢? 正是去而复返的范业文。 要么说人呢,心软是病,得治! 这不,范业文当初负气而走,打定主意再不管三丫这档子事儿了。 可他越走,这心里头吧,越是七上八下地不得劲儿。 总惦记着是回事儿,你说就三丫这么一个小姑娘家,在这陌生的城市里,举目无亲的,可别刚脱离魔爪,又落入贼窝呀。 那自己岂不是白搭救她一回了么。 那不然,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自己再回去把她领家去待几天? 等找到妥当人,再把她给送回靠山屯去? 可又一想,哎呦,可不能这么办呢。 三丫跟自己非亲非故的一个小丫头片子,着实不值得自己费心费力地替她着想。 自己好容易辞官过上点安生日子,可别再因为她,陷入啥麻烦之中。 但刚这么一想,却又总感觉心里头不是个滋味。 三丫才多大点个小姑娘啊,如果真要是再被人给拐走了,她家里的人得多伤心呢。 范业文这心呢,就跟油煎的一样,是左思右想,右想左思的,一会儿一个主意。 就这么一犹豫,他就没走出去很远。 三丫之所以找不见他,也是因为他蹲街角这左右为难呢。 走吧,怪不落忍的; 不走吧,又怕再惹上什么乌七八糟的麻烦上身。 哎呦,就说这个纠结劲儿,那就甭提了。 可他这么一犹豫的功夫,三丫这边就落入险境了。 眼瞅着就要被四猴子给制住。 也是三丫命不该绝,就有一个挎着筐出来买菜的老婶子,正跟一个小媳妇唠着嗑,那是边走边叹气啊: “哎呦,四猴子这遭瘟的缺德鬼,造孽呦! 人家那小姑娘都已经够可怜的了,小小年纪,被拐带到咱们这儿来,人生地不熟的,无依无靠啊。 四猴子八成也就看中了这点,欺负人家小姑娘没个亲人在身边。 这就要把小姑娘抓住带回家去祸害。 这小姑娘可惨了。 哎呦,真是看不下去呀!” 走在她旁边的小媳妇闻言也叹了口气,细声细气地感慨道: “要么说这世道咱们女人想安安生生地活下去,那真是比登天还要艰难呢。 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被人给祸害了。 唉,那小姑娘也是可怜。 可咱们即便再是可怜她,也不敢救她呀。 那四猴子背后可是有靠山的,谁救了那小姑娘,就相当于得罪了四猴子的靠山。 到时候还不得被害得个家破人亡啊! 这世道,好人难做呀,唉——” 听她俩这么一说,范业文就站起来了。 他这包子铺距离此处不算太远,也就隔一条街的事儿。 所以这俩人提的四猴子,他还真就认识。 四猴子曾经去他店里收过保护费。 那家伙尖嘴猴腮,长得老磕碜了,贼眉鼠眼的,一瞅就不是个好人样儿。 再一想,怕不是这俩妇女嘴里提的那可怜的小姑娘就是三丫吧? 于是他蹬蹬蹬就往当初遇到三丫的那地方跑。 结果还没等他跑到地方呢,就见四猴子拿着柳树条子,正在那儿猛抽三丫呢。 当是时,他再顾不得其他,离老远断喝了一声。 就是为了让四猴子听见有人插手,心有忌惮,好不敢继续下狠手抽打三丫。 三丫见到范业文,那就跟见到亲爹般,是又委屈,又感觉到庆幸,“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但范业文现在可没那时间理会三丫。 因为他知道别看四猴子就是个小地痞,但这家伙身后可是有依仗的。 听人说,四猴子有个叔伯大爷,是这城里一个大人物的马倌。 说白了,就是给大人物喂马的奴仆。 但可别小看这喂马的奴仆啊,没听说宰相门前三品官么。 人家可是能跟大人物直接说得上话的。 即便说不上话,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真遇着事儿,马倌在那边仗着大人物的势,狐假虎威,是不是别人也得给他三分面子? 所以一般人都不愿意得罪四猴子。 四猴子本人呢,他也知道自家底细,他那叔伯大爷根本就指望不上。一个小小的马倌,大人物或许都不知道家里有这么个人的存在,更遑论有啥事儿会替他们撑腰了。 那是根本不可能点事儿。 因此并不敢惹出啥太大的麻烦来。 能让他惦记上的,无非是一些背后没啥势力的小商小贩,再或者就是像三丫这样,毫无背景的小人物。 厉害的,他还真就避之唯恐不及。 本来他以为来阻止他的,就是个普通的路人,因为看不过去眼了,想替三丫抱打不平啥的。 更有甚者,也可能来人同样知道三丫是个啥依仗都没有的小丫头片子,怀揣着跟他一样想捡个现成便宜的目的,过来跟他争夺三丫的地痞流氓。 但绝对未曾想过,会是范业文去而复返。 四猴子那可是个乖觉的,范业文刚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他就见过他搬家的场景。 那家伙的,雇了好几辆大车,并且还有好几个膀大腰圆的兵丁,过来帮他忙活。 加上范业文本人久经沙场,身上自带一股悍勇之气。 一瞅就不是个啥善茬子。 这种人一看,就不好惹,说不上曾经见过血。自然也早就上了四猴子不能惹的名单里去了。 偶尔过去包子铺收个保护费,他都不敢太在范业文面前嘚瑟。 他之所以在范业文走了以后,才敢出来调戏三丫,也是顾忌到范业文,怕人家在跟前揍他。 现在一瞅范业文撸胳膊挽袖子,奔他就过来了,立刻就怂了。 把柳树条子一扔,四猴子撒丫子嗖嗖就跑了。 第1530章 狠话 四猴子害怕是不假,但作为这一片有名的地痞无赖,人家也是很要面子的。 没看他夹着尾巴撒丫子跑之前,那嘴还不闲着呢么: “嘿,你个乌龟王八蛋,我告诉你,四爷我可认识你。 你不就是百合巷一个臭卖包子的死穷鬼嘛! 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给我好好回包子铺等着。 等我召集完人马,看我不回来找你们算账哒!” 四猴子放完狠话,一溜烟跑了。 这边范业文闻言,不由得就是一僵。 对啊,他可不是孤家寡人一个呀,家里可还有个老娘需要他养活呢。 不说别的,光老娘那每天喝的补药就得不老少的钱。 他是略微还有那么几个钱在,可这也不够喝多少日子的呀。 如果真像四猴子自己说的那样,要带着一帮地痞流氓来他包子铺捣乱。 不说别的,他们那些人什么也不用干,就每天端个小板凳,往他包子铺门口一坐,试问有哪个小老百姓敢进来买包子? 就这还不是最让范业文担心的事情,不过是几个小流氓,打走就是了。 他怕的是,本来窑子里的那几个打手被他给吓唬走了,那应该是那些人不知道他根底,以为他是个有什么大来头儿的人,不敢轻易得罪他。 但如果那些人临走之前,另外派了人留在这里盯梢。 四猴子这么一嚷嚷,人家可不就知道他啥背景没有,就是个普通卖包子的小贩子了么。 再加上能在这地界开得起窑子的人,哪一个不是丧尽天良,心狠手辣之徒啊。 原本他从他们手里把三丫给救出来,要是蔫不吭声的,没多少人知道还则罢了。 但经过四猴子这么一宣扬,该知道和不该知道的人,可全他娘的知道了。 如果窑子里不派人过来找回场子,那他们都不好继续在此立足,会被人瞧轻了去。 以后说不定就连那些嫖客们,都得笑话他们保不住手里的窑姐。 面子不好看倒是其次的,重要的是很可能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意。 那人家还会像刚才那么轻易地就罢手吗? 自然是不能的。 指定会派人来包子铺找事儿。 到那时候,可就不是四猴子这样的小地痞流氓,使的那些个不入流的手段可以比的了。 人家可是有无数种法子能让他家破人亡啊。 可别以为只是个窑子就小瞧了那些人。 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会被叫做下三滥么? 就是因为他们行事不择手段,什么歹毒的招数都敢往外使。 而且就跟那水蛭一般,咬上了就不松口。 一般人根本招架不住。 想到此处,范业文又后悔管三丫这摊子破事儿了。 因此面色沉沉地盯着三丫,半晌没言语。 要么说范业文只能当个小兵头子,却没法继续再往上爬呢。 就他这遇事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的性子,真有啥大机遇估计他也抓不到手里。 你说你要是真就不想往身上揽三丫这档子事儿,从乍一开始就别接手。 即便接手了,救完人赶紧撤就得了。 再如果真要是觉得救完人不管,心里不好受,就趁早把人给领家去,再考虑过后咋安排的事儿就完了呗。 可他非得犹犹豫豫的,一会儿觉得就此不管三丫心里不落忍,怕三丫再被人给害了。 一会儿又觉得不应该管,怕惹麻烦。 结果这么犹豫来犹豫去的,到底还是去管了。 反倒是给他惹来了更大的麻烦。 所以说范业文这人,性格上有着极大的缺陷,优柔寡断的离谱。 平时不显,一到动真章上,可是真要命啊。 三丫这会儿见到范业文把四猴子给吓唬走了,转眼间破涕为笑。 她可不知道此时范业文又后悔救她了。 只顾着唧唧喳喳、兴高采烈地说道: “我就知道官爷您是个大大滴好人。 那什么,四猴子那么厉害的人,您都给他吓唬走了。 您这能耐,大着呢。 那什么,不然咱们还是赶紧趁这个机会,去救我们村里其他那几个小姑娘吧! 走哇走哇,快走哇!” 范业文听了这话,都快被气吐血了。 心说你是真知道抬举我呀! 就是我没辞官,都不敢轻易跟那些人对上。 更何况我现在就是一个普通小老百姓,有啥能耐替你救那几个小姑娘去。 没看就救了你这么一个麻烦精,就给我自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么。 说不得为了安全起见,他都得把包子铺关了,换到另一个城市待着了。 故此一听三丫唧唧喳喳地在这儿替他安排上任务了,没好气地说道: “我早就辞官不做了,现在就是一个平头小老百姓,没那能力救其他几个姑娘。 你要是自己有那能力,就自己个去吧。” 说完背转身就要走。 三丫闻听此言,不由大吃一惊。 怎么这官爷还辞官不做了呢? 要她说,当官多好哇,不光能吃香的喝辣的,还谁都不敢招惹他们。 咋就好模好样的辞了官呢? 害得她都不能把村子里的其他几个姑娘给救出来了。 但真要让她自己去救,她也不敢去呀。 她如果有那能耐,刚才又怎么会被四猴子差点给抽死。 摇摇头,不乐意去就算了吧,还是她自己的小命要紧。 这回再不敢对范业文大吼大叫的了。 怕人家再一走了之,把她扔到这儿不管她。 万一点儿背,再遇到个跟四猴子一样的地痞流氓,可未见得还会有人来救她了。 想到此处,三丫再不敢矫情,赶紧小跑着追上范业文,讨好地说道: “那什么,您能不能先收留我几日啊? 等我出去打听出来回家的路,再找个地方赚点路费钱,我就回家去。 您看成吗?” 说完拿小眼睛忐忑不安地望着范业文,很怕他不同意。 范业文之所以过来就是这么个想法,这还有啥不同意的。 于是略点了点头,矜持地说道: “我且容你在我家住上几天。但你要记住一点,别给我惹是生非啊。 如果我发现你在我家待的不老实,我立刻马上把你赶到大街上去。 记住了吗?” 第1531章 诧异 三丫忙拍着胸脯子,跟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我在您家待着,一准不给您惹麻烦。 另外那什么,我在您家待着,也不会光吃饭不干活的。 您看您家里有什么活儿,都可以交给我来干。我跟您说,我可老厉害了嗷,什么活儿都能干得呦! 哎对了,刚才您说辞官不做了,为啥呀? 当官多好点事儿啊。 外头老些人削尖了脑袋想当官还当不上呢,您说说您,好好的当着官,哎呦,咋就辞官了呢? 这这,您这是有多想不开啊! 您说您要是不辞官,是不是现在就能把我们村子里的那几个姑娘给救出来了!” 范业文听三丫又提这茬儿,他就脑瓜儿疼。 转头就把三丫给怼了: “你知道不知道窑子那地方有多危险? 那地方说白了,就是个人间地狱。 我就问你,地狱里的东西,哪有几个不凶险的! 你要是想救那几个姑娘,那你去救哇!谁也没拦着你。 可你自己没那能力去救,一个劲儿地撺掇我去,怎么的,我这命就这么不值钱?” 说到此处,范业文顿了顿,才又接着往下说: “你知不知道,光为了救你一个人,我就已经惹下了天大的麻烦了。 咳咳,本来我在这儿好好开着包子铺,结果,就因为你,把那些下三滥的给招惹上了。 没听刚才跑的那小地痞说么,人家马上就要过来找我算账来了! 我在这城市里人生地不熟的,连个帮手都没有,家里就一个病病殃殃的老娘。 你说说人家要是打过来了,我双拳能敌过人家的四手吗? 说不得,就因为救你,不光我那包子铺开不下去了,甚至我还得带着我老娘远走他方。 你这儿还一门撺掇着,指使我去救另外几个姑娘,你想屁吃呢吧? 我还告诉你,我救你都已经把肠子给悔青了。 你再提让我去救其他人的话,你就麻溜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去。 再跟我俩叽叽歪歪个没头儿,我可不惯着你呀! 听明白没?” 范业文这一发飙,把三丫吓得一缩脖,不敢吭声了。 跟个受气地小媳妇似的,缩着脖颈子,垂着丧气的小脑袋瓜儿,迈着小碎步紧紧跟在范业文身后,委屈的呦,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看她这样,即便范业文心里有多少气没撒出来,嘴里又有多少难听话想说,都只能强忍下去了。 不然好像他挺大的一个老爷们,在这儿欺负小姑娘似的。 只能深深叹口气,咋整,自己犯贱救回来的小祖宗,带回家去先安置了再说吧。 就这么的,俩人没多大会儿就到了范业文开的那包子铺门口。 这会儿包子铺里没客人,范李氏正坐在小板凳上给范业文缝补衣裳呢。 一见儿子打外头回来了,忙站起身来招呼道: “儿啊,我让你出去问问老五嫂子,看她前天给你介绍的那姑娘,有没有信儿,说没说哪天有功夫过来跟你相看呢? 你去问了没有哇?” 这老太太天天惦记着儿子的终身大事。 每次只要范业文一从外头回来,她就要问一遍,看有没有人肯过来跟儿子相看。 范业文早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只是把手里拎的药包往桌子上一放,随口答道: “娘,您能不能别老念叨那些个事儿啦?您就吃好喝好,把身体好好养好就得了。 老操心那些个没用的事儿干啥呀? 我都说了,我不成亲,我不成亲! 您咋还总问个没完呢? 这么唠叨来唠叨去的,有意思吗!” 范业文刚才在外头打抱不平惹来一肚子的气,回家来跟范李氏说话的时候禁不住口气也挺冲。 范李氏被儿子这么一怼,顿时就哭了,拿枯瘦的手抹着眼泪,哽咽着说道: “你都说不让我提,那我还就能真的不提了? 我要是真不提,那才是害了你呢! 我告诉你,我但凡不是你亲娘,我才不稀得管你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呢! 还不是因为你是我亲儿子,我是你亲娘,我才总惦记着让你娶媳妇生孩子么? 不然,我哪有那闲心总问你这个呀! 你啊,就成天杵倔横丧地怼我吧。 你也就见天的跟我发脾气的能耐。 就你这臭脾气,你出去看看,哪有几个姑娘能受得了你。 你就倔吧,看你倔到啥时候是个头儿! 有我在,你还能回家来跟我来倔。 等我死了那天,你年岁再大了,一个孤老头子,没人理没人问的,我看你到时候跟谁倔去! 唉,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哇。 娘是真担心你到老了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到时候不能动弹了,也没个人照顾你,你可咋办呢? 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呀,娘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走过的路,比你走过的桥都多。 娘还能害你么? 娘是为了你好,才总张罗着让你结婚的,不然,谁稀得替你操这份闲心呢! 你呀,这是有我在,我好赖能替你张罗着。以后要是没我在了呀,就连这破衣裳都得你自己补了。 你长这么大,你会补衣服吗? 你不会吧? 所以啊,趁着娘还能动弹,还能帮你哄哄孩子看看家啥的,赶紧结个婚,成个家,生个孩子好不好? 算娘求你了还不行吗?” 范李氏这一顿念叨,把范业文听的是一个头两个大,脑瓜子嗡嗡的,都快要炸开了。 鬼使神差的,也不知道范业文究竟是怎么想的,忽然一把就从身后把三丫给揪出来了: “娘啊,您可快别念叨了,您这儿媳妇啊,我给您找来了。 快好好看看,相中没相中?” 说完话,范业文差点没把他自己个的舌头给咬着。 他自己个还诧异呢,哎呦歪,这是怎么的了? 他感觉自己原是最稳重不过的一个人了,怎么会突然间说出这一番话来呢? 即便是为了跟他老娘赌气也不至于如此吧? 难不成是三丫这小村姑对自己施展了什么了不得的邪术不成? 这么一想,可把范业文给吓了一大跳。 但三丫本人却跟没事人似的。 笑眯眯地往范李氏跟前一凑: “大娘,嘿嘿嘿,我叫三丫。” 哎呦,可把范李氏给喜的呀,见牙不见眼的,乐得差不点嘴丫子都给咧到脑瓜子后头去了。 如果不是她腿脚不利索,怕不是会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就说儿子终于领回家来媳妇了,这媳妇都有了,大胖孙子还能远了吗? 第1532章 毒舌 范业文本来是赌气之语,但他还是低估了范李氏对他婚事的执着。 那简直是有个路过的母蚊子,都恨不得扯过来跟范业文配成对的老太太。 一看儿子带回家的居然是这么水灵的小姑娘,高兴的呦,险一险就乐晕过去。 紧紧拽住三丫的手就不撒开喽。 瞅瞅鼻子瞧瞧眼睛,简直看不够哇。 对三丫的这个稀罕劲儿就甭提了。 把三丫拽进她睡觉的屋里,拉到炕沿边坐下。 又想亲自上手给三丫脱鞋,好让她上炕暖和暖和。 把范业文看的是额头青筋直蹦。 暗自后悔,自己再是跟老娘赌气,可也不能撒下这弥天大谎啊。 尤其自己那么说,着实也有点过分轻佻了。 毕竟三丫还是个没出嫁的小姑娘呢,自己这么一说,让她误会了不要紧,万一带累了她的名声,可如何是好? 唉,自己可真是,唉,都不知道该说他自己什么是好了。 就说自己这做的叫个什么事儿呦! 忙不顾他娘的反对,硬把三丫从屋里给拽出来: “刚才纯粹是口误,口误嗷,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你才多大点小岁数?我这么大的年纪了,要是对你有啥非分之想,那岂不是跟四猴子那等地痞无赖划一个等号了?那可真是禽兽不如了! 你放心,再没那个可能的。 你记住,我对你啥想法都没有。 什么这个那个的,什么都没有嗷! 我娘待会说啥,你也权且当做耳旁风,千万别往心里去。 也就略微忍耐上个几天的事儿。 我一找到能把你送回家的可靠人,就送你离开。 你别怕,就跟我娘在这屋里待着就行。 别的地方你也别出去瞎溜达。 免得被四猴子他们那些人给发现,再把你给绑走了。 我可告诉你啊,真要是他们把你给绑走了,我可是不可能去救的。 你自己个掂量着办。 老实点呢,最多忍耐几天的功夫就能回家; 不老实不听话呢,很可能被四猴子他们给抓走。 该怎么办,你自己个心里有个数,仔细掂量着来。 好了,你进屋去吧。 记住,在我娘跟前可别瞎说啊。 你要是敢胡说一气,我不知道也就罢了。 但凡让我知道了,我告诉你,我必不能让你好过。 真惹急了我,说不定我比四猴子他们还凶狠霸道!” 三丫看着范业文这急赤白脸的样子,噗嗤一笑: “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就算您对我有想法,我对您都没想法。 哼,就凭我长得这么花容月貌的,怎么着也得嫁个长得好看的小伙子呀。 至少得是浓眉大眼,高大英俊那一挂的。 就你,哼,小鼻子小眼的,你看得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 “哎呦,可把你给能的啊!你这怕不是脚底下踩个风火轮直接就能上天了吧! 还浓眉大眼高大英俊的小伙子? 人家长那么好,凭啥看得上你呀? 你瞧瞧你现在这模样,哎呦,鼻青脸肿的,脑瓜子跟个猪头样儿,就算是我这小鼻子小眼的看着你都觉着恶心。 还我看得上你,你都看不上我? 哦豁,你还真能耐了呦! 这么能耐你跟我回来干啥?你咋不上天呢?” 要么说范业文这不光是他自己不想娶媳妇,实在是即便有大姑娘来跟他相亲,就他这毒舌劲儿,人家也不一定能相中他呀。 他这也算是凭本事单身的啦。 三丫一向自诩她自己美若天仙,结果被范业文这么一喷,赶紧跑到身后的大水缸旁边,往里一探脑袋,这么一照。 哎呦嗬,把三丫自己都给吓了一跳。 这这,这里头的姑娘也太吓人了吧? 蓬头垢面,鼻青脸肿的,乞丐八成都比她现在这形象好。 难得范李氏见到儿子领回来这么个姑娘,还能高兴得起来,甚至还在心里暗赞三丫长得水灵。 只能说老母亲盼儿媳妇,盼的眼睛瓦蓝瓦蓝的,眼神都不大好使唤了。 恐怕只要范业文领回来个母的,哪怕是头老母猪呢,说不定范李氏都得夸那母猪长的比任何人都要俏三分。 自然范李氏也看出来三丫好像受了不轻的伤,又见儿子把人给拽出去说话了,她蹑手蹑脚地跟出来,趴门后头听声。 想听听这俩人到底说些啥,是不是儿子被自己催婚给催急了,找三丫在她面前演戏呢。 但她没听着前半截,只听到后半段了。 一听儿子在这儿无情地贬低嘲讽三丫,给她当时就气了个倒仰。 就儿子这死样子,嘴巴这么毒,说话还这么臭,好容易带回来个姑娘说要结婚,可别再被气跑了吧! 于是范李氏咳嗽一声,赶紧从门后头窜出来。 那速度才快呢,一个箭步就到了三丫和范业文跟前。 把范业文给惊的呦,使劲抹了抹眼睛,反复确认了好几遍。 才终于相信这从门后头冷不丁窜出来的是他老娘。 他那平时走路总是比旁人慢三拍,并且成日介嚷嚷腿疼脚疼的老母亲,居然就跟练过绝世轻功般,一闪身就到了他跟前了。 啊这······ 难道这就是儿媳妇无与伦比的魅力? 在这等魅力之下,老母亲这老寒腿都能不药而愈,健步如飞,简直绝了! 就见他腿脚极利索的老母亲,此时站在他面前,正对他怒目相向,并且抡起大巴掌“啪啪”拍了他两下,呵斥道: “我说你这死孩子,你会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把嘴给我闭上! 你可真是的,你瞅瞅三丫这姑娘多标志呀,多俊俏呀。 哎呦,我长这么大岁数,简直是头一次看见这么俊俏的小姑娘。 你咋能昧着狼心说她长得恶心呢? 你这死孩子,你说你是不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还让人家三丫上天?你咋不上天呢!” 范李氏没好气地呵斥完范业文,转头笑的跟朵喇叭花似的,紧紧拉着三丫的手摸索着: “三丫啊,你别跟他一般见识的啊! 这臭小子啊,打小就嘴硬心软。 啥好话搁他嘴里一说,都不好听了。 你听他讲话啊,那得反着听。 他说歹,那就是好。 他要真是夸你,那才是骂你呢! 来来来,咱们不敢他一般见识的啊。 跟大娘进屋来唠唠嗑,咱娘俩好好亲香亲香。 我再让这臭小子给咱们娘俩多炒几个好菜。 今儿个你来,大娘我心里高兴啊,你陪大娘好好喝两盅!” 又白了范业文一眼说道: “去,给我们娘俩好好炒几个肉菜。” 拉着三丫的手,人家娘俩就进屋了。 徒留范业文在外头一脸的无奈。 没奈何,老母亲的命令不敢违抗,只能打叠起精神乖乖下厨炒菜去了。 第1533章 言欢 且不提范业文是如何赌气囊塞把菜给炒好,又端上桌子的。 单说三丫跟范李氏一坐到饭桌上,俩人简直是相见恨晚,相谈甚欢,气氛这个愉悦呀,那就甭提了。 三丫此时的心情,跟范业文那憋气劲儿确实正好相反。 她此时的心情,哎呦,可真是高兴极了。 可以说自打范业文说出她是领回家的媳妇那会儿起,三丫的心中就充斥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隐秘的欣喜。 她本来在乡下就婚事不顺,不是她看不上别人给她介绍的小伙子,就是那些小伙子看不上她。 总是觉得差上那么一点缘分。 可现如今一听范业文那赌气之言。 三丫竟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意思,哎呦,自己这婚事总不顺,怕不是因为缘分未到吧。 自己这姻缘,极有可能应在范业文身上啊。 于是就总是拿眼睛一眼一眼地打量范业文。 打量完了,还会跟那偷吃了油的小老鼠般窃笑不已。 搁范业文在心里吐槽的话,那就是受了刺激发癔症了。 当然,另外还有一个名词,叫犯了花痴了。 但在范李氏的眼里,这就是三丫极其钟情于自己儿子的表现呀。 不然不能歘空摸空地都要偷瞄自己儿子两眼。 哎呦,少女怀春么,谁都是打年轻那会儿过来的,她都明白。 想当年她老人家乍一跟自家那死鬼定下亲事以后,曾经也是总这么边偷看边窃笑的。 这就是稀罕自己儿子的表现呢,她老人家由此可更喜欢三丫了。 不然,光靠儿子那毒死人不偿命的舌头,说出来的那些个扎人心窝子的话,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让她抱上大孙子吔? 所以她不光不觉得三丫这行为不体面,反倒是乐见其成。 儿子不开窍,儿媳妇开窍就行了,俩人能开窍一个,大胖孙子这指日可待了么。 于是在饭桌上,范李氏表达对三丫满意的方式,就是一个劲儿地给三丫往碗里夹菜。 恨不得把盘子里所有的菜,统统都给三丫夹到碗里的样子。 哎呦,就她这个样子,把范业文在旁边瞅的都酸上了。 就说这老太太你对个假儿媳妇这么好干啥呀? 菜都给假儿媳妇吃了,能不能给你的亲亲好大儿留上几口哇? 于是范李氏在这边拼命给三丫夹菜,范业文在另一边就拼命往他自己碗里划拉菜。 娘俩就跟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拼命。 最后到底是范李氏仗着身份之便,那什么,她不是范业文的亲娘么。 老母亲一瞪眼,把范业文赶下桌子了: “你是几辈子没吃过饭的饿死鬼托生的还是咋的?吃个饭,你瞅瞅,都不够你一个人往碗里划拉的! 我看你也吃的差不多了,赶紧的下桌子去蒸包子卖吧。 好让我们娘俩也吃点。 真是的,菜都让你给吃了,这臭小子,半点不知道心疼老娘和媳妇。 活该你打光棍子这么多年!” 范业文端着饭碗,幽怨地瞅了瞅对他声色俱厉地老娘。 啊这······ 难不成他再也不是他娘最爱的宝宝了?居然连口菜都不舍得给他吃。 他默默端着饭碗离开的背影,瞅着还挺可乐的。 倒是把三丫整的还挺内疚的,就说她碗里硬被范李氏夹过来这么老多菜,她一个人也吃不了哇。 于是犹犹豫豫地开口说道: “大娘,我这碗里的饭菜,我还没动筷子呢,都是干净的。 不如给范大哥吃吧,我看他好像没咋吃饱。” 她到了包子铺里,已经差不多弄明白了,范业文说的他辞官不做,应该是真的。 所以“官爷”是不能叫了,“大人”也不能喊了。 她琢磨着,那就叫声大哥算了。 以前在靠山屯的时候,遇见比她大的同辈人,她都是这么称呼的。 应该没啥毛病吧? 听了她的话,范李氏这个高兴啊,哎呦,儿媳妇知道关心儿子,还担心他吃没吃饱,这岂不是说好事将近了? 把她给乐的呀,嘴都快合不拢了: “没事儿没事儿,你甭担心,外头铺子里多的是包子,他饿了就让他自己啃包子去。 来来来,今儿个大娘高兴,咱娘俩整两盅。” 说完拿起小酒盅,“呲溜”先抿了一小口,又给三丫倒上一杯: “来,喝!” 范李氏拿的这小酒盅,简直是小的不能再小了,认真说起来,里头装的那点子酒,还不够三丫一口闷的呢。 三丫这姑娘那可正经有点子酒量。 三丫她娘有家传的酿酒手艺,他们家能在村子里以一个异族人的身份立足,就是因为会酿酒。 许多村里人虽然忌惮他们,有心想把他们一家赶出靠山屯。 但架不住人家酿造的酒实在是香啊,许多人家农忙累得很的时候,都喜欢喝两口解解乏。 所以最后一商量,只是把他们家赶到村边居中,没说彻底赶出村子。 三丫小时候家里就不断酒,父母又是疼孩子的,有的时候也会让他们姐弟喝几盅暖暖身子。 这酒量打小就练出来了。 就这么点的小酒盅,说实在的,三丫喝个百八十盅都不带醉的。 要搁往常,经过了今天这一番波折,几次死里逃生,三丫怎么也得多来几盅压压惊。 可这不是她对范业文有了一些隐秘的喜欢么,多了点念想。 就不敢那么随意了。 也就不太想让范李氏知道她能喝酒的事儿。 毕竟,姑娘能喝酒,在过去并不是啥值得称道的事情。 甚至于有些人家,并不喜欢这样的姑娘做儿媳妇。 所以三丫把范李氏给她倒的那一小盅酒轻轻推到一旁,非常腼腆地说道: “大娘,我不会喝酒,这一杯不如给范大哥留着喝吧。” 三丫家酿酒,她可知道,酒这东西,对一些人家来说,金贵着呢。 并不是想喝就舍得买的。 也不是想喝就能买得起的。 尤其是她看见范李氏自己喝酒,都是拿个比猫耳朵还要小的酒盅喝。 她就以为必然是这酒对范家来说极其金贵,是舍不得喝的表现。 没看刚才范业文在桌子上的时候,范李氏都没舍得给他倒一杯尝尝么。 那她更不能喝了。 不如就用这杯酒讨好范业文得了。 岂不知这倒是三丫误会了。 范家虽然不如过去,但是酒还是能喝得起的。 毕竟这酒也就是普通的散酒,不是啥特别名贵的,不需要花费多少银子就能买来。 只不过范业文他对酒精过敏,稍微沾点酒,身上就起红疹子。 所以范李氏才没给他倒酒喝。 倒是让三丫给误会了。 第1534章 包子 等到后头三丫真个做了范李氏的儿媳妇,知道这丫头根本就会喝酒,而且还是个千杯不醉,范李氏也不由得赞一句,这丫头是个能装相的。 倒是现在范李氏见三丫说她不会喝酒,也没有很劝。 只是自己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酒,吃着菜,听着三丫讲她自己是怎么跟范业文认识的;又是怎么被孙姑奶奶奶给骗来这个城市;然后又是怎么被范业文给救回来的。 包括范业文又是怎么因为赌气,才谎称自己是他要娶的媳妇的。 一丝不留,全都跟范李氏交代了个清楚明白。 三丫也想好了,若她真个想嫁给范业文为妻,那就得先取悦于范李氏。 不然就范业文对她那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如果没有范李氏帮忙,就凭她一个乡下的丫头,很难让范业文心甘情愿地娶她为妻。 但讨好范李氏首要的一点,便是不能撒谎。 谎言总有一天会被揭穿的,到那时候,可就伤感情了。 倒莫不如一开始就敞敞亮亮的把话说个清楚明白。 也好让范李氏心中有个数。 至于说她讲完真相以后,范李氏还会不会撮合她跟范业文。 三丫虽然心中极是忐忑不安,但也算多少有点把握。 她一见到范李氏,便已经从她跟范业文的言语之中知道了,范李氏着急让儿子娶媳妇,急得都要冒火了。 如果她稍微再表现得对范业文有意思,多半范李氏会想法子把范业文跟她凑成一对。 还别说,倒是真被三丫给猜对了。 范李氏听罢,顿时抚掌大笑: “好好好,你们俩这也算是患难见真情啦。 哎呦,人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三丫啊,大娘可不是逼你非得嫁给我儿子啊。 只是呢,想问问你,你对我儿子,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啊? 如果有,你放心,大娘保管让你心愿得偿。 如果没有,那你也放心,大娘和我那儿子,最是心善的人了,保证帮你找到稳妥的人,好能让你回家与父母相聚。 三丫,今儿你给大娘个准话,大娘也好知道以后咋安排。” 三丫一听,害羞地低下头,小声说道: “我,我倒是想。可就怕范大哥嫌弃我是个没啥见识的乡下丫头,不肯跟我那啥。” “嗨,这你别怕。只要你有心,我那儿子,由我来对付他! 啊哈哈哈,丫头啊,我跟你讲啊,你是不知道啊,这自来啊,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纸。 咱们女人呢,要想让男人同意娶回家。 那就得用水磨功夫,化身绕指缠,慢慢地,潜移默化地让他接受你。 所以啊,别怕乍一开始跟他接触,他对你这么放狠话,那么给你冷眼瞧的。 记住大娘的话,别怕! 你就跟那狗皮膏药一样,粘上了,就别想让他给撕下来。 哎,他越烦你,你呢,越得往他跟前凑合。 等到看他烦你已经烦到极致了,你立刻马上抽身而走,千万别犹豫。 然后啊,嘿嘿,这男人呢,一下子没人在他跟前粘吧沾了。 会感觉特别的冷清失落。 没几天,你不去找他,说不定他还得反过来找你呢!嘿嘿,丫头啊,到那时候,就是你的好日子来了。 但你记住,越是这种时候,你越得端住架子。 表现出自己受到了亿万点伤害,断情绝爱,再也无心婚嫁的样子。 把这个表现出来,嗨,我跟你说,男人啊,最受不住的就是这个。 他会觉得愧疚,愧疚于当初伤害到你了。 会后悔,后悔于当时没对你更好点。 再一个,他又会觉得你这姑娘是个有气性,要脸面的。 这样,他才会真正的有求娶之心。 你呢,也才算终于能达成所愿。 嘿嘿,要我说啊,这男人呢,就是个贱皮子,属驴的,赶着不走,打着倒退。 你呀,且得拿捏好火候。 火候懂吗? 就是多一分嫌过犹不及,少一分又欠点滋味。 丫头,你且自己好好体会体会,想想该怎么把我家那臭小子给一举拿下。 哎呦,我这年纪大了,这酒量啊,也是越发的不行了。 喝点酒,这还来不来的上了头了。 丫头,我先去炕上稍微眯一会儿。 你呢,要是累了,我那柜子里有干净衣裳,你可以洗漱一下,把衣裳换换,也上炕来眯一会儿。 要是不累,嘿嘿,这会儿啊,我那傻儿子估计正在外头,边做包子边生闷气呢。 你可以过去好好安慰安慰他,也联络联络感情。 啊哈哈哈,去吧,我老婆子得上炕躺一会儿,哎呦,头晕的厉害,这酒啊,八成是没兑水,劲头是真大呀!” 说完范李氏脱鞋上炕,扯过一床小被子盖到身上,秒睡哇。 三丫挠挠后脑勺,看看自己这一身,可不是咋的,又是泥,又是血的,也难得范李氏这老太太不嫌弃她埋汰,没等她洗漱一新,就让她上桌吃上饭了。 她倒是个听劝的,过去范李氏指定的柜子里,拿出来几件她能穿的旧衣裳,出去洗漱了一番,回来趁人不注意,偷偷把衣裳给换了。 虽然又累又乏,但也还是硬撑着去了外头包子铺里,帮范业文忙活起来。 范业文倒是想把三丫给赶回屋里休息去,但奈何三丫这姑娘脸皮老厚实了。 范业文越赶她,她越跟没事儿人似的,就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人家该干啥干啥。 范业文又不好跟她个姑娘家撕撕巴巴的。 最后只能由着她去了。 倒是三丫看范业文做包子,露出了一脸的嫌弃样儿。 就说范业文做的这个能叫包子吗? 叫石头还差不多吧! 包子估计是面没发好还是怎么的,死个丁还邦老硬的,吃一口都得硌掉大板牙。 简直半点没有包子的那种暄软蓬松劲儿。 更别提这面里也不知道具体都掺和了点啥,还黑了吧唧的。 里头的馅也干干巴巴,一咬直塞牙。 跟别人家卖的那白胖暄软的包子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就没法比呀。 估计这包子,扔出去狗都不稀得吃。 更别提人了。 三丫家里虽然只是个普通农户,家常做出来的包子也比这个强。 就这包子还指望着能卖钱,想屁吃呢吧! 范业文估计从三丫的神情里也瞧出来点什么了,嘴一撇,还在那儿炫耀呢: “瞧瞧我做这包子,我跟你说,满大街就没有像我做的这么好看,又这么好吃的包子啦! 来,我请你尝一个,绝对让你吃了还想吃,吃得停不下来!” 第1535章 彪劲 三丫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睛一闭,昧着良心赞了一句: “那什么,你蒸的这个包子,确实看起来不错。 只是我刚才跟大娘吃的挺饱,现在不饿,暂时吃不下去。” 范业文一想,可也是,刚才桌子上的菜,差不多都被他娘夹到三丫碗里去了。 于是点了点头: “哦,那明天早晨再请你吃包子吧。” 三丫一听,这可不行啊。 这包子吃了,怕不是得把她给活活噎死吧。 赶紧假假一笑,试探着说道: “范大哥,您救了我,肯收留我在您家里待几天,但我毕竟与您非亲非故的,怎好在此白吃白喝。 不如这样,这几天就由我来做包子,权当是我用劳动换吃食了,您看如何?” 范业文想了想,可倒是也行哈。 三丫确实跟他非亲非故的,在这吃白食那他岂不是亏大发了。 三丫如果愿意干点活,可也行。 大不了做出来卖不出去,他们就自己吃呗。 反正自打他开了这包子铺以来,就已经吃了好几天的包子了。 换换口味,尝尝三丫吃的,倒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他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 “也行吧,那今天晚上的面,就由你来和吧。 会和面吧?不会的话,用不用我教教你?” 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期待地看着三丫。 三丫一听这话,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吐槽,就你那包子做成那样,说不定就是因为面和的不好,我还用你教,没的教坏了吧。 也罢,没嫁给你之前,且先让你见识见识我和面的技术,也好不让你小瞧了去。 于是连忙拒绝道: “啊我会我会,范大哥我会和面,不用您教。 您就告诉我明天早晨准备包多少包子就行了。 面我会估量着和的。” 范业文听罢遗憾地撇了撇嘴,觉得三丫忒没眼力见,咋就不让他教呢? 要说其实范业文也是刚学会的做包子。 这不是他辞官以后,没啥营生可干么。 打小就当了府兵,就会打打杀杀那一套,谋生手段是一样没学过。 冷不丁辞官,干什么去呀? 还是那个兵丁小王给他出主意,说我呀,会一门手艺,什么手艺呢? 蒸包子。 就这包子蒸好了以后,方圆多少里地的人,都能给香迷糊了。 争着抢着过来买包子,客似云聚,老赚钱了。 要搁旁人听了这话,指定知道这里头水分应该挺大。 试问谁家的包子,还能把方圆多少里地的人都给香迷糊了呀。 这不是夸大之词么。 偏范业文这人还真就信了。 其实也不是他傻,纯粹是小王当时出的四处敛财的主意,真就成功了。 所以范业文对小王说的话,就有一种迷之自信,认为他说的都是对的。 一听小王把包子吹的天上有地下无的,他就动心了。 那不如,跟小王好好学习学习怎么做包子?到时候把官一辞,到哪个城市里开个包子铺,岂不是逍遥自在。 小王本来就有心教范业文,一听他要学,自然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别说,小王这蒸包子的手艺还真不赖,蒸出来的包子,确实特别好吃。 范业文越吃越心动,学吧,学会了能赚大钱。 于是就在小王的精心指导之下,开启了学包子之路。 小王呢,教的也是非常的尽心尽力。 就非常用心地一遍一遍教范业文怎么和面,怎么调包子馅,又怎么做包子,怎么蒸包子······ 反正从和面到把包子做出来,再到怎么把包子给卖出去,就一条龙教学,务必要在短时间之内把范业文给教会了。 范业文学的也挺认真的,毕竟以后很可能要靠这门手艺发大财呢。 但是吧,这人呢,有的时候光有努力,没有天赋也不行。 也不知道范业文是跟这包子犯冲还是怎么的。 要说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学了,可就是怎么也做不出小王教的那样的包子来。 哎呦,把小王给愁的呦,头发都快愁秃了。 要说小王教范业文蒸包子,真是一片好心,而且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可奈何范业文咋学都学不到家,做出来的包子,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 不是邦老硬的,就是觑黑觑黑的。 尤其是那包子馅,更是让人一言难尽的很,渣不拉撒的,噎人的很。 哪怕小王手把手的在旁边教范业文,甚至好几个步骤,都由小王代劳,也还是这样。 到最后小王都绝望了,再教下去他八成都得生心魔了。 就跟范业文说: “大哥呀,看来你真不是做包子的料啊,你看你学的也用心了,我呢,教的也尽力了。 但是,结果却这么的不尽如人意。 那这恐怕就是天意不想让你卖包子呀,没看老天爷都把你做包子的技能给封印了么。 大哥,不行你就别卖包子了。你还是赶紧想办法,另外琢磨个其他买卖干吧!” 小王说的这话,其实真挺切合实际的。 奈何范业文做包子他还做上瘾了,偏不信这个邪。 大脑瓜子一扑棱: “不不不,我还就跟这包子彪上劲儿了。 我还就不信了,上战场杀敌我都不怕,就一个小小的包子,还能把我范业文给为难住! 小王啊,你放心,我绝对不能让你白教我一场。 总有一天,我会靠着你教给我的做包子手艺,扬名立万的,在美食界打出一片江山。 嘿,你就擎好吧! 到那时候哇,哈哈哈,我指定跟别人说,不是我姓范的做包子做的好,而是你这师傅教的好哇!” 小王听了不禁眼前一黑,自己家这做包子手艺,那可是祖传的呀。 就范业文这暗黑系的包子,能替他传啥名扬啥万啊。 不替他传个骂名就不错了。 但劝也劝不住,范业文还就死心塌地地认准开包子铺这一条路了。 还是十匹马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小王最后也只能妥协了,开吧开吧,不让开也劝不住不是。 但他打定主意,不如自己也别当什么兵丁了,退出来得了。 最起码退出来以后,可以跟范业文俩人一起经营包子铺,也好挽回挽回他们家祖传包子的名誉。 而且他还挺愧疚的,认为如果不是因为他非要怂恿范业文做包子卖,范业文不会这么一条道走到黑,非得跟包子死磕到底。 因此就决定补救一下,最起码帮范业文把包子铺引导着走上正轨以后,他再撤也行啊。 不得不说,小王这个朋友还真不错,处处都在替范业文着想。 第1536章 恼羞 只不过范业文是花了大笔银子才辞官成功的,像小王这等兵丁,想退出来也得需要一番运作。 因此小王想马上帮范业文开包子店也是不行的。 就让范业文到这个城市,先把包子铺给支应起来。 比方说寻找合适的铺面给租下来,租下来以后,再看看哪里不合适,装修一下,加上还得购置些包子铺需要的东西啥的。 准确来说,就是让范业文把开包子铺的前期准备工作都做好喽。 然后告诉他先别急着开门营业,一定要等他来了以后,再跟范业文俩人一起经营,就分工明确一点,小王负责做包子,范业文负责卖那种。 这也是怕范业文如果先做起包子卖上了,就他那技术,一旦卖上包子,包子铺的口碑,绝对就黑的。 所以小王一而再,再而三地嘱咐范业文: “大哥呀,咱可先说好了呀。你到那儿把包子铺弄好了以后,可千万千万记得,不要着急蒸包子卖,记住了吗? 千万千万不要急着蒸包子卖,一定要等我去了以后,咱们再开门营业。” 结果嘞,人都说重要的话,那必须得说三遍才管用。 小王到底是道行浅,他不懂这个门道,只说了两遍。 差一遍那就差老多事儿了。 范业文这个犟种,当初答应小王答应的好好的。 结果铺面一弄完了,他就琢磨起来了,想着既然铺面已经租下来了,屋里也都收拾得挺像样的,不开门营业,岂不是亏大发了。 而且他那做包子的手艺学完了以后,总是跃跃欲试地想一试身手。 估摸这就是所谓的又菜又有瘾。 做包子手艺不行,但他享受的不是吃包子,而是做包子的过程。 于是他就把做包子的那些个家伙什,还有需要的原材料都给置办齐全了,就开始做上包子卖了。 只不过,就他这做包子的手艺,做出来的黑暗系包子,谁看了都不敢尝试。 所以虽然已经开门营业了好几天,但也就做成了一单生意。 结果,就这一单,人家吃完了,还跟他要赔偿。 因为什么呢? 因为吃了从他这买回去的包子,把人家老祖母的牙给咯掉半拉,人家能不让他赔钱么? 范业文经此一事,不由深受打击。 但他是个不肯轻易服输的人,不光没有从此一蹶不振,反倒是越挫越勇。 居然还准备再接再厉,继续做包子往外头卖。 不过他吃了教训,再不敢一次做那么多包子了。 不然光做卖不出去,他这几天吃包子都快吃到吐了。 尤其他娘还不肯跟他一起吃包子,嫌弃他做的包子太硬,怕把牙给咯掉了。 面没彻底发好,包子是死面的,可不得硬么。 这让范业文多少有点挫败感。 自小他娘就是最支持他的一个人,永远是他坚强的后盾,无论他做什么,他娘都无条件的支持鼓励他。 结果再没想到的是,他娘居然不肯吃他做的包子。 有亿点点淡淡的忧伤和失落是肿么回事儿? 倒是范业文跟三丫说好了以后,当天晚上就是三丫和的面。 第二天,三丫特意起了个大早,她自己调的包子馅,也是自己包的包子。 等包子蒸出来以后,哎呦,那才叫香飘十里呢。 连惯爱睡懒觉的范李氏都给香醒了,极力要求先尝一个。 并且在吃完以后,知道是三丫做的,一挑大拇指,赞了一句: “我长这么大岁数,要说吃过的包子也不老少了,还就你这丫头做的包子最好吃,香!” 哎呦可把范业文给嫉妒坏了,他做的包子,他娘嫌弃的一口都不肯吃。 结果却肯吃三丫做的包子,并且还赞三丫做的包子好吃。 他娘啥时候赞过他做的包子好吃啊。 不光没赞过,反倒是一个劲儿地还老打击他。 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也从蒸笼里拿起一个包子来。 嘿,他还就不信那个邪了,三丫这小村姑做的包子,还能有他做的好吃? 结果一口咬下去,哎呦,真香啊,简直能香掉大半个舌头! 范业文吃了一口又一口,没多大会儿,一个拳头大的包子就下肚了。 三丫在旁边忐忑不安地问他: “范大哥,您看我这包子做的怎么样?好吃不好吃?” 范业文眼珠子在眼眶子里叽里咕噜乱咣当,眼神闪烁的呦,就是不敢跟三丫对视。 只是嘴一撇: “还,还凑合吧,也就比我稍微差那么一丁点。” 三丫听了好一阵无语,倒是旁边的范李氏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就你包的那石头黑包子,咋舔着脸说比人家三丫做的包子强的? 儿子,你还要脸不要脸了? 咋能当面撒谎呢? 说一句三丫做的包子比你做的好吃,又不会让你掉一块肉去。咋,承认不如人家,就那么难? 你可是男子汉大丈夫啊,咋,输不起了还? 哎呦,你可别让人家三丫因为这个笑话你哈!” 老太太这一番话,把范业文造了个大红脸。 半晌才脸红脖子粗地说道: “我包的包子,跟三丫包的,它不是一回事儿。 这是两种口味,咋能比出来哪个好吃,哪个不好吃啊。 娘,你不懂就别说话,跟着瞎掺和啥呀?” 颇有些个恼羞成怒的架势。 范李氏看儿子这死鸭子嘴犟的小样儿也很是无语: “我咋不懂了?我这舌头又不是白长的,哪个好吃哪个不好吃我还分辨不出来? 你可太小瞧你老娘我了吧? 我啊,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走过的路比你走过的桥还多。 啥不比你懂啊? 你小子,看低你老娘我了,小心惹急我,我捶你啊!” 这老太太动不动就爱来一句: “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走过的路比你走过的桥还多”,范业文也很无语好吧。 于是抬头望天,试图把话题给岔过去,不然老太太唠叨起来就没完: “哎呦,这天都快大亮了,咱们赶紧把包子给抬到外头去,好开始卖包子了。” 三丫就来了这一晚上,已经知道范李氏有爱唠叨的毛病,什么七百年谷八百年糠的,老太太都能唠叨个遍。 因此也愿意配合范业文: “是呢,外头都听见有人走动的声音了,来,我帮你把包子给抬出去。” 俩人抬起装包子的大条筐,吭哧吭哧地就去了外头。 范李氏见他们俩人配合的还挺默契,不由得会心一笑。 扭头进屋睡回笼觉去了。 第1537章 卖光 本来附近的街坊邻居们已经对范业文这包子店,感到绝顶的失望了。 加上那被咯掉半拉牙的老太太还是个事儿精,屁大点小事儿都能宣扬得半条街的人都知道。 更何况好容易吃个包子咯掉她半拉牙这等大事儿了,那更是被她宣扬的附近好几条街的人都给知道了。 所以这几天,范业文再是把蒸好的包子往外头摆,也是狗不理。 别说是无人问津了,就是连狗,都不稀得往他这儿来。 等于说范业文卖了好几天包子,就得有几天时间,是被街坊四邻嫌弃的不要不要的。 有那爱看笑话的人,过来不买包子吃,反倒是要特意问上两声: “哎小伙子,你这包子打死过人没?听说你这包子呀,比那石头还硬唢三分呢。 隔壁的老谷太太,吃你的包子,牙都被崩掉了。 哎呦,你这技术,还得再练练呢。 没准练成了,都不用那些个枪啊炮的,就你蒸的这包子,都能上战场打敌人了!” “别说,我看这小伙子这气势,跟咱们这些人就是不一样。 看,人家这腰板挺溜直的,干啥都一板一眼的。 没准啊,真的是行伍出身,没看人家做的这包子,都不像别家做的那么软绵绵的,而是铁骨铮铮,自带一股杀气么? 哎呦,说起来啊,老谷太太有福了,能吃上这等包子,又还能被他做的包子把牙给咯掉了。 这以后她出去吹牛,那都比旁的人有资本!” “哎,你这话说的是不错。就前几天吧,我听老谷太太她儿媳妇说,那老太太都病得躺炕头不能动弹了。 就想吃口心心念念的老吴家大肉包,说是即便咽了气,也没啥可遗憾的了。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嗨,打发他们家最抠门的谷小三去的。 谷小三一到老吴家包子铺那儿,一问呢,哦豁,老吴家那肉包子都快卖出天价了。 听说啊,是这几天有个贵人吃了老吴家的大肉包子,夸他们家这包子做的香,转头他们家就给涨价了。 这不,谷小三这抠门的,就没舍得买。 回头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说这小伙子的包子铺是新开的。 正开业大酬宾,包子贼拉便宜。 他就过来买了一个,结果回去给老谷太太一吃,哎呦,老谷太太当时就哭上了,嘴里唯一剩下的那么一颗牙,被崩掉大半拉去。 就这还不算完,最后老谷太太扑棱一家伙,就从炕头蹦起来了,说吃这个包子,阎王爷都不稀得让她去报道了。 因为可怜她老天巴地的,最后的心愿是吃个肉包子,还把牙给咯掉半拉。 准她再在阳间多活些日子。 你们看,老谷太太这不就豁着半颗牙,活蹦乱跳地可哪里传上老婆舌了么。 说明啊,这小伙子做的包子,不好吃是不好吃,但是鬼见愁啊! 吃了他做的包子,鬼都不稀得过来抓你。 嗨,这也是绝了!” 这些半真半假的风凉话,要是搁过去谁敢在范业文耳朵边上这么嘟囔,范业文不把他打回姥姥家,都不算完。 可现如今这不是虎落平阳被犬么,他一个小小的包子铺老板,没那个资本再惹是生非,盘剥老百姓了。 于是在旁边听着,只能讪笑着摸摸脑瓜子: “不然,各位买点我做的包子,回去也好预防一下阎王爷半夜抓你们?” 哎呦,他这话把这些说闲话的人,听的这个膈应啊,白了范业文几眼: “瞧瞧,就你这不会说话的劲儿,你做的这破包子能有人买才怪呢!” 一扭头,都气哼哼地走了。 再不肯来了。 所以等于范业文这包子铺真的就冷清下来了。 连说闲话的都不乐意往他跟前凑合,就等着他关张呢。 但今儿不一样啊,三丫跟范业文把装包子的大条筐一抬出来,那香味儿,挠挠地往四处散呢。 凡是从这门前经过的人,就没有不被吸引过来的道理。 而且三丫还挺会的,她从屋里还拿出来一个小火炉子,上头放个热气腾腾地锅,把盖帘往锅里一放,包子往盖帘上一扔。 哎呦,热气一激,那包子的香味儿可更诱人了。 并且三丫还起大早用棒子面熬了一大锅稀粥,声音脆脆地喊: “来呀来呀,热乎乎的包子呀!吃一个想两个,吃两个想三个的热乎乎的包子呀! 吃包子赠一碗免费的棒子面粥,快来呀,再不来,包子就卖完了,棒子面粥也赠送没了,快来呀,热腾腾的包子呀——” 本来她长的就不丑,加上每个过路人经过此地,不管买不买包子,她都笑脸相迎。 不像范业文,总是绷着一张脸,就好像谁欠他两吊钱似的,瞅着就让人特别不待见。 加上三丫这包子确实做的不错,范业文往常定的价格也不高,另外还赠送免费的棒子面粥。 有那贪便宜的,就进来问: “哎我说小姑娘,真的买包子就另外免费送棒子面粥喝吗? 不会是诳我们买完了包子,不给粥喝了吧?” 这时候的粮食金贵着呢,可不是哪家都舍得免费赠送棒子面粥的。 因此人家有此一问。 三丫坦然地说道: “您放心,只要您买了我们家的包子,保证送您一大碗棒子面粥喝。 您要是喝不到这棒子面粥,大不了不给咱们包子钱呗,您可怕啥呢?” 那人一喜: “哎呦,还可以先吃包子后付钱?可以可以,小姑娘大气!来来来,给我来上俩包子,再来一碗你们免费的棒子面粥。 我吃着要是真好吃,等待会我再多买俩包子带回去。” 说着果然进来吃着喝着,并且临走还又买了俩包子带回去吃。 有人就问他: “哎哥们,她这包子咋样啊?好吃不好吃?那赠送的棒子面粥,是稠的糊的,还是稀汤冒尿的?” “啊那包子呀,哎呦,好吃!我半点不带骗你的哈,确实好吃。没看我这自己吃完了,还又另外买了俩准备带回家去给我儿子吃么。 至于那棒子面粥啊,既不是稠的糊的,也不是稀汤冒尿的。 哦,就介于这两者之间吧。 不是特别稠,可也不算是特别稀。 不过啊,本来就是人家不要钱免费送的,这样就算很可以了。 反正喝着也管饱,粥饱,啊哈哈哈哈——” 另外几个人一听,心里有谱了。 也跟着进来吃了包子,喝了免费的棒子面粥。 更有人也学刚才头一个进来吃包子那人的样子,临走另外还又多买了几个包子带家去了。 本来包子就没蒸多少,没多大会儿,竟然全都给卖光了。 倒是把个范业文给惊得是目瞪口呆。 第1538章 受用 但范业文是个不服输的,还挺会强行挽尊的,嘴一撇说道: “就还成吧,也只不过就比我做的包子,早卖出去那么一刻钟而已。 我说你可别骄傲啊。 行了,包子都卖没了,咱们早晨饭都没着落了,赶紧再做点对付一口。 不然来不及做中午卖的包子了。” 说完挺胸叠肚地背着手进屋去了。 三丫听的好笑,不过男人至死是少年,孩子气点还挺可爱的。 她也不会揭穿范业文就是了。 端起已经空了的大条筐,硬憋着笑,也跟着进屋。 到了屋里,三丫赶紧扎上围裙,在灶下忙活了起来。 得赶紧把早饭做出来,除了范李氏吃过一个包子以外,她跟范业文俩人肚子里还空空的,从早晨忙活到现在,啥也没吃呢。 等范李氏睡够懒觉醒过来的时候,早饭已经做好摆上桌了。 他们自己吃的早饭就简单的很了,不过是咸菜条子配上一碗稀饭,另外还有几张烙得金黄的苞米面大饼子。 边吃饭范李氏边问起了包子的销售情况: “今儿早晨包子卖的怎么样啊?” 属实是连她都比较好奇,按理说三丫做的包子确实挺好吃,就是不知道符合不符合附近街坊邻居们的口味。 范业文跟他老娘也不能撒谎不是,虽然心里百般不情愿,也只能选择实话实说: “都卖完了,不过也没赚多少钱就是了。 这不三丫这败家的,不光卖包子,她还煮了一大锅棒子面粥免费送人家喝。 本来咱们就是小本经营,你看她可倒好,不光自己在咱们家白吃白喝,还另外给别人白喝棒子面粥。 敢情不是她们家的粮食不知道心疼! 兜里拢共没有一个大子儿,咱也不知道她穷大方个什么劲儿?” 范李氏见她儿子又开始毒舌上了,顺手用筷子敲了范业文的脑瓜子一下: “你这熊孩子,会不会说话?啥叫穷大方? 我告诉你啊,三丫免费让买包子的人喝棒子面粥,是昨晚上经过我同意的,可不是她自作主张。 你要是说穷大方,那说的也是你老娘我,可别把人家给拐带上喽。” 看范业文那郁闷的样子,自己孩子自己知道啥样。 范李氏就这么打眼一撒摸,哦,自己家这熊孩子,怕不是还嫉妒上三丫的包子卖的快了吧? 于是眼珠子一瞪: “哎我说你呀,别不是嫉妒人家三丫的包子比你做的好吃,还比你卖的快了吧? 啊哈哈哈,见到你吃瘪,为娘的心里就痛快了! 不然怎么劝你都不听,非得整天做你那又硬又难吃的包子来恶心我。 这回有三丫做的包子跟你做的包子对比,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再做包子卖了。 不过说句实在的,儿啊,你能不能听娘一句话,别跟那包子死磕了行不行? 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不做包子,做点别的不好么? 咋就非得一条道走到黑,非得跟包子死磕到底呢? 唉,你长大了,心思也多了,整的娘都不知道你一天天的心里到底都琢磨些个啥了。 真是笨的呦! 如果不是我亲眼见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都不敢相信像你这么笨的孩子,居然能是我亲生哒! 你是不知道哇,想当年,我聪明的呦······” 一看范李氏又有继续唠叨下去的趋势,并且还猜中了他那些小心思。 范业文不由的打了个冷颤,赶紧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放,落荒而逃。 可把范李氏和三丫乐够呛。 倒是中午和晚上的包子仍旧由三丫做。 因为包子味道出奇的好,卖了个溜干净。 就连被范业文做的包子给咯掉半拉牙的老谷太太,打门前路过,都没忍住偷摸买了一个包子吃。 吃完了,舔嘴抹舌地表示没吃够。 拄着拐棍,边往家走边嘀咕: “别说,这回的包子确实不孬。不比老吴家的大肉包子差啥,还挺好吃的。 以后要是真能一直保持住这个水平,倒是可以时不时地来尝尝。” 上次因为被包子咯掉半拉牙,范业可没少赔她钱。 老太太兜里有钱,就不愿意让别人替她买包子了。 怕再有人像谷小三那缺德兽一样,以次充好买便宜包子糊弄她。 到了晚上一盘账,即便往外送了不老少免费的棒子面粥,也还是赚了不老少钱。 范业文这回乐得嘴都快瓢了,卖了这么长时间的包子,总算是看到回头钱了。 但转念一想,今天这包子之所以能卖得好,可不是他的功劳。 脸又呱嗒一下撩下来了。 范李氏最瞧不上他这一出,白了他一眼说道: “儿啊,男子汉大丈夫,要拿得起放的下,不如人就不如人呗。 以后自己多努力,迎头赶上就是了。 你这么小鼻子小眼的一副小家子气,可不行啊! 人家三丫好心好意帮你做包子卖,你不说感激人家,反倒是还摆出这么一张臭脸出来。 你都说这像话吗? 娘以前教你的那些个道理,难不成你都给忘到脑后去了?你的礼貌呢?你的教养呢? 要不要娘再教你一遍呢?” 范业文一看老娘发彪了,再一想到小时候老娘那些碎碎念,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可再不想回味那些道理了。 再来一次,怕不是得被老娘给念叨疯了吧! 于是赶紧做出一副知错能改的模样来,对着三丫拱了拱手: “是是是,今天多亏三丫做的包子,我这铺子里的生意才能这么好。 这么的,我也不白用你一回,我给你开工钱行吧?” 三丫现在是身无分文,一听范业文要给她开工钱,不由得乐开了花儿。 刚想要答应下来,可又一想,自己图的可不仅仅是那几个工钱呀。 自己图的是范业文这一整个人。 只要把范业文给哄到手里,那不就等于说,她就是这个包子铺的老板娘了么。 以后包子铺里的所有钱,还不都是她的。 可不能因小失大。 于是连连摆手表示拒绝,说得那个义正词严劲儿就甭提了: “范大哥,您对我有救命之恩,别说只是帮您做个包子卖了,就算是让我把命舍给您,我都愿意呀! 您给我开工钱,这不相当于磕碜我一样么? 可使不得,千万使不得呀! 我白吃白喝心里就已经很感觉过意不去了。再要拿工钱,那我还是个人吗!” 这番话一说完,不说范李氏被感动到了,就连不咋待见她的范业文,心里都感觉到受用多了。 第1539章 标准 虽然说施恩不望报,望报不施恩。 范业文当初救三丫的时候,其实并没指望着她能回报给他什么。 但三丫能知道感恩,确实也让范业文对她的印象好了许多。 至少不再把她当做会给人带来厄运的妖邪看待了。 于是头一仰,眼睛斜楞着瞅着三丫说道: “我是那样抠抠搜搜的人吗?给你工钱你就拿着,别那么多叽叽歪歪地理由。 你要是真感激我,以后好好做包子就是了。” 说完扭头就走了。 三丫一听即便自己拒绝了,范业文也仍然愿意给她工钱,心里高兴,两眼直放光。 身无分文的滋味可太难受了,这感觉,真是谁经历过谁知道。 但再是高兴的险些蹦起来,三丫也没忘了讨好范李氏。 因此连忙回身对范李氏说道: “大娘,范大哥人还怪好的嘞! 只是他待人这样实诚,可别在外头吃亏呀!大娘你可不知道,就外头专门有一种人,专门看人下菜碟。 谁待人实诚,不藏虚的,他们就专门捡这样的坑。” 说这番话的时候,还表现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来。 范李氏看三丫这做派,忍不住在心里暗笑。 别看范李氏整天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她可不是真正的傻白甜。 人情世故练达着呢。 就三丫心里的这点子小算计,浅的跟什么似的,范李氏都不用费心费力地去细琢磨,略微一打眼就看得是一清二楚的。 这也得说三丫从小生活的环境太过于简单。 她所经历过的麻烦,无非一个是左其锋想要抢她做媳妇,另一个是被孙姑奶奶给骗入城中,想把她给提脚卖到窑子里去。 但就这么两桩麻烦事儿,还都由范业文出面替她摆平了。 剩下她所经历的那些个,无非是村里哪家狗丢了,跟村里哪个小姐妹闹别扭了之类的小事儿。 心思浅,容易被人一眼看穿,这不是很正常点事儿么。 老于世故,那得是经过大风大浪,多少年方能历练出来的。 可不是她这种小村姑目前能掌握得了的技能。 但范李氏倒也不怕三丫心里有算计。 像三丫这么大的姑娘,真要是心里连个算计都没有,那她还相不中让三丫做她儿媳妇呢。 要说她那傻儿子范业文,哪儿哪儿都好,就一样,像三丫说的,为人太过于实诚了。 只要谁稍微对他好上那么一丁点,他就能把心掏给人家看。 这要是在个太平年代,虽然会遭人算计,但多半不致命。 可在这乱世里,他这样的,还不被人给坑死啊。 范李氏知道她自己这身体的具体情况,整日介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疼的,能活到多大岁数都说不定。 她活着的时候,自然有她帮范业文筹谋些个退路,提防着外头的那些个算计。 可若她死了,范业文身边再没个妥当人替他周旋,可怎么办呢? 范李氏之所以整日介没完没了地催范业文娶个媳妇回家,多半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但凡范业文心不那么软,性格不那么优柔寡断,她都不带催婚催的这么急的。 现在范业文把三丫给带家里来了,范李氏经过跟三丫的接触,说实话,并不是那么满意。 主要是三丫不太符合范李氏对儿媳妇的要求。 首先一个,她想娶的儿媳妇,最起码娘家得能让儿子借得上力。 不说其他吧,至少人丁兴旺是首要条件之一。 这样一旦将来小夫妻俩遇到个什么事儿,婆家没人帮忙,娘家可以顶上。 第二,儿媳妇至少得知书达理,通晓人情世故。过去人都说爹怂怂一个,娘怂怂一窝。还有一句话,叫娶妻不贤毁三代。 由此可见,娶回来一个通晓事理,有文化的儿媳妇,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有多么重要了。 儿媳妇通晓事理,至少家里遇到个什么事情,儿媳妇能帮儿子出出主意,或者见到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适时提醒儿子别落入别人的圈套里。 儿媳妇有文化这更好理解了,母亲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 这年代受教育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儿,如果儿媳妇自己就识文断字,那么不管将来儿子过得日子好坏,至少儿孙们有儿媳妇教导着,不至于成个睁眼瞎。 范李氏可太知道一个人识字和不识字的区别了。 首先一个人识字,能看到的世界就跟文盲不一样。 即便不能走出去看外头的世界,不能切身体会很多的人情世故。 但这些东西,他可以从书本里学到。 从书本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眼界宽了,不局限于眼目前的方寸间,才能有大出息。 再还有一点,范李氏要找的儿媳妇,得是一个离开男人,能自己立得起来的女人。 为什么要加上这点呢? 因为这不是范家有遗传病史么。 现在瞅着范业文是哪里都好,健健康康的一个人。 但谁知道啥时候他就病发了呢。 真要是范业文一病不起,家里总得有个人能支撑起来吧。 不然,真娶回来一个啥主见没有,啥能耐没有的,出了事儿就知道哭哭啼啼,六神无主。 范业文一倒下,一家子老小岂不是要喝西北风去。 可是这样的儿媳妇人选,说好找,却也并不好找。 范业文当着兵头子的时候,就曾经有好多家这样的姑娘,想嫁予范业文为妻。 可奈何,范业文这人吧,就是个倔巴头,打死他也不成婚。 把个范李氏给愁的呦,都快愁死了好么。 等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里,开了包子铺以后,这人选可就不那么好找了。 这年代本来女子受教育程度就极低。 有些个人家,明明家财万贯,却因为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只肯让家里的姑娘学些个相夫教子那一套。 连字都不让她们认识。 那稍微有点文化的姑娘,倒是也有。 可能轮得到过去当兵头子的范业文,却再轮不到现如今在小巷子里开包子铺的范老板。 说白了,现如今没钱没势的大龄青年兼包子铺小老板范业文,在婚恋市场上的行情没过去那么好了。 可挑选的媳妇人选,也下降了好几个档次。 说白了,就是范业文沦落到社会底层,再想娶个识文断字,通晓世情的姑娘当媳妇,难了。 范业文娶媳妇难,其实最主要的,也是他本人对娶媳妇一事特别抵触。 过去讲究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他这儿根本就不好使。 过去范李氏不是没想来个先斩后奏,背着范业文先把儿媳妇给娶进门,就不信人真娶进来了,范业文还会不答应。 可再没想过,范业文这货那是一根筋。 娶进来也白扯,他又把人给送回去了。 难得现在看范业文多少还能跟三丫说上几句话。 虽然态度不怎么好,但就看他能两次救三丫于水火之中,说不定二人有缘呢。 第1540章 失落 所以范李氏也不挑了,三丫虽然不是特别符合当她儿媳妇的标准。 娘家没啥人,星蹦儿认识俩字,爱管闲事儿,还一肚子的小算计。 但只要儿子肯结婚,她也就认了。 只不过,三丫真要是跟她儿子成了,趁着她还在世的时候,且得把这丫头好好教导一番。 至少多教她认识几个字还是可以的。 所以她也就附和着三丫,假假地说道: “唉,说起来,我这也一直担心着呢。 我这儿子啊,千好万好,奈何就是太实诚了。 为人处世上哪里能像他这样对人全抛一片心的。 我就怕他被人算计呀。 三丫啊,你以后哇,要是碰到啥人敢算计你范大哥,你可得多提醒着他点啊!” 三丫眨巴眨巴眼睛,做害羞状: “嗯呢,大娘,您就放心吧,以后谁敢算计范大哥,我第一个不同意!” 就这么的,三丫在范业文的包子铺里就此待了下来。 每天蒸包子卖包子,再抽空关心关心范李氏,到范业文跟前卖卖殷勤,忙得乐不思蜀的。 范业文得了三丫的帮助,包子铺经营的越发地红火起来。 他倒还真是个讲究人,虽然是因为三丫的帮助,包子铺的生意才转好的。 但他也没说就想把三丫一直绑到他包子铺里,替他做包子卖。 而是花了钱,请托了好些人,打听看有没有人去靠山屯那边办事,能顺路把三丫给送回家去的。 他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光打听这个,就花了不老少的钱。 可打听来打听去,这寒冬腊月的,真没人不怕死的去那边。 大雪封山了,大家基本都在家里猫冬,谁那么想不开,非得往深山老林里钻呢。 况且即便能找到去靠山屯方向的人,人家也大都不乐意捎带个丫头。 过去的人迷信,认为带个女人出门办事不吉利。 总是找不到人能把三丫给送回去,范业文也犯上愁了,钱没少花,事儿还没办成,憋屈呀。 于是找了个三丫没在跟前的时间,愁眉苦脸地对范李氏嘀咕: “娘啊,你说这可咋整啊?我这人也找了,钱也花了,可没人去靠山屯那个地方啊。 没人去,那三丫就得在咱们家一直待下去。 这也不是个事儿啊。 我有心想自己送她回家吧,又琢磨着,孤男寡女的,让人讲究起来不好听。 唉,这都眼瞅着要过年了,说不上三丫家里怎么惦记她呢!” 范李氏听完,都替三丫觉得委屈得慌。 你就说三丫这姑娘,见天没事儿就往儿子跟前凑合,那好听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头秃噜,就为了讨好儿子,想让儿子娶她为妻。 可奈何儿子他不开窍啊。 三丫白费了那么多心思,这算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吧? 这是白讨好儿子一场啊,没看儿子还正惦记着要把她给送回家去么。 忍不住就问: “儿啊,三丫知道不知道你要把她送回家的事儿啊?” “啊?她原来不知道,这不,我找了好些日子,都没找到人能送她回家的。 就刚才我跟她嘀咕了几句,嗨,她也不知道发什么疯了,突然就对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并且还摔摔打打的。 哎呦,这个胆儿肥劲儿嗷,任谁看了都得想胖揍她一顿不可。 我就说她这脑后头插三把刀的死丫头片子忒邪性,娘您还不信。 您看她这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这个劲儿? 我要不是为了送她回家,我能舍得花出去那么老多钱替她找人吗? 真是个小白眼狼,我对她有救命之恩,结果她对我呢,说翻脸就翻脸。 不行,这死丫头片子,我得出去说说她去! 不然,她不知道天高地厚,还跟我在那儿瞎嘚瑟呢!” 说完扭头就跑出去了。 没多大会儿,范李氏就听见外头范业文跟三丫拌嘴的声音。 忍不住在屋里会心一笑,真个是一对欢喜冤家啊。 估计儿子现在还不知道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注意上三丫对他的态度问题了。 这小子,恐怕是要开窍的节奏哇。 果然到了晚上,范业文又跟三丫和好如初。 俩人说说笑笑的,半点不见拌嘴的时候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劲儿。 范李氏假做不知,只是偷偷准备起儿子结婚要用到的东西。 倒是快到年根儿底下,小王过来了。 他想离职的事儿还没办利索呢,这次过来也是趁着到这个城市执行任务的间隙,抽时间偷着来的。 到这儿一看,哎呦,啥时候店里来了个小姑娘啊。 而且看起来,范业文跟小姑娘俩人的感情还不错。 就偷摸地问范李氏: “大娘,咋回事儿?这是我范大哥的桃花来了?嗨,别说,这小丫头长得还挺俊的。 啥时候他俩办喜事儿啊? 大娘,您可得早知会我一声哈。 我得早早地过来帮着忙活忙活!” 范李氏眼见着儿子跟三丫的感情越来越好,人逢喜事精神爽,呵呵笑道: “嗨,不用你说,就凭你跟你大哥这交情的深厚劲儿,我就得早早通知你过来帮忙。 嘿嘿,我估摸着呀,他俩的事儿,快了! 没看你大哥一会儿见不着三丫就急得抓耳挠腮的么。 看这傻小子对三丫的紧张劲儿,哼,怕不是我不见了,他都不能那么紧张!” 范李氏虽然日也盼儿子早日成家立业,夜也盼儿子早点结婚生子。 可眼瞅着范业文对三丫那么好,她不由得也吃了一大口陈年老醋。 这语气酸的呦,真是不要不要的。 把小王都给逗乐了,安慰范李氏: “哎呦大娘,他们俩人感情越好,这不就越代表着你那大胖孙子有望了么? 您都说,到时候等您有了大胖孙子,那眼睛里怕不是就看不见我范大哥了,一门心思都扑到您那大胖孙子那儿去了。 大娘啊,您呀,甭吃他们俩的醋。 他们不关心您,您将来指望大胖孙子关心不就得了! 再者说,这不是还有我小王在呢么。 他们两口子黏糊他们的,我小王现如今还是孤身一人,我来孝敬您!” 虽然范李氏知道小王这是在逗她乐呢,但打心眼里也领了小王的情了。 其实说实在的,她也不是那种见不得儿子跟儿媳妇好的人。 只是作为一个寡母,看着一手拉扯大的儿子,见天的围在三丫跟前转悠,以至于都忽略了她这老母亲,心里稍微有点失落罢了。 第1541章 惊喜 范李氏吃醋也就吃这么一小会儿,当着小王发发牢骚罢了。 她对三丫能跟儿子在一起,那是相当的乐见其成的。 故此还又对小王显摆上了: “小王啊,说起来他俩这事儿要是真能成了,我这心愿呢,也就去了大半了。 两脚一蹬那天,也能闭上眼了。 说起来三丫这丫头啊,你别看她就是个没咋见过世面的小村姑,不过她这心眼子多着呢,那家伙的,眼珠子一转就一个鬼主意。 没看我那傻儿子都被她指使的团团转么。 这小丫头人也勤快,见天的不闲着。 哎对了,你瞅她做的那包子怎么样?你来了这么半天,尝过一个没有? 虽然说比你做的包子在滋味上是差了点,可也能吃。 这些天呢,可多亏三丫做的包子撑着了。 要光指望着我那傻儿子蒸的包子卖钱,嘿,怕不是我们这仨人都得饿死喽。 就连我那傻儿子见了三丫做的包子比他做的好卖,嘴上不服气,心里也早就服了气了。 没见自打三丫来了以后,我那儿子啊,做包子的瘾头子都被三丫给打击没了么。 如今呢,他就老老实实跟在三丫后头打下手呢。 小王你都说,我这儿子吧,他也奇怪。 你说想当初咱俩咋劝他,不让他做包子,他都不听。 结果三丫一来,他还就听上话,再不张罗着要做包子卖了。 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小王听完就乐了,哎呦,这老太太哪里是在跟他抱怨呢,分明是在炫耀白得个好儿媳妇好吧。 趁这机会他就跟范李氏商量: “大娘,您看现在这包子铺有了三丫,范大哥跟她在一起,也能支应过来了。 那我就不打算过来了。 本来我当初要过来跟我范大哥合伙开包子铺,也是想着如果不是因为有我一个劲儿地在范大哥跟前撺掇,他不一定能认准了做包子卖这一条路。 我心里头愧疚,所以才想着退下来帮衬他一把。 等包子铺走到正轨,我再撤回去,真没打算跟他长期合伙干。 现在既然三丫这包子卖的也不错。 甚至很有可能比我来做包子卖,生意要更好。 那我就不过来了。 仍旧在那边混着。 没准哪一天我走了大运,混好了,有个一官半职的,还能多少罩着点范大哥呢。” 范李氏知道小王这人没啥坏心眼,当初之所以想退下来跟儿子一起开包子铺,确实是有这么个原因在里头。 她一直在心里挺感激人家的。 但也从来没有说因为有了三丫的存在,包子铺能赚钱了,就把小王甩到一边单干的想法。 如果真那样做了,岂不是等于过河拆桥么,他们范家可不兴这一套。 于是范李氏脸一沉: “小王啊,我们范家的人,可从来不做那等昧良心的事儿。 当初既然早就已经说好了,跟你合伙开包子铺,那无论发生啥情况,咱们都不带过河拆桥的。 你放心,即便铺子里有了三丫,也并不耽误你跟我儿子合伙。 你也知道我们一家子到底是个啥样人。 我们呢,都是实诚人,绝对不会做出排挤你的事情来。 小王你放心,即便我儿子结婚了,有了小家了,这包子铺也始终有你一份!” 小王听了范李氏这话,甭管人家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至少都让他听着挺受用的。 至少人家没说直接同意他退出来,反倒还多劝了劝,这就很可以了。 但小王这人吧,不光有点急智,人家还有点小聪明,另外情商还挺高。 你看范业文这人当上兵头子以后,就再无寸进,只能选择退下来卖包子为生。 但如果小王处在范业文的位置上,绝对能比他做的更好,爬得更高就是了。 如果没有范业文非得执着于做包子卖这回事儿,人家小王还想在里头熬一熬,看看能不能往上爬一爬,谋个一官半职啥的。 其实三丫能来包子铺,也算是间接成全了小王。 让他不必再因为愧疚退下来,而是能够顺着他自己的心意往下走。 所以小王听了范李氏的话,心里感动是感动,但是却绝对不会改变主意,只是含笑说道: “大娘,我这人吧,没啥太高的出身,也没啥太多的见识。 但有一点,我一直不甘心只作一个小兵,总还想着如果有机会,可以往上爬爬看。 看能不能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我这辈子,已经是一眼看到底了,再挠扯也就是这瘪犊子样儿。 可我不愿意我的儿孙们将来也跟我这样,要啥没啥,吃没吃,喝没喝,低三下四的,总得看人眼色行事。 所以我啊,还想着往上走一走。 大娘,三丫来了,这是免去我的后顾之忧了啊。 有她在包子铺里帮衬着,我再也不用担心范大哥能不能赚到养家糊口的钱了。 所以大娘啊,您就甭劝我了。 人各有志,我志不在此啊!” 意思是小小的包子铺,容不下我大大的野心。 范李氏这回听明白了,人家这是志在青云呢。 紧紧握住小王的手: “孩子啊,你仁义呀! 心里有那么大的抱负,却肯因为愧疚,就要毫不犹疑地退出来帮衬我儿。 虽然最终因为有了三丫的帮衬,你没退下来。 但大娘领你的情。 小王,今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亲娘,我儿子就是你的亲哥哥! 以后有啥事儿,你吱一声,咱家只要能帮上你的忙,必不推辞!” 范李氏认为小王有侠义之风,挺认可这孩子。 小王那情商多高哇,马上就一个头磕到地上,口称: “以后您就是我干娘了,范大哥那就是我干哥哥。” 哎呦,平白得了这么个好大儿,把范李氏给喜的呀,嘴都合不拢了。 她生平最怕的就是如果她死了,范业文一旦不幸病发,没人照顾他。 这回有三丫这么个准儿媳妇,又有小王这个有情有义的干儿子,将来范业文真若有个好歹,也有人照顾他了。 所以她是真心实意地高兴。 这老太太这些年可没少攒钱,范业文手里恐怕都没她手里的钱多。 当下就开了柜子门,从里头掏了半天,掏出来个金元宝: “好孩子,拿着,这是干娘给你的见面礼。 别嫌少啊,也别推辞,就这么点心意。 等你以后娶媳妇了,干娘还给你!” 小王一瞅,哎呦,这老太太来真的呀!如果这金元宝是真的,这可是下了血本了。 也没听说范业文家这么有钱呢? 只听说他这人对手底下的兵丁们特别好,有啥好处都不忘让手底下的人喝口汤。 这,这么大个的金元宝真能是金哒? 他接到手里,恍恍惚惚的“咔嚓”咬了一口。 疼得“哎呦”一声,惊喜地望着范李氏: “真是金哒!” 第1542章 欺人 小王这憨态可掬的小模样,把范李氏给逗得嘎嘎乐: “啊哈哈哈哈,小王啊,我这一辈子可就收了你这么一个干儿子呀! 给你见面礼,还能给你镀金的不成? 干娘给你的这金元宝,是金的,纯金!半点不带掺假的!” 小王一听,心里这个乐呀,哎呦原谅他一个寒门出来的小崽子没见识,还真就从来没亲手摸过金元宝呢。 两手紧紧抱着金元宝,眼睛闪着亮晶晶地光: “干娘,这,这真是送我的?您也舍得?” 范李氏被小王咬金元宝那一出,逗得眼泪都给乐出来了。 呵呵笑着说道: “你虽然是我干儿子,可我打心眼里,早就已经把你当成我亲儿子一样对待了。 不过是个金元宝,有啥舍不得给你的!” 小王一听,心里都乐快花了。 倒不是他有多么贪财,实在是范李氏这片心意难得。 他是个知道好赖的人,金元宝虽好,但不及他跟范业文之间的情谊重要。 人家都沦落成靠卖包子为生的小老百姓了,自己哪有那么大的脸面,拿人家的金元宝啊。 还是把这金元宝留给范业文娶妻生子用吧。 于是他恋恋不舍地把金元宝又推给范李氏: “干娘,这可太贵重了,我不能拿。 再说我现在没家没业的,又当着兵丁,吃穿都不用我自己个花钱。 您给我这金元宝,我暂时也用不到哇。 倒莫不如留着给大哥娶媳妇用吧。” 唉,这金元宝是真香啊,可不该自己拿的,那是分毫都不能动。 他可是有原则的小王啊。 范李氏看小王确实是个极拎得清的人,更是高看了他一眼。 慈爱地把金元宝又推回给小王,故意把脸往下一沉: “小王啊,干娘给你的,你就拿着,跟我你还客气什么呀? 再跟我客气,这么推来推去的,干娘可要生你的气了哈! 给你大哥娶媳妇用的,我这儿还有呢。 给你的,你快拿着!” 说完硬把金元宝塞到小王手里,挥挥手说道: “东西给你了,那就是你的了,自己藏好了啊。 去吧,跟你大哥他们玩儿去吧。 年轻人呢,还得跟年轻人在一起玩儿才有意思。 跟我这老太婆在一起,你们拘束,我也不自在。 去吧,好容易来一回,多跟你大哥讲讲外头的事儿。 他冷不丁退下来,估摸着这会儿还失落着呢。 今天你既然来了,就多受点累,替干娘多开解开解他啊!” 小王看范李氏是真心的想给他金元宝,并且范李氏也说了,范业文娶媳妇用的钱,都已经准备好了。 他也就很听话的把金元宝揣他自己怀里了。 不过他倒不是真的想要。 而是琢磨着,金元宝先放在他这里,等什么时候范业文有需要了,他再给拿回来。 不然跟范李氏在这儿推来推去的,不好看不说,万一被其他人看见了,难免的会引来觊觎,那就不好了。 于是他揣着金元宝乐颠颠地就出来了。 不过他出来这么一看,脸上的笑容可就没了。 顿时冷若冰霜。 因为什么小王变脸会变得这么快呢? 是因为他一出来,就见几个歪戴着狗皮帽子、穿着烂棉袄、腰间扎着麻绳子、脚下趿拉着破鞋头子、歪嘴咧桃的这么几个小子,站在包子铺门口正在高声叫骂呢: “孙子,给四爷我滚出来! 今天四爷带着弟兄们来找场子来了! 有种的,别在屋里跟个娘们似的躲着,站出来跟你四爷我刀对刀,枪对枪的做过一场,看看咱们到底谁厉害? 孙子,出来!快出来! 别他娘的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躲着,快给我滚出来——” 外头那几个小子手里都拎着片儿刀,拿着铁棒子,跳着脚一个劲儿地叫嚣个不停。 这几个人不是别个,正是四猴子和他那几个小地痞弟兄。 要说四猴子这人也比较谨慎,自打那天他输人不输阵,撂下狠话跑了以后,就出去找人打听范业文的来历去了。 结果打听来打听去,没发现范业文在这儿有啥了不起的背景。 今天正好纠集了几个小地痞,就过来找茬来了。 本来几个人想进包子铺里先打砸桌椅板凳啥的过过瘾的。 可四猴子这人心眼子比较多。 他觉得如果先进包子铺里去打砸一通,再跟范业文打起来,人家要是报了官,说不得范业文就得以他们几个入室抢劫,而他自己是为了自保才动的手,要求官府严惩他们几个。 到那时候,即便上头有人想庇护他们一二,都不好替他们说好话了。 可如果他们几个站在外头叫骂,把范业文给激出来。 在外头双方动起手来,再想说他们是入室抢劫,寻衅滋事啥的,可就说不通了。 等打完以后,他们找人先疏通一下关节,就能占到有理的一面。 到时候就可以让官府出面,治范业文的罪了。 三丫那个小贱人,自然也能落到他手里来。 包子铺里的范业文果然中计,手里拎着个菜刀,就要出去跟四猴子几个人拼命。 三丫看不对劲儿,在后头紧紧抱住他的腰,一个劲儿地劝他: “范大哥,你可别出去呀! 他们那些人都是地痞流氓,下手没个轻重的。 你一个人出去对上他们,打起来准定得吃亏。 你可千万别出去。 咱们再忍一忍,等他们骂累了,兴许也就走了!” 范业文这个气恼啊,想他啥时候受过这种鸟气呀?被人骂到头上,还缩着脖子不敢出去,那就不是他! 于是使劲挣扎: “你别拦着我,我非出去打死这几个狗杂种不可! 敢欺负到我头上,我看他们几个纯粹是不想活了。 哼,别看他们是好几个人,我就一个人。 但我还真不惧他们。 想当年我跟人打生打死的时候,他们几个小崽子指不定还没生出来呢。 现在毛都没长齐,就敢跑到我门口跟我叫号,呵,今天我姓范的如果被他们给欺负住,那还得了! 快点放开我,让我出去打死他们几个!” 三丫苦苦哀求: “范大哥,我知道你厉害,可你再是厉害,双拳难敌四手。 万一你真要是有个啥好歹的,你让大娘可怎么活呀! 范大哥,算我求你了。 忍一时之气,方得海阔天空。 咱们就忍一忍吧,别跟他们一般见识的好不好?” 结果外头那几个人又骂上了: “娘的,躲在女人的怀里算啥本事? 有种出来跟我们哥几个单挑,不敢单挑的就是孬种怂蛋!” 范业文都快气死了好么。 使劲一挣,就把三丫给甩到一旁,拎着菜刀直奔四猴子他们几个就冲过去了。 第1543章 太甚 三丫一看范业文都冲出去了,她也不能躲在包子铺里干看着呀。 于是拎着烧火棍,也跟着冲出去了。 街坊四邻都出来看热闹。 但他们跟范业文也不熟,加上都知道四猴子有后台,不是好惹的,因此一个上来帮忙的都没有。 都躲在后头默默地看着。 小王就是这时候出来的。 其实他在里屋跟范李氏要不是互相把金元宝推来推去的,也就听见外头的动静了。 但这不是俩人推得起劲儿么。 就没注意到外头的情况。 不然小王和范李氏早就窜出来帮忙了。 这不,小王一出来,范李氏在屋里也听见外头吵吵嚷嚷的,不知道是咋回事儿,所以她也跟出来了。 一见自己儿子拎着把菜刀冲出去了,包括三丫也拿着烧火棍紧随其后跟了出,老太太在包子铺里四处一撒摸,俯下身把凳子腿给拽住,举着凳子就出去了。 这是也要跟着干架。 小王自然也不可能在这儿干看着呀,他瞅来瞅去,相中了擀面杖。 于是拎着擀面杖一个高就窜出去了。 这会儿范业文拿着菜刀,都已经开干了。 那边三丫和范李氏也跟小混混们打起来了。 小王一窜出来,立刻就加入了战团。 要说四猴子他们当了这么多年的地痞流氓,打架经验正经不算少。 但对上三丫和范李氏这样的女流之辈可以完胜,真对上范业文和小王这样身经百战,上过战场,剿过马匪,杀过人见过血的,那可就不够看了。 几乎是眨眼间就分出来胜负。 小王这擀面杖倒是还好,打上了也就青紫那么一大块,最多伤个筋动个骨的。 可范业文手里的菜刀,出刀是要见血的呀。 尤其四猴子,受到的刀伤最多。 谁让他嘴最欠呢,骂人的话,多半都出自他口。 范业文不对付他对付谁呀是吧。 所以属他挨的刀最多。 但幸好范业文下手还挺有分寸的,没说专门冲他的要害部位下刀子。 基本上被砍伤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地方。 看着血糊刺啦的好像挺吓人,其实只要把血给止住,一时半会的死不了。 就说四猴子啥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呀,战斗间隙,他冷不防一眼瞅见他自己身上淌的血,一哇哇的往外头流啊,还以为马上就要嘎了呢。 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直接就被吓晕过去了。 另外几个小地痞流氓本来就是来帮忙的,一见四猴子都歇菜了,恐怕是已经死过去了,哪还敢继续待下去呀。 他们是来帮忙的,可不想把小命丢这儿。 顿时吓得做鸟兽状,想跑。 这能让他们跑么? 由小王跟范业文配合着,没多大会儿,就把这几个人给逮住了。 逮住了绑起来以后,肯定不可能他们自己处理了。 这么多街坊邻居们看着呢,真要是把这几个人当着他们的面给宰了,那他们俩人也跑不了,官府肯定得追究他们的责任。 因此范业文出钱拜托了几个人,让他们替他报官。 没多大一会儿,来了几个官差。 不过这几个官差一瞅就不像好人,简直比四猴子他们几个还像地痞流氓。 打头一个官差,叫庞斌,晃着膀子,跟螃蟹似的晃悠过来,边走还边剔牙。 到了跟前,斜么拉胯地往那儿一站,抄着手,吊儿郎当地问道: “你们谁报的案呢?听说还死了人了? 大胆刁民!谁给你们的胆子,居然敢当街害死人命! 来人呢,把他们这几个人都给我绑了!” 打他身后窜过来几个官差,就要把范业文和小王他们四个给捆起来。 小王乍一听庞斌说的话,再一看官差不绑四猴子他们几个,反倒是过来绑他跟范业文等人。 心里就知道,八成这过来的官差,跟那四猴子是一伙的。 心里就有了底了,也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了。 这种时候,既然知道他们是一伙的,给官差塞钱啥的那就已经不好使了。 倒不如把架势先端起来,让他们不知道深浅,也好不敢一时三刻地立马就对付他们。 于是小王耸了耸肩膀,冷笑一声,上前一步直视庞斌,厉声喝道: “我看谁敢过来绑我?还他娘的反了天呢? 居然有人敢过来绑老子我? 知道不知道老子我是谁? 又知道不知道老子的舅舅是谁? 他娘的谁敢绑我,看我舅舅不弄死他个王八蛋的! 老子出来办公差,地上躺的这几个小地痞流氓,不知道是哪部分匪徒派过来要窃取情报的,今天即便被我们几个给打死了,都是他们罪有应得。 结果你们这几个官差,不说绑他们这些私通匪徒的罪犯,反倒是要把我们几个给绑走。 我问你们,你们是不是也跟地上躺的这几个人一样,是受了匪徒们的指使,过来盗取情报的? 如果是,今天我小王就是豁出去一条命去,也绝不让你们这帮王八羔子们得逞!” 说完了,哈下腰,攥紧手里的擀面杖,摆出了拼命的架势来。 小王今天因为是趁做任务的间隙,偷偷来的,所以他外头穿的是便装。 但他这么一哈腰,庞斌瞳孔不由得就一缩。 他看到小王穿在便服里头的衣裳样式了。 啊这······ 这小王的身份简直是呼之欲出啊。 这他娘的是府兵啊! 如果真像小王说的那样,四猴子他们几个过来闹事儿,纯粹是为了替什么匪徒截取情报,那事儿可就大发了。 这绝不是他能掺和得起的。 即便四猴子给他多少钱,他也不敢跟着瞎胡闹。 万一真掺和出什么事儿来,吃不了,兜着走,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呀! 于是庞斌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来得有多快,跑的有多快。 来了以后,也就最多待了有两分钟的时间,听小王说完这一段话以后,他撂下一句: “那个,你们继续,继续哈,我们几个就不打扰了!” 说完撒丫子就跑了。 跟在他身边的那几个官差,虽然不明所以,但见长官都跑了,他们还在这儿等屁吃呢,赶紧也跟着跑吧! 所以也都撒丫子跑没影儿了。 四猴子在小王说话的时候就已经醒转过来了。 结果听小王说完话,再一看庞斌避之唯恐不及的架势,知道自己今天惹到麻烦了。 吓得“咯”一声,又晕过去了。 其他那几个小地痞流氓,一瞅连官差来了都不好使儿,也吓屁了。 连连哀求道: “大人,大人呢,原谅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您。 求求您饶了小的这一回吧,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第1544章 波折 小王看把官差们都吓走了,本也不欲节外生枝。 故此小地痞们求饶,他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因此怒喝一声:“滚!” 这几个小地痞听到这一声“滚”,差点喜极而泣,这就代表着人家肯放过他们了。 有心想跑,可奈何还被绑着呢,于是又哭唧唧地哀求道: “求大人您行行好,把绳子给我们几个解开吧!” 小王皱着眉头,还真就把他们的绳子给解开了。 这几个小地痞,一得自由就想跑。 还是范业文嗷唠一声大喊: “你们几个把他也带走!” 这几个小地痞不敢不听话,又蔫哒哒地回转来,顾不得解开捆绑四猴子的绳子,抬着他撒丫子就跑了。 他们这一走,加上小王当时跟庞斌说的那些话,声音还挺大的,倒是把周围的街坊邻居们给震慑住了。 哎呦,这包子铺了不得啊。 人家有官方背景,没看就连横行霸道的小地痞四猴子,都铩羽而归了么。 惹不起惹不起! 有的人就害了怕了,热闹也不敢看了,赶紧回屋眯起来。 不然让包子铺的人知道他们在这儿瞪眼看着,却不过来帮忙,记恨上他们怎么办? 也有那处事比较圆滑的,就来了个马后炮,过来讨巧卖乖: “哎呦怎么样啊?有没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啊? 这帮小地痞流氓,还就得你们这样厉害的人收拾他们。 以后啊,这条街上有你们,我们大家伙可再也不用怕他们过来收保护费了。 说起来,可都是托你们的福啊!”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范李氏也不好跟这样的人过分计较。 而且这样的人,也不好在明面上得罪他们。 没听说有一句话叫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么。 于是站出来笑呵呵地说道: “瞧您说的,我们要真有您说的那么大能耐,还开什么包子铺啊? 不早就干点别的,找个发大财的营生干去了! 您啊,高看我们了。 我们真要是厉害,前些日子的保护费,我们都不能交给他们。 说实在的,咱们呢,就是普通的小老百姓。 只不过侥幸有我干儿子这么个贴心的孩子,在外头好歹混出点名堂来,能替我们撑撑腰。 不过他小孩子家,撑死了就这么点能耐,让大家伙见笑了。 再多的,就没有了。 哎,没啥事儿,大家伙都散了吧,散了吧啊!我们娘几个也要收拾收拾,准备关门休息了!” 来人这才讪讪地走了。 倒是前几天在他们家吃包子,把半拉牙给咯掉的老谷太太,拄着拐棍,站在他们包子铺门口问了一声: “你们家的人,有没有受伤的呀? 我们家可有上好的红伤药,你们要是需要啊,就过来拿去用。 也别不好意思来拿。 远亲还不如近邻呢,都是街坊四邻的在一块住着,谁家还没个为难事儿呢。 能帮衬一把,就帮衬一把,甭客气啊!” 别说,这老太太还真就是好心,没旁的意思。 范李氏赶紧出来谢过老谷太太,又让范业文给她搀回家去了。 门口刚才打斗的时候被弄得乱糟糟的,别这老太太在这儿再绊着摔着啥的,那可就不好了。 等把门口的东西都给收拾完了,几个人进了屋里,都长出了一口气。 可算是把那几个人给吓唬走了。 只有三丫一直在忐忑不安,毕竟,范业文之所以招惹到四猴子,纯粹是因为她的原因。 因此坐在那儿愁眉不展,闷闷不乐的。 范李氏倒是没有因此就怪罪她,反倒是见到她这样,还安慰她: “丫头啊,你也不用过于自责。 这坏人打好人的主意,咱们不应该怪好人,得怪坏人呢。 你看咱们这屋里有一个算一个,没人怪你。 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消消停停地待着吧。” 三丫这才感觉到好受点。 小王早就从范李氏嘴里知道三丫是怎么来到包子铺的。 加上他当初也去过靠山屯,知道三丫的来历。 虽然因为她的来到,确实给范业文带来一些麻烦,但如果她真能嫁给范业文,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这些麻烦,他们也认了。 因此也开口安慰三丫: “没事儿,那些人被我吓走以后,没几天时间,怕是根本就闹不清我说的是真是假。 这不就给了咱们喘息的时间了么。 别怕,即便真要事儿,不是还有我们这些高个子的人在前头顶着呢么。 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屋里,好好陪干娘唠唠嗑就行了。 别的啥也不用考虑。 一切都有我跟大哥在呢。” 范业文也说: “嗨,就四猴子他们那些小街溜子,整天不务正业的,你怕个啥? 其实就算是没有你这码子事儿,他们也是总来包子铺里瞎嘚瑟。 没准哪天我也得跟他们起冲突。 所以你啊,不用把这事儿总往你身上揽。 认真说起来,跟你没多大关系。” 他们仨其实真是好心,怕三丫有啥心理负担,才这么说的。 但是呢,反倒是让三丫给误会了,误以为四猴子等人不足为惧,小王和范业文有大本事。 于是等到晚上,趁范李氏睡着了,范业文也没在跟前的时候,三丫就给小王跪下了: “王哥,我看你也是个心善的,你看你能不能帮帮我。 就是有这么个事儿,我是被范大哥给救出来了。 可还有我们村子里的好几个姑娘落入那些人的手里,被拐卖到窑子里去了。 我就想着,您看您能不能发发善心,好歹救她们一救? 我替她们给您磕头了!” “咣咣咣”磕了好几个响头。 哎呦这把小王给为难的呀。 说实在的,他跟范业文差不多的情况,在这个城市里都是举目无亲,更没啥人脉可用。 想让他把那几个姑娘给救出来,那他也得有那个能力才行啊。 可欲待不答应吧,三丫还很有可能会跟范业文成为一家人。 就等于说,将来会是他干嫂子。 干嫂子第一次求他帮忙办一件事儿,要是推三阻四的,是不是不太好? 于是小王为难地挠了挠头说道: “那什么,我尽力而为吧。 但是我不保证一定能把她们给救出来啊。 所以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 免得救不出来,你再失望了。” 三丫一听小王肯帮忙,顿时喜得跟什么似的,拍着胸脯跟小王保证: “王哥你放心,只要你肯帮忙,我就已经非常感激你了。 如果真的救不出来,我保证不怨你就是了。” 小王苦笑一声,点点头。进屋跟范业文二不知道说了点什么,然后出门就走了。 三丫在包子铺里就盼上了。 千盼万盼,别说,还真就把那几个姑娘给盼来了。 只不过,那几个姑娘是获救了,可三丫的婚事,却因此起了波折。 第1545章 抖擞 那么说三丫的婚事,具体出啥波折了呢? 这得从她请托小王救人说起。 前文书咱们不是已经说过了么,小王其实跟范业文一样,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举目无亲,啥人脉都没有。 但是呢,未来很有可能会成为他干嫂子的三丫,求他帮忙救人。 小王还不太好意思拒绝。 要搁以前,他恐怕也就推脱出去了,根本就不会帮这个忙。 小王可不像三丫那么无知,会认为他自己真有那天大的本事,敢从虎口里拔牙。 他总在外头行走,深知能开得了窑子的人,后台都硬着呢。 哪里是他这等名不见经传的大头兵能招惹得起的呀。 可这不是前脚范李氏刚好给了他个金元宝做见面礼。 后脚人家准儿媳妇求他办事,如果他直接就给拒绝了,这可就太不地道了吧。 基于此,小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但就凭他一个人,恐怕力有未逮。 所以他就进屋去跟范业文商量了一下。 乍开始,范业文自己是一百个不同意的,那脑瓜子都快摇成电风扇了: “不不不,兄弟我跟你说啊,这事儿咱们可绝对不能往里头掺和。 我告诉你,那窑子里头的事儿,水深着呢。 可不是咱们弟兄俩能趟得起的浑水。 躲他们还来不及呢,可千万别往那儿凑! 听哥的话,啊,哥不会害你的。 千万别往那儿去啊!” 小王也郁闷呢,就跟范业文交代: “这不是三丫姐求的我么,要是我自己,指定也不想去呀。” “啊?三丫?”范业文一想起三丫也曾经苦苦哀求过他,想让他把那几个姑娘给救出来,而自己当时好像还骂过她,就觉得一阵牙疼。 范业文现在跟三丫正处于小朦胧那种情况,就友情以上,恋人未满。 可能就连他自己,都不晓得他已经对三丫动了情。 故此一听小王提起这事儿,倒没像当初三丫跟他提起来救人那会儿 那么暴跳如雷。 而是在心里开始琢磨上了,这要是能把那几个姑娘给救出来,是不是三丫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了? 要么说情人眼里出稀屎呢,范业文现在这情况,就是被稀屎给糊了眼睛,早忘了刚才他还一再地警告过小王,让他不要跟着掺和这事儿。 现在为了能讨好三丫,那也是拼了。 只见范业文吸了吸鼻子,试探地问道: “那你有啥办法能救出那几个姑娘啊?说来我听听。” 小王一听,就知道范业文也想去救人。 皱了皱眉头: “咱们现在对那边的情况,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 如果贸然过去,说不定不但救不出人来,反倒还还有可能会把咱俩给搭上。 若想能救人成功,还是得另外想个法子才行啊。” 范业文闻听此言,冷不丁想起来一件事儿: “兄弟,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儿。 我就刚一来到这儿开包子铺的时候吧,这不是有些个小地痞流氓过来收保护费么。 然后就有一个小地痞,还挺会做人的,见我有一把子力气,跟我透露过一件事儿。 他说啊,在这城里,有个叫丘三好的这么个黑道大佬。 这人没旁的爱好,就是爱看人打架。 如果真有一天,得罪了啥了不得的人物,感觉靠自己的力量扛不过去。 就可以去丘三好那儿,跟他选出来的对手打上一场,如果侥幸得胜,让丘三好看乐呵了。 那么一般的轻来轻去的小事儿,好言求一求丘三好,就能给办喽。 哥哥我自信打架还算是一把好手。 你看我要是找到那个小地痞,托他帮我跟丘三好搭上线。 哎,打上那么一场,真要是能侥幸赢了,我估摸着就那几个姑娘的事儿,求一求那姓丘的,多半能成。 或许会付出点代价,但也比咱们这么贸然前去救人,要安全稳妥得多。 兄弟你看呢?这法子咋样?” 小王冷笑一声: “我看呢,这法子不咋样!” “啊?这法子多好啊,有个黑道大佬帮咱们,救几个姑娘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点事儿。咋就不行了?” 小王白了范业文一眼,心里话,就你这脑子,也就是运气好,刚一当上府兵,就遇到贵人相助。 不然呢,就凭你这脑子里装的净是些稻草的鬼样子,别说能当上兵头子了,指不定早就被人给坑死多少年了。 就说自己这运气呀,咋就一时心软,认了这么个啥心眼子都没有的干哥哥呢? 遇到事儿了,还得苦心巴力地替他出谋划策。 心里不爽快,小王说出来的话,也就不那么软和了: “不是大哥,人家既然能当上黑道大佬,你觉得他会是个白痴吗?会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吗? 既然人家不是,那就凭你上去打一场架,人家就能无条件帮你救人? 你想啥美事儿呢? 就······唉,就你居然还觉得那小地痞提供这个消息是在帮你? 你都说你啥脑子呀? 就没看出来人家是看你老实巴交没心眼,拿你耍戏着玩呢么? 大哥啊,你可长点心吧! 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呢。 啥话是真,啥话是假,你得动动脑子去好好思量思量,看看里头究竟有没有陷阱,会不会把你坑出一脸血,再决定信不信。 知道吗? 可千万别听风就是雨,啥人给你支的损招,你都敢往里头跳。 记住了吗?” 就这傻大哥,没个精明人在他身边看着,是真不行啊。 小王这会儿都替范李氏犯愁。 你都说范李氏那么精明个人,咋就生出来范业文这等蠢材呢? 幸好范业文还多少有点运道,就凭他这实诚劲儿,总有贵人肯伸手帮他一把。 哎,这么一想,小王的心情又出奇地好了起来。 因为他一想,自己这么帮范业文的忙,也应该算是他的贵人了吧? 啥叫贵人呢? 那得是有大出息的人,才可以称之为贵人! 嘿嘿嘿,这么一想,八成自己以后会是个大人物嘞! 所以小王自己就把他自己给安慰好了。 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好一阵精神抖擞,说出来的话,也硬气多了: “大哥,别犯愁,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咱们想救人,这条路不通,再想旁的法子呗。 左右只要能把人给救出来就行了。 至于是用什么法子给救出来的,嘿嘿,那都不要紧,你说是吧?” 第1546章 成怒 范业文不知道小王咋突然间就精神抖擞起来了。 但精神抖擞,总比精神萎靡要好得多,所以他也没问具体这是啥原因造成的。 反正小王这人,比他鬼点子多得多。既然他说有法子救人,那他在旁边听着就是了。 于是他就见小王那眼珠子叽里咕噜好一顿转悠。 最后一拍大腿: “哎呦歪,我就说我忽略点啥事儿么! 那什么,我咋就把他们几个给忘到后脑勺了呢? 嗨,我过来执行任务,可不是我一个人来的呀,我这还有好几个搭档呢。 大哥你等着啊,等我去把他们给几个偷偷喊出来,问问他们在这儿有没有人脉,对咱们救人,能不能有所帮助。 我去问问啊,你在家等着我,可千万别自己出去愣头愣脑地单干。 记着啊,在我回来之前,千万千万别轻举妄动!” 说完小王就跑出去了。 结果他兴冲冲地跑回去一问,那几个大头兵也都没啥辙。 他们就是过来送份信函,老家也不是本地人,哪里来的人脉可用啊。 但年轻人么,热血还旺盛着,也还又没经历过太多的波折,从而变得世故起来。 故此一听说居然有几个无辜的女子,被窑子里骗去逼良为娼了。 这还了得! 顿时热血上涌,一个个摩拳擦掌,就要跟着小王去打抱不平。 小王此时正愁孤掌难鸣,也乐不得的多这么几个帮手。 因此领着几个人,偷摸地就来到了包子铺。 跟范业文一接上头,几个人趁着夜色,一路打听着,就奔三丫提供的线索,也就是当初孙姑奶奶给她讲的,长的好看,又还乖巧听话的姑娘,就卖到满翠楼里。 长得不好看,且还顽固抵抗不合作的姑娘,就直接卖进下等窑子群芳阁里。 就这俩目标。 他们几个出来这么一合计,不如就先去那满翠楼吧。 因为听三丫已经讲过了,除了她以外,另外几个姑娘都吓的不敢动弹了。 想必像她们几个这样既不敢反抗,又不敢逃跑,并且长得还挺水灵的,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卖到翠满楼里去了。 毕竟,这几个姑娘,被卖到翠满楼里,指定是要比被卖到下等窑子群芳阁里,更能让孙姑奶奶赚到钱。 等他们真来到翠满楼跟前一看,哎呦嘿,人家这夜生活,可真是活色生香啊。 只见翠满楼前停着一大溜马车,里头灯火通明,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等他们几个被引进去以后,嚯,几个土包子都被惊呆了。 这里头的窑姐,那是环肥燕瘦,啥样的都有哇。 或许是他们几个穿的衣裳看起来就不大像有钱人。 过来招呼他们的,是个半老徐娘: “呦,几位大爷,这边请啊!” 把他们几个给引到一张桌子前,又冲里头喊道: “梅芳,小翠,红红,果果,来客人了,快过来伺候着呀——” 就见从里头扭扭哒哒走出来好几个窑姐,还没等这些窑姐们走到他们跟前呢,一阵香风就扑面而来。 也不知道这些个窑姐是往脸上擦了多少粉,反正就这胭脂味儿吧,把范业文愣是给熏出好几个大喷嚏来。 倒也不是范业文故意如此,而是他这鼻子天生就要比旁人灵敏上三分。 受不了这个,忍不住就打了喷嚏了。 小王他们这几个倒是没啥感觉,只是觉得吧,这些窑姐脸上的粉擦得实在是太厚了。 好家伙,感觉她们一走动,那脸上的粉都扑簌簌直往下掉渣儿。 这要是别的嫖客见到他们这样,八成就得笑话他们几个没见识了。 可小王他们这些人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平时也没多少钱供他们挥霍,啥时候来过窑子里逛啊。 所以也就对窑姐们的打扮,感觉到新奇起来。 其实窑姐们要真是素面朝天,那些个嫖客见他们跟自己家里头的黄脸婆都差不多,哪里还会来捧场啊。 不就得打扮的鲜亮点,与众不同点,才能勾引着嫖客们多来几回么。 窑姐们平时见的男人多了去了,打眼一瞅,就知道这几个还是生瓜蛋子。 过来往他们大腿上一坐,翘起兰花指,捏着帕子,往他们脸上一扫,媚眼如丝: “几位大爷,想玩儿点什么呀?我们姐妹们,正好有空,一准会让几位大爷满意的!” 好家伙,小王他们几个啥时候经历过这个呀,顿时一个个羞得是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就是小王这号称智多星的存在,此时也不禁有点后悔了,悔不该如此轻易地进来这里面。 早知道里头是这个样子,就应该在外头先好好摸摸底,探探路,再行决定该怎么救人。 进来来头,没啥用不说,还花钱如流水。 好容易攒的那点钱,都花这儿了。 可现在已经进来了,自然也就能就这么无功而返,总得打听出点什么,方才够本。 不然进门费可就白花了。 要么人都说这窑子就是销金窟呢。 小王他们还啥也没干呢,进门就掏了一大笔钱出去。 不掏钱人家看门的不让进。 到了这桌旁一坐下来,那半老徐娘就冲他们几个要了好些个赏钱,不给都不行。 但为了救人,这钱不掏也得掏了。 按小王的话来说,这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可对付窑姐,他们几个也没经验呢。 毛头小伙子,哪里受得住窑姐的挑拨,一个个的面红耳赤。别说想跟窑姐们打听点啥事儿了,就是连跟人家对视一眼都没有勇气。 最后只能扔下钱,夹着尾巴跑了。 倒是把几个窑姐给逗得哈哈大笑。 屁大会儿功夫就挣到一大笔钱,就是老鸨子都得夸她们几个运气好。 而且最重要的是,还不耽误她们接待下一拨客人。 且说小王他们几个人灰溜溜地出了翠满楼,几个人都有点狼狈。 啥消息都没打听到,啥事儿也没办成,反倒是还损失了好多钱,肉疼啊。 范业文终究是年纪比他们几个要大上一些,加上他过去当兵头子的时候,也曾有人请他来过这种地方。 只不过当时他只在里头喝酒听曲了,倒是没干旁的。 但曾经来过这种地方,总要比其他人少了几分尴尬。 只是挠挠后脑勺,嘴一歪说道: “既然明的不行,那咱们就来暗的呗。 我还就不信那个邪了,就凭咱们几个的身手,还能救不出几个姑娘来?” 几个小伙子本来对他们被几个窑姐给整的这么狼狈,就有点恼羞成怒。 一听范业文这话,不由得攥紧拳头说道: “对,就凭咱们几个的身手,不信救不出来人!” 第1547章 相识 这几个人里头,也就范业文年纪稍微大一点,但也不过就是二十五六岁。 其他几个兵丁,有的还没满二十岁呢,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候。 因此一听要摸进去救人,顿时热血沸腾,摩拳擦掌地就准备偷偷潜入翠满楼,寻机把那几个可怜的姑娘给救出来。 但想要进去,自然不能就这么进去了。必须得把脸稍微遮一遮,争取让人看不出来他们是谁才行呢。 这几个人四处撒摸了一圈,想找个什么东西,把脸给遮上。 他们就盯上翠满楼门口停的一辆马车了。 哎呦,这车厢做的才漂亮呢,别的马车都是整个棉布帘子随便一遮。 这个马车不是,居然有个黑色绣金线的绒嘟嘟的一块帘子挡着出入口。 帘子也说不好具体是个什么布料,反正打眼一看,就能看出来这玩意应该挺贵。 正好车夫没在跟前,翠满楼看大门的那人还正弯着腰,撅着屁股不知道捣鼓什么呢,没往他们这边看。 小王这人机灵,趁此机会,过去就把那门帘子给揪过来了。 几个人跑到没人的角落,把块挺金贵的门帘子撕成几块,一人分了一块,好把脸遮一遮。 他们刚蒙上面,准备偷偷摸进翠满楼呢。 就听见身后有个人问: “哎,你们在这儿干什么玩意呢?咋还把脸给蒙起来了?哎呦,你们不会是想去打劫吧?” 把他们几个人给吓一蹦。 回头一瞅,就见一个小伙子,穿的戴的一瞅就是个有钱人。 瞪着俩乌溜溜地大眼睛,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 这小伙子身边,还站了俩虎视眈眈的彪形大汉。 范业文一看这是被发现了呀,把腰里别的刀给拽出来了,这人要是敢喊叫起来,他就准备拼命了。 其他几个人也都严阵以待,时刻准备动手。 却见这小伙子满不在乎地招呼跟在他身后的那俩汉子: “快,快把灯笼给我举高点,我还从来没见过劫匪呢? 呵呵呵,原来打家劫舍的人就长这模样啊! 嘿嘿,别说,瞧着一个个的,还挺威武的哈。” 说完还把手里拿的折扇给打开了,像模像样地扇了两下风。 范业文他们几个瞅他这样都无语了,大冬天的,你说你扇个什么劲儿啊! 你穿的这单单薄薄的,难不成真有那么热? 小王站在范业文身后,借着灯笼散发出来的微弱的光,就觉得这小伙子这骚包样,还挺熟悉的。 仔细上前这么一瞧,哎呦,这不是他们去送公函那天,遇到的那个兵丁么。 叫什么来着,嗷,对了,叫姜绉鹏。 但他现在脸上蒙着块布,一看就不像干好事儿的样儿,可不敢跟这家伙相认呢。 于是他又往后头退了两步。 没想到他不想跟姜绉鹏相认,但对方认出了他。 只见姜绉鹏两手一拍: “哈哈,对面可是王兄弟?” 小王不由得在心里骂娘,麻蛋的,自己都已经装扮成这样了,这小子是怎么把自己给认出来的? 于是他故意瓮声瓮气地说道: “这里没有姓王的兄弟。识相的,赶紧躲一边去。 不然,小心我手里的刀不客气!” 他的意思是想把姜绉鹏赶紧给吓唬走,他们几个好去救人。 但姜绉鹏这人吧,家里贼拉有钱有势,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勺生下来的,啥都不缺,就缺个乐子。 日常的那些东西,他都给玩儿遍了,今天也是受狐朋狗友的邀请,过来到翠满楼聚一聚,想找点乐子玩儿。 没想到,刚进了翠满楼,后脚就有人来禀报,说他马车上的帘子被人给偷走了。 他这个气呀。 小少爷啥时候受过这个窝囊气呀。 主要也是感觉到在狐朋狗友们面前丢了面子。 就满大街谁不知道他姜小少爷不好惹,有哪一个小偷那么不长眼睛,敢偷到他头上来? 必须得把这人给揪出来捶扁了不可! 于是他带着俩保镖就出来了。 迫不及待地想把敢偷他车帘子的人给揪出来。 结果,好巧不巧地就碰到刚把他那车帘子给扯成条,蒙到脸上当蒙面巾的小王等人。 他觉得,嘿,这个有意思啊,他可还从来没干过蒙面大盗这活儿呢。 想必玩儿起来一定特别有意思吧? 他又不想把偷他车帘子的人给捶扁了,而是想加入进来。 所以带着家里给他配的俩武艺高强的保镖,就凑过来了。 为什么他不怕小王他们会杀人灭口呢? 因为不光是他身边有俩保镖在保护他,就这翠满楼,真说起来,也有他们家的股份。 一旦动起手来,只要他招呼一声,翠满楼里的那些个打手直接就能过来救他。 有恃无恐,他才敢这么嘚瑟地跑到小王等人面前来讲话。 要说姜绉鹏这人,那确实是个十足的纨绔,但他有一项本事,那就是只要他看见过的人,不管这人怎么变装,他打眼就能把人给认出来。 认人的本事,堪称过目不忘。 所以小王一否认,姜绉鹏嘎嘎就乐了: “王兄弟啊,你就别跟我玩捉迷藏了。 就我这双火眼金睛,但凡打我眼前过一下,我就一辈子都能记住,再不会认错的。 哎我说,你这是要干嘛呀? 我瞅你们把我那车帘子给拽下来了,难不成就为了把脸给蒙上? 哎,跟我说说,你们是要干啥大活儿呀?方便带我一个不?” “不是,就瞧你这非富即贵的样子,你还稀得跟我们干这个?我们干的可是见不得光的事儿啊!”小王的另外一个兄弟也把姜绉鹏给认出来了,一听就急了,可不敢带这家伙去救人呢。 姜绉鹏一听这人讲话,哈哈一乐: “哎,我知道了,你是沈兄弟。” 小沈一听,把脸上蒙的那块车帘子给扯下来了,人家都把他们给认出来了,再这么遮遮掩掩的还有啥意思啊。 小王也把蒙面巾扯下来,非常无奈地对姜绉鹏说道: “姜兄弟,实不相瞒,我们呢,今天也是有苦衷,迫不得已之下才出此下策。 你看这事先也不知道扯的是你的车帘子,实在是对不住了哈。 多少钱,你说个数,我们赔给你!” 姜绉鹏眼睛一眯缝,呵呵笑道: “就这车帘子,我们家有的是,不用你们赔。 嘿嘿,你们要是真觉得抱歉,那不如带我跟你们一起玩儿一趟如何? 你们放心,无论抢来多少东西,多少钱,我分文不取! 我就图一乐。 哥几个,能带上我潇洒走一回不?” 第1548章 正事 看小王他们几个还在犹犹豫豫的,姜绉鹏使出了杀手锏: “哎我说你们几个,你们要是真不带上我,那我可要喊人来了啊!” 就小王他们现在这模样,一瞅就不像好人,哪里是能让外人看见的呦。 但想把姜绉鹏给控制住不让他跟着吧,人家身后可还有俩膀大腰圆的保镖在呢。 估计这也不是轻易就能控制得住的。 没奈何,小王跟几个弟兄们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几许无奈。 能怎么办?也只能让姜绉鹏加入进来了。 于是小王憋屈地瞅了姜绉鹏一眼: “那就跟我们去吧。 不过事先咱得说好了啊,你去是能去。但是去了以后,你可得听我们指挥,不能擅自行动,免得坏了我们的事儿。 听明白了吗?” “嗨,明白明白,这有啥不明白的呀!我打小就爱跟在我太奶身边听评书。 那说书的讲的江湖上的奇人异事,我听得多了去了。 那些除暴安良的侠士,还有什么飞檐走壁的江洋大盗,办事儿的时候,都有他们自己的规矩。 我跟你们去,得守你们的规矩。 这我明白。 只是兄弟们,我提前问一句,咱们这是去行侠仗义,还是去打家劫舍呀? 你们先跟我透个口风,我也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小王他们几个都无语了,就这憨货都不知道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更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去。 就敢要求跟他们同行。 就他这样的,能活到现在,恐怕也多半是因为家里对他保护得好。 不然,说不定早就已经死过八百回了。 不过小王他们要去做的事儿,说起来也算是行侠仗义的好事儿,没啥不能对姜绉鹏说的。 于是就把三丫和她们村子里的那几个姑娘,是怎么被孙姑奶奶给骗来,要卖到窑子里。 又把他们怎么受三丫的请托,要去救那几个可能被卖到翠满楼的姑娘的事儿,全都和盘托出。 姜绉鹏听的是俩眼睛都冒绿光: “哎呦歪,我居然都不知道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竟然还有这等事儿发生? 快走快走,咱们去救人去。 那什么,咱们如果能把人给救出来,是不是就可以被人尊称一声大侠了?” 小王他们也算看出来了,姜绉鹏此人,这就是个不谙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啥也不懂。 他不害怕进去救人会不会遇到危险,反倒是关心救出人来以后,会不会被人称之为“大侠”。 该说不说,这小子多少有点爱慕虚荣啊。 不过这小子这么迫切地想让人称他为大侠。 可别把人给救出来以后,再因为他这么口无遮拦地四处宣扬,再把他们几个给连累到了。 但人家身后可站着俩保镖呢,想威胁姜绉鹏别把救人的事儿给说出去都不能。 于是也只得哄着他了: “哥们这你可就说错了。咱们救人呢,是为了打抱不平。 看到人间不平事,能帮一把是一把,能救一人是一人。 可不是奔着虚名去的。 所以大侠不大侠的,只能在咱们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 不能出去宣扬。 不然被江湖上的同道们知道了,还不得笑话咱们呢? 所以咱们救完人,主定只能消消停停地眯着,不能四处宣扬,明白吗?” 姜绉鹏一听,跟着去救人居然还不能往外说,这感觉可怪憋屈的哈。 就有点不太想去。 跟在他身边的俩保镖,其实早就不想让他去了。 只不过他们知道这位小少爷在家里极其受宠,那是想一出是一出。 你越拦着他,他说不定还越想去。 就这么叛逆。 所以一直没吱声,怕越阻止他越来劲儿。 现在一看他有不太想去的意思,顿时感觉到机会来了。 就劝上了: “小少爷,孙少爷和沙少爷都还在里头等着您入席呢。 不然咱们还是赶紧进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谁知道听他们这么一劝,姜绉鹏反倒是又想去了。 回去有啥意思呀,左右不过是吃吃喝喝,吃饱喝足了,再搁一块打打闹闹,有啥意思啊,他早都玩腻了。 还不如跟小王他们几个去救人好玩儿呢。 于是他脸一绷,不耐烦地说道: “没看我有正事儿要办吗?哪里有那闲工夫跟他们吃吃喝喝呀。 让他们等着吧,等不得不耐烦,他们几个自然就走了。” 说完一仰脸,斜楞着眼睛瞅着小王他们几个: “行吧,不让往外头说,那就不说呗。 不是要去救人吗?赶紧前头带路,救人如救火,赶紧走哇!” 来不来的他还催上了。 敢情不想带他还不行了。 无可奈何之下,小王赶紧示意大家把蒙面巾都带好,准备出发。 姜绉鹏一看,哎呦对了,他们几个都有蒙面巾,他可还没有呢。 看看俩保镖: “你俩谁有能当蒙面巾的东西给我用用。” 俩人也没那玩意呀,他们俩出门是负责保护小少爷的,可不是来当蒙面大盗的。 而且听那意思,小王他们几个要去救人的地方,可是有小少爷家股份的翠满楼哇。 咋的,小少爷这是要伙同外人打劫他们自己家的买卖? 这可哪儿行啊。 于是保镖甲偷偷暗示保镖乙,让他赶紧去翠满楼通风报信。 为了掩饰保镖乙,保镖甲只能装模作样地从兜里往外掏东西,借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保镖乙得了示意,果然趁此机会,悄悄溜掉了。 保镖甲看他跑远了,才从兜里掏出来一块大手绢,这还是翠满楼里跟他相好的窑姐给他绣的呢。 他一次都没舍得用,这次算是便宜小少爷了。 姜绉鹏把保镖甲贡献出来的大手绢,扯过来三下五除二,就蒙到他自己脸上。 蒙完以后,他那小眼睛四处一顿撒摸,总想能找到个镜子什么的,看看他自己这形象好不好看。 至于保镖甲,也得把脸给蒙上,不蒙咋跟着去保护小少爷呢。 但他可再没有第二块手绢了,只能从棉袄里子上撕下来一块布,把脸略微遮了一下,反正要去的地方是他们自家的地盘,意思一下就得了。 这时候保镖乙估计是汇报完情况了,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姜绉鹏的身后。 他知道自己也得蒙面,所以进去翠满楼的时候,就从里头顺出来一块桌布。 扯下来一块,就蒙到他自己脸上。 他慌忙间扯的桌布,也没顾得上看是啥颜色,结果扯出来一块大红布,大晚上的,蒙到他脸上,让人瞧着老诡异了。 第1549章 带路 且说他们这些人把脸都蒙好了,就绕到翠满楼的后头,一个踩一个的肩膀,跳进院子里。 本来翠满楼怕有人偷偷摸进来,在后院养了好几条大狗。 但因为有保镖乙提前过来通风报信,知道小主子要带着一伙人偷偷摸进来救人。 怕狗这东西不可控,再把小主子给咬着,就提前把狗给关到其他地方去了。 所以他们这些人进来以后,里头啥反应都没有,静悄悄的一片。 但他们进来是为了救人来的,后院一个人都没有,上哪里打听那几个姑娘的下落呀。 所以几个人就准备往前头去。 希望能遇到个人,好逼问一下里头的具体是啥情况。 但他们可不知道,此时翠满楼里的这些个打手早已经在此严阵以待了。 自从保镖乙过来通知他们以后,翠满楼的负责人花娘领着一众人等,就忙活开了。 小主子带人来劫人是小事儿,左右那几个土妞也不是特别出类拔萃那一伙的。 就几个乡下丫头而已,如果把她们给救出去,能博得小主子一笑,也值了。 所以现如今他们要做的,第一个是务必要保证小主子的安全,第二个,是务必要让小主子玩儿得高兴。 首先安全是没问题的。 姜绉鹏旁边不光有俩保镖,这不还有他们这些翠满楼的人,暗藏在周围保护着他么。 剩下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能让小主子玩儿得高兴了。 于是花娘就在极短的时间内,把大家召集到一起,集思广益,想出来个办法。 那就是既要极力配合小主子把那几个乡下丫头给救出去,还要在救那几个丫头的过程中,给小主子制造乐趣。 但怎么能制造出更多的乐趣,可就不是上嘴皮子一碰小嘴皮子的事儿了。 这得发动脑筋才能办到。 因此在这么极短的时间之内,花娘把翠满楼里的打手们都安排下去了。 就你负责引路,你负责假打,你负责佯败······ 大家都有任务,各司其职,那安排的老仔细了。 自然,安排完了还不算事儿,还得让这些人好好想想,怎么能发挥的好。 务必保证让小主子玩儿痛快了。 这对打手们来说,可比让他们出去干打打杀杀的勾当,还要难上十倍不止。 因为假打和佯败之类的,特别考验分寸感呢。 多一分有可能把小主子给打伤了。 少一分又很有可能让小主子发现他们造假。 可要想把分寸把握得那么好,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呦。 所以这帮子打手心里这个犯愁啊。 这就不是他们这些莽汉子们的强项啊。 比让他们出去杀个人还要难。 但端了人家的饭碗子,就没有自主权了,得听令行事。 所以当他们发现小王这一行人进来以后,不知道该去哪里救人的时候,负责引路的打手,适时出现。 出现的方式还不能太突兀从而引起小王他们的怀疑。 于是这个打手僵着一张丧气脸,端着个盘子,里头放着零星几块红烧肉,跟个牵线木偶似的,特别僵硬地走进了院子。 因为担心他自己表演的不到位,怕花娘怪罪于他,都走顺拐了。 一见这打手走过来,姜绉鹏两眼放光,也没说提前跟小王他们知会一声啥的,蹭就窜出去,蹦到打手身后,举起手,就砍在打手的脖颈子上。 砍完了,还小声喝了一声:“倒也!” 其实他这一手刀对那打手来说,就跟挠痒痒差不多,半点都不疼。 可因为他在旁边还自带配音的说了一声:“倒也!” 打手寻思着,虽然就小主子这力道,不至于把自己给砍倒。但奈何小主子希望自己倒下呀,那就配合一下,倒下吧。 于是他“噗通”一声,顺势就躺地上不动弹了。 手里端的盘子,连带着那几块红烧肉,咕噜噜滚出去多老远。 把小王和范业文他们几个人都给看呆了好么。 难不成这姓姜的小子,居然还是个绝世高手? 就这么随随便便砍了那人脖颈子一下,那人就晕过去了? 这这这······ 也太厉害了吧! 都不由自主地对姜绉鹏奉以崇拜的星星眼。 范业文更是一挑大拇指,小声赞道: “小姜,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啊! 这次幸亏带着你一起来了。 要不是你手快,提前把这人给砍晕过去了,恐怕咱们几个已经被人给发现行踪了。” 地上躺着的那个打手,在心里偷偷骂了一声娘,心说如果没有我们小主子,就你们几个愣头青,怕不是没等进来,就已经被我们养的大狗给咬死了。 但他现如今扮演的是被砍晕过去的人,动都不敢动一下,也只能在心中暗自腹诽了。 后头偷偷盯着这边情况的花娘在心里暗骂打手,安排给你的什么任务你不知道吗? 你不是负责给小主子他们引路的吗?你咋就晕了呢?你晕过去倒是好了,可再安排谁给小主子他们带路啊? 没奈何,只能又派出来一个打手。 这个打手吸取了前一个人的经验教训。 他出来还知道为了演的逼真点,掐着嗓子吆喝了一声: “我说歪脖子,让你去喂狗,你喂到哪里去了?咋这么半天还没回来呢?花娘还找你有事儿呢!” 边说边往这边来。 他一出来,小王等人个个眼睛瞪溜圆,就等着再欣赏一下姜绉鹏的砍大脖绝技。 姜绉鹏脸上虽然得意洋洋,其实手都快疼死了。 他就是个娇娇儿,自打生下来以后,就跟泡在蜜罐里一般,在家里连洗手都有专人伺候,啥时候用过这么大的力气,去砍别人的脖子。 就砍打手脖颈子那一下,就把他给疼得呲牙咧嘴的。 但面上还得绷住了,不能让人给看出来。 现在一瞅从屋里又出来一个人,他都有点不想在动手了。 但转头看小王等人用期待的目光,崇拜地望着他,他又能行了。 猫着腰,一个高窜到二号打手的背后,伸出手就要砍人家脖颈子。 二号打手倒是非常乐意配合他。 可奈何二号打手长得太特娘的高了。 足有一米九以上。 姜绉鹏就算是蹦起来也够不到他的脖子。 这说起来就尴尬了哈。 第1550章 柔技 把二号打手都给整不会了,难不成这还得让他弯下腰,主动配合着,让小少爷砍他脖子? 但这样一来,是不是有点太假了呀? 还没等他决定好要不要弯腰呢,姜绉鹏来了急智了,一瞅手刀够不着二号打手的脖颈子,他从腰里把匕首给拽了出来。 顶在二号打手的背上低声喝道: “不想死的,就老实听话! 不然,让你跟那端着盘子的家伙一样没个好下场。” 哎呦,他这么一说,可把二号打手给吓坏喽。 因为什么呢?因为他看见一号打手就躺在他脚前面,一动不动的。 这怕不是被小少爷给砍到了大动脉,给砍死了吧? 就说这有钱人家的小少爷,是真不拿他们这些个低贱的奴才当人看呢。 都是自家人,居然下这样的狠手。 哎呦,等到这出戏演完了,他高低得想个法子离开这儿。 真没看出来,小少爷长得白白嫩嫩的小模样,居然敢杀人。 一号死的冤呢!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二号心里就想到了许多。 并且他看着一号打手躺在地上无知无识的样子,颇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 怕他自己也步了一号打手的后尘,赶紧把手举起来,颤声说道: “别激动,千万别激动,我听话,你让我干啥我都听话着呢!” 麻蛋的,不赶紧答应听话,万一小少爷一激动把他给捅了算谁的? 其实原本他并不想这样演,就怕一被人威胁就轻易投降,再被小少爷以为他是个软骨头。 寻思着怎么也要表现得坚贞不屈一些,再选择好一点的姿势投降。 结果被一号打手的样子吓坏了,很怕姜绉鹏真拿匕首捅他一家伙。 所以马上就认怂了。 姜绉鹏见二号认怂,高兴了: “那你快跟我好好说说,就前几天你们楼子里买进来的姑娘在哪儿呢? 她们跟前有没有啥人看着?另外,她们待的那地方,有没有机关陷阱啥的? 你都给我一一交代清楚喽。 不然我要你的小命!” 二号打手怕姜绉鹏动真格的呀,赶紧就把花娘交代给他的那些话,全都给说出来了。 等他说完,姜绉鹏示意他带的那俩保镖: “找个绳子把他给我捆起来,再把嘴给他堵上,扔到哪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背旮旯子去。” 小王他们在旁边瞅着姜绉鹏这一顿操作,哎呦,心里话,这是个能耐人呢。 没看本来救人这活儿,应该他们几个是主力的。 结果这姓姜的一来,直接就占据了主导地位,凭他自己一个人,没费多大劲儿,就把那几个姑娘的藏身之处给问出来了。 这是大佬啊,跟着他走准能成功。 因此纷纷举起大拇指,把姜绉鹏从头夸到脚后跟。 姜绉鹏从小倒是在宠爱中度过的,受到的夸奖,也多了去了。 可从来没有哪一次,被夸的能让他这么舒服的。 这可是他第一次凭他自己的真本事赢来的夸奖啊。 于是把胸脯子挺了挺,小脖子一梗梗,小手一挥: “哥几个跟我走,他说那地方我知道。嘿嘿,别问我为啥知道哈,因为啊,兄弟我可是这楼子里的常客啊。 见天没事儿就跟其他几个弟兄过来喝花酒,地方熟悉着呢!” 小王他们几个一听就羡慕上了,他们哥几个就进去那么一小会儿,还啥也没干呢,就差点把钱都给花光了。 那这姓姜的见天没事儿就进这里头喝花酒,那得花多少钱呢。 这证明啥? 证明人家贼拉有钱呗。 哎呦,这人又有钱,又有能力,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啊。 绝对是大粗腿。 只是可惜了的,跟他们不在一个城市发展。 不然绝对得紧紧抱住不撒手。 稍微遗憾了这么一小下,几个人就跟在姜绉鹏身后,往二号打手指的那个方向去了。 要说那几个姑娘,还真就被卖到这里来了。 不过暂时还没有让她们几个出来接待客人。 因为人家这翠满楼的窑姐,靠的就是多才多艺,并且服务态度贼拉的好而闻名。 那几个姑娘乍一被卖到这里来,连惊带吓的,一来就病了俩,其他那几个,也是见天哭个不停。 翠满楼的负责人花娘一看,既然买进来了,那就得物尽其用,不能白花冤枉钱。 所以派了专门负责管教新来窑姐的老妈子,过去训练她们几个。 当然这个训练,那可不是啥好训练。 那是把她们当成畜生一样,给彻底驯服了。 让她们再也提不起来反抗之心,什么出逃啊,跑路啊,都甭有那想法。 并且不光不能让她们几个有反抗之心,还得让她们慢慢地享受在楼子里的生活。 乐不思蜀才行呢。 并且在驯化的过程中,还得训练她们伺候人的本事。 学不会,不敢把她们给放出来接待客人。 这翠满楼接待的都是些达官贵人,真要是派出来一个桀骜不驯的,把那些老爷们给得罪了,以后不来了怎么办。 这也算是她们几个幸运了。 不然真被卖到那下等窑子群芳阁去,那地方可不会派人教导她们才艺,更不会有专人训练她们学习如何伺候客人的技巧。 而是不管这些个小姑娘们愿意不愿意,直接就安排她们接待客人。 还别说,有那不正常的人,还就喜欢像她们这样没接受过训练的。 感觉征服她们的过程,更别有一番滋味。 那几个姑娘正被关在一个单独的大房间里接受训练呢。 训练的内容是跳舞。 像她们这些乡下来的姑娘,琴棋书画是甭想了,那就不是短时间之内她们能学会的。 也只有跳舞,还能学个花架子。 不过她们学的这个舞,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舞。 这有个名字,叫柔技。 长期不懈地练习这个,可以让她们的身段更窈窕,身体更柔软,配上她们的小脚,更能给人一种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学习了这种舞技,伺候客人的时候,别有一番不可言说只可意会的妙处。 说白了,这就相当于一种媚术。 反正就长期修习下去,有助于提升姑娘们的魅力指数。 几个姑娘旁边还站着俩老妈子,手里都拿着个柳树条子,看谁走不好舞步,“刷”就抽一下子。 有的姑娘被抽的眼泪汪汪的,但不敢哭,哭了只会被抽得更狠。 小王他们到了以后,在外头就听见屋里头有人讲话。 站在窗户根底下的几个人,拿手沾了点唾沫,把窗户纸给洇湿了以后,捅破了往里一看。 哎呦,把几个小伙子看得是面红耳赤呀。 就里头的姑娘们实在是穿得太少了吧,就穿了一个红肚兜,披着几许轻纱,啥私密的地方都隐约可见,在那儿一扭一扭地练习舞步呢。 啊这······ 这能是他们这些生瓜蛋子看得了的么! 鼻血都要流出来了好吧! 第1551章 有心 姜绉鹏看到他们几个人的反应,都被逗乐了: “瞧瞧你们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呦!真有出息,不过是看到点肉,你们这脸蛋子都快烧成那火烧云了,你们就说,至于的吗? 这要是让你们尝到肉的滋味,你们怕不是得烧成烙铁吧? 哈哈哈,你们可逗死我了!” 范业文的情况能比小王他们稍微好点,听了就反驳道: “我们这不是没见过世面。我们这叫非礼勿视,知道吧!” 嗨呦,没想到这傻大个,还知道往他们自己个脸上贴金,还知道啥叫非礼勿视呢? 姜绉鹏又乐了: “行行行,你们都是君子,是君子成吧? 嘿嘿,那什么,等哪天你们闲着的时候,咱们哥几个凑一起,我领你们开开荤去。 省得你们这没见识,啊不对,不是没见识,是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哈哈哈,就省得你们总是这么“非礼勿视”的样子,让旁人看了好笑。 怎么样哥几个,有没有兴趣? 费用我全包,指定让你们过去以后尝到肉味,快活似神仙!” 小王他们几个一听,就跟那饿狼似的眼睛都冒绿光,有人请客开荤,听起来不错哦。 可又一琢磨,不知道这姓姜的底细之前,还是别走那么近了。 谁知道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万一他们要是答应喽,对方借此机会,给他们几个设个套钻可咋整。 而且说实在的,他们即便心里想去快活快活,也得有那时间呢。 送信函这活儿之所以能落到他们几个头上,就是因为这任务需要用的时间短,信函又不咋重要,还没啥油水可捞。 不然就以他们这种贫苦家庭出身,没啥背景的兵丁,上哪儿能捞到这种活儿去呀。 本来按照规定,他们今天就该出发往回走的,结果小王求他们几个帮忙救人,这才又拖了一天。 但拖到明天走,已经是极限,再不能拖下去了。 所以权衡了半天,只能忍痛推脱道: “小姜啊,你这一片好心,咱们哥们只能心领了。 唉,只是可惜我们不能去呀。 你也知道,我们几个是过来送信函的。现在信函也送到了,明天必须得返回去。 唉,不回去不行。 等以后啥时候有缘再遇,到那时候再跟你一起快活吧。 不过呢,虽然不能去,但也跟你说声谢谢啊!” 姜绉鹏一听他们几个人明天就要走,心情顿时就不那么愉快了。 这几个人还挺有意思的,刚跟他们玩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比过去的日子过得都要精彩有趣。 如果能把这几个人给调到跟前来就好了。 于是他嘴一撅,眼珠子一转说道: “要不然,你们调到这边来得了。 省得继续待在那边,咱们哥几个出来玩儿都不方便。” 小王摆摆手: “哪儿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呢。 我们哥几个都是没啥靠山的小人物,想在哪里当差,根本自己就说了不算。 哪里能说调过来就调过来呀。” 听话听音,姜绉鹏一听,就知道这几个人不是不愿意调过来,而是没那个门路。 他们几个没门路,他有哇。 于是一拍胸脯子: “嗨,这可有啥难的。只要你们同意调过来,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儿。” 瞧他这大包大揽的架势,小王几个人狐疑地瞅了他两眼。 都不敢相信他真能办成事儿。 毕竟,当初小王他们第一次见到姜绉鹏的时候,他穿的那身衣裳,明显的能看出来,不过是跟他们几个一样的普通小兵。 要说这家伙有俩钱,或者可能还多少有点势力,他们能信。 但真要说他一句话就能左右到他们几个的调动问题。 这还真就不敢信了。 正想继续问姜绉鹏两句呢。 就听见里头那俩老妈子的声音传出来: “姑娘们,到时辰该睡觉了,赶紧把衣裳都给我脱了交上来。” 外头这些人一听,哎呦,那些个姑娘都已经穿的那么单薄了,就这还要继续脱? 这得脱到啥程度啊? 一个个羞红着脸,挤挤擦擦地凑到窗户旁边,顺着窗户纸上的破洞,使劲睁着眼睛往里头瞅。 就见里头那些个姑娘把外头披的纱裙给脱了,又磨磨蹭蹭地把兜肚也给扯下来了。 小王他们啥时候见过这场景啊。 尤其这些个姑娘还都面朝着他们这边。 一个个不由得喉咙发紧,“咕噜咕噜”一个劲儿地往下咽口水。 还有的忍不住流出鼻血来。 这一激动不要紧,就有个小伙子不小心“咣”一声,撞墙上了。 里头那俩老妈子断喝一声:“谁?谁在外头呢?” 抱着那些姑娘脱下来的纱裙和兜肚,就窜出屋外。 她们往外窜的档口,小王这些人一矮身子,躲院子里那柴火垛后头去了。 俩老妈子在外头瞅了半天。 才骂骂咧咧地冲屋里喊了一嗓子: “都收拾收拾准备睡吧,别给我闹啥幺蛾子啊。 不然小心我知道以后往死里削你们!” 喊完把门重重一关,扭扭哒哒地往前头屋子去了。 这俩老妈子一走,小王他们几个蹑手蹑脚走出来。 趁这功夫得赶紧进去救人呢。 但问题是里头的姑娘们都光不出溜的,这让他们咋进去呀? 咳咳,他们可都是正经人呢,看了这个怕不是得长鸡眼吧? 于是小王轻轻咳嗽一声,趴门缝上冲屋里小声喊: “哎,几位姑娘,快开门呢,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几个姑娘听了,都吓一大跳。 实在是这几天翠满楼为了驯服她们,那戏码安排的老多老杂了。 就前几天还曾经安排过一出有人过来救她们的戏码。 结果等她们真傻乎乎跟着那些号称过来救她们的人走了以后,不但没有获救。 反倒是受到一顿毒打。 所以现在一听又有人来救她们,根本就不敢相信。 一个个都麻溜地钻进被窝里,像鸵鸟似的,把脑瓜子往里一扎,连动都不敢动弹一下。 小王还以为她们在里头没听见他喊话呢,于是又小声喊了一嗓子: “姑娘们,快开门呢,我是三丫派过来救你们的!” 这下姑娘们有反应了。 因为这次小王提到了三丫。 第1552章 衣裳 虽然孙姑奶奶吓唬这些姑娘,说三丫因为总是想往外逃,为了惩罚她,被卖到了最下等的窑子群芳阁里去了。 更还威胁她们说,如果发现她们这里头也有像三丫一样想逃跑的。 那么也会被卖到群芳阁。 但有个叫黄水仙的姑娘却知道,三丫并没有被他们给抓去卖到群芳阁。 而是确确实实逃掉了。 她怎么知道的呢? 因为这姑娘跟三丫是死对头。 她就是黄秋生的大闺女。 俩家不对付,她也盯眼挖眼地看不上三丫。 当初之所以三丫屡次想跟这几个姑娘商量事儿未果。 多半都是黄水仙在里头捣鬼。 她带头孤立三丫,三丫想做什么,她就反其道而行。 当初那几个姑娘倒是碍于黄家在靠山屯的村霸地位,特别抬举她。 但等到察觉到孙姑奶奶没安好心,而三丫想跟她们商量的,恐怕就是要联合她们几个一起逃跑。 结果因为黄水仙的阻止,让她们错失良机。 心里能不恨黄水仙么。 那简直是恨死了呀。 照理说她们之所以落入这个境地,第一个该恨孙姑奶奶,因为是她把她们这些姑娘给骗过来的。 第二个要恨的是翠满楼,卖了她们就是为了让她们当窑姐,替翠满楼赚钱。 但因为这俩她们都恨不起。 就只能把怒火发泄到跟她们同样落入如此境地的黄水仙身上了。 于是几个姑娘把黄水仙跟孤立起来了。 但她们这几个人里头,还就属黄水仙胆子大。 她打生下来以后,家里就一直处于村霸地位,所以打小就是村里小伙伴们巴结的对象。 因此养成了一个非常跋扈的性子来。 这几个被卖到翠满楼的姑娘,也属她最桀骜不驯,不肯屈服。 所以挨的打也最多。 身上被打的体无完肤。 一听外头小王说是三丫派过来救她们的,别人不敢吱声,更不敢出去开门。 可黄水仙敢。 反正已经被打成这样了,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大不了再被打一顿呗,反正翠满楼为了将来她们能替楼子里赚钱,打也不会真把她给打死 在受一顿皮肉之苦和因此获救,这两个选择之间,她果断地选择了后者。 万一真是三丫派过来救她们几个的呢? 于是她把盖在身上的棉花套子往身上一裹,跳下炕把门就给打开了。 为了怕她们几个寻短见,盖的被子褥子,那都没有被里被面,就怕她们一时想不开,拿那些个东西上吊自杀。 且说黄水仙裹着棉花套子把门一开,把小王给吓一跳,这要不仔细看,怕不是得以为开门的是只老山羊吧? 再一瞅,哦,人脑瓜子。 小王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就想起了刚才看到的画面。 咽了口唾沫,才绷着脸说道: “姑娘你是跟三丫一起被孙姑奶奶给骗过来的吗?里头那几个是不是也跟你们都是一块来的?” 黄水仙毕竟是个小姑娘,虽然乍着胆子把门给打开了。 但一想到自己里头啥也没穿,恨不得地上能有个地缝让她钻进去躲躲羞。 炕上躺着的几个姑娘见黄水仙迟迟不回答,顾不得害怕,赶紧颤抖着声音说道: “是,我们都是孙姑奶奶从靠山屯给骗过来的。你,你们真是三丫派来救我们的?没骗我们?” 小王临来之前,还真怕找到这些小姑娘却不肯跟他一起走,因此特意问了问三丫这些小姑娘都叫什么名字。 于是他把名字一说,小姑娘们信了几分。 但是想跟着逃跑,可没有衣裳穿,也不能光着腚在大街上跑吧。 这可咋整? 终于还是黄水仙克服了羞涩这一关,反正她们落入这步田地,哪里还有羞涩可言呢。 没看连跳个舞,都不让她们穿衣服跳么。 这八成也是翠满楼驯服她们的一个步骤,就是彻底击毁她们的道德理念。 不让她们有羞耻感。 要把她们这些人全都培养成那种,在楼子里做伺候人的勾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才算合格。 所以黄水仙就提出来了: “我们想跟你们逃出去,可我们没有衣裳穿呢。就这样出去,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我们不对劲儿。 估计逃到哪里,都容易被翠满楼的打手们给找到。” 小王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赶紧冲站在他身后窃笑的几个弟兄小声说道: “你们分头行动,去其他屋子里,看看有没有衣裳啥的,拿过来给她们穿上,咱们好赶紧走。” 他刚说完,就见范业文抱着一大堆花花绿绿地衣服走过来。 他也考虑到屋里那些姑娘们没衣裳穿,不过跑路。 所以早早就去其他屋里,搜罗来了一堆衣服。 但是吧,这些衣服有个极大的缺点,因为是翠满楼里的窑姐们穿的,所以美观放在第一位,保暖反倒是放在了次要位置。 如果姑娘们穿这么一身衣裳出去,就这数九寒天的,怕不是得冻个好歹的。 但能找到这些衣裳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这种时候,再想另外找些御寒的衣物,太耽误时间。 于是范业文把衣服往屋里一扔,命令道: “快,赶紧把衣服都穿上,我们好领着你们逃出去!” 说完还非常贴心地把门给合上了。 姜绉鹏在旁边挤眉弄眼地“噗嗤”笑了一声。 范业文白了他一眼: “笑屁笑?小心把你大牙给笑掉喽!” 俩保镖一听范业文敢说他们家小少爷,顿时对他怒目而视。 姜绉鹏倒是浑不在意,只是非常敷衍地冲范业文拱了拱手,笑嘻嘻地说道: “嘿嘿,嘿嘿,我知道,你是君子么,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嘿嘿嘿。” 范业文没好气地又白了他一眼:“哼,知道就好。” 要么说姜绉鹏这小子就是个贱皮子呢,平常他那些个狐朋狗友们对他那是奴颜婢膝,简直把他当祖宗供起来那样的奉承着。 他反倒是不稀得多搭理他们。 现在范业文和小王等人,浑然不拿他当回事儿,结果他反倒是还就愿意跟他们在一起混。 也是邪了门了。 第1553章 冻人 没多大会儿,几个姑娘就把衣服给穿戴好出来了。 小王他们马上就带着她们,由翠满楼的后门,偷偷逃了出去。 倒是一直陪着花娘隐在暗处,盯着他们看的一个窑姐,撇了撇嘴: “我说妈妈,不就是个屁孩子吗?您至于这么诚惶诚恐地让大家伙跟着一起演戏吗? 哎呦,天寒地冻的,您也不说让咱们在屋里多暖和暖和,非得出来跟着挨冻来。” 花娘眼见着姜绉鹏带着人从翠满楼里出去,心里直念阿弥陀佛。 这小祖宗可算走了,就是不知道他对楼子里的安排,满意不满意? 心里正忐忑不安着呢。 难得的也愿意多跟窑姐说几句: “你知道个屁老丫子呀?你当那是个简单的孩子吗?那是个活祖宗啊! 你还真以为人家是咱们这楼子的小主子呀? 嘿,之所以那么喊人家,其实纯粹是咱们自家人在自说自话。 人家可从来没承认过有咱们这些个奴才呀! 知道人家是什么人吗?” 伸手往上头一指: “人家呀,大家大业的,是上头的人上人!根本就不稀罕咱们每年给的那点子孝敬。 说白了,咱们白给人家钱,人家都不稀得要! 还是托了刚才那小少爷的福,他没事儿常爱带着那些个狐朋狗友来咱们楼子里玩儿。 咱们这才搭上线,借着给人家送干股的名义,对外头尊称人家一声小主子。 你知道就这一声小主子,能给咱们省多少麻烦事儿吗? 嗨,我说了,你恐怕都不敢相信。 我只明白的告诉给你一句话,咱们翠满楼之所以能在这么多楼子里拔得头筹,让达官贵人们只要一想到吃喝玩乐的地方,首先想到的就是咱们这地方,就是因为,小主子总来咱们这儿吃喝玩乐。 说起来那些个达官贵人呢,也都是眼皮子浅的,嘿,惯爱追风。 小主子去哪儿,他们就一窝蜂地跟到哪儿。 小主子买啥好玩意,他们也抢着买啥。 所以啊,咱们能日进斗金,纯粹托的是小主子的福。 别说让咱们配合他演一出戏了,就是他想随时摘了咱们谁的脑瓜子,咱们在临死之前,都得赞一声:‘摘得好’! 这回你可明白人家对咱们来讲,意味着什么了吧? 人家就是能庇佑咱们的大佛,是咱们的财神爷,明白了吗?” 这窑姐也曾伺候过姜绉鹏攒的酒局,一听这话,顿感追悔莫及。 早知道这姓姜的小子这么厉害,当时自己就应该使尽浑身解数去讨好追捧于他。 如果能让他对自己另眼相看,那自己在楼子里的地位,岂不是犹如太上皇般,一般人都不敢得罪自己了? 再如果,自己能让小少爷给纳回家做个姨太太,岂不是一步登天了? 花娘看出来窑姐眼里隐藏的野心,怕她讨好不成,反倒会弄巧成拙。万一做出啥不得体的事情,得罪了姜绉鹏,坏了大事儿可就遭了。 于是眼里含着一丝轻蔑,拍了拍窑姐的肩膀: “你呀,就别痴心妄想了。 像小主子那样矜贵的人,就不是咱们这等人能攀得上的高枝儿。 不然你看他每次来,让你们跳过舞助兴,让你们陪过酒做耍。 但可曾有一时,招呼过哪一个姐儿进去陪他睡觉? 一个都没有吧? 呵,像他们那等底蕴深厚的人家,自有一套人家的规矩。 他们要想找个姑娘快活快活,自有家养的丫头服侍在侧。 再不会来这里找窑姐消遣的。 知道为什么吗? 一个是图那些家养的丫头们身子干净,一个是那些个丫头知根知底,轻易不会威胁到他们的人身安全。 像咱们这种人,人家一个是嫌咱们脏,一个是怕咱们别有用心,伤着他们,或者害了他们的命去。 人家是绝对不会碰的。 所以啊,我劝你无论心里有什么鬼主意,都甭往小主子身上用。 不然,到时候你是怎么死的,恐怕就连你自己个都不知道!” 这窑姐是个胆子小的,一听就害了怕了。 赶忙摇摇头: “妈妈且放心,我最是个知晓分寸的人,绝对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以后哇,人家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不让我干的,半点我都不跟着瞎掺和。” 花娘听了不由点了点头,正因为这窑姐多少还知道进退,又肯听劝,她才常领在自己身边出来跟别人周旋。 真要是个不听劝,又野心大的,她可不是能容人的。 再说小王等人带着黄水仙她们几个姑娘,从翠满楼里一出来,那小西北风嗖嗖地就把他们的衣服给打透了。 尤其那几个姑娘,穿的那个单薄呀,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脸蛋子都冻得觑青。 姜绉鹏为了跟小王他们打成一片,维持住他好人的人设,那可真是见缝插针呢,招呼几个姑娘: “来,车里暖和,你们几个上车坐着去。” 但其实他自己其实也是被冻得瑟瑟发抖好吧。 他这样富贵人家的少爷,出门就坐马车,进去屋子里有炭火,根本就用不着穿那么厚的衣裳。 所以他今天虽然外头穿的是个貂皮大敞,挡风是真挡风,就是里头穿的薄啊。 就穿了个老绸的小夹袍子。 底下穿的那灯笼裤,也是个夹的,里头就意思意思地搁了点蚕丝,半点不暖和。 小风从貂皮大敞里嗖嗖往里头钻,那可真是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风吹裤衩屁屁凉啊。 就这他为了表现出他的英雄气概,还逞干巴强呢,硬是把马车让给了几个姑娘坐。 俩保镖都是男人,打架斗殴有一手,但心真没那么细,根本就没考虑到姜绉鹏会不会冷的问题。 因此也没说给他再找点衣裳穿穿啥的。 正在这个时候,翠满楼里的花娘为了演戏能演的更加逼真一点,还派出来好些个打手,挥着片儿刀,呜嗷喊叫着从门里就追出来了。 “贼人在那儿呢,我都看见了,快追呀——” “快别让贼人跑了哇,快追呀——” 眼瞅着就要追上来了。 小王等人一看,哎呦不好,这得赶紧跑哇,再不跑,怕不是就得被人家给抓住了吧。 第1554章 开脱 马车夫这时候也懵门儿呢,他是家里专门派过来伺候姜绉鹏的,说白了,就是专门替姜绉鹏赶马车的。 当然像姜绉鹏这样既富且贵的小少爷,可不仅仅只有他这么一个专属车夫。 另外还配备得有副手。 之所以配备副手,一则是防止马车在行驶过程中如果发生啥意外,好能有个人来替换他驾车,不至于让姜绉鹏遇到啥危险。 再一个是姜绉鹏上马车的时候,在没有踏脚凳的时候,需要副手跪到地上弯下腰,让姜绉鹏踩着他的后背上车。 别以为被人踩着后背上车就如何屈辱卑贱了。 对于他们这些个当奴才的人来说,能被当做踏脚凳,让小主子踩在后背上车,这是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 就这个活儿,那也多得是人抢着要干呢。 毕竟能贴身伺候小主子的活计,至少能在小主子心里多少留下点印象。 甭管这印象好孬,将来熬一熬,说不准就能得个好去处。 但今天副手娶媳妇请了婚假,加上姜绉鹏要来的翠满楼,距离他们府里还没有二里地呢,路程短得很。 也就没有给他另外调派其他副手。 现在只有马车夫一个人,看着姜绉鹏在地上撒丫子玩命往前跑,马车上坐的却是几个从翠满楼里出来的姑娘,就,这到底算肿么回事儿啊? 都给他整懵圈了好吧。 他是赶着马车在后头追小少爷,还是把那几个姑娘给赶下马车,让小少爷上来坐呀? 还有后头那些个追兵又是怎么回事儿? 跟着小少爷一起跑的那些个人,又都是谁? 有没有人能出来告诉他是怎么回事儿啊? 还是保镖甲见这马车夫跟那木雕泥塑般,只顾张着个大嘴发呆,赶紧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喊了一嗓子: “快,快把马车赶过来,好让我们上去呀!” 马车夫这才回过神来,有人吩咐他该怎么办,他就不懵了。 愣眉愣眼地“哦”了一声,急急忙忙把马车赶到姜绉鹏身旁。 只见姜绉鹏招呼着小王等人: “后面的追兵眼瞅着就要撵上来了,咱们赶紧上车跑呀——” 可马车里的容量毕竟是有限的,坐了几个姑娘以后,就已经没地方可以坐人的了。 于是小王他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的扒着车厢边沿,有的窜到马车夫旁边蹲着,更有的爬到马车顶上去了。 马车这会儿的速度也提上来了,这些人被马车带着,被西北风吹的呦,披头散发的。 这情形,大概就跟那临国阿三们坐火车的情况差不多。 他们这么一大车人,把那马给累的呀,直打响鼻儿,踉踉跄跄地跑出去没多远,愣是给累得直吐白沫,眼瞅就要嗝屁的样子。 最后众人一看这不行啊,别没等跑出去多远,把马再给累死了。 于是小王他们几个能跑的,又蹦到地上,跟着马车往前跑。 后头翠满楼里的打手们,一看马车速度又降下来了,还有好几个人跳下马车在地上腿着跑呢。 又在后头装模作样咋咋呼呼地喊道: “快,他们在那边呢,赶紧追呀,别让他们给跑了——” 就这二半夜,四周寂静无声。他们又不是在荒郊野外,这么叫唤撒欢的,能说附近住的居民们听不见吗? 但这时候谁不明哲保身呢。 都躲家里支棱着耳朵听着,没一个人敢出来看的。 也幸好翠满楼里的打手们,本来就是陪着姜绉鹏演戏的,根本就没打算真追他们。 所以跑出来一小段距离,见他们在前头走到一个三岔路口,拐了弯了。 也就假装着失去了他们的行踪,骂骂咧咧了一阵子,回翠满楼复命去了。 后头没了追兵,小王他们心里这才安稳了一点。 倒是姜绉鹏感觉不够刺激,嘘嘘带喘地跟保镖甲抱怨: “合着翠满楼花大价钱养的这些个打手,这都是吃素的呀! 就我们这么几个人,他们都追不上? 你说他们得是有多白吃饱吧! 哎,养了他们这些糟心货,翠满楼可真是亏大了。” 保镖乙闻听此言,禁不住偷偷瞟了姜绉鹏一眼,心里话,人家要是真豁出命来追你们,就你们这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得让人家一招就把你们给打趴下呀。 要他说这小少爷也是个憨的,都这么半天了,居然还没瞧出来翠满楼这是配合着他演戏呢。 真是个呆子! 只可惜也不知道这呆子究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让他托生到了好人家。 但这种事儿,想羡慕也羡慕不来。 刚才他去翠满楼通风报信的时候,花娘可是塞给他老大一个红包,就是为了让他在小少爷面前,多替他们翠满楼美言几句。 于是保镖乙贴近姜绉鹏,小声说道: “估摸着翠满楼养这些个打手,根本目的也不是为了做恶事用的。 真要是为了让他们做恶事,就咱们把他们楼子里的姑娘们给抢跑了这事儿,哪里可能只是追出这么短的距离,就折返回去的? 您说是吧? 再一个,我觉着啊,这几个姑娘被卖到翠满楼,得利的应该也都是那个骗她们出来的孙姑奶奶。 人家翠满楼只是花钱买人罢了,但绝没有逼良为娼这回事儿。 所以这些个姑娘真要是想怨,也只该怨那个孙姑奶奶,可怨不着花满楼。 您想想,既然她们已经被孙姑奶奶给骗出来了,如果不被卖到花满楼,指不定现在她们已经落到下等窑子里去当窑姐了。 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虽说吃了点苦,但至少清白还在。 说起来,也算是花满楼对她们不错了。 没在乍一开始,就安排她们接待客人。” 保镖甲听保镖乙这么费劲巴力地替花满楼开脱罪名,额头禁不住冒出冷汗来。 他俩因为都是安排给姜绉鹏做保镖的,日常相处,情分自然比别个要更加好一些。 现在他可真是替保镖乙担心呢。 别以为姜绉鹏外表上看起来傻乎乎,很好骗的样子。 其实人家精明着呢。 只不过一直在扮猪吃老虎罢了。 第1555章 脱险 保镖乙总以为他把瞧不起姜绉鹏的情绪隐藏得很好,岂不知,人家大概早就看出来了,只不过还有用到他的地方,暂时不跟他计较罢了。 但估计人家对他也是不满久矣。 指不定能找到替换掉他的人,随时就把他给咔嚓了。 他也不是没提点过保镖乙,让他平日里多收敛着点,奈何这人眼大心空,根本就听不进去他说的话。 这不,又开始仗着他贴身保镖的身份,在姜绉鹏面前替翠满楼说上好话了。 可这种话,别人能说,他却不能说,因为姜绉鹏才是他真正的主子。 翠满楼只不过是个下九流的窑子罢了。 所以说保镖乙的这种行为,这不是吃里扒外,向着外人讲话么。 姜绉鹏听了他这话,能乐意才怪呢。 果然就见姜绉鹏面色往下一沉: “也不知道翠满楼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能让你在逃命的时候,都不忘替她们说好话。” 保镖乙也不是那纯粹的笨人,这会儿也知道惹姜绉鹏不高兴了。 向保镖甲投过去一个求救的目光,他自己也赶紧向姜绉鹏认错: “少爷,没,翠满楼没给我什么好处。我刚才那番话,也是我自己琢磨着瞎猜出来的。” 他这番一说,保镖甲本来想替他求情的心思也淡了。 就说保镖乙这蠢样子,现在还不赶快在姜绉鹏面前老老实实把翠满楼给他多少钱,又是怎么交代他的,都一一和盘托出。争取在小少爷面前,把他自己给摘出来,也好跟翠满楼划清界限。 反倒还不肯承认翠满楼给了他好处了。 这不是傻吗? 就凭姜绉鹏这地位,人家要想知道翠满楼究竟给没给过他好处,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到时候翠满楼能替他隐瞒才怪呢。 要知道,翠满楼之所以巴结奉承保镖乙,全都是看在他是姜绉鹏贴身保镖的份上。 如果失去了姜绉鹏的贴身保镖身份,翠满楼还认识他是谁呀。 只可惜保镖乙被翠满楼奉承的找不到北了。 不知道他们的真正该讨好巴结的对象到底是谁。 一个人如果认不清自己的地位,那就没救了。 所以保镖甲这一会儿,那嘴闭得比蚌壳还紧呢。 半句没提保镖乙求情。 这会儿只听姜绉鹏冷笑了一声: “好好好,既然你说没收翠满楼的好处,那我也就信了你的邪。 你回家去吧,我这儿暂时先用不到你。” 要么说为什么姜绉鹏有意把小王等人收归到他的门下呢,就是家里人多了,心就不往一处使了。 总有人想算计他点什么。 不然,又怎么能把这等蠢笨如猪的货色,派到他身边来当保镖呢。 可见还是得有自己的心腹之人才好行事啊。 毕竟,没有自己信得过的人手,将来可怎么争权夺利呢。 所以他一说完话,转头就继续追上小王等人,嘘嘘带喘地往前跑去。 倒是保镖甲深深地看了保镖乙一眼,一抱拳: “多保重!” 说完紧紧跟在姜绉鹏身后也跑了。 只剩保镖乙懊恼地揪了揪头发,垂头丧气地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他们这里距离范业文的包子铺倒是不算太远。 只不过为了避免被翠满楼的人查到他们的底细。 所以是绕了好大一圈才回来的。 等到了包子铺门口,门从里头就被打开了。 三丫的脑瓜子往出一探,惊喜地喊道: “哎呦,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把我给担心坏了。怎么样?人都救出来没有哇?” 小王他们走了以后,三丫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坐立难安的。 一会儿担心小王他们救人不成,再把他们自己给搭里头;一会儿担心找不到那几个姑娘的下落,或者那几个姑娘已经出了意外了····· 反正一会儿担心这个,一会儿担心那个,三丫也睡不着,披上棉袄,蹲包子铺门口等着。 倒是也没让她等多长时间,这不,范业文他们就回来了。 听三丫发问,小王眉开眼笑地说道: “幸不辱命,人都救回来了。” 把马车门一拉,喊了一声: “姑娘们,到安全的地方了,快下车吧。” 几个姑娘下了马车,没等跟三丫说声谢谢呢,蹲地上“哇哇”就吐上了。 实在是马车跑的太快了,把她们几个给晃悠的呀,都晕车了。 小王他们这些个兵丁倒是还好,毕竟出任务的时候,指不定会遇到啥情况,什么埋汰地方也去过。 但姜绉鹏就不一样了,这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小少爷,啥时候见过有这么多人在他面前呕吐啊。 尤其那些个污秽之物散发出来的味道,可太他娘的酸爽了。 整得他蹲地上“呕呕”也吐上了。 吐完了,好一阵头晕目眩的。 他可在救人过程中出了大力,小王他们这些人老感激他了,赶忙把他给搀扶到屋里坐下。 又紧忙倒了一大碗水,让他漱漱口。 其他几个姑娘,也互相搀扶着,进了屋里。 屋里实在是太暖和了,跟外头的温差特别大,冷不丁一进来,才感觉整个人又活过来了。 三丫这会儿也没时间跟那几个姑娘叙旧,赶紧把灶火点着了,把生姜拿出来,熬了好大一锅姜汤给众人喝。 这时候医疗水平不行,一场小感冒就很可能会要了一个人的命。 他们这些人在外头冻了小半夜,不整碗姜汤给他们喝,怕不是第二天就得生病吧。 这么老些个人进来,把在后头睡觉的范李氏也惊醒过来了。 她不知道前头闹哄哄的,具体发生啥了,还以为又是四猴子他们那些个地痞无赖过来闹事儿来了呢。 再一瞧,就连三丫也没在炕上,随手拿着炉钩子,就悄悄过来了。 一瞅,这屋子里咋乌泱泱这么老些个人呢? 更还有好几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大姑娘。 尤其是她看见姜绉鹏穿的貂皮大敞,还有露出来的裤腿和鞋袜,这就不是他们这样人家能穿戴得起的东西。 就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来路。不会对她儿子不利吧? 于是她把炉钩子背到身后,使劲咳嗽一声: “嗯哼,小王啊,这么晚了,你们在这儿干啥呢? 这些都是谁呀?也不说给干娘介绍认识一下。” 第1556章 变卦 小王他们正是高兴的时候,见范李氏出来了,忙给大家介绍: “这是我干娘,也就是范大哥的亲娘,你们尊称她为范大娘就行了。” 又站起身来,把众人介绍给范李氏认识。 顺便把三丫如何请托他们前去翠满楼救人,他们又是怎么遇到姜绉鹏,包括救人的一系列过程,统统都跟范李氏讲了一遍。 把范李氏听的是好一阵心惊肉跳。 虽然知道儿子没受啥伤,她也还是过去攥住了范业文的手,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再三确认了一遍才彻底放心。 然后才又打精神招呼其他人。 不过这会儿都已经快到后半夜了,众人困得哈欠连天的,再想说点什么,也没那个精神头儿了。 当下顾不得许多,男的都叫他们去了范业文住的那屋,火炕早就被三丫给烧得热热乎乎的,虽然炕不是那么大,但也足够这些人躺下的。 只是没那么多的被褥给他们盖。 好在屋里暖和,和衣而眠,也不会感觉到怎么冷。 几个姑娘被范李氏带到了她住的那屋。 她那屋炕就要稍微小点了,想都躺下睡是不可能的,大家只能坐在炕头上,盖着被子略眯一会儿。 等到把人全都给安置好了,范李氏坐在炕上,就琢磨开了。 越琢磨越觉得三丫给她做儿媳妇不合适了。 现如今这还没进她们范家门呢,就敢背着她指使他儿子去救人。 自然救人是好事儿,可如果威胁到她儿子的生命安全,她可就不赞成了。 毕竟对于范李氏来说,范业文才是她放在心尖上的宝贝疙瘩,其他人的死活于她何干? 那几个姑娘落入魔窟是可怜,可她们几个跟她范家非亲非故的,是死是活,都是她们自己的造化。 如果三丫救人,是因为她自己有那个救人的本事,说不得范李氏还得替她拍个巴掌赞扬她一回。 可三丫自己屁本事没有,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敢指使别人替她涉险救人,这算个啥能耐呀? 这明显是不把她儿子的死活当回事儿的表现呢。 她替儿子娶媳妇,那是为了有个人能更好地照顾儿子,可不是为了娶回来一个麻烦精,来拖儿子后腿的。 就三丫这拎不清的性子,绝对不能要。 要了以后,谁知道她还得让自己儿子替她解决多少这样的啰烂事儿呢。 敢把她儿子的安危置于别人之后,这样的儿媳妇,娶回家来还不够她糟心的呢。 所以范李氏这是变卦了。 三丫此时还正沉浸在能把同村的几个姑娘,全都给救出来的喜悦之中,睡的香甜极了。 浑然不知道就因为这件事儿,让范李氏对她彻底起了反感,再也不准备替儿子求娶她了。 一夜无话。 等到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三丫主动起来把棒子面粥熬上,又把包子给蒸熟了。 这才招呼众人起来吃饭。 大家伙昨天晚上为了救人,整整折腾了大半宿,早就已经饿坏了。 包子一端上来,就大口吃了起来。 连姜绉鹏这等吃惯细食的,端起棒子面粥和三合面包子,都吃得喷香。 等他们都吃完了,也到了小王他们该离开的时候。 可离开之前,怎么也得把这几个姑娘给安排好了呀。 毕竟,包子铺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这几个姑娘可不好藏。 万一被人发现她们几个的行踪,去翠满楼告了密,人家要是来要人,光凭范业文可抵挡不住。 所以当务之急最好是能找到妥当的人,把这几个姑娘给送回靠山屯。 其实小王他们送人是最好的,但奈何他们着急回去复命,去靠山屯不太顺路。 最后还是姜绉鹏替他们解决了这个难题: “你们要是信得过我,不如就由我安排人送她们几个回家吧。” 救人他都参与其中,并且还出了大力气了,这有啥可不相信的呢。 他有这能力送那几个姑娘回家,小王他们乐不得的: 当下纷纷说道: “瞧你说的这话,见外了是吧!经过昨天晚上咱们救人那一出,大家也算得上曾经共患难过的哥们了。 这可有啥不相信你的呢? 再者说,你能把她们几个给送回去,这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我们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 你这可是多心了啊! 咱们大家伙都把你当兄弟看呢,你以后可别再说这样戳我们心窝子的话来气我们了哈。” “就是,咱们都是自己人,谁有能力谁上呗。你能把事情给解决圆满了,让咱们大家伙没有后顾之忧,多好点事儿啊,谁还能怨你咋的!” “你小子呀,长八百个心眼子,也不怪不如我们哥几个高,估计纯粹是被你那心眼子给缀的。 瞧瞧你想的这些个有的没的,你也不嫌累得慌。 以后哇,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想的多行。 跟咱们几个这实心眼子的兄弟,不用想的那么复杂,记住了吗?” 姜绉鹏见他们几个这是真把他当成自己人看待了,心里高兴。 连忙一拱手说道: “嗨,难得你们肯信任我,这活儿我应下了,保准办得妥妥帖帖的。 你们就擎好吧。” 这几个姑娘一听能回家,禁不住喜极而泣,抱头痛哭。 外头实在太可怕了,以后可再不敢出来了。 倒是范李氏招呼三丫: “丫头,你跟我来,我跟你说件事儿。” 小王他们几个一看,对着范业文挤眉弄眼地: “哎,大哥,看样子你好事将近呢,呵呵呵。” “范大哥,啥时候办喜事儿,别忘了知会我们哥几个一声啊。 即便我们哥几个有可能人不到,但是礼保证能到。” “对对,范大哥办喜事儿的时候,可别忘了告诉我们哥几个一声啊。” 姜绉鹏好奇: “咋的?范大哥要结婚了?跟谁呀?” 小王心眼子比较多,自打救完人回来,他就感觉到范李氏对三丫,没有过去那么亲近了。 甚至隐隐地对三丫还含有一丝敌意。 好像范业文跟三丫这事儿要黄。 他怕万一这些人逗得很了,本来范业文对三丫没啥特别的心思,再让他们给逗出来,那可遭了。 于是冲姜绉鹏使了个眼色,岔开话题: “那什么,姜兄弟呀,你要是送她们几个姑娘回家,那还得麻烦你再帮她们置办一身御寒的衣物啊。 不然,她们就穿现在这一身回去,怕不是在半路就得被冻死吧!” 姜绉鹏打眼一瞅那几个姑娘身上穿的衣裳,可不是咋的,是有点单薄。 于是大包大揽地一拍胸脯子: “放心吧,我保证把她们都打扮得漂漂亮亮、暖暖和和地回家。” 他有的是钱,想置办几件棉衣服还不是手到擒来点事儿么。 第1557章 颠倒 小王一听,眉心一跳,赶忙劝阻道: “小姜啊,你可别给她们置办太贵重的衣裳啊。 就置办点跟她们几个身份相符的普通能保暖的棉衣服就行。 不然,你给她们穿的太好了,怕回到村子里,会有人嚼舌根说怪话呀。” 本来这几个姑娘去翠满楼里待了那些天,小王就在头疼怎么让她们几个编个靠谱点的瞎话,等回家的时候,好跟她们的家里人交代。 过去人的思想老封建了,即便是家里人知道自家姑娘被逮到窑子里待了那么多天,恐怕也会排斥她们。 而且更怕的是,就怕家里人嫌弃她们几个丢脸,一碗药把她们给送入黄泉。 那小王他们不是白费这么大力气救人了么? 真要是让这些姑娘穿的溜光水滑的回去,编再好的瞎话,恐怕村子里的人也会说三道四的不肯相信。 毕竟这么短的时间内,靠她们几个小村姑自己的本事,上哪儿能买得起锦衣华服啊。 倒莫不如让她们穿的普通点,别引来那么些关注更好。 或许这样,对这几个姑娘以后的生活,兴许还能多少有点帮助。 因此小王方才有这一说。 姜绉鹏也是个心思通透之人,让小王一点,便知其意,忙点头应允道: “哎呦,确实是我大意了。还是你心思缜密,顾虑得对。行,都听你的,我回头安排人给她们几个淘换点家常衣裳穿,保管不打人眼。” 他们在这儿说着这个事儿,被范李氏给喊进屋里说话的三丫,此时却面如土色,神情灰败得很。 原因是什么呢? 是范李氏把她一喊进来,就跟她把话给挑明了: “三丫啊,咱们娘俩也处了有几天时间了。 照理说处的确实不错。 原本呢,我觉得你跟我儿子俩还挺般配的。 但经过昨晚上那么一出,我就觉得啊,你这丫头是个有能为的人,我那傻儿子配不上你。 所以啊,我琢磨着既然你们俩不合适了,那你就不能在我这儿继续待下去了。 我呢,也不亏待你,你前几天确实给我们家包子铺没少干活。 这么的,大娘做主,给你二两银子,算是你的工钱。 丫头啊,你也别嫌少。 这二两银子,已经是这几天你包的所有的包子,卖完了以后的全部收入了。 咱们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至于做包子用的那些个材料钱,像是面呢,油啊,肉哇,这些都算我们铺子里出的,也就不跟你算钱了。 你拿了这钱呢,就离开我们包子铺吧。 你看看你是跟外头你那几个同乡一起回老家?还是别有去处,另谋高就啥的? 你心里也好有个打算,大娘我也就不多留你了。” 三丫本来还以为范李氏把她给喊进来,是要跟她说,她跟范业文的好事将近了呢。 都已经在幻想着,是不是范李氏要见见自己的家里人,商量聘礼啥的呀? 到时候爹娘能不能同意自己嫁出来这么远呢? 再有如果真能嫁入范家,能不能把爹娘弟妹一起接进城里,做个啥小买卖呀? 又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是城里人了,心里这个高兴劲儿,就甭提了。 一时又害怕家里人不同意,万一节外生枝,不让她嫁入范家又该怎么应对。 一时又想着,如何能嫁给范业文,将来生出来的小孩儿,会像她,还是像范业文。 再有就是怎么能多琢磨出点做包子的花样,好把包子铺做大做强。 最好是做大了以后,能再雇上几个干活的伙计,到那时候,她才真可以称之为名副其实的老板娘。 哎呦,她琢磨来琢磨去,这么屁大会儿的功夫,把她忙的呦,这小脑袋瓜里的那脑仁都给烧沸腾了。 却再未曾想到,人家范李氏喊她进屋,居然是要赶她走,不同意她跟范业文的婚事了。 可明明她刚来那会儿,那么狼狈,范李氏都没嫌弃她,还替她出主意,教她怎么追求范业文。 怎么就这一晚上的工夫,就变卦了呢? 这可是她万万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啊,也太突然了吧。 三丫脸色惨白,紧紧抓住范李氏的手追问道: “大娘,我乍一来的时候,不还是您鼓励我追求的范大哥吗? 我本来那时候对范大哥没那意思,可寻思着如果没有范大哥肯搭救我,说不定我早就落入魔窟,生死不知了。 所以我想着,古人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虽然暂时来说,对范大哥确实是没那个意思。可再一想,那不是还可以在接触的过程中,慢慢培养感情,有意思起来么? 您看我这些天跟范大哥好容易彼此有了情意,您怎么突然间又变了卦,不肯同意了呢? 我不同意的时候,是您硬按着让我同意的; 等我同意了,您可又变了卦了。 您这不是拿我耍着玩儿吗?即便您是长辈,也再没有这个道理的!” 范李氏本来对不同意三丫当儿媳妇,心里还稍微有点愧疚感。 毕竟当初确实是她同意让三丫追求的她儿子,但当时却也是在确定过三丫对自己儿子有意的前提下才答应的。 何来硬按着三丫同意这一说啊? 这话可从哪儿说起呀? 三丫这不是在颠倒黑白么! 她可还没老糊涂到那个份上,整什么以救命之恩相胁迫,玩儿什么牛不喝水强按头那一出。 你三丫要真是个国色天香,美的不得了;或者真有啥通天的本事,说不得范李氏为着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搞一出逼婚的戏码,可能还稍微有那么一丝可能。 可问题是,三丫就是个没啥见识的小村姑,长的也就是个一般人,真没啥特别出奇的地方。 范李氏即便再是想让儿子娶媳妇,也不至于在明知道她不愿意的前提下,还逼迫她同意嫁给自己的儿子为妻。 因为三丫没那个价值。 本来范李氏还念着三丫的好,不乐意跟她撕破脸,想着这丫头也不容易,大家好聚好散得了。 结果三丫这么一颠倒黑白,老太太生气了。 第1558章 恨极 范李氏当下把脸一沉,白了三丫一眼: “三丫啊,你拍着良心说,我到底有没有硬按着你同意嫁给我儿子? 我没有吧! 因为你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没达到出类拔萃到能让我儿子高攀的地步,所以你还不配得到那样的待遇。 当初我是不是直接就问了你,是不是对我儿子有意? 你怎么回答的? 你不记得,我不介意帮你回忆一下,当初我记得你回答的是,‘我倒是想,就怕范大哥嫌弃我是个乡下丫头没见识’。 你是不是当着我的面这么回答的? 然后我才替你出主意,让你怎么追求我儿子,我说的没错吧? 你这丫头,我本以为你虽然出身差点,但人品不错。可现在一看,你这几天在我跟前的表现,未尝没有‘装’的成分在里头。 还幸亏我提前发现不妥了,没让你继续追求我儿子,不然,真等到你俩结了婚以后,你得偿所愿,不肯继续再装下去,狐狸尾巴一露出来,那还不得把我儿子给害惨了呀! 哎呦,你这样人品有瑕的丫头,我更不能让你进我范家的门了。 你待会跟那几个姑娘一起走吧,爱去哪儿去哪儿,只要别在我们家待着就行。 我们家庙小,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老太太越说越生气,到最后都往外头撵三丫了。 三丫刚才那么说,倒是也真有想倒打一耙的意思在里面。 她平常瞅着范李氏整天乐呵呵的,半点没脾气,一看就像是极好拿捏的样子。 想着如果她能先声夺人,摆出大道理,把范李氏给彻底压服下去,没准范李氏还能改变主意,重新接纳她,让她嫁给范业文。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范李氏这几天也都是在装相,纯粹是装出来的一副柔弱慈祥样儿给她看呢。 范李氏这么装,是怕万一拿出强势的一面,再把三丫给吓走了,儿子该打光棍子了。 事实上,范李氏如果真要是个柔弱立不起来的人,当年在她丈夫和女儿都死了,儿子年纪尚且幼小的情况下,她如何能以寡母身份,凭借她一己之力,不光供儿子上了私塾,并且还能打通人脉关系,让儿子得到贵人的赏识,当上兵头子? 必然不能够哇。 要说范李氏,她可不是那等寻常没啥见识的妇人。 她打小也曾金尊玉贵地被养到八岁上,家里也老有钱有势了。 打从她祖父那一辈起,就是江南有名的大盐商。 端的是家财万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不过再有钱有势,那也只不过是个商人。 家族里攀附的官老爷一朝倒台,他们家自然也随之倒了血霉。 被抄家灭族了。 范李氏那时候是因为她年岁小,又是个女孩子,官府的人没那么重视她。 加上她有个好母亲,用个小丫鬟,采取偷梁换柱的法子,把她给换出来了。 但换出来以后,就得靠她自己筹谋一条生路了。 家里人全都被砍了头,她能依靠的也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不过才八岁的小丫头,她那心眼子就非常多。 也不知道她使了个什么法子,仗着她长得俊俏,叫她认了个有钱的养父养母,被人家给收养了。 等到她长到十五六岁上,养父养母刚想拿她去攀附个官老爷,让她给人家做妾。 她可又买通了家里的小厮,跑路了。 她出逃也不是没有目的的乱跑。 而是早就相好了目标,找好了退路。 她直接就找到了范业文的亲生父亲,要嫁予他为妻。 范业文的亲生父亲,早便跟范李氏情投意合,加上他爹娘早就没了,老哥儿一个,能白捡个媳妇,还不是乐不得的。 于是就这么的,俩人找了族里的族老们做见证,拜了天地,结了婚了。 所以说,能在八岁的年纪,就筹谋好一切,范李氏能是个简单的才怪呢。 只不过当时能让范李氏选择的范围太小,又得选一个心地善良,对她真心实意好的,还得是不会谋财害命的。 又得是不惧她那养父母威胁,还得有能力能对抗想要纳她为妾的那个官老爷势力的。 这样的人选,其实并不那么好找。 最后也是迫于无奈,才只能嫁给了很可以有遗传疾病的范父。 后头范李氏跟丈夫生了几个丫头,有的刚出生就没了。 还有的养到十来岁上,遗传病发,也没了。 到最后,夫妻俩拢共就剩下范业文这么一根独苗,自然怎么宝贝怎么来。 范李氏娘家的人,除了她,早都已经死绝根了。 家族里藏的那些个好东西,都便宜了她。 但凡拿出来一件,都够她们一家子人嚼用不尽的。 范李氏拿出一部分来,家里置了好些个房子和地,一家三口过得正经不错。 可就在这时候,范业文的亲爹病发,没多久,人就没了。 剩下范李氏和范业文这孤儿寡母,是个人都想来啃上一口。 到后头万般无奈,范业文正好也十多岁了,就把他给送去当了府兵。 有这个身份做保护,那再有人想打他们娘俩的主意,就得好好思量思量了。 范李氏也是个能为了儿子的前程,舍得出钱财的人。 以她生病需要大笔钱财看病的名义,把明面上的那些个房子和地全都给卖了个干净,又用这笔钱贿赂了范业文的长官,提拔范业文当了个兵头子。 自然人家范李氏送礼送的特别讲究,旁人半点看不出来她儿子升官是靠她贿赂出来的。 反倒是都羡慕范业文因为性情憨直,入了贵人的眼了。 所以说这老太太能是个简单的人么? 又能是三丫这等小村姑能拿捏得了的么? 必然是不能够啊。 这老太太强势着呢,心眼子也多着呢。 三丫一听范李氏的反击,也是当场就歇了菜了。 当着人家的面,颠倒黑白,还被人家给揭穿了,对于还没经受过多少生活毒打的三丫来说,毕竟不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情。 她吭哧了好半天,才不甘心地问道: “大娘,我到底哪方面不合您的意了,您能跟我说说吗?如果能改,我保证改。 如果真就改不了,您也好让我死了这条心呢。 您说是吧?” 范李氏一看,三丫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那行吧,自己就把原因跟她好好掰扯掰扯,也好让她从此死了这条心。 不然,她要是一个劲儿在这儿纠缠不清的,也是个麻烦事儿。 于是冷笑一声说道: “我这人呢,就是心善。 行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把原因好好跟你讲一讲,也好让你知道知道,我到底为啥对你不满意。” 三丫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其实心里恨极了范李氏。 心说这死老婆子,她咋就不嘎嘣一下子死了呢? 居然敢对我三丫出尔反尔,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就我这样的能干人,十里八村的姑娘都没有一个比得过我的。 这老不死的居然还相不中我了,哼,我倒要看看她狗嘴里能吐出个什么象牙来? 第1559章 差距 范李氏自然没有忽略过三丫那仇恨的目光,不过她也不在乎就是了。 要说最开始,其实她还真就挺欣赏三丫的。 不是谁都能像三丫一样,在那种情况下,敢于孤注一掷调车逃跑的。 对于三丫这样的一个小村姑来说,也堪称勇气可嘉了。 推己由人,在她自己小的时候,家破人亡的情况下,不也曾如三丫般,在没有任何胜算的情况下,孤注一掷,只为觅得一线生机么。 这种欣赏和同病相怜,才让她觉得娶三丫当她的儿媳妇也算得上是个不错的选择。 俩人有着类似的遭遇,相信以后在相处过程中,必然能互相体谅,一定能少去许多的婆媳纠纷。 结果再未曾想到,三丫这丫头,外表瞅着贼拉有勇有谋,可实则,这就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二百五,还是给三百都不卖那种,就特别的缺心眼儿。 别人可能不知道范业文他们究竟遭遇到了多大的危险。 但就凭范李氏的脑瓜子,仅仅是听了小王他们所讲述的救人过程,就能大概猜测出来,他们之所以能救人救得这么顺利,全都是托了姜绉鹏的福了。 能让窑子主动配合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姜绉鹏此人的来历,就应该是个极其不一般的主儿。 不是大富大贵,那就必然是有权有势。 如果没有姜绉鹏在,说不定明年的今天,就是她儿子范业鹏和小王他们几个人的祭日。 三丫把他儿子推入到那等危险的境地之中,倒好意思当面质问她,究竟对她本人有何不满意之处,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所以范李氏开口就不留情: “因为什么我又不同意让我儿子娶你了?呵,你也不想想,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你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好事儿! 你还真是脸大如斗,现在居然还有那个脸,来问出如此幼稚可笑的话来!” 三丫歪着头仔细想了一会儿,想来想去,也是一头雾水,她也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啊。 不就是求小王他们几个过去救人了吗? 可救人这是在好事儿啊,没听说过一句话,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 这可是能积大德的行为啊,范李氏不会对这个有啥不满意吧? 不能吧不能吧? 难不成范李氏是个十恶不赦地大恶人?居然忍心看着几个小姑娘落入魔窟,而选择视而不见? 不光她自己视而不见,就连她儿子和小王参与救人,她也不高兴? 这可就不对劲了啊! 哪有这么做人的呢? 简直一点道理都不讲么。 范李氏真若是因为她求小王他们几个帮忙救人而生气,不肯让自己嫁到范家。 那这种不知道积善行德的人家,她三丫还不屑于嫁进来呢! 想到此,三丫挺胸叠肚地高昂着脖子,非常硬气地说道: “不就是我救回了我那几个同乡,让你不高兴了吗? 哼,咋的?我当个见义勇为的好人,你就这么瞧我不顺眼? 可见你就不是个好的。 就你们家这家风,别说现在你不同意让我嫁进来。 就算你现在答应让我嫁进来,我还不稀得嫁了呢!” 说完把那二两银子往炕上一扔,跟个打了胜仗的大公鸡般,挺着胸脯子,昂首挺胸地就走出去了。 把范李氏都给气乐了。 嘴里忍不住一个劲儿地念阿弥陀佛。 庆幸啊,没把这等玩意替儿子娶回家来。 不然,若将来的儿孙们都随了她,也都是这么分不清里外,看不清形势,总是胳膊肘往外拐的二百五。 那她死了都得被气得把棺材盖给掀开。 现在三丫这麻烦算是初步解决了,但还有个姜绉鹏呢。 自己既然已经知道是因为人家,儿子和小王他们几个才能保住命回来,那就不能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必须得好好感谢人家一回。 不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其实范李氏猜测的还真就跟真相差不了多少。 如果没有姜绉鹏这么横插一杠子,逼得翠满楼不得不配合他演戏。 就范业文他们几个,别说进去翠满楼把人给救出来了,就是他们几个的命,估计也都得搭进去。 顶级窑子翠满楼里的打手们,那可个个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顶级杀手。 就小王他们几个的这三脚猫的本事,别说进去碰见打手们要玩儿完,就是人家院子里拴的那几条獒犬,他们都对付不了。 只要进了翠满楼,那就是个死,没第二个可能。 即便他们一时幸运,真的走了啥狗屎运,能把几个姑娘给救出来; 但没有马车接应,那几个姑娘又都裹着小脚跑不快,在翠满楼打手们的追捕之下,他们也逃不了; 即便他们侥幸能逃得了这一关,那街上负责巡逻的兵丁,人家跟翠满楼之间都是有着千丝万缕关系在的,也得把他们这些人给当场拿下; 即便他们最终能逃脱这些兵丁的抓捕,等他们把几个姑娘带到包子铺,那也逃不了翠满楼的追捕。 因为啥? 因为翠满楼能做到窑子里的第一位,可不光是凭借的白道上的势力,更还有黑道上的势力,黑白两道通吃,才能站得这么稳当。 想当初她们几个姑娘尚在孙姑奶奶手里,跑掉一个三丫,人家没当回事儿。 但现如今那几个姑娘到了翠满楼里,如果真就这么让她们几个逃掉,那可就让人看笑话了。 翠满楼还咋立足啊。 所以到那个时候,翠满楼必然不惜花费重金,黑道白道一起出动,满世界搜捕这几个姑娘的下落。 这几个姑娘可是大活人呢,哪里有那么好藏的。 还不是被人家一搜一个准。 说不得到那时候,连范李氏都得被连累到,从而落得个不好的下场。 所以说,救人的过程,哪里是那么轻松加愉快的,那是环环相扣的。其中哪一环脱了扣,那都是死路一条。 只是三丫见识不到这儿,自然也就想不到这么多。 因为在她的观念里,救人对于小王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些小打小闹,根本达不到伤筋动骨,甚至于会因此让他们丢了性命的程度。 毕竟,过去她一直生活在靠山屯那个相对简单的环境里。 经历过的最大的坎,也不过是左其锋想强抢她为妻。 她哪里能猜测出这么多事儿啊。 第1560章 纵横 在三丫的想法里,同村的几个姑娘都是被骗来卖掉的,救她们出来以后,真若是窑子里追究起来,大不了去官府找官老爷做主就行了呀。 想必官府也不会对此置之不理,必然会像范业文当初对左其锋那样,替她们几个惩治孙姑奶奶和翠满楼这些恶人。 岂不知,当初范业文之所以会惩治左其锋,主要是想多勒索点钱财。 根本目的,并不是为了惩恶扬善,救三丫于水火之中。 只不过三丫考虑不到这里,她还认为但凡是当官的,必然会为民做主呢。 所以说人的见识和眼界,跟人的生活经历和所处的生活环境,都有一定的关系。 说白了,小村姑三丫只能看见眼目前巴掌大的一块地方,更远的,她根本就看不见。 而落魄的大盐商之女范李氏,则可以通过蛛丝马迹,直接就猜测到事情的真相。 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不服都不行。 且不说三丫出去跟小王他们怎么说。 再说范李氏在屋里可是犯上难了。 想对姜绉鹏表达感激之情,光搁嘴说可不行。 这可是救命之恩呢,光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说几句感谢话就把事情撂过去,没那么办事儿的。 可想给人家送个谢礼表示一下心意吧,又送什么好呢? 瞧人家那样就是个非富即贵的主儿,送金银财宝人家指定不稀罕。可若不送金银财宝,自己家也没啥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呀。 范李氏倒是能看出来,姜绉鹏之所以选择跟小王他们这些人一起去救人,估计是有想把小王他们归拢到他手底下,为他所用的打算。 说不得,也有要把她儿子也一起给招揽过去的意思。 要想报恩,让儿子投靠到姜绉鹏门下,去替他卖命去,恐怕才是人家最希望他们做的事情。 但偏偏是这个,范李氏绝不能答应。 范李氏自幼生长于大盐商之家,母亲又是当家主母,跟官家打的交道,那可多了去了。 耳濡目染加上她母亲手把手地教导之下,她可太知道那些个有权有势的人家,是怎么对待手底下的人的。 那就是当狗一样的驯呢。 做的令他们满意了,好一好赏点什么东西,让你高兴高兴。 但凡做的令他们一丁点不满意的地方,想打想杀那还不都是人家一句话的事儿么。 做平头小老百姓,固然也会有非常多不如意的地方,但最起码是个自由身。 不用听人家的吆喝过活。 可真要是投靠到像姜绉鹏这等富家子弟门下。 那就相当于是人家豢养的奴才了。 到那时万事不由人,啥都得听从人家的安排。想她们万家又不缺钱花,求的只不过是个平安康泰,实在是犯不上去给人家奴才。 所以为今之计,是必须得拿出来跟救命之恩可以相抵的东西,才能让儿子抽身而出。 不必因为有救命之恩在脑袋上压着,不得不受姜绉鹏的招揽。 范李氏想到此处,终归是咬了咬牙,跺了跺脚,罢了,也只能把那东西送出去了。 恨恨地在心里骂了三丫好几百遍,仍觉得不够解气。 如果不是有三丫这么个祸害,一个劲儿地撺掇着儿子跟小王他们出去救人,儿子他们几个如何会平白无故生受了姜绉鹏的恩情。 可事已至此,再是生气也无可奈何。 终究上了炕,掏出钥匙打开樟木箱子,从里头珍而重之地捧出几卷书来。 只见上头隐隐约约三个大字:《纵横术》。 拿手轻轻抚了抚书页,深深叹了口气,用油纸把几卷书仔细包裹好了,这才缓步走出屋来。 到了姜绉鹏跟前,深施一礼: “多的话大娘就不说了,总归就一句话,感谢您仗义出手救了这几个孩子。 不然呢,就他们几个这三脚猫的功夫,指不定非但救不回人来,就连他们几个也会落得个有去无回,性命不保的下场。 只是大娘家徒四壁,没啥好东西能表达我这一片感激之情的。 只有祖上传下来的这么几卷书,还算是能拿得出手一些。 你呀,别嫌大娘给的谢礼鄙薄啊。 多少就是这么个心意,礼虽然轻,但咱们情义重啊,是吧,呵呵呵。” 说完把手里捧着的书,珍而重之地交到了姜绉鹏手里。 姜绉鹏在心里暗赞一声范李氏见事明白。 就连身处其中的范业文和小王等人都没弄明白救人是怎么一回事儿。 范李氏就听他们讲了讲过程,就把真相猜出来个七七八八,她一个女流之辈,这已经算是很了不起的本事了。 把书接过去,揭开油纸一看,心里就暗吃了一惊,再没想过就范家这小门小户的,还能藏有如此珍贵的书籍。 但这么珍贵的东西,他实在是受之有愧呀。 毕竟,说起来,那翠满楼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逼良为娼, 多少还有着他们家的纵容在里头。 说一句助纣为虐都并不为过。 所以他虽然对范业文等人实打实地有着救命之恩在里面,可却半点不敢居功。 因为实在是良心不安。 故此,他虽然极想把这几卷书给据为己有。 最后还是忍痛又还给了范李氏: “大娘,这书我可不能拿啊,太珍贵了。这说起来已经可以作为传家宝,留给子孙后代继承了。 大娘,您还是赶紧收回去吧。 不然啊,我看着眼馋,一个不小心,真会拿回家去了哦。” 他不是不想要这几卷书,但也知道,这书如果他今天拿了,那么他跟这几个人结下来的战斗情义,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 好容易能遇到几个对脾气的人,他还真就不想就这么放弃掉。 范李氏一看,这小子不肯拿这几卷书,那必然还是另有图谋啊。 可人家硬是不要,她要是一个劲儿地硬给,闹得可就不好看了。 于是也不敢过于逼迫姜绉鹏收下这几卷书,只能讪讪地又把书给收了回去。 三丫在旁边看得解气得很。 刚才她在范李氏这儿吃的瘪,也好让范李氏自己在姜绉鹏这里尝尝是何等滋味。 瞧瞧,这老太太对自己趾高气扬,一副看垃圾的眼神,觉得她好像比自己有多么了不起似的。 结果范李氏送的礼,人家姜绉鹏还不是半点没看在眼里,连要都不稀得要。 其实这就是三丫没那个眼力见了,看不出来姜绉鹏还书的时候,那恋恋不舍地小眼神。 虽然书是还给范李氏了,可姜绉鹏那小眼神跟个钩子似的,还吊在书上拿不回来呢。 把保镖甲都给看乐了。 该说不说,小少爷有长进了哈,居然还有能压抑住自己喜好的时候。 第1561章 迁怒 小王好奇,把书拿过去一看: “哎,这书上的仨字我倒是认识,可意思我可就不明白了。这‘纵横’是啥意思啊?你们谁能给我解释解释,让我也长长见识。” 范业文白了他一眼: “平日里让你多读点书,你偏说没那个时间。 这回妥了吧?连“纵横”这么浅显易懂的俩字,你都不明白是啥意思。 你就说你,哎,无知啊!” 小王心说你个憨货,就好像你比我明白多少似的,于是也白了范业文一眼: “你读书多,那你给我讲讲,这‘纵横’俩字是啥意思?” 范业文支支吾吾半天,才一撇嘴,眼珠子叽里咕噜地一顿乱晃悠说道: “这是能现在就跟你说得了的吗?那必然不能够啊。 现在跟你说了,怕你印象不深。 还是再等等,等你到七老八十那天,哥哥我再好好跟你讲讲‘纵横’究竟是啥意思,那时候你有了人生感悟,必然理解得会更加透彻,明白了吗?” 说完了他自己还叽叽咕咕在那儿笑起来没完了。 三丫原来是怎么看范业文,怎么觉得他这人长得一表人才,英俊潇洒。现如今被范李氏拒了他俩的婚事,再怎么看范业文,怎么觉得他傻得让人厌烦。 在旁边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不知道就说不知道的呗,还鬼扯什么怕说早了,人家印象不深。哼,就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其实啊,狗屁不是一个! 我估计着啊,多半是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仨字到底是啥意思。 还说不定,字认识他,他不认识字呢。哼!” 三丫话音刚落,屋里有一个算一个,都特别诧异地看着她。 不知道她咋还攻击起范业文来了呢。 要说范业文可正经是三丫的救命恩人呢,而且也没听说有哪里得罪到三丫的地方啊。 偏三丫还不觉得她自己哪里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还又添了一句: “拿无知当有趣,自己在那儿乐得屁颠屁颠的,瞧那臭德行!” 范业文还没说啥呢,小王先就不乐意了。 三丫这都还没跟范大哥成亲呢,就已经这么瞧不起范大哥了,那俩人要是真结了婚,指不定咋对待范大哥呢。 要他说,这样的女人就是欠揍,嘴咋就那么欠呢! 她也不好好想想,如果没有她嘴里嘲讽的那个范大哥,现在指不定她已经被卖到最下等的窑子群芳阁里头,接待客人去了。 这娘们就是个不知恩的,对救命恩人都敢冷嘲热讽的,绝对不能让她嫁给范大哥。 于是小王非常严肃地问道: “小姜啊,你要是方便的话,越早安排她们几个上路越好。 不然,她们待的五脊六兽的,嘴不啷唧的样子,让我看了都气得慌。 再跟她们待下去,指不定我就得破了不打女人的誓言了。” 小王心里想的是,赶紧把这几个姑娘送走了,也就算功德圆满了。 可别让她们继续待在这儿浪费粮食了,麻蛋的,一个个都不是啥好饼。 这是因为三丫的一席话,把另外的几个姑娘一起给迁怒上了。 要说小王也是个命苦的,他爹是个暴力男,在他不到四岁那年,活生生把他娘给打死了。 从那时候起,小王就立誓,这一辈子都不打女人。 将来他要是有个媳妇,俩人如果因为什么事儿意见不统一,可以吵架。 如果吵架也解决不了问题,真就是过不到一起去了,那就和离,不在一起过也就是了,但绝对不能打架,他不打女人和孩子。 可现在看着三丫的这张臭嘴,说出来的那令人恶心的话,是真欠呢!气得他都想扇她几个嘴巴子,让她好消停一会儿。 三丫还没听出来人家小王不乐意呢,还想再整出来两句,痛快痛快嘴。 结果让黄水仙一把给她拉住了: “快别说了,没看人家都不乐意了么?你可快消停点吧!” 其他几个姑娘也都在旁边忐忑不安的。 本来她们几个都快绝望了,已经在商量着如何自杀。 正在这时候,恰巧被小王他们给救了回来。 心里如何不感激人家呀。 对三丫那自然也是非常感激的,毕竟没有三丫求这些人救她们几个,人家知道她们是谁呀。 可见三丫上来就说那些个冷嘲热讽的话,她们几个也很尴尬好吧。 所以赶紧把三丫给拽了过去。 小声劝她呀: “你可快别说那些不好听的话了,万一把人家给惹生气了,不肯送咱们几个回家可怎么办呢?” “可是的,你可少说几句吧。有啥话,等咱们几个私下里你想咋说都行。现在快闭嘴吧,别说了。” “嗯呢三丫,人家都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呢,咱们也没啥可以报答人家的,就别惹人家生气了。” “就是就是,三丫呀,忍一时之气,方能海阔天空。甭管你心里有多少不满意,也最好等咱们安全地回到家里再说。 你先忍一忍啊,千万别冲动。冲动是魔鬼呀!” 别说,这几个姑娘也算没白在翠满楼里待一回,不光学了些柔技,这还学会说成语了。 而且,也没过去在村子里那么冲动易怒了。 还知道审时度势,啥话该说,啥话不该说了。 不像三丫这般,虽然运气好,逃脱了进入翠满楼被驯化的下场。 但她在包子铺里,却也没学到啥东西就是了。 所以有的时候,人生际遇如何,且不好说得很。 三丫刚才其实也只是逞一时之气,才说出来的气话,这会儿被几个姑娘这么一劝,也明白了她们的处境。 对呀,真把小王他们给得罪狠了,不肯送她们回家可怎么办呢? 她们几个现如今可是身无分文,兜里连半文钱都没有哇。 这会儿她倒是颇有点后悔,悔不该刚才一冲动,把范李氏给她的那二两银子给扔到炕上了。 别看二两银子少,可在她们村子里,那也能买好几分地呢。 打出来的粮食,都快够几个人的口粮了。 但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又不可能再折回去把钱给要回来。 再说,她这会去要,人家也未必肯给她了。 毕竟她都已经说出那么不好听的话来了。 三丫这一时,又为她刚才的莽撞冲动,后悔了起来。 第1562章 送礼 姜绉鹏看着这几个姑娘,觉得没意思的很。 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上不得台面。 那心思浅的呦,连形势都看不清,也分不清个轻重缓急,一味的逞强好胜。 也不想想,她们几个的狗命到底是谁给救出来的。 居然还敢对救命恩人大发厥词。 如果不是她们几个实在是乏善可陈,没半点可取之处,说不得,他还有可能看在小王他们几个的面子上,给她们一场造化。 也好借此让小王他们看看如果将来能投到他的麾下,他手指缝里略微露出来点东西,都够他们几个一辈子受用不尽的。 但现在么,有了三丫这一出,让他恶心的差点连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他倒是觉得范业文他们救人的举动,纯粹就是好心换了驴肝肺。 说实在的,这几个丫头,真不太值得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去救。 当下也就没有了乍一开始对这几个姑娘的看重。 本来他之所以肯帮这几个姑娘重返家乡,也是看在小王等人的面子上。 不然就几个乡下的土妞,真没啥地方值得他劳心费神的。 现在一瞅,好像这几个姑娘也不是那等会感恩的人,加上小王他们几个也对几个姑娘没了好脸色。 自然,他待会也就象征性地安排几个人,把姑娘们送回家就算拉倒了。 再不会想着给她们拿点什么好东西,回家充充场面什么的。 至于在路上的一应吃喝等物,也不会像刚才他设想的那么用心就是了。 三丫此时还不知道她们几个具体错过了什么呢。 只是在旁边撅着嘴,一副我不开心,谁也别来惹我的架势。 范业文这几天对三丫印象有所好转,本来系到三丫身上的那一缕情丝的小火苗儿,却被刚才三丫那丝毫不留情面的一番冷嘲热讽,刺激得一丝不剩了。 范业文见三丫那一副好像谁欠了她两吊钱的样子,忍不住对小王说道: “兄弟呀,你看哥哥我不娶媳妇果然是对的。这女人呢,都属那变色龙的,一会儿一变、一会儿一变。 可太他娘的难琢磨了。 前一刻能对你柔情蜜意,把你当太上皇一样的奉承着。 后一刻就能把你当成驴粪蛋子一般,厌恶的不要不要的。 还是古人说的对,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听范业文这么一说,小王心里还挺同情他的。 心说范大哥好容易开回窍,难得对一个姑娘有了那么点意思,结果,就这么眨眼间又断了。 难不成范大哥真是那天煞孤星的命?合该打一辈子光棍子? 哎呦,这可不成啊。 范大哥可是独子,他要是不结婚生子,等将来他老的那天可怎么办呦? 小王都替范业文发起愁来了。 可想替范业文介绍个靠谱点的姑娘吧,他手里有没有太合适的人选。 其他几个弟兄本来听小王说范业文跟他救回来的三丫,很有可能好事将近。 刚才还开他玩笑呢。 结果,转眼间,就见三丫对范业文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一顿冷嘲热讽。 这几个人心里头对三丫也都有了成见。 反正是不如乍一开始那么待见她就是了。 看大家伙在这儿大眼瞪小眼,都挺尴尬的样子,姜绉鹏也待的不太自在。 再者说他忙活了这么一晚上,累得够呛,急需回家补一觉。 于是冲小王他们一拱手: “哥几个,那什么,待会我就不送你们走了哈。 我现在得赶紧回去安排几个姑娘返乡的事情去。 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以后总还有见面的机会。 到那时候,我再请哥几个好好吃一顿。” 小王他们几个也不是那爱挑理怪错的人,听姜绉鹏这么一说,赶紧说道: “这可真是让你多受累了。 按理说,这些事儿应该是我们哥们张罗,现在你瞧瞧,反倒是麻烦上你了。 那什么,你就能者多劳吧。 等以后咱们弟兄再见面的,我们哥几个再好好谢你!” 说着话,就往外头送姜绉鹏。 等姜绉鹏上了马车了,范李氏又捧着那几卷书过来了,站在马车旁边对姜绉鹏说道: “小伙子,大娘我思来想去,这书哇,还就得搁你手里我才安心。 不然你想啊,刚才我把这书拿出来以后,屋里的人可全都看见了。 不是我信不过大家伙,而是人多嘴杂,有的时候,兴许谁就在无意间,把我们家藏有这几卷书给说出去了。 到那时候,您想想,可不得有许多牛鬼蛇神盯上我们家么。 如果他们只是想把这书给弄到手里,大不了我们母子俩舍书保命也没啥的。 怕就怕,那些个人没什么道义可言。 人家不光想要书,还想要把我们母子俩的命一起给拿走喽。 所以我是这么想的,倒莫不如把书送给你得了。 以你的身份地位,得了这书,必然没什么妨碍。 当然,如果真有妨碍,那你拿了这书以后,就赶紧找个仇人啥的,把书送给他。 嘿嘿,咱们这叫祸水东引。 但如果你要是有那势力能保住书,那你就送给那些个能对你有所帮助的人,借这个机会,谋点好处是正经的。 当然,要是你自己个喜欢这东西,那你留着也无妨。 大娘把书送给你呀,其实也是为了借你的权势,来保我们母子的命呢。 所以你收了书,心里千万别有什么负担啊。 你就当这是帮我们母子俩的忙呢,你看成吧? 要是觉得行,就把书接过去,怎么处理,都随你的意; 要是觉得不行,那大娘我也不会硬逼着你拿。” 姜绉鹏一听范李氏说出的这理由,让他都不好拒绝了。 赶紧把书接过去: “大娘,您这么一说,我不收都不行了。 行,这书我收下了。以后您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儿,尽管来找我。 只要我能办得了的,绝不推辞。” 这就相当于给了范李氏母子俩一个承诺。 范李氏要的就是这个。 顿时高兴的眉开眼笑的: “那大娘可就谢谢你了。孩子,你慢走哇,有空常来家里玩儿哈。” 当然这纯粹是老太太的客气话。 就她们家的这么一间小小的包子铺,还开在陋巷里,四处污水横流的,有啥好玩儿的呀。 第1563章 送回 姜绉鹏有钱有势,想替几个姑娘置办几套行装,自有下头人给安排妥当。 他走了没多大会儿,就见保镖甲领着一队人马,后头跟了好几辆马车,来到了包子铺门口。 保镖甲进了包子铺的后院,把手里拎的几个大包袱往炕上一放,招呼那几个躲在一旁的姑娘: “来吧,赶紧把衣裳换上。外头护送你们几个回乡的马车已经备好了, 你们这就走吧。” 几个姑娘一听可以回家了,赶紧抱起衣裳,飞快地跑到范李氏那屋,把身上穿的翠满楼的衣裳给换了下来。 保镖甲倒是没替三丫准备穿的衣裳,他觉得三丫这姑娘多少有点不识抬举。 对救命恩人都敢冷嘲热讽,实在是不值得可怜。 三丫在外头一瞅黄水仙她们穿出来的衣裳,虽然看起来普普通通,但胜在是新的。 再瞅瞅她自己身上穿的,还都是范李氏那灰不溜秋的旧衣服,忍不住打心里直往外头冒酸水。 眼红啊,怎么就不说也替她准备一身衣裳呢。 但她也知道,就凭她,还没有跟人家硬要的底气。 只能满心不高兴地头一个上了马车。 坐里头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 好好的亲事说没就没了,新衣裳也没她的份儿,实在是伤心难过呀。 转头又想起,说起来,自己能落到这个下场,全都是因为救了这几个姑娘才惹出来的。 所以对后头上来的黄水仙她们,就带搭不稀理的。 只顾垂着头一个劲儿地掉眼泪。 三丫可算得上是黄水仙她们的救命恩人呢。 恩人在悲伤的时候,她们哪里可能连问都不问一声。 于是就七嘴八舌地问上了: “三丫,你咋哭了呀?是高兴的吗?哎呦,我也老高兴了,一听说能回家了,我这心里呀,才终于落了地。 不然,总担心翠满楼的打手们再追过来抓我们几个回去。” 三丫抽抽搭搭地回答道: “才不是呢!我才不是因为高兴哭的呢,呜呜呜——” “那因为啥哭哇?三丫,你快跟我们几个说说,你是不是受啥委屈了?咋哭的这么厉害呢?” “对呀三丫,你快跟我们说说,你因为啥哭啊?” 三丫一时心里悲伤难以抑制,就把她逃出来以后的那些个经历,一五一十地跟几个姑娘说了。 说完了还在那儿抱怨: “如果不是为了救你们几个出来,我本来都要做包子铺的老板娘了。 结果,就因为非要救你们,那死老太婆说我把他那傻儿子给置于危险之中了。 就不同意我跟她儿子的婚事了,呜呜呜——我啥也没了,呜呜呜——不是为了救你们,我都眼瞅着要做新娘子了,呜呜呜——” 这话一说,几个姑娘面面相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愧疚啊。 为了救她们,三丫的牺牲可太大了。 可要让她们自己选择,那当然还是希望三丫即便做不了包子铺老板娘,也能求人来救她们呢。 人性本来就是自私的。 都会下意识地选择对她们自己有利的一面。 所以这几个姑娘为了不让三丫继续迁怒于她们,就有志一同地开始引导三丫恨范李氏: “三丫,这事儿谁听了,都得夸一声是你做的对。 都得指责那死老太婆太过于冷血无情。 你都说,还是她先同意的你跟她儿子的婚事,结果就因为你救了人,又出尔反尔的不同意了。 这啥玩意呢? 她也太不是个人了吧! 你要是做的是坏事儿,她不同意你跟她儿子的婚事还有心可原。 可你做的完全是好事儿啊。 照理说,她该赞成你才对呢。 结果就这······ 哎我说三丫啊,你别再伤心了,就她那样无情无义的死老太婆,不配有你这么好的儿媳妇。 你就放心吧,将来啊,那死老太婆绝对找不到像你这么好的儿媳妇就是了。 说不定,将来她一想到曾经有个这么好的你放在她面前,结果却被她狠心拒之门外。 肠子都得悔青了。” “对三丫,咱要嫁怎么也得嫁一户有良心的好人家。 可不能嫁到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家去。 你没嫁过去,是他们家损失。 三丫,你放心,这回你救了我们,我们都是知道感恩的。等回家以后,我们这些人,保证帮你找个比那姓范的家伙更好的小伙子当你男人。 别伤心了嗷,为他们那等人伤心,不值得的。”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三丫劝了又劝。 三丫才又重展笑颜,又支棱起来了,握着拳头大声说道: “姐妹们,你们放心吧,我呀,以后混的绝对不会比他们差的。 哼,我还就非得混出个名堂来,也好给他们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看看。 等把你们都送到家,我还要进城来找个事儿做。 我就不信了,离了他们,就三丫就还混不好喽!” 几个姑娘闻听此言,禁不住大吃一惊: “三丫啊,你居然还敢再进城里来?哎呦,你可别来了。这城里啊,就不是咱们这等乡下丫头该待的地方。 实在是太危险了。 信我们的话,就在咱们村子里找个可心的小伙子,老老实实待着得了,可别再到城里去了。” “嗯呢,反正我出去这一回,也算是见了世面了。城里太可怕了,根本就不是咱们能待的地方,还是村里好。 以后哇,我是再不想着进城来了。 三丫,我劝你也赶紧打消进城的念头,安安生生待在村子里为好。” 可她们几个越劝,三丫还越来劲儿: “不蒸馒头争口气,我还就不信了!就凭我,在城里还能混不出个人样儿来? 你们几个也别劝我了,这城里,我还就去定了!” 几个姑娘见三丫死活不听劝,也息了再跟她交流的心思。 道不同不相为谋。 三丫对她们的恩情,她们都记在心里了,等回到家以后,再让爹娘替她们还这份人情吧。 一路无话。 她们几个刚到村口,整个靠山屯就轰动了。 这才走几天呢,咋就回来了呢? 而且还是好几辆马车给送回来的。 想着得招待招待护送她们几个的人呢,结果人家半分钟都没多待,把人扔到村口,扭头就走了。 这几个姑娘的家长,还有村子里的大爷大娘,就追着问她们几个咋回事儿。 三丫她们临回来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就说她们刚一进城,一发现孙姑奶奶是骗人的。 转身寻了个空挡,几个人一起就逃了回来。 送她们回来的马车,也是人家好心,看她们几个可怜,让她们搭了一程。 至于说三丫进了包子铺里干活,尤其是那几个姑娘被逮到翠满楼里的事儿,几个人一商量,都给隐瞒了下来。 毕竟,都不是啥光彩事儿,说出来只会让村子里的人乱想。 第1564章 后来 靠山屯的人淳朴,哪里知道竟然会有像孙姑奶奶那样肮脏心思的人呦。 一听几个姑娘把她们提前编排好的经历说完,跑到孙姑奶奶她哥哥孙老歪家,就往他们家院子里扔石头块子、土坷垃。 还有的拎着粪桶,往他们家大门上泼大粪。 村民们最见不得的就是这样的污糟人家骗孩子。 都是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孩子们见了他们家的人,还得喊声大爷大娘呢,是因为信得着他们孙家,才会把孩子给托付出去。 他们家咋能办这缺德事儿,把孩子往火坑里推呢? 这不是缺了大德,又是什么? 尤其那几个被骗的姑娘家里,一听这事儿,都炸了锅了,家里的老少爷们抡着铁锹斧头的,就去孙家讨要说法。 虽然姑娘是逃回来了,但咽不下这口气,吃不了这个亏。 后怕呀,如果姑娘真要是没逃出来,落到窑子里,那还能有个好? 怕不是一辈子都被毁了吧? 必须得讨个公道回来。 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一窝蜂似地聚到孙家门口。 孙老歪这简直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呀。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他那好妹妹孙姑奶奶当时把几个姑娘给领走了,只说是要带她们去城里享福去。 又给她们画大饼,说去了城里以后,如何如何好,并且以后混好了,还能带着一家子人进城发大财。 至于把姑娘们给卖到窑子里,孙姑奶奶可没敢跟孙老歪说实话。 怕孙老歪不同意,再把她这门生意给搅和黄了。 本来这几天孙老歪还正沉浸在众星捧月之中呢。 那几家把姑娘给托付出去的,为了孙姑奶奶能多提携自家闺女一把,自然得讨好巴结着孙老歪呀。 再未曾料到,他那妹子居然敢干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来。 孙老歪也在心里暗恨自己妹子缺德。 你都说你想骗姑娘,你倒是走得远点去骗呀,干什么回家来骗呢? 她骗完人,做完恶,倒是一拍屁股走人了。 可自己这一家子还得继续在靠山屯待着呢。 这些人让自己给他们个交代,自己倒是也想交代。 但问题是搁啥交代呀? 他那好妹子一没给他留钱,二没给他留东西的,就他们家这点破东烂西的,想补偿那几个姑娘,估计人家都不稀得要。 但不给人家一个说法,人家能放过他这一家人么? 把个孙老歪给愁的呀,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别的人家其实倒还好说,主要是他那好妹子,还把黄家的闺女黄水仙一起给骗跑了。 黄家虽然自从黄秋生失踪以后,声望一落千丈。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仍然还是村中一霸。 现在把黄家算是彻底得罪透了。 黄家发起威来,那可是要人命的。 孙老歪站在家门口,欲哭无泪呀。 只能愁眉苦脸地在那儿琢磨着,看看家里还有啥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好送给黄家,平息人家的怒气。 结果黄秋生的好大儿黄大有,领着人就过来了。 二话不说,把他们一家子有一个算一个,绑了就走。 孙老歪嗷嗷直叫唤: “大侄子,大侄子,哎,咱们先别动手哇,有话好好说行吧?” 黄大有狞笑一声: “说什么?有什么话,你到地底下跟阎王爷说去吧! 呵,记住了,你要怨,可别怨我们黄家。 你该怨该恨的,是给你招来杀身之祸的你那好妹子。 记得到了阎王爷那儿,别忘了告你那好妹子一状啊。 也好让阎王爷早点把她给勾下去,替那些个枉死在她手里的冤魂们赎罪!” 孙老歪一听,魂儿都快被吓飞了: “大侄子呀,冤有头债有主,我妹子干的缺德事儿,我提前半点都不知情啊。 你不能把她办的缺德事儿,硬按到我们一家子身上呀! 大侄子,有话好好说,咱别冲动行不? 快把我们一家子给放开。 我们愿意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赔偿给你们。 房子和地也全都给你们。 只希望你们能放我们一条生路! 大侄子啊,我们啥也不要了,保证马上离开靠山屯,以后再也不来这儿了还不行吗? 求你了!饶过我们一家子吧——” 孙家的其他人,也哭着嚷嚷道: “你有能耐,你去找罪魁祸首去呀,你祸害我们干什么呀!我们事先可啥也不知道哇! 你快放了我们,不然,不然你不得好死!” “黄大有那个瘪犊子玩意,你快把我们放了! 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正主儿去,谁骗了你们家姑娘,你们就找谁算账去,绑我们干什么玩意啊?” 黄家因为黄秋生的失踪,而声望大损,此时正需要一个立威的机会,又如何肯放过孙老歪。 只是呵呵两声: “你们想骂就赶紧骂吧,不然待会想骂也骂不了了。 不过我还是劝你们,多省点力气,还是好好想想,等到了阎王爷那儿,该怎么跟他告那罪魁祸首的状吧!” 说时迟那时快,揪住孙老歪的袄领子,使劲一推,就把他给推进了引狼的陷阱里。 只听“哎呦”一声惨叫,孙老歪被陷阱里的尖刀,扎了个对穿,眼见得是活不成了。 黄大有此时心硬如铁,见孙老歪已经是不成了,又命令人把孙家一大家子人,统统推入了陷阱之中。 这么大冷的天,落到那么深的陷阱里,即便没被陷阱里的尖刀给扎到,可如果没有人搭救,他们自己再爬不上来,那就擎等着被冻死了。 处理完孙老歪一家子,果然村里人再见到黄大有,态度要比过去恭敬多了。 那几个姑娘回到家里,没待多长时间,就先后嫁了人。 不过都是嫁到离家挺老远的地方。 有的过得还算可以,有的过得就不那么如意了。 至于三丫,果然像她曾经说的那样,没在家里待几天,刚过完年,从家里拿了点钱,就又进了城。 后来的某一日,倒是有乡亲曾经在城里见过她。 那时候的她,早已做妇人打扮。 穿的戴的,都还算整齐。 一副非常精明干练的样子,站在一家脂粉铺子门口,卖力地招揽着客人。 第1565章 恶媳 至于范业文,最后娶了老谷太太的孙女谷老三为妻。 谷老三是个泼辣的女子,却好在又非常明白事理,正符合范李氏对儿媳妇的标准。 要说范业文跟谷小三是怎么结缘的呢? 这得说有些姻缘,真的就是上天注定的。 人都传谷小三是个吝啬鬼。 其实这话根本就不对。 这都是谷小三她二叔给造的谣。 这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老谷太太特别偏心她二儿子。 但凡谷小三家里有点钱,她就琢磨着给她二儿子送过去。 谷小三就生气呀,你都说老谷太太在她们家住,在她们家吃,尤其当初分家产的时候,她二叔拿的还是大头。 偏老谷太太就总惦记从她们家薅羊毛给她二叔送去。 她那二叔要是对老谷太太好,也就罢了。 偏她二叔那就是个十足的吝啬鬼。 钱只要进了他的手里,再没个拿出来的时候。 更别提能给老谷太太买点什么好东西吃,好衣服穿啥的了,那简直是想都别想。 纯粹就是个一毛不拔地铁公鸡,只进不出那伙的。 谷小三的爹和娘都是老实头,老谷太太说啥,他俩半点不敢反驳。 谷小三上头的两个哥哥,也不是那等能言善辩心思灵巧之人,都是扛大包的苦力,整日就知道埋头干活挣钱。 岂不知家里的钱早都被老谷太太搜刮走,给她们二叔送去花了。 为了家里能留几个钱,万一有啥事儿的时候也好多少能应个急, 谷小三可不就横扒拉竖挡着,不让老谷太太从家里拿钱给她二叔么。 她二叔就记恨上她了,四处宣扬她不孝顺还特别抠门。 谷小三倒也不在乎这个,名声这玩意,不当吃不当喝的。 只要钱没被老谷太太倒腾走,她就心满意足了。 前一段时间,老谷太太又想从家里拿钱给她二叔,谷小三硬拦着不让。 老谷太太就装上死了。 非说她阳寿到了,必须得吃一口老吴家的大肉包子才能闭上眼睛。 谷小三看了这个生气呀,偏就不给她买老吴家的肉包子吃。 吃什么呀?想吃去她二叔家吃去呗,钱不都在她二叔家呢么。 但奈何她那对愚孝的爹娘不争气,非得指使她出去给老谷太太买包子吃不可。 最后谷老三也是实在没办法,挑来挑去,就看上范业文卖的包子了。 嗨呀,这包子看起来又难吃,还又便宜,正该给她那作妖的奶奶吃。 谁想到,老谷太太吃上包子倒是不装死了,可她因为被包子给咯掉半拉牙,讹了范业文不老少钱,并且还四处宣扬范业文做的包子不好吃。 谷小三心里这个愧疚啊。 总感觉是因为她,才带累到了范业文的包子铺没生意可做的。 于是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就爱过来帮着干点活啥的。 反正她在家待的也憋气得很,倒不如出来放松一下心神。 她这一过来忙活,正巧是赶在三丫走了以后,范业文失意的空档期。 范业文不知不觉地又把心思转给谷老三了。 一来二去的,俩人擦出了爱的小火花。 范李氏经过三丫那桩事儿以后,这回可谨慎多了,再也不敢轻易对儿媳妇人选下结论了。 考察了好久,觉得谷老三这姑娘确实不错,正合她心意。 这才请托了媒人,跟谷家一商量,定了婚期,没多久范业文就跟谷老三成了亲。 他俩结了婚以后,谷老三就建议把包子铺改成了卖馄饨的。 因为她不太擅长做包子,反倒是做馄饨有一手。 范李氏人逢喜事精神爽,自然儿媳妇说什么是什么。 新婚燕尔,范业文自然也是媳妇说啥是啥。 还别说,谷老三做馄饨的手艺绝了,只要来吃过一次的人,就没有不惦记来吃第二次的。 老谷太太倒是想过来打秋风,从范家多少弄点钱回去给二儿子花。 可这都不用范李氏母子俩出面,就一个谷老三就把老谷太太给打发走了。 想沾光,没门儿! 而且结了婚以后,婆婆跟丈夫都对她非常好,谷老三也更有底气了。 为了杜绝老谷太太把她娘家给搬空,直接花高价托媒人给她俩哥哥各找了个厉害媳妇。 等这俩嫂子过门以后,老谷太太再想从大儿子家里往二儿子那儿拿钱,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俩大孙媳妇厉害的呦,别说她想从家里拿钱了,就是拿针鼻大的一点东西给她二儿子,都能被那俩孙媳妇从早晨骂到晚上。 她敢对着骂,那俩孙媳妇直接就不给她饭吃。 直接把她往外头一推: “你不是跟你二儿子好吗?那你也别在我们家里待着了。赶紧去你二儿子那儿,让她给你养老送终!” 说完俩孙媳妇“咣当”把大门一关,从里头给锁上了,死活不让她进院子。 把老谷太太气的呦,浑身直哆嗦: “你们两个小贱人给我等着,你看我不找我二儿子过来打死你们的!” 又隔着大门骂她大儿子和大儿媳妇: “你们俩都是死人呢?你亲娘老子被这俩小贱人这么往外头撵,你俩瞎呀!看不见呢?给我揍,狠狠的揍她们两个!” 谁知道她那大儿子跟大儿子媳妇,老实的什么似的,根本就不敢管。 只一个劲儿地隔着门缝小声劝她: “娘,不如你就去我二弟家住几天吧。等她俩啥时候消了气,我们再接您回来。” 老谷太太这可真伤了心了,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同意让那俩小贱人进门。 只能隔着门缝喊俩大孙子: “大孙二孙啊,快把门给奶打开呀!这大冷的天,你们把奶关在门外头,是不是要把奶给冻死啊? 快把门打开! 不打开门,我就去满大街宣扬你们不孝顺我了啊!” 她那俩大孙子,其实也早就对老谷太太总把家里的钱给他们二叔有意见了。 过去只是碍于孝道,再加上那时候好歹谷老三还在家,多少能管住老谷太太一点,还能留下点钱供他们吃喝。 可现在谷老三出嫁了,以后也确实不方便插手管娘家的这摊子烂事儿。 加上他们爹娘都不敢出头管,他俩管那个干啥呀。 反正在老谷太太眼里,只有他们二叔那一家子人。 心里也没他们俩。 到现在他俩都还记得小时候老谷太太给二叔家的孩子吃萝卜,让他俩在地上捡萝卜皮吃呢。 二叔家孩子用着他们家的钱吃香的喝辣的,他们哥俩只能饿着肚子在外头呛风呵冷地扛大包,最后赚来的钱,一分不剩地都被老谷太太倒腾到二叔家去了,凭什么呀!。 所以俩人根本就不管老谷太太在外头咋喊。 他俩只管蹲灶坑那儿吧嗒吧嗒抽旱烟,任凭老谷太太在外头怎么叫骂,都一声不吭。 第1566章 不要 最后老谷太太也实在是没办法了,眼瞅着天都快黑透了,大儿子一家人也不说打开门放她进去。 这么大冷的天,万一把她冻出个好歹来可咋办呢? 正好这里离范家的铺面不算太远,她拄着拐棍,颠着一双小脚,找到了谷老三。 一见到谷老三她就骂上了: “你个小骚蹄子,都怨你呀!你说你咋就能那么坏呢?你可算是坏透腔了! 咋就让媒人给咱们家娶回来这么两个狠毒的小贱人呢? 自打她们俩进了咱们家的门,就没一天不骂我的。 哎呦,老天爷有眼,咋不从天上降下一个神雷把她俩嘎嘣一声给劈死呢? 虐待老人,得报应啊!呜呜呜—— 她俩将来也会有儿有女,如果将来她俩的儿孙们这么对待她们,到那时候她们就知道是啥滋味了! 她们这么对待我,不得好死啊,早晚有一天会有报应的!” 谷老三根本就不知道娘家到底发生了啥事儿,老谷太太这一顿哭诉,都把她给整晕了: “奶呀,你这一进屋扯着我胳膊就又是骂又是哭的,可我也不知道家里究竟是发生了啥事儿呀? 你倒是跟我说说,咋的了你这是? 啊,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又想从家里给我二叔拿钱,我嫂子不乐意了? 嗨,我就知道,准是这样没错了。 奶,不是我说你,你这心眼子偏的也太离谱了。 你都说你已经这么大岁数了,就只管吃你的喝你的得了呗。 总学那耗子,一天不从我们家往我二叔家倒腾东西,你就难受是吧? 你都说,你这样,谁能忍得住不骂你呀!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跟我大哥和二哥在外头干的是啥活? 是给人家扛大包出苦力的呀! 他们一天天累得跟死狗似的。 可你呢?你把他们挣的那些血汗钱,全都给我二叔家拿去了。 我要是我嫂子,我也不能乐意啊。 我们跟你有血缘关系,你再糊涂,我们都不可能骂你打你。 可我那俩嫂子,人家跟你有啥血缘关系呀? 你把人家男人挣的血汗钱一个劲儿地往外头倒腾,人家以后生了孩子,一家子老小不吃不喝扎脖子过呀? 你自己个为老不尊,还能怨人家骂你? 奶呀,你也这么大岁数了,说实在的,啥事儿不明白呀。 你就揣着明白装糊涂,欺负我们这一家子老实人呢! 你就说,你这些年从我们家倒腾给我二叔家的那老些钱,我二叔有一分钱花到你身上没有? 没有吧! 你对我们一家子不好,可我们家供你吃供你喝,没说让你挨冻受饿。 可你对你二儿子一家那么好,恨不得把心都扒给他吃。可他给你买过一个包子吃,给你做过一件衣裳穿吗? 也没有吧? 奶啊,你要是以后还这样,那你的哭的日子在后头呢! 你瞧着吧,等你把我们一家子人对你的那点子情分,都给耗光了的时候,那就是你吃苦的日子到了!” 老谷太太咔吧咔吧眼睛,嘴一瘪,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咋的,你们还想咋的? 这都已经把我从家里给赶出来了,再不孝顺,你们还想拿刀把我给杀了还是怎么的? 我告诉你,甭管怎么着,你们一家子都得对你二叔好。 这是你们欠他的!” 谷老三眼睛一瞪: “奶,就你这样无理由地对我们家不好,对我二叔好。 我现在都怀疑,我爹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儿子。他是不是您从别的地方给抱养来的?” 老谷太太一听这话就炸了庙了: “放屁,我没事儿去旁人家抱养孩子干什么?我自己的孩子我都养活不过来呢! 你爹就是我亲生的,啥抱养不抱养的?别一天吃饱了没事儿净瞎叭叭!” 谷老三撇撇嘴: “我爹要真是那您亲生的,您舍得对他那么不好,只对您二儿子一个好? 呵,他俩要都是你=您的孩子呀,我都知道,您是咋那么狠心只对一个儿子好,对另外一个儿子不好的!” 老谷太太恨恨地瞪了谷老三一眼: “你们就是一家子白眼狼,我不跟你说了,我去我二儿子那儿住几天。” 说完拄着拐棍就要走。 谷老三看现在外头天黑路滑的,很怕老谷太太一个不小心,会摔倒了。 就跟范业文说: “你帮我把奶奶送到二叔家去吧,不然她这么大年纪,我怕再摔倒了没人知道。” 范业文也不太待见这偏心眼的老太太,但也不可能在这么黑的天,让老谷太太真就一个人走。 于是过去搀着老谷太太,就去了谷二叔家。 到了谷二叔家大门口,范业文识趣地没有进去,直接就回了家。 只是范业文不知道的是,等老谷太太把二儿子家门给叫开以后,她那好二儿一听说她被大哥家给赶了出来,以后想要在他们家住,顿时就不乐意了: “娘啊,当初分家的时候,咱们可是都已经说好了,你以后跟着大哥家生活。 现在你来我们家住算怎么回事儿啊? 不行,您不能在我家待,您赶紧回我大哥家去吧。” 都没说让老谷太太进屋里暖和暖和,“咣当”就把大门给摔上了。 好悬把老谷太太脑门子给磕着。 老谷太太这回可彻底傻了眼了。 她只记得每次自己给二儿子送钱来的时候,二儿子可不是这样说的呀。 对了,当时二儿子说: “娘啊,您给我这些钱我不花,我都替您攒着。 等你老的的时候,一旦有个天灾病业的,好把这钱拿出来给你看病。 娘啊,你可记得多从我大哥手里多要出来点啊。 你不要,他家里那么多个孩子,这钱也都让他们给花了。 到时候您万一有个病,可拿啥治呀? 即便到时候我有心想替您治病,可我手里没钱,那不也白扯吗? 娘啊,您就好好在我大哥家待着,多问他们要点钱啊。 他们要是不待见您,等以后我有了钱,我养活您。” 可现如今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大儿家把自己给推出来了,二儿子家也不让自己进屋。 闹来闹去,闹的她两不靠,里外不是人的,还哪里都不要她了,这可如何是好哇? 第1567章 太苦 老谷太太没招儿了,拄着拐棍哭哭啼啼踉踉跄跄地又去了范家。 她还算挺幸运的,天那么冷,路那么滑,也坚持到了地方,既没磕着也没碰着的。 到了范家,等谷小三听完老谷太太讲述的经过以后,忍不住冷笑一声: “瞧瞧瞧瞧,这就是你巴心巴肺宠了整整一辈子的好二儿! 好么,这估摸着是知道你已经把我们家的钱,全都给倒腾得差不多,再也榨不出半分油水来了,所以人家也不就不稀得哄着你玩儿了呗。 你都说你这些年就跟那钱串子似的,恨不得一下子长出来十八条腿,往你二儿子家倒腾东西。 现在咋样?到动真章的时候,你想去他们住几天人家都不接待你。 奶呀,您都说您活的有多糊涂吧? 把那狼心狗肺的儿子宠上天,真对你好的儿子呢,你反倒是恨不得砸碎了他的骨头,好榨出出来钱给那狼崽子送去。 你现在可终于能明白究竟能不能指望得上我二叔了吧? 要说您呀,也是该!这都是您活该的!自找的! 谁让你偏心眼偏的没边儿的呢!活该遭这么一出罪。” 可说是这么说,但这老太太也不能就这么一直让她待在范家呀。 她倒是没啥,老太太再偏心也是她亲奶奶,养活也就养活了。 可问题是她已经嫁了人了,这里是范家,她说了不算。 真要是她自己个的爹娘没地方待了,搁她这住几天还没什么,可她奶奶有儿子有孙子,搁她们家住不像话呀。 倒不是担心别的。 而是老谷太太岁数可正经不小了,翻过年,眼瞅着都是要七十岁的人了。 真万一在她这儿有个好歹的,比方说一觉睡过去,再醒不过来了。 她娘家倒好说,不能以为这是她给害的。 怕只怕她二叔得趁机过来闹事儿,那还不得讹上她呀? 没听人都说六十不交言,七十不留宿,八十不留饭,九十不留坐么。 啥意思呢? 就是说啊,这人要是已经到了六十岁了,那你就别跟他进言了,也别教他该怎么做事了。 因为到了这个年纪的人,思维定式已经形成了。即便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你跟他指手画脚的,他也不一定肯听你的。 而且你跟他说,他又不听。不光你生气,他也生气。 人老了一身的毛病,再把他给气坏了,得不偿失,犯不着的。 这就是六十不交言。 那七十不留宿、八十不留饭,九十不留坐,更好理解了。 这就是说,人年纪大了以后,他们过世的时间就不确定了。 指不定啥时候人就没了。 把人给留到家里,万一出个啥意外,对双方都不好。 即便是至近的亲属关系,也容易落埋怨,甚至于闹掰了。 整出一身的不是来。 谷小三正是考虑到这点,她才不敢留老谷太太在范家住下。 思来想去,只是做了一大碗馄饨,让老太太吃的饱饱的,又给老太太披了一件大棉袄,还又听老谷太太哭诉了一回委屈。 这才让范业文背上老谷太太,谷三丫在旁边扶着,给送回娘家去了。 她回去一敲门,俩嫂子过来把门给她打开了。 但看到老谷太太也跟着一道回来了,俩人都不咋乐意。 耷拉着眼皮,都不往老谷太太那边瞧。 这就是掐半拉眼珠看不上老太太的意思。 老谷太太自己也觉得这次回来,底气略有不足。 尤其是被她最疼爱的二儿子给拒之门外,彻底伤了心了。 拄着拐棍,i自己个慢慢地挪她自己住那屋里,一头扎到炕上,眼泪是哗哗地往外流啊。 其实老太太心里一直藏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就是谷三丫的爹,其实正正经经是她亲生的儿子。 而谷二叔,却是别人家的孩子。 那么为啥老谷太太对自己儿子不好,反倒是巴心巴肺地对别人家的孩子好呢? 这里头有个缘故。 且说当年啊,老谷太太的男人,得了治不了的病,没了。 那时候谷老大才不过三四岁。 在乡下一个寡妇带着这么个小孩儿,想也知道日子好过不到哪里去。 最后实在没招儿了,老谷太太带着孩子就改嫁给了谷二叔的爹。 那时候谷老大年纪小,怕二婚丈夫对他不好,老谷太太一狠心,就让他随了二婚丈夫的姓,改姓了谷。 老谷太太刚嫁过来的时候,谷二叔还是个奶娃娃呢。 他娘生完他没几个月,嫌家里穷,跟着外地来的一个货郎跑了。 等老谷太太嫁过来以后,就把谷二叔当成自己的亲生子一样看待。 因为她不这样,在这家里不好立足哇。 因为在乡下的日子不好过,就跟着她这二嫁的丈夫,进了城里。 她靠给人浆洗衣服,赚几个零花钱。 她那二婚的丈夫呢,则到了一处米行,给人家当了伙计。 夫妻同心,日子倒也算是过得去。 可哪知道,谷老大有一年冬天就生了病,高烧不退。 也看了大夫,可就是不好。 把老谷太太给急的呀,都快火上房了。 总这么烧下去,孩子怕不是就得被烧傻了吧?有心想再找个好大夫给孩子看病。可奈何手里一个钱都没有。 急得她呦,嘴上当时就起了好几个大燎泡。 她这二婚丈夫是个心善的,说不如我出去借点钱回来给孩子看病吧? 可他们刚进城没多久,哪里认识几个人呢。 更别说肯借钱给他们的人了。 最后没法子,为了救谷老大一命,两口子借了高利贷了。 有了这钱,倒是真请来个好大夫,把谷老大的病给治好了。 可高利贷这玩意,就是为了让借钱的人还不起而存在的。 那是越还反倒是欠的越多。 老谷太太她这二婚丈夫为了能还清高利贷,就去做了兼职, 干什么呢? 利用下班时间,弄了个流动的剃头挑子,走街串巷,给人家剃头刮胡子。 但大家都知道,即便是剃个光头,还都有不满意的呢。 更何况过去清朝末年,男人还在扎辫子呢。 所以就有一次,遇到了个特别挑剔的客人,嫌弃老谷太太的二婚丈夫,把他的头给剃磕碜了,一个窝心脚,就把人给踹了个半死。 正是冰天雪地的时候,被踹得狠了,爬也爬不起来,旁边的人也不愿意惹麻烦救他,老谷太太这二婚的丈夫,就被活活给冻死了。 男人死了以后,老谷太太为了还清高利贷,那是什么也都做过。 甚至于还曾经偷偷摸摸做过一段时间的暗娼。 等到高利贷终于还清了以后,她带着俩孩子,才又来到这个城市里落脚。 总算是含辛茹苦地把俩儿子给拉扯大了,也各自娶了媳妇。 但老谷太太总觉得,如果不是为了救她的儿子,谷二叔的爹不能死,谷二叔也不可能成为孤儿。 所以她总觉得无论做多少事儿,都弥补不了亏欠谷二叔的。 人家谷二叔那么好的父亲,因为救她儿子而死,怎么弥补都不为过呀。 但这里头的内情,老谷太太并不想让孩子们知道。 她以为,所有的苦,她一个人承担就行了。 可再没想到,一路走到现在,竟落到这般田地; 家里没一个人待见她,更没一个人能理解她,她这简直是成了全家的公敌了。 这日子过的,可实在是太苦了呀! 第1568章 伤透 谷小三在外头跟两个嫂子寒暄了一会儿,终归是放心不下老谷太太。 心里总惦记着,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虽然办的事儿是让人挺气得慌的。 可再怎么的,也是她亲奶奶呀,又气又累折腾这么大半天,可别再病了呦。 于是谷小三推门就进了老谷太太的屋子。 一看这老太太躺在炕上,一动不动的,可把她给吓了一大跳,上前到老谷太太鼻端试了一下,嗯,还有气。 顿时心下一定,没死就好,即便病了,至少应该也还能再抢救一下子。 老谷太太本来伤心欲绝的,想想她过的这一辈子,真是苦得跟浸在黄莲水里一般,苦透了呀。 要不是舍不得这些儿孙们,她早就两腿一蹬,去西天早登极乐了。 可现如今儿孙们一个个都烦了她了,她活着还有啥意思呢? 正在这儿默默地掉眼泪呢,眼角一斜,看见谷老三拿手指头试探她还有没有气。 她腾就坐起来了,斗志一下子就被激出来了,大声嚷嚷道: “个死丫头,你是不是就盼着我死呢?我死了,你们大家伙就都清净了是不是? 可我天生就是个犟种,你们越希望我死,我还偏就不死了。 就不让你们这些个不孝子如了意。 哼,我非得一气活她个千年万年不可! 我就活着,让外头的人,都好好瞧瞧你们这些个儿孙们不孝的嘴脸。 我活一天,我就要出去外头嚷嚷一天。我就要叫外头所有的人都知道知道,你们呀,没良心呢! 你们几个谁小时候不是我给抱大的?不是我舍不得吃舍不得喝,从牙缝里挤出来东西养大的? 可现如今我老了,不中用了;你们也长大了,翅膀硬了,就嫌我是累赘,往外头撵我了! 我命咋就这么苦哇—— 哎呦孩子他爹呦,你咋就死的那么早呢,留下我一个人,让儿孙们磋磨呀! 早知道会这样,我就应该跟了你一起去呀。 至于孩子们死不死,活不活的,我就不该心软管他们呢! 你看看,我为了养活他们,累出一身的病来,好容易把他们都给拉扯大,也都给他们娶上媳妇了。 可现在,他们不说感激我,好好的孝顺我,反倒是把我往外头撵! 孩子他爹呀,你在天有灵,你可把我给领走吧,这人间,我待不下去了,呜呜呜——” 老太太是真被伤透了心了。 她这一辈子,外头人都说她胡搅蛮缠,刁钻吝啬。 可谁知道她心里的苦哇! 谷老三在旁边看着老谷太太哭闹,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要说她奶奶为了从家里要钱给她二叔,这样的戏码,不说三天五天演一场吧,至少十天半拉月准得来上一回。 反正就唱念做打俱佳,戏演的那是老精彩了。 次数多了,她们家的人都被老太太给整出免疫力来了。 心情好了就哄一哄她;心情不好,不愿意搭理她的时候,就当做耳旁风,该干啥干啥。 也得说这老太太偏心谷二叔,又不让谷老大一家子知道她偏心的原因。 这是真把谷老大一家子给伤透心了。 能忍到现在,估摸着也是已经达到极限了。 没看那俩孙媳妇往外头撵老谷太太,谷老大两口子和他们那俩儿子,都不言不语,丝毫不加阻拦么。 血缘关系是世间最牢靠最紧密的关系之一,但耐不住年深日久的失望之下,积怨一深,彼此之间可能还不如陌生人之间的关系好呢。 但这会儿谷老三怕老太太奔波了一晚上,伤心劳神的再气出病来。 难得拿出来一百二十分的耐心,多说两句: “奶呀,你可知足吧。就你这么能作,眼瞅着都把我们家的钱,全都给倒腾到我二叔家去了。 你就说像你这样的老人,有几家能容得下呀? 现在你回来了,他们也没说再往外头撵你,你就知足吧。 我刚才也跟我那俩嫂子通了气了。 她俩呀,也实在是没法子才这么做的。 平时怎么说你,你都不听。 她们俩就想着,莫不如把你给赶到我二叔家,让你去我二叔家感受感受他们是如何孝顺你的。 这样,你呀,才能知道惜福。 不然呢,你总这么当家贼,把钱往外头倒腾,她俩都不敢生孩子。 就怕孩子生下来,也没钱养活。 奶,不是我说你,你也差不多该收手了吧? 原来您总担心我二叔家孩子小,就我二叔一个人干活,怕不能养家糊口。 可现在,我看他们家的几个堂弟,也都能出去干活挣钱了。 您也就老老实实地安享晚年。 别总操心他们家了吧? 好好的,别总闹妖了啊! 不然,真把家里人都给逼急眼了,真能把你给撵到大街上,让你无家可归啊!” 谷老三其实对两个嫂子把老谷太太给撵出去,也有点不满意。 她原本是看家里的爹娘,包括俩哥哥都是老实头,就怕她出嫁以后,这四个老实头再被外人给欺负住。 所以特意花高价托了媒人,给俩哥哥介绍了两个厉害的姑娘当嫂子。 挑的也都是那等虽然厉害,但还算明理的。 却没想到,这俩嫂子能厉害到这种程度,直接就把老太太给赶出门外去了。 这就有点过分了哈。 再怎么说,老太太也是她们的长辈,就是这房子,也还是当年老太太置办下的呢。 她们有什么权利就这么把老太太给赶出呀,实在是太不孝顺了。 也不知道自己帮俩哥哥娶到这么厉害的嫂子,是对还是错? 貌似她俩是有点厉害过头了。 但在外头她也没多那个嘴,对她嫂子指手画脚啥的。 毕竟,她已经出嫁了,再没有总掺和娘家那一摊子事儿的道理。 或许也是今天老谷太太过于伤心了,也或许她不想继续隐瞒真相,令儿孙们怨恨她。 所以她擦了擦眼泪,对谷老三说道: “你去,把你爹他们全都给我叫进来。 记住,有一个算一个,都喊进来啊。 我好好跟他们讲讲,我为啥偏心你二叔,也好让他们知道原因以后,羞愧一下子!” 第1569章 没钱 谷小三并不愿意听从老谷太太的话,出去喊人进来。 她以为老谷太太八成又是要老生常谈,还是原来跟他们唠叨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 无非是你二叔家里孩子多,负担重,你们多帮衬他一些怎么了? 又或者是你二叔家里就他一个人挣钱,你们现在帮他一把,等将来他家的孩子们长大了,不也记你们的好么? 真要是发达了,没准你们还能借得上光呢。 反正翻来覆去就这一套吧。 过去老谷太太对他们家里的人,洗脑洗的还算挺成功的,反正她拿钱,还真拿的挺痛快的,没人敢拦她。 但随着家里越过越穷,无论挣多少钱,都填不满谷二叔的那个大坑。 谷二叔欲壑难填,胃口还越来越大,见天的怂恿老谷太太从家里给他拿钱花。 钱都被拿走了,吃不上穿不上,又冻又饿的,谷老大一家子就觉醒了。 老谷太太再如何给他们洗脑,人家不听了。 毕竟在城市里没钱是真的没东西吃啊。 不像在农村,兜里没钱,还能挖个野菜啥的充充饥。 可在城市里,兜里没钱,想去菜市场捡个菜叶子都轮不到他们。 因为那些菜叶子都是有主儿的,不让随便捡。 尤其家里连着娶了俩儿媳妇以后,聘礼一出,婚礼一办,更是过的捉襟见肘,甚至在外头还因此借了一大笔外债。 家里的房子也年久失修,又因为家里添了两口人,房子还不够住了。 再看谷二叔,拿着他们家的钱,见天吃香的喝辣的,一家子都吃得白白胖胖的。 又还住着用他们家钱盖起来的新房子。 反观他们家,一家子住着小破房子,吃这顿没那顿的,饿的是又黑又瘦的,比那逃荒的难民强不了多少。 两厢一对比,谷老大一家子不心理失衡才叫怪呢。 因此一听谷小三出来说,老谷太太要给他们开个小会,讲一讲为啥偏心谷二叔的事儿。 这些人没一个肯动弹的。 不去,去干啥呀?不管是啥原因偏心的,钱也都给人家拿去花了,要也要不回来了。现在再说原因,啥用没有。 所以打死也不去听原因去,没的听了让人更气得慌。 老谷太太坐屋里等了老半天,见没一个人进来,心里空落落的,这个憋屈难受啊。 只能拄着拐棍,山不来就她,她主动就山呗,不然怎么整? 到了外屋,她先叹了口气,讪讪地找了个地方坐下,这才跟儿孙们讲起了那过去的故事。 老谷太太讲完,本以为儿孙们知道原因以后,必然会举双手赞成她,甚至于会为了刚才对待她的态度而感觉到羞愧。 结果好么,都低着头,没一个人肯开口说话的。 这可跟老谷太太设想的不一样啊。 她不禁皱着眉头,问谷老大: “老大,你就没啥想跟我讲的?” 谷老大吧嗒了两口旱烟,瓮声瓮气地说道: “娘,您就算编出花来,咱家也是真没钱给老二拿了。” 他这话一说完,老谷太太好悬被气出一口老血来,颤抖着手,点指着谷老大: “老大,我这不是编的瞎话,这是真事儿啊!千真万确,如假包换的真事儿!” 谷老大在炕沿上磕了磕烟袋锅,愁眉苦脸地开口说道: “娘啊,就算是真事儿,家里也实在是拿不出钱来给老二了。 娘,不然你把我的命拿去吧,就当抵了老二他爹的命了。 我死了以后,还请您就放过我的孩子们吧,别让他们再替老二家当长工卖命了。” 谷老大媳妇也瘪着嘴,眼含热泪说道: “娘啊,家里现在都快断顿了,真的是再也拿不出半文钱给老二了。 娘,您就体谅体谅我们吧。 别再从家里拿钱给二叔了成吗?算我求您了!” 老谷太太的俩孙媳妇更是在旁边翘着脚,歪着嘴说风凉话: “真是为了从家里往外头掏钱,啥招儿都能用出来哈。 哎呦,编的故事,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哈。” “嗯呢,这估计是上二叔那儿,俩人对过口供了,提前给编得匀匀乎乎的,好再骗几个钱拿过去。 这年头啊,可真是的,为了弄俩钱,连脸面都不要了,啥谎话都跟编。 自家人居然骗起自家人来了,呵呵,真是让人不知道咋说好了!” 连她两个大孙子都蹲灶坑那儿,边烤火边瓮声瓮气地对她说: “奶您啥也别说了!任凭您说破大天去,说一千道一万,我们总归就一句话:没钱!” 老谷太太真是一口老血堵在心口窝,上不来下不去的。 她之所以把隐瞒了多年的真相给讲出来,可不是为了要她自己儿子给死鬼抵命啊。 也不是为了继续从大儿子家里拿钱,好给二儿子送去的。 天地良心,真不是为了这个目的呀! 而是希望儿孙们能体谅她的苦衷。 以后能好好孝顺她。 谁知道大儿子一家子人的思路居然都这么离谱,把她都给整不会了。 老谷太太张口结舌地,不知道再该说点啥好了。 最后一跺脚,垂头丧气地回屋待着去了。 说不通,半点都说不通,她真是没辙了。 等老谷太太进屋以后,谷老大的大儿媳妇就问: “娘啊,您说这事儿能是真的吗?不会是为了多骗咱们家点钱,特意编出来的故事吧?” 谷老大媳妇也不知道哇,听儿媳妇这么问,她就问谷老大: “孩子他爹,你说娘刚才讲的那些话,能是真的吗?” 谷老大没好气地叹了口气,板着一张老驴脸说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呀?哈,我咋能知道是真是假?爹死的那会儿,我不过才三四岁,都没记事儿呢。 算了,总归咱们家的钱,差不多都已经到了老二的腰包里,拿也拿不回来了。 即便真有那么一出,像娘说的那样,老二的亲爹,是因为救我而死的。 可咱们家这些年赚的钱,都拿老二家去了,也算是还够了。 以后哇,咱们就关起门来过日子。 老二那里,逢年过节的,他要是想来,那就让他来。毕竟娘还活着呢,不管咋的,他都是娘一把屎一把尿给拉扯大的。 都说养恩要比生恩大,他不来看娘,那是他不对,是他不孝顺。 但他如果就铁了心的,不想跟咱们家继续交往下去,死活就是不来了,咱们也别上赶着求着他来。 就这么对对付付的过吧。 等啥时候娘、还有你和我,都没了的那一天,孩子们也就不用跟老二那支子人来往了。 当陌生人处着就得了。 行了,别考虑这些事儿了。 咱们该咋过还咋过。 这些年,给老二家的已经够多的了。 以后啊,你们都记着,针鼻大的东西,也别给他。 咱们这些年还的,已经够多了,再不欠他啥了。 他要是敢说我欠他爹一条命,那就让他把我的命拿回去得了。 他敢要,我就敢给! 谁让咱娘总说我欠老二的呢。 只要是咱娘说的话,不管真假,我就信! 行了,时间不早了,小三啊,你们两口子也回家吧,省得让亲家母惦记着。 还有你们几个,都回屋睡觉去吧。” 他自己背着手,偷偷趴门缝上往老谷太太屋里瞅了又瞅,回头对他媳妇说道: “娘可能睡着了,让孩子们走道动静小点,别把她给吵醒了哈。” 第1570章 无缘 其实谷老大心明镜似地知道,他娘说的那些话,八成都是真的。 因为她娘不止一次在他跟谷老二睡着了以后,哭诉这些个事儿。 他那时候已经大了一些,多少有点记事儿了。或许这些事儿,谷老二也记得。 所以后来他娘从家里给谷老二送钱送东西的,他都没有阻止。 就是因为心里对谷老二有愧。 就刚才他娘被赶出去以后,他也没说真就不管了。 而是悄悄坠在老谷太太的身后暗中保护着她,怕她有个闪失啥的。 当然之所以当初没有阻止俩儿媳妇,也有想让她娘彻底悔悟的一面在里头。 让她看看,谷老二到底值不值得她对他那么实心实意的好。 结果他看到了谷老二对她娘的态度,那么大冷的天,居然把他娘给拒之门外。 心就凉了大半截。 他想着,他前半生赚的那些钱,加上儿子成年以后赚的,除了他们家花销的那些以外,所有的加到一起,都已经给了谷老二了。 要说报救命之恩,可也差不多了吧? 即便谷老二的亲爹仍然活着呢,他也不敢保证会得到比这更多的钱吧? 俩儿子都结婚了,他也是快要做祖父的人了,怎么的也得多留几个钱,将来好给孙子孙女花吧。 不能说他一个人欠的债,还得让他的子子孙孙永远背下去。 本来他还曾经想过,以后自己俩儿子挣的钱,留着他们自己花。 他自己挣的钱呢,除了供应家里的花用以外,仍然还全部都给谷老二拿去。 结果,一看谷老二对他娘的态度,他不干了。 觉得谷老二这人狼心狗肺,不值得对他那么好。 就决定跟谷老二断亲,从此以后再不来往。 可又一想,他娘还在呢,真要是他单方面跟谷老二断了亲,八成他娘的心里不好受。 所以也只能继续维持着,谷老二要来,他不拦着;但不来,他也不去求他上门就是了。 现在看他娘睡着了,谷老大捶捶腰: “孩子他娘,给我整一帖膏药贴上,明天还得起早去扛大包呢。” 谷老三跟范业文正准备回家,就那么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她爹说腰疼,赶紧把脚撤回来,暂时不走了,心疼老爹了呀: “爹,不然您先别干了,歇几天吧。” 谷老大呲牙一笑:“干活干活,说的是不干活就不能活活呀? 谁让咱们是穷人穷命呢,干的这扛大包的活,一天都不能停啊。 一停可能就再也干不动了。 别担心我,没事儿,贴一帖膏药,睡一觉就好了。 天黑了不好走,你俩快回家去吧。” 谷老三知道娘家这些年都被老谷太太给掏空了,钱都给了二叔家。 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穷人就这样,不干就活不下去了。 再不多言,无可奈何地跟范业文回了家。 回家以后,睡了一觉,又元气满满地起来包馄饨卖。 但这天也奇怪得很,总是会看到一个年轻的姑娘,鬼鬼祟祟地从街对面往她这儿看。 谷老三可不是那没见识的,认为对面的姑娘太过可疑,指不定是丈夫的烂桃花老相好的来了。 当下就假装懵然不懂的样子,把对面那姑娘指给范李氏看: “娘,您说对面那姑娘,会不会是个贼娃子呀?她总往咱们铺子里瞧,也不知道瞧个什么劲儿? 会不会是贼人派出来踩点的?” 范李氏年岁大了,眼睛也有点花,手搭凉棚看了半天,心里就咯噔一声,心说这死丫头,怎么还阴魂不散了呢? 我儿子都已经结过婚了,你还来这探头探脑的干什么玩意? 她不好对谷老三说实话,就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我看倒不像踩点的贼人,再说踩点哪儿有用女人的呀?我看她倒像是在等人的。 儿媳妇,你要是不放心,这样,我过去问问去,看她在那儿干什么玩意呢?” 谷老三心知有异,但人嘛,要想活得快乐点,难得糊涂啊。 于是她乐呵呵地问: “娘,用不用我陪你一起去?” 范李氏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在这儿好好招待客人吧。” 说完三步并做两步,到了对面。 过去仔细一瞧,果然是三丫。 范李氏那脸呱嗒就撂下来了: “三丫啊,你咋这么有功夫呢,又进城来了呀? 唉,要是早知道你还有机会进城,是不是我儿子娶媳妇的时候,我就提前给你下帖子了。 我跟你说,那场面才热闹呢。 儿媳妇娘家就在后趟街住,人家是坐地户,人缘好。街坊邻居们,全都来帮忙来了,人可多了。就是可惜你没看见。 那什么,进城以后,你住在哪儿啊?有没有什么营生可做呀?” 三丫恨范李氏恨得咬牙切齿的,如果不是这死老太婆,她现在已经嫁过来做老板娘了。 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范业文已经娶了媳妇了。 她又不可能给范业文做小老婆。 于是恶狠狠地瞪了范李氏一眼,转身就跑了。 范李氏抚了抚衣襟: “哼,瞧屁瞧?敢贼心不死,再敢过来瞧个没完,看我不收拾你老老实实的。” 小王他们几个人这时候已经来到了这个城市,投靠到姜绉鹏麾下,多少也算有了点小权力,范业文仍然跟他们保持着极密切的关系。 等于说范家母子,在这个城市里,再也不是举目无亲,没啥依靠的人了。 加上娶的又是本地的姑娘谷小三。 等于说跟当地人从此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也不算外来户了,一般小地痞都不敢来骚扰他们。 幸亏三丫没有选择继续对范家母子纠缠不休,不然,恐怕真可能没啥好果子可吃。 日子如流水一般,范李氏年纪越来越大了,眼瞅着儿子和儿媳妇感情越来越好,他俩抱养的俩孩子,也有七八岁了。 范李氏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唯一的遗憾就是,自从谷小三知道他们家有遗传病史以后,就坚决没有生孩子。 而是在乡下找了一户老实本分,穷得叮当响,孩子多的人家,跟人家提前说好了,将来生了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送给她,她给出营养费。 说白了,就是把孩子给提前买下了。 那户人家孩子实在是多,家里又实在是穷,见有城里人想收养孩子,倒是乐不得的。 孩子能进城享福去,总比跟在他们身边吃糠咽菜强。 于是在媳妇怀了孕以后,就提前告诉了谷小三。 谷小三就伙同范家母子,弄了点棉花什么的,做了个假孕肚。 等到那家的孩子刚一生出来,就给抱回家来。 谷老三马上假做生产,当然对外宣称的是夜间突然要生孩子,没来得及找稳婆,是范李氏亲自接生的。 第一个孩子是这样操作的,第二个孩子也同样如此。 就连谷老三的娘家人,都不知道她的这两个孩子不是她亲生的。 谷小三细心教养着,俩孩子养的都白胖白胖的,乖巧的不得了。 范李氏虽有遗憾,儿子没有自己的亲骨肉,但再一想,万一生出来的孩子有遗传病,那倒是不如不生的好, 不然大人孩子都跟着遭罪。 在某一个春天,范李氏晒着太阳,含笑而逝。 三丫这时候已经在一个脂粉铺子里当了合伙人。 但她终身未嫁,之所以梳起了妇人头,只是为了做生意方便。 又因为她做生意用的本钱,大半来自于二丫的支持。 所以她没了以后,脂粉铺子里赚的钱,几乎都留给了二丫。 第1571章 营生 三丫给二丫正经留下来不老少的钱,当然,她也给她爹娘留了一部分。 不过对比给二丫留的,那就不可同日而语,要少得多了。 其实三丫之所以能在城市里赚到这么多钱,还得说多少借了范业文的光。 这不是范李氏发现三丫又来到城里,还盯上她们家了么。 就怕儿子万一犯了糊涂,跟三丫搅和到一起去,那可就对不起儿媳妇了。 所以私下里就敲打范业文: “儿啊,娘跟你说件事儿。 就是那个三丫啊,又来了城里了。并且好像还对咱们家有啥想法。 也不知道她是想琢磨你一个人,还是想把咱们一家子都给琢磨进去。 反正我估计着,就她临走的时候,怨恨的小眼神,没准是想来报复咱们呢。 所以啊,儿子你给我牢牢记住了,不管她来找你干啥,哪怕是对你表达爱慕之情呢,你都不许接近她。 因为那或许是她为了报复你,使出的美人计; 再有,哪怕你再见到她被地痞无赖欺负啥的,你也不许上前帮她。 因为那可能是她使出的苦肉计。 反正总而言之一句话,不管她咋样,无论是死是活,你都不许沾她的边儿。 你给我记住了吗? 我可告诉你啊,你如果再敢跟她有啥瓜葛,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范业文听完就一愣,他倒是还记得三丫临走之前,不光当着众人的面,把他给好一顿埋汰,并且瞅他的眼神,也是愤愤的。 但是要说三丫回来是想找他们一家子报仇的,这不太可能吧? 再怎么说,他也算是三丫的救命恩人呢,难不成三丫真会恩将仇报? 范业文心里犹豫不定。 所以在答应了范李氏的要求以后,还真就对三丫留上心了。 正巧小王他们几个这时候已经被姜绉鹏给调到了这个城市。 兄弟们来了,他想打听个什么事儿,就方便多了。 没过几天,小王就给他传来了消息。 告诉他三丫确实来到这个城市,并且还在一家脂粉铺子找到了一份工作,干什么的呢? 在门口负责招揽客人。 三丫其实也算是很有成算的人了。 打从她被范业文救回包子铺以后,她知道自己个身无分文,想要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活下去,无疑于痴人说梦。 好在她会蒸包子,在包子铺里干的如鱼得水,并且范李氏还相中她,想让她当儿媳妇。 真要是能嫁进范家,那她就是包子铺的老板娘,自然也算是有了安身之处。 但她这个人,是个居安思危的。 怕这事儿不太保准,万一中间出个啥茬头,做不成包子铺的老板娘,那她在这个城市里举目无亲的,岂不是要睡大街? 于是她就琢磨,自己干点啥好呢?多少得有个营生,挣几个钱以防万一。 结果还真就被她给琢磨出来了。 三丫不是一直自诩她长得跟天仙似的漂亮么。 临进城之前,她早都在心里一百遍地设想过,跟着孙姑奶奶进了城,真去她说的那脂粉铺子当上帮工,她必然会凭借这一副如花似玉地容貌,在铺子里大显身手,做出一番成就来。 结果这不是那个所谓的到脂粉铺子里当帮工,只是孙姑奶奶为了骗到她们这些小姑娘,抛出来的诱饵么,最后经过验证,纯粹是假的。 可想到脂粉铺子里干活,却也成了三丫深埋在心底的愿望了。 碰巧,就有这么一个街坊邻居,是个开脂粉铺子的,到包子铺里来吃过包子。 三丫就他搭讪上了。 脂粉铺子的老板,看三丫长得虽然不是特别漂亮,但胜在皮肤好,气质佳。 如果她真能到他那铺子里做帮工,确实也还算可以。 但他为了不惹麻烦,可从来不聘用小姑娘,用的都是已婚妇人。 而且他也不常去店里,只是需要送货的时候,才偶尔过去一趟。 过去讲究的是男女授受不亲。 到脂粉铺子里买东西的,大多是女人,他在店里,很多人都不敢进去,耽误生意。 所以负责店面运营的,是他媳妇,也就是老板娘。 三丫这次进城,本来还打算如果有可能,再跟范业文重续前缘。 结果没想到,人家已经名草有主了。 她是个要强的,既不想做第三者插足那样的恶心事儿,更不屑于给人家当小老婆啥的。 可在城里举目无亲,身上又没带多少钱。 想回家,却又不甘心。 一狠心,把头发往上一挽,做了妇人打扮,就去了脂粉铺子。 去了以后,把她自己的情况一说,老板娘是个心善的,住的地方又距离范业文的包子铺不算太远,也曾听说过她的事儿。 正巧,脂粉铺子里这会儿确实缺人,原来雇的那个负责招揽客人的小媳妇,在家待产来不了了。 于是就顺水推舟地雇了三丫做帮工。 不过也提前说好,得试用几天,感觉三丫能胜任这份工作,才能继续用她。 三丫是个不怯场的,没几天就打开了局面,比原来老板娘雇的那个小媳妇,用着还更要顺手。 给店铺拉去了好多的客人。 老板娘大喜,就留了三丫在店里帮忙。 知道三丫没住处,还非常贴心地允许她住在店里,并且给她提供一日三餐,相当于是包吃包住。 并且还给她提干了,让她当上了店铺里的知客。老板娘还又鼓励她,如果干得好了,以后可以提拔她到分店当掌柜的。 当了知客就比帮工要好得多了,因为卖出去东西以后,会有一部分提成。 如果再能当上分店的掌柜的,无疑拿的钱就更多了。 活少钱多,而且还又有升职加薪的可能,可以说这份工作三丫做的还挺开心的。 所以到这会儿,其实三丫对范业文已经死了心了,不惦记他了。 可范业文听完小王传回来的消息,不由得陷入了深深地自责当中。 认为三丫这都是对他用情太深了的缘故。 明知道他都已经结婚了,却仍然还对他念念不忘的。 甚至于为了能跟他在一个城市里,宁愿舍弃家乡恬静安逸的生活,非得到大城市来打拼。 反正就脑补的格外地厉害。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男人确实有点贱皮子。 第1572章 异常 按理说范业文现如今已经结了婚,成了家,过得也算如意。 而且三丫临走的时候,还曾经嘲讽过他。 他不应该在知道三丫对他们家没啥威胁的情况下,还继续关注于她。 即便真像他所想的那样,三丫对他余情未了。 可现如今他既然已经结了婚了,也不应该对除了妻子以外的女人太过于关注。 可他呢,也不知道是咋想的,时不时就偷摸地过去瞅瞅三丫过得咋样了。 他倒是自己也不露面,而是指使几个小乞丐过去探听情况。 谷小三整日里忙于铺面上的生意,也就没注意到范业文最近的动向。 可知子莫若母,范李氏首先察觉到儿子这一阵子不大对劲儿。 直觉可能跟三丫有关。 但范李氏深谙人性,她知道有的时候对于男人来说,越是得不到,越是被禁止的,越让他们心痒难耐。 这事儿呢,还真就不能由她出面去管。 怕就怕万一让范业文生出啥逆反心理来,本来跟三丫没那回事儿,再因为她一再地阻止的,上来那虎了吧超的劲头,非得要跟三丫在一起不可,那可不得把她给气出个好歹的来么? 再者说,范业文要是真干出那等混账事儿来,他们这个家怕不是就得散了。 谷小三那可是个泼辣主意正的人,惯来不是个眼睛里能揉得进去沙子的主儿,人家要是知道了,肯定不能忍。 到时候一生气,改嫁了怎么办? 说实在的,范李氏还挺喜欢谷小三的,并不想再换别人当她的儿媳妇。 于是范李氏找到了小王。 希望小王能出面劝一劝儿子。 小王一听,这还了得?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范大哥这是想犯错误咋的? 这可不行啊! 于是他找了个休息时间,过来把范业文给约出去钓鱼去了。 到了河边,把鱼钩一甩,他就发问: “大哥,我瞧你这几天心神不宁的,咋的,是心里有啥为难事儿了?给兄弟我们说说呗。 人都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三人好商量,你跟我说说,我也好帮你出出主意。” 还别说,小王这话,正说到范业文的心坎子上去了。 范业文这些日子以来,就跟那锦衣夜行的人似的,怀揣着这么大个秘密,啊有人对他情深义重,恋恋不舍,为了他,都追来了。 证明他有魅力呀! 这种感觉,又隐秘,又令他有种不可言喻地窃喜。 总想找个人分享一下。 过去范业文是个青瓜蛋子,对女追男,男追女这等事儿不那么敏感,但自打他结了婚以后,尝到甜头,就开了窍了。 而且这窍吧,开得略微有点大。 以前他走在街上,那是只顾着看脚底下的路。 现在他走到街上,那是东张西望的。只要见到有哪个姑娘多看了他两眼,他就认为,哎,是不是我魅力无穷,这姑娘对我有意思啊? 不得不说,就他这个自恋劲儿,跟三丫对容貌的自信程度,颇有点异曲同工之妙,就俩人特别的像。 范业文这倾诉欲一上来,把头发往上抿了抿,小脖一仰,长叹一声: “兄弟,不瞒你说呀,大哥现在确实是有点烦恼啊! 就我救过的那叫三丫的姑娘你知道吧?她呀,因为太过于迷恋我,居然又追到城里来了! 你都说,我这该死的魅力呀,唉,也太勾小姑娘了。 以前我都没注意过,我居然这么有魅力。 但是吧,现在我这一注意上以后,嗨,别说曾经跟我近距离接触过一阵子的三丫会迷恋我了。 就算是那走路碰见的陌生姑娘,都对我迷恋得不要不要的。 唉,真是令人烦恼哇!” 说完,他还又抿了抿头发,往上仰了仰脖儿。 这架势,居然颇有一种打败天下无敌手,睥睨天下的感觉在里头。 就他这一出,把小王都给整乐了: “大哥呀,我就发现哈,从打你退下来以后,你就不走寻常路了。 怎么地,还傲骄上了呢?咱能谦虚点不?别整那些里格楞。 就你还魅力大?还小姑娘都盯着你瞅? 哈哈哈,我跟你说哈,其实那只不过都是你的错觉罢了。 人家呀,那是看你油光满面,挺大个肚囊子,感觉你吃的好,估计你兜里大概有俩臭钱,才一个劲儿盯着你看的。 并不是因为你有魅力,晓得了吧? 还有哇,就你说的那三丫,我就不信她当初那么奚落嘲讽你,居然还会对你恋恋不舍? 你可别被她给骗了。 我告诉你,说她迷恋你,根本就是不可能点事儿。 她呀,野心大着呢。 我还跟你说句老实话,就前几天,她去找了姜少爷,估摸着呀,人家是看上姜少爷了。 你拍着良心说,你能比姜少爷更有魅力? 嗨,你可别没啥事儿都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了。 人家三丫根本就看不上你好吧!” 一听小王提起姜绉鹏,范业文哑了火了,他确实比不上姜少爷,这回没嗑唠了。 闷闷不乐地揪着钓鱼竿,嘴撅得老高。 小王就开导他: “大哥,你既然娶了我嫂子,我嫂子那人又不坏,是正经过日子的人。 你就跟她一心一意地过吧,别吃着碗里的还又看着锅里的。 小心一个整不好,哪一边都得不着。 别老惦记三丫了,行吧?” 范业文点点头,算是同意下来。 可人的心,要是这么好控制的话,那世界上许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虽然范业文是答应小王以后再不去见三丫了。 但他控制不住他的这一颗心呢。 要么说这人不开窍则已,一开窍,那就比较疯狂。 不过好在范业文关注是关注,他还知道分寸,没说直接跟三丫近距离有过啥接触。 只是偶尔偷偷摸摸躲在街角,看一看卖力往脂粉铺子里兜揽顾客的三丫。 不过谷小三跟他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就感觉到范业文有的时候,精神恍惚,还爱一个人偷偷地傻笑。 这状态可明显地不对劲儿啊。 范业文又不是精神病人,却又有这么奇怪异常地举动,这怕不是在外头有狗了吧? 谷小三非常聪明地没问范李氏,而是找了个时间,追问小王。 小王架不住她的逼问,就吭吭哧哧地把三丫跟范业文过去的纠葛,都给说了一遍。 谷小三听完面容一阵扭曲。 不过这时候讲究的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妻只要结了婚了,那就基本上是一辈子。 不像现在动不动就能闹离婚。 谷小三为了多掌握点情报,咬着牙问小王: “他俩已经进展到啥程度了?是在一起抱着咕噜过了?还是已经有了孩子了?你告诉我,我承受得住!” 谷小三现在面容之狰狞可怖,把小王都给吓一哆嗦。 赶紧回答道: “嫂子你可千万别误会啊! 我大哥跟那三丫可是清清白白的,他俩啥情况都没有哇。 你一定要信我的话,我能替我大哥打包票,他俩真没啥情况!” 但他越是这么说,谷小三心里越没底,越不肯相信。 第1573章 良计 但谷小三也知道范业文已经是在她择偶范围内,最好的选择了。 如果真跟范业文撕破脸,闹起来,没准反倒是让外头的小妖精称了心,如了意。 等三言两语把小王给送走以后,跟范李氏打了声招呼,挎着个装满生馄饨的柳条筐,就回了娘家。 在男人不靠谱的情况下,娘家就是她现在唯一的依靠。 等她回到娘家,正赶到饭点上,谷小三二话没说,把带回来的馄饨一气全都给煮上了。 虽然馄饨里没多少肉,但已经是谷家一家子人难得能尝到的荤腥。 别看谷小三开着馄饨店,但她也不可能总往娘家拿馄饨回来。 毕竟店铺是范家的,她一个小媳妇,见天往娘家倒腾东西,吃相太难看也不好。 但现如今一个是回来有求于娘家,范业文在外头有情况,可不得让娘家人替她撑腰么。 求人办事儿,空手回来不像那么回事儿。 再一个她也想明白了,如果真像她想的那样,范业文在外头跟三丫勾搭上了。 指不定已经给了三丫多少好处呢。 那她在这儿替范家省的钱,说不定将来都进了三丫的腰包。 她还省个什么劲儿啊? 与其便宜了三丫,倒莫不如可劲往娘家倒腾了。 指不定啥时候把她给惹急眼了,就不跟范业文过了呢。 娘家人不吃白不吃,现在不吃,以后说不定就吃不着了。 所以这次拎回来的生馄饨,正经有不老少。 让一家子人吃的都很满足。 等都吃饱喝足以后,趁大家伙都还没下桌子呢,谷小三就说了: “奶,爹娘,哥哥嫂子们,我这次回来是有这么个事儿,想让你们帮我参详参详。” 谷老大就问: “啥事儿啊?整的神神秘秘的还?你说吧。 不过先说好啊,要是太难的事儿,咱们是能帮你想想办法。只不过咱们家都是老实人,未见得能给你提供出啥好的思路。 你可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啊。” 谷小三气哼哼地说道: “倒也不是啥旁的事儿,而是吧,我发现范业文在外头有人了。” 老谷太太一听,“嗷”就蹦起来了: “你说啥?姓范的有外心了?在外头勾搭上人了?谁呀?谁这么不要脸不要皮的,敢勾搭我老谷太太的孙女婿! 你把那小贱人的名字说出来,看我骂不死她!” 她那俩嫂子也一蹦三尺高: “对,你把那小贱人的名字说出来,我们替你出气去!看我们俩挠不死她!” 俩哥哥也憨憨地表态: “小三啊,你别怕,有哥哥们替你撑腰呢,一定不能让你被那狗娘养的给欺负了!” 包括谷小三那一扁担压不出个屁来的娘,也把脸憋得通红地说: “我,我去找你婆婆说道说道,再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你这才嫁过去几天啊,姑爷就在外头有了人了。 这不行,我得去说道说道。” 谷老大吧嗒着旱烟袋,也说: “不行咱们就把媒人喊上,一起去范家问问亲家母,到底是咋教育的孩子? 早知道姓范那小子是这样的人,当初说啥也不能同意把小三嫁给他!” 转头问谷小三: “小三啊,都说抓贼抓赃,捉奸捉双。你是怎么知道姓范那小子在外头有人的? 是你看见他俩在一起了?还是听别人说的?你好好跟我们交个底,到时候过去说话也硬气。” 谷小三抹了一把眼泪: “这还用别人说吗?还用亲眼看见吗?自己嫁的男人没事儿的时候是啥样的?外头有了别的小妖精又是啥样的? 那还能看不出来? 就看范业文现在这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我猜也能猜出来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我一发现不对劲儿,就想质问他来着。 但后头一想,万一我当面质问他,他死活不承认,又再不敢去那女的那边,那咱们不就抓不到他俩的现行了吗? 想跟我婆婆说吧,可在她心里,那都不用寻思,肯定是人家儿子比我这儿媳妇更亲,她指定像着她儿子说话。 说不定我把这事儿告诉给她知道,她还得嫌我多事儿呢。 我就没找他们娘俩说。 而是把范业文认的那干弟弟小王给找来了。 从他嘴里诈出来事情真相的。 原来,果然范业文那死鬼在外头有了小妖精了。 这小妖精,说起来你们恐怕都还能有印象。 就是年前范业文从四猴子手里救出来的,叫三丫的那个乡下土妞儿。 听小王说,范业文没事儿就去看那姑娘。 你都说,我这才嫁过去几天呢,他们就给我整这一出。 这事儿,我绝不与他们这对狗男女善罢甘休! 奶,爹娘,哥哥嫂子们,我要是不跟范业文过了,你们能让我回家来不?” 老谷太太眼珠子一转: “小三,我说你可别犯傻呀!现在你可还不能跟那母子俩闹掰了,还不到时候你知道吗?” 谷小三眼睛一立: “奶,您的意思是,我还得继续忍着那对奸夫淫妇,还得继续替他们家老老实实包馄饨卖? 那不行,我忍不下这口恶气。 我不把他们家给闹得天翻地覆,我这口气出不来,憋也得把我给憋死了!” 老谷太太一撇嘴: “小三啊,知道啥叫小不忍则乱大谋不? 你这样冲动易怒,保不齐就中了人家的算计。 你说说你,现在刚嫁过去没几天,就算你一天满打满算十二个时辰卖馄饨,你手里又能有几个钱呢? 你现在跟他们家闹翻了,人家一个大子儿不给你,到时候你光身子回娘家呀? 哎呦,那岂不是等于被人家白玩儿了一回么? 这种亏本买卖,我告诉你,可千万不能干呢! 要真是光身子回娘家来,你啥好处都没捞着不说,以后你再嫁,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呀? 大概不是穷得掉底的老跑腿子,就是拖儿带女的二婚头,三婚头。 到时候你是要给穷人当媳妇?还是要给人家当后妈呀? 倒是人家姓范那小子,家里有店铺,人长的又精神又体面。 人家就算不把外头那小妖精给接回来,去找个别的啥样的大姑娘找不到哇? 说不定啊,人家正等着你自己滚回娘家来,好给他们倒地方呢。 所以你得听奶的话,千万别冲动,更别跟他们母子俩闹翻了。 这时候你就得假装不知道他在外头有人了,还得对他更好更体贴才是。 图的就是能尽可量地把他们家的钱,多弄到你手里攥着方是正经。 不过呀,你找了人家干弟弟小王,恐怕是打草惊蛇了。 指不定现在人家母子俩,已经防备上你了。 你想从他们家搂钱,怕是不太容易。 不过他们母子有张良计,咱们家有过墙梯。 你这样,待会你就回去,假装啥事儿也没有发生过,该干啥干啥。 等过几天,八成他们娘俩对你的戒心降低了,就由你爹亲自出面,去你婆家借钱去。 就说你俩哥哥总扛大包干体力活总不是个事儿,想着问他们家借点钱,让你俩哥哥支应个小买卖干。 等再过些日子,就说你俩哥哥要进点货,手里没那么多钱,想再从他们家借点钱使使。 反正就三天两头的从他们家搂钱呗。 不过你放心,这些钱,咱们家里的人一分不动,都给你留着以后用。 等到啥时候确实从他们母子手里再也抠不出来钱那天,嘿嘿,你想跟姓范的那小子继续过,就继续过; 不想跟他过了,一脚把他给蹬了就是了。 到那时候,你手里有钱,心里不慌,慢慢找合适的小伙子再走一嫁也好; 是拿这些钱当本钱,自己做个小买卖也行。 你看奶说的靠谱不靠谱?是不是个好主意?” 要么说人老成精呢,老谷太太这是把范李氏和范业文给算计到骨子里去了。 第1574章 眼神 谷家其他人听罢,也都纷纷拍手叫好: “合该如此。姓范的既然敢对小三不仁不义在前,小三拿他们家店钱又怎么了? 就当是他们家给小三的赔偿金好了。” 倒是谷小三低头想了半天,方抬起头来说道: “这样也好,我不拿钱,到时候没准也是便宜了外头的小妖精。 不过我想着,与其把钱拿过来白放着,倒莫不如咱们就真用这个钱,支应起一摊子买卖来做。 我估计着,买卖再不好做,咋也能比出苦大力赚得多。 不然,爹和两个哥哥们总干那体力活,身子都造完了。 这可不行。 我还指着你们替我壮胆色,撑腰眼子呢!” 谷老大把手一挥: “这不行,这是你的钱。咱们家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不准动。” 本来因为家里穷,谷小三出嫁的时候,就没给她带多少嫁妆。 现在谷小三遇到麻烦事儿了,他们哪有那个脸面,侵占她的赔偿金呢。 再加上,家里要是一个儿子说不定还好办点。 大不了这钱用了,将来挣了钱再多补偿点谷小三就是了。 可家里现在是俩儿子,又都各自成了家。 儿子们一有了他们自己个的小家,凭他俩原来再是老实没心眼子,说不定也都有他们各自的小算计。 这钱要真给了他们去做买卖。 将来钱还能不能还给谷小三都不一定。 所以打一开头,谷老大就必须严厉杜绝这个事儿,把这个口子给堵上。 本来听谷小三这么说,俩嫂子心里还挺高兴的。 结果谷老大出面严词拒绝,俩嫂子抿了抿嘴,到底不敢挑战大家长的威严,只能欲言又止地默默低下头,在底下偷摸地挤眉弄眼。 但谁也不敢往枪口上撞,都不敢开口说话了。 俩哥哥是个老实的: “小三啊,哥哥们要是想干个别的啥营生,靠我们自己就行。可不能用你那赔偿金。” 虽然现在要骗范家的钱还没骗到手呢,但谷家这一家子人,已经把那些钱视为谷小三的囊中之物,一致认同这就是范家应该付的赔偿金。 也不知道范家母子如果知道这种情况,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谷小三听自己老爹和哥哥们这么说,心中一暖,到关键时刻,还得是自己的家人靠谱啊。 但她却也不想把那些钱白给娘家。 万一白给惯了,再把娘家人培养成第二个不知道感恩的谷二叔,那可到哪里哭去呀? 所以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压下眼里涌上来的泪意: “爹,哥哥,你们都理解错了。这钱呢,我可不是白给你们用的。 我呢,是这么想的,你们呢,这几天就请假先别去扛大包了。 赶紧出去考察考察干点什么买卖好。 等考察的差不多了,钱一从范家拿过来,就把摊子给支应上。 支应上以后,咱们亲兄弟明算账。 只要买卖干起来了,就必须得有账本。 咱们提前也得说好了哈,都是自家人,可不兴整弄虚作假那一套哇。 然后呢,买卖无论是亏了还是赚了,我跟你们都五五开。 啥意思呢? 就是说,亏了我承担一半,赚了也是我承担一半,另外那一半算你们的。 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至于说你们那一半,在家里再怎么分配,那就你们自己商量着来,我就不跟着瞎掺和了。 等于说我拿钱入股,你们拿人力入股。 你们看这样分行不? 要是想,咱们也立个契,省得将来狗扯羊皮的闹得难看。” 谷家父母都是老实人,一听这话,觉得还算合理,没啥不同意的道理。 毕竟儿子闺女都是他们亲生的,谁得到好处他们都高兴。 谷小三的俩哥哥也老实,总觉得这样是占了妹妹的大便宜,心中已经暗暗打定主意,买卖要是真能赚到钱,将来要多分给妹妹些钱财。 两个嫂子虽然心里多少有点不甘心,但她俩嫁进来的时间短,暂时还不敢起啥幺蛾子。 于是就剩老谷太太一个人,一听这么分配,她可不乐意了,在旁边一拍大腿: “小三,他们都能分到钱。咋?我这给你出了主意的人,你就不说好好感谢感谢?” 说完大拇指一曲,跟食指和中指扣到一块还搓了搓,这意思就是你得给我俩钱表示感谢呀。 见老谷太太来这一出,屋里其他的人都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这一笑,屋内的气氛立马就轻松多了。 谷家人齐心合力想法子对付范家,让他们家里的人,心更齐了。 并且因为马上就要做起生意,对于未来,也更加有了盼头儿。 就连谷小三心中笼罩的阴霾,也因为老谷太太的话,而散去了一大半。 是啊,她还有娘家可以依靠,即便离开了范家,也不怕什么的了。 顿时也破涕而笑,哈哈笑道: “奶,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等我们赚了大钱,指定让你吃香的喝辣的,绝对亏不了你就是了。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咱家呀,缺了谁也缺不了您呢。 且得让您长命百岁呢!” 因为吃过了教训,也看透了谷二叔的嘴脸,老谷太太这些天也不闹着非要再给谷二叔送钱送东西的了。 家里人虽然对她多少还是有点怨言,但家么,就不是讲理的地方,还得讲情不是。 所以没过几天,老谷太太在家里又活跃起来了。 家里的人,也没人再对她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老谷太太刚才的举动,本来就是为了逗谷小三开心的,见她终于又有了笑模样,这才又爱怜地摸了摸谷小三的小脑袋瓜儿: “你这话,我可记住了哈。那奶可就坐家里等着你们孝顺我了啊,要是不让我吃香的喝辣的,我可不要不闹起来的!” 众人一想起过去老谷太太为了能多从家里拿钱给谷二叔,撒泼打滚,上吊喝药的,没少闹腾,顿时面色一僵。 倒是老谷太太傲娇地一仰脖子: “嘿,看把你们给吓的!至于的嘛? 哼,我呀,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可再不做那个妖了,你们就放心吧!” 谷家人这才又长舒一口气,重展笑颜。 说笑一回,主意也已经拿定了。 谷小三挎上柳条筐,这才又重新回了范家。 第1575章 怒斥 谷小三是个机灵的,怕过几天娘家来借钱,万一婆婆跟丈夫不答应呢? 那岂不是白筹谋一回? 所以就想了个辙,她得让婆婆和丈夫感觉到对她有愧,这才能促成借钱这件事儿,达成她的目的。 于是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就在饭桌子上,以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口吻说道: “娘,我回娘家还听见有这么个稀罕事儿。 就说吧,咱们这附近呢,有个不是人的王八蛋,都娶了媳妇了,并且媳妇对他还正经不错。 结果嘞,这王八蛋他娘的不学好,就不是个好东西,特别的贱呢。 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在外头有了姘头了。 哎呦歪,跟他那姘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 见天躲街角那儿张望呦。 人都说啊,古有望夫石,现在那王八蛋,八成就是望姘头石。 这都成我娘家那条街上的笑话了。 啊哈哈哈,娘您说好笑不好笑?” 说完谷小三拿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范业文。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估计现在范业文已经被谷小三凌厉狠毒的眼神,给刀得体无完肤的了。 范李氏多聪明的人呢,一听谷小三这话,那就话中有话呀。 再一看范业文那躲躲闪闪羞愧的小眼神,手里的筷子都差点让她给捏碎了。 心里暗恼,千防万防,自己儿子这不成器的东西,八成还真跑去躲在街角偷看三丫了。 不然儿媳妇不能好模好样地说这等怪话给她听。 她范李氏从小长这么大,啥时候被人挤兑成这样过呀? 心里又不由得对谷小三生出些不满的情绪来。 已经嫁过来这么些时日了,如果她能把自己儿子给笼络住,彻底让儿子迷上她,儿子哪里还会偷摸地去私会三丫? 还不是她自己个不行么。 尤其不满意刚才谷小三说的什么望姘头石,她儿子即便在外头有了人,那能叫姘头吗? 不过是年轻人,图一乐罢了。 就凭她手里的这些钱,真想给儿子纳几房小妾都绰绰有余。 不过是现如今他们来到陌生的城市,没有任何依仗,才这么低调而已。 上上下下打量了谷小三好几眼,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哼,就她这等货色,照以前她根本都看不上眼。 不过一个卖苦大力家的闺女,长得尖嘴猴腮的,瞅着就不带那福相。 加上娘家屁事儿还那么多。 这会儿范李氏心里,又多少有点后悔同意儿子娶谷小三了。 所以说再通情达理的婆婆,即便跟儿媳妇相处的再融洽,当儿子和儿媳妇的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也会天然地偏向她自己的儿子。 这就是血脉力量的强大之处,半点没毛病。 因为恼怒于儿媳妇说的话,又对自己儿子恨铁不成钢,这顿饭范李氏吃的极其不痛快。 没吃几口,把饭碗往前一推:“不吃了!” 范业文是范李氏一手拉扯大的,平时最紧张的就是母亲,一看母亲胃口不好,赶忙问道: “娘,您吃的这么少,是哪里不舒服了吗?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给您瞧瞧?” 范李氏对自己这憨儿子也实在是感到无力,摆了摆手: “我没事儿,你们俩赶紧吃饭吧。对了,等你吃完了,记得来我屋里一趟,我有话要问你。” 范业文想到刚才谷小三说的话,怕母亲问的是这个,顿时心虚地一缩脖子: “娘,我待会约了人,得出去一趟。” 范李氏一听就炸了: “出去干屁?一天天的不着家,总去外头嘚瑟啥?给我老实在家里待着,不然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一天天的我看你就没好嘚瑟,等啥时候把你自己给嘚瑟糊吧了,你就消停了。 把碗筷撂下别吃了,跟我进来,我有话问你!” 范业文一看这八成是躲不过去了,慢吞吞地跟在范李氏身后进了屋。 范李氏现在看着这不省心的儿子就脑瓜儿疼。 有气无力地说道: “把门关上,我有话问你。” 见范业文听话地把门给关上了,范李氏这才上一前一把拧住范业文的耳朵: “你个小兔崽子,你是不是去见三丫了?你给我老实交代!” 范业文被老母亲揭穿以后,顿时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辩解道: “哎呦哎呦,娘,轻点轻点,耳朵,耳朵都要被您给拧掉了!那个,那个啥,我发誓我真的没去见过三丫呀! 真的,娘您信我呀!” 一听儿子说没去见过三丫,范李氏狐疑地问道: “那咋你媳妇刚才在饭桌子上说那话呢?不对,你即便没去见过她,但肯定是偷摸躲街角看她了。 不然你媳妇不能那么说。” 范业文眼神躲闪地: “是,是,我是躲街角偷偷看过三丫。但我发誓,我真没跟她直接见过面啊! 我就觉得吧,三丫她一个小姑娘家,在这儿无亲无故的,孤身一个人不容易。 再者说,她毕竟是因为我而来的,真要是遇到点啥事儿,我岂不是得后悔一辈子。 所以就琢磨着,能帮就帮她一把。 但我对她可真没啥别的意思啊,单纯就是同情她而已。” 范李氏都被气笑了: “还同情她而已?我看你‘而已’个屁老丫子! 我呸!你说单纯就是因为同情她,不放心她,才躲街角偷偷看她。 那我问你,天下间可怜之人多了去了。 不说远地方的人,就说咱们这条街上,那吴麻子没儿没女,还是个残疾,每天就靠乞讨为生,比三丫是不是更可怜? 你怎么不去帮帮他? 还有前头住的孙姥姥,她孤身一个人,病得都快死了,没钱买药,没钱吃饭,你要不要可怜可怜她?也躲街角偷偷盯着她。 万一她饿着了,冻着了,你好帮她一把? 再还有,你媳妇娘家附近有个老疯子,没衣服穿,没饭吃,整天跟狗一起抢粑粑吃,你要不要也去照顾照顾他? 你说呀!” 看范业文手足无措的样子,范李氏冷冷一笑: “你不会帮他们这些比三丫更可怜的人,对吧? 呵,我就知道! 你之所以想帮三丫,还不是因为她是个有点漂亮的小姑娘,你还觉得她对你情深义重,追你都追到城里来了。 所以出于你大男人的虚荣心,见天躲到街角去偷摸地看她。 今天你能去偷摸地瞧她,明天你是不是就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面前,那后天是不是你俩就能一床大被共度良宵了?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人的道德底线,是会一降再降的。包括人的欲望,你要是不能压制住它,它就会被无限放大。 最终让你被欲望支配,沦为欲望的奴仆,永无翻身之日。 儿啊,你也这么大了,也已经是成家立业的人了。 该知道什么是你该负起的责任,对妻子,对儿孙,你都得做到问心无愧才行呢。 更该知道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绝对不能做! 儿啊,娘不能陪你一直到老,所以你该知事了。不要这么大年纪了,还总让为娘替你擦屁股,好吗?” 第1576章 路见 范业文被母亲给说的是羞愧难当,禁不住掩面而走。 谁知道他这一推门,“咣”就把正躲在门后头偷听的谷小三给撞了个屁股墩儿。 把谷小三给摔的“嗷”一声惨叫,好悬屁股没被摔成八瓣儿。 范业文本想把谷小三给扶起来,可一想到就是因为她在饭桌上瞎叭叭,他才被老娘给修理了一顿,顿时心生恼怒。 转念又一想,八成刚才他跟范李氏在屋里说的那些个话,估计全都被谷小三给听了去,又觉得羞愧难当,在谷小三面前抬不起头来。 赶紧转身大踏步窜出屋外,他走了。 范李氏在屋里听见谷小三叫唤,出来一瞧,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儿媳妇可不愧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干出来的事儿,都透着一股子猥琐劲儿。 婆婆跟丈夫在屋里说话,她居然还敢趴门缝偷听,这可真是活久见,都让她不知道该说谷小三啥好了。 这也就是她吧,不是那等爱磋磨儿媳妇的婆婆。 换另一个婆婆见儿媳妇敢做出这样的事儿来,指不定怎么骂她呢。 但再怎么说,这事儿终究是自己儿子理亏,也不好硬装做看不见谷小三摔到地上起不来这事儿。 只能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我说儿媳妇啊,摔咋样了?还能不能自己个起来?要不要我扶你一把呀? 你说你也是,你要是想听我们娘俩说话,你进来听多好呢。 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说说你,趴门后听声多辛苦呀! 以后记住可千万别再这么干了哈。 不然,万一不知道你在门后躲着呢,冷不丁一推门,把你给撞出个好歹来,到最后还不是你自己个遭罪吗? 你说是吧?” 谷小三被范李氏说的是又羞又恼。 但她到底还记着老谷太太交代她的,现在暂且还不是跟范家母子翻脸的时候,因为范家的钱还没弄到手里呢。 于是她嘶嘶哈哈地忍着疼,手撑到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讪笑道: “娘,您看您说的,我哪有偷听你们母子俩谈话呀。 我发誓,真没有! 我就是寻思过来看看您那屋里的炕,还要不要再多添两把柴火熏一熏了。 今儿晚上的天,可比昨天晚上冷多了。 就怕做饭时候烧的那点柴火,不够暖和,再把您给冻着。” 范李氏听谷小三这么说,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要说为啥刚才她那么训斥儿子,不想让他在外头拈花惹草,做对不起谷小三的事情呢? 还不是因为这谷小三伺候人,确实有一手么。 比她那儿子伺候的都要周到好几倍。 儿子毕竟是个小伙子,当然也心疼她这老母亲,也会对她嘘寒问暖的。 但是吧,男孩子么,就是没女孩子细心。 至少儿子就想不到天冷了,要多给她烧一回炕。 想到这里,范李氏语气温和多了: “我那炕上还行,不冷。倒是你们小两口可别冻着,要是感觉炕不热乎,就再添两把柴火烧把火。 行了,你也别瞎寻思了。 我替你问过了,我那儿子虽然憨,但有一说一,绝不会跟我撒谎。 他说跟外头的女人没碰过面,更没有啥实质性上的接触。 那就是真没有! 只不过吧,男人么,你也知道,都有点虚荣心。他怕不是以为那女孩子对他有意思呢,又担心人家是因为他,才孤身一人来到这个城市的。 怕人家有个为难遭灾的,他心里愧疚得慌。 这才多去偷看了两次。 你呀,也别恼他了。 他就是那么个实心眼子的人,见不得别人因为他受到啥伤害。 我已经说过他了,想必以后他也不会再犯糊涂了。 你俩就照旧好好过日子吧。 这夫妻间呢,有些事儿,不能太计较。 大不见小不见的,过去就得了。 你要是太过于较真,有可能本来他俩之间没什么。 也会被你给逼得真有了什么。 顺其自然,平心静气的,日子慢慢就过顺溜了。 啥事儿啊,不能钻牛角尖,更不能钻死胡同。 不然,最后受伤的是你自己。 你呀,就是还太年轻,沉不住气。 你不晓得这日子就是一种慢,慢慢就好了。 不能急,急了,那就落了下乘了。” 结果范李氏说了这么一大堆,谷小三也就听进去一小半。 其他的,根本就没打她心里过。 什么慢慢就好了,说实在的,谷小三根本就不相信。 谷小三信奉的,是只争朝夕。 只要能抓住眼目前的利益,其他的且再说。 所以她嘿嘿尬笑了两声: “嘿嘿,娘我听您的。您那屋的炕要是不凉,那我就回我们那屋去了。” 说完捂着屁股蛋子,一瘸一拐地走了。 范李氏摇摇头,叹一声: “儿女都是债呀!” 也回屋去了。 只苦了范业文了,他跟个孤魂野鬼似地在大街上游荡。 就这死冷寒天的,连街上的店铺都关了门打了烊了。 他也没啥地方可去。 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越溜达,心里越觉得憋气。 就说他也没做错啥呀,咋家里的媳妇和老娘,都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呢? 他也就偷摸看过三丫几回呗,但也就是琢磨着三丫如果遇到难处了,他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也没说跟三丫有啥实质性接触,咋就不行了呢! 想想就好气嗷! 结果他走着走着,也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地,又走到三丫干活那脂粉铺子街对面去了。 来都已经来了,范业文想着,不如最后再看一次吧。 可就他这么一看,可坏了菜喽! 要说也是赶巧了,谷小三她那俩嫂子,知道了小姑子那么大个秘密。 哎呦,原以为小姑子嫁的是多好的人家呢。结果,小姑子的男人在外头偷腥,有了别的小妖精了! 这俩货娘家距离都不远,她俩没啥事儿干,吃完饭,把饭碗子一撂,急慌慌地就跑回娘家扯老婆舌去了。 天黑透了,俩人在娘家扯完谷小三的闲话,这才结伴往婆家赶。 结果正碰见范业文躲在街角往脂粉铺子方向偷看。 哎呦,这俩小媳妇来精神了。 小姑子平时可没少往家拿好东西,尤其今天晌午头儿,还又给她们煮馄饨吃了呢。 不是老公公说捉奸捉双么。 如果没碰见就罢了,但既然正巧碰见范业文打野食的现场,作为两个好嫂子,那必然得替小姑子好好出一口气才行啊。 没准因为她俩这么卖力,将来真做起生意来了,小姑子从手指缝里露出来点东西,都够她们日常花用的。 她俩可知道范家能开得起铺子,有钱着呢。 于是这俩货浑然忘记了老谷太太交代过的,现在还不是跟范家闹翻的时候。 她俩精神亢奋地很,噌噌噌就跑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蹲起范业文和三丫来了。 第1577章 怨念 谷大嫂和谷二嫂这一蹲,时间可长了去了。 因为范业文本心里只是打算再过来最后看一眼,实则并没打算真个去与三丫碰面。 他这会儿神情恍恍惚惚的,在这儿一站就是老半天,半点不带挪动地方的。 可把谷大嫂跟谷二嫂给冻屁了。 范业文人家穿的好,家里不缺钱。 范李氏给他做的是老羊皮大袄,过去那皮子处理得比较简单粗放,老羊皮大袄不可避免地会有那么点子羊膻味。 但架不住这玩意确实挡风,并且还暖和。 加上范业文还又穿了个老羊皮裤,脚底下穿的是一双新做的皮靰鞡鞋,脑瓜子上戴的是个狗皮帽子。 他站这多半天,浑然不感觉到冷。 可谷大嫂跟谷二嫂就不行了。 她俩之所以愿意嫁到谷家,就因为各自娘家那边的家庭条件,跟谷家半斤对八两,都是出苦大力的,没啥钱。 谷家也被老谷太太把钱都给掏空了,也是没钱。 你想想她俩又能穿多好的衣裳啊。 所以她俩穿的这身棉袄棉裤,薄的呦,也就勉强能凑合着过冬罢了。 那还得说是大半时间猫在屋里,别在外头行走的前提下。 现在外头早就黑透了,小北风嗖嗖的吹,都刮骨头。就她俩穿的这一身,没多大会儿,就给打得透心凉了。 给她俩冷的呦,上牙打下牙咯咯直响,清鼻涕也冻出来大半截,整个人哆嗦成一团,都快拿不成个儿了。 俩脚丫子更是冻得跟猫咬似的钻心的疼。 就这个罪遭的呦,如果不是有极强大的信念在支撑着她俩,根本就蹲不下去。 她俩有心想走吧,可已经蹲了这么老半天了,前期投入了这么许多,现在走,岂不是就等于说要前功尽弃? 她俩又不甘心。 于是在心里不约而同都骂上范业文了: 你都说你来都已经来了,你就快点进去跟小妖精睡呗,在这街边喝的哪门子西北风啊? 害得我们也跟着你一起遭这个大罪。 麻蛋的,再待会,怕不是要把我们俩给冻成冰棍了吧? 这俩人对范业文的怨念那是老深了。 深度之深,简直可以媲美马里亚纳海沟了。 到底还是谷二嫂比谷大嫂更有心眼子。 她眼珠子转了转,就小声对谷大嫂说: “大嫂,我看咱们俩都在这儿蹲着不是回事儿。 你想啊,真要是妹夫进去找那小妖精私会去了,就凭咱们俩这女流之辈,进去也控制不住他和那小妖精啊。 到时候他俩非要把衣裳给穿上,咱俩能拦得住吗?还说啥抓奸在床啊?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你说我顾虑得对吧? 我看倒莫不如你在这儿盯着他们,我快跑回家喊爹他们来。 人多势众的,也就不怕妹夫跟那小妖精能跑得了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哈,你在这儿好好守着啊,我快跑回家报信去!” 说完她扭头就要跑。 谷大嫂能让她专美于前么? 当然不能够啊。 万一她傻呆呆地在这儿守着,谷二嫂回家卖完好,那还能显出她的功劳来么? 而且这死冷寒天的在这儿守着,太遭罪了,哪有回家报信舒服啊。 于是她一把揪住谷二嫂: “弟妹,我腿长比你跑得快。你在这儿待着,我回家报信吧!” 谷二嫂哪里能乐意呀,俩人就争上了。 争来争去,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你拽我,我拽你,谁也走不了了还。 可也不能总这么耗着呀,外头气温越来越低,还挺冷的。 所以由谷二嫂提议: “大嫂,那不然咱们玩叮钢锤,来决定由谁回家吧,你看这样行吧?” 谷大嫂一听,这倒是也算公平,于是就说:“行,咱们三局两胜的。” 所谓的叮钢锤,就是石头剪刀布。 于是俩人就玩儿上了: “石头剪刀布!石头剪刀布!石头剪刀布!” 三局两胜,以谷大嫂获胜而告终。 谷大嫂扬起获胜者的笑容: “弟妹,那你就在这儿好好守着啊,我回家去报信了哈。” 说完抬脚就要往家跑。 结果谷二嫂紧紧拽住她的手,淡淡一笑: “嫂子,回家报信多辛苦的活呀,自然是输的人去啦!” 说完也不等谷大嫂反应过来,撒丫子就跑了。 把谷大嫂给气的呀,简直是心肝肺都疼。 怪只怪没提前约定好,是输的人回家报信,还是赢的人回家。 等于说因为谷大嫂没有谷二嫂脸皮厚,算计多,惜败于谷二嫂手下。 谷大嫂这个恨呢,只能无奈地跺跺已经被冻得快没知觉的脚丫子,嘴里恨恨地骂道: “个骚蹄子,见天就知道歘贱卖快!呸,美不死你!等我回家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本来谷大嫂和谷二嫂关系处得还挺融洽的。 她俩是前后脚嫁入谷家的,暂时也没啥利益冲突,正抱团取暖,以利于在谷家更好地生活下去呢。 结果一听说谷小三要拿钱让谷家做买卖,顿时俩人就因为谁更能讨好谷小三,以便获得更大的利益,友谊的小船就侧翻了。 要说今夜也合该有事儿,更有一句叫做无巧不成书。 原本往天的这个时候,三丫早就已经进入梦乡了。 可今天吧,三丫挺高兴,这一高兴不要紧,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没睡呢。 就说她因为什么事儿而高兴呢? 其实是因为今天她又赚到外快了。 这里所说的“外快”,指的就是三丫在脂粉铺子里得到的小费。 其实按理说,像他们这等开在贫民区的小铺子,客人赏了小费,那也得交归老板所有。 但是吧,三丫这人别看其他方面不咋行,但确实是个能卖货的。 搁现在没准也能得个销售冠军啥的。 因为她不怯场,而且颇会揣摩客人的心思,还能说会道的。 就像今天上午铺面里就来了这么一对夫妻,过来买胭脂水粉。 三丫现在已经被提拔当上了知客。 见铺子里有人来了,赶忙迎了上去。 一见打头这妇人,别的先不说,就人家手腕子上戴的俩大银镯子,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三丫眼睛就亮了。 她待的这小铺子,因为开在贫民区里,肯定卖的那些个胭脂水粉啥的,都是些不太那么上档次的。 因为上档次,必然代表着东西贵。 这一贵,铺子还开在贫民区,谁来买呀是吧。 所以卖的无非都是些个便宜货。 有那胭脂水粉,擦了不是像大白墙就是像猴屁股,反正质量都不太行。 搁到现在,那指定就得归类到劣质化妆品里头去。 说不定用了这些个东西,脸上起个痘,甚至于毁个容,都有可能。 所以过来买胭脂水粉的客人,也没几个是有钱的。 就像这个能戴得起大银镯子的妇人,说实在的,已经算是三丫遇见的最有钱的主儿了。 那可不得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好好接待么。 第1578章 大嘴 三丫走上前去,就跟打头的妇人说上话了: “大姐,您快请往里头请!” 这妇人把头一抬,眼皮子往上一撩,露出一张大嘴来: “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胭脂水粉都拿出来让我瞧瞧。” 哎呦这就是来大客户了。 三丫屁颠屁颠地就跑过去,把铺子里最好的东西,全都给拿出来让那大嘴妇人挑。 大嘴妇人挑来捡去的好半天,才“哼”了一声: “怎么都是这等货色呀,还有没有比这更好的了?拿来我瞧瞧。 告诉你,大姐不差钱,只要东西好就成了。” 实则三丫拿出来的这些,已经是铺子里最好的胭脂水粉了。 再要好的,也没有了。 但三丫不甘心让这么个有钱的主儿从她手里溜走。 于是装模作样地从后头又抱出来好些个次一等的胭脂水粉,准备以次充好: “大姐,一看您就有眼光,知道那些配不上您这如花容颜。 嘿嘿,我现在拿出来的这些,这才是咱们铺子里的上等货呢。 不过就这么摆着,指定看不出来啥效果。不如我帮您上了妆,您看看实际效果如何?” 跟在妇人身后的男人是个斗鸡眼,俩眼珠儿一对,小心翼翼地跟妇人商量: “孩子他娘,那不然你试试?” 大嘴妇人耷拉着眼皮,嘟着嘴想了一下: “那成吧,小丫头你可得好好给我捯饬呀。要是把我给捯饬成个丑八怪,我可是不依你!” 三丫对她自己的化妆技术,那是相当有自信的。 当下就摩拳擦掌地赌咒发誓: “嗨,大姐您就擎好吧!我保证给您捯饬的漂漂亮亮的。 走出去不说方圆几百里内的人,见了您都得夸您一声大美人。 那也至少也能保证在五十里范围之内,没一个人能比您更漂亮的。” 她这话把大嘴妇人逗得嘎嘎一乐: “那成吧,我这张脸可就交给你了哈,你可得给我往好看了捯饬。 要画不成五十里范围之内最漂亮的,大姐可就找你算账了哈!” 真还别说,就三丫这化妆技巧,还真可称得上一句鬼斧神工。 等她给这妇人捯饬完了以后,让妇人自己照镜子一瞅。 哎呦,妇人都不敢相信镜子的人是她自己。 要说这妇人虽然年岁不太轻了,怎么也得有个小四十,可胜在她皮肤白嫩细腻,杏核眼还滴流圆,自有一股子幼态美,她不太显老。 所以让三丫这么精心捯饬一下,就很好看,也很显年轻水灵。 但她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嘴大,特别大。 至少有正常人的一个半大。 大嘴妇人可能也知道这缺点挺要命的,嘴唇但凡略红那么一点,怕不是周围的人都以为她吃过死孩子呢。 所以不说不笑的时候,她就故意把嘴往一起揪揪着。 乍一看,就跟那鸡屁股似的。 反正就本来她这大嘴就挺突兀的,经过她这么欲盖弥彰的一揪揪,更显得格外地突兀。 所以这妇人一直不满意她自己这张大嘴。 恨呢,你都说上天给了她的条件还挺优越的,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的。 可就让这么一张血盆大口给破了相了。 她心里就一直有股子怨气。 尤其当她到了岁数要议亲的时候,就因为她长了这么张大嘴,多少好人家的儿郎,都对她望而却步。 最后勉强找了个不嫌弃她大嘴的,结果这人还是个斗鸡眼。 就说她活的这个憋屈劲儿,那就甭提了。 虽然衣食无忧,到底意难平。 她兜里有俩钱,为啥不去那更高档的脂粉铺子里买胭脂水粉,就是不愿意面对那些人对她流露出的,或怜悯或嘲讽的小眼神。 但三丫给她化的妆,也不知道是怎么给她化的,却完美的遮掩住了她的这个缺点。 不用她故意揪揪嘴,嘴也看起来跟正常人差不多大小。 哎呦,把这妇人给高兴的呀,摸着她自己那张大嘴,眼含热泪,颤抖着声音问斗鸡眼丈夫: “这,这,这镜子里的真是我?我的嘴,我的嘴呢?我的嘴哪儿去啦?” 她这一激动好么,说都不会话了,话都不会说了,还好悬找不着她自己个的嘴究竟在哪儿了。 她这斗鸡眼丈夫是个厚道人,娶了媳妇,那就真把媳妇当成个宝贝蛋儿一般宠着。 但媳妇整天因为嘴大,闷闷不乐这些年,他跟着心里也不好受。 夫妻俩感情一直都特别好。 不然搁过去那种男尊女卑的时代,没几个当丈夫的肯陪妻子一起到脂粉铺子里买东西。 所以斗鸡眼男人一看妻子这个高兴劲儿,他乐得直窜高,一叠连声地嚷嚷: “媳妇媳妇,嘿嘿,嘿嘿,你这么一打扮起来可真俊呢!” 当下就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三丫: “赏你的,你拿着。难得你能把我媳妇捯饬得这么高兴,我今天也跟着高兴,哈哈哈哈——” 哎呦把三丫给乐的呀,差点一蹦三尺高。 目测这银子比当初范李氏给她的那个,都要大上一圈,怕不是得有个二两多吧?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三丫接了银子以后,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对这大嘴妇人这个奉承啊。 把大嘴妇人给奉承的都快要找不到北了。 当下就买了好些个胭脂水粉,并且求三丫教她能把嘴往小了化的技法。 三丫当然乐不得的教她呀,边教她还边奉承着: “要我说呀,姐您这嘴长的,嘿,在我们老家有个说法,就一看就是带财样儿。 老一辈人要是见到您这样的,二话不说,就得争着抢着给儿子娶回家当媳妇去。 知道为啥不? 因为你这嘴,带财!嘿嘿,这叫嘴大吃八方,钱财自然来。 不信您仔细想想,是不是旁边这位大哥自从娶了您,家里就越过越有了? 是钱也有了,房子也有了,地也有了。 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我说的半点没错吧? 所以要我说呀,求着有您这样的嘴,那还求不到呢。 大嘴带财呀!四面八方的财气,全被您给搂家去了,多好的事儿啊,别人求还求不来呢。 人这一辈子,只要能过上好日子比啥都强,您说是这个理吧? 那些个敢议论您的,您以为是嫌弃您嘴大吗? 我跟您说,并不是! 而是她们嫉妒自己没长您这张带财的嘴! 还有呀,您跟大哥那可真是天作之合呀。 就我跟您说哈,我们老家就有这么一个说法,说啊,俩眼珠儿长的距离越近,那越聚财。 您看大哥这眼睛,聚财聚的狠呢,把您这天上带财的都给娶家去了,厉害吧! 所以您看您二位,一个天生带财,一个天生聚财。 您二位家里要是不发达起来,那都不能够啊! 您二位啊,以后的福气且大着呢! 因为别人的姻缘,是月老给牵的红线。 而您二位的呢,是财神爷给配的姻缘。 你都说你们不富贵,那谁富贵呀,是吧!” 第1579章 求救 三丫这一番话说完,哎呦,把这大嘴妇人和她那斗鸡眼丈夫给乐的呀,嘴都差点乐瓢了。 临走的时候,大嘴妇人硬是从她自己个手腕子上褪下来一个大银镯子: “我呀,因为这张嘴长得大,从小被人嫌弃到这么大,没一天不因为这嘴感到自卑难过的。 就我这丈夫,虽然对我一直都很好,可我呢,也曾经嫌弃过他是个斗鸡眼。 现如今经过你这么一开导,我呀,以后再不听那帮子没眼力见的人说的鬼话了。 我以后,总算能活出个自自在在的了。 所以大姐我从心眼里得感谢你呀。 这银镯子不值几个钱,送你留着玩儿吧。” 哎呦,这可是意外之喜呀,而且因为她帮铺子里卖出去那么老些个东西,老板娘还做主让她把银镯子给留下了。 所以三丫今儿特别高兴,高兴得都睡不着觉了。 一睡不着觉,她又觉得今天晚上格外地冷,就穿上棉袄棉裤,准备出来抱点柴火,把炉子压一压,省得后半夜冷。 结果她这一推门出来,谷大嫂眼睛好使,一眼就瞅见她了。 不光她瞅见了,范业文同时也看见三丫了。 他在这儿犹犹豫豫地,想过去跟三丫打个招呼,让她以后如果有了啥难事,可以托人给他带个话。 可转念想到范李氏对他的告诫,又把迈出去的脚给收回来了。 把蹲在不远处的谷大嫂看得这个着急呀。 心里寻思,你都说你们俩这磨磨唧唧的干啥呢?这么大冷的天,躺被窝里抱着不香吗? 心里又觉得着急的慌,弟媳妇回去这么老半天了,咋家里的人还没来呢? 这要是范业文过去跟三丫私会去了,凭她一个人想捉奸也力有不逮呀。 给谷大嫂急的呀,这么大冷的天,愣是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也不知道是谷大嫂念叨的还是怎么的,范业文终于鼓足勇气,迈开步子,朝三丫走过去了。 到了三丫跟前,还没等他说话呢,从旁边蹭就蹦出来一个人,一把揪住他袄袖子: “好你啊姓范的,你不得好死! 我孙女自打嫁给你,伺候你吃,伺候你喝,没半点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咋能出来跟小妖精在一块鬼混呢? 你不是个人呢,你缺了大德呀你!” 谷大嫂听着这中气十足地叫喊声,整个人都懵了。 就说家里人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跟自己碰头,反倒是埋伏到脂粉铺子门口了呢? 但这时候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谷大嫂嗖嗖就窜过去支援去了。 老谷太太揪住范业文的袄袖子在那儿叫骂,谷大嫂就扯住三丫的头发,劈头盖脸一顿打: “我打死你个小贱人,敢勾引我妹夫,我打死你!” 三丫都被打懵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儿,但是也得还击呀,不然怕不是头皮都得被谷大嫂给扯掉了。 所以她挣脱谷大嫂的钳制,从脑后头就把三把刀其中的一把给拽出来了: “有啥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再过来打我,我可扎你了啊!” 威胁完谷大嫂,回头她就扯着脖子喊: “朱大哥,救命啊,快来救命啊,有贼呀——” 三丫喊的这朱大哥,是脂粉铺子老板娘的亲弟弟,在铺子旁边开着一间布行,卖布的。 因为脂粉铺子的老板和老板娘有俩儿子。 这俩儿子到了上学的年龄,老板他们两口子就想着把儿子送到私塾里去认几个字。 不求儿子们能靠读书光宗耀祖,但至少认识几个字,将来做买卖也方便,不容易吃亏。 他们家这脂粉铺子别看开在贫民区,但可是老字号了,祖辈传下来的,因此家里很是有两个小钱。 昔孟母择邻处。 孟母都能为了给儿子创造一个好的学习环境,搬三次家。 他们家现如今的条件,那可比孟母当年强多了,为了儿子,也不能继续住在贫民区,怎么着也得弄个学区房啊。 所以就举家搬到私塾跟前住去了。 每天让儿子们听着朗朗读书声,是不是儿子们也能多被熏陶熏陶,成个文化人。 像他们这种开在贫民区的铺子,一般都是前面门脸做买卖,耳房放货,后罩房住人。 老板家一搬走,这后罩房就空下来了,这才能给三丫提供住宿的房间。 至于说给三丫提供一日三餐,这不是旁边开布行的老板娘弟弟朱大力家在么。 就让三丫去朱大力家吃饭。 朱大力家这布行比脂粉铺子做的买卖大,里头雇了好几个伙计,三丫去吃饭,也就多添一碗饭的事儿。 至于说会欠朱大力家的人情,这也不怕。 大不了让三丫在给顾客推销胭脂水粉的时候,替布行拉拉客就有了。 三丫毕竟是个女孩子,怕晚上她一个人住这儿不安全,老板娘就托朱大力一家子多照顾照顾她。 因为晚上这条街上的铺子基本都关门了,真要是有个贼啥的过来偷东西,靠三丫一个人指定不行。 老板娘倒是没想到会有捉奸这么个戏码的存在。 要是提前能知道,八成她也不可能同意让三丫在这儿干活。 毕竟脂粉铺子面对的顾客群体就是女人们,哪个女人对这种事儿不膈应啊。 甭管三丫是不是无辜的,只要这种事儿扯到她头上了,就没人会说她个好。 男权社会对女人就是这么苛刻。 到时候连累他们生意不好做,可就事儿大了。 两家铺子紧挨着,所以三丫的求救声一传出去,就被朱大力给听见了。 他还以为姐姐那边的铺子里进贼了呢。 赶忙从被窝子里就爬起来了。 摸黑四处找他的裤衩子。 甭看他自己家就开着布行,但过日子也还是很仔细的。 怕穿着裤衩子睡觉,布料子容易被磨损了,他一直都是光屁股睡的。 摸半天没摸着,这种时候又怕贼人偷了东西跑路。 所以朱大力只能把棉裤往身上一套,披上大棉袄,趿拉着鞋,拎着把菜刀就往脂粉铺子跑。 边跑边吩咐他媳妇,赶紧把伙计们喊起来帮忙。 等朱大力跑到脂粉铺子一看,哦豁,好几个人把三丫给围上了。 朱大力其实也胆儿突的,这黑灯瞎火的,来这么好几个人,还有男有女的,他孤身一人,能不害怕么。 于是就颤抖着声音问: “你们几个干什么玩意的?我可告诉你们啊,衙门里我可有人,你们敢胡来,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第1580章 胆怯 外头的小西北风老冷了,寒风瑟瑟中,范业文的心也老是拔凉拔凉的。 再未曾想到,最后一次来看三丫,居然就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 而且还是被他媳妇谷小三的娘家人给逮了个正着,臊得他脸蛋子火烧火燎的。 恨不得现在哪儿有个地缝,能让他钻进去躲躲羞才好呢。 可他想跑,袄袖子还被人给死死地拽着呢。 但凡拽他的这人是个身强力壮的,范业文都半点不怵。 就凭他这常年打熬出来的一把子力气,想打赢对方也许可能不太容易,但仅仅只是想要脱个身,那绝对不在话下。 可难就难在,拽着他袄袖子的不是别人,是被他做的包子给咯掉半拉牙的老谷太太。 你都说这老太太她一大把年纪,走路颤颤巍巍地都得拄拐杖了,谁敢碰她呀? 就依这老太太那无赖劲儿,信不信今儿但凡他敢碰这老太太一手指头,这老太太明天就能把他给讹得倾家荡产。 没看吃个包子咯掉半拉牙,都好悬把他那包子铺给讹黄摊子了么。 这可惹不起呀。 要是搁往常,照理说两家已经结了亲,姻亲关系,在过去那时候正经亲香着呢。 那可是实打实地天然盟友啊。 但错就错在,现如今范业文这等于是在私会三丫的当口,被人家给逮了个正着。 这时候老谷太太能饶了他么? 必然是不能够啊,而且恐怕还会变本加厉。 所以范业文被老谷太太死死拽住,宁可走不脱,他也不敢来硬的。 这老太太那么大岁数了,天寒地冻,地上还滑呲溜的,这要是他挣扎的时候,老太太“咣当”躺地上噶了。 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可如果他不走,任凭老谷太太在这儿一顿瞎嚷嚷,他倒没什么。 对于男人来说,这种事儿香艳得很,没准别人还羡慕他有艳福呢。 可对于三丫来说,这可就是无妄之灾了。 因为人家三丫啥也没干,啥也不知道哇,这属于他给三丫招来的飞来横祸。 本来他心里对三丫就已经感觉到非常的愧疚了,现如今他俩这事儿如果要是让谷家人给彻底坐实了,那三丫以后可怎么活啊。 这年代,名节对女人来说,可苛刻着呢。 正在范业文走也走不了,不走还怕连累到三丫,左右为难之际。 朱大力窜出来了。 他的到来,对范业文来说,简直就跟那及时雨一般。 他非但不怕朱大力的威胁,反倒心里高兴他能来得这么快。 毕竟有了外人的介入,范业文也好能跟谷家人讲讲道理,争取不让他们误会到三丫。 但还没等范业文开口说话呢,就看见从暗处又窜出来好几个人。 这天晚上也没月亮,外头黑墨擦的,那几个人隐在暗处不动弹,还真发现不了。 那么说这几个人都是谁呢? 自然就是谷家其他的人了。 这就是发现问题以后,全家齐上阵的架势。 朱大力见到从暗处又出来好几个人,把他吓得腿都软了。 就感觉那小凉风从腚沟子一直窜到后脊梁骨,心里也拔凉拔凉的。 他举着把菜刀,瞅瞅前头刚窜出来的这几个人,又回头往他自己家瞅瞅,不由得在心里直骂娘。就说家里这老娘们也不顶事儿啊。 让她喊伙计们来帮忙,怎么这时候还没来呢? 现在就他老哥一个,对方却一个接一个地来,敌众我寡,他可要顶不住了。 怕刚窜出来的这几个人对他不利,朱大力拿菜刀的手哆哆嗦嗦地点指着范业文他们: “就,就说的你们几个哈,赶紧的,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过来啊! 我手里可有刀,小心惹急了我,我拿刀剁了你们几个! 你们可别以为我在开玩笑呢! 你们临来的时候,也不好好打听打听我爹是谁? 我爹可是这一片有名的黑老大朱武,他在衙门里有人! 我是他老人家的老儿子,你们再敢不离开,小心待会我爹出来不放过你们!” 要么说坐地户人脉就是广呢。 他这么一吵吵把火的,谷老大把他给认出来了,赶忙上前两步跟他打招呼: “你是朱武家的老小子?哎呦,你爹现在还好吧?我是在你家后街住的你谷大叔啊。 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嗯?嗯!”朱大力一听,难道这还是他认识的人? 但天太黑,加上晚上降温了,特别冷,谷老大歪戴个狗皮帽子,并且帽子外头还用块布巾给系上了,脸被遮挡住一大半。 呼出来的哈气在帽子上结了一层白霜,包括谷老大的眉毛胡子上,也都结了一层白霜。 朱老大使劲瞅,也没瞅出来跟他说话的这人到底长啥模样。 主要也是他跟谷老大根本就不熟,俩人差着辈分呢。 这要是朱大力他爹朱武出来,估摸着就能认出来谷老大了。 但谷老大一说他自己是谁,倒是也多少让朱大力放心了点。 至少不像刚才那么害怕了。 于是他就问: “那什么,你说你是谷大叔,那这黑灯瞎火的,你们来我姐姐家铺子门口,吵吵嚷嚷的干什么玩意?” 谷老大讪讪地一笑: “朱小子,这是你姐家的铺子呀?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 说起来我跟你爹在年轻那会儿,关系正经不错呢。 只是这些年吧,我这家里负担挺重,事儿也挺多,也就没咋来往了。 不过你要是跟你爹提起我来,八成他还能对我多少有个印象。 至于说我为啥来到你姐家铺子的门口,那什么,呵呵,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 想当年谷老大也是这一片的风流人物呢。 只不过自打谷老二结婚以后,他赚的钱,统统都被老谷太太送给谷老二以后。 他手头拮据,就跟过去一起玩儿的小伙伴们疏远了。 手里没钱,跟人家在一起玩儿,总不能一直让对方花钱吧。 那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更何况,他也不是那等爱占小便宜的人。 所以那些小伙伴们再来找他一起去喝酒耍牌,他就不爱去了。 久而久之,彼此也就疏远,不咋联系了。 他都不知道其中一个小伙伴朱武的老儿子,居然开起了布行。 而且今天晚上自己来这儿捉奸,还捉到人家姐姐的铺子里,这说起来,可有点太丢脸了。 第1581章 来援 最终还是范业文首先打破了尴尬,非常无奈地对谷老大说道: “岳父啊,这都是误会,误会呀!我跟三丫那真的是半点关系都没有。 要真说有关系,最多也就是我曾经救过她。 并且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曾经收留过她在我们家包子铺里干过几天活。 别的真的是啥关系都没有哇! 今晚上我之所以会来这儿,也不过是想跟她说一声,如果那些坏人再来找她麻烦,我愿意伸把手帮帮她。 毕竟,我信奉的就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们俩,真没啥不可见人的关系。 不信您问旁边这位大哥。” 然后转头对朱大力拱了拱手: “这位大哥,三丫就住在您家隔壁,真要是我曾经进过她住的院子里找过她,您想必肯定能知道。 可说句实在的,我敢赌咒发誓。 别说我没进过她住那院子,就是到她跟前来说话,就今天之前,我都从来没有过。 如果我撒谎,让老天爷一个雷劈死我! 大哥,您可得替我说句公道话呀。 不然我倒是没啥,可三丫一个小丫头,真背上这种恶名,那不是逼她去死吗? 天地良心,我真的对她没有半点儿女私情。 您能信我吧?” 朱大力听完范业文说的话,惊得张大了嘴。 哦豁,原来这些人不是来他姐姐那铺子里偷东西的贼啊,合着是来捉三丫和说话这男人奸的!哎呦,这事儿可真稀罕呐! 没等他开口讲话呢,拽着范业文袄袖子的老谷太太蹦起来了,嗷唠一嗓子: “呸,你个臭不要脸的家伙!如果赌咒发誓有用,这满天下早就没恶人! 你说的那些个屁话,发的狗屁誓言,我半点不信。 我还告诉你说,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 你说的这些个话,糊弄不了我! 哼,你说你跟这小妖精之间没关系。 可你刚才都亲口承认了,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就在你们家跟你鬼混过。 你骗谁骗惯了你!” 又对朱大力说道: “朱小子,你可不能被他给骗了呀! 这家伙,你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最是个下流胚子。 把我孙女给娶家去了,不说好好待她。 却在外头勾三搭四的,绝不是个好饼! 那什么,天都黑透了,你赶紧回家去吧,这事儿就不是啥光彩事儿,你也甭跟着瞎掺和了。 我们这就把这对奸夫淫妇带回去。 让我那好亲家母,也好生瞧瞧她生出来的这儿子做的这缺德事儿。 哼,甭以为我们家穷就拿这死家伙没辙了。 可我们家人穷志不短,我们家姑娘受了委屈了,豁出去了,怎么也得替她讨个说法,这事儿绝不能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过去。 这事儿没完!” 谷二嫂这不嫌事儿大的,站旁边抄着手也跟着瞎嚷嚷: “对这事儿没完,不能就这么放过这对奸夫淫妇!” 谷大嫂死死盯着三丫,不甘居于人后,也跟着一个劲儿地嚷嚷: “不能饶了这小妖精,必须得替咱们家小三讨个公道!” 三丫气的眼珠子都红了,也跟着嚷嚷: “你们这几个臭娘们,你们胡说八道,你们污蔑人! 根本就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朱大哥您别信她们的话,她们说的根本就不是事实。 范大哥救过我不假,我在他们家开的那包子铺里做过几天帮工也不假。 可我跟他清清白白的,没有半点不正当关系!” 本来三丫也想赌咒发誓来着,后来一想,估计赌咒发誓人家也不会信她。 所以也就懒得说了。 要么说这就是孤身一人在外地的难处,出了事儿,连半个能帮忙的人都找不到。 只能寄希望于老板娘的弟弟替她说两句好话。 朱大力倒是真的从来没见过范业文来找过三丫。 但是其实他心里也犯嘀咕,谁偷情的时候,不是偷摸的呀。 三丫要是跟面前这男人真有啥私情,估计也不会让他给看见。 再者说,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三丫在脂粉铺子里住,平时一到晚上把门一锁,他也不好过来查看。 谁知道门锁以后,范业文有没有来过夜呀。 就像今天似的,如果不是正巧被谷家人给捉了个正着,闹嚷起来。 这会儿他都已经躺被窝子里进入梦乡了。 即便三丫私会范业文,把人给领铺子里过夜,他也不知道哇。 这事儿就像刚才那老太太说的,他还是别跟着瞎掺和了。 万一掺和不好,弄得里外不是人,犯不着的。 毕竟他跟三丫非亲非故,没那个必要帮她。 而且他也瞧出来了,谷家这是来者不善,恐怕这事儿还有的磨。 等明天最好还是跟姐姐说一声,别让三丫继续在铺子里干了。 万一让三丫连累到铺子的名声,生意一落千丈,那可毁了。 不提朱大力心中的这些思量。 单说老谷太太她们几个这么一嚷嚷,把周围店铺里住的人都给吵吵醒了。 好些个人穿上衣服出来看热闹。 没多大会儿,他们跟前就围了一圈的人。 谷家人一看人来的多了,也怕三丫趁乱逃跑。 把三丫也给围起来了。 这时候朱大力的媳妇可算是领着几个伙计赶来了。 一见这架势,朱大力他媳妇还以为自己丈夫正搁这儿跟贼人们对峙呢。 于是一摆手里握着的三股叉: “伙计们,上啊!” 喊完她自己倒是往后头一缩,躲到朱大力身后去了。 把谷老大他们吓了一蹦,赶忙边往后退边喊: “别别别,有啥话好好说,可千万别动手伤了和气呀!” 朱大力也跟着喊: “哎,都给我把手里的家伙什放下,都是自己人,别动手!” 有几个伙计听话,都退回来了。 他们作为布行里的伙计,就是听吆喝的,老板说让他们干啥,他们就干啥。 说不让他们干啥,就不干啥呗。 至于老板娘的吩咐,嗯,最后还是要以老板吩咐的为准。 只有一个伙计,叫财旺,他特别喜欢三丫。 一瞅三丫被谷家人给围起来了,心中怒火高涨,此时不去解救佳人,啥时候去解救哇? 有这么个表现的机会,没准他来个英雄救美,就能抱得美人归了呢。 于是不光没听朱大力让他撤回去的话,反倒是跑的更快了。 嗷嗷怪叫着,高高举着一把铁锹,直奔谷大嫂就冲过去了。 第1582章 打赌 财旺拿着铁锹往这边一冲,可把谷大嫂给吓坏喽。 吓得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嘴里直喊: “救命,救命啊——” 这要是被铁锹给拍上一下,还能有个好么?可不得倒老霉了。 谷大哥是个干体力活的,着实有一把子力气,一看自己媳妇跌倒了,过去一把就抓住铁锹,往下一压,从财旺手里就把铁锹给夺下来。 财旺只是个布行的伙计,长得还单单薄薄的,整天干的最多的活儿,无非是卖弄个嘴皮子,跟那些个进铺子里来买布的大娘婶子们,推销一下哪种布做衣裳更好看。 他哪里是谷大哥的对手哇。 出师不利,英雄救美的美梦就这么胎死腹中。 但三丫就跟抓住个救命稻草般,腾就冲到财旺跟前: “财旺哥,你救救我呀!我是无辜的,他们说的那些个鬼话,都是在污蔑我!” 财旺倒是想救她,可奈何武力值欠佳。 不过还是把小胸脯一挺,挡在三丫面前: “你们这些人好没道理,三丫跟那位大哥干啥了?你们要这样污蔑他们俩。 人家三丫都已经说过了,是因为当初被救以后走投无路,才去包子铺当了几天帮工。 结果你们这些个心思龌龊的,居然污蔑她跟那位大哥鬼混过。 你们这么污蔑她,能拿出来证据吗? 我告诉你们,没有证据,在这儿瞎叭叭,瞎闹腾,那是要吃官司的。 别以为三丫在这儿城里无依无靠,就能让你们白欺负了。 哼,你们敢动她一手指头我看看?” 朱大力听了财旺说的话,心里这个气呀。 财旺这小孩儿哪里都好,就是吧,不明白这事儿水有多深,有多脏。 三丫这么一个女孩子,甭管她跟那男人是真有事儿还是假有事儿。 经过老谷家人这么一闹腾,名声那已经是坏透了。 还是救都救不回来那种。恐怕三丫以后终生都得带着这个耻辱过活。 别人只要一提起她,八成就会议论今天这件事儿。 财旺这么替三丫出头,将来也指定是一场空。 根本就甭想能娶三丫为妻。 因为财旺他娘是朱家的一个远亲,那为人刺毛着呢。 老挑剔了。 好姑娘都能被她挑出来一千个不是,更别说三丫这还又被谷家人,污蔑为跟他们家的女婿有一腿。 再加上三丫是个乡下丫头,财旺她娘那么势利眼的人,要是能相中她,怕不是得太阳打西边升起来才能行。 所以财旺在这儿瞎蹦跶啥呀。 这不是白费功夫么。 朱大力想着俩家毕竟有点亲戚关系,不能让这孩子掺和这事儿。 就在后头喊财旺: “财旺,你快点给我回来。你个小孩子家家的,啥也不懂,别跟着瞎掺和,免得越掺和越乱。” 财旺一梗梗脖子: “老板,您就别劝我了,这事儿我必须得管。不光要管,还得管到底! 因为三丫以后那就是我媳妇。 我媳妇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今天谁再敢红口白牙污蔑我媳妇,我财旺就跟她拼命!” 朱大力闻听此言,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恨不得把财旺那脑瓜子给掰开看看他都想些啥。 你都说现在这情况已经够乱的了,财旺这小屁孩儿跟着瞎掺和个什么劲儿啊。 啥时候三丫成他媳妇了?这不纯粹瞎说呢么! 外边围着看热闹的人都乐了: “哎呦,闹了半天,这还不是单纯捉奸的戏码,还有两男争一女的戏呢! 这算是加戏吧? 哥几个,今天晚上咱们可来着了哈。这热闹,可比那戏园子里演的戏,还特么的有意思嘿!” “没错,这还怪好玩儿的。就是不知道这女的,最后会选哪一个男的。 哎,不然咱们打个赌吧。 赌这女的最后跟谁能成,怎么样?就赌二两银子,哥几个敢不敢赌?” “怎么不敢呢?不就二两银子吗?小事儿一桩啊。 今儿谁不敢赌谁是孙子! 我就赌这女的最后指定跟那干吧小瘦子能成。 嘿,知道为什么我对那干吧小瘦子有信心么? 因为我要是那女的,遇到为难遭灾的时候,有这么个人肯以死相护,不管这人长啥样,哪怕是瘸子还是瞎子,我都愿意跟他!” “那我赌这女的最后跟那穿老羊皮大袄,戴狗皮帽子那男人。 因为那男人一看,就有男人味儿。 哎,哥几个你们瞧瞧,那男人那眼神,哎呦,瞅人跟刀子似的,一看就是曾经见过血,杀过人的真男人。 要嫁还就得嫁这样的男人才对味儿。 美女配英雄,你们信我的,准没错! 今儿那二两银子,我还就赢定了,不信你们就瞧好吧!” “嘿嘿,我呀,我谁也不选。我就单纯觉得吧,这女的最后恐怕哪一个男人,她都不带选的。 你们看,那干吧瘦男人,说白了,就是个小弱鸡。那小姑娘要是嫁给他,是小姑娘养他呀,还是他养小姑娘都不好说。 找个这样的男人还不够糟心的呢。 所以我要是那小姑娘,我就绝对不带选他的。 咱们再说这穿老羊皮大袄的男人,嘁,这男人,那就是个坑,更绝对不能选了。 没看人家是有媳妇的么。 那老丈人家一家子都来捉奸来了,可见他媳妇的娘家人,都不是啥善茬儿。 他那媳妇,估摸着生在那样的家庭里,也不可能是盏省油的灯。 这姑娘如果要是真个选了他,如果给他做小老婆,首先大老婆的气,她就受不了。 指不定她到了他们家以后,怎么被大老婆磋磨呢。 人家一个不高兴,把她提脚卖到下等窑子里都有可能。 就算这男的能把他那大老婆给休回娘家去。 明媒正娶这姑娘做他的媳妇,那也不能嫁。 这男人能在有媳妇的情况下还出来偷腥。 难保就不能在娶了她以后,继续出来寻花问柳。 真嫁过去,那很可能面临着跟这男人前头媳妇一样的遭遇。 嘿嘿,一到晚上,就独守空房,这可有啥意思可言呢,你们哥几个说是吧? 所以如果我要是这姑娘,最聪明的选择,就是这俩男人都不嫁。 而且还要马上想个辙,赶紧离这俩男人远远的。 不然,恐怕要有更大的祸事临头。” 这几个人说话也没背着人,声音还挺老大的,众人把话都听了个明明白白的。 包括三丫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本来她被谷家人给欺负的,真都有心破罐子破摔了。 想着既然我没做过的事儿,你们偏要往我脑瓜子上扣屎盆子,莫不如我真就如了你们的意,顺了你们的心,真跟范业文有一腿算了。 可听这几个人一分析,得,三丫算是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1583章 撇清 三丫转头又看了看财旺,想到那几个看热闹的人说的话。 果然细看之下,财旺面色青灰,瞅着就不大健康的样子。 自然若委身于他,将来说不得还真得靠自己养活他一家老小,这可不能行啊。 眼前财旺是工作轻省,来钱也相对比较容易,但他也不过仗着是朱大力家的远亲,能当上布行的伙计。 他本人可没甚特别出奇的本事在身上。 万一将来有一天布行开不下去,或者朱大力不想用他之时,恐怕就凭他这个小身板,怕是出苦大力都没人肯用他。 所以刚才兴起的那半分有意托身于财旺的心思,也淡了下去。 一咬牙,心下定了主意,罢罢罢,既然靠不得别人,说不得只能靠她自己好生筹谋一番,以便脱出这困局了。 她这头上插着三把刀的女子,惯来便不是个怕事儿的人。 但当下最要紧的,还是赶紧撇清她与财旺的关系。 不然,这里这么许多看热闹的人,今日若她不赶紧把话说明白了,怕不是明日那些人就敢把她跟财旺连到一起。 名声坏了她倒不怎么怕,怕只怕若不赶紧甩开财旺,没得将来会平添许多麻烦。 于是三丫一顿足,发狠道: “财旺哥,我谢你好意。 只我并非是你未来的媳妇,往日间与你也只不过是点头之交。 咱们彼此间更没有什么太多的来往。 实在担不起你为了救我脱身,而迫不得已编出来的谎言。 这要是让众人因此误会了我们二人,怕是对将来你我的伴侣,都甚为不公平。 今日为了省却那些将来有可能的非议,也为了彻底让我摆脱今日这桩飞来横祸。 我欲报官。 求官老爷明断是非,还我一个清白! 财旺哥,我谢你肯仗义执言来帮我。 但此事本与你不相干。 为免让你卷入是非中来,你请退后,还是由我一人面对吧。” 财旺闻听此言,不由得又沮丧,又感十分难堪。 自打三丫到了隔壁的脂粉铺子做工以来,财旺就喜欢上了明艳大方的三丫。 他也曾回家求过母亲,让她帮忙托个媒人,来求娶三丫。 结果财旺他娘一听他喜欢上个乡下来的丫头,顿时暴跳如雷,抡起擀面杖,打了他个满头包: “你个死孩崽子,你敢给我找个乡下的丫头片子试试? 看老娘不捶死你! 老娘生了你,是指望着跟你享福的。 不求你能找个多么有钱有势的岳家,怎么的也该找个门当户对的城里姑娘才是正理。 可你倒好,挑来捡去的,你居然屎里掏金相中个乡下来的。 你想没想过你要是娶了乡下丫头,那能是单纯娶了她一个人吗? 我告诉你,那相当于是娶了她那一大家子人。 什么哥哥妹妹、婶子大娘的,背二两小米就能进城来家里吃半拉月。 她们家里但凡有人有个病有个灾的,就敢一家子几十口人到咱家来打秋风。 让咱们替他们寻医问药。 就你这小身板,你扛得住么你呀? 我可告诉你,你赶紧给我打消这个念头。 不然,但凡让我知道你跟那乡下来的小丫头,还敢在一起狗打连环,我不找你,我去找那乡下来的小妖精,看我打不死她!” 别看财旺小身板干巴瘦的,但他可确实是被他那母老虎的娘从小打到大。 所以半点都不怀疑,如果他还敢坚持要求娶三丫,他娘真能做出来找三丫拼命的事情来。 因此立马打消了念头,准备徐徐图之。 这不机会就来了么。 他娘不同意,他可以借现在这个机会,先把三丫给笼络住啊。 只要三丫能对他死心塌地的,想必即便他娘对他们的婚事不看好,他也可以跟三丫一起多求他娘几次。 最好能生米煮成熟饭,就不信生出来个大胖孙子,他娘还能不同意。 结果,三丫没按他预定的剧本来演,人家先就把关系跟他撇清了。 财旺这个失望劲儿那可就甭提了。 倒是谷家的人,一听三丫提出要报官处理,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他们在城里这么许多年,可太知道衙门里的事儿了。 不管有理没理,只要兜里没钱,进去衙门那是非死即残。 所以平常小老百姓跟人起了纠纷,宁愿吃点亏,破点财,也没几个愿意去衙门里走一遭的。 他们谷家人知道,包括围观的这些人也都清楚。 可奈何三丫她不知道啊。 她接触过的官,只有范业文一个。 并且范业文当初因为想多讹点钱,说实在的,处理左其锋强抢三丫的官司,还算挺公正的。 给三丫的印象就是,老百姓有了冤屈,找官府就行了。 所以三丫自感刚才说的那番话,已经彻底撇清了跟财旺的关系,再不会被人误会了。 拍了拍裤腿上沾的灰,又理了理被谷大嫂揪乱的头发,昂首挺胸地对谷家人说道: “既然我说我是无辜的,跟范大哥没有任何私情,你门都不信。 那咱们就去见官,让官老爷明断是非吧。 想必到那时候,你们就不会不服了。” 哎呦,那地方哪儿是那么好去的呦。 可事儿是谷家人挑起来的,说三丫跟范业文有不正当关系,也是谷家人说的。 人家三丫要去见官,让官老爷还她清白,任谁说也没啥错啊。 只是谷家人也知道,仅凭在脂粉铺子门外范业文跟三丫见的这一面,根本就判断不出来什么。 因为人家俩人完全可以说是熟人见面,打个招呼,或者寒暄那么几句而已。 这是很正常的社交活动啊,任凭谁,也不可能据此就认定他俩有奸情。 民间认定的所谓的捉奸捉双,那指的一般都是把俩人堵到被窝里了,这才叫捉奸捉双。 不然,就凭俩人见面在那儿讲了几句话,就认定人家有奸情,那得是世情苛刻到何等程度才能有的结论呢。 如果这样,怕不是得逼死不少人吧。 过去那年代确实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但在他们现如今所处的城市,民风比较彪悍,男女大防讲究的并没那么多。 而且他们这些人,都是处于社会底层的小老百姓。 为了生存,许多女人连小脚都没裹,就是为了干活方便。 真没几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 所以这还真就不太好定俩人的罪。 第1584章 见官 老谷太太见三丫执意要报官处理,心中不由惊惧交加。 原本谷小三回娘家哭诉完以后,老谷太太因为她手里没有范业文和三丫私通的证据,就出了个主意,欲待让谷小三先行隐忍一段时间。 等他们家从范家多弄回来点钱,再跟范家理论。 老谷太太之所以出这个主意,明面上说是为谷小三好,其实她却是存着私心的。 这些钱暂时还没被骗过来呢,她不好就此安排起来。 但等钱骗到手里以后,这钱究竟想给谁,想怎么用,那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儿么! 她也看出来了,谷老大家里,要说对她不服气,会对她构成威胁的,w无外乎就是谷大嫂跟谷二嫂罢了。 至于说谷老大两口子和俩孙子,仍旧以她马首是瞻,还仍旧愿意听她的话。 那这就好办了呀。 只要把从范家骗来的钱,拿出来一部分堵住谷大嫂和谷二嫂的嘴,剩下那些,想必她再想怎么处理,也不会有人会有异议了。 至于说早前谷老大所言,如果从范家拿来钱了,这钱谁也不能动,都留给谷小三的话。 老谷太太可半点不带信的。 自己这大儿子,她可太了解了。 这就是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其实谷小三在他心中,没啥分量。 没人从旁边挑唆他倒还行,那些钱,大概还真能留给谷小三一个人。 但只要有一个人在他耳朵边下几句谗言,他主意立马就得变。 说起来她这大儿子惯是个耳根子软的。 不然,大儿子要真是个厉害的,也不可能这么多年都被拿捏在手里,屁都不敢放一个。 前些日子那么豪横,也不过都是被谷大嫂和谷二嫂那两个小贱人给挑唆的。 现如今老谷太太已经有了防备,只要把谷大嫂和谷二嫂给喂饱了,自然会跟她站在统一战线上。 家里终究还是她老谷太太说了算。 至于说喂饱了谷大嫂和谷二嫂以后,剩下来的那一部分钱,她自然也不会拿出来给俩孙子做生意用。 这钱,自然还会给谷老二送去。 所以说老年人的偏心眼子,一时半会的哪儿那么能改过来呦。 绝不可能就因为谷老二上次把她给拒之门外,就因此幡然悔悟。 这些日子老谷太太之所以表现得老老实实不闹妖,更没再跳着脚要给谷老二家送钱,无非是前一次被赶出家门,让她吃了教训。 现在只是在蛰伏着,等待合适时机,再继续给谷二叔家送钱。 那么说为啥老谷太太不对她自己的亲生儿子和孙子们好,反倒对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谷老二那么好呢? 这不是太违背常理么? 但世界上还就真有这么一号人,她们选择把自己放到圣坛上,秉持着一颗圣母心,做这些事情,也无非是为了自我感动罢了。 付出越多,她们自身过得越困苦,反而会让她们感觉到越快活。 就像那身为后母的人,不对自己的孩子好,偏对继子女好得不得了; 还有那为了外人,可以舍去性命,而对自家人,反倒是漠然以待的。 大概都可以归入此类。 对于老谷太太来说,她对谷二叔的好,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种执念。 谷小三会不会因为她做的这些事儿,而受到伤害,可以说,她根本就不在乎。 因此这次一听谷二嫂回家报信,说范业文有可能在跟三丫私会,她迫不及待地就带着家里人,跑过来捉奸了。 目的也是为了好能多从范家拿些个钱财,好给谷老二送去。 可她却也只想太太平平地把钱拿到手,并不想去见官呢。 但三丫若执意如此,老谷太太还真就没啥特别的办法阻止。 因此她把目光转向了范业文: “你这家伙,找姘头也不说找个省心点的! 你瞧瞧这什么人呢,她自己个立身不正,居然还敢动不动的要闹到官府去。 没听人说么,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她当那衙门是那么好进的呢? 哼,没得让她进去脱层皮。 我也是好心,不忍心见她这么小的年纪,落到衙门里被人搓弄。 你去跟她说说,衙门咱们就不去了。 权当我们谷家行善积德,放她一马。 但我可告诉你,虽然不去衙门,但这事儿可还没完呢。 我那小孙女长得如花似玉的,嫁到你们家也没半分错处,结果你在外头偷腥,让我那小孙女受到了多大的伤害,你知道吗? 所以要想把事儿给平了,权当没发生过,说不得你得多出点血了。 只要你出的钱,够弥补我那小孙女受到的伤害,咱们就当这事儿翻片儿了,过去了。 你怎么看?” 范业文嘴角一勾,冷笑一声: “我怎么看?我不怎么看! 合着你们当这是在演仙人跳呢? 还我多出点血,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哎呦,我看我过去真是看错了你们谷家呀。 原本以为你们这一家子都是实在人。 想的也是让我们小两口心往一块使,日子往好了过。 结果呢,你们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往我脑瓜子上扣屎盆子。 你们这不是想让我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的架势,反倒是想讹钱的架势啊! 呵,我还跟你们说,我姓范的旁的没有,就是有一身铮铮铁骨。 还就不受你们威胁了。 我还就告诉你们知道,今天这官府,你们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容不得你们在这儿颠倒黑白,胡乱冤枉人!” 范业文本来还顾忌着老谷家人到底是他媳妇的娘家人,认为这不过是一场误会,好好解释一遍也就拉倒了。 他是有错,对三丫也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也就这样了。 俩人之间,绝对没有谷家人说的啥奸情。 所以百般忍耐,不愿意跟谷家真个闹翻了。 毕竟,谷小三到底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暂时也没发现有啥大毛病。 他也没想过要再换个媳妇。 所以还想着解释清楚误会以后,两家该怎么走动,仍然继续怎么走动。 再未曾想到,老谷太太还变本加厉,想要讹他一把,这他能受得了么。 过去只有他讹别人的份儿,哪里有人敢讹他呀。 一时气血上涌,再顾不得许多,顿时就跟谷家人翻了脸了。 第1585章 气恼 此时三丫也是恨极了谷家人。 她自打知道范业文已经结婚以后,就再未曾想过要与他再有任何瓜葛。 只想着能靠她自己在这个城市里扎下根,打下一番基业,好把家里人接过来。 此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谷家人污蔑她与范业文有奸情,甚而还极有可能会让她丢了眼前的这一份,对她本来大有前途可言的差事,如何能不对谷家人恨之入骨。 甚至就连给她带来如此麻烦的范业文,难免的也被她给迁怒上了。 故此也是银牙一咬,杏眼圆睁: “红口白牙污蔑人的是你们,现在装王八要往后缩的也是你们! 就你们这些臭不要脸的孬怂,合该让青天大老爷把你们统统关进大牢里去狠受一番折磨,方才能消我心头之气。 走走走,啥也别说了,有话一起去衙门里说!” 旁观众人也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为了瞧的更清楚,更有人点起了灯笼火把。 闹哄哄地嚷嚷着要跟了他们一起去衙门,看官老爷怎生审案。 谷家人自然是不愿意随他们去衙门的,当下就想趁乱溜走。 只是这时候形势再不由他们一家子摆控,早有那些不想没热闹可看的闲汉们,把他们一家子人给围堵了起来,想走也难得走脱。 正在这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只听外头有人高喊: “麻烦大家伙都让让,让我们进去。” 却原来是有那好事之人,曾在范家的馄饨铺子吃过饭,早早地跑去给范李氏报了讯。 范李氏本来通完头发,正准备脱了衣服上炕睡觉。 一听来人说的话,不由得大惊失色。 按照她对儿子的了解,儿子绝不是那等狂浪之人,更不可能跟三丫有什么奸情。 想必是刚才她敲打了儿子一番,儿子心里气闷,不由自主走去三丫那边想偷偷看看,因此被谷家人抓了个正着。 不得不说知子莫若母,范李氏想的都对。 可她知道儿子跟三丫没啥奸情,但问题是谷家人不相信,外人不相信呢。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儿子现如今不过是个馄饨铺子的小老板,有些个这等香艳之事,对他倒无甚大碍。 只是恐怕经此一事,三丫的婚事要平添许多波折。 儿子以后对三丫,又会多添许多愧疚之情。 只是愧疚还则罢了,怕只怕儿子一气之下,再把三丫给纳进来做了小老婆,那家里以后恐怕就要永无宁日了。 思绪也就略微这么一转,不由得又担心起来,还不知道此时儿子在外头孤身一人,怎么被谷家人欺负呢? 故此拦住报完信就要回去看热闹的人,从兜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塞到这人手里,郑重托付道: “小哥,婶子这还有点事儿需要请你帮我个忙。” 然后把小王他们几个都在哪里当差,告诉给这人知道。 让这人去帮忙把小王他们几个给喊过来帮忙。 范家在此地除了谷家一门姻亲以外,别无帮手。 现如今等于说跟谷家翻了脸,自然就得寻求外援了。 小王是范李氏的干儿子,此时不找他帮忙,更待何时。 来人万没想到,他只是出于一时好心,才跑过来知会范李氏一声,结果居然还能收获这么大一块碎银子,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呀。 当下拍着胸脯子一再保证,必保会把消息送到地方。 这才转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谷小三也被惊动了起来,哭的眼泪鼻涕的,到了范李氏跟前: “娘,这可如何是好?让儿媳以后可怎么再有脸面出去见人呢?” 范李氏没好气地瞪了谷小三一眼: “嘁,瞧你说的,怎么就让你没脸出去见人了? 真若我儿子跟三丫有什么,该没脸出去见人的是他,而不是你; 若我儿子跟三丫没什么,那你没脸出去见人,也全赖你有个好娘家,不嫌丢人,肯这么大张旗鼓地闹嚷起来。 所以说来说去,你这话都跟我说不着。 你该说该恨的,是你的娘家,而不是我。 你往常总夸你娘家是明事理的人家。 我呢,也就姑且信了。 可现在你看,你娘家做的这是什么事儿啊? 要真是个疼姑娘的人家,即便真捉到姑爷与人通奸,那也应该咱们自己家里人把门关上,好生讨论以后该怎么办。 是把那勾人的小妖精给处理掉,然后你们小两口继续过下去; 还是你们家忍不得这个气,要捞点好处,把自家姑娘带回来另外走一嫁。 至少都得悄眯眯的来,争取别让旁人知道。 这才是妥当之法。 不然闹得沸沸扬扬的,我们家不好看,难不成你们家就好看了? 你那好娘家,连家丑不外扬的道理都不懂。 我看呢,你口中所谓明事理的娘家,还有待商榷。 再者说,就是你娘家所说的,捉住我儿子跟三丫有不正当的关系了,这话啊,我却不信。 我不信我儿子真被他们给捉奸在床了。 最多无非是看见我儿子跟三丫打个招呼什么的罢了。 不信,咱们就去看看,到底是不是我说的这样。 哼,我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这当娘的,知道得不说一清二楚,可也差不了许多。 他就不是那等孟浪之人,绝不会做出此等无理之事。 只是你娘家恁多算计,也不知道究竟想算计我范家什么呢? 早知你们家品性如此,我再不会同意与你们家结亲的。” 说完一甩袖子,开了门就走了出去。 谷小三闻言一梗,赶忙收了眼泪,也跟在范李氏身后,向脂粉铺子方向赶去。 幸好距离不算远,没多大会儿,她们就赶到了地方。 只是脂粉铺子门前,围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还都想削尖了脑袋往前头挤,好能看得更清楚明白一些。 所以范李氏让众人让路,谁听她的话给她让路啊。 这些人都是好容易才挤到前排的。 倒是有人把范李氏跟谷小三给认出来了: “嘿,快闪开让她们娘俩进去,这是里头那男人的娘,还有他媳妇。” “啊是吗?呦呵,这回人都来齐了,可有热闹看了哈!” “快让让,快让让,让她们进去!” 众人这才让开一条通道,把范李氏和谷小三给让进去了。 第1586章 不顾 要说范李氏这一辈子经历过的大场面正经不算少,可还是头一次经历这个。 只能说活久见。 只要活的时间足够长,见识到的场面就会足够多。咳咳,即便是这样捉奸的戏码也能够遇到。 再一听旁观众人幸灾乐祸的哄笑声,范李氏不由感到好一阵羞恼。 进去以后,她谁也没理,只盯盯瞧着范业文,斩钉截铁地说道: “儿啊,你跟娘说老实话,你究竟跟三丫有没有奸情? 你说,娘就信你!” 范业文见到范李氏,眼泪好悬没落下来。 尤其听到范李氏所说的后一句话,最是让范业文破防。 更是不由自主地在心中升起一丝明悟,在这世界上,或许只有母亲一人才会选择这样无条件地信他吧。 其他人,妻子也好,将来可能会有的孩子和其他的亲朋故旧也罢,恐怕都不会似母亲这般,对他毫无保留地信任。 因此深悔前一时没听了母亲的话,从此别再来偷偷看三丫,不然何至于会惹出这么一桩祸事来,让母亲偌大年纪,还要替他操心。 硬是把眼泪忍了回去,方高声回答道: “娘,儿子虽不才,但自问亦是敢作敢当的男子汉。 做了便是做了,没做那便是真的没做,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更不会因为畏惧人言,而欺瞒于一时。 儿子在此敢对天发誓,跟三丫没有做过任何苟且之事,更绝无他人嘴里所谓的奸情存在!” 范李氏本就知道以她儿子的秉性,绝无可能做下这等不要脸面之事,现在得了儿子亲口否认,心里更有了底气。 于是站在当地,恨恨望着谷家众人,冷冷一笑: “我儿亲口否认与三丫有私情,我信我儿。 你等若不信,就拿出切实的证据来,呵,不然我可不依。 不服咱们就去见官。 不过我谅你们那点小狗胆儿,想必是不敢见官的。 兴许这会儿已经在想着要息事宁人。 也罢,经此一事,想必咱们两家也是做不成亲家了。 看在往日的份上,我范家也不欲与尔等为难。 你们是想把闺女领回去,不与我儿在一起过了? 还是欲待如何? 就请当着诸位老少爷们的面,咱们分说个清楚明白。 也免得以后咱俩两家再有何纠缠。” 范李氏实在是恨毒了会导致她儿子名声败坏的谷家人,连带着对谷三丫也膈应了起来。 所以她这话说出来,就是要让范业文不跟谷三丫继续过的意思。 别看谷三丫当初听了谷老太太的挑唆,想着要积极配合谷家从范家多弄点钱回娘家,可她打心眼里,却从未曾想过要不跟范业文在一起过了。 毕竟,她也不傻,范家已经是在她择偶范围之内,所能找到的最好的人家了。 范李氏这婆婆虽然精明,但却不是那等对儿媳妇苛刻的。 范业文年纪略微大点,但胜在不是那等脾气暴躁的,家里的诸项事物,更肯跟她彼此商量着来。 更何况,范家就范业文这么一个独子,还又没有其他歪缠的妯娌和小姑子。 而且又还有一处铺面,随便做点什么营生,都能维持一家子的生计。 她若离开范家,多得是好姑娘想嫁进去。 范家这条件,可抢手得很呢。 能落到她手里,说不得都是她前八辈子烧了高香了,才能嫁到这么好的一户人家来。 因此一听范李氏说的话,顿时吓得她花容失色,尤其又听她奶奶老谷太太随后说的话,更是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听这老谷太太眯缝着精光闪闪地小眼睛,听完范李氏说的话,呲牙一乐。 本来这老太太被三丫和范业文执意要报官,很是吓了一跳。 都有心想脱逃回家猫起来了。 再没曾想到,范李氏来了以后,事情居然还有转机。 她人老成精,已是从范李氏的话头里听明白了,这范家,是不想要谷小三了。 但是呢,不要谷小三,却可以给他们家付出点赔偿金来。 嘿呦,这好哇。 不过牺牲一个谷小三,就能替家里弄来一大笔钱财,何乐而不为呢。 等到谷小三回了娘家以后,大不了再替她另外寻摸个男人,把她嫁出去就是了。 反正不过是一个丫头片子,过好过孬的,他们谷家也没多在意。 并且,这丫头也是个能给娘家带财的。 想当初范家聘她的时候,就没少给聘礼。 谷小三第二嫁的时候,要是能再多跟男方家要点,岂不美哉! 打定主意,老谷太太乐呵呵地说道: “哎呦亲家母呀,瞧您说的这话,怎么的,不想要我们家这小孙女了? 嘿,你们不想要她了,那成啊! 我们谷家的姑娘,我还告诉你,根本就不愁嫁不出去! 但是呢,姑娘嫁到你们家,时间可正经不短了。 你们想把我们家姑娘给送回来,那咱们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我还明告诉你,钱给少喽,不成! 因为现如今是你儿子对不起我孙女,可不是我孙女对不起你儿子。 你想不要我们谷家的姑娘,光给一笔赔偿金可不行,那还得另外给她出一笔养老的钱。 你也是个女人,应该知道这女人呢,被退回娘家日子有多艰难。 万一她要是运气不好,再也找不到下一家,那不得在娘家吃啊,喝的,这不都得花钱呢! 所以除了赔偿金,你们家还得把她下半辈子吃喝拉撒所要用到的钱,一气给我拿出来才行。 亲家母呀,不是我老太太有意为难你,而是吧,你们家一个外来户,不懂我们这里的规矩。 我们这儿,历来就是这么定的。 大家伙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旁观众人一瞧,嘿,这老太太的心可真够黑的哈!这是欺负范家母子是外来户,在这儿没啥依仗,讹人呢! 就他们老谷家的闺女,那就是个金子做的,也没有跟人家要这么多钱的道理呀。 自来他们就没听说过谁家有这么办事儿的。 但毕竟跟老谷家是多少年的老邻居,而跟范家不认不识,又不沾亲不带故的。 照理说他们应该向着谷家说话才是应该的呢。 可因为老谷太太这胃口太大了,心也太黑了,旁边这些看热闹的人,真是不太想附和她。 实在是太缺德了。 所以最后应和者寥寥无几。 老谷太太倒也不在乎这个,反正只要钱能落到她腰包里就行。 至于说别人会讲究他们家狮子大开口,或者会因此影响到谷小三终身幸福啥的,对于她来讲,那些统统都是次要的。 第1587章 不如 范家母子听完老谷太太讲的这不要脸的话,都给气乐了。 范业文第一个不愿意了,他本来就当过兵头子,什么荤的素的他没见识过呀。 不敢碰老谷太太,不过是瞧在她是谷小三的亲祖母的份上。 至于说过去那会儿肯赔偿老谷太太,也是因为确实是他做的包子,把老太太牙给咯掉半拉。 并且那时候,他初来乍到的,也不想节外生枝,惹出来啥不必要的麻烦,耽误他落地生根。 但可不是代表着,他就彻底怕了老谷太太了。 现如今听范李氏的意思,这是跟谷家要崩,连谷小三都不想要了,那他还顾忌啥呀。 大不了换个媳妇呗。 于是当下就骂上了: “个死老太婆,看来我是给你脸了哈! 原我不过是因为你是谷小三的亲奶奶,敬着你们三分,不愿意与你们纠缠不清。 可我现如今看了你们家的家风,可让人太失望了。 所以这媳妇我也不打算要了,那对她的娘家人,我还客气个什么劲儿啊! 老太太啊,你都说你能活到这么大年纪,也怪不容易的。你咋就不知道珍惜呢? 活着不好么?非得惹我生气! 哈,你可知道惹怒我的下场究竟是什么? 死老太婆,我看你们家就你长了张利嘴,不如我把你弄死了,看你还能不能再瞎叭叭了!” 说完单手就把老谷太太给拎起来了。 哎呦把老谷太太给吓的呦,手蹬脚刨的。 可她一个年老体衰的老太太,哪里能是年轻力壮的范业文的对手哇。 眼瞅着范业文一使劲,就要把她给甩出去。 这时候只听人群后头有人高声喝道: “哎,老少爷们让一让,让一让啊——” 众人回头一看,可了不得了,这是来了一小队兵丁。 老百姓谁不怕这个呀。 有那看热闹的,吓得麻溜就跑了。 就怕看热闹再惹上啥麻烦。 就是那些胆子大的,这会儿也不敢瞎嚷嚷,都赶紧屏息静气闪开一条路,放兵丁们进去。 这队兵丁打头一人,非是别人,正是小王。 小王大摇大摆地进来,问范李氏: “干娘,现在这是怎么个情况啊? 您老人家看我带的这些人,能压住阵脚不? 人手要是不够,您知会一声,人有的是,我随时随地就能喊来个二三百人给您站脚助威。 谁他娘的敢炸毛起刺,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哎呦小王这番霸气的话一说出口,可把旁观众人给听愣住了。 纷纷议论上了: “嘿,这下谷家可算踢到铁板上了。他们以为范家是外来户在咱们这没根没蔓的啥依仗没有。 结果人家的依仗出来就是王炸! 哥几个看见没,来的这队人马穿的衣裳,嘿,上头那标志,代表他们是姜家的嫡系。 姜家哥几个不会不知道吧? 姜家在旁的地方咱们不知道,但就在咱们这一亩三分地上,谁敢得罪他们,那是老寿星上吊,纯粹是嫌活得不耐烦了,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哎呦是吗?要真是那样,照理说谷家找的这女婿行啊。 我要是能有这么一个能跟姜家扯上关系的亲家,那我还不得把人家捧在脑瓜顶上敬着啊。 有这层关系不用别的,赖好罩着我点,干点什么买卖不得赚大钱呢。 嘿,要说这谷家人呢,瞧着一个个挺精明的,尤其那老太太叫唤的最他娘的厉害,岂不知这蠢的可以呀! 就这还想把姑娘给领家去,还又跟人家狮子大张口要钱。 就不怕有命拿没命花? 嘁,这一把好牌让他们家给打的,简直是太臭了,臭不可闻呢!” “哥几个看着吧,那姑娘真要是被领回家去,就凭他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谁敢再娶她呀。 估摸以后就得臭在娘家了。” “可不是,要说这姑娘也是想不开。 她那娘家更想不开。 别说姓范的这男人,好像跟那叫三丫的女的没啥不正当关系。 就算真有,就凭人家背后有靠山,能让她跟着吃香的喝辣的,那也得装不知道哇。 结果好么,叫她那娘家这么一嚷嚷,嘿,把婆家都给得罪透了,这回可完蛋了吧? 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回娘家喝西北风,也不知道这姑娘到底是咋想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这么一议论,加上小王带着人马强势登场,谷家人傻眼了。 就连自诩见多识广的老谷太太,都懵了。 在心里头直骂娘,老范家你们家有这么硬的关系,你们咋不让我们家早知道呢? 你都说你们藏着掖着的干啥呀? 这事儿整的,早知道你们家背后有这么硬的靠山,说啥我们也不能闹这出哇。 谷家人心里这个后悔呀。 忍不住又搁心里暗恼谷小三,你都说你嫁过去也有些日子了,你婆婆这干儿子有这个背景,你咋就不能跟家里通个气呢? 咱要是早知道他加入了姜家的嫡系部队,咱给他溜须拍马都使得。 哪里还敢闹这幺蛾子呀。 但谷家人还真就冤枉谷小三了,因为谷小三也不知道小王究竟有多厉害。 只恍惚知道小王是个兵丁,具体在哪里当差,没人告诉她,她i也没问过。 还曾经因为小王总来他们家吃馄饨不给钱,心里不乐意来着。 觉得小王就是个打秋风的穷亲戚,并且这穷亲戚跟他们家还没啥血缘关系,不过是认的干亲而已。 如果今天不知道小王这兵丁当的还挺厉害的,恐怕过几天谷小三都想给小王摆脸子看了,不让他过来吃白食了。 要说小王领着人马这一来,究竟谁最高兴? 自然是范李氏最高兴啊。 包括范业文都大松了一口长气。 兄弟们来了,看谁再敢污蔑他? 老谷太太不愧是能屈能伸脸皮奇厚无比的人呢,这会儿半句不提要把谷小三领回家的话了。 更不提她要讹钱的事儿。 满脸堆笑,拄着拐棍走到范李氏跟前,态度那个和蔼可亲呢: “哎呦亲家母,这是你认的干儿子呀? 瞧这小伙子长的,真俊呢! 嘿嘿,嘿嘿,那什么,我这岁数大了,老糊涂了,亲家母,亲家小哥,别跟我一般见识的哈。 今儿这事儿,确实是我们家做的过于孟浪了。 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只当一切都是我老婆子的错,要打要杀你们随便动手,我老婆子要说个‘不’字,那都是我不对。 不过我也知道,你们都是那慈和人,断不会跟我老婆子一样的。 嘿嘿,实在是对不住你们了呀。 那什么,你们也别生气了,都是误会,啊一场误会呀! 咱们两家再怎么着,那都是正经亲戚。 无论做了啥,出发点都是为了两个孩子好,你们说是吧? 嘿嘿,嘿嘿,这天也挺冷的,不然咱们就别在外头挨冷受冻的了,有啥话咱们回家说去好不好?” 就老谷太太这前倨而后恭的样子,把范李氏看得都叹为观止,大呼不如。 第1588章 坏心 虽然被老谷太太这憨脸皮厚的劲儿给恶心到了。 但范李氏也考虑到就目前来说,无论他儿子跟三丫究竟有没有啥私情,在这儿当着大家伙这么吵闹下去,都不是那么回事儿。 莫不如回到家里关起门来,再好生跟谷家人理论一番。 反正这会儿小王已经带着人马过来了,有他们在,谅谷家人也不敢搞啥小动作。 不过真要是敢搞,他们 家也不怕。 真要是给她惹急眼了,她也不介意让谷家人尝尝他们家的厉害。 大不了小王兜不住,一狠心让儿子投靠姜绉鹏,也不是不能够。 不过就谷家人这两下子,估计他们家再怎么也不会被逼到那个份儿上就是了。 于是范李氏厌恶地瞪了老谷太太一眼,矜持地点了点头: “也行吧,那就去我们家说吧。 毕竟我们家铺面大,能容得下这么些个人。 要是去了你们家,就你们家那耳朵眼儿大的地方,怕不是进去了以后,怕不是得到人摞人的程度,才能装得下这么多人呢。” 老谷太太被范李氏说的面色不太好看。 在心里腹诽道: “呸,不就是显摆你们家有个铺子吗?哼,屁眼儿大个铺子,比我们家耳朵眼儿大的家又有多少区别? 有了破铺子,看把你给狂的,都没边儿了! 个缺德玩意,就知道仗势欺人! 等到你老的时候,瘫在炕上不能动弹那天的,我要是还在,非得吩咐我孙女偷摸地虐待你不可。 拉粑粑不给你擦,饭不给你吃,衣裳不给你洗。 我让她磋磨死你! 即便我比你先走,那我也得留下遗嘱交代我孙女一声,绝对不能轻饶了你! 至于现在么,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就先让让你,不跟你一般计较了。 哼,不过早晚有一天,这场子我得找回来!” 老谷太太站在那儿脑补了半天范李氏受虐待的场景,心里高兴的都快要发癫了。 忍不住诡异地咯咯乐出声来,那模样就跟个刚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病人似的,面容扭曲的呦! 把站在旁边盯着她一个劲瞧的小王,都给吓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赶忙离老谷太太远了点,往范李氏跟前凑了凑。 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范大哥胆子是真大呀,明知道这老太太不是个省油的灯,还曾经因为吃包子咯掉半拉牙,讹过他那么老些个钱。 居然还敢娶了这老太太的亲孙女为妻,这是何等的勇士行为啊! 再看看站在范李氏身后跟梦游般的谷小三,又忍不住发散了一下思维: 哎呦,嫂子这还年轻着呢,可瞧这模样,咋好像也不太正常的样子捏! 又不由在心里一叹,瞧谷家这一大家子不省心的恶心东西,范大哥当初倒莫不如娶三丫了。 至少现在看来,三丫还在正常人范围之内。 但站在那边的三丫也很崩溃呀,因为脂粉铺子的老板娘来了。 老板娘叫朱大花,被弟弟朱大力派人从牌桌上给喊过来的。 在半路上她就已经知道了事情始末,所以一过来就凑到三丫跟前,悄咪咪地打听: “那个三丫呀,你给我说老实话,你到底有没有跟那馄饨铺子的老板在我这铺子里睡觉? 我可告诉你啊,你要是睡过,那你临走之前,得给我留下四个铜板,压到炕的四个角上。 不然,这会影响到我铺子的运势,懂吗? 这可不是我特意难为你呀,而是自来就有这么个说道。 还有哇,三丫啊,我虽然舍不得你离开,但是呢,你看现在你出了这事儿,也不好继续在我这儿干了。 你能理解吧? 我也知道你一个小姑娘孤身一人没地方去,这样,我容你一天时间找去处。 记住就一天时间啊,过了这一天,不管你找没找到去处,都不能继续留在我这铺子里了。 实在不是我不通情理,而是吧,唉,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啊。 你都说,你出了这事儿,要还在我这铺子里待着,那外头的客人都不带来我这儿买货的。 我这还有一家子老小伸着脖子等着吃饭呢,铺子挣不来钱不行啊。 所以啊,唉,只能跟你说声对不起了哈。 不过呢,你这些日子以来干的不错,该给你的工钱,我一分不少给你,你放心。 说来你也是的,你说你招惹那馄饨铺子的老板干啥呢? 人家都已经结了婚了。 你瞅瞅,唉,这事儿闹的多不好看呢,唉—— 算了,既然事儿已经出了,你也就想开点吧。 到啥时候都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慢慢熬吧,熬过这个坎儿,以后指不定你就财来运转,心想事成了呢!” 说完重重拍了拍三丫的肩膀,挤眉弄眼、鬼鬼祟祟地: “嘿嘿,说起来那馄饨铺子的老板,体格子是真带劲儿,享受吧妹子? 啧啧,你这尝过滋味了,算来倒也不亏!” 把三丫臊了个大红脸,连忙急急分辩道: “老板娘,我跟范大哥真没啥私情,更没在一起睡过觉! 哎呦,我咋说你们能信我说的话呀? 真是——唉——” 咋说都没人信,三丫都不知道该咋替她自己个辩解了。 索性闭上嘴一言不发。 朱大花冲她挤挤眼,猥琐地: “知道知道,不说不说。那什么,对,你俩绝对没一腿!” 又小声地: “等私下里你再跟我细说说,你俩在一起那啥的时候,啊?嘻嘻嘻——” 三丫知道朱大花倒是没啥坏心眼子,不然也不可能收留她。 只是这人吧,特别爱打牌,但她打牌的目的跟其他人还不一样。 别人打牌为的是赢钱或者消磨时间,朱大花去打牌,为了的却是能在牌桌上多听点八卦。 但好在这人虽然喜欢听八卦,倒不是个爱四处传瞎话的人。 只是光这样在她耳朵边跟只蚊子似的嗡嗡嗡,当此时,也够让三丫羞恼的了。 但是呢,当初三丫刚一进城,啥也不懂的时候,人家肯雇佣她做帮工,怎么说也算得上是对三丫有恩。 三丫也不可能对她说什么太过难听的话出来。 于是深深叹了口气,不管朱大花在她耳边怎么唠叨,她一概不接茬儿。 只是伸长脖子,注意看范李氏他们这边的动静。 第1589章 大山 别看三丫当初说要去报官,闹得挺欢实的,一副不去不行的样子。 但其实她一个孤身在外的小姑娘,如果不是情非得已,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了,绝不敢去真的见官。 虽然她进城没多久,对官老爷的印象,还都保持在一个非常天真的状态里,认为所有的官老爷都是为民做主的。 但她也知道,官府又不是她家开的,真这么黑灯瞎火的闹过去,把官老爷从梦中惊醒,人家一个起床气,就够她喝一壶的。 因此能不去见官,又能还她以清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再多的,对于她这孤身一人在外的小姑娘来说,恐怕求也求不得。 暂时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等以后如果有了好机会,或者有了足够的实力以后,再想法子把场子给找回来。 只能说进城以来就在这么短暂的一段时间之内,因为见多了人情世故,尔虞我诈。 三丫也算多少懂了些什么叫趋利避害,以及什么叫忍一时之气,方能海阔天空。 见识一上来,处事方法也不像过去那么简单粗暴了。 所以当范李氏提议去她们家那铺子里解决问题,三丫是乐不得的。 怎么着,总也好过像现在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众人看他们跟看猴儿戏似的好吧。 但没想到,范李氏根本就没想让她跟过去,人家直接走到她跟前,歉意地一笑,对她说道: “三丫,这事儿说起来,是我儿子对不住你。 我知道你跟我那不省心的儿子绝对没有半点私情,只是他行事不周,连累到了你而已。 今天这事儿,算是我们母子里亏欠你的。你放心,容我个空,等我处理完家事以后,回头我必有补偿,绝不让你白受一回委屈。 最迟明天,我派人来给你一个交代。 今天就不带你过去了。 天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三丫听完,虽然心里还有些怨怪范氏母子给她招惹来这些麻烦。但人家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她也不可能非得死乞白赖地要跟着去。 说白了,这事儿其实现在就是范家和谷家交锋的事儿了。 跟她三丫有关系,但关系已经没那么大了。 她不过就相当于一个导火索的作用。 炸弹已经炸开花了,她这导火索已经可以弃之不用,过不过去的对那两家都没啥妨碍。 可三丫还是怎么想怎么憋屈。 你都说她都已经退出来了,不去妄想做包子铺的老板娘了。 怎么整的,还就被牵连上了呢? 不光丢了好名声,连好好的工作都丢了。 三丫心里能不怨不恨么。 可现如今她就是个跟浮萍一般无依无靠的小姑娘,又能有啥办法讨来个公道啊。 即便去见了官,或许名声能回来,可工作也回不来了。 为今之计,竟然只能看范李氏的良心了。 范李氏若有良心,说不得能补偿她点东西;若没有良心,啥也不给她,她又能把人家给怎么样呢? 还不是全无办法的事儿么。 所以此时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了,因此三丫只是苦笑一声,对范李氏说道: “那我明天就在铺子里等您给我的交代。不过也只限明天我还会在铺子里待着。 过了明天我就得走了。 因为老板娘觉得我出了这么一桩子事儿,名声已经不好听了,怕影响她店里的买卖,就给了我一天时间,让我找去处,后天即便我不想离开铺子,也得离开了。” 哎呦,就说这算什么事儿啊! 范李氏这心里可更感觉到愧疚了。 她虽然不敢说她自己是个什么好人,当年也曾为了能有个容身之地,耍过许多阴谋诡计,但那都是对着那些个有权有势的人用的。 可从来没牵连过无辜之人。 现如今就因为儿子行事不周,害得人家小姑娘,好名声没了,好好的工作也给丢了,这可让她于心何安呢? 再一想到回家以后,还得跟谷家人继续纠缠一阵子,范李氏免不了也升起了丝后悔之意。 当初就不应该告诉儿子三丫进城的消息。 不告诉他,说不得就不会引出这档子破事儿来。 但此时后悔无用,还得看今天晚上跟谷家谈判的结果再说以后。 大不了多给三丫点钱,或者托小王他们看看谁有门道,能替她安排个合适的工作。 补偿么,也就这两种方式了。再多的,范李氏也拿不出来什么了。 一想这些个破事儿范李氏就头疼,敷衍地对三丫点点头: “行,明天我准保派人来找你,你只管在铺子里等着。” 说完快走几步,领着谷家人和小王等人,往她们家的铺子去了。 余下人等一看他们都走了,再没热闹可看,也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谷小三跟在范李氏身后,一路上走的是磕磕绊绊的,脑瓜子浑浑噩噩的。 她确实是个泼辣的姑娘,也挺有自己的主见的,但她对她自己的命运一样无法把控。 因为在过去那个时代,讲究的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什么意思呢? 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再还有什么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反正就是一个意思,作为儿女的没有自主权,而是父母的私有物,父亲想要孩子死,孩子如果不死,那就是大不孝。 再一个就是女子没有任何自主权,不是得听从父亲的,就是得听从丈夫的,连丈夫死了,成了寡妇,那还没有自主权呢,得听儿子的。 你就说当儿女的,尤其是身为一个女子,活的这个憋屈劲儿,那可就甭提了。 现在有的人,小的时候,他爹没养过他一天,但到老了,过来找他要养老钱。 不给,不给就告。 最后一判,必须得给,有这个义务。 这都觉得挺憋屈的。 可在过去,老子把儿子给打杀了都不犯法。 甚至于把闺女提脚给卖了,或者给浸了猪笼害死了,都有人拍手称快。 所以说生在那个时代的谷小三,只能眼瞅着谷、范两家称斤论两来决定她的命运。 她想反抗,反抗得了么? 父权、夫权两座大山压迫之下,她想探出头来透一口气都不行。 所以这一路上,谷小三是越想越绝望,最后想破了脑瓜子,终于让她想出来个破局之法。 对呀,现如今她想要留在范家,那只能求助于范李氏了。 因为丈夫听范李氏的,而娘家人又因为范李氏背后有小王这些人做依仗,而不敢惹她。 所以只要范李氏能替她说句好话,同意她继续留在范家,她不就稳当了么。 可问题是,她已经看出来了,范李氏因为她的娘家人闹的不像话,连带着对她也没个好脸色看了。 想必也是厌恶上她了。 她想求范李氏替她做主,这事儿恐怕还真就不太好办呢! 第1590章 叮嘱 往范家馄饨铺的方向走的这一行人,因为各怀心腹事,都未曾注意到谷小三的彷徨无措。 只有谷小三的娘谷赵氏,担忧地望着闺女。 她在家里就是个隐形人,只知道闷头干活,凡事都做不得主。 不是听婆婆的,就是听丈夫的。 一辈子都活得唯唯诺诺没有自己的主意。 当初老谷太太之所以给谷老大娶她这么个媳妇,也是看她生性软弱,是个软包子,以后好拿捏。 今天晚上这一出,谷赵氏从本心里是不希望家里人跑过来捉奸的。 在她看来,女人就应该从一而终,哪怕男人杀人放火了,也不能离他而去,改嫁他人。 女人这一辈子,就得做到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这才算是完整的一生呢。 男人在外头胡闹就胡闹去呗,女人在家里安安生生地就行了。 当初她就不太同意自家婆婆出的主意,什么多从范家弄些钱来,然后如果谷小三在婆家待不下去了,就回娘家来的做法。 在她认为,那不过是个笑话。 故此刚才偷听到婆婆吩咐给丈夫的话,她一直忧心忡忡,担心得不得了。 现在又看闺女谷小三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赶忙快走几步,来到谷小三身旁,紧紧握住闺女冰凉的手,压低声音说道: “小三啊,记住待会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离开范家啊! 我跟你说,离开范家,回娘家你根本就待不下去。 你奶那狠心劲儿你还不知道么? 你如果回去了,待不过三天她就得想法子琢磨你。 不是高价把你许给那些瘸子瞎子,卖个好价钱。 就是让你做暗娼替她赚钱,她好把你赚的钱,给你二叔送去。 记住喽,无论发生啥情况,你都咬死了不能离开范家,知道吗?” 谷小三听完谷赵氏的话,禁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早在她没嫁入范家之前,她奶确实跟她爹商量过,要把她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瘸腿子。 听说那个瘸腿子特别有钱,但就是爱打媳妇,已经打死仨了。 原她已经认命了。 只是恰好在那时候她讨了范李氏的欢心,范家也来求娶。 老谷太太权衡利弊,最终因为范家答应出高价聘礼,最后她才没落入那个瘸腿子手里,而是嫁入了范家。 也是最近她日子过得太过舒坦,忘记了老谷太太的狠毒。 一想到说不定待会自己就会被范家给赶回娘家,再次落入不堪地境地,谷小三忍不住垂下泪来。 跟谷赵氏哭诉: “娘,我也不想离开范家,可这如何是我自己能做决定的事情啊。 只要我一天是谷家女,一天就得受我奶和我爹的摆布。 虽然说出嫁从夫,可娘你看,现如今我婆婆和我男人看我那眼神,能像是想继续留我在范家的样子吗? 我这娘家靠不住,夫家也靠不住。 天地间简直就没有我容身之处。 我不认命,又能如何?” 说完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这些眼泪简直就像砸在谷赵氏的心里,沉甸甸地坠着疼。 谷赵氏抬起手抹了两把眼泪,方才凄凄地说道: “小三啊,你大哥和你二哥都已经结婚了,娶的媳妇也都是厉害的。 再不怕你奶会算计到他们。 本来我以为你也结婚了,脱离了咱们家这穷坑,以后也能过上好日子。 再没想到,会发生这个事儿。 小三你记住了,娘家不是你的依靠。 你奶不算计你就是好的了。 至于你爹,他就是嘴上说的好听。 到了动真章的时候,他耳朵根子软,加上他重男轻女,你在他心里的分量又有限,指不定被谁一撺掇,他立马就能改了主意害你,所以你也指望不上他。 至于你那俩哥哥,都是没啥心眼子的老实头。 娶了你那俩厉害嫂子,倒是不能被人欺负了。 可他俩将来也就是妻管严的命,自己个说了不算,你指望不上。 再有将来可能会有的那些个侄子侄女,那都说不上哪年月能长大成人了,你更是指望不上。 娘又是个说了不算的,想帮也有心无力。 所以娘家你就别指望能帮上你啥忙,不拖你后腿你就得念声阿弥陀佛了。 不过这一次,娘就尽力而为吧。 如果真能让你留在范家,小三啊,你记着,以后再有任何事儿,你也别跟娘家人说,更别指望将来你有个为难遭灾的事情,让娘家人帮你的忙。 你就抓紧生两个孩子,将来啊,指望你自己的孩子吧。 好了,把眼泪擦擦,精精神神地,别让人看笑话。 待会啊,争取好好表现,在你婆婆面前表现得恭敬点。 对你男人也温柔点,别总倔了吧唧的。 娘现在只惦记你一个,只要你好了,娘也就没啥可牵挂的了。 娘这一辈子命苦,活的猪狗不如。就指望着你将来,能有个清净日子可过。 至少别像娘这样,一辈子听人吆喝,半点当不了家,做不了主。拖累得你们几个孩子,也跟着我遭罪。 小三啊,娘再叮嘱你一遍,一定要记住喽,以后啊,记得少跟娘家来往。 尤其是你那俩嫂子,她俩都不是啥好人,都是能算计的。 你发达了,她俩跟狗颠肚儿似的紧着往你跟前凑,想多拿点子好处。 等你一旦落魄了,她俩不落井下石,那就算是好的了。 你指望她俩能帮你,那无异于痴人说梦,根本没可能的。 我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谷小三不觉得她娘这么个一辈子唯唯诺诺的人,能真的帮上她什么忙。 但也知道她娘这是在担心她,所以梗着喉咙,答应了一声。 却不知道,这些话,几乎就等于是她娘的临终遗言。 为了能让谷小三留在范家,谷赵氏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 只是此时,谷小三还不知道呢,还在跟谷赵氏抱怨: “娘,我要是早知道会闹成这样,说啥那天我都不会回家乱嚷嚷去。 现在整的这叫啥事儿啊?本来就芝麻大点的屁事儿,就因为咱们家过去捉奸,闹得满城风雨的。 整的我都跟着受牵累。 唉,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装啥也不知道多好。 可惜后悔也来不及了。 娘,你说我咋就那么笨呢。 都怨我,把好好的事儿,给整复杂了。” 谷赵氏伸出满是老茧的手,爱怜地摸了摸谷小三的脑袋: “以后哇,你再做什么事儿之前,前前后后都想周全点。 啥话能说,啥话不能说,你心里都提前有个谱。 免得像这次是的,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弄得不好收场。 记住了吗?” “嗯呢,我记住了。”谷小三在外头冻得狠了,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大喷嚏。 谷赵氏抬起头望着黑沉沉地天际,惨淡地一笑,这天呢,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好在,她很快就要彻底解脱了! 第1591章 难堪 不一时,众人到了范家的馄饨铺子,范李氏招呼着众人落了座。 谷家几人看小王等人环坐在范家母子周围,一个个对他们怒目而视,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屁股又往凳子边沿挪了挪,只余个腚尖蹭坐在凳子一角。 一个个局促不安地样子,好像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这里还就属老谷太太略比家里其他人要强些,此时脸上堆满了谄媚地笑: “亲家母,说起来我一遭都是我家处事不周,害得你们娘俩跟着受了些屈。 是我们家的不是,老太婆给你们赔罪!” 说完扬起手,左右开弓,“啪啪”扇了她自己俩嘴巴子。 扇完仍旧讪笑着对范李氏说道: “嘿嘿,罪我老太婆也算赔过了,咱们两家也算是解开了误会,以后自当还像过去那么亲亲香香地处着。 亲家母这儿还有几位军爷要招待。 我们就不在这儿讨嫌了。 我这就带家里这几个不省心的回家。 你忙,你忙,不用跟我客气,不用送了,嘿嘿,嘿嘿。” 说着眼珠子贼溜溜一转,跟谷老大等人使个眼色,就要开溜。 范李氏本来把他们家人领到馄饨铺子里,就是不想继续跟他们做亲家的意思,哪里肯让他们就这么跑了。 于是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你们走也行,且把你们家的闺女一起领回家去! 似你们家这样能闹妖的亲家,恕我们范家高攀不起,不敢要了!” 谷小三闻言,顿时如雷轰顶。 “噗通”一声就给范李氏跪下了,苦苦哀求道: “娘,求您千万别赶我走哇! 我嫁入范家,自问从来没有过什么错处,您赶我走了,那我成什么了? 可让我再怎么活呀! 娘,求您开恩呢,别赶我走哇!” 按理说在过去那个年代,男人想休妻,那也是有说道的。 并不是想休就能休的。 但奈何此时形势倒转,原来谷家仗着他们家是坐地户,范家是外来户,事情做的就有点过了。 惹得范李氏彻底厌恶了他们。 别人家想无故休妻,有的是害怕媳妇娘家势力大,不敢惹乎人家,怕挨打。 还有的是怕这样做,对自己的风评不利,会被人指责人品有问题,从而影响到家里孩子们的婚嫁问题。 再一个,无故休妻,良心何安呢? 过去那时候女子被休回娘家,就等于绝了这女子通往幸福的路。 因为被休回娘家的女子,无论有错没错,在大众眼里,就已经被判定为有罪,世情就这么苛刻。 可范李氏现在没有这些顾虑。 她这一辈子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谁敢对她儿子不利,谁就是她的仇人。 谷家人的所作所为,甚至已经让范李氏动了杀机。 别忘了,范家可是有遗传疾病的。 这要是因为谷家人这么一顿污蔑,把范业文给整得遗传病发,范李氏生撕了谷家人的心都有。 所以现在,她下定决心,一定要铲除所有可能对她儿子不利的因素。 至于说这里头很可能会误伤无辜的谷小三,范李氏根本就不在意。 不过是嫁过来多长时间的儿媳妇罢了,这个不行,大不了另外再给儿子娶个合心意的媳妇就是了。 反正谷家人,她是忍不下去了。 所以对谷小三的哀求,范李氏只是冷冷一笑说道: “小三啊,你也别怪我们母子俩狠心。 实在是你娘家做的太过了。 敢拿我儿子的名声开玩笑,那就得承受得住随之而来的反噬。 你们谷家人,我懒怠再看见了。 罢了,看在你也曾喊过我一声娘的份上,这样吧,我们家当初娶你的聘礼,我们也不要了。 你带来的那点子所谓的嫁妆,你也都带回去。 小三啊,回去好好过日子吧,就当你跟我们范家无缘。 好了,就这样吧。 你进屋收拾收拾东西,就跟你爹你娘回家去吧。” 说完摆摆手,跟撵苍蝇似的: “老太太呀,你们要是想能快着点离开,那你们就进屋帮小三收拾收拾东西。 别在我眼目前乱晃了,我看见你们就觉得恶心!” 这老谷太太哪里能干呢,范家的钱可还没讹到她手里呢。 这时候也顾不得害怕小王他们了,她腾就站起身来: “我说亲家母啊,这你可就不对劲儿了。 怎么说,我们家小三当初嫁到你们范家来,那也是个水灵灵地黄花大闺女。 怎么的,现在你就想像丢破烂似的,把我们家小三给赶出去? 嘿,满天下都没这个理儿啊! 不信咱们找街面上的那些老街坊邻居们扫听扫听,有这个理吗? 他们要是说有,那我老太婆二话不说,领着我们家姑娘立时三刻就回家去,躲羞,再不出来乱晃荡。 可如果他们说没这个规矩,那你们家这事儿做的可就不地道了哈。 难不成,是刚才跟姑爷子在外头私会的那个叫三丫的小妖精,肚子里已经揣上姑爷子的私孩子了? 所以你们家才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把我们家姑娘给赶出去,好能名正言顺地接那个进门? 嗨呦,我老太婆活了这么大年纪,要说见过的世面可不算少了。 还头一次见到你们家这么不讲究的呢! 你们可真行啊,哈,哈,我可真是服了你们家了! 我们家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出苦大力,没文化的。 结果就你们家这还号称母子俩都识文断字的呢,做出来的这些个事儿,还不如我们这样的人家呢! 真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呢! 老太婆今天我算是开了眼界了嘿,行啊,我们这就把闺女领家去。 但是难免的,我们得找找能替我们说得上话的人,过来再跟你们理论理论。 无故休妻,还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我们谷家人不服!” 老谷太太这话一说,饶是范李氏自诩心理素质强大,也忍不住面皮一僵,感觉到十分难堪。 究其原因,不过是老谷太太说的有一点,确实是她们范家做的不地道,那就是刚才她说的话,半点没提给谷小三有什么补偿。 第1592章 做损 老谷太太要是不提这茬儿还好,她一提,范李氏那面色就不大好看了。 本来谷家人这一闹腾,属于无理闹三分,在大家伙看来,是范家人有理。 可范家这一要休妻,还半点不提补偿的事儿,虽然事出有因,但也显得不那么厚道。 范李氏不愿将来有人因为这个事儿,瞧不起范业文,更不愿因为这事儿,跟谷家继续纠缠不清。 想着莫不如索性在今天晚上,宁愿多付出点代价,一次性解决完算了。 解决完了,也让谷家再没继续跟他们家闹腾下去的理由,于双方来说,都轻省。 于是范李氏拿手指敲了敲桌子: “既然老太太你提起来这个,那咱们就展开来好好说道说道。 咱们范家人不是那等不厚道的人家。 这样吧,不管咋样,你们家闺女总归跟我儿子有过这一段缘分,我们也不是那等刻薄的人家。 你们把闺女领家去,我们家另外给她准备一副嫁妆钱就是了。 将来她是想拿着钱,置办一副体面些的嫁妆另外走一嫁也好,还是想做个什么小买卖都使得。 你们看咋样?” 老谷太太一听范李氏终于提到钱了,不由得眼里精光一闪,身子向前倾,躬着腰,伸长了脖子,贪婪地问道: “能给多少?给少了我们可不依!” 范李氏手里有钱,可也不欲被这老太太硬讹了去。 所以虽然她给多少钱,她自己心里有数,但也不想提前亮出底牌,给老谷太太讨价还价的余地。 故此淡淡一笑: “老太太不妨说出个数来,我也好抻量抻量我们家有没有那些钱。” 老谷太太眼珠子一转,在心里盘算了好一会儿,回头问谷老大: “老大,你觉得多少钱合适?” 谷老大阴沉着一张脸,看了看地上跪着仍在哭哭啼啼地谷小三,犹犹豫豫地说道: “不然,咱不要这钱,让小三还继续留在范家如何?” 他虽然是个扛大包的苦力,但常年在外头行走,多少比只在自家一亩三分地打转转的老谷太太有见识。 直觉让谷小三继续留在有依仗的范家,对他们谷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反倒是拿完一笔钱,把谷小三领回家去,说不定是不智之举。 刚才在外头,他也不是没听见那些看热闹的人说的话。 那些人都说他们家背靠着范家这样的好亲家,干点什么都能发财。 因此对老谷太太的做法,就有点不大赞同。不太想拿钱一走了之,反倒是想让谷小三继续留在范家。 打着不一次性把羊毛都给薅没了,要走细水长流,可持续性发展的道路。 但老谷太太是个只顾眼前利益的,听说把谷小三给领回去,范家会给一大笔嫁妆钱,早已经心花怒放,哪里还会想到以后如何。 因此听了谷老大的回答,把三角眼一瞪: “你知道个屁!小三继续留在他们家可有什么好?没看人家早就已经厌了她,想要把她给扫地出门,另娶新人吗? 现在因为她没犯啥错处,范家这属于无故休妻,咱们把她给领家去,赖好还能捞一笔钱花。 现在咱们不同意,等将来人家随便寻她个什么错处,把她给直接赶出来,到那时,怕不是屁毛都捞不到一根,净身出户,可有什么好? 倒莫不如趁此机会,多捞点好处,得些钱财方为上策。 你听我的,娘思虑的再没有错的!” 谷老大这人惯来耳根子软,听风就是雨的。 别看前几天因为他在两个儿媳妇挑唆之下,对老谷太太不太满意。 但就从他在好几十年间,任凭老谷太太把持着家里的钱财,统统拿去给了谷老二来看,他就是个妈宝男。 老谷太太说什么是什么那伙的。 所以老谷太太这么一说,他一听,咦,可也对哈。 于是眨巴眨巴眼睛,伸出三根手指头: “要不,三十两银子?” 过去那时候对于像谷家这等纯靠出苦大力为生的贫苦人家,三十两银子已经算是不少了。 聘个儿媳妇,也不过三两五两的。 像当初谷小三出嫁,虽然范家给的聘礼多,但基本全都被谷家留下给两个儿子娶媳妇用了。 谷小三的嫁妆,不过就是一口松木箱子,外加几件在家里常穿的旧衣裳。 连新衣裳都没有。 就是嫁衣,也都是借的别人穿过的,用完了还得还回去那种。 如果真要是范家能拿出来三十两银子给谷家,又在将来谷小三再嫁的时候,真个能把这三十两银子一分不少地陪送给她,那她的嫁妆就很可以了。 不说方圆多少里地嫁妆钱是最高的,那也能排得上头几名。 只不过,想也知道,即便谷家拿到这笔钱,也落不到谷小三手里。 所以一辈子老老实实,从来没有忤逆过婆婆的谷赵氏,深吸一口气,乍着胆子说道: “娘,孩子他爹,不如就跟亲家母好好商量商量,让小三继续留在范家吧! 不然这孩子要是真跟咱们回了家,以后再想找到像范家这么好的人家,那可找不到了呀!” 老谷太太一瞪三角眼: “你知道个屁!咋找不到了?你忘了,先头有人给小三介绍的那个瘸腿子,听说现在可还旷着没找到媳妇呢。 等回头把小三介绍给他,就凭咱们小三这一副好样貌,瘸腿子准能同意。 说不得,那才是咱们小三的运道呢。 我记得那瘸腿子上次出的聘礼就挺高的,这次八成也不能少了。 哎呦,这可说的呢,咱们得抓紧点把这头事儿给办了。 明天我好赶快托媒人再去找那瘸腿子问问看。 要是他同意啊,后天咱们小三就再能做了新嫁娘了。 对,就这么办! 不过三十两银子有点太少了,就要他个五十两吧。 嗯,只要给咱们五十两银子,咱们就同意把小三领回去。” 老谷太太越说越高兴,简直已经想到等拿到那五十两银子,再加上瘸腿子出的高价聘礼以后,怎么给谷老二送去了。 只有谷赵氏恨恨地望着老谷太太,心想自己这恶婆婆是真的缺了大德,做了大损呢! 谁不知道那瘸腿子惯爱打媳妇,已经打死仨了。 可老谷太太明知道是这样,还要把自己的女儿往那窟窿桥里推,可太不是个人了! 她怀着最后一线希望,乞求地望着丈夫谷老大: “孩子他爹,那瘸腿子大家伙都说他打媳妇,都已经打死仨了。 咱们小三可不能嫁给他呀,不然被打死了,可怎么是好哇!” 只可惜,谷老大注定是要让谷赵氏失望的。 第1593章 被打 谷赵氏在家里自来没有话语权。 自然她所说的话,谷老大也根本就不会听的。反倒是还嫌弃谷赵氏居然敢在这时候跟他唱反调,丢了他的面子。 于是低声呵斥道: “你个妇道人家懂个屁!老实待着你的,别啥事儿都跟着瞎掺和!” 谷赵氏仍旧不死心,死死揪住谷老大的衣袖: “孩子他爹,算我求你了,千万别答应把小三领家去呀,那是害了她呀!” “给你脸了是吧?赶紧给我松手!再瞎叭叭,看我不抽你老大耳刮子!”谷老大不耐烦了,使劲一甩袖子,恶狠狠瞪着谷赵氏,那目光就像要择人而噬的猛兽般让人瞧着就瘆得慌。 老谷太太更是“呸”了一声,恶声恶气地骂道: “个丧门星,一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不知道好好过日子,只晓得一个劲儿地挑唆男人生事。 看我回去不收拾你的!” 谷赵氏往后踉跄了两步,惨笑一声。 是啊,跟这个冷心冷肺的男人过了一辈子,怎么还能痴心妄想着,这个男人能替他们娘几个着想呢? 这个男人心里只有他那个缺了大德的娘,也只听他娘的话。 不然也不会放任媳妇跟孩子们吃糠咽菜,也要由着他娘把钱全都拿给他兄弟一家子花。 她这个狠心的婆婆更是个失心疯的怪物,不心疼她自己亲生的儿孙们也就罢了。 反倒只一味地拿亲生儿孙们赚来的血汗钱,供养跟她毫无血缘关系的谷老二。 这等一眼望不到头,牲畜不如的苦日子,谷赵氏再也受不了了。 她自己过这等苦日子也就罢了,可再不愿让自己唯一的闺女姑小三,也跟她一样苦下去。 于是她上前两步,对拧着眉头等她们回话的范李氏哀求道: “亲家母,千错万错,都是我谷家人的错。 还请您念在我闺女本人啥错处也没有过的份上,留她在你们范家吧! 我知道,您不想留她,无非是觉得我们这些娘家人不明白事理,一个个夹杂不清,偏又贪婪得很。 那这样,今天我做主,以后,谷小三再不是谷家女。 从此以后生老病死,都与谷家人再不相干! 谷家人,也再不会登你们范家的门,您看可能瞧在我一片慈母心的份上,把小三给留在你们家?” 还没等范李氏反应过来呢,老谷太太先就不同意了。 只听她高声喝骂道: “你这败家娘们,这儿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滚滚滚,你赶紧给我滚回家去! 不然小心回头我一棒子削死你!” 又对范李氏讪笑道: “你别多心啊,我这儿媳妇八成是精神不大正常,发癔症了,她说的话不算数。” 又示意谷老大赶紧把谷赵氏给拖回来。 谷老大觉得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骂骂咧咧地过去揪住谷赵氏的头发,“啪啪”扇了两个响亮的耳光: “你还反了天了你!谁让你窜出来瞎叭叭的? 我告诉你,无论到啥时候,小三她都姓谷,她不可能姓别的! 我是她亲爹,她无论嫁到谁家,也别想摆脱了谷家女的身份。 臭娘们,你还敢瞪老子? 看我不打死你的!我打死你,打死你!” “啪啪”又是两大巴掌,把谷赵氏打的是鼻口窜血。 谷小三见谷赵氏因为她挨打,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拉架。 谷家的两个儿子和儿媳妇,反倒是缩在一旁,瞪着眼只顾看热闹,半点没有拉架的意思。 本来小王他们几个还曾经因为范李氏执意要把谷小三给休回家,觉得范家此举不太地道。 他们总觉得谷家做的事儿虽然确实恶心了点,但谁家过日子没个磕磕绊绊的呢,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真闹不到要把谷小三给休回娘家的地步。 但现如今看到谷家人行事如此不堪,也不由得觉得范李氏的决定,恐怕还是比较明智的。 谁家摊上这么一家子污糟亲戚,也够呛能过好日子。 就冲他们整天闹这些个有的没的,就够膈应人的。 小王见范李氏紧皱着眉头,满脸的不耐烦,作为替范李氏过来撑场面的干儿子,此时不耍威风,更待何时啊。 于是使劲一拍桌子: “他奶奶的,都他娘的给我住手!想打人回你们自己家打去,在这儿闹腾什么? 再他娘的不老实,信不信老子一刀宰了你们!” 谷老大本质上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在外头是个窝囊废,一脚踹不出个屁来,只有在家打媳妇的能耐。 所以他一听小王说的话,顿时蔫吧下来,不敢动弹了。 谷赵氏被打的两个脸蛋子肿起来多老高,嘴丫子淌血,披散着头发,跟谷小三母女俩抱头痛哭。 范李氏揉揉眉心,叹口气,瞧这母女俩也怪可怜的。 但更多的是对替儿子结了这么一桩不省心婚事的懊悔。 此时的她,别的啥也不想考虑,一门心思只想着赶紧彻底断了这门糟心的婚事。 于是她咳嗽一声说道: “谷家大嫂子呀,您呀,也甭哭了,咱们还是赶紧把俩孩子的事儿给商量妥了得了。 至于您所说的让小三留下来的话,说说也就罢了。 您看看刚才,我看这家呀,您当不起来,也说了不算。 所以您所谓的只要能把小三留在我们家,以后她就不跟谷家来往的谷家也不登我范家门的话,现在瞧着,不过是一句笑谈罢了。 她生来就是你们谷家女,不给谷家人来往,那以后人家还不得说她不孝顺父母,戳她的脊梁骨啊? 再者说,她只要在我们家一天,你们谷家就有几万个理由登我们范家的门。 所以啊,您说的,纯粹是不可能的事儿。 行了,啥也别说了,你们家究竟商量好了没有哇? 商量好了,说出来一个钱数,我们这边也好看看能不能拿得出来,也好把这事儿给了了。 早办完早利索,拖得越久,对咱们彼此都不好。 再者说,继续纠缠下去,也属实没必要的。 怪只怪俩孩子缘浅,没那么大的缘分能相扶到老。 其实啊,这真说起来,也没什么的。 人这一辈子长着呢,指不定小三以后还能找到比我儿子更好的男人呢,你们说是吧?” 第1594章 撞墙 谷小三闻言,身体不由得就一僵,抽了抽鼻子,抹了抹眼泪,对谷赵氏低声说道: “娘,这大概就是我的命了,我认了。 您也别再因为我的事儿,跟我奶和我爹争吵了,没用! 他们根本就不会听你的。 反倒是你替我说话,回家还得挨一顿毒打,犯不上的。 娘,没事儿,大不了等我回家以后,他们要是硬逼我嫁给那瘸腿子,我就嫁过去呗。 真要是瘸腿子敢打我,我豁出一条命不要了,我跟他拼了总行了吧? 反正我得不着好,他也别想好了就是了。 娘,你别担心我了。 就依我奶和我爹说的那么办吧,我跟你们回家。” 说完,眼泪又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谷赵氏抬起枯瘦的手,轻轻拍了拍谷小三的后背,哽咽着说道: “别怕,娘就是拼了一死,也不会让你落入到那瘸腿子手里。” 说完站起身来,抚了抚鬓边的白发,“噗通”跪倒在地,冲范李氏“咣咣咣”磕了仨响头,因为太过于用力,谷赵氏的脑门子上瞬间就磕出血来。 那血殷红一片,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范李氏见状,赶忙喊谷家人: “哎呦,你们这些人都是死的啊?赶紧把她给扶回去,别让她把头给磕坏了! 我可告诉你们,今天我是铁了心要跟你们谷家彻底撕络开,下定决心往后再不跟你们谷家打交道的。 所以无论你们家出什么花招,我也不会改变主意的。 时间不早了,大家也都困了,赶紧的,你们快点说出个钱数来,只要别离了大谱,我都同意。 只求赶紧把你们这一家子给答对走了,我好能松快松快。” 看着谷赵氏的惨状,范业文眼里流露出不忍之色,但转眼看到范李氏撑着额头,努力隐忍的样子,他的心复又转为铁硬。 为了他们母子俩以后能有个安生日子过,谷家这门亲,必须彻底给断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谷赵氏为了替谷小三搏出一条生路来,早存死志。 只见谷赵氏爱怜地瞅了谷小三一眼,转过头斩钉截铁地对范李氏说道: “亲家母,就像你所看到的,我是在谷家啥地位没有;说的话,也跟狗放屁似的没人肯听。 要是按照寻常的法子,绝无可能让小三跟谷家彻底撕络开。 但是我有一条命啊。 我愿意用我这条贱命,帮小三彻底脱离开谷家!” 转身看了谷小三一眼,凄然一笑,说道: “小三啊,你以后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娘家人一个都别理。 记住了啊,即便他们死在你面前,你也别理。 因为,他们是逼死你娘的罪魁祸首,与你有着杀母之仇! 你不理他们,世人也说不出你一个不好来! 记在,娘是被谷家给逼死的,与范家没有任何关系。 小三,娘去了,你自己保重啊!” 范李氏闻言,不由得大吃一惊,高声喝道: “她要寻短见,快拦住她!” 但已是晚了,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嗙”地一声,范李氏一头撞到墙上,顿时血流满面。 哎呦,把旁观的这些人都给吓傻了。 啥时候见过这场面呢。 最后还得说是范业文和小王他们几个见过血,反应的快。 过去几个人,就把谷赵氏给抬到桌子上。 好在为了不让将来谷小三还能有机会讹上范家,范李氏早在回来之前,就打发人喊来一个擅长妇科的大夫。 倒不是范李氏已经提前预见到谷赵氏会撞墙。 而是她想着,在休谷小三回娘家之前,让这个擅长妇科的大夫给她诊个脉。 好确定一下,谷小三到底有没有怀孕。 没怀孕自然皆大欢喜,以后跟他们范家彻底的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 万一谷小三怀孕了,那么还得两家人坐下来讨论一下,具体这孩子该怎么办? 是生下了?还是一碗药给灌没了。 当然,这是出于范李氏一贯谨慎的做法。 其实她知道,如果没出啥意外的情况下,照理说谷小三基本上不可能会有怀孕的可能。 为什么呢? 因为范业文早就已经打定主意,他不生孩子。 所以还没结婚的时候,就提前服了绝子药了。 所以谷小三怀孕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这不是范李氏怕万一将来谷家人想来他们范家讹钱,随便弄个孩子,打着是范业文亲生子的名义,过来讹钱怎么办? 那时候又没有个靠谱点的检验亲子关系的法子,要是被讹上,那岂不是满身是嘴都说不清啦。 还幸好范李氏临时起意在馄饨铺里备下了这么一个大夫。 此时这不就用上了么。 大夫过来一看谷赵氏的伤,再一诊脉,对范李氏摇了摇头。 范李氏心里就咯噔一声,心说坏喽,这出了人命官司,恐怕他们范家跟谷家,这是彻底撕络不开了。 还不知道经过这一遭,谷家要怎么闹腾呢。 想到此处,不由得面色灰败下来,感觉丧气得很。 范业文也以为谷赵氏这是要不行了呢,连忙问道: “大夫,到底咋样啊?你倒是快说啊!” 大夫摇摇头: “暂时瞧着倒像是没啥大事儿,只不知道后头会咋样。 我建议还是先观察一段时间再看。 我估摸着,运气好的话,很可能病人过后几天会感觉到头晕恶心,食欲不振。 哎,就让她先卧床静养一段时间。 别劳累过度,也别让她下炕了,就躺着休养吧。 另外再多给病人补充些营养,多吃点好的。 可能过些日子就没啥事儿了。 但也不可轻忽大意,毕竟病人脑瓜子里头到底有没有受伤,在外头可看不大出来。 也有可能暂时看着是没啥事儿,但过几天一发作,人就没了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嗯,我暂且开几副药先给她吃着看吧,过几天你们再来找我,我看情况再把药方给调整一下。” 众人一听,人没太大事儿,你摇头干什么玩意呢? 瞧把我们这些人给吓的。 老谷太太更是气得不得了,跳着脚大骂: “你个该瘟的,想死不死得远点?撞墙你不撞得狠点! 就这么半死不活的,没得拖累家里还得替你花钱治病! 刚才咋就不一下子撞死你呢!” 转头又骂起谷老大: “你这软脚虾,连个娘们你都治不住,让她跑出来丢人现眼的,你都说你挺大个老爷们,要你何用?” 把谷老大训的跟个三孙子似的,蔫头耷脑地杵在那儿一声不敢吭。 第1595章 咬喉 本来见谷赵氏为了能把谷小三留在范家,拼死撞了墙。 小王他们几个被谷赵氏的慈母之心给感动到了,又有心想和个稀泥,当个说和人,让范李氏留下谷小三。 结果老谷太太又来了这么一出,小王等人又不由得打消了念头。 这事儿不好跟着掺和呀,谷家老太太处事实在是太让人膈应了。 所以说在过去两家结儿女亲家,那简直就跟撞大运差不多。 运气好的,没准能碰上一个表里如一,无论是结婚前还是结婚后,行事都没啥大变化的明理亲家。 若运气不好,恐怕就会遇到一个不省心的。 结婚前表现的那家伙的可好了,特别的通情达理。 等到结婚以后,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啥事儿都跟着在里头瞎搅和。 不光搅和的小夫妻俩经常发生矛盾,连带着一家人的日子都被搅和得不好过。 真碰到那样的,那才叫个糟心呢。 所以这结婚就不是两个人的事儿,而是两家人的事儿。 但凡有一家某个人矫情不讲理,就能让这日子平添许多波澜。 范李氏也被谷赵氏这等自杀行为吓到了,虽感叹她对谷小三舐犊情深,但也更怕拖久了,谷家人再闹出啥幺蛾子来。 于是一叠连声地催促道: “咱们两家麻溜地把事儿给办完得了,你们这有病人,还得赶紧回去给她瞧病呢。” 老谷太太也想赶紧把银子给拿到手,不然她也怕谷赵氏再想出什么法子,鼓动范李氏把谷小三给留下,那她可就得不着钱了。 于是一伸五个手指头: “咱们也不扯那些个虚的,就一口价,五十两银子! 外加我这儿媳妇的医药费十两。 拢共是六十两银子。 你给了,我们立马领着小三走人!” 范李氏现在只求赶紧把谷家人给打发走,虽然六十两银子确实不少,但她也认了。 于是非常痛快地答应下来: “行,我答应你,那就六十两。 不过这六十两我给是能给你们,但给之前,咱们得立个字据。 写明白了,你们谷家拿了这些钱,再把姑娘给领回去以后,跟我们范家就再没有任何关系了,以后更不得继续纠缠我们家。 另外还有一样,我这特意把妇科大夫给请来了,让他给小三诊个脉。 确定一下,看看小三有没有怀孕。 如果没怀孕,那在这字据上也得写明白了。 不然,到时候你们家随便打外头领来个孩子,说是我孙子,那可不成。 你们同意的话,这边诊完脉,再立完字据,六十两银子我马上就给你们。 你们看成吧?” 老谷太太本来还以为她狮子大开口要六十两银子,范李氏不一定能同意,恐怕还得跟她讲讲价呢。 结果没想到,人家答应的这么痛快,她又有点觉得要少了。 于是嘿嘿一笑: “我刚才说的那六十两,只是我答应领走姑娘,还有我儿媳妇的医药费钱。 可你那会儿答应给小三的嫁妆银子,可还没给呢?这个也不能少于六十两啊。 所以合计起来,应该是一百二十两银子。 不给这个数,我们可不依啊!” 范李氏被老谷太太这贪得无厌的嘴脸气得脑瓜子嗡嗡的,不由得怒火上涌: “你这老东西,你还真贪呢! 我还告诉你说,今天我就是不给你一个子,把你们一家子人都给打出去,旁人也不敢说我一个‘不’字。 看见没? 我干儿子是干啥的? 他们可都杀人不眨眼呢! 而且杀了你们,他们都不用摊上官司,甚至还能够得到表扬。 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们不光有钱,还有权。 之所以我不愿意那么办,是因为我还顾念着咱们俩家终究是亲戚一场,不愿意把事情给做绝了。 所以你刚才要六十两银子,我想着也就别跟你多计较了,就给了你们吧。 结果你还敢来跟我玩儿得寸进尺这一套。 信不信我一个子不给你,反手还能把你们一家子老小都扔到大牢里去醒醒脑子! 再如果你们进了大牢里还不肯安生,那我就豁出去拿出来六十两银子买你们一家子的命。 我让你们有去无回你信不信! 我就问你,老东西,你还敢不敢再继续狮子大开口了?” 哎呦,这话一说,可把老谷太太给吓坏了。 刚才她一时得意,浑忘了范李氏身后有小王他们做依仗了。 于是赶紧换上另外一副嘴脸,作揖打躬地一个劲儿地讨饶: “亲家母亲家母,都是我的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老太婆一般见识的。 我这就是让屎糊了眼睛失心疯了,该打该打! 那什么,不然就六十两吧,那另外的六十两我也不要了,咱们这就赶紧立字据,嘿嘿,拿完银子我们立马领上小三走人。” 谷赵氏头上的伤口已经被大夫给包扎了起来。 她没死,这还多亏了范家的馄饨铺子不是砖瓦结构的,而是木结构的草房。 运气好,撞上去基本上是死不了的。 当然也不排除运气不好,正巧撞到哪个紧要部位,就给撞死的可能。 像谷赵氏就没撞死,但估计是撞出脑震荡来了,她这会儿脑瓜子嗡嗡的,晕得很。 但神志倒还清明。 耳边听着范李氏跟老谷太太在那儿三言两语就决定了谷小三的命运。 她从心里涌上一阵悲哀,恨呢,恨她自己怎么就这么不中用呢,怎么就没撞死了呢? 不然何至于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又要重走她的老路,过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苦日子。 她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呢! 所以当老谷太太刚跟范李氏讲妥,谷赵氏颤巍巍地强撑着爬下桌子,拿枯瘦的手点指着老谷太太: “你敢拿那六十两银子试试? 今天你敢拿,我就敢跟你拼命!” 老谷太太想到即将到手的六十两银子,心情正好,不由得咧开大嘴哈哈大笑: “我就拿了,你个小娼妇又能把我怎么着哇?啊哈哈哈——” 谷赵氏被刺激的眼珠子通红,口中高呼: “我跟你拼了我!” 也不知道她打哪儿来的力气,蹭就窜到老谷太太跟前,一头把她给撞了个四仰八叉。 随后就趴到老谷太太跟前,一口咬住她喉咙就不撒口了。 老谷太太手蹬脚刨,发出一阵阵非人般惨叫。 众人都惊呆了好么。 谷老大更是吓得哆嗦成一团,都忘了要过去把谷赵氏给拉起来了。 范李氏也吓坏了,抖着手,一叠连声地嚷嚷道: “啊啊啊啊——这是要出人命呢,快,快帮把手,把她们拉开呀!” 第1596章 嚎叫 范李氏这一嚷嚷,众人才缓过神来,忙过去拽谷赵氏。 可任凭他们这些人怎么拽,谷赵氏就是不松口。 当然小王他们这些人都挺同情谷赵氏的,也没咋使劲拽她就是了。 只是象征性地过去比划了一下,见拽不起来她,也就退到后头去了。 毕竟谷赵氏咬老谷太太,这算是谷家的家事,真死了人,跟他们也不相干。 谷老大也是个不中用的,哆嗦成一团,根本就不敢上前。 他那俩儿子,更是怂蛋,也不敢过去。 俩儿媳妇这会儿也不敢上前呢。 本来就因为她俩往谷家报信,才惹出来的这一系列的麻烦事儿,回家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被责骂呢。 现在夹起尾巴眯着还来不及,哪里敢瞎掺和呀。 谷小三倒是有心想过去把她娘给拽起来。 可她知道,她娘这一辈子是怎么被老谷太太给磋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想着既然已经这样了,就让她娘好好出一口气吧。 大不了她娘把老谷太太咬死以后,有人让她娘替老谷太太偿命的话,她也跟她娘去黄泉做个伴得了。 反正她也已经活得够够的了。 婆家无情,娘家无义。 世界这么大,却没有一处是她谷小三的容身之处。 莫不如归去! 折腾到现在,谷小三也不想活了。 所以众人就这么眼瞅着老谷太太的气息渐渐地微弱下来,直至彻底没了声息。 发觉老谷太太不动了,谷赵氏的神志也彻底清醒过来。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满嘴丫子都是血,跟吃了死孩子似的,只听她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儿,又转为凄厉地哭声。 就这么似哭似笑地闹腾了好一阵,她才冷静下来,回身盯盯地望了谷小三一眼: “小三啊,娘替你报了仇了!这死老太婆的喉咙已经被我给咬断了,无论她还能不能活,都注定开不了口说话了。 哈哈哈,她说不了话,就代表着即便她到了阎王爷那儿,也告不了我的状了。 小三啊,好好照顾着自己,娘以后不能继续陪着你了。 小三,以后你就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吧,千万千万再也别跟娘家有任何来往。 你生来命歹,娘家没一个好人,都不值得你依靠。 娘死了,你也别想我,你顾好自己就行了。” 说完她又凄然地望着范李氏: “我不求你了,小三你愿意留就留,不愿意留,就放她走吧。 总归是我们母女俩,命歹呀!” 说完“嘭”地一声,一头撞到铁炉子上。 这回谷赵氏可再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她的太阳穴正正好好撞到炉子角上,没多大会儿,只见红的、白的,汩汩流了一地。 这回是再也没救了。 谷小三发出一声尖叫:“啊——娘啊——” “噗通”一声,晕倒在地。 范李氏再未曾想到谷赵氏还会寻死。 在她的认知里,一个人要是自杀过一次没死了,基本上就不大可能还会自杀第二次了。 因为勇气这东西,就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事儿。 常人基本都是有勇气自杀一次,第二次就再也没那勇气了。 所以像谷赵氏这样会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两次自杀的人,脱离了范李氏的认知范围。 让她不由得深刻反省起来,是不是就因为她,才导致谷赵氏惨死的? 至于说同样惨死的老谷太太,范李氏当然认为她是罪有应得,不会有任何负疚感。 就因为对谷赵氏所怀有的这份愧疚和同情,范李氏眼神极其复杂地看了一眼范业文。 范业文苦笑一声,到了这等时候,他们家如果再非要把谷小三给休回娘家去,那就得被人戳脊梁骨骂了。 就太不讲道义了。 于是他叹一口气,对范李氏说道: “算了吧,就让小三继续留在咱们家吧。” 范李氏也苦笑了一下,自己的儿子是个心肠软的,想在这等时候把谷小三给休回家,儿子以后恐怕再也不会成亲了。 罢了,折腾了这么一圈,还死了两个人,到底还是要把谷小三留在家里,并且很可能还得继续跟谷家做亲家。 所以他们这究竟是折腾个什么劲儿呢? 倒不如刚一开始,就不提休谷小三的事儿了。 再也或许,是因为谷小三跟他们范家的缘分未断?所以就连老天都不许他们赶谷小三回娘家? 可怕就怕经此一遭,谷小三会恨上他们母子俩。 毕竟如果没有他们母子俩执意要把她给休回娘家去,谷赵氏不会死。 留下谷小三,就相当于留下了一个隐形炸弹,指不定啥时候“嘭”地一声就爆炸了。 但不留下她,恐怕儿子心里那一关过不去,会一辈子郁郁寡欢。 唉,现如今范李氏只恨她把儿子给教育得太善良了。 不然也不至于让他无论是对三丫,还是对谷小三,都狠不起下心来不管。 所以这世道,到底还是狠心一点,道德感没那么强烈的人活的更自在。 像范业文这样善良又还优柔寡断的人,注定会活得很累。 又想到明天还得给三丫一个交代,范李氏不由得感到一阵阵头疼。 就说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 自己这馄饨铺子里还有死了两个人,想也知道以后再也没可能会有人上门吃馄饨了。 好在这馄饨铺子是租来的,不是自己家的。 但因为里头死了人,估计退租的时候,也得赔房东不老少钱。 怕是又得搬家了。 一想到搬家,范李氏灵机一动,搬家好哇,最好搬的距离谷家远远的。 那样的话,谷小三即便仍旧留在他们家,只要她不跟娘家打交道,许是就能少却许多麻烦事儿。 并且离开这伤心之地,谷小三也能打起精神,重新开始新生活。 范李氏心里想的是很多,其实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既然已经决定不把谷小三给赶回娘家去,那就得招呼大夫给谷小三瞧瞧呀,这不是刚才谷赵氏死了,她晕过去了么。 但一找大夫,找不到了。 也不知道这大夫是啥时候偷偷溜走了。 一想,可也是,他们这馄饨铺子里都发生命案了,想必大夫不愿意惹麻烦,偷偷溜走也是有可能的。 但现在让谷小三就这么躺在地上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就吩咐范业文: “你去,赶紧把小三抱你们屋里去,别让她在地上躺着,地上怪凉的。” 范业文憋屈巴拉地走过去,就要把谷小三给抱起来,送回他俩住的那屋里去。 可万万没想到,谷老大这时候就跟发了疯一般,眼珠子通红,嗷嗷就奔他来了,嘴里还不是好声地嚎叫着: “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非要把小三给休回家,我娘不会死! 我要打死你,打死你为我娘报仇!” 第1597章 给银 范业文那可曾经是当过兵头子的人呢,岂会那么轻易就被谷老大打到。 还没等谷老大近他的身呢,一个二踢脚,“咣”就踹谷老大肚子上了,这一脚可没往轻了使劲儿,顿时就把谷老大给踹了个屁股墩儿。 把谷老大给疼的呦,躺地上吱哇瞧叫唤。 他那俩儿子见情况不妙,只想快点离开范家。 因此顾不得害怕,上去把谷老大给架起来,浑然不管他们的娘和奶奶,都还在范家馄饨铺子里躺尸呢。 撒丫子就跑了。 谷家俩儿媳妇一看公公和丈夫都跑路了,她俩也赶紧撤吧,立时跟在后头嗷嗷也跑回家去了。 剩下范李氏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闹了这么半天,折腾了一溜十三遭,不但没把谷小三给休回家去,反倒是让谷家死了俩人,这个晦气劲儿那就甭提了。 但谷赵氏和老谷太太也不能就这么在馄饨铺子里头躺着呀,怎么着也得给谷家送回去。 于是就求了小王他们几个,把屋里的门板给卸下来两块,由范业文在前头引着路,即便兵丁在后头抬着老谷太太和谷赵氏的尸身。 好歹是把这俩人的尸体给送回了谷家。 至于说谷家再怎么操办她们两个的后事,范李氏就不管了。 不过这俩人终究是在他们范家的铺子里死的,范李氏也不欲让人说闲话,到底拿出来六十两银子,让范业文给谷家送过去,相当于是拿钱把谷们家人的嘴给堵上了。 就你们家不是要钱么?这回钱给你们了,你们就别再出啥幺蛾子了,大概就这意思。 其实老谷太太一死,谷家就已经没了主心骨。 谷家俩儿媳妇虽然厉害,但这事儿是因为她俩而起,所以这会儿她俩根本就不敢支棱毛儿起刺做怪。 谷家的俩儿子,自来是个老实头,没人扒拉他俩,他俩都不带动地方的,更别提会起啥幺蛾子了。 就是吵吵得最凶地谷老大,没了他娘给他在身边出谋划策,也彻底蔫吧下来,手里攥着范家送来的六十两银子,只顾没黑没白地喝闷酒,半点不敢出头。 谷二叔倒是想借由老谷太太的死,狠狠讹范家一笔钱。 不过被小王领着几个人过去吓唬了一回,立马秒怂,带着他那一家人窝到家里都不敢出门了。 只是可怜了谷小三,整个人就跟那失去了水分的干花般,彻底地枯萎下去。 不吃不喝了好几天,到了谷赵氏和老谷太太出殡那天,到底还是强撑着去送了一程。 回来病了好久,等好了以后,再没了过去那鲜活劲儿,整天就跟行尸走肉般活着。 到了后来,还是范李氏瞧着这样下去不行。 儿子已经下定决心要跟谷小三过一辈子,可整日介面对谷小三这么一个活死人,心情哪里能畅快得起来。 别再因为总对着郁郁寡欢地谷小三,再把儿子的遗传病整犯了吧。 思来想去,要想让家里的气氛能不再这么沉闷下,还是得赶紧张罗着往家里添丁啊。 于是把家里有遗传病史的事儿跟谷小三透了底。 谷小三听说不用她生孩子,心里是乐不得的。 她觉得自己过得已经够苦的了,能苟延残喘的活着,纯粹是因为她娘谷赵氏豁出命去,也要为她挣出一条活路来。 她不想谷赵氏死不瞑目。 这才勉强着她自己活下来。 所以并不想再生个孩子,跟她一样受尽世间的种种苦楚。 可整天活得跟个活死人般,她也觉得没劲的很。 莫不如就听范李氏的话,从外头抱养个孩子,让她也能有个盼头。 于是就听从范李氏的安排,先定好了人家,找的都是憨厚淳朴的乡下人家,并且长相还要跟范业文或者是她本人有些许相像之处。 这是避免孩子将来跟他们俩人长的没半分相似的地方,再被人说三道四的。 再一个,之所以找的孩子的爹娘都得是憨厚老实人,也是为了抱养来的孩子,将来也能继承跟他亲生父母一样的血脉力量,是个憨厚老实人。 不然找个品性不好的人家,那生出来的孩子万一随了根,似他那亲生父母一般品性不好,他们抱养孩子可就没啥意义了。 毕竟他们抱养孩子是为了养儿防老的,并不是为了给世间培养坏胚子的。 等找好了人家,也跟人家讲好了生出来孩子无论男女,都给他们。 范小三这才对外宣称她怀了孕,并且把肚子弄得跟孕妇似的。 等那孩子抱来以后,她这边也伪装着孩子瓜熟蒂落,生下来了。 这孩子非是他们夫妻俩的亲生子,连谷小三的娘家人都不知道。 因为自打谷赵氏和老谷太太死在范家的馄饨铺子里以后,范李氏就退了铺子,不租了。 搬到了城市的另一头,另起炉灶,开起了饺子馆。 谷小三也果然听了谷赵氏临终对她讲的话,从此以后,再没回过娘家,也再没与娘家人有任何联系。 等过了好几年,这期间谷小三已经以同样的法子,抱养回来两个男婴。 这俩男婴从小就是范李氏给伺候大的,一应教养问题,也全都是范李氏经管着。 谷小三那是半点没插手。 她也知道她见识浅薄,没范李氏有学问。 再加上经营饺子馆,便已经让她精疲力尽,没那么多心力教养两个孩子。 范李氏肯接手,再好不过的了。 而且因为两个孩子的到来,又因为见多了人世间的种种不堪,谷小三也多了几分人气,不像过去那么自苦。 与范家母子的关系渐趋缓和。 人也愈发平和起来。 只是有的时候午夜梦回,还是会想起她的母亲谷赵氏,免不了又痛哭一场。 但人只要活着,就得往前看。 因为在谷小三所处的那个动荡不安的时代,荒谬痛苦的事儿见得多了,总会不知不觉地麻木起来。 会觉得能活着,无论是于人还是于己,已经是最幸运的事。 至于旁的,与活着比起来,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等俩孩子长到四五岁上,局势愈加严峻,范李氏忧心忡忡之下,决定举家搬回老家。 老家有范氏族人聚族而居,真要是有个什么事儿,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而且搬回去以后还有一样好处,那就是离这俩孩子的亲生父母那也是远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俩孩子的亲生父母,以后一辈子许是都再也见不到孩子们的面了。 自然也就不至于让俩孩子将来知道,他们俩是抱养来的了。 决心已下,跟小王他们也打好了招呼,把饺子馆的铺面退给房东,收拾好东西,范李氏领着一家人,就回了老家。 自此一家人聚族而居,过得也算平安喜乐。 至于三丫,范李氏给她的交代,就是大手笔地也给了她六十两银子。 这六十两银子其实买的是范业文的心安。 范李氏怕儿子对三丫再因为心里有愧,又凑到跟前去想着帮衬一把什么的。 但现在六十两银子一给,等于说把这段因果给结了。 当然这银子不是那么好拿的,范李氏能给三丫这么多钱的前提是,三丫必须得换个城市生活。 不能继续留在这个城市了。 第1597章 钱祸 三丫对范李氏要求她换一个城市生活的事儿,接受良好。 她心里想得很开,与其在这个城市里替别人打工,莫不如拿上这笔巨款,去其他城市自己当老板。 她现在对范业文又没有什么非分之想,这座城市里,也没有其他让她在意的人,离开也没啥可舍不得的。 于是痛快地答应了范李氏的要求,接了银子的当天,就背着她自己的小包袱,回老家了。 那么说她回老家干什么去了呢? 去筹钱。 三丫在城里待的时间虽然不算太长,但她也知道,想要开个跟朱大花那样规模的脂粉铺子,六十两银子可不好干啥的。 不说别的,就光想进些普通的胭脂水粉都不够的,更别提还得租铺面和装修啥的,那就更不够了。 所以她就准备回家看看,能不能跟家里、还有大丫、二丫借点钱。 不想借钱给她,拿钱入股也可以呀。 于是她就回到了靠山屯。 家里倒是也肯支持她,可奈何没那么多钱呢。 大丫则是刚嫁到婆家没几年,还不能自己个当家做主,也是拿不出钱来。 倒是二丫跟丈夫商量了半天,正好豆父手里还有捡来的七百两银票,最后从里头拿出一百两,给了三丫,算是他们夫妻俩入的股份。 三丫拿着钱重新找了个城市,白手起家,经历了千辛万苦,终于把脂粉铺子经营得风生水起,不说日进斗金,可也差不许多。 奈何天意弄人,还没等到三丫大展拳脚,再开分店呢,就一病不起。 找了好几个大夫看过,都说她得了绝症,已经是无药可治。 这年三丫还不到三十岁,她听完倒是还算镇定,只是在没人的时候大哭了一。 然后打起精神,非常平静地把脂粉铺子里的存货贱卖了一大部分,另外一小部分半卖半送地留给了接手铺面的下一家。 又拿出一部分钱财,作为遣散费,给了跟随她多年的铺面伙计。 等她安排好城里的一切,这才雇了马车,回到了靠山屯的家里。 到了家里,已经就要不行了。 让弟弟把二丫夫妻请来,按照当初约定好的,把该给二丫夫妻俩的钱给了他们以后,剩下的部分则全部留给了她爹娘。 交代完这些,就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这时候那些曾经被她救过的姑娘们,都听到了信。 许多人从很远的地方赶了回来。 这些当初因为她才被救出翠满楼的姑娘们,基本都已经结婚生子。 见到三丫,有的说她太傻,如果当初不重返城市,估计现在也会跟她们一样,在乡间嫁做人妇,生儿育女,过着平平淡淡、波澜不惊的生活。 总不至于会弄到现如今这般田地。 也有的羡慕三丫活的自在,虽然生命短暂,但在大城市里见了世面,也算是享到了她们这些人一辈子享受不到的福。 即便死了,也不亏什么了。 还有的嫉妒三丫运气好,一门心思问三丫能不能替她们也介绍一条生财之路。 更有的总是打听三丫那脂粉铺子这些年到底赚了多少钱。 但大多数对三丫是怀着感恩之心的,想在三丫弥留之际,能尽一尽她们的心意。 三丫就是在她们的陪伴下,走完了人生最后的旅程。 要说临死之前,三丫有没有后悔过她的选择。 那自然是没有的。 如果人生能再重来一回,三丫指定还会像今生般,拼尽全力,选择去城里闯一闯,不闯出个名堂来决不罢休。 即便可能会因此成个短命鬼,她也在所不惜。 当然,文艺点的说法大概就是,生命不在于长度,而在于宽度和厚度。 咳咳,咱们再书接上回,啊这接的就略微有点远了哈。 话说三丫给二丫夫妻的这笔钱,可正经不算少。 甚至于要比当初豆父捡到的七百两银票还要多。 这事儿小乖也是知道的。 只不过二丫对妹妹小乖也留了个心眼。 她临死之前谎称自己的丈夫之所以会出去被野兽给吃了,就是因为他们夫妻不想让儿子继续留在山里做猎户,想为他到山下多买些田地,好一家子去做个小地主。 所以当时豆父身上是带着家里几乎所有的钱走的。 但等到众人找到豆父的残尸以后,这些银票已经影儿无踪,估计是被野兽给撕碎,然后不知道哪里去了。 但其实这些银子,二丫都早已经藏到了隐秘之地。 藏钱的地方,她半点没透露给小乖知道。 只是背着小乖偷偷告诉给了儿子豆老能知晓。 并且严令豆老能,对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以吐露实情,否则很可能会有杀身之祸。 豆老能虽然有点缺心眼,但胜在他肯听爹娘的话。 只要是他爹娘吩咐他不让告诉给任何人知道的事情,他绝对能保证半点口风不欠。 但要说二丫交给小乖的钱也算是不少了。 即便将来养大豆老能,包括替他娶妻生子,都已经足够的了。 但小乖就怕这个外甥没啥谋生手段,总这么坐吃山空下去,有多少钱财够他花的呀? 钱花没了,还不是要她这个当小姨的为难。 所以才狠下心来,督促豆老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哪怕他一时半会地做不好,但天长日久的,总归是会有点长进的。 至少不会成为一个啥也不是的废人。 豆老能虽然不想干活,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虽然神经比较大条,但寄居在小乖家,加上小乖的丈夫王九又是个阴晴不定的性子,经常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给他脸色看。 他也只能听令干活。 就这样,豆老能长到了十七八岁。 过去在他这个年纪,已经是可以结婚生子的了。 本来依小乖的意思,很可以张罗着请托媒人,替豆老能娶个媳妇,成个家,那么她也就算是完成了姐姐二丫交给她的任务。 没算辜负二丫的托付。 可偏巧在这时候,她丈夫王九提出来,有一户跟他相好的人家,替家里的大女儿相中了他们的大儿子。 但是呢,需要一大笔聘礼。 第1598章 图谋 小乖家倒也不是拿不出来这笔聘礼,只是家里还有两个儿女呢。 钱都给大儿子娶了媳妇,另外那俩儿女将来结婚,一个要出聘礼娶媳妇,一个要有像样的嫁妆才能找个好人家,不都得需要钱么。 到时候咋办?总不能太过厚此薄彼吧,那不是让他们几个不和么。 所以小乖就不大同意。 跟王九说: “那家的闺女我倒是也见过,确实是个好的。长的漂亮不说,还会持家。 可是这要的聘礼也太多了吧? 咱家倒是能拿得出来,可你别忘了,家里还有另外俩孩子呢。 将来他们俩结婚也得花钱呢,总不能钱都给大儿子娶媳妇花了,到那俩的时候,啥也拿不出来吧? 不患寡而患不均,事儿不能这么办。 所以即便那家的闺女再好,可真要是非得这些聘礼才能成,那还是算了吧。 咱家出不起那些钱。” 王九一听就急了: “哎你这人嘿,既然知道那家的闺女长的漂亮,又会持家,自然人家要的聘礼多,也是应该的。 咱们大儿子娶的媳妇,那可是长媳啊!将来咱们俩可还得指着大儿子一家替咱们俩养老送终呢,娶个孬的可不行。 我说了算,就这个了!” 小乖气的掐了王九一把: “娶娶娶,娶个屁呀?我倒是想让咱家老大娶她,可钱从哪儿来?” 王九嘿嘿一笑: “那什么,当初你二姐不是给了你不少钱吗?咱先借用着呗。等以后攒了钱,再补上不就行了。” 小乖眼睛一瞪: “我告诉你王九,那钱是我二姐留给我大外甥的,咱们绝对不能动。 你甭打那歪主意。 我可告诉你,敢动歪心眼子,我可不依!” 王九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嗨看你这话说的哎,我又不是要私吞了那笔钱,只是暂时挪不开手,借用一下罢了,以后咱们有钱了再还回去不就得了么! 你至于跟我俩这么急赤白脸、叫唤撒欢的么?” 小乖白了他一眼: “瞧你那臭德行!咱俩谁还不知道谁呀?你现在说是借,可就咱们目前这能力,借完了啥时候能还上? 我不说别的,就问你一个准话! 你猴年马月能还上? 嘿,还不上吧! 那这还能叫借吗?你这不过是打着借的名义,明晃晃地占有罢了! 我二姐和我二姐夫平日里待咱们家可不薄啊! 我二姐当初让咱们养我大外甥,另外也是给了好大一笔钱的。 就那些钱,养活我大外甥已经是绰绰有余,咱们已经是占了大便宜了。 另外那钱,是我二姐特意留给我大外甥以后成家立业用的,咱们可不能昧着良心拿这个钱。 如果真那样,你就不怕我二姐和二姐夫泉下有知,知道咱们薄待了我大外甥,侵占他们两口子留给他的钱,夜里来找咱们算账! 这事儿我可不干,我怕半夜鬼敲门! 再者说,山神爷爷可灵着呢,知道咱们欺负他庇佑之下的猎户家的孩子,也不能饶了咱们呢? 所以这事儿给我打住啊,权当你啥也没跟我说过,我也没听过就是了。 我告诉你,少动点歪心思,多出去打个猎,多替孩子们积点德,日子总能越过越好的。 不然光凭算计我外甥那么个没爹没娘地苦孩子,那不是正道。 好了,快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小乖打了个哈欠,翻过身自顾自睡过去了。 小乖是睡得安稳,可王九是彻底睡不着了。 他听完小乖讲的这些话,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过去的人都挺封建迷信的,尤其像王九他们这些个猎户,更信这个。 尤其一提到鬼神,那都敬畏得很。 他总觉得这会儿好像确实听见外头有人敲门,哎呦,把他汗毛都给吓得竖起来了。 这怕真的是二丫夫妻俩听见他要算计他们留下来的这笔钱,来找他算账来了吧? 吓得王九把大被往脑瓜子上一蒙,在被窝里一个劲儿地念叨: “山神爷爷保佑我,山神爷爷保佑我,山神爷爷保佑我······” 连睡过去的小乖都被他给念叨醒了。 忍不住在黑暗中叹了口气。 要说自己这丈夫哪儿都好,也肯卖力养家,对她和孩子们也算不错。 可就一样不好,太爱算计,还小心眼子。 八成这是早就盯上二姐留给外甥的那笔钱了。 能忍到现在才动心眼子,王九也算是忍到极限了。 可一想到二姐不把豆老能托付给别人,更没把这笔钱托付给其他人管理,不就是因为信不过别人,唯独信得过她小乖么! 如果她要是动用了这笔钱,那死了以后,怕是都没脸去见二姐夫妻俩了。 这钱是万万动不得的呀。 可一想到王九那不达目的就誓不罢休的性子,她又叹了口长气。 怕是这事儿还没完呢。 王九只是暂时被她给吓唬住了。 过了这个害怕劲儿,没准过几天他又会旧话重提,卷土重来。 别看小乖在家里说话办事挺硬气,但在过去那种年代,男尊女卑的思想多严重啊,真要是遇到重大决策,在家里指定还是王九说了算。 真闹起来,最后说不得那笔钱还有可能落到王九的手里。 到那时候,就凭豆老能这缺心眼的孩子,以后可指望什么过活呀? 所以只要王九一天没打消对那笔钱的觊觎之心,一天小乖就不能放心得了。 所以小乖下定决心,得赶紧替豆老能张罗着娶个媳妇。 等豆老能娶完媳妇以后,立马就把他们小两口给分出去单过,让他们回豆家的房子居住。 别跟他们继续在一块过了。 继续在一块过,豆老能捞不着好不说,而且就冲王九这个算计劲儿,恐怕住到最后还得跟他们家成为仇人。 与其那样,倒莫不如趁着你好我好大家好,还没撕破脸的时候,分开居住,彻底撕络开,成为两家人。 那样,或许两家还能跟过去一样,像亲戚一样互相走动一二。 自己也能不负二姐所托。 于是第二天,小乖就请托了媒人,替豆老能张罗着娶媳妇。 第1600章 房子 本来要是按照小乖的安排发展,事情也就好办了。 可奈何王九这人他小心眼子,特别记仇。 晚上那会儿被小乖这么一吓唬,他多半宿都在乞求山神爷爷保佑中度过。 可把他给吓屁了。 因为大半宿他们家那门就没消停过,一直“咣咣咣”地响个不停。 不仔细听,肯定以为这是有人在外头敲门呢。 但等到了早晨,太阳一升起来,周围炊烟四起,附近住的猎户们也都活动起来,有了人气,王九可又不害怕,支棱起来了。 乍着胆子出门一看,好么,哪里是有人敲门呢,而是也不知道是哪里来了个刀母冠子,在他们家大门上“咣咣咣”啄虫子呢。 那么说什么是刀母冠子呢? 咳咳,就是学名叫啄木鸟的那个。 兴许是他们家这大门因为是用松木新做的,里面有虫子。 为了王家人不被虫子所扰,所以大半夜的啄木鸟宁可不睡觉,也要加班加点地帮他们家把虫子给叨出来。 于是就“咣咣咣”,忙活了大半宿。 看见是啄木鸟在作怪,把王九都给气乐了。 但他倒也不至于去恨一只鸟,反倒是把小乖给记恨上了。 就说这老娘们跟他都已经过了大半辈子,俩人又有儿女双全的了。结果胳膊肘还一个劲儿地往外拐,半点不体谅他想把家给过好的心思。 不跟他一条心不说,大半夜地还吓唬他,害他一夜提心吊胆没睡好觉。 所以这钱他王九还就拿定了。 越不让他拿,他越要拿到手不可! 于是他眼珠子一转,又动起了歪心思。 他把主意打到他大儿子那儿去了。 王九他大儿子,也就比豆老能稍微小那么一两岁罢了。 小年轻的,还没形成他自己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就还是他爹说啥他听啥。 于是王九一撺掇他。 他还真就按照王九指使的那样去做了。 王九倒也不是让他去做别的,只是偷偷带着他去见了提前相中的那家姑娘。 王九他这大儿子一见那姑娘,眼睛就直了,哈喇子淌出来多老长。 漂亮,实在是漂亮啊! 小姑娘长得水灵灵,整个人好像会发光似的,顿时就入了王九大儿子的心坎子里了。 于是他别别扭扭地走到姑娘面前,跟人家去搭讪。 这姑娘倒是个大方的,对于王九大儿子的搭讪半点没见生气,俩人就这么聊了起来。 一见如故不说,还越聊越起劲儿了。 王九在后头猫着没露面,但脸上明显地露出一抹奸笑。 俩小孩儿情投意合好哇,这可更方便他行事了。 于是就在几天以后,他使了个计策,把他那大儿子和那小姑娘给关到一间空房子里去了,随后就派他小儿子跑到那姑娘家里报信。 姑娘家里人一听,好你个王九啊,你个缺了大德的!你是成心跟我们家过不去咋的? 当初是你说的你们家愿意出大宗聘礼,迎娶我闺女过门。 我们也就默认了这门亲事能成,所以也就没挡着闺女跟你家那好大儿接触。 结果你居然这么不要脸,让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你这是不是打着把我们家姑娘的名声给搞臭了,甚至把她肚子给整大了,好不花一分钱,白得个儿媳妇的主意呀? 我们家要是能忍下这口气,那还是个人吗? 于是这家的男主人召集了不老少与他相好的猎户,拿着枪就跑去找王九算账来了。 王九多奸诈狡猾个人呢,这会儿他才不会露面呢。 早就跑到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所以这帮来算账的人一进王家,接待他们的就是小乖。 人家必定得过来讨要个说法呀。 姑娘的名声不能白坏一回,不光得让小乖家的大儿子娶了他们家的姑娘,另外聘礼钱一分不能少喽,还必须得按照跟王九约定的来。 不然,他们宁可不让姑娘嫁过来,也要把王九他大儿子卸掉一条腿给姑娘出气。 小乖再是能干,也不过是一个乡野妇人。 哪里见过这场面啊。 如果不是怕这些人真个一时激愤之下,过去卸掉她大儿子的一条腿,她都恨不得原地晕过去算了。 这时候她想起来王九了,可哪里都找不到王九的影子。 把小乖给气的呀,没招儿没招儿的。 最后只能捏着鼻子认下对方提出来的条件。 不认怎么整,难不成真就眼睁睁地瞅着大儿子被对方卸掉一条腿? 那可是她亲儿子呀,她又哪里能忍得下心去呦。 没奈何,只能认倒霉。 但对方提出这条件,倒也不是为了跟他们家结仇的,看事情解决了,人家扔下一句话,限令他们王家在五日内找媒人去上门提亲,十日内就要把姑娘娶过来。 小乖只能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但儿子要结婚,没婚房啊。 他们家的房子现在住的就紧巴巴的,他们两口子住一铺炕,剩下那几个孩子合住一铺大炕,哪里有多余的房间给大儿子结婚用啊。 所以等这些人走了以后,小乖就坐在那儿愁肠百结的,犯愁啊。 一个是想到恐怕出完聘礼以后,家里就没钱了。 办婚礼酒席的钱,恐怕就得从她二姐留给豆老能的那笔钱里,暂且挪用出来一部分。 本来她是坚决不想动那笔钱的,奈何事儿赶事儿,这不就赶到这儿了么。 但她发誓,等到一接到众人随的贺礼以后,就把这笔钱给补上。 补不上的部分,她以后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设法补个八九不离十。 可婚房怎么办呢? 女方家就给了十天的时间,他们家现在赶着盖新房也来不及呀。 正在她愁肠百结的节骨眼上,王九晃着膀子进屋了。 进来就跟大爷似的往炕上一躺,招呼小乖: “哎呦可累死我了,快,过来给我捏捏腿,我这腿呀,一到下雨阴天就酸痛酸痛的。 哎呦,这老寒腿,怕不是到老了,得瘫吧在炕上不能动弹吧?” 要说这老寒腿,可是猎户们的标配呀。 猎户们整天爬冰卧雪,就没一个人没有这毛病的。 小乖也是心疼王九,赶紧过去把手给搓热乎以后,替王九捏上腿了。 边捏腿,边把事情经过给他讲了,最后叹一口气: “唉,你都说咱们家老大也是不争气,他咋就能不经过父母同意,又还在没有媒人的情况下,跟小姑娘在一起鬼混呢? 你说这事儿闹的,整得咱们理亏,不得不答应女方家的条件。 说不得,也只能对不起我二姐他们两口子了。这次啊,八成还真得挪用他们留给我大外甥的那笔钱暂且借咱们应应急。 不过王九你可记住啊,这钱是咱们暂时借用的,过后可得给补上去。 不然我死了,都没脸见我二姐他们两口子。 只是,唉,老大结婚,但没婚房啊。 照理说,他是老大,结婚以后跟咱们在一起住是正理,可咱们家的房子实在太小了,这也住不开呀。 总不能让他们两口子结了婚,还得跟小二他们几个孩子挤在一铺大炕上睡吧? 这也不像话呀!” 王九装作漫不经心地试探着提了一嘴: “那不然,先让他们借住在你二姐家原来那房子里?” 小乖可太知道王九是个什么德行了,这怕不是算计完她二姐留下的钱,还要算计二姐留下的房子的节奏吧? 所以她顿时就炸了庙了: “这绝对不行! 难不成咱们挪用完我二姐留给大外甥的钱还不够,还要惦记人家的房子?可再有没这个道理的,那是会被人戳咱们脊梁骨的呀! 不行,绝对不行!” 第1601章 达成 见小乖气得跟要疯了似的,王九不屑地哼笑出声: “瞧你这样,跟那老疯婆子似的,出息! 那房子咱又不是借完就不还了,你说你瞎嚷嚷个什么劲儿呀? 咱们这不是时间紧任务重么,但凡女方家能多容咱们几天,我找上我哥和我侄子他们,不出半拉月,给咱大儿子的新房子就能盖起来。 略出出潮气,最多一个月,大儿子他们小两口指定能搬进去。 你说说你呀,唉! 跟我做夫妻这么多年了,你咋就能把我想得那么坏呢? 我至于做那不是人的事儿么,我能给大儿子盖得起新房子,我要你二姐他们家那旧房子干啥? 就是你二姐留给你大外甥的钱,这回也不是我主张借的吧? 那可是你自己个拿的主意对吧? 这回你二姐留下来的房子,哎,我啥也不说了,都听你安排。 你说能借咱就借;你说不能借,那咱们不借就完事儿了呗! 大不了结婚那天,让几个孩子去我几个哥哥家挤一挤。 把孩子们住的那铺大炕,腾出来给大儿子他们小两口做新房。 等他们圆完房了,孩子们再回来,跟他俩住在大炕上对付一个月就结了呗。 唉,算了算了,反正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我说啥,你都觉得我是在做坏事儿。 以后家里再有啥事儿,你记着,都别再问我拿主意了。 你自己想咋办就咋办,我还不管了我!” 说完屁股一撅,王九翻过身去背对着小乖,这是生上气了。 小乖听罢王九的话,也有点感觉到不好意思。 她原以为王九是要让大儿子小两口,过去彻底霸占豆家的房子呢。 结果人家王九说拢共就借住一个月左右,等新房子修好了,立马就让大儿子小两口搬到新房子那边去住。 所以一见王九生气不搭理她了,她反倒是感觉有点讪不搭地。 用胳膊肘子捅咕王九: “孩子他爹,孩子他爹?你生气了?你还真生气啦? 哎呦,你瞧瞧,你瞧瞧你这小心眼子嗷,怕不是比那针鼻还要小。 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你还跟我俩生上气了,至于的吗? 行行行,就算我刚才说错话了,我跟你赔礼道歉行了吧? 好了,别生气了! 我同意让大儿子他们小两口,去我二姐家的旧房子借住一个月还不行吗? 好了,别生气了,再生气我可跟翻脸了哈!” 王九见目的已达到,加上小乖边跟他说着话,还边拿手挠他咯吱窝,痒痒的很。 于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你说你这人,好的时候怎么都好,就是发起脾气来,跟那倔驴似的,气死个人呦! 你是我祖宗,我惹不起你。 我不生气了行吧,小祖宗? 快别跟我闹了哈,赶紧让我安安生生睡一觉。 刚才出去劈柴火,也不知道咋的,这腿还上来酸疼劲儿了。睡一觉,让热炕烙烙腿,许是能松快点。 你也别在家闲着了,抓紧找媒人去女方家提亲。 再商量商量婚礼那天,他们家来送亲的能有多少人?咱们也好安排酒席。 不然你给他们留少了席位吧,到时候人家来的人多,闹起来不好看。 可要是留多了席位,那饭菜必然也得多做呀。 可万一他们家送亲没来那么多人,饭菜可不就糟践了么? 再有你顺路去我大哥家问问,看他知不知道咱们附近哪个做饭的大师傅做的饭菜好吃。 定好了日子,好提前约师傅过来掌勺。 哎呦,这么一看,咱大儿子结婚可正经还有不老少的事儿没安排明白呢,我这还真就躺不得了。 这么的,你先去找媒人去吧,我去问问看谁最近还进山打猎。 也好让他们最近今天打到的猎物,先别急着拿去卖钱,给咱们留着办酒席用。 再还得提前跟咱们附近的人家商量好了,到咱大儿子结婚正日子的前一天,还得借他们的桌椅板凳和锅碗瓢盆用一下呢。 再还有啥?对了,你去找媒人的时候,见到媒人记得多跟她多请教请教。 看看办婚礼还有啥是咱们没想到,却又必须得有的程序。 省得一时没考虑周全,让大家伙看笑话。” 小乖见王九又开始叭叭的操心起大儿子的婚事来了,这就是不生气的意思了呗? 于是嗔怪地白了王九一眼: “刚才是谁说以后家里有事儿都由我拿主意,不用问你的? 嘿,结果就这么屁大会儿的功夫你都忍不住,又开始叭叭地支使上我了。 啥也别说了,你呀,天生就是那操心的命。 不让你管,你自己个也忍不住不是。” 王九嘿嘿一乐,摸摸秃脑门: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我就是那天生的贱种,不操心就会死你满意了吧? 快点去找媒人吧,别啰嗦了,再啰嗦下去太阳都要落山了。” 小乖往外头一瞅,可不咋的,天可不早了,这都快半下午了,眼瞅着天就要黑了。 赶紧把鞋登上,急三火四地出了门,找媒人去了。 等小乖走的看不见身影了,王九终于压抑不住嘴角得意地笑,一拳捶在枕头上: “嘿妥了,终于办成了!” 你道王九为何非要让他大儿子去住二丫家的旧房子。 却原来,王九这人是个精于算计的。 虽然二丫临去世的前几天,是交给小乖一大笔钱,其中一大部分给了他们当豆老能的日常花用。 另外一小部分,才是留给豆老能娶妻生子用的。 这也是二丫考虑得比较多。 她当然也想把大部分钱财留给自己的儿子豆老能,可豆老能一个无父无母寄人篱下的孤儿,这笔钱留给他,说不定就会是他的催命符。 倒莫不如把大部分的钱给了小乖,作为他们收留豆老能的感谢费。 把小部分留给豆老能,说不定豆老能反倒会平安长大,这钱也才会有那么一丁点可能,会落到豆老能手里。 要说二丫留下的钱,已经算是不少了。 但王九怎么也不相信,这些就是二丫家所有的钱。 别看二丫一直跟小乖和其他人说,豆父临死之前,想要在山下买地,所以把家里的大部分钱都给带走了,然后死的时候,这钱还失踪了。 别人可能会相信这种鬼话,王九却半点不带相信的。 他总觉得二丫没跟他们说实话,豆家更不可能就这么点钱。 绝对是藏起来了大部分,没让他们家知道。 第1602章 守护 王九倒也曾经打过从豆老能嘴里挖出真相的主意,奈何豆老能虽然缺心眼,但他却是个极听爹娘话的孩子。 二丫和豆父生前都曾经一再嘱咐他不许告诉给其他人知道的话,那是打死他,也别想从他嘴里知道了去。 所以任凭王九怎么旁敲侧击,威逼利诱,豆老能就一句话:“我不知道哇!” 哎呦,这把王九给气的,简直是七窍生烟呢。 见实在是从豆老能嘴里问不出个子午卯酉来,王九就自己琢磨上了。 他琢磨来琢磨去,怎么琢磨,都认为如果豆家还有余财,那么不出意外,一定是藏在豆家的房子附近。 因为钱财么,藏的时候,必然不会距离他们家太远。 太远就不好把控了对吧。 而且据王九进一步推测,钱财很大可能藏在豆家屋里。 比方说在墙壁上凿个洞,或者在地下挖个窟窿,这不都是藏钱的好去处么。 再比方说在房前屋后的菜园子里,埋下金银财宝,然后在上头种棵树,省得别人多注意啥的。 再比方说把钱藏到厕所或者猪圈这等腌臜的地方,既不引人注意,还因为太过于埋汰,没人愿意过去查看。 以上等等,按照王九的推测,哪一种都有可能是豆家的藏宝地。 可他想去豆家的旧居探索一番,却又不能够。 因为啥呢? 因为豆家附近住着的周老疙瘩,这人呢,跟豆父一样,都是老猎户赵进宝的干儿子。 要说豆父这人圆滑机变,那么周老疙瘩这人的性格,跟豆父正相反,是个特别认死理较真的人。 想当初豆父一死,二丫垂危,周老疙瘩就曾经提议,由他收留豆老能。 并且当着大家伙的面郑重承诺,只要他有一口饭吃,就绝对不会饿着豆老能。 并且当众立誓,他愿意无偿抚养豆老能,二丫留给豆老能的钱财,他一分不取,等到豆老能长大成人以后,全部交到豆老能的手里。 不信大家伙可以监督他。 二丫当初其实也有心想把豆老能交到周老疙瘩手里。 因为这么做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周老疙瘩就住在距离他们家不过七八米的地方。 豆老能完全可以在周老疙瘩家吃过饭以后,再回到他们自己家睡觉。 而豆家的房子里也确实像王九猜的那样,藏有金银等物。 豆老能每天能留在家里睡觉,屋子里有人,即便有贼人来想要偷东西,他只要一喊,住在不远处的周老疙瘩家里的人就能听见。 还是小乖劝二丫: “二姐呀,周老疙瘩为人是不错,我外甥跟在他身边受不了委屈。 可他行,他媳妇不行啊。 周老疙瘩那媳妇跟个半疯似的,整天不着家,挎着土篮子可哪里采山货。 不然就拎着猎枪,漫山遍野地转悠着打野兽。 大外甥要是跟了他们在一起过日子,还不得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啥时候能吃得上啊。 再一个,周老疙瘩两口子总不在家,万一大外甥有点啥事儿都找不着他们人在哪儿呢,这可不行。 二姐,你要是信得过我,把大外甥放我们家养吧。 咱俩是亲姐妹,你更知道我是啥样人,我敢保证,大外甥跟了我在一起住,绝对亏待不着他就是了。 王九那人虽然有点小心眼,但他人不坏。 也干不出来啥缺德事儿。 你就放心让大外甥跟我在一起过吧,你看成吧?” 当初小乖让豆老能去他们家生活,初心是好的,也确实是想好好照顾亲二姐家的孩子。 即便现在小乖私心里,对豆老能也不错。 但就不知道这种好,究竟能维持住多久,又能不能经受得住考验了。 二丫知道外人都知道自己家里多少有点钱,就怕别人收留豆老能是不怀好意。 周老疙瘩千好万好,但有一样不好,他跟豆老能没有血缘关系,是个外人。 而小乖呢,则是她的亲妹子,并且她对小乖这亲妹子还有恩。 所以思来想去,最后二丫还是选了跟她有血缘关系的小乖,来收留豆老能。 但她也怕万一将来这亲妹子见钱眼开,对豆老能不好怎么办? 所以她另外又托付周老疙瘩,让他时不时地来看看豆老能生活得怎么样。 如果生活的不好,或者小乖他们夫妻俩图穷匕首见,要图谋她留给豆老能的钱财,希望到那时候,周老疙瘩能看在跟豆父相交一场的情分上,帮豆老能一把。 并且二丫还非常有心机地也给了周老疙瘩一笔钱。 这笔钱也是拿出大半部分给周老疙瘩,算做他帮忙监督小乖夫妻俩的活动经费。 另外,请求周老疙瘩能替她看好豆家的这处房子,别让人给占用了或者给祸害了。 剩下那小半部分银子,二丫希望等到豆老能结婚的时候,让周老疙瘩替她把这钱给新媳妇,算是她这婆婆给儿媳妇的见面礼。 周老疙瘩是个实诚人,既然答应下来,那就切切实实地落实了下去。 每隔些时日,他就会带着一些猎物,来小乖家看看豆老能,问问他有没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 就是豆家那房子,他在家,那就是他帮忙看着。 他如果进山打猎,他媳妇或者他家里的孩子们,替他看着。 但凡有人敢靠近,他们家人就敢拿起猎枪来打人。 就这样,周老疙瘩还怕辜负了二丫的托付,特意弄来两只大狗,拴在豆家的院子里。 只要有人靠近,狗就会汪汪叫,他们家的人听见狗叫的声音就会出来查看一番。 那可真是把豆家的房子守护得严严实实的。 王九倒是过来好几次,可一次也没有进得了豆家的院子。 他看他自己一个人偷摸着来,达不成目的。 也曾想过带着豆老能一起,打着看房子有没有漏雨的借口,过来好好探查一番。 奈何只要他带着豆老能过来,周老疙瘩家里的人,必跟随在侧。 让他根本就没有仔细查探豆家屋子里到底有没有藏钱的机会。 给王九整的那是老郁闷了。 现在终于有机会住进豆家了,虽然说是大儿子和未来的大儿媳妇去豆家暂住一个月。 但这不是他也有借口可以进去了么。 有一个月的时间,总可以让他探查个清楚明白了吧? 第1603章 嘱咐 王九在屋里畅想着等大儿子小夫妻俩住到豆家房子里以后,他该怎么找个合理却又不引人怀疑地借口,到豆家屋子里和房前屋后的菜园子里探查,想到高兴处,忍不住呵呵乐出声来。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刚才跟小乖说的那一席话,恰巧被豆老能给听了个正着。 豆老能一知道小乖同意借他们豆家的房子给表弟办婚礼,就着了急了。 那么说为什么他着急了呢? 全因为二丫临死之前,背着其他人,交代豆老能: “儿啊,你千万要记住,咱家这房子你谁也不能让住。 尤其不能让其他人留宿。 因为娘留给你的大部分钱财,都藏在这屋里。 万一有那别有居心的人住进来,难保不会发现端倪。 到那时候,钱财丢了事儿小,怕就怕人家还要害了你的命去。 所以无论谁跟你说啥,你都不能答应把房子借给其他人住。 这其他人,也包括你那几个姨和小舅舅他们。 记住了吗? 再还有一点你要牢牢地记住,当有一天,你小姨开始挪用我留给你的那笔钱了,无论她说是借用的,还是怎么的也好。 你都要答应下来,不要舍不得。 咱们就权当破财消灾了。 但是,千万记住哇,只要你发现她开始动用那笔钱,立刻马上找你周大爷。 你别跟他说旁的,你就说你晚上梦见我跟你爹了。 我跟你爹在梦里指责你不孝。 说你都长到这么大,已经是能自力更生的人了,还不赶紧的回自己家里来。 所以你感觉到万分地羞愧,就想从你小姨家搬回咱们自己家里住。 记住啊,这话你千万别自己个单独对你小姨他们说。 一定要找到你周大爷以后,让他陪着你,你才能去跟你小姨说要搬回咱们自己家住的话。 但如果发生了啥娘现在不能预料到的事情,比方说你周大爷搬走了,或者他出啥事儿了,不能跟你一起去。 再又或者,他推脱不方便,不愿意陪你一起去,那你就下山去找你大姨和你小舅舅。 让他们俩陪你一起跟你小姨说。 记住了吗? 另外还有一点,你一旦搬回咱们自己家里来住了,那以后就少去你小姨家,更别跟你那几个表弟表妹都联系,最好跟他们家里所有的人,从此以后都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但是呢,也尽可量地别跟他们撕破脸,更别跟他们单独去哪里。 就不远不近地处着是最好的了。 记住了吗? 唉,我可怜的孩子,娘以后恐怕就不能陪着你了,儿啊,以后就靠你自己了!” 二丫为了豆老能的安全,那已经是竭尽所能地替他筹谋了。 但凡豆老能是个正常孩子,二丫也不至于这么放心不下他。 可谁让豆老能他缺心眼,比正常的孩子要差好些呢。 为了让豆老能在这残酷地世间活下去,二丫不得不费尽心思。 豆老能见母亲眼巴眼望地就等着他回答。 虽然他不明白母亲提前交代自己这些想要干什么,但他一向是个听话的孩子,于是连连点头回答道: “娘,我都记住了,我一定按您交代的那么办就是了。” 二丫能怎么办呢? 儿子说记住了,她便也只能寄希望于他是真的记住了。 现在她连想再说一遍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能留恋地盯着儿子的小胖脸,泪流满面。 豆老能看母亲哭了,笨拙地用手替母亲擦了擦眼泪。 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还是耷拉下脑袋,啥也没说。 其实他很想告诉母亲不要担心他,更不要担心如果房子里的钱财被外人偷走,他会活不下去。 因为他知道豆父在其他好几个隐蔽的地方,还给他留的有大笔钱财呢。 只是豆父告诉他这些钱财都在哪里的时候,特意嘱咐他,绝对不可以告诉给任何人知道。 这个任何人,也包括二丫在内。 要说豆父怎么会把其他几个藏有大量钱财的地方,告诉给年幼的儿子知道呢? 或许是冥冥中人对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无形中有某种预感。 就在离家的前一天,豆父总感觉心神不宁的,就好像他此一去,就会再也回不来似的。 一时心血来潮,就把儿子豆老能叫到没人的地方,把家里几处藏有大量钱财的地方,全部告诉给了豆老能知晓。 告诉完以后,豆父还在心里哂笑一声,感觉他自己这可真是胆子小哇。 自己家里有这么多钱,早多少年都不进深山里打猎了。 现在出去,无非是在山脚下随便走一走,打着啥猎物就拿回家吃。 打不着,大不了去山下的集市里买个别人打的猎物,回来糊弄一下外人。 要不是他不出门打猎,会被人以为他家里特别有钱,遭人惦记,他早就在家咸鱼瘫了。 就他家里的那些钱,家里人即便吃香的喝辣的,也足够花用一辈子的。 原本他还想着,既然有钱了,看是不是下山,到哪个地方买些个房子和地,当个小地主,岂不快哉。 结果这山下越来越乱,形势是越来越不妙了。 还不如在山里住着安全呢。 因此他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次他想着自己都好几天没出门了,此次出去,也不过就在山脚下转一圈,无论打没打着猎物,都会很快地回来。 能出啥意外啊? 于是骑着小矮马就出发了。 结果,还真就碰到了下山的猛兽,一时抵挡不及,死了。 现在二丫又把她所知道的藏有大量钱财的地方,告诉给豆老能知道了。 要是把他们夫妻俩告诉给豆老能的这些钱财,统统都取出来,怕不是就连山下的大地主都没有豆老能有钱。 但豆老能虽然有钱,可母亲的话,他不敢不听。 于是还没等小乖出来去找媒人呢。 豆老能已经先一步窜出院子,跑去找周老疙瘩去了。 到了周老疙瘩家,他把当初二丫教给他的那些话一说。 周老疙瘩听完,不太高兴,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不过他这不高兴,可不是冲豆老能去的,而是冲王九和小乖这夫妻俩去的。 第1604章 不平 周老疙瘩可记得当初二丫私下里托付他们夫妻俩: “周大哥,周大嫂,我那儿子是个傻的,他缺心眼啊。 别人对他好与坏,很有可能他都分不清。 我那小妹子现在看是个好的,可我那妹夫王九是个心思多的。 就怕钱帛动人心呢。 万一哪一天他们要是起了贪念,怕是我这儿子不是他们里的对手呀。 周大哥,周大嫂,我这眼瞅着是要不行了。 只能厚着脸皮求你们夫妻俩一件事儿。 如果有一天,我那傻儿子要是跑过来跟你们说,他夜里做梦,梦到我们两口子让他搬回家里来住。 那估摸着,就是我那小妹子和小妹夫王九,恐怕是要对我儿子不利。 还求您看在我跟孩子他爹和你们相交一场的情分上,替我儿子出个头,想法子帮他搬回家里来住。 等他回到家里,也要求你们二位多费心,平时多看顾着他点。 周大哥,周大嫂,我这辈子恐怕报答不了你们二位的恩情了。只能等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们了。” 周老疙瘩和他媳妇平时跟二丫夫妻俩关系处的就不错,并且还曾经受过豆父的恩惠。 半点没犹豫,当下就答应了下来。 本来周老疙瘩夫妻俩还以为二丫这是在杞人忧天呢。 小乖怎么说都是豆老能的亲小姨,二丫又给她留了那么多钱。 豆老能在他们家待着,不过是多添一双筷子的事儿,半点不用花她们家的钱。 俗话说得人钱财,与人消灾。 按理说王九他们两口子应该好好待豆老能才是。 可万万没想到,这才多长时间呢,豆老能就在小乖家待不下去,要回他自己家住了。 就连周老疙瘩他媳妇都气愤得很,在旁边打抱不平: “我就说吧,那两口子一个比一个狼。 简直是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这还是她们的亲外甥呢,并且二丫当初可没少给她们家钱。 结果这还不是在她们家待不下去了! 要我说,这血缘关系不能决定一切。 你看看,咱们这没血缘关系的,都没说算计这苦命的孩子。 反倒是有血缘关系的小乖他们两口子,容不下孩子了。 这可到哪儿说理去。 说出去怕是旁人都不敢相信。” 周老疙瘩两口子那是无条件无理由、实心实意地护着豆老能。 在还不知道小乖和王九,究竟是哪里让豆老能待得不自在的情况下,这就不由分说地护上了。 不得不说,有这么两口子维护,豆老能心里热乎乎的。 抹了抹鼻子,站在一旁只是嘿嘿傻笑。 周老疙瘩他媳妇瞅了豆老能那短了一大截的裤腿子,摇摇头: “亏得你那小姨出去以后,还总跟外人说她对你多么多么好,伺候得多么多么周到。 可她如果真对你好,怎么你都去她们家这么久了,连条新裤子都不舍得给你做。 还让你穿着过去的旧裤子? 让你穿着旧裤子也行,可怎么说也该帮你接个裤腿子呀。 哎呦,瞧你这裤腿子短的呦,脚脖子都露在外头了,那风一呲,多冷啊! 再一个,咱们住的这地方,地上的草长得多老高。 万一出来个蛇啥的咬你一口可咋办呢? 如果王九家的三个孩子,穿的也全都跟你一个样,我也不说啥了。 可王家那仨孩子,不说穿的利利索索的,至少人家的衣服裤子都挺合身的。 没像你这样,穿的明明是你自己个的衣服,可就因为短了这么一大截。 任谁见了,不得怀疑这身衣裳是你偷别人的呀! 唉,说白了,不是她自己家的孩子,就是不心疼啊! 过来,让大娘给你接一截裤腿子。 不然总这么露在脚脖子,受了凉可咋整?” 边唠叨,边把针线笸箩拿了出来,另外找了两大块破布。 又让豆老能把裤子脱下来,她给一针一线地接上裤腿子了。 豆老能见此情景,眼泪好悬没下来。 自打他娘二丫没了以后,就再也没人关心过他穿的是不是暖和,吃的是不是饱了。 他眼圈这么一红,似哭非哭的样子,可把周老疙瘩给心疼坏了。 他是个实在人,不光因为跟豆父是干兄弟,还因为豆父曾经对他有恩。 加上豆老能这孩子几乎就长在他眼皮底下,跟他自己家的孩子也不差啥。 所以看着豆老能这个样子,心里也不由得开始后悔起来。 当初多说几句,让豆老能到他家来生活好了。 瞧这孩子在王九家待的,衣裳裤子都小了那么许多,也没人管没人问的。 转头他又想起来了,哎呦,不对啊,他去王家看豆老能的时候,记得可是曾经带过新衣裳鞋袜给他的。 他咋没穿那些衣裳鞋袜,反倒还穿着旧衣裳呢? 于是就问: “小豆哇,我记得我跟你大娘去看你的时候,给你拿过新衣裳鞋袜来着。 你咋不穿那个,还穿着旧衣裳呢?” 他媳妇一听,一拍大腿: “哎对呀,我也记起来了,咱们给小豆可不止拿过一次新衣裳鞋袜呀。 小豆啊,你跟大娘说,大娘给你拿去的那些个衣裳鞋袜,你咋不穿呢?” 豆老能吭哧了半天: “那,那,那我表弟说他穿正好,就他穿了。” 周老疙瘩他媳妇顿时就炸了: “我呸,你表弟算个老几呀? 我们拿过去的衣裳,可是指名道姓给你的。 我们可没说那些衣裳鞋袜是给他的。 他一个父母双全的孩子,怎么好意思抢你这无父无母的苦孩子的衣裳穿的? 不行,待会过去,我得好好问问你那小姨和小姨夫。 我们自己家的孩子都不舍得穿的衣裳,特意给你拿过去穿的。 他咋添那个脸,给他们家孩子穿的! 我得问道问道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让你吃了这个哑巴亏。” 豆老能想起他娘二丫交代给他的话,缩着脖子说道: “大娘算了吧,我娘交代过我,说他们要啥就给他们啥。 别跟他们翻脸。 以后多远着他们点就是了。” 周老疙瘩和他媳妇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心里不由自主地想,是啊,他们过去找王九的麻烦,他们俩都是出了气了,可这孩子就得夹在当中难办了。 所以算了吧。 反正待会他们两口子过去是替豆老能搬东西回来住的。 想必豆老能回来住以后,跟小乖那边打的交道少了,也就不会再吃什么大亏了。 与其争一时长短,让豆老能为难,不如难得糊涂,就先这样吧。 第1605章 怜惜 说起来周老疙瘩和他媳妇也都是命苦的。 周老疙瘩跟豆老能差不多,也是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靠他自己在山里寻摸点东西吃,好容易活了下来。 而他媳妇那更是个惨的,自小就不得爹娘喜欢,本以为长大以后嫁个男人总能好过些个。 却谁能想到,她刚生完孩子没不久,男人就害病死了。 扔下她和刚生下来不久的小丫头没着没落的。 娘家嫌她晦气,不让她回去。 偏小叔子两口子见她娘家不得力,就要把小丫头扔到山里喂野狗,再提脚把她给卖到窑子里去。 本来周老疙瘩这媳妇是个性子极其软糯的。 但为母则刚,为了她那刚生下来不久的小丫头能活命,跟婆家小叔子夫妻俩动起手来,当时就用斧子把小叔子两口子给砍得跟血葫芦似的。 怕婆家人追究她的责任,治她的罪。 砍完人她抱着小丫头就钻进了深山老林。 本来以为进了山以后必死无疑。 可叹天无绝人之路,碰到了在深山打猎的周老疙瘩。 别看周老疙瘩长得凶神恶煞般,却端的是个良善之人。 见她们娘俩可怜,本着怜贫惜弱之心,就把她们娘俩领回自家。 可他们这么住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最后由老猎户赵进宝出面撮合,做主让他们俩结为了夫妻。 但周老疙瘩媳妇却从此再不愿把自身命运寄托于旁人之手,哪怕那个人是她的丈夫,她也不愿只做那菟丝花,依附于他。 而是要做一棵自家就能给自家遮风挡雨的青松,靠自己的本事,立于这世间。 所以她此后行事,再不想似普通妇人般,成日介只料理些家务事,待在家里伺候丈夫儿女。 而是像男人一样,拿上扎枪,出门狩猎。 刚开始只是偶尔打过几只野兔,到后头便是大一些的狍子也打得,甚至还曾伙同其他人一起,打回来过野猪。 不进山打猎的时候,更是一刻不得闲,不是出外采些个野菜回家,就是摘些木耳、蘑菇、松子等山货去山下集市上叫卖。 因着她与周老疙瘩都是苦命人,倒是更能体谅豆老能的难处。 毕竟小乖再怎么着也是豆老能的血脉亲人,如果双方不撕破脸,那外人想算计豆老能的时候,顾忌到小王两口子还在,怎么也得好生掂量掂量。 可要是闹翻了,怕不是墙倒众人推,多的是人想打豆老能的主意。 所以说当初二丫也只是交代豆老能,如果小乖夫妻俩对他不好,就赶紧回家来自己过。 但以后能远着,不到万不得已、实在忍不下去的程度,却不可真个闹翻了。 周老疙瘩夫妻体谅豆老能的不容易,却免不得对他更加怜惜起来。 夫妻俩一商量,与其拖着,倒不如趁今天有时间,现在就去把这事儿给办利索了。 也免得夜长梦多,再起什么波折。 夫妻俩都是爽利的性子,既然想到了,就想赶快把事情给落实下去。 豆老能的裤腿子反正也不急着缝,从柜子里掏出一条周老疙瘩的旧裤子给他先穿一下。 夫妻俩急吼吼地拉着豆老能就奔小乖家去了。 正巧小乖找完媒人刚到家,屁股还没坐热乎呢。 就见周老疙瘩夫妻来了,忙给他们让座: “今天是哪一阵风把你们两口子给吹来的呀?说起来,你们两口子可正经有日子没来我们家玩儿了,快,快坐。” 王九这会儿也从炕上爬起来,一个劲儿招呼: “来,上炕坐着,炕上暖和。” 周老疙瘩两口子落座以后,也没多寒暄,就直奔了主题。 就听周老疙瘩说道: “我们两口子这不今天没事儿在外头瞎溜达么,哎,正巧就碰见小豆了。” 说完把豆老能拽到跟前,摸了摸他的脑瓜子,又接着说道: “这孩子呀,自己躲在草棵子里哭呢。 你们当这孩子为啥哭? 哎,我也问他了,说起来孩子也是可怜呢,他呀,说半夜做梦的时候,梦见他爹娘了。 说他爹娘指着他的鼻子斥责他不懂事。 都已经这么大了,眼瞅快二十了。 怎么还能硬赖在你们家不走呢? 很应该回他自己家里去住哇。 不然总这么跟小鸡崽子似的躲在你们羽翼下生活,啥时候能顶门立户呀? 这孩子也觉得他爹娘说的对。 但是吧,这孩子是个仁义的,在你们家待这些时候,你们对他正经不孬。 让他回到他自己个家去住,冷不丁的还挺舍不得的。 就有点不大愿意走。 然后我就说他了,我说那指定是他爹娘在地底下看着他着急了。 不然不能给他托梦。 既然给他托梦了,那就得照着他爹娘的吩咐办。 不办的话,让他们在地底下都过得不安心。 你们说是这么个理吧? 再者说,他即便回他自个家里去住了,离你们家也不算太远,还不是抬腿就到的事儿么。 以后你们常来常往就得了呗,有啥可舍不得的呀? 你看那老母鸡都知道鸡崽子长大了,得让它们练习独立生存。 咱们那可比老母鸡有远见多了,是吧? 咋可能不让孩子独立呢。 哎,我这么劝完了吧,别说,小豆这孩子是个懂事儿的,马上就同意搬回他自己家单过了。 这孩子这性子好哇,不光像你二姐,还像你那早死的二姐夫,办起事儿来,是个雷厉风行的。 这不,他一想明白过来,一时三刻都等不得,马上就求我和你大嫂过来帮他收拾东西,好搬回他自己家去住。 我都说这时间上可有点急,可你大嫂说的好,孩子知道上进,作为长辈的,咱们应该鼓励他,支持他。 不应该还拿他当小孩子一样随便敷衍了事。 既然孩子已经下定决心要搬了,咱们做长辈的除了配合,那还是配合呀。 我一寻思,可也是哈。 就这么的,这不我们两口子就跟着小豆一起来了。 那什么,他们家那屋维护得可好了,他回去立马就能住人。至于吃饭,他要是自己不想做,在我们家吃也行。 你们不用担心啊。 现在我们两口子这就打算帮他搬东西了。 这不过来跟你们说一声嘛。 说起来,可又快要到年跟前了,也该给你二姐和二姐夫上个坟,烧点纸钱了。 到时候,小豆搬回他们自己家住的事儿,还真得在坟前跟你二姐和你二姐夫好好念叨几遍。 省得他们两口子总惦记着小豆。” 周老疙瘩这话一说完,王九嗷一声就炸了,气得差点从炕头蹦到地上: “这事儿我不同意!” 第1606章 执意 就说王九听见这个消息能乐意才怪呢。 他可刚跟小乖说通了,让大儿子借住在豆家,以便能让他有机会去豆家房子里探查。 结果还没高兴上一会儿,就听到这个消息,可把他给气坏了。 但他这一喊,不光把周老疙瘩夫妻俩吓一跳,就是小乖也被王九那狰狞的模样吓得不轻。 但她不知道王九的小心思,还以为丈夫这是担心大儿子结婚没地方住,所以才会这么生气呢。 她也知道,丈夫当着周老疙瘩两口子的面,表现得这么激烈不太好看。 于是连忙掩饰: “我这男人呢,啥都不行,可就有一样,是个热心肠。 他呀,没事儿的时候,总跟我提起我二姐和我二姐夫曾经对我们的好。 总说,虽然他们夫妻俩都不在人世了,但是他们对我们的恩情不能忘。 对我大外甥,更要比对我们自己家的几个孩子,还要更加尽心尽力地照顾。 不然,对不起我二姐他们两口子的信任。 别看他是个男人,但对我大外甥那心呢,比我这女人还要细呢。 这不,就怕我大外甥啥也不会,以后没本事养家糊口,现在出门打猎,他都带着我大外甥一起去,就为了多教他点东西。 可是我这外甥吧,不瞒你们两口子说,他这心眼总是照咱们正常人差点。 不那么灵光。 所以教了这么久,他也没学会啥。 所以啊,我这还真不放心他回自己个家里独自生活去。 就怕他一个小孩子独自生活,万一出个啥事儿,我可怎么对得起我二姐他们两口子呀! 你们说我这顾虑对吧? 唉,不过还是很感谢你们两口子对我大外甥这么好。 现在像你们这样实诚的人不多了。” 小乖这么一打岔,王九也反应过来他自己刚才的表现不太好看,于是赶紧收拢起心思,替他自己找补: “那可是,我大外甥这小孩儿,我拿他比我自己家的孩子看得还重。 我这些看家的本事,将来一股脑都要交到他手里。 不把他给教出来,我对不住我二姐他们两口子。 所以你们夫妻俩不用劝了,他没学会本事前,我不能放他回去。 不然他回去以后,又啥也不学,啥也不上心,将来可怎么养家糊口哇!” 周老疙瘩两口子临来的时候,知道想马上让豆老能搬回他自己家生活,可能会有点麻烦。 可再没想到,居然会这么麻烦。 看小乖和王九这样,恐怕是打心眼里就没想过让豆老能搬回去住哇。 可按理说豆老能这岁数不算太小了,有像他这么大的小伙子,早就娶妻生子了。 那么说小乖夫妻俩坚决不同意让豆老能搬走,到底是何居心呢? 周老疙瘩夫妻俩神色好一阵地变幻莫测。 倒是豆老能自己忍不住了,站在那儿闷声说道: “我不,我就要回我自己家里住去。 不然我怕我爹我娘会每天晚上都来找我。 我不能让他们死了还不得清净。” 小乖一听就不乐意了: “你说你这孩子,你咋回事儿啊?你在小姨这儿待得好好的,为啥非要闹腾着回家去住哇? 你那家里冷锅冷灶的,你还又连做饭都不会,难不成回家以后,还得总去麻烦你周大爷? 可总上人家去吃,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别闹了,你给我消停在家里待着。 回什么家回家? 告诉你,再闹我可不高兴了啊!” 王九也在旁边一个劲儿地附和: “你呀,就踏踏实实在姨夫家住着吧啊! 你看你在这儿住着多好哇,有我和你小姨照顾着你,你表弟表妹也都让着你,你过得比那皇帝老儿还自在逍遥。 你可有啥不满意的? 小孩子家家的,听风就是雨的。 不就是做个梦么?怕啥? 别怕,你再做梦,就喊我过去,我跟你爹你娘亲自说,让你继续留在这儿全是我的主意。 他们两口子真要是有啥意见,只管给我托梦,我在梦里会替你好好跟他们解释的。 行了,没你事儿,出去玩儿吧。” 这就想把豆老能给打发走。 然后再把周老疙瘩夫妻俩给忽悠走了,就啥事儿也没有了。 谁想到豆老能这缺心眼的,见怎么说小乖和王九都不吐口同意他搬走,一着急顺口就秃噜出来了: “我今天非得搬走不可。 不然,以后我们家的房子说不定就不是我的,是我表弟的了! 我都听见你们背着我说的话了,你们说要用我娘留给我的钱,替表弟操办酒席。 还要用我们家的房子做表弟的新房。 钱你们可以拿走,但房子不行。 我娘临走前一再叮嘱我,我们家的房子只能留给我做新房,别人谁也不行。 所以今天你们不让我回去住,我也得回去!” 他梗梗个脖子还倔起来了。 要么说豆老能缺心眼呢,他娘二丫都已经一再叮嘱他别跟小乖他们家闹掰了。 如果是个正常的孩子,恐怕绝不会把这事儿给挑明了说。 指定会选择另外一个略婉转点的借口,要求搬回去住。 可豆老能只想到他娘交代他,一定不能让其他人住到他们家的房子里去。 这时候见小乖和王九执意不让他回自己家,顿时就急了,把他偷听来的话,全都给说出来了。 他这话一说完,小乖的脸哄的一下就红透了。 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我想着你现在暂时也用不到那笔钱,倒是你表弟娶媳妇,还缺了点钱办酒席。 就寻思着暂时用一下,回头接了礼钱,马上就给你补回去。 可不是想要匿下你的钱的意思啊。 那房子也只是暂时借用一个月而已。 等把你表弟的新房子盖起来,他们就搬到新房子里去住。 你家那房子该是你的,还是你的!” 她不解释还好,可她这么一解释,反倒是证实了这件事确有发生。 本来对豆老能说的话半信半疑的周老疙瘩夫妻,立刻就想到,恐怕小乖夫妻偷偷挪用二丫留给豆老能的钱,又算计着要趁他们大儿子结婚这个机会,彻底霸占豆家房产的事儿,也不知道怎么被豆老能给发现了。 这傻孩子才会跑到他们家,求他们出面,想搬离小乖家。 一想到豆老能小小年纪,本来父母双亡就已经够可怜的了,却还要被血脉亲人这么算计。 不由得联想到他们各自的经历,也曾遭遇过类似的事情。 饶是周老疙瘩这么个壮汉,都不由得心疼的红了眼。 今天,他非要替豆老能讨个公道回来不可。 第1607章 绝交 周老疙瘩气得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嘎嘣嘣直响,恨不得现在就把王九夫妻俩抓过来狂揍一顿,方可消他心中之气。 就是周老疙瘩媳妇,也恨得直咬牙。 可再没有像王九夫妻俩这么无耻的人了。 明明当初二丫把豆老能托付给王九夫妻俩的时候,就已经给了他们一大笔钱。 只有一小部分,才是留给豆老能以后结婚用的。 结果,就连这么点钱,他们夫妻俩也要贪。 而且不光想把这笔钱给贪了,瞧这意思,连豆家的房子他们都还想弄到手里去。 说的好听,“借”去用完了再给还回来。 呸,谁知道是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呀? 一见周老疙瘩夫妻俩脸色不好看,王九也怪小乖提前露了话头儿,赶紧打岔: “你们知道我大儿子找的是哪家闺女吗?嗨,说起来呀,这丫头你们可能不太熟,但我一提起她爹来,没准跟你们还是熟人呢。 就是在山那边住的,外号叫张麻子的那家姑娘。 你们夫妻俩认识吧?” 周老疙瘩到现在还有啥不明白的呀,怪不得豆老能着急搬回他自己家里去住呢。 就看王九这被人揭穿了肮脏心思以后,还仍旧能跟没事儿人似的谈笑风生,这就是个极其不要脸还难缠的货色。 这样的人,你就不能顺着他的话头儿走,不然,他能跟你扯到八百里地以外去。 谁有那闲功夫给他磨叽嘴子呀。 于是周老疙瘩冷笑一声,站起身来,俯视着坐在炕头上的王九: “我不管你大儿子要娶谁家闺女。 但是想挪用小豆他娘留给他的钱,想借用豆家的房子给你儿子当新房,没门! 不信你就动那笔钱,动那房子试试? 你要真敢那么做,我就敢把山里这些猎户们都召集到一起,让大家伙好好瞅瞅你是个啥嘴脸?又是怎么欺负小豆一个无父无母地苦孩子的! 我要让大家伙都知道你是个啥样的糟烂人,以后都臭着你。 叫你们这等无情无义的卑鄙小人,在这山里待不下去。 哼,识相的,今天就痛痛快快地把小豆他娘留给他的钱,都给了这孩子。 让这孩子搬回他自己家去住。 以后也别打他那房子的主意。 若你不识相,哼哼,我可多的是法子治你们!” 周老疙瘩媳妇也站了起来,冷着一张脸嘲讽地看着小乖说道: “原我以为你二姐和二姐夫生前对你们家那么照顾,但凡有点啥好东西,都惦记着给你拿来。 别说她留了大笔钱财给你,就算是一个大子都没给你留,念在她一直待你不错,小豆这孩子又与你有血缘关系的份上,你也不应该这样做啊。 我啊,见你平时总是笑嘻嘻地,对小豆瞅着也不错。 结果,那是没到真章上啊。 到了动真格的时候,你还是向着你自己生的孩子,还是帮着你自己的男人呀。 可你就没想想,你这样算计小豆,对得起你二姐对你的信任吗?你晚上睡觉的时候,能睡踏实吗?良心不疼吗?” 小乖抬起头,感觉到一阵手足无措。 说实话,她不觉得她自己有什么错处。 豆老能这么个缺心眼的孩子到了他们家,她也没亏待着他呀。 家里吃什么,也给他吃什么。 并且他啥也不会干,还是自己家里人手把手教他干活的呢。 即便是钱和房子,自己也是觉得他暂时用不到,才想着先挪用一下,过后也不是不还的。 这可有啥错处可言呢? 而且就因为豆老能来到自己家里,一贯跟王九感情不错的她,为了维护豆老能,都跟王九干了好几架了。 在自己的孩子和豆老能之间,她也没说区别对待,基本都做到了一视同仁。 她做的也满可以了吧? 还想让她怎么着呀? 难不成还要打板把豆老能给供起来不成? 她觉得真是挺委屈的,尤其被周老疙瘩媳妇说到当面,简直是又羞又恼又气得慌。 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板着一张脸问豆老能: “你说,你自打到我们家里来,我亏待过你没有?我到底有没有做过啥对不起你的事儿? 今天你这不是也把外人找过来替你撑腰了吗? 那咱们就当面锣,对面鼓地把事情都说清楚。 别到时候你不明不白地从我们家里搬走了,外人还得以为我虐待你了呢。 我自问做事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那你呢,你拍着心口窝说句公道话,我哪里做的扎你心窝子了,值当让你找外人来指责我?” 小乖这会儿不光感觉到委屈,并且还感觉到了背叛。 她自问对豆老能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可再没想到,豆老能这孩子居然还不知足,竟然找周老疙瘩夫妻俩来指责她,你就说她心里能好受得了么。 豆老能本来心眼子就不咋够使,只知道要听他娘二丫的话,房子除了他自己以外,绝对不能让任何人进去住。 谁敢觊觎他豆家的房子,那就是就是坏人。 但他对小乖又有着一种雏鸟情结,特别依赖她。 毕竟当初他爹娘都没了以后,是小乖把他给接到家里,给他吃给他喝,又好言好语安慰他的。 所以小乖这么一问,他瞪着俩大眼珠子,木呆呆地站在那儿,嘴跟那蚌壳似地紧紧抿着,一言不发。 说啥呀?他根本就不知道该说点啥好了。 小乖看豆老能连一句公道话都不肯替她说,不由得悲从中来,眼泪再也止不住,吧嗒就落了下来: “虽然我早就知道你是个缺心眼的,但到现在我才知道,你这孩子不是缺心眼,是根本就没有心呢! 我就算把心扒给你吃,也得不着你一个好。 怪不得你姨夫常跟我说,外甥是狗,吃完就走。 可我看你这样的,还不如狗呢! 最起码我喂狗吃点啥东西,狗还知道跟我摇摇尾巴表示感谢呢。 可我给你做了多少顿饭吃了? 我不求你说我个好,只是想让你替我说句公道话,你都不肯说呀! 我白养你一场! 罢了罢了,以后哇,你也别认我这个姨,我也不认你这个外甥。 咱们绝交,以后就老死不往来吧!” 第1608章 搬走 说完小乖把鞋一脱,爬上炕,从炕梢放着的箱子里拽出个小包袱来: “不就是怕我借你的钱用吗? 我不借了还不行吗! 你拿去,都拿去!以后哇,我就不欠你的了。 咱们再见面,哪怕是走个头碰头,也权当做不认识。 走走走,赶紧离开我家,我家不欢迎你了!” 王九一看这哪儿能行呢? 绝交那是绝对不行的。 真要是小乖跟豆老能绝交了,以后他还咋去豆家探查呀? 但事已至此,知道再阻拦豆老能住回他自己家,必然会闹得很难看。 倒不妨暂且退一步,等事情过去以后,再说其他。 他就不信豆老能那么依赖小乖,真的搬走以后,会再不跟他们家来往了还? 即便真的不来往,他也多的是招数,可以再来往上。 当下还是摘掉自己家觊觎豆老能钱和房子的坏名声要紧。 于是赶紧打圆场: “哎哎哎,这话可怎么说的呢?你瞅瞅你瞅瞅,都赖我,都赖我图方便,没想那么多,你瞅瞅让我大外甥多心了吧! 哎,其实啊,我们家有钱,虽然操办酒席还稍微差些个,但我有八个亲哥哥,到谁家借几个钱,那还不是很轻松点事儿么? 你们也知道,我那几个哥哥家可都比我过得富裕。 他们大侄子结婚,借几个还是能借的。 只是吧,这不是想着大外甥的钱放在这儿,他暂时也用不上。 图省事就寻思着用一用。 反正最多也就用个三五天的。 等把婚礼一办,接到大伙随的礼钱,就能补上了。 至于说借房子,这也是因为大儿子那老丈人家催的急。 我们家没来得及盖新房子。 想着他们小两口一辈子也就结这么一次婚,不好让他们洞房的时候,还跟几个弟弟妹妹们挤在一铺大炕上。 寻思着二姐家那屋空着也是空着,就想借住一个月。 等新房子盖好了,立马就让大儿子两口子搬过去。 你们也知道,咱这地方盖新房子真用不了几个钱。 山里多的是木头,我这八个哥哥加上那老些个侄子,上山砍呗。 再割些个草,和些个泥。 草房盖的还不快么? 都不用找外人,就我们家这些人,自己就能盖好了。 所以说你们要说我们两口子想贪了二姐留给大外甥的钱,更还想贪了留给大外甥的房子,说实在的,你出去问问,说出去谁能相信啊? 我王九虽然穷,但不至于,真不至于的!” 听王九这么一说,就连周老疙瘩两口子的神情都不像刚才那么难看了。 因为他俩知道二丫留给豆老能的钱真没多少。 犯不上让王九冒着背负骂名的程度贪没了去。 豆家那房子虽然盖的不错,但已经是旧房子了,也不值几个钱的。 所以周老疙瘩两口子觉得,嗯,好像大概备不住,他们都错怪王九夫妻俩了? 王九见他俩不像乍一进屋那会儿那么剑拔弩张的了,心里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暂时还没一个人知道他的谋算。 他是个好人的人设,算是保住了。 但好名声是保住了,却也在短时间之内,再不敢算计去豆家房子里探查了。 怕万一露出啥破绽来,再被周老疙瘩指着鼻子痛骂一番。 倒是豆老能捧着小乖硬塞给他的包袱,很有些不知所措。 还回去,小乖不要;不还回去,他娘还又曾经交代过他,如果小乖想要这些银子,那就给她。 只要能保住他自己的小命就行了。 毕竟家里还藏有大量金银供他开销,他真不差这点钱。 周老疙瘩看豆老能可怜兮兮地站在那儿局促不安的样子,心有不忍。 想着刚才豆老能也算是跟小乖闹出矛盾来了,小乖连跟他绝交的话都已经讲出口。 再让豆老能住在这儿,就不那么合适了。 莫不如趁现在这个机会,直接把豆老能带走吧。 也免得再让他待在这里尴尬。 于是呵呵干笑了两声: “嗨,要说你们这可是至近的亲戚,正经有血缘关系呢。 再闹的不愉快吧,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不过你看现在他们娘俩整的都挺不愉快的,我看呢,倒莫不如就让小豆搬回他自己家住去吧。 等回头他们娘俩都冷静冷静,啥时候不生气了,把误会也解开了,再让他们娘俩多亲香亲香,你看如何?”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让豆老能搬走就不像话了。 因此王九答应的出奇地痛快: “行啊,趁这会儿太阳还没落山呢,赶紧搬吧。 哎呦,你都说,他冷不丁这一走,我这心里啊,还感觉空得唠的。 总惦记是回事儿。 那什么,这回他搬回家去,离你们家可就近便了。 还得多请你们夫妻俩照应着点他哈。 这孩子呀,心眼子不多,为人实诚,心里有,嘴里许是说不出来。 你们夫妻俩多担待着点。 要是他有啥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们跟我说,我让他小姨管教他。 哎呀,实在是麻烦你们二位了,等我儿子结婚那天,别忘了过来喝酒哈!” 周老疙瘩呵呵一笑: “那是一定的,等你儿子结婚的日子一定下来,就打发孩子们过去知会我一声。 我必保带着你嫂子过来帮着忙活忙活。” 周老疙瘩媳妇也说: “有啥我们能帮忙的,提前说一声啊。 上灶我不行,可让我摘个菜,端个盘子啥的,我都能干。”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别看刚才都阴沉着个脸,气哼哼地样子,可现在把话说开了,大家又是好邻居。 就连小乖也把眼泪一抹,对周老疙瘩夫妻俩说道: “嗯呢,要有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我们一定喊你们来。” 几个人寒暄了几句,到那屋就把豆老能的东西归拢成一个小包袱。 豆老能来的时候就没带多少东西,走的时候,自然也没那么多东西好拿的。 等把周老疙瘩夫妻和豆老能给送走了。 王九阴沉着一张脸,狠狠地冲地上“呸”,吐了一口大浓痰。 气呀,气他自己不够心狠。 不忍心把豆老能给直接干掉了。 他也只是想多弄几个钱,没那个害人的心思。 如果他真有那个害人的心思,豆老能说不定都已经死了千八百次了。 其实只要豆老能一死,在这山里,他们家就是豆家最亲近的人,豆家那房子,指定得归他们家所有。 可叹他没有那么心狠手辣,到底不愿意伤了人命,所以才一直拖到现在,还没有得手哇。 第1609章 邻居 隔壁邻居老孙见王九面容扭曲地站在外头,还以为他咋滴了呢? 一时好奇心起,就过来问王九: “哎我说王九,咋的?这是有人欠你钱不还?还是谁得罪你了?不然你这脸色咋这么难看呢? 说出来让哥们听听,没准啊,哥们还能好好开导开导你。 不然你有啥事儿总这么憋在心里,别再给你憋出啥毛病来,嘿嘿,那可就不好了哈。” 王九正愁没个机会败坏豆老能的名声呢,可巧邻居就问到他头上来了,于是苦笑一声说道: “嗨大哥,不瞒你说呀,我这心里这会儿正不痛快着呢。 不跟谁唠扯唠扯,我非得憋屈死喽不可!” 另一个邻居老张正打外头回来,见他俩站在一起说话,就过来凑热闹: “啥?啥事儿啊?你,你说你至于的吗?啥事儿,这么让你,憋,憋屈啊?也让我,知道,知道,一下子。” 老张还是个结巴嘴子。 王九叹口气,故意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来: “这不前些时候我二大姨子夫妻俩都没了么,我那大外甥就到我们家里来住了,你们知道吧?” 俩邻居跟他家住的比较近,自然是知道有这么回事儿,老孙就说: “知道知道,要说那孩子在你们家可住了有日子了。 哎,我听说前一阵子,你媳妇还张罗着要给他娶个媳妇来着。 那什么,不如我给你大外甥保个媒,就我大哥家的闺女,叫小蝶子的那个丫头,你看咋样? 说起小蝶子那丫头,哎呦,特别能干活,家里家外的是一把好手。 长得还俊,人还特别懂事。 等啥时候你媳妇有时间,我把我那侄女给喊过来,先让你媳妇看看行不行? 你看咋样?” 老孙可早就听说豆老能他娘临死之前,给他留了好些个钱。而且豆老能的爹娘早就没了,如果侄女嫁进来以后,等于说上头没有正经的公公婆婆,一嫁进来她就能自己当家做主。 就是豆老能虽然有点缺心眼,但好好调教着,也不是不能干活的人。 加上还有他娘留下来的钱,再有他们这些娘家人多少帮衬着点,小两口将来未必不能过得好。 另一个邻居老张也早就有这心思,一听就急了: “咳咳,你那侄女啊,年岁有点小啊,满打满算才十四。 想娶她过门,最少还不得等个两三年呢? 倒不如娶我们家老闺女了。 我这老闺女是你们看着长大的,那身板子,一瞅就是能生养的,性子还憨厚。 结婚以后,必保把你们夫妻俩当正经公公婆婆好好孝敬着。 再者说,咱们这邻里邻居的住了多少年了,知根知底的,谁是啥样人都清楚。 我们家的人,就没那绞牙不讲理的。 跟你们结亲家,咱们俩家必保能处得来。 再有我老闺女跟你那大外甥都差不多的年岁,只要你们同意,啥时候结婚,你们说了算。 并且,我们家还不要那么多彩礼,你们拿多少都行。 王九,你看咋样? 你要点头,我回头就给我老闺女置办嫁妆去。” 老孙一听,喔嚯,这居然还有个截胡的,立马不干了: “嗨呦,你还想让你家那老闺女嫁给王九的外甥? 哎呦,真是人不知自丑,马不知脸长。 你那老闺女长啥样你自己个心里没个数吗?你咋好意思把她嫁给王九的大外甥,去祸害人家孩子的?” 老张一听这个气呀,他老闺女是长得不咋样,可老孙也不能说这么损的话呀。 顿时撸胳膊挽袖子就准备动手: “你个老登,你胡咧咧啥玩意呢?我老闺女咋了?我告诉你,我老闺女好着呢! 你再在这儿瞎叭叭,看我不扇你大嘴巴子!” 老孙一听也来了劲儿,耍上无赖了还,就见他把脑瓜子往前一伸: “来来来,不是想要扇我嘴巴子吗?来,我把脸凑你跟前,你使劲儿扇。 你要是不敢扇,你就不是人!” 王九本意是想跟他们多说说豆老能的坏话,最好能败坏一下豆老能的名声,比方说豆老能是个不知道感恩的白眼狼之类的。 但万万没想到,豆老能现在在婚恋市场上行情这么好,还是块香饽饽。 俩邻居居然能因为他,都快要打起来了。 连忙把往一块凑的老张和老孙拉开: “哎哎哎,两位大哥,咱们说话归说话,可千万不能动手哇!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 咳咳,那什么,天都快黑了,我也要回家吃饭去了,你们二位也赶紧回家去吧。 有啥话,咱们回头再唠扯。” 说完他脚底抹油就溜回家去了。 老孙和老张一看王九走了,俩人还不服气呢。 老张骂骂咧咧的: “谁再敢说我老闺女半句闲话,看我不打死他!” 老孙也不甘示弱: “呸,你那老闺女长的比黑熊精还要难看好几百倍。 她都好意思长那磕碜样,还好意思不让别人说了? 哼,我偏要说,气死你个老王八羔子!” 老张听得脑瓜子一热,从旁边捡起一个土坷垃,“嗙”就砸老孙脑瓜门上了。 把老孙砸的脑瓜子“嗡”一下,当时就急眼了: “好哇,你还跟我来真的,你敢砸我!” 不由分说,扑上去就跟老张厮打起来。 最后还是两家人出来,把他们俩人给拉开了。 王九坐屋里听见外头的打骂声,不由得暗自庆幸他溜得快,不然说不定也得挨上几下子狠的。 倒是躺在炕上默默流眼泪的小乖听见外头吵吵嚷嚷的,扑棱就坐起来了: “外头这是干啥玩意呢?谁打起来了咋的?你快出去看看咋回事儿。” 王九没好气地瞪了小乖一眼: “你咋不出去看呢?让我出去看啥! 这一天天的,好事儿想不着我,一有坏事儿,准把我给推出去。 外头有人打架,你也敢让我出去瞅去。 万一人家把我也给打着呢? 不是,你这是想改嫁还是咋的? 咋看我不顺眼呢?啥地方有危险,你就专门推我去哪儿看,你这心呢,可真狼。 八成狼心狗肺说的就是你!” 第1610章 调解 小乖一听这话,可太不顺耳了,也急了: “咋的了你?你吃枪药了,火气这么冲? 我就是让你出去看看外头是咋回事儿,咋还牵扯上啥有危险,就专门推你过去看呢? 我啥时候那么办了? 你这不是猪八戒照镜子,倒打一耙吗? 我跟你说王九,你要是瞅我不顺眼,你就直说,别在这儿整那些有的没的,乱发脾气有啥意思啊? 你要是不想过了,早说啊! 我这边也好赶紧找下家。” 王九听这话,那也感觉到不顺耳啊,气得他指着小乖就嚷嚷上了: “好哇,我说的没错吧,我这还没死了,你就已经准备找下家了! 我让你找下家,我让你找下家!” 说完照小乖身上,“啪啪”就是两巴掌。 小乖也不是个善茬子: “好哇你个王九,我这么些年来替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自问没有哪个地方对不起你。 你居然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两口子在屋里就动起手来了。 家里的仨孩子刚好从外头回家吃饭,见他俩打的这个激烈呀,赶忙哭着上外头把邻居们给喊来劝架。 老孙和老张也过来了。 他俩刚才也刚打完一架,没想到就这么会儿功夫,咋王九两口子也凿吧起来了呢? 一想到将来很有可能会跟王九夫妻做亲家。 老张开口就劝: “你俩吵吵把火的干啥呀?有啥事儿好好说呗,咋能动手呢? 瞧把你们家这仨孩子给吓的。 快别动手了啊!” 老孙一看老张发声了,他也不甘落后,赶忙跟着劝道: “啥大不了的事儿啊,值为你们两口子动手? 跟我说说,我替你们断断官司,看你们谁有理,谁没理。 我跟你们说啊,没理的那一方可得小心了哈,我待会可得批评一下啊。” 老张听老孙说这话就来气: “咋哪儿都有你呢?就显摆你是头大瓣儿蒜咋的! 人家夫妻俩的事儿,用得着你来评判对错?你算个老几呀?你装什么蛋呢? 这么大岁数了,不要脸不要皮的,哼!” 老孙听老张埋汰他,跳起脚就骂: “你这话说的是不是多余?我跟你说,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我又没跟你说话,我跟我王九兄弟两口子说话呢,你管得着我么? 要我说,你才是不要脸不要皮呢,哼!” 老张也蹦起来了: “我刚才指你名道你姓了吗?我没有吧? 你自己个心里有鬼,愿意啥罪名都往你自己身上揽,还能怨得着我了? 呸,没羞没臊的老东西,惯爱捡骂的手儿!” 本来王九家的仨孩子请他们来是劝架的,结果他俩先吵上了。 把王九和小乖整的都打不下去了,反过来还得劝老孙和老张: “哎你俩可别吵吵了,都是邻里邻居的,快,坐下坐下,咱们好好说会儿话。” 老孙和老张被王九和小乖拽着坐到炕沿上,俩人还你瞪我,我瞪你,互相不服气呢。 小乖无奈扶额,问道: “老张大哥,老孙大哥,你俩值为啥吵吵哇?你们跟我说说,我给你们俩评评理。” 好么,本来老孙和老张是作为调解人过来劝架的,结果到了这儿,他俩先吵上了,小乖倒成了调解人了。 老张想着不是人都说恶人先告状么,啊呸,他才不是恶人呢。 而是吧,先一步开口,让人有个先入为主的印象,胜算怎么也能大点不是。 于是他梗梗着脖子就说: “正好我也想跟你说这事儿呢,本来吧,我早就相中了你那大外甥。 那孩子老实巴交,又还知根知底的,正配我那老闺女。 结果呢,老孙这不是人的东西,他非得信口开河说我老闺女这不好那不好的。 你说这我能饶得了他吗?能不骂他吗? 他这是嘴欠,该骂!” 老张一听,这世界上怎么居然会有这么会颠倒黑白的人呢? 可气死他了! 于是也蹦高高嚷嚷: “是我先跟王九介绍的我侄女小蝶子好不好? 然后你才紧跟我屁股后头介绍你那老闺女的。 就说事儿哪有你这么办的? 你这不就叫截胡吗? 哪怕你等我介绍完我侄女小碟子,王九不同意了以后,你再介绍你老闺女也行啊。 可你偏偏在我刚介绍完我侄女,还没等王九说同意不同意呢,你就横插一杠子,把你老闺女给推出来了。 你这不是气皮眼胀,恶心人呢么你呀! 你就说我不骂你,我骂谁去! 说白了,你才是该骂的那个人呢!” 小乖一听他俩居然是因为争豆老能才骂起来的,都无语了。 就说啥时候豆老能这么个缺心眼的玩意,还成了抢手货了? 都能让老孙和老张这多年的好邻居,因为他翻脸成仇打起来。 可再一想到这俩人介绍的那俩姑娘,又忍不住心中恼火。 老孙他老闺女是个黑胖子,特别黑特别胖那种,人送外号“黑熊精”,整天就知道憨吃酣睡,啥活也不知道干,都快臭家里嫁不出去了。 至于老张说的侄女小蝶子,那是个早产儿,没足月生下来的,好容易养活到现在,整天病歪歪的,走一步路喘三喘的主儿。 谁把她给娶家里去,那就相当于娶回家一个特大号的药罐子。 指望她生儿育女,那是不可能的。 即便是日常的家务,她也做不了。 说白了,就是个病秧子。 偏她性子又古怪得很,特别矫情,专爱挑理怪错的。 家里人却又是极宠她的,但凡小蝶子感觉到有半点不如意的地方,他们家里人就要挑别人的错处。 说句不好听的,那小蝶子就是沾到手上就甩不掉的吸血蚂蟥。 谁敢招惹她呀。 所以老孙和老张介绍的这俩姑娘,都不是啥好人。 不过恐怕他们俩看中的也不是豆老能本人,而是看中豆老能缺心眼,傻了吧唧的,偏还兜里有俩钱。 这不是坑人玩儿呢么? 虽然说小乖现在怨怪上豆老能是个白眼狼。 半点不念她的恩情,不肯替她说一句公道话。 可豆老能再怎么不好,那也是她亲外甥,谁都能欺负豆老能,就她不能。 于是脸不由得往下一沉,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一声: “还真是承蒙二位看得起我那傻外甥啊。 只是吧,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你们两位介绍的这俩姑娘,没一个是我那大外甥能配得起的。 所以二位也别吵别闹了。 因为你们哪怕吵翻了天,打破了脑瓜子,我大外甥也不会娶她们二人中的任何一个的! 我们家庙小,装不下您二位大佛。 二位请回吧!” 第1611章 取暖 本是多年的老邻居,自觉交情不错,却被小乖这么冷着脸往外头撵。 饶是老孙和老张同时相中了豆老能,而豆老能的婚事八成得小乖替他做主,心里也是非常不高兴的。 老孙自来是个暴脾气,当下就生了气了: “哎我说大妹子,我好心好意过来给你们两口子劝架,你怎么还往外头撵我呀? 事儿没这么办的吧? 我哪儿得罪你了,让你这么膈应我?你看在咱们都是老邻居的份上,怎么的也得让我心里有个数吧? 不然,我就当你瞧不起我老孙了。 以后哇,你们家我是再也不敢来了。” 就是心眼子贼拉多的老张也在后头帮腔: “怎么的?这是没相中我侄女,跟我发起邪乎气来了? 可我也是好心呢。 你还真因为这个怪上我了? 所以往外头撵我? 可我那侄女,说实在的,要不是看在咱们都是多年老邻居,彼此知根知底的份上,我还不愿意让我侄女嫁给你大外甥呢。 我那侄女识文断字的,我敢打包票,咱这满大山里谁都没她有学问。 我还告诉你说,上赶着来求娶的人,不说排出二里地,可也差不许多。 你不愿意,我侄女还不乐意嫁了呢! 哼,就你那大外甥啊,不就兜里有俩臭钱么?可你别忘了,他缺心眼。 原我想着我那侄女聪明,嫁给你大外甥以后,没准他们小两口运气好,生出来的孩子随了我侄女的脑瓜子,能像我侄女一样聪明。 那将来你那大外甥说不得还能享个子孙福。 结果,你还不识好歹,不光不同意,还往外头撵我。 得,你那大傻子外甥留家里捂蛆吧,我那侄女啊,还不稀得嫁他了呢!” 王九一看这俩邻居又摒弃前嫌,火力全开,对准他们家来了。 心说不好。 他们在山里生活,哪怕是亲戚,住的距离也都比较远。 但是呢,到了寒冬腊月,又需要大家伙一起去围猎。 围猎的对象,基本上多是大型野兽。 说白了,就是单靠一个人拿不下来的那种特别凶猛,还又特别值钱的猎物。 那就需要所有参与其中的猎户们,通力合作,共同对付猎物了。 其中但凡谁有了私心,比方说有人遇到危险的情况下,参与围猎的猎户不愿意伸出援手,那可就有性命之危了。 但不参与围猎还不行,因为只有这种大型猎物赚的钱才多。 单靠平时打的那些小动物,很难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所以这山里,更加讲究一个远亲不如近邻。 尤其像老孙和老张这等经验丰富,而且战斗力极强的猎户,那更是得罪不起的合作伙伴。 因此王九一看这俩邻居生气了,赶紧过来解释: “哎二位大哥,你们别跟这老娘们一样的。 她呀,因为旁的事儿,让她今天气不顺了。 她发火,也不是冲着你们俩。 而是吧,唉——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 人都有个好奇心,听王九把话说得这么半截喽嗖的,反倒是更让老孙和老张好奇了。 也忘了刚才生气的事儿了,赶忙打听: “咋滴了?大妹子这是遇到啥事儿了?发的哪门子邪火呀?” 他们俩气不顺,说的话自然也好听不到哪里去。 王九正愁没地方败坏豆老能的名声呢。 于是打了个“唉”声说道: “照理说,家丑不应该往外扬。 可是吧,这事儿憋到我这心口窝,是真他娘的难受哇。 不过呢,你们两位大哥也都不是啥外人,咱们多少年的老交情了,处的比我那亲哥哥还要亲呢。 我这闲着没事儿,就跟你们二位唠扯唠扯。 你们呢,听我说完了,也别往外头传。 二位哥哥就说,能行不能行? 能行我就讲讲,要是不能行,那我可就不能告诉你们了哈。” 老孙和老张俩人对视一眼,他俩倒是也听说王九家的大儿子,跟孙麻子家的姑娘私会,被人堵到破屋子里的事儿。 难不成王九要讲的是这个? 哎呦,这可是带色的呀。 又有哪个中老年男人能抵挡得了呀。 于是俩人连连点头: “这你还信不着我们哥俩么?咱们多少年的老邻居了,你信不过别人,也得信得过我们俩呀。 你说吧,我们俩嘴最严了,绝对不往外头给你传。” 王九这才装模作样地叹口气,说道: “你们想必也听说了,我那不成器的大儿子呀,惹出来这么一桩磕碜事儿。 让我们当父母的,脸上无光!” 老孙和老张一听就精神了,耳朵都立起来了,嚯嚯,果然是这桩事儿。 快讲,快点继续往下讲呀。 俩人那眼睛跟灯泡似的,锃光瓦亮热切地盯着王九,急待听取下文。 王九看把他们俩人的情绪都给调动起来了,忍不住在心中暗笑。 当下就接着往下讲了起来: “这不,就被人家女方家给抓住把柄,非得限令我们家在十天之内,娶他们家闺女进门。 可你们二位也看见了,我们家这住房紧张啊。 一共就两铺炕。 一铺炕我跟你弟妹带着小丫头睡。 另外一铺大炕,几个小子他们一起睡。 哪里还有空余的房间,给我们家的大小子结婚用啊。 总不好让大小子结婚洞房的时候,跟他几个兄弟挤在一铺大炕上吧? 那也不像话不是。 你们说是吧?” 老孙和老张点点头: “你家这地方着实是挤巴了点。 真要是没地方住,不行就让你们家其他几个孩子,去我们两家先挤两宿。 凑合到你们家把新房子盖起来以后就好了。” 其实他们两家屋里也都不宽裕。 大多也是几个孩子挤在一铺大炕上睡。 倒不是不能多盖几间房子。 房子好盖,但房子多了,意味着到冬天冷的时候,烧的柴火也得相应地多起来。 过去山里的猎户们啥生活条件呢? 别看他们是猎户,但打的猎物大多是要拿到山下卖了换粮食吃的。 整天也是吃糠咽菜的。 山里树木是多,只要肯下力气,想弄多少回来就能弄多少回来。 但对于连饭都吃不饱的他们,哪里有那么多力气往家里捡柴火呀。 尤其像他们这大山里,一到寒冬腊月就大雪封山,这种时候想下山都难。 为了节省粮食,一天最多喝一顿稀粥,对付着能活下去不死就行了。 又因为没有充足的御寒衣物,虽然有皮毛,但是得留着卖钱换粮食用,故此只能饿着肚子,几个人盖一床破被,躲在家里炕头躺着猫冬。 因为只有躺着才能最大限度地节省体力。 所以即便建造房屋容易,但为了能节省柴火,所以屋子都不大,炕也不多。 甚至好多人家为了取暖方便,一大家子人睡一铺大炕的都有。 第1612章 败坏 过去家里要是来个亲戚啥的,很多时候需要出去到邻居家借宿。 一个是自家很可能没有那么多被褥,再一个也很可能是炕上睡不下那么多人。 家里住不下,出门借宿这事儿,在过去不是啥稀奇事儿。 过去邻里关系比现在要更加亲近一些,就互相帮助呗。 老孙和老张能说出来让王九家的孩子去他们两家借宿的话,这也是好心。 只是王九听罢,轻轻摇了摇头: “我这不是想着你们两家孩子也多,住的地方也挺挤巴的么。 就琢磨着,我二大姨子家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想着让我大儿子结完婚以后,领着他媳妇,到那略住上一个月左右。 等我跟我那几个哥哥和侄子们把新房子盖好了,就让们两口子回来住。 这不,新房子我都打算好在哪里盖了。 就在我那西边房头那儿,接上一间就行。 再还有,你也知道女方家抓住我儿子的把柄,非得让我们两口子多出些聘礼。 我们两口子想着,确实这事儿是我们大儿子办的糊涂,对不住人家女方。 也就答应下来。 但是吧,办酒席的钱,就差了那么一点。 这不我二大姨子临走之前,放我们两口子这儿一笔钱么。 说是留着将来给我那大外甥结婚的时候用的。 我们就想着,左右我大儿子结婚,得收回来一部分礼钱。 那就暂时先借用那笔钱应一下急。 等礼钱收回来以后,再给补回去。 结果好么,我们两口子商量这事儿的时候,就被我那大外甥给听去了。 还没等我们跟他解释清楚咋回事儿呢,他呜嗷喊叫地就把周老疙瘩两口子给找来了。 哎呦,你们两位老哥哥是不知道啊,周老疙瘩两口子把我们好一顿埋汰。 话里话外挤兑我们呢,说我们两口子要把那笔钱据为己有,又指责我们要把我二大姨子家的房子,也要霸占了。 可天地良心呢,我们夫妻俩真没那个心思呀! 因为你们也知道,我二大姨子留给我大外甥的那笔钱,那可是有见证人的。 只要我大外甥结婚,那就得当着见证人的面,一分不差地交到他手里。 就是那房子,哎呦,你们也知道,都旧成啥样了? 又不是金子银子做的,都多少年的老房子了,好久没住过人,也没维修过,那房梁八成都让虫子给蛀了,房子都快要塌了个屁的,我们家能贪那个? 说破大天去怕是也没人肯相信吧? 再者说,你们在我们家这一左一右地住着,也亲眼看见我们家里的人,究竟是怎么对待我那大外甥的。 我就敢拍着胸脯子说,绝对没有亏待过他一星半点的地方。 结果好么,周老疙瘩那么为难我们夫妻俩,你弟妹就想让她那大外甥替她说一句公道话。 结果怎么的?” 王九把脸使劲往旁边一扭: “看见了吧?就像我这样,那家伙的,我那大外甥把脸使劲往旁边一扭,半句公道话都不肯替你弟妹说呀。 而且他还执意要搬回他自己家里去住,就好像在我们家受了多少委屈似的。 这家伙把你弟妹给气的,关键是心寒呢! 所以我说,你弟妹刚才一听你们俩替她那大外甥介绍对象,就撵你们走。 那不是冲你们俩去的,那是气她那大外甥是个白眼狼,心扒给他吃也养不熟他呀! 唉,过去人都说,别人家的孩子养不熟,我都不肯信。 我就寻思着,这人呢,都是拿真心换真心的,咱真心对待孩子,孩子怎么可能养不熟呢? 结果,嗨,经过我大外甥这件事儿以后,人家说的那怎么都养不熟的话,还就是经验之谈,不服不行啊! 呵,你们看,我们对我那大外甥掏心掏肺地好,最后落得个啥下场? 你们等着吧,估计没两天呢,就得传出来我们想霸占我二大姨子留给孩子的钱,并且还想霸占他们家房子的事儿。 所以这年头啊,还真是好人难当啊! 不过我这人心宽,我都劝我媳妇,一直跟她说: ‘你别怪罪你那大外甥了,你还不知道么? 他就是个缺心眼的孩子,他能知道啥呀。 恐怕还是有那别有用心的人挑唆他了,所以他才会跟你离心。’ 但我媳妇这人呢,女人么,心眼窄,总是想不开。 这不,谁跟她说话,她就冲谁发火。 你们可别跟她一般见识的啊。 估摸着她是心里不好受才冲你们发火的。” 老孙和老张一听,居然还有这内情在里头呢?不过他俩对王九所说的话,那也是半信半疑的。 他俩跟王九做了这么多年的老邻居了,自来知道王九这人可不是个心宽的,这就是个小心眼子,还特别记仇的人。 也就听他自己在那儿说的好听吧。 说什么既没想贪豆家的钱,也没想贪豆家的房子。 那钱他确实有可能贪不了。 但房子么,可就不一定了。 毕竟豆家那房子,可没像他说的那么破破烂烂的。 豆家那房子,建造的时候用的可都是好木头,并且还非常应景地用石头打的地基。 别看是这么多年的老房子了,但怕不是比他们这些人盖的新房子,还要结实好几倍呢。 如果王九没有那个霸占人家房子的心,就豆老能那么缺心眼的玩意,未见得会找周老疙瘩替他撑腰,也未见得会搬回他自己家里去住。 但俩人这时候也只能站在王九的立场上说话: “嗯呢,说起来,你们两口子对那孩子正经不孬。 比对你们自己的孩子还要上心好几分呢。 只是,咳,那孩子天生就是个缺心眼的,你们也别跟他一般见识的。 再者说,他已经那么大了,早晚也得搬回他自己家去住。 早一会儿搬和晚一会儿搬也不差啥的。 他搬回去了,你们两口子也算清净了,也算是完成豆家两口子的托付。 以后哇,等那孩子再多明白点事理,说不定就能记起你们两口子的好来了。 你和弟妹也别太伤心啦。” “就是就是,眼瞅着你们大儿子都快要结婚了,你们都是要做公公婆婆的人了,就别那么小心眼了啊,跟个孩子计较啥呀,是吧? 对了,你看你们家操办喜事,有啥需要我们帮忙的,随时招呼我们一声哈。 不早了,我们也得回家吃晚饭去了,咱们改天再唠吧。” 老孙和老张吃了一肚子的瓜,亟待出去与人分享。 所以忙不迭地跑了。 第1603章 不愿 老孙和老张一走,小乖再也忍不住,扑倒在炕上呜呜大哭起来。 实在是感觉到太委屈了呀。 她对豆老能那么好,结果这大外甥可倒好,居然联合外人过来欺负她,实在是气死个人啦! 怪不得当初大姐和四妹,还有弟弟都不愿意让豆老能去他们家里生活呢。 原来替旁人养孩子,居然会这么难呢? 费力不讨好不说,临到最后,还落得一身的不是。 早知道会这样,她当初也不答应让豆老能来家里好了。 王九送完老孙和老张,进屋一看小乖痛哭流涕的,他还一个劲儿地在旁边说风凉话: “这会知道到底谁对你好了吧? 我再不好,没说找外人来埋汰你。 你对你那大外甥再是掏心掏肺地好,最后怎么样?嗨,人家联合外人来指责你了吧! 枉你还几次三番地因为你大外甥,好几次跟我吵翻了天呢。 哼,这回你吃了教训,以后可再别胳膊肘往外头拐了哈。” 就连小乖的大儿子也说: “娘,你能指望得上的,不过就是咱们这一家子人。 我爹,我,还有我弟弟妹妹,这才是真能对你好的人。 至于你那大外甥,不过是个白眼狼罢了。 你对他再好也没用。 以后你记着,可别再犯傻了啊!” 自家大外甥不给她挣脸面,小乖被丈夫和儿子数落着,也无话可说。 心里憋屈的呀,都快要爆炸了。 气得晚上饭也没吃,发誓以后再要是搭理豆老能那个小王八羔子,她就不是人! 且不说小乖在家里是怎么怨恨豆老能这个外甥的。 再说豆老能跟着周老疙瘩两口子回到他自己家以后,略收拾了一f番,就随着周老疙瘩夫妻俩去了他们家吃晚饭。 周家因为孩子多,家底子也薄,饭菜自然比不上王九家里的好。 煮的是一锅掺了白菜叶子的棒子面粥,为了能赖好有个咸味,里头略微加了些咸菜末,稀汤猫尿的,也仅仅是吃了饿不死罢了。 但就这个,已经算得上周家难得的美食了。 豆老能倒也不挑拣饭菜好孬,给什么吃什么。 就是这一碗粥,也喝的特别香。 等吃完了饭,他跟周老疙瘩两口子打完招呼,就回了他自己家。 等豆老能走了以后,周老疙瘩两口子躺在炕上,可就合计开了。 周老疙瘩媳妇先开的口: “小豆岁数可着实不小了,没看比他还小两岁的大表弟,眼瞅着都要成亲了么。 小豆的婚事照理说,也很该张罗起来了。 只是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个章程。 是让他小姨和小姨夫帮他介绍个姑娘呀? 还是怎么的?” 周老疙瘩“哼”了一声: “你看王九那两口子对小豆那算计的劲儿,就不像真能帮小豆介绍靠谱姑娘的样子。 小豆这婚事啊,八成还得咱们替他上点心。 看看跟前有没有合适的姑娘给他介绍一个。 不然,就他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守着老房子,谁见到他都跟见到一块肥肉似的,想扑上去啃一口。” 周老疙瘩媳妇试探地问道: “那不然,你看咱们家小波咋样?” 小波是周老疙瘩媳妇带过来的丫头,今年正好十六,也差不多是该说人家的时候了。 周老疙瘩挠挠头,这话让他咋说呢? 虽然小波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但这孩子吧,毕竟不是他的亲闺女。 有的时候,即便看这丫头啥事儿办得不那么妥当,他也不好意思出面管教。 于是含含糊糊地回答道: “小豆那孩子倒是个好孩子,但你可别忘了,那孩子多少有点缺心眼。 咱们家小波心气高,可未见得能看得上他。 咱们结亲的目的是为了俩孩子能过得好。 要是有一方不愿意,我跟你说,强扭的瓜可不甜呢!” 周老疙瘩媳妇一听这话,脸就一红。 她自然也知道,她从前头夫家带过来的丫头小波是个眼高手低的。 这孩子总觉得她不是在这山里土生土长的野丫头,自幼在外头是见过大世面的。 所以总自认为她自己高人一等,分外看不上山里的孩子。 常嚷嚷着想嫁到山外去。 但作为一个替孩子着想的母亲,周老疙瘩媳妇还是希望她女儿能嫁到山里来。 至少嫁到山里,有她在旁边看着,怎么的也能多帮衬一把不是。 像豆老能这样的,在她眼里就算是再好不过的结婚对象了。 虽然豆老能有点缺心眼,但胜在这孩子老实肯听话。 想必将来娶了媳妇以后,也能听媳妇的话。 而且他还有钱有房的,加上住的地方离他们家近。 闺女真要是有个啥事儿,抬脚就能回娘家来求助。 多好的结婚对象啊。 但听周老疙瘩这话,明显的不看好这桩婚事。 可周老疙瘩媳妇为了她女儿的终身幸福着想,还是想争取一下,于是就说道: “咱们小波就是年岁小,还没定性呢。等她略大一点,懂事了,就能明白这桩婚事的好了。 再者说,婚事自来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个小孩子玩意,能知道个啥呀? 还不是得听咱们大人的。 咱们让她嫁给谁,她就得嫁给谁,你说是吧? 那小豆啊,虽然有点缺心眼,但好在人老实肯听话。 我觉得小波嫁给他,受不了委屈。 小豆娶了咱们小波也不是没好处的,最起码成家立业了,回家以后,也有个人知冷知热地伺候他,不至于一回到他自己家,就冷冷清清的。 你说我说的在理不?” 俩人本来就是半路夫妻,这继女的婚事,周老疙瘩着实有点不好深说。 于是只能叮嘱他媳妇: “那你可得提前问问小波她自己的意见。 我看这孩子是个主意正的,她要是不同意,你却非得逼着她嫁过去,到时候他们小两口整天打打闹闹的不消停,最后受累的还是咱们俩。” 周老疙瘩媳妇见丈夫不再反对,心下高兴,喜滋滋地答应下来: “行行行,就依你说的办,明天我就问问小波的意见。” 谁知道第二天早晨周老疙瘩媳妇一问小波,这小姑娘那脑瓜子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才不要嫁给姓豆的那个大傻子呢!你要是想嫁,你就自己嫁去,我不嫁!宁死也不嫁!” 把个周老疙瘩媳妇给气的呦,挥舞着扫帚嘎达就把小波一顿揍。 小波被揍了以后,披头散发地就跑出去了。 第1614章 值钱 小波跑的离家还挺远,正巧碰上过来打探消息的王九。 他们住的都不远,王九自然也认出来小波是周老疙瘩的继女。 看这小丫头哭得鼻涕眼泪的,他目光一闪,假惺惺地过去问: “哎呦,小波啊,你这是咋的啦?咋哭这样呢?有谁欺负你了咋的?” 小波一看王九,气就不打一处来,一抹眼泪,恶声恶气地嚷嚷道: “哼,你去告诉你那姓豆的大外甥,让他死了那条心吧! 姑奶奶就是嫁不出去,也不会嫁给他一个大傻子的!” 王九一听,哦豁,他原还以为周老疙瘩夫妻俩多么大公无私呢。 想着他们俩过来替豆老能撑腰,或许是看在过去跟豆父的情份上来的。 结果好么,原来他们夫妻俩也是有他们自己的算计的。 估计这是看豆老能有俩钱,想把闺女嫁过去享清福啊。 这要是豆老能现在就娶上了媳妇,那等豆老能进山打猎的时候,家里有他媳妇看家。 他还怎么进去查探呀? 故此必须不能让豆老能结婚。 至少在他没有探查完豆家房子里是不是藏有钱财之前,绝对不行! 所以听小波甩出来的狠话,王九不光不生气,反倒还笑眯眯地说道: “小波呀,没想到你娘那么个糊涂人,还能生出来你这么个精明的姑娘来。 对,你说的对,我那大外甥啊,可是绝对绝对不能嫁呀。 谁要是嫁给他,怕不是没到三天,小命就得没了。” 小波一听,啥?嫁给那大傻子居然还有性命之忧? 吓得直打嗝: “嗝、嗝,咋回事儿?嗝,有危险,要命还?咋回事儿你给我说明白了,啊嗝——” 王九意味深长地一笑: “照理说我是他亲姨夫,这话不应该我说。 可是吧,谁让我这人良心好呢,实在是不忍心眼瞅着你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就因为嫁给我大外甥,而死于非命啊。 罢了罢了,大概冥冥中自有天意,咱们爷俩有幸在这儿遇上,就是上天要通过我的口,向你示警啊!” 小波一翻白眼: “别啰嗦,嗝,有话快说!” 王九半点不着恼,哈哈一笑: “知道我那大外甥是怎么回他自己家去住的吗? 嘿嘿,实在是他在我们家呀,我们家里的人,睡觉的时候都不敢闭眼睛。 那么说因为啥不敢闭眼睛呢? 因为啊,我那大外甥啊,他有梦游症。 他睡着睡着,说不上啥时候,冷不丁就会爬起来,不是拿着斧子出去劈柴火; 就是抡着菜刀在炕上跑。 而且诡异的是,到了第二天他醒过来的时候,他还半点记不得他半夜做的那些个事儿。 你就说吓人不吓人吧? 但是你想必也知道,他是我那二大姨子托付给我们夫妻俩的。 你说要是我们把他给撵走了,是不是外头不明白真相的人,得说我们夫妻俩薄情寡义,把个没爹没娘的孩子给撵走了? 就为了不担这个坏名声,所以啊,无可奈何之下,我才不得不使了一计。 故意让我那大外甥听见我们不光要占用他的钱,还要霸占他的房子。 这不,他一听,立刻就跑到你们家里去,把你爹娘给拽到我们家,说他要搬走。 哎呦,该说不说,他搬走了以后,我们家都恨不得要放一挂爆竹庆祝一下子了。 他走了,这回我们家的人,可终于能睡个踏实觉了。 唉,就是不知道以后谁会那么倒霉嫁给他。 到时候一个没留神,没准啊,就那么倒霉的被我那大外甥在梦里给砍了脑瓜子了。 所以我才说,你这丫头聪明啊。 没只贪图眼前利益,反倒是看得长远。 要我说,你不嫁给他就对了! 不然,绝对小命不保!” 小波听完是目瞪口呆,半天没言语。 过了好半晌才缓过劲儿了,嗷嗷就跑回家去了。 到了家里,冲周老疙瘩媳妇就发起来火来了: “娘,你非得让我嫁给那姓豆的,是不是嫌我死得慢,想让我快点死?” 周老疙瘩媳妇正坐那哭呢。 她平日里怜惜小波没有个亲爹,所以分外地宠着她。 家里的活计,宁可她自己多挨点累,也是能不让小波干,就不让她干。 结果养出这么个不着调的来。 动不动就跟她大喊大叫地不听话。 这会儿一见小波去而复返,跟她大喊大叫的嚷嚷个没完,气得她又把笤帚疙瘩给捡了起来: “你个死丫头,早知道你这么不孝顺,当初我就不该带你一起跑。 就该把你扔给你那狠心的叔叔和婶子,让他们把你扔到深山老林里喂野兽去!” 小波一听,顿时又急又气,忍不住呜呜痛哭起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稀罕我! 都说有了后爹就有后娘,果然是这样。 说吧,你非得让我嫁给姓豆的傻小子,他给了你们多少钱?才让你们非得把我往火坑里推! 我嫁还不行吗? 但你们最好让我死也死个明白,也算是我还了你们对我的养育之恩了。” “你瞎叭叭个啥?我把你嫁过去是为了让你享福的,谁说是为了要你命的? 你都胡说八道个什么?我打死你这不省心的玩意!” 她们母女俩在这儿闹作一团。 豆老能正好从她们家门口路过,就给听见了。 他虽然缺心眼有点傻,但他这傻,是只往里拐不往外拐的傻。 可没傻透腔啊。 好赖话他可是能听明白的。 一听周老疙瘩媳妇和小波说的话,他撅着嘴不乐意了。 就说他啥时候要娶小波了? 就小波看他那眼神,跟看垃圾似的,他娶那么个膈应人的玩意干啥呀? 回家当摆设他都嫌恶心。 再说这丫头长得尖头臊脑,跟个小骷髅头似的,让他每天晚上跟这么个人在一铺炕上睡觉,他也害怕得慌呀。 于是把门一推他就进来了,闷声闷气地对这母女俩说道: “你们别吵吵了,周大娘,我可从来没有过想娶小波的意思。 现在不会娶,以后也绝对不会娶。 那啥,小波啊,我也没想要你的命。 毕竟,你的命还不如只野鸡卖了值钱呢!” 说完转身就走了。 周老疙瘩媳妇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的面皮,都被豆老能给踩到脚底下了,脸又红又胀的,这个尴尬难为情啊。 倒是小波一听豆老能居然敢埋汰她,说她的命还不如一只野鸡值钱呢。 气得哇哇大叫,跟疯了似地跳着脚喊: “啊啊啊啊,你个大傻子,你居然敢这么说我?你给我等着,不蒸馒头争口气,我还就非得让你看看,我到底值钱不值钱!” 第1615章 借力 小波是个心气极高的姑娘,自打这天以后,剜门掘洞,费尽心思地想要到山外去。 只有去了山外,她的能耐才能最好地得以施展。 她还非得要向这些山炮们证明她小波,究竟是不是比他们那些人强。 可山里的猎户们自来与外界交往的就不多。 也就平常打到了猎物以后,拿着去距离此处一百多里地的市集卖了换些粮食。 再就是偶尔会跟皮货贩子们打一些交道而已。 小波如果想去山下的村落里还好办一些,可关键是她想去的是城里,那就不好办了。 想当年三丫能走出大山,在城里拥有个立足之地,那也不过是在种种机缘巧合之下,有贵人相助,加上她自己也足够努力的结果。 像小波这十几岁的小丫头,要钱没钱,要长相没长相,要人脉还没人脉,啥啥都没有的情况下,想进城,在当时来说,可是千难万难的一件事情。 那时候的交通,可不像现如今这么便利,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但小波这么上蹿下跳的,也并非全无用处,这不就把王九又给招来了么。 王九故意等在小波的必经之路上,乐呵呵地问她: “丫头啊,我咋听说你想到城里去呢?啊那个,你准备啥时候出发呀? 大爷也好来送送你。 还真别说,就我认识的这些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里头,还真就你这丫头有志气。 到时候你要是真能进了城,发达了,可别忘了多提携一下咱们这些乡亲们呢!” 小波白了王九一眼,心说这死老头儿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自己是想进城,可这不是还没找到能进城的门道呢么。 吸了吸鼻子,晃了晃脑袋没好气地说道: “想让我提携你们呢?那你们可得等着了,指不定等你们都嗝屁那天,且还等不到呢!” 自打她娘流露出要把她嫁给豆老能的意思以后,她就对所有跟豆老能有关系的人,都没个好声气。 故此对王九的态度,自然也就好不到哪里去。 就跟吃了枪药似的,说的话来冲着呢,特别的噎人。 王九知道这小丫头估计是找不到进城的门路,拿他撒火呢。 不过正好,他想去豆老能的房子里探查一番,不如就利用这小丫头急于进城的心思,帮他达到目的。 于是他就说: “想在城里有一番作为那还不快么? 像我那三大姨子,她当年跟你差不多大的时候,哎呦,起点还没有你高呢。 你这最起码想进城,可以找个靠谱点的人给你引路。 可我那三大姨子当年是啥情况啊? 她可是被人给拐到城里去哒! 就那样,她都能在城里立住脚,开了脂粉铺子,并且还雇佣了好几个伙计,赚了大钱。 你现在这情况不比她好多了么? 我相信只要你能进城,保证比她做的要更好。 所以你刚才说大爷我可能等不到你发达的那一天,这不是跟我开玩笑呢么? 我猜啊,指不定过不了一年半载的,你就能在外头做出一番事业,衣锦还乡来了。” 奉承的话谁不愿意听啊,更何况小波不过是个没啥见识的小丫头,被王九这么一捧,顿时都快找不到北在哪儿了。 小波那小胸脯子一拔,“哼”了一声,趾高气昂地说道: “那是啊,我要是能去了城里,指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绝对不比你那三大姨子差就是了!” 她早就听乡邻们讲过三丫的故事。 但她觉得她可要比三丫聪明多了,而且更重要的是,三丫就是个村姑,可她不是啊。 听她娘说,她原本就是城里的姑娘。 只不过爹死了以后,叔叔婶子们为了霸占他们家的房子和地,提脚就要把她们娘俩给卖了。 她娘这才带着她逃到深山老林里来。 如果没有这个意外,按照她娘说的,她还是城里的大小姐呢。 她之所以这么着急想去城里,也是想着她进了城里以后,真要是能有一番造化,她就去叔叔婶子家里,把他们夺走的那些房子和地全部给要回来。 到时候她小波岂不是又能重新当上大小姐了。 没准当上大小姐以后,还能遇到个英俊潇洒的俏郎君呢。 想象是美好的,可现实是残酷的。 她不光身无分文,并且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才能去城里。 总不能腿着去吧? 哎呦,要是腿着去的话,光是想象一下路上可能会遇到的豺狼虎豹,腿就已经先软了三分呢。 哪里还敢去了。 想到此处,小波颓唐地把小脑袋一垂,窄巴巴地小脸苦瓜苦瓜地: “唉,即便我觉得只要进了城,就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可奈何,我现在连怎么去城里都不知道哇。 唉——” 王九听罢暗自一笑,他等的就是这时候,因此故作神秘地一笑,低声说道: “我倒是有个路子可以帮你进城。 只不过吧,最近大爷我有件为难事儿,不太好办,有点脱不开身。 所以暂时帮不了你呀。 且等我办完这件事儿以后再说吧。” 背着手,他做出一副急着要走的样子。 小波打听了这么久,都没有人敢说能帮她进城。 现在听王九有办法,哪里能不紧紧抓住这个机会呀。 急忙跑到王九的前头,两手一张,把他给拦了下来: “王大爷你别走哇,你先听我说,那什么,你是有啥事儿脱不开身呢?那你看我能不能帮上你的忙呀? 不过可有一样,但凡我能帮得上你的忙,等你的事儿办完了,你可得帮我进城啊!” 王九等的就是小波这句话,于是笑眯眯地回答道: “哎,别说,这件事儿啊,你还真就能帮得上我的忙。 不过,我要办的这件事儿还挺机密的,你可得替大爷我保密呀。 你要是嘴不严,把我办这事儿给说出去了,那我可不能帮你进城了。” 小波听说能进城已经高兴得不得了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事情啊,只是眉眼带笑,连连保证道: “王大爷你放心,我保证不对其他人说。 包括我爹和我娘,还有我那几个弟弟妹妹们,我都不告诉给他们知道。 只是,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呀?你跟我说说,我也好心里有个谱不是。” 第1616章 谈妥 王九听小波这么一说,就知道这事儿成了,顿时高兴得喜眉喜眼地,搓搓手说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对于你来说,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就是吧,你也知道我那大外甥搬回他自己家去住了。 你大娘呢,这不是他亲小姨么,就不放心他。 但是他们俩这不前几天闹了点矛盾么,你大娘不好意思明着过去看他。 就求我过去瞅瞅,看我那大外甥屋里缺些啥东西。 可你也知道,我那大外甥就是个傻的,我也不咋爱跟他打交道。 所以啊,就寻思着,背着他把东西放到他屋里去得了。 你看你能不能等哪天他进山去打猎,不在家的时候,帮我个忙,把他家那钥匙给我弄来一把。 我也好过去送点东西。” 小波原还以为王九要办的事儿有多难呢,结果就这! 于是仰脸嘻嘻一笑: “嗨,这有啥难的,他们家那屋门钥匙我们家就有哇。 姓豆那大傻子的娘死了以后,这不是他去了你们家住么。 他家那房子,就拜托给我们家帮忙看着了。 到现在他家那钥匙还在我们家搁了一把呢。 回头我给你拿过来就是了。 不过,你可别因为我办事利索,你就搪塞我啊。 记住你答应我的事儿,我帮了你的忙,你可也得帮我进城的!” 王九高兴得都想蹦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早知道豆家的钥匙这么好弄,他之前还瞎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一早过来找小波不就行了么。 当下他连连点头答应: “行行,只要你把钥匙给我弄来,再把你家里的人给支开。 能让我进去我那大外甥家里就行。 等我把东西放到他们家了,随后我就送你进城。 不过你也要记得我交代你的话,千万别对任何人说我让你拿钥匙了啊。” 小波听完,恨不得插上翅膀,现在就飞回家去取钥匙,好能早日进城。 自然对王九交代的话,言听计从。 俩人说完了,又约定好交钥匙的时间,就各自分头回了家。 倒是他俩在这儿说话,被周老疙瘩的小儿子给看见了,回家他就对周老疙瘩媳妇说了: “娘,我看见我姐在山旮旯那块,跟东头住的王大爷说了好半天话,俩人还又说又笑的,也不知道他俩都说些个啥。 我姐高兴的呦,那脸都快笑烂了。” 周老疙瘩媳妇听完就一惊。 要知道在他们那个年代,男女大防是相当严苛的。 虽然说住在山里的猎户们没山下人那么讲究,但孤男寡女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如果被人给看见,那也是要被说闲话的。 所以等小波蹦蹦跳跳跑回家来的时候,迎头就被周老疙瘩媳妇赏了个二踢脚,“咣”一脚就给踹了个屁股墩儿,直跌到门外头去了。 小波哪儿受过这个呀,无缘无故就挨了一脚,她嗷就喊上了: “娘,你干啥踢我?我咋滴你了?你踢我干啥?” 这一脚踢的可老疼了。 小波疼得心里就像要往外头窜火似的。 周老疙瘩媳妇咬着牙,瞪着眼,小声喝骂道: “你这死丫头,你跟王九站那儿都叽叽咕咕地说啥了?你俩做没做啥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给我老实交代! 不老实说,看我今天打不死你!” 扭头就招呼她小儿子: “去,把烧火棍给我拿来。” 周老疙瘩小儿子才五六岁,正是爱凑热闹爱告状的年纪,乐颠颠地跑过去就把烧火棍给拿来了。 周老疙瘩媳妇接过烧火棍: “死丫头,你快跟我说,你跟王九鬼鬼祟祟地到底都说啥了? 他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的?摸没摸你哪儿? 不说我就打死你!” 不怪周老疙瘩媳妇这么生气。 实在是山里的猎户不好娶媳妇,那么多老光棍,啥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尤其山里又是个散漫的状态,没人管没人问的,不光没个管事儿的人,甚至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这些猎户们还都见过血,不说都是胆大妄为之辈,可也差不许多。 别看王九早就已经娶妻生子了,但万一他有邪心呢? 她闺女可还小着呢。 所以周老疙瘩媳妇一听小儿子跟她说,小波跟王九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她不由得又惊又怕。 如果跟小波在一起的是个小伙子,万一出个什么事儿,大不了逼着小伙子把小波给娶过门也就是了。 可王九这么大的年纪,又有妻有子的,真要是跟小波有了首尾这可如何是好? 所以必须得好好审问一下小波,他俩没事儿自然最好,她敲打一下小波,也好防患于未然。 万一他们俩人之间已经有事儿了,也好早点想办法应对。 不能怪周老疙瘩媳妇小题大做,而是在他们那个年代,家里有姑娘的人家,不得不草木皆兵啊,实在是那时候世道太乱了。 真要是有个什么,说不得只能吃个哑巴亏,因为无处申冤,更没地方说理去。 过去像小波这个年纪,早就有结婚生子的了。 所以周老疙瘩媳妇一说,小波就听明白了。 顿时恼羞成怒: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难不成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轻浮不知廉耻的人? 我告诉你,我跟王大爷就是在路上碰巧遇见了说两句话,别的啥也没有。 是谁那么欠屁丫子,乱传我们闲话的? 看我不把他的嘴给撕烂的!” 小波一这么理直气壮地嚷嚷,周老疙瘩媳妇反倒是放下心来。 自己亲闺女的性情,她当娘的知道得一清二楚的,但凡是这丫头敢脸红脖子粗,嚷嚷得起劲儿的时候,那基本上,就是没啥大事儿。 反倒是如果她眼神躲闪,不敢吭声了,那才是有猫腻呢。 周老疙瘩媳妇这回放下心来,把烧火棍往身后一扔,火气也消下去了。 但也还不忘叮嘱小波一声: “你这熊孩子,没有就没有呗,瞎嚷嚷个啥? 给我闭上你那张臭嘴! 我可告诉你,即便你和王九没啥,那也给我记住了,以后离那些男人都远着点。 即便走个头碰头,不得不打招呼的时候,最多点个头示意一下就行了,说话就不必了。 记住了吗? 告诉你,再让我听说你又跟哪个男人站在路边说说笑笑的,仔细我揭了你的皮!” 小波这个气呀,就是因为这个,她才不想继续留在山上的。 人家城里哪像山里这样啊,越穷还越讲究个没完没了的。 她要下山,她要进城,再也不要待在山上整天听唠叨了! 第1617章 到手 见小波虽然如愤怒的小兽般,气得呲牙咧嘴的,但到底没有反驳自己所说的话。 周老疙瘩媳妇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她嫁了两个丈夫。 但第一个丈夫是她自己个相中的,人长得白白净净、温柔体贴不说,还读过两年私塾,算得上是识文断字的。 俩人感情也深厚。 能嫁给前一任丈夫,可以说是她曾经想都没想到过的事情。 可奈何幸福的日子总是太过于短暂。 小波刚生下来没多久,她那短命的丈夫蹬腿就走了。 剩下她跟小波,差点被恶毒地小叔子夫妻俩给害了。 幸好苍天有眼,让她在绝境中遇到了周老疙瘩。 周老疙瘩虽然人粗笨了些,也没啥教养,脾气还又暴躁得很。 但胜在他心肠不坏,至少能容得下小波。 但当年跟了周老疙瘩以后,日子实在是太过艰难,孩子又一个接一个的生,仅仅是为了能不让这些孩子们饿肚子,她跟周老疙瘩便已经是竭尽全力。 难免地对孩子们失了管教。 好在这些年熬下来,孩子们渐渐都能离得开手,也能帮他们两口子做点事情了。 转头这才发现,前夫留给她的这个唯一的念想——大女儿小波,居然越长越歪。 整天嚷嚷着要进城里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不是她当娘的瞧不起自己的小波这个闺女,实在是在她身上,看不到任何能飞黄腾达的样子来。 小波这孩子因为生下来没多久,她爹就没了。 她这个当娘的,又因为太过悲伤,没了奶水。 小波是靠喝米汤长大的。 也许是打小营养没跟得上去,所以这闺女都到了嫁人的年纪了,长得还是一副瘦小枯干的样子。 身材不好也就罢了,偏她的相貌也不知道究竟随了谁。要说她跟前夫长得不说多么好看,但好在也是个中人之姿。 但这丫头,长得前奔楼后勺子的,说白了,就是猴头八相的。 说一句她是猴子家的亲戚,八成都得有人能相信。 旁人家似小波这么大的丫头,甭管好看孬看,至少都透着一股子活泛劲儿,个个水嫩得跟那鲜桃似的。 可她这闺女可倒好,长得连烂杏都不如。 更愁人的是,小波都已经这么大了,居然连月事都还没来过一回,将来能不能生出来孩子都不好说。 可以说能把这丫头给嫁出去,那就是他们家烧了高香了。 结果就这,小波还挑三拣四的,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 她都不想想,别人家像她这么大的闺女,早都有媒人上门说亲来了。 可到现如今,他们家一个媒人都没来过. 偏这丫头半点自知之明也没有,只知道整日介神神叨叨地做着进城发大财的美梦。 要说也怪她这当娘的。 当初因为小波是随娘改嫁到了山上来的。 以至于总有一些缺德小孩儿,见到小波就喊她“带乎卤子”。 也不知道这山上的小孩子嘴怎么就那么损。 先周老疙瘩媳妇还不知道这带乎卤子到底是啥意思。 后头问了周老疙瘩,周老疙瘩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但明显的不是啥好话就是了。 等到后来,周老疙瘩媳妇在这地方待的时间长了,她慢慢自己体会出来的,估摸着带乎卤子的意思,大概就是说买面条白送了一份卤子,饶了点便宜的意思。 说白了,就是说娶了媳妇,媳妇还又带过来一个小孩儿的意思。 估摸着跟拖油瓶的意思差不多。 周老疙瘩媳妇也不知道她理解的这意思究竟对不对,但她也不好意思去问别人就是了。 只是每每看着小波被那些孩子骂着“带乎卤子”,气得哇哇大哭,她都心痛如绞。 孩子没爹,她再怎么疼也不为过。 加上前夫又是她心爱之人。 因此上对小波就格外的疼宠。 就为了不让小波总是这么伤心,她还特意编了一套瞎话出来,骗小波说她们家原来在大城市里有房子有地的。 但凡小波的亲爹没死,小波就是大城市里的大小姐。 可不是这些山里的孩子能比得了的。 她编这些瞎话不为别的,单单是不想让小波这么委屈。 结果在小波那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一颗种子,小波认为她就不该在这山上跟个野人一样待着,很该去大城市里继续当她的大小姐。 瞧她越长大,越是一副不安于现状的样子,在周老疙瘩媳妇眼里,那就是这丫头大概疯魔了。 所以她赶紧跟小波澄清,说过去都是骗你玩儿的,即便你亲爹没死,他也不过是个乡下汉子。 你呀,最好安于现状,等到了能婚嫁的年纪,老老实实找个人嫁了就得了。 可小波已经对她自己是个落魄的大小姐的事情深信不疑了,哪里还肯听实话。 不但不肯听周老疙瘩媳妇的话,反倒越发的能折腾了。 要说豆老能已经算是周老疙瘩媳妇能给小波找到的最好的婚配人选了。 有房有钱,还没有父母,小波过去就能当家做主,即便将来真个不能生孩子,也不必受婆家人的气,多好点事儿啊。 虽然豆老能有点缺心眼,但又不是傻,只是说话不经过大脑而已。 能养家糊口就行了呗。 这样的好女婿人选,可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哇。 还得说他们两家有点交情,这才能筹谋一二,不然,人家恐怕还看不上小波呢。 结果也让小波自己给搅和黄了。 这丫头可再不能惯着了,再任由她这么折腾下去,怕不是到最后得剩到家里吧? 想到此处,周老疙瘩媳妇眼睛一立,叮嘱小波: “这几天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别出去可哪里野了。 好好养几天,争取把脸上的皮子给我养白点,我也好托个媒人,让她给你介绍个好小伙子。 你年龄也不小了,懂点事儿吧,别总让我跟着你操心啊!” 说完周老疙瘩媳妇忧心忡忡地走了。 小波竖着耳朵凝神倾听,等再也听不见周老疙瘩媳妇的脚步声以后,这才一把揪住小弟弟的耳朵,使劲一拧: “是不是你告的密?我让你下舌,我让你告状!看我拧不死你!” 把她小弟弟拧的吱哇敲叫唤,承诺再也不敢了,这才罢休。 等小弟弟哭哭啼啼跑出门以后,小波鬼鬼祟祟地把炕上的柜子打开,撅着屁股在里头好一阵翻找。 终于被她找到了周老疙瘩藏在柜子底下的豆家屋门的钥匙。 钥匙拿到手以后,小波这才露出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来。 第1618章 告诫 周老疙瘩媳妇见这几天小波老老实实地听话在家里蹲着,也不出去瞎折腾了,并且还知道在她忙不过来的时候,帮她做做家务,看看弟弟妹妹啥的。 她还以为这孩子终于懂事了呢,心里还满欣慰的。 难得的抽出一点时间,把平时不舍得吃的一块野猪肉给炖了,一家子吃得满嘴流油。 权当是奖励小波最近知道体谅她的不容易,肯听话了。 只是周老疙瘩媳妇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且说终于到了跟王九约定好的日子,小波背着家里人,偷偷跑到了跟提前约定好的地点。 见到王九,她仰着头,把手一伸: “拿去吧。” 王九见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还做个大人样,不由得“噗嗤”一乐。 从她手里接过豆家房门的钥匙,仔细放进口袋里,笑嘻嘻地夸奖道: “行啊丫头,没看出来呀,有两把刷子哈。 就冲你这办事的利索劲儿,确实是个能耐人。将来真要是进了城里,恐怕还真能混出个人样来。” 这话小波爱听,于是更加高傲地仰起头来说道: “哼,这点小事儿我再办不明白,那还哪里敢去城里闯荡啊,你说是吧? 对了,钥匙你也拿到手了,啥时候送我进城啊?” 王九一挑眉: “放心,你的事儿我抓紧着呢,误不了你进城发大财。 我已经帮你联系到车了,只是人家还要几天以后才能进城。 不然趁这几天你没啥事儿,你再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如果事儿办成了,你临走之前我给你拿点钱。 你也知道我家底子不厚,给你拿的钱也多不到哪里去。 但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你看咋样?” 小波听完王九的话,沉吟半晌,不管王九究竟能给她拿多少钱,总归钱越多越好不是。 毕竟她进了城以后,想在短时间之内发大财,恐怕不那么容易。 发大财之前,她的吃喝拉撒睡,哪一样不都得花钱呢。 钱这东西,就多多益善吧。 因此对王九想让她帮的忙,她一口答应下来,半点没打磕绊。 倒也不是小波特别好说话,或者特别爱助人为乐,又或者说特别想要那笔钱,她答应的才这么痛快。 而是她想起来了,当初王九让她拿完豆家的钥匙,还让她帮忙放风来着。 她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可不信王九真是为了往豆家偷着送东西,才想要背着豆老能进入豆家的屋子里。 按照她的估量,怕不是王九不是要往豆家送东西,反倒是想偷豆家什么东西吧? 不然不能够搞的这么偷偷摸摸、神神秘秘,很怕别人知道的样子。 不过左右她跟豆老能关系也不好,并且前几天豆老能还骂她不值钱来着。 王九去偷豆老能的东西,她不光乐见其成,甚至还愿意助纣为虐。 于是俩人又凑到一起商量了半天,约定好只要豆老能进山打猎,小波就设法通知王九过去。 商量好了,俩人就分开走了。 但也不知道是小波点背还是怎么的,她跟王九已经尽量找隐蔽的地方说话了,却还是又被她的小弟弟给看见了。 小波的小弟弟是个告状小能手。 但这回他学精明了,怕把这事儿告诉给周老疙瘩媳妇,再导致他被小波拧耳朵,这次他直接告诉给周老疙瘩知道了。 周老疙瘩可不像他媳妇脾气那么好,一听小波居然跟王九站一块嘀嘀咕咕好半天,并且俩人看起来还特别亲密的样子,这还能行? 怒气冲冲地就出来找小波。 找了好半天,也没找到人。 但越是找不到人,周老疙瘩越生气。 也越怕小波会出什么事儿。 把他给急的呀,估计火上房都没他这时候这么着急的。 可巧半路遇到从山里回来的豆老能,他把人拦住就问: “小豆,你见没见到我们家小波?” 豆老能刚从山上下来,又累又乏的,并且还啥猎物也没打着,蔫了吧唧地回答道: “没,我刚从山上回来,没见到你们家小波。” 周老疙瘩这时候正着急呢,想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就对豆老能说道: “你这会儿有没有啥事儿?没啥事儿的话,大爷求你个事儿,看你能不能帮大爷找找小波。” 豆老能本不愿意动弹,并且他知道小波瞧不起他,故此不想跟小波打交道。 可奈何周老疙瘩心里着急,所以一直拽着他袖子不放,大有一种你如果说不帮我找,我就不松开你的架势。 于是只能点点头: “那成吧,我帮您找找看。” 于是俩人就分头行动了。 豆老能其实也没想真的卖力去找小波,也就象征性地四处走走看看。 结果,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还就被他碰到小波了。 见到小波以后,豆老能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大大地哈欠,扔下一句话: “你爹正四处找你呢,你快回家吧。” 说完转身就走了。 小波厌恶地看着豆老能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哼”了一声,才甩着两根细黄的小辫子回了家。 她刚回到家没多大会儿,听说找到小波的周老疙瘩也回来了,进门劈头盖脸就问小波: “你跟王九在一起干啥玩意了?还说说笑笑的,你要脸不要脸?” 想当年周老疙瘩父母双亡以后,他是被他大爷接回家抚养的。 结果他大娘偷汉子被他给发现了,他大娘为了不让他把这件丑事给说出去,就把不满十岁的他,给扔到了深山老林里,想让他自生自灭。 幸亏遇到老猎户赵进宝,他才活了下来。 因此他平生最厌恶的就是女人不守妇道。 所以一听说继女小波跟王九站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他打心里就膈应的慌。 小波知道周老疙瘩脾气不好,并且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可不像她娘那么好糊弄。 灵机一动,嘴一撇: “爹,我哪有跟王九说说笑笑的呀?我之所以站在那儿跟他说话,纯粹是他关心性豆那大傻子。 但是吧,姓豆那大傻子不是跟他们家闹掰了么。 所以打听事儿,就打听到我这儿来了。 不然我一个小丫头片子,他一个三十好几的老头子,我俩能说啥呀? 根本就说不到一块去好吧!” 周老疙瘩听了小波的话以后,半信半疑地看了小波半天。 见这小丫头眼珠子叽里咕噜地乱转,恐怕没说实话。 不过终究顾忌着这不是他亲生的孩子,有些话说不得。 于是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 “记住你是个姑娘家!姑娘就要有姑娘的样子,别四处招蜂引蝶的,传出去名声不好听知道吗?” 说完背着手,气哼哼地出了门。 第1619章 空手 转天周老疙瘩就带着豆老能进山打猎去了。 实在是豆老能这些日子以来,每一次进山都空手而归,要照此下去,真让他靠打猎活着,怕不是得饿死了吧? 周老疙瘩看见这情况,那可真是急在心里呀。 豆老能算是他的干侄子,怎么也得尝试着教他几手打猎的看家本领呀。 毕竟,这孩子可是他从王九家给领回来的,真要是总这么打不着猎物,赚不来吃饭的银钱,以后还不得总上他们家来吃饭呢。 可他们家也不宽裕,哪里好白养着这么个半大小子。 所以最好还是让豆老能自己掌握狩猎的技巧,也好不拖累他们家。 因此这次进山,他们俩就不能像往常一样,在很短的时间内归家。 而是打算多出去几天,也好多教豆老能点本事。 这却正好方便王九行事了。 周老疙瘩和豆老能前脚刚走,王九就偷摸地过来了。 正好小波站在周家的院子外头,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见到王九,连忙抬起手打了个招呼,鬼鬼祟祟地小跑着过来,拽着王九,就窜到了豆家的大门前: “快,快把钥匙拿出来开门。 正好这会儿我们家没人,姓豆那大傻子还又跟着我爹进山了。” 王九也正因为如此才冒险过来的。 因此赶忙从兜里掏出钥匙,就把豆家的大门给打开了。 见小波也有心想进去看看,忙把她推到一旁: “我先进去看看,你要是想进去,等我出来再说。 不然咱俩同时进去了,旁人一看大门没锁,还不得疑心里头进贼了呀。 快,我进去以后,你赶紧把豆家的门给重新锁好喽。 然后你就躲到没人注意的地方帮我望风。 等我出来以后,你再进去不迟。 到那时候,我再把门锁上,替你在外头望风。” 小波迟疑了一下,一想到还需要王九帮她进城,赶紧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那你进去吧,我在外头替你望风。不过你可快着点啊,我娘去河边洗衣服可快回来了。” 王九点点头,再不多言,一个箭步就窜了进去。 小波见他进去了,赶紧把豆家的大门给按照原样锁好。 钥匙一揣,这才大模大样地回了家。 她才不傻站在那儿帮王九望风呢。 在家里躺着多舒服呀。 反正她们家跟豆家距离特别近,待会她再过来呗。 可她刚要往炕上躺,就见地上两条大狗淌着哈喇子,摇着尾巴,眼睛水汪汪地望着她。 小波有点心虚,豆老能临走的时候,把这俩狗寄放在了他们家。 并且还拿来好些个高粱米面。 想让他们帮忙把这些高粱米面掺上点野菜啥的,顺手煮成稀汤,也不用多,每天喂狗吃上一顿就行。 等把狗喂饱了以后,再把它们放到豆家的院子看家。 周老疙瘩媳妇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就把喂狗这活儿交给了小波。 小波都膈应死豆老能了,哪里愿意干这个呀。 再者说了,他们家人还不能保证顿顿吃上高粱米面做的糊糊呢,凭啥豆老能那大傻子家的狗就能吃上? 所以她才不喂狗呢,就让狗饿着去吧。 不耐烦地踹了狗一脚,把狗踹的“哽”一声,夹着尾巴可怜巴巴地看了看她,见实在不见喂给它食物,这才慢吞吞地跑出门外。 另一条狗可能还对能从小波手里讨来食物抱有极大地幻想,一声不吭地趴到地上,眼巴眼望地冲小波一个劲儿摇尾巴。 小波又是一脚踹过去: “你也麻溜给我滚出去!” 狗眼里露出一丝茫然之色,好像根本不知道小波为啥要踹它。 但见小波抬起脚还想再给它来一下,终于把脑瓜子一耷拉,夹着尾巴,也有气无力地跑了出去。 小波见俩狗出去了,这才爬上炕,躺在炕头上,翘着脚丫子,吁了一口气,她且得好好思谋一番,看看进城都得带点啥东西。 最好是赶在周老疙瘩和豆老能从山里回来之前,她就能出发。 不然,恐怕还不容易能走成。 毕竟周老疙瘩在山里多年,还是很有些人脉的。 万一她离开山上,怕不是回头发现她不在家,就得领着人把她给追回来吧? 可只要周老疙瘩不在家,只有她娘在家的话,即便发现她不见了,就凭她娘一个妇女,能求到的人毕竟有限,到那时候,想追上她也难。 不过临走之前,她是不是也应该去姓豆那大傻子的屋里,看看里头有没有啥好东西,能拿到城里卖钱的。 想到此处,她扑棱就从炕头爬了起来,趿拉着鞋就跑到豆家大门口蹲着去了。 等王九出来,她必须也得进豆家寻摸点东西,钥匙不能白拿一回。 且说王九背着个大包袱进了豆家,从包袱里拿出个小锤子,就开始四处敲打起来。 他曾经听人讲过,说如果有人想在家里藏些贵重物品,基本上不是藏到高处,比方说房梁上,屋顶上啥的。 那就是藏到墙里,比方说在墙角上挖个洞。 再还有藏到地底下的,比方说藏到菜窖里,或者在地下挖个窟窿,把东西藏到里头。 当然也有把东西缝到破衣服或者破被子里的;还有藏到柜子里或者箱子里的。 因为他不知道豆家的钱财具体都藏到哪儿了,所以凡是有可能放置这些东西的地方,他都得一一探查到喽。 探查这些地方,肯定少不了要用到工具。 所以王九临来这儿之前,把家伙什准备的那才叫一个齐全呢。 什么锛凿斧锯,那是样样齐全。 他用这些家伙什,在豆家好一顿折腾,折腾的时间正经不算短。 但结果他啥也没折腾出来。 最多把王九塞到炕席底下的一小块碎银子给翻了出来,再多余的根本就没有。 王九就纳了闷了,照理说豆家不应该就这么点钱呢。 毕竟当初豆老能从他们家离开的时候,他媳妇小乖可是把二丫留给豆老能的那份钱都给了他。 虽然不算太多,可也不可能就这么点。 所以豆家的钱呢?啊啊啊啊,钱究竟藏到哪里去了? 如果不是顾忌到大喊大叫会把外头的人给招来,王九恐怕都得崩溃得嘶吼起来。 他算计了这么久才能到的好机会,并且下一次还不知道再还有没有机会能再来豆家,难不成就要这么空手而归? 这可怎么能够呢? 说什么他也不甘心呢! 第1620章 偷拿 但王九再不甘心也没辙,凡是能想到的地方,他基本上都已经探查个遍,啥也没找到。 总不能把豆家房子给刨了找吧? 可他即便想这么干,也是不可能点事儿啊。 急得他呀,眼珠子都红了。 最后实在是没招儿了,看了看屋里被他给翻的乱糟糟的样子,也没那心情把东西给全部恢复原样。 就先这么着吧,估计是他王九的财运还没到呢,所以才遍寻不着豆家的银钱在哪里。 且等他回去以后再好好诚心诚意地多拜拜菩萨,等财运来了,他再继续找豆家那些钱财在哪里。 自我安慰了好一番,又把火气往心底压了又压,这才把家伙什都放到包袱里,转身往外头走。 可还没等他走到门口呢,复又想起有一句话叫贼不走空。 意思是当小偷的如果进了别人家的门,却空手而归,啥也没拿,会影响到小偷以后的运势。 王九对他因为财运没到,从而没拿到豆家的钱财,耿耿于怀,因此对运势那是相当介怀的。 故此王九转身又返回屋里,把豆老能藏在炕席底下的那一小块碎银子给揣兜里。 拿了银子,这就不算走空了。 这才又走到豆家大门口,轻轻敲了三下。 这是他跟小波定的暗号,敲三下意思就是他要出来。 小波正靠在豆家的大门上打盹呢,一听里头有响动,趴门缝上往里一瞧,哦,王九出来了。 拿钥匙把锁头就给打开了。 趁王九往外头走的空档,她随手把钥匙往王九怀里一扔,说了一句: “替我望风啊!” 呲溜一声就钻门里去了。 王九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话,我带了这么老些个家伙什,进去以后屁毛都没找到一根。 就你这小丫头,空着俩爪子,进去以后能找到啥呀? 但他怕不让小波进去,小波再闹起来。 于是依照原来的约定,把豆家的大门锁上以后,他蹲到草棵子里,就替小波望上风了。 且说小波一进豆家,就见豆家屋里是一片狼藉,好家伙,被王九给折腾的,墙上地下,那是一个坑一个凹的,刨的都不像个样子了。 也不知道王九这是要干点啥? 小波抄着两只手,在这屋里东望望,西望望,哎,被她发现了一个好东西。 就见在炕稍有一个针线笸箩,也不知道是啥做的,反正乌漆嘛黑的。 小波觉得这玩意虽然看起来埋汰点,但做的还挺精致的。 兴许拿到城里,会有人愿意出钱买。 她可听她娘说过了,说那些城里人呢,特别喜欢这些老物件。 往往会花大价钱买回去做传家宝。 小波兜里一个大子都没有,即便她自打想要进城以后,就瞄上了家里的那点散碎银子。 可她也知道,那点钱根本就不够干啥的。 谁知道进城以后,会遇到啥赚钱买卖呀。 到时候明知道能赚大钱,却苦于手里没有底子钱,那岂不是要呕死个人啦! 所以小波跳上炕,就把这针线笸箩给拽过来,揣她怀里了。 她又四处再撒摸了一番,看见个小盘子,哎呦,上头斑斑驳驳地,也不知道沾了一下子啥腌臜东西,反正挺脏的。 但小波半点不嫌弃,拽过来拎在手里。 又四处撒摸半天,见再也找不到什么好东西,这才意犹未尽地走到大门口,轻轻敲了三下。 王九没想到小波居然出来的这么快,还诧异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看四处无人,这才掏出钥匙,把锁头给打开了。 见小波就拎着一个破盘子出来,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你拿这玩意干啥呀?看着埋了巴汰的,怕不是个狗食盘子吧?” 小波不欲让王九知道她想拿这个去城里换钱,于是打了个哈哈: “我拿的就是狗食盘子。 这不姓豆那个大傻子家的狗在我们家寄养着呢,我不得替他喂狗么。 可没有喂狗的家伙什哪里能行啊,总不能让我们家拿饭碗喂狗吧? 这不,就把他家这狗食盘子给拿来了。 走吧,再不走一会儿来人看见了不好。 对了,你把钥匙还给我吧,不然等那大傻子回来以后,发现他家被翻过了,指不定要闹啥幺蛾子呢。 所以这钥匙我得放回原来的地方。” 王九本不想把钥匙还给小波,毕竟他还想着要去豆家屋里再探查一番呢。 不过一想到如果不还钥匙的话,小波闹起来,也不好收场。 只好悻悻地把钥匙给了她。 俩人把豆家的门锁好了以后,就开始分头行动。 小波得回家准备去城里要用的东西,王九得去联系进城的马车。 王九倒是没有食言,他其实也怕不把小波给送走,万一啥时候小波嘴不严,再把他曾经去过豆家的事儿给捅出去。 所以办起这事儿来,他还真就挺着急的。 好在没过两天,就被他给寻到了去城里的马车。 马车属于一个皮货贩子,在距离他们这儿有二三十里的一个村子里停着。 皮货贩子这次进山收的货不多,因此想利用马车上的空地方,多拉几个人进城,好能多少赚几个钱。 王九就替小波在皮货贩子这儿定了个座位。 但他自己没出面,而是寻了个外乡人,替他定的。 等皮货贩子收了定金,给了那外乡人一个乘坐马车的凭证以后,王九拿着这凭证,回来就给了小波。 小波这两天已经把去城里要带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 她拢共就那么两件衣裳,加上从豆家偷来的针线笸箩和那坑坑洼洼不明材质的盘子。 还有趁她娘不注意,把家里的所有银钱,都揣进了兜里。 又趁人不注意,偷拿了几块苞米面大饼子。 等她娘出去干活没在家的时候,跟她小弟弟交代了一声: “小弟,等娘回来以后,你就跟她说我进城发大财去了。 让她千万不要找我。 等我发财以后,必定会回来接你们进城享福的。 记得等娘回来以后,你一定要告诉她。 你乖乖的听我话,等我从城里回来给你买糖吃。” 小弟弟一听有糖吃,嗦着脏脏的小手指头,含含糊糊地嚷嚷: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也要进城吃糖!” 小波一见小弟弟闹着要跟她进城,顿时不高兴了: “你给我老实点,好好在家里等着,再不听话不给你买糖吃了哈!” 小弟弟被糖给拿捏住了,嘟着嘴,眼泪汪汪地大声嚷嚷道: “我以前乖乖的,你也没给过我糖吃,你骗人,你是个大骗子!我不跟你好了,我要跟娘说,你进城吃糖不带我!” 嚷嚷完哭唧唧地找他娘告状去了。 小波是又气又恼,跺了跺脚,怕她娘听了小弟弟的话来拦她,骂了句: “死孩崽子,你个小告状精,等我发财回来,看我揍不死你!” 抱着包袱,甩着两条小辫子,飞快地跑走了。 第1621章 走脱 且说小波的小弟弟哭哭啼啼找到周老疙瘩媳妇,就告上状了: “娘,我大姐去城里买糖吃,不带我一起去,呜呜呜——” 此时周老疙瘩媳妇正在地里干活。 猎户们虽然住在山上,但几乎每家每户都会在家门附近,找个稍微平坦些的地方种点庄稼。 周家就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开出来一小块荒地,种了点黄豆。 自然这块山地指定是不如山下的田地好,野草疯长,比那庄稼苗长得还要旺盛好几倍不止。 就非常符合那句诗,草盛豆苗稀。 周老疙瘩媳妇正蹲在地里拔草,累的呦,汗流浃背的。 听小儿子过来告状,她根本就没仔细听。 家里头穷,孩子又多,每天睁开眼睛就嗷嗷要吃要喝,为了能让孩子们吃饱饭,不至于冻饿而死,她和周老疙瘩起五更爬半夜的辛苦操劳,实在没那个心力哄孩子玩儿。 他们夫妻俩能做到的,仅仅是让孩子们别饿死,好好的不生病,其他的一概不管。 因此周老疙瘩媳妇只是敷衍地随口“嗯嗯”了几声,算是对小儿子的回应。 可小儿子为了能吃到糖,跟个苍蝇似的,一个劲儿地围着她打转,小嘴还叭叭个不停。 周老疙瘩媳妇本来就已经够累的了,听着心里这个烦呢,抬起手就给了小儿子一个大巴掌: “你看我像不像糖,你看我像不像糖?你一天天瞎溜达,啥活不干,就惦记吃糖,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 你大姐不长进,你也想跟她学呀? 赶紧回家去,别在这儿瞎转悠,净耽误我干活!” 小儿子生得细弱,挨了她结结实实地一巴掌,“哇——”一声就大哭起来。 怕她娘再动手打他,转过身哭着就跑了。 周老疙瘩媳妇忙着干活,这点小插曲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他们家穷,一天就吃两顿饭。 等她回到家做饭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 这才想起来有小半天的时间,没见到过小波了,就问家里的几个孩子: “你们几个看见小波没有?” 几个孩子摇摇头,纷纷表示没有看见过。 只有她小儿子撅着嘴,站在旁边气哼哼地不说话。 周老疙瘩想起来小儿子在地里说的话,把他拽过来问: “你看见你大姐没有,告诉娘,娘给你买糖吃。” 小儿子哼了一声: “你和我大姐就知道骗人!我大姐早晨还跟我说,她去城里发大财以后,回来给我买糖吃。 可我要跟她进城,她却死活不答应,只顾自己背着大包袱跑了。 哼,我以后再也不跟你们俩好了!” 周老疙瘩媳妇一听小儿子的话,不由得心里就一惊,连忙追问道: “你看见你大姐背着大包袱,啥时候的事儿啊?你咋不跟娘说呢?” “我咋没跟你说呢?我跟你说了,你不还打了我一大巴掌吗?”小儿子忍不住嚷嚷了起来。 可周老疙瘩媳妇那时候只顾着干活了,真没细听小儿子说啥。 连忙追问道: “那你看见你大姐背着包袱往哪儿去了?” 小儿子拿小手指一指: “喏,往南边去了,她临走的时候还让我告诉你,说不让你去找她,等她在城里赚到大钱,就接咱们一家子进城享福去。 还说到时候给我买糖吃。” 周老疙瘩媳妇一听这话就着了急了,拎起笤帚疙瘩就抽了小儿子两下子狠的: “这么大的事儿,你咋不早告诉我呢!我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她这会儿心里又慌又急,忍不住迁怒于小儿子,这两下抽打的确实挺狠实。 小儿子被打,哇哇就哭起来了,边哭边喊: “我跟你说了,是你自己不愿意听的!呜呜呜,你就知道打我,你咋不打我大姐呢? 她那么不听话,你不打她,你打我!呜呜呜——我也要背上包袱去城里发财去!” 周老疙瘩媳妇现在心乱如麻,顾不得哭哭啼啼地小儿子。 鞋都没来得及脱,就上了炕了。 这么一翻,发现不光小波的几件衣服没有了,便是连她辛苦攒下的那几两碎银子,也没了踪影。 顿时又急又气,从炕上跳下来,就跑到相熟的猎户家里打听,询问他们有没有见过小波。 倒是还真有猎户的家里人见过小波,都说她背着个大包袱往南边去了。 那南边就是个村子,他们这些猎户平日里卖些个皮毛,也基本都到那个村子里去卖。 如果小波真像小儿子所说,想要去城里,怕不是要从那个村子里走吧? 赶紧央求了几个平日里跟周老疙瘩不错的猎户,帮她去村子里看看能不能找到小波。 但此时小波早就坐上皮货贩子的马车,走出去挺老远的了。 所以当几个猎户来了以后,虽然打听出小波是坐着马车走了,但已经没法追了。 尤其是那皮货贩子究竟走的是哪条路,他们也不能确定,即便追出去,说不得还会走岔了路。 于是只能回去,如实把情况告诉给周老疙瘩媳妇知道。 周老疙瘩不在家,家里没个能主事的人,周老疙瘩媳妇能办的,也就这些了。 再多的,她一个妇道人家,也没旁的办法能找到小波。 于是等几天以后周老疙瘩和豆老能从山上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形容憔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来岁的周老疙瘩媳妇。 但小波已经走了好几天了,他们俩也没啥好办法能把小波给找回来。 只能整天看着周老疙瘩媳妇一日日地消沉憔悴下去。 即便是现在这年代,还仍旧有好些个人失踪了以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呢。 更何况在他们那个年代了,想在茫茫人海里找到小波,无异于大海捞针一般困难。 但想也知道,似小波这样的女孩子,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要钱更没啥钱,孤身一人在外头,能有个啥好呀。 无非是被人给拐卖到脏地方去,或者乞讨度日罢了。 最好的境况,居然是能找个男人嫁了。 不然,恐怕是会活得生不如死。 反正自从小波走了以后,就跟一滴水融入大海般,再也没有人见过她,或者听过关于她的事情了。 就仿佛世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一个人似的。 更无从知道,她从豆老能家里拿走的针线笸箩和那坑坑洼洼地脏盘子,究竟值不值钱。 第1622章 有缘 小波失踪了以后,周老疙瘩也不是没有盘问过王九,奈何王九的嘴贼拉硬,一口咬定跟小波的失踪无关。 周老疙瘩也只是怀疑,但又确实没啥证据能证明,王九曾经参与到小波失踪案里去。 最后也只能选择不了了之。 王九算是逃过一劫。 不然就凭周老疙瘩媳妇思女若狂的样子,如果知道小波失踪跟王九有半点关系,还不得豁出命去生撕了他呀。 不过从此周老疙瘩媳妇确实厌恶上了王九,连带的对豆老能也有了意见。 尤其豆老能家里失窃,曾经怀疑过是小波干的。 周老疙瘩媳妇更是恨上了豆老能。 认为他平白无故诬陷了自己那可怜的女儿。 而且更把小波的失踪,归结到豆老能身上。 认为如果不是那天豆老能说小波不值钱,小波不可能会这么快地负气而走。 所以经常对豆老能说些个不好听的话,周老疙瘩只要稍微对豆老能好一点,她就在家里摔盆子打碗的,表示不高兴。 豆老能渐渐地也就不经常到周家来了。 本来他就有钱,即便不打猎也饿不死。 不过是因为要掩人耳目,不让其他人发现他有钱,才不得不上山做个打猎的样子而已。 既然周老疙瘩媳妇不待见他,那他就不跟他们家来往也就是了。 反正他也已经这么大了,旁人真想对付他,也不是那么容易。 加上他即便进山,也不往远处走,就在家跟前溜达,有人想打他的主意也难。 周老疙瘩见自己媳妇对豆老能成见颇大,他也头疼。 不过刚开始,他还顶着压力,想尽量多教豆老能点打猎的本事,好让他用以谋生。 但见豆老能渐渐地连他也疏远起来,想一想也就罢了。 毕竟谁也不愿意热脸贴个冷屁股。 自然也就有意无意地不往豆老能跟前去了。 王九自打进过一次豆家,啥也没找到,所以近期内便也暂时歇下了这个念想。 至于小乖,虽然刚开始是失落了一阵子,后头她大儿媳妇怀孕,没过多久给她生了个大胖孙子,加上家里的两个儿女,也开始准备议亲。 一忙起来,也没那时间总惦记豆老能。 附近的猎户们跟他个半大小子更是没啥来往。 渐渐的,豆老能过的就跟个孤家寡人似的,彻底被边缘化了。 倒是也曾有人动心想把家里的闺女嫁给他,可奈何王九虽然暂时歇了再次探查豆家的心思。 但他贼心不死,还惦记着以后有机会再卷土重来呢。 所以只要一有人给王九介绍姑娘,他就偷偷搞破坏。在外头不光败坏豆老能的名声,说他是个不知恩的白眼狼; 并且还埋汰他进山啥也打不到,恐怕将来养活他自己都能,更别提养家糊口了。 周老疙瘩媳妇也在旁边推波助澜,说豆老能如何如何不好。 大家看跟豆家关系密切的两户人家,都在不约而同地传豆老能的各种闲话。 自然心里就起了思量,恐怕豆老能是真的不好。 自此也就歇了把姑娘嫁给他的心思。 就这么的,豆老能就打起了光棍子。 他当初之所以把受了枪伤的孟三丫给捡回家,不过是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意。 但等孟三丫说她的名字也叫三丫的时候,豆老能又觉得他俩还挺有缘分的。 因为他三姨的小名也叫三丫。 等到后来孟三丫的病渐渐有了起色,就看不得豆老能把那么好的东西,做的还不如猪食好吃。 开始下厨替豆老能做起饭来。 自从豆老能从王九家搬出来以后,除了曾经在周老疙瘩家吃过几顿饭以外,豆老能平时吃的,都是他自己随便糊弄着做的。 手艺自然不怎么样,甚至有的时候饭菜都没做熟,就那么对付着吃了。 如果孟三丫不露这么一手绝佳的厨艺的话,豆老能都想把她给撵走了。 毕竟一个女人,被人拿枪打成那样,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 这样的人,无不是身上有大麻烦的人。 他豆老能就是个老实人,可不想招惹麻烦在身的女人。 可奈何孟三丫做的饭菜实在是太好吃了。 一想到如果把孟三丫给赶走了,他又得重新吃他自己做的东西,就感觉到好一阵绝望。 孟三丫多奸的一个人呢,如何看不出来豆老能纠结的心思。 她那时候可还正在被陈秀秀派人追踪着呢,尤其贾秀云嫁的丈夫又还要对她杀之而后快。 如果被豆老能给赶走,怕不是出去没几天,她就得死吧? 为今之计,只能死死扒住豆老能,从此在这深山老林里扎下根来,才能有一线生机。 于是孟三丫愈发地讨好起豆老能来。 并且在一次豆老能喝醉酒的情况下,俩人还发生了实质性地关系。 豆老能这时候都快三十了,刚尝到滋味,哪里抵受得住这个呀。 于是纠结来,纠结去,最后狠一狠心,终究是把孟三丫给留了下来。 但他打猎的技术本来就不咋样,平时去山上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能打到些猎物自然最好,不能打到猎物,他也有钱买粮食吃。 毕竟,他可是有小金库的人呢。 可添了孟三丫这么一个人,行事自然就不像过去那么方便了。 他的钱,可大半部分都在屋里藏着呢。 只不过藏得极其隐秘,一般人找不到就是了。 至于说藏到了哪里呢? 藏到了火坑底下。 想要拿钱,必须得先把火炕给刨开才行。 但也正因为藏的这么难找,当初才没被王九和小波给发现。 豆老能基本上是一年扒一次炕。 一个是为了清除炕洞里的烟灰,好在烧火做饭的时候,不至于顺着灶坑往外冒烟。 另一个是为了从炕底下拿出一年需要的银钱,好用来买粮食吃。 过去家里就他一个人,自然是想啥时候扒炕拿钱,就啥时候扒。 反正就他一个人在家,别人也发现不了炕底下的秘密。 但现在来了孟三丫,跟他就睡在一铺大炕上,再想拿钱,可就不那么便利了。 尤其他进山打猎经常空手而归,却还每天都能吃上饱饭的秘密,时间长了,也怕孟三丫发现不对劲,对他起了怀疑。 他本来就是个缺心眼的,脑瓜子不那么灵活。 思来想去,才被他想出个好办法。 那就是每次他进山打猎,能打到猎物,他就直接拿回家。 如果打不到,他就想法子到附近的哪个集市上,想法子偷偷买些别人打的猎物,好骗过孟三丫。 反正主旨就是尽量不让孟三丫发现他有钱就是了。 这次豆老能之所以跑出来这么远,还被他偏巧遇上了陈秀秀的儿子和平,就是因为住在他们家附近集市上的人,基本都跟着陈秀秀逃走了。 他找不到买猎物的地方,这才跑出来这么远,准备到更远一点的集市上,看看能不能买到一些个。 第1623章 胖孩 咱们书接上文,咳咳,就是挺老远的那个上文哈。 话说当初陈秀秀的儿子温和平,这不是被小鬼子的间谍樊为安给装到麻袋里,背石砬子这儿来了么。 但他倒霉,不巧就把在空心大倒木里做着美梦的黑瞎子给惊醒了。 黑瞎子这个气呀,好容易在梦里娶回媳妇,你都说这是多难得的事儿啊。 居然就这么被不知趣儿的两脚兽给惊醒过来了。 再想做这梦中娶媳妇的美梦,还不知道得到猴年马月去呢。 于是紧紧追在樊为安的屁股后头就撵下去了。 誓死要把打扰了他美梦的樊为安给吃到肚子里,达到落肚为安的目的。 樊为安半点没防备到,就这么被突然间从大倒木里窜出来的黑瞎子给撵的呦,,那是落荒而逃啊。 就把温和平给忘到大倒木这儿了。 哎,无巧不成书,豆老能恰好肚子饿了,坐到大倒木上吧唧吧唧啃窝窝头。 谁知道他脚丫子往旁边这么一挪,正好碰到装着温和平的麻袋上。 就在这儿深山老林里头,谁冷不丁见到鼓囔囔的一个麻袋,不得觉得稀奇呀,是吧? 可还没等豆老能把麻袋打开,看看里头装的具体是什么东西呢。 就听见远远的传来黑瞎子的怒吼声:“嗷嗷嗷——” 这把豆老能给吓的,简直吓屁了。 别看平时他为了掩饰他有钱,绞尽脑汁,硬装出来一副目空一切,傻了吧唧的二百五样儿。 其实他这人私下里,也是很有点小心眼,多少有着两把趋吉避凶的小刷子的。 一听有熊瞎子叫唤,再一看他屁股底下坐过的大倒木,这还有啥不明白的? 很明显这大倒木就是人家黑瞎子准备冬眠的地方呀。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难不成还能老老实实蹲这儿等黑瞎子过来,把他一口给闷了当食物吗? 那指定不能啊。 所以他拎起装着温和平的麻袋,就给放到马背上了。 他自己也翻身上马,一拍马屁股,低喝一声: “驾驾——” 纵马向黑瞎子叫唤相反的方向狂奔。 不跑不行啊,就他这身板子,可不够黑瞎子啃吧的。 大概跑出去最少得有十来里地左右吧,已经基本听不到黑瞎子的怒吼声,他这才把马缰绳一提,喊了一声: “吁——” 因为着急看麻袋里到底装的是啥,还没等马停稳当呢,他就跳下马来。 把马拴到旁边的树上,让它自己吃着草。 他则把麻袋从马背上卸下来。 其实豆老能在心里,多半已经初步估计出来,大概这麻袋里头装的很有可能是个活物。 因为手摸上去有温度,并且还软软和和的。 只是不晓得里头具体是个野兽还是个人。 等豆老能小心翼翼地把麻袋一打开。 哦豁,里头居然是个大胖小子。 温和平可不长得壮实么。 他的爹娘都是大骨架子人,他自然骨架也不小,跟同龄的孩子比起来,要比人家大上一号还不止。 加上从小不缺吃的东西,虽然不能保证吃的有多么好,但总归能吃饱饭就是了。 加上刘胜利早就把他看做是三不留派的下一任幌子掌门人了,没啥事儿的时候,就过来给他开小灶。 要说这小灶可了不得。 那可是真金白银的小灶呀。 那么说这小灶都包含了什么呢? 第一就是吃的,自然是不在话下了。 温和平算是刘胜利的隔代传人,他掏腾到啥好东西,宁可自己不吃,也得给温和平吃。 但这些吃的,还不算是小灶里头最紧要要的东西。 小灶最主要的组成部分,那是强身健骨汤。 这汤里需要用的药材那可值老钱了,好些都是普通人有钱也掏腾不着的老药。 刘胜利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用,都用来替温和平锻炼他的筋骨皮了。 只要能掏腾来药材,就要给温和平做个药浴。 俗称泡澡。 估计就温和平泡澡用的这些名贵药材,一般王公大臣可能都没有过这待遇。 你就说他身体能不好么。 那真是别说生病了,就连打个喷嚏都少见。 另外姜芍药和余藏剑他们这些江湖异士,知道刘胜利八成挺看好温和平这小孩儿,就算看在刘胜利的面子上,在没事儿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传授给温和平一些不外传的秘术。 别看温和平年纪小,但架不住这孩子脑瓜子极其聪明, 简直是闻一知十,一点就通。 聪明的学生,哪个老师能不喜欢呢。 自然越喜欢,传授给他的东西就越发多了起来。 这些人更是把温和平亲自带在身边,教给他一些人情世故,给他讲解一些江湖上的人和事儿。 所以别看温和平人小,但这孩子机灵着呢,说一声人小鬼大不为过,一般人想骗他,不太容易。 而且这小孩心机还了得,深谙扮猪吃老虎神技,往往连刘胜利他们这些个人精子都能给哄骗过去。 这小孩儿看起来,也要比旁的小孩儿壮实得多。 这么一个小孩儿在麻袋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并且还被放在马背上跑了这么远的路,居然都没醒过来,那小脸蛋睡得红扑二绽的,瞅着就稀罕人。 豆老能一眼就相中这孩子了。 哎呦,如果他能有个这样的儿子可多好哇。 别怪豆老能喜欢温和平。 实在是过去人大都因为生活贫苦,审美观基本上皆以健壮为美。 尤其是小孩子,凡是胖的壮的,在他们眼里,代表的就是旺盛的生命力,更代表着能活下去,不至于半路夭折。 所以像温和平这样的,那简直就是老百姓眼中的梦中情孩儿。 甭管他长的如何,最起码让人打眼一瞅他,就敢肯定,这是个身子骨极结实的孩子,体格子棒棒哒,好养活。 豆老能这一喜欢上温和平,手脚就放的极轻,很怕他笨手笨脚地弄疼了这孩子。 想到这么折腾,孩子居然都没醒过来,又还被装到麻袋里扔到这荒山野岭的,八成是被人给下了蒙汗药,有人要害死这孩子。 只不知道害这孩子的人,是不是刚才黑瞎子追的那个。 第1624章 问询 但目前明显不是追究那些的时候,现在天气这么冷,不能再任由这孩子就这么睡下去了。 孩子穿的衣裳虽然挺厚,可别忘了,这可是在深山老林里头,风大着呢,万一给孩子吹感冒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于是豆老能伸手轻轻扒拉温和平: “小孩儿小孩儿,你快醒醒,别睡了!再这么睡下去,容易伤风感冒。” 其实温和平这会儿的药劲儿已经过去了大半,他已经清醒过来了。 只是浑身酸软无力。 温和平这小孩儿也是个精怪的,半路迷迷糊糊之间,他硬是靠着他那小脑袋瓜子,察觉出了不对劲儿。 故此在不知道外头具体是咋回事儿之前,他在这儿装睡呢。 但豆老能不知道温和平这小孩儿在装睡呀,他见无论怎么扒拉,面前的孩子都不醒,无奈使出了他的绝招。 把俩手对搓,搓热乎以后,把手放到温和平的咯吱窝里,挠上痒痒了: “小孩儿小孩儿,快点醒醒啊,别睡了,再睡该生病了啊!” 温和平哪里受得了这个呀,被痒痒的手舞足蹈地,嘎嘎就乐上了。 听见面前孩子嘴里发出来清脆的笑声,豆老能的嘴角也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年轻那会儿,其实他还挺讨厌小孩子的,但也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怎么的,自打看见跟他同龄的李义宝也终于有了孩子以后,他再见到小孩儿,就眼馋的很。 尤其现在孟三丫还到了他们家,俩人还又同床共枕了这么长的时间。 他也开始常常幻想着,自己能不能也有一个大胖小子呢? 真要是上天可怜他,能给他这么一个健壮的孩子,他怕不是会美得鼻涕泡都出来吧? 一想到以后,他也极有可能会拥有一个跟面前这小孩儿一样健壮的小幼崽,禁不住心花怒放,咧嘴笑了起来。 偏他是个斗鸡眼,这么一笑,眉眼弯弯的,眼珠儿往一块一对,嗨呦,让人瞧起来,怎么瞧怎么是一副滑稽样儿。 当温和平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这样的豆老能,忍不住嘎嘎笑开了。 豆老能见温和平笑得欢畅,他也跟着嘿嘿傻笑了起来。 边笑边问温和平: “孩儿啊,你咋被装到麻袋里,被人背进这深山老林里来的,你知道不? 再有,你叫啥名?你家住在哪里?你家里还有啥人? 你都跟我讲讲。 如果你家要是离这儿不算太远的话,我豁出去晚回家几天,我把你送回家去。” 温和平现在还摸不清楚面前这是啥情况,他只记得玩儿捉迷藏,被樊为安装到了麻袋里。 后头脑袋一晕,就啥也不知道了。 但现在仔细想想,怕不是樊为安是隐藏在他们山寨的坏蛋,而他恰好被樊为安绑架了,想用他换钱,或者是用他来威胁他娘陈秀秀吧? 至于面前这斗鸡眼,是敌是友,暂且难说得很。 所以,他不能说实话,至少没摸清楚情况之前不能说。 小鬼子可是正重金悬赏要捉弄他娘陈秀秀呢,如果此时他敢说出来他是陈秀秀的儿子,即便眼前这人没有歹意,恐怕面对小鬼子的那些巨额赏金,也会心动的。 于是他煞有介事地一歪脑瓜子,开始编起了瞎话: “我叫小成子,我爹叫大成子,他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 我娘,我娘就在家里给我们煮饭吃,还帮我爹在衣服上打补丁,我们家住在城边子上。 那大叔你姓什么呀?还有我咋在麻袋里呢?是你把我背到这里来的吗? 啊,还有大马马,树上栓的大马马,是大叔的吗?我能摸摸它吗? 它会唏律律地叫唤吗?我摸它的时候,它会不会踢人呢?踢人疼吗?大叔你也被它踢过吗?” 豆老能一听温和平居然问出来这么多个问题,就感觉脑仁儿疼。 这可叫他先回答哪个问题是好呦? 抓了抓头发,寻思了半天才回答道: “我在一颗大倒木旁边捡到的麻袋,后头听见有黑瞎子叫唤,我怕它会追过来咬我,就把麻袋放到马背上跑到这儿来了。 结果一打开麻袋,里头装的就是你。 所以你问我的好些个问题,我也回答不上来呀。 我既不知道你是怎么进的麻袋里头,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来到这深山老林里来的。 至于我姓啥名谁,我姓豆,你就喊我豆大爷就行了。 名字吗?你个小孩子,知道也没啥用场,就先不告诉给你知道了哈。” 温和平听了就一皱眉头,如果面前这斗鸡眼说的话全是真的,那还真就不好办了呢。 也不知道这里距离他娘陈秀秀她们具体有多远。 最主要的是,他无从判断出豆老能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所以也就不敢对豆老能说明他自己的身份,自然也就没法子让豆老能送他回到陈秀秀身边去了。 这可咋办是好呢? 温和平再是聪明伶俐,也不过是个三头身的小孩子。 想到脑瓜儿疼,也没让他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来。 于是皱着小眉头,抽吧着一张小胖脸,瞪俩大眼珠子盯着豆老能瞧个不停。 边瞧他还边在心里偷偷直念叨:“好人,坏人、好人,坏人······” 最后也没瞧出来个子午卯酉来,更没判断出豆老能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只能认命地问道: “大叔,我跟你打听个事儿,你可知道有个‘在家里’?” 刘胜利教温和平的时候要比旁人更多一些,他很怕有人会打温和平的主意,所以就一再叮嘱他,如果被人给绑架了,无论如何,都要想方设法地活下来。 只有活下来,才有逃离出来的可能。 再有就是,如果真被绑架了,有一线能逃出来的可能,如果不方便直接找他们的话,就去找“在家里”的人帮忙。 因为‘在家里’的帮众比较多,分布的范围也广,而且还有一点,‘在家里’跟陈秀秀她们关系比较密切。 加上‘在家里’的那老太太还跟他们交好。 温和平只要跟‘在家里’的人能攀上关系,就有平安的可能。 而且一般情况下,‘在家里’还会派人联系他们过来接温和平。 所以现在他想起来这茬儿,就问上豆老能了。 温和平满心期望着,最好豆老能也是‘在家里’的人。 结果豆老能瞪着俩斗鸡眼: “在家里?啥是‘在家里’?哦,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想跟我回家吧?” 温和平一听急得直嚷嚷: “不是不是,我不是想跟你回家。我是问你呀,你听没听说过有‘在家里’这么个帮派组织?” 第1625章 蛤蟆 豆老能见温和平急的直跳脚,忍不住问道: “啥?帮派组织?难道你觉得我一个整天在深山老林里打猎为生的猎户,能知道外头的事儿? 嘿嘿,我是半点不知道哇。我可跟你说啊,我不知道你说的啥‘在家里’,又是啥帮派的。 外头的人可能认识我,但是我,半个外头的人都不认识哦。” 见温和平又要跳脚,豆老能吧唧吧唧嘴: “小孩儿你先别着急,我不知道,但兴许我们山里其他的猎户知道呢。 不然我先把你带到我住的地方,然后跟其他人打听打听你说的那个啥帮派,你看怎么样?” 温和平小眼睛瞪的溜圆,小嘴一瘪,眼泪就在他眼圈里转悠,这一副似哭非哭的小样儿一摆出来,哎呦把豆老能给心疼的呦: “呦,你咋还要哭了呀?可不能哭,千万不能哭哇! 你瞧,山里头的风这么大,你一哭,脸蛋子湿了,该皴住了。 可别哭啊,好孩子,大爷给你逮几个蛤蟆烤着吃。 别哭,听话。千万别哭啊!” 哄孩子这活儿豆老能从来没干过,想让温和平不哭的法子,他也只能想得出来这一个。 好在他们待的这地方,虽然是深山老林里头,但可巧旁边就有一条小河沟子。 这会儿天气已经渐渐冷了下来,蛤蟆早就蹦到河沟子里准备冬眠了。 豆老能打猎不行,但捉鱼摸虾的,却很是有两把刷子。 为了能哄得温和平不哭,豆老能也是拼了。 只见他把鹿皮靰鞡一脱,光着俩脚丫子,就蹦到冰冷刺骨地小河沟子里去了。 猫着腰,撅着屁股,在河边那大柳树根底下就摸开了。 没多大会儿,豆老能就双手提溜着一串蛤蟆出来。 要说天宝镇附近的蛤蟆,分两种,一种叫哈什蟆子,肚皮是灰花的,这种蛤蟆适应性特别高,一般的河沟子都能活。 一种是田鸡,肚皮是红花的,这种对水质的要求就高了,必须得是非常清澈的河流才能让它们生存。 自然这跟现在那教科书上的蛤蟆的分类不大一样,这都是当地老百姓自己给分的类别。 公蛤蟆,天宝镇附近管它们叫公狗子,母蛤蟆,顾名思义就叫母狗子。 天宝镇附近这时候还没有多少人烟,也没有现代对蛤蟆油那么推崇,自然这个时期的蛤蟆,并不少见。 蛤蟆一到天冷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许多只抱成一团,找一个稳妥点的地方,比方说像豆老能摸的这种老柳树根底下,既不容易冻实成了,又让它们不容易被水流给冲散了,就在这种地方抱团一起冬眠。 当然也有找不到小伙伴的蛤蟆,单不愣地自己猫在一个地方冬眠的,不过不太多就是了。 估摸豆老能这是碰巧找到蛤蟆的窝子了。 所以非常轻易地就逮到挺多。 他还专门挑的母狗子抓,公狗子抓到了他也不要,又让他给放回小河沟子里去了。 一见豆老能拎着这么多蛤蟆上岸,温和平想哭的心思,转眼就被分散了。 脸上还挂着一滴泪珠呢,这边他已经又嘎嘎笑了起来,跳着脚嚷嚷: “给我给我,给我抓着蛤蟆的腿,让我拿一会儿!” 温和平这是见蛤蟆的腿被豆老能抓在手里,蛤蟆大头朝下,一个劲儿地蹬腿,觉得特别好玩儿,他也想玩儿一会儿。 豆老能之所以下河逮蛤蟆,就是为了哄温和平的,至于说要把蛤蟆烤来吃,也是为了哄他。 所以说吃烤蛤蟆是处于次要地位的,重要在一个“哄孩子”上。 见温和平终于笑了,豆老能也就顺手把蛤蟆递到温和平跟前。 他这抓的至少得有七八只蛤蟆。 但他是成年人,手大,拎着七八只蛤蟆的腿,也能拎得了。 可温和平才多大点呀,那小肉手肥嘟噜的,小手背上还有肉窝窝呢。不大点个小手,能抓住一两只蛤蟆腿,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偏温和平这小孩儿还特别贪心,他见豆老能抓的多,他也非得抓一样多的。 豆老能是个不会拒绝孩子的人,也不管温和平究竟能不能一下子就抓住这么多条腿,反正你要,我就敢往你手里头塞。 这一倒手,蛤蟆可高兴坏了,“呱呱”几声,噌噌噌,就蹦走好几只。 更还有一只胆大包天的蛤蟆,居然蹦到了温和平的脑瓜顶蹲着去了。 不光蹲着,它竟然还敢鼓着肚皮,示威似地呱呱叫了好几声。 温和平再怎么被刘胜利等人教养的好,他也只是个不过三头身的小孩子,顿时被吓得“哇”一声,大哭起来。 豆老能倒是曾听那些有孩子的猎户们跟他讲过,说小孩子的脸,就跟那三伏天一样一样的,那真是说变就变。 前一秒钟他们或许高兴得拍着巴掌嘎嘎笑,后一秒钟就很可能会扯着嗓门嚎起来没完。 豆老能被温和平突然爆发出来的哭声,给整得是手足无措的。 这,这可究竟该咋哄啊? 不是刚才已经不哭了么,咋又哭上了呢?哎呦,真让人头疼啊。 最后也只能叹口气,就说这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谁那么缺德,给装到麻袋里扔到山里来了。 他想帮忙把孩子给送回家吧,可奈何这孩子又说不清楚他家具体在哪里。 只是说住在城边子上。 可即便豆老能从来没进过城,也知道城边子所指的范围那可广了去了。 但凡是在城市周边住的人,都可以说他们是住在城边子上的。 问这孩子叫什么名字,他爹又姓甚名谁,这孩子也说不清楚。 只说他自己叫小成子,他爹叫大成子。 可这只有个名字,连姓都没有,让他去哪里找人呦。 他这边在心里吐着槽,那边还得手忙脚乱地把蛤蟆从温和平脑瓜顶抓下来。 可蛤蟆是抓下来了,温和平却还哭个没完没了的,哭的直打嗝,这可怎么是好啊? 有心想哄温和平几句吧,他又天生笨嘴拙舌的,不知道该说啥好听话,才能让温和平不哭。 不哄吧,又怕温和平哭得厉害了,再哭坏了身子。 正在他焦头烂额之际,只听见后头“嗷嗷嗷——”一阵吼声传来,把豆老能好悬吓一个跟头。 听这声音,明显的是那头黑瞎子发出来的。 这时候也顾不得温和平哭不哭了,豆老能把鹿皮靰鞡蹬上,把温和平也拎到马背上,他自己个翻身上马,骑着马就跑了。 不跑不行啊,黑瞎子他可对付不了。 温和平突然被拎坐在马背上,仅仅懵了一小下,又咧开嘴嗷嗷哭了起来。 他想他娘,他想回家。 哭的声音才大呢,跟小火车鸣笛似的,把豆老能刺激得脑瓜子嗡嗡的。 第1626章 火大 豆老能不想听温和平哭个没完,声音实在是太刺耳朵了,只能吓唬道: “小孩儿你别哭哇,再哭后头的黑瞎子听见了,可该追过来吃咱们俩了! 啊咳咳咳咳——” 谁知道马跑得太快,豆老能这一张嘴说话,呛了风,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温和平听见咳嗽声,把手里拎着的俩蛤蟆往豆老能跟前一怼: “黑瞎子敢来吃咱俩,我让蛤蟆咬死它!” 温和平毕竟是个小孩子,再怎么聪明伶俐,见识也有限。 再说他从来没见过黑瞎子长啥样,但蛤蟆他见到了,蛤蟆蹬腿特别有劲儿,他都快抓不住蛤蟆腿了。 所以他自认为蛤蟆要远比黑瞎子厉害得多。 因为马跑得太快,豆老能又很怕黑瞎子会追上来,所以也没听清楚温和平说的具体是啥。 咳嗽完了,仍旧试图劝温和平别哭: “小孩儿,你如果能保证不再哭了,等待会到了我家,我让家里人给你做好吃的。 烤鹿肉怎么样?” 这鹿可不是他打来的,而是他运气好,也不晓得谁在山林里下了个套,鹿被套上了,却还挣扎着跑出去挺老远。 最后鹿角卡到树叉子上,一时间动弹不得,被他捡了个漏。 他和孟三丫已经吃了有一小半,剩下的另一半,用咸盐腌在缸里,随吃随拿,特别方便。 一想起孟三丫烤制的鹿肉那美妙的滋味,饥肠辘辘的豆老能嘴里忍不住淌下了哈喇子。 还别说,温和平没见过黑瞎子长啥样,但他还真见过鹿。 山寨里的弟兄们也曾经打回来过鹿,不过他们吃的是鹿肉饺子,倒是没有烤着吃过。 折腾了这么小半天,其实温和平也早就饿了,听见有烤鹿肉,他吞了吞口水: “你真请我吃烤鹿肉?不撒谎骗我?” 别看温和平年纪小,但他被育儿嫂司大嫂子带着,可见过许多家境贫寒地小伙伴,知道那些小伙伴们家里的条件相当的艰苦。 有的小伙伴也曾邀请过他去他们家里玩儿。 每每这种时候,他娘陈秀秀都会告诫他,玩儿可以,但不许在小伙伴们家里吃饭。 因为如果他吃了东西,那小伙伴们说不定就得饿肚子。 温和平是个听话的小胖友,就牢牢记住了,不能去别人家里吃饭这件事儿。 现在他一个人孤身在外,回不去熟悉的地方,更见不到熟悉的人,听见豆老能请他回家吃烤鹿肉,还觉得这是种非常新奇的体验。 忍不住想要再确认一番。 豆老能总觉得面前这小孩儿,有的时候吧,说的话跟大人似的;但有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又确实都是些孩子话。 一想到孟三丫的厨艺,他忍不住嘴角一翘: “说请你吃,那指定会请你吃呀。 再说你这么点大的小孩子,再能吃,又能吃几口。 好孩子,这回可别哭了哈,乖乖跟大爷回家吃烤鹿肉。 等吃饱喝足了,大爷好找人帮你打听打听,看看他们知道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什么帮派,啊对,叫‘在家里’是吧? 等找到你说的那个‘在家里’,也好把你安安全全地送回家,去见你爹和你娘。” 虽然不知道豆老能说的话是真是假。 可温和平也没啥别的招啊。 再说他撕心裂肺地哭了这么老半天,早就已经哭累了。 于是打了个哈欠: “好吧好吧,吃烤鹿肉的时候你记得喊我哈,我睡一会儿,就睡一小会儿嗷。” 小脑瓜一歪,成功上演一秒入睡大法。 豆老能急忙伸出一只手护住温和平的小脑瓜: “哎,小孩儿你别睡呀,这么大的风,还又在马上,你睡实沉了,摔下去可怎么办呀? 我这一只手能抓着缰绳控马,另外一只手,可未见得能护得住你呀! 快醒醒,醒醒,别睡了,别睡了!” 无奈温和平困的实在是厉害,任凭他怎么摇晃,怎么喊叫,就是不醒。 睡得东倒西歪的,简直到了扶都扶不住的程度。 毕竟俩人的身高相差的太过于悬殊,不是那么好护着的。 最后实在没办法,正好也听不见后头黑瞎子的嚎叫声音了。 豆老能非常无奈地让马停了下来,从包袱里翻出一件皮马褂,把温和平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又用一根绳子,把他绑到自己身前,这才重新上路,往他家的方向而去。 他悠哉悠哉地领着温和平回家吃烤鹿肉去了。 可不知道因为温和平的失踪,加上司大嫂子的死亡,陈秀秀她们这边都快要急疯了好么。 几乎所有能派出去的人,全都被派出去找温和平了。 这么老些人马被撒出去,倒也不是全无收获。 至少被他们发现了樊为安的踪迹。 但此时的樊为安已经被黑瞎子给啃得差不多,死了得有大半天了。 他们即便是想问点什么出来,已是不能够。 但总也不可能就这么放弃,陈秀秀她们又派出以吴有光为首的斥候小分队,循着樊为安走过的路线,试图探查出温和平的下落。 还真被他们发现了豆老能的马蹄印。 但顺着马蹄印一路追踪下去以后,到了豆老能捉蛤蟆的小河沟子边上,这马蹄印突然消失不见了。 就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这自然是因为豆老能在这儿捉完蛤蟆,一听见后头有黑瞎子的吼声,他怕黑瞎子会循着气味追上他和温和平。 于是就骑着马,从小河沟子里趟了过去,为的是利用河水,把他们的气味给冲散掉,好让黑瞎子凭借嗅觉,闻不到他们在哪儿。 甚至豆老能回家,也是从小河沟子对岸绕的一条远路走的。 黑瞎子是没追上他们,但同时,也给吴有光他们的追踪工作,带来了极大的难度。 到这儿,等于说彻底失去了温和平的踪迹。 这些人都没想到会有人骑马到河对岸去。 所以追踪就给追岔了道。 跑偏了。 自然也就没能在第一时间把温和平给接回去。 吴有光他们追踪失败,自然就有人汇报给陈秀秀知道了。 哎呦,陈秀秀那嘴上立刻就起了好几个大燎泡,牙也疼起来了。 温和平那么点个小孩子,被人给绑架了,那还能有个好么? 偏这时候大荒子还不在陈秀秀的身边,心里没个主心骨,真个是以泪洗面呢。 一天找不到儿子,一天陈秀秀这心里就跟被刀剜似的那么疼痛难忍。 陈秀秀在这边着急上火的,那边见到了温和平的孟三丫,此时火气也大着呢。 第1627章 鹿肉 且说豆老能跋山涉水回到家里,孟三丫本来兴高采烈地过来迎接他来了,结果,就见豆老能把身上绑的绳子一解开,皮马褂掉到地上,露出个小脸蛋睡得红扑二绽的孩子来。 孟三丫的表情,瞬间就僵硬了。 脸上的表情,本来在笑,转为茫然,又转为咬牙切齿,不一会儿,复又勉强露出几许笑意。 她这表情之丰富多样,看起来极其的滑稽。 豆老能是个粗心的,半点没发现孟三丫的表情到底有啥不妥之处。 还蛮高兴地对孟三丫介绍道: “嘿,你看看我,是个能耐人吧? 不光从外头把你这好厨娘给捡回来了,还凭白捡来这么个大胖小子。 瞧瞧瞧瞧,这胖孩子多稀罕人,长得够结实吧? 咱们这山里的孩子们,因为经常吃肉,比山下那些苦孩子们要壮实得多。 可我不是吹牛,我捡来这孩子,嘿呦,就算是咱们山里的孩子们,那也比不过他体格子好。 这大胖小子才稀罕人呢。 只是可惜,是别人家的,不是我亲生的。” 孟三丫咬了咬牙,她跟豆老能虽然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可到如今豆老能都没承认过她的身份,还只是整日里洋洋自得于白捡回她这么个厨娘。 这让她如何能安心得了。 旁人有可能会不稀罕这山里枯燥的生活,整日里与世隔绝不说,想吃个什么,喝个什么东西,都不好买。 更是整日里担惊受怕的,就怕发生个狼灾啥的,没处躲没处逃的。 可孟三丫稀罕着呢。 就凭她一个单身女人,娘家回不去,陈秀秀又还很有可能在满世界追捕她。 这与世隔绝的大山深处,岂不正适合她藏身。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豆老能拼命想在她面前隐藏有钱的真相。 可她是谁呀? 她可是凭借一己之力,算计了陈秀秀的亲弟弟陈俭的人呢。 心眼子多着呢,可不是豆老能这傻蛋能够糊弄过去的。 只要她紧紧抱住豆老能的大腿,必定不愁吃不愁喝的。 但俩人就这么没名没分地搭伙过日子,短时间之内还算可以,长时间就不把握了。 万一豆老能碰巧在外头又有了新的目标,或者又从哪个旮旯胡同白捡回来个女人,她的地位,岂不是要受到极大的威胁? 甚至于极有可能被赶出家门,重新恢复到衣食无着,前途渺茫的地步。 毕竟,她现如今的年岁正经不小了,加上被贾秀云后找的男人李义宝开枪射伤以后,没得到很好的救治,大损元气。 现如今干起活来,都虚弱无力。 真要是被豆老能给赶出家门,还能不能活下去,都不好说了。 故此,她也想明白了,现如今最好的办法,无外乎是能替豆老能生个孩子出来。 只要俩人有了孩子,即便将来豆老能厌弃了她,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大概也能给她碗饭吃,不至于走到恩断义绝,两厢成仇的地步。 孟三丫此时再没了半点野心,什么飞黄腾达,什么这个那个的。 她只想活下去,不光想要活下去,还要正大光明,有尊严地活下去。 她可早就听别人讲过,说鹿肉大补,尤其对于男人来说。 她早就打定主意,等豆老能回来以后,就发挥出她毕生厨艺,一定要把鹿肉烤得滋味绝佳,让豆老能欲罢不能,最好撑得走不了道才好呢。 再掏腾来点粮食小烧酒,让豆老能喝上。 俩人努努力,争取今年就怀上个孩子。 她打算的是千好万好,结果万万没想到,豆老能这货没从外头再白捡回来个可能会跟她竞争的女人,居然捡回来个孩子。 这,这她想跟豆老能生个孩子的愿望,还能实现了吗? 怕就怕豆老能有了这孩子,不想跟她生亲生子了。 要说这事儿如果搁到旁人身上,那是万万不会如此的。 可别忘了,豆老能他缺心眼,傻子的心思,谁能提前预测出来? 所以当一看到温和平,孟三丫就跟那护食的野狗般,虎视眈眈地盯住温和平不放。 已经在心里暗暗筹谋出来无数个可以让温和平瞬间消失的歹毒法子。 这还幸亏温和平长的既不是很像大荒子,也不是很像陈秀秀。 而是集合了他们两者之长,跟他们俩谁都像那么一些个,但仔细看,却又跟谁都不是特别像。 所以孟三丫见到温和平以后,根本就没把他是陈秀秀的孩子那块想。 虽说当年孟三丫其实也抱过温和平,甚至于也曾经为了讨好陈秀秀,对温和平好的简直是不能再好了。 可小孩子不像大人。 大人已经长定型了,如果不是整容,或者突然间暴瘦爆肥,再或者老得特别厉害的话,基本上大模样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可小孩子不一样,尤其孟三丫只是在温和平很小的时候见过他。 人在两三岁的时候,那几乎是见风长,别说孟三丫跟温和平已经隔了这么久没见过面了。 有那小孩子长得快的,哪怕是隔个十天半拉月,都有可能让熟悉他的人,没人提醒的话,就再也认不准是不是他了。 可虽然孟三丫没有认出来温和平是谁,但不妨碍她彻底厌恶上了温和平。 一个是温和平的存在,很有可能导致孟三丫的利益受到极大的损失。 再一个,也许是应了那句恨屋及乌。 虽然她没认出温和平是陈秀秀的亲儿子,但她很有可能下意识地讨厌跟陈秀秀长得相像的孩子。 所以当终于吃上鹿肉的时候,孟三丫那脸拉的比那驴脸还要长。 只是一个劲儿替豆老能往碗里夹好肉,给温和平夹的,都是不好咬的部分。 明目张胆地偏向法,连缺心眼的豆老能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但他还没法子说孟三丫的不是。 毕竟,他可是孟三丫偏心的受益者。 让他怎么好意思指责孟三丫。 因此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把夹到他碗里的鹿肉,再夹给温和平吃。 别看温和平这小孩儿年岁小,但已经极会看人眼色。 他见到孟三丫不断瞪向他的眼神,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哦,这大概就是娘说的,我要是把小伙伴家的东西都给吃了,他们自己就没得吃了。 估计豆大爷家也是这个情况。 没见豆大娘总拿眼睛瞪我么。 所以豆老能再给他往碗里夹鹿肉的时候,他直接把碗一捂,拒绝了。 他们这边是这样,陈秀秀那边找孩子已经找到快疯魔了。 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们也再没法子继续找下去了。 因为小鬼子又闹上幺蛾子了。 第1628章 后招 本来陈秀秀已经发了狠心,不找到自己儿子温和平,誓不罢休。 她心里边一直憋着一股怒火,除了寻找儿子,其他事情什么都顾不上了。 早就传下命令,哪怕天塌了,也要找到人。 不惜一切代价找人! 手底下其他兄弟,也都能够理解。 个个都尽心尽力,毫无怨言。 其实,不止陈秀秀快疯魔了,其他人也都非常愤怒。 很多人都是看着温和平长大的,那感情和自己儿子也没有太大区别。 现在人不见了,而且还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樊为安给拐走。 是个人都会觉得生气,那感觉就是被啪啪打脸。 特别是那个放走樊为安的兄弟,更是眼睛通红,像一头发狂的野兽。 他那么信任樊为安,当樊为安是生死兄弟。 谁承想,临到最后,却被这个兄弟给坑了。 当发现樊为安尸体的时候,那个兄弟上去就是一顿鞭子。 觉得不解气,掏出匕首噗噗噗扎了无数刀。 其他人怎么劝都没用,停不下来,根本停不下来。 一边扎一边骂:“狗日的小鬼子,老子瞎了眼,拿你当兄弟。 你他娘的吃人饭,不干人事。 打仗的时候,老子救了你多少次。 哪怕一块石头,都能捂化了。 你个畜生、王八蛋,我****” 反正是什么难听,什么解气他就骂什么。 最后还是刘胜利出面,那个兄弟才停下来。 陈秀秀面沉似水,狠狠咬着牙,脸上肌肉一颤一颤的。 双手攥拳,指甲深深陷在掌心的肉里。 那个兄弟所骂的每一句话,不都是她心里想骂的吗? 这种情况下,她又怎么会制止呢? 刘胜利转头对陈秀秀说道:“秀秀啊,你也不要太难过,现在没有和平那孩子的踪迹,证明他还活着。这事急不得,需要从长计议。 你看这么多兄弟一路追踪,人困马乏,万一遇到小鬼子,咱们可是要吃大亏的啊。” 其他人劝说,陈秀秀听不进去。 但刘胜利说话还是有分量的,陈秀秀脸上稍缓,点点头表示同意,但却没有说一句话。 她现在满眼的杀意,浓得的化不开,似乎只有杀鬼子,才能平息她的怒火。 刘胜利见陈秀秀点头,便传话安排下去,让兄弟们原地休息。 该吃干粮吃干粮,该喂马的喂马。 同时也派出暗哨,在周围警戒。 他们没休息多长时间,负责追踪的人就传回话来。 说吴有光他们追踪失败,失去了线索,请陈秀秀另想办法。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陈秀秀心里更加焦急了。 温和平还小,一刻找不到,就会多一分危险。 她感觉自己头都快爆炸了,太阳穴青筋暴露,一蹦一蹦的剧痛传来。 她下马随手抓起一把雪,用手狠狠地揉搓自己的脸,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越是危急的时候,越是需要冷静,这是她这么多年浴血奋战形成的习惯。 “和平现在有两种可能,一是自己逃跑了,二是被人救了。 如果是被小鬼子抓住,肯定早就拿和平来要挟我了。 一个孩子,根本不会跑太远,附近都找遍了,也没有。 那就很有可能是被山里的猎户救了,和平那孩子不知道猎户的底细,不敢说是我陈秀秀的孩子。 所以,猎户也就没来找我。 应该就是这样了,那么就好办了。” 她快速的分析出事情的真相,其实已经非常接近真实情况了。 一旦冷静下来,理智就能给出最好的结果。 她刚想把自己的猜想告诉刘胜利,却不曾想,刘胜利神情紧张跑了过来。 “秀秀,不好了,鬼子大部队把张家店包围了。咱们是接着找人,还是......”刘胜利把刚刚得到的消息告诉陈秀秀。 “什么?是武田那个老鬼子吗?他们怎么还敢去,难道又出叛徒了吗?”陈秀秀抛出一连串的问号。 刘胜利叹口气道:“哎,别提了,是‘是在家里的’人走漏的消息。” 之后,刘胜利简单扼要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在家里的’掌舵人那老太太决定卸任后,内部就开始出现问题了。 那老头太太想着把一些不可靠的人清除组织,避免以后出问题。 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 她整顿完,才卸任没几天,就出了大问题。 被清除组织的人,有一个姓郑的,叫郑二傻。 本身想着在组织里熬了多少年,论资排辈掌舵人也应该轮到他来坐坐了。 但是那老太太早就看出来这人不可靠,贪图名利,不讲江湖义气。 一但把大权交给他,那‘在家里的’组织,早晚的散。 所以,在卸任前就单独找他谈过。 委婉的说他们这些老家伙年龄大了,该享清福了。 那老太太给了郑二傻子一大笔钱,让他找个安全的地方颐养天年,就不要再操心组织上的事了。 当时韩二傻子满口答应,还对那老太太感恩戴德,千恩万谢。 万万没想到的是,那老太太前脚刚走,韩二傻子就拉起一伙被遣散的老家伙叛变了,投靠了鬼子。 把陈秀秀带着所有人出去寻找儿子的消息,卖给了武田那个老鬼子,做了投名状。 所以才有了武田老鬼子带兵包围张家店,想要重新夺回战斗堡垒的后话。 陈秀秀听完,不由得一阵冷笑。 她这一笑可不要紧,刘胜利不知道咋回事啊,还以为陈秀秀受了双重刺激,要变得精神不正常呢。 赶紧安慰道:“秀秀啊,你可要挺住啊,这么多兄弟,都指望你呢,你可不能疯掉啊。” 陈秀秀看刘胜利紧张的表情,心中不由得一暖,轻声说道:“师父,您老人家不要担心,我还挺得住。这事儿我和那老太太早就料到了,自然已经准备了后手。” 刘胜利嗔怒道:“你这孩子,咋不早说呢,吓我一跳,快说说,后手是啥?” 陈秀秀看了看即将落山的太阳,慢条斯理的说:“不急,路上慢慢说,好饭要慢慢品才有滋味。” “这丫头,跟我还卖起关子来了,也罢,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把心放肚子里,慢慢听你说。” 第1629章 毒针 两个事情都赶到一起,自然就要分出来一个轻重缓急。 寻找温和平的事情重要,但张家店那么多人的性命更重要。 陈秀秀作为领头人,自然要担负起这个责任来。 她安排几个亲信继续寻找温和平,同时给了他们不少钱。 让他们几个放出风去,说是王老虎的一个大侄子在这一带走失。 能提供消息的,奖励一根金条。 能把人送回来的,奖励五根金条。 详细的安排一番之后,陈秀秀便带着众人回去支援。 在路上,很多兄弟还不知道咋回事呢。 都纳闷陈秀秀的决定,儿子丢了不去找,反而要急三火四的往回赶。 人多嘴杂,说啥的都有。 其实这些人都不知道内情,即使三荒子夫妇、王老虎夫妇都一脸懵。 只有刘胜利听完陈秀秀的计划,才明白了一点儿。 碍于人多眼杂,陈秀秀也没有特别详细的告诉刘胜利。 现在情况太复杂了,身边的人看着都挺忠心,可出了樊为安这件事。 让陈秀秀更加小心谨慎了,这他妈小鬼子太能隐忍。 一颗暗棋愣是潜伏了十几年,让人防不胜防。 谁能想到樊为安是鬼子的间谍啊,那家伙打鬼子的时候可是跟别人一样拼命。 除非是神仙,才能分辨出来。 月明星稀,旷野上偶尔有野兽嚎叫,剩下就是众人赶路的声音。 马蹄声、人脚步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响声,急促的喘息声。 这些人都经历过大小无数战斗,自然知道当下情况。 都闷声赶路,警惕起周围环境。 虽然不知道具体作战计划,但他们知道,肯定是要打仗了。 他们也习惯陈秀秀的带兵风格了,也不多嘴多舌乱打听。 反正就一点,让我打谁我就打谁。 让我打鬼子脑袋,绝不会打鬼子的屁股,指哪打哪儿就对了。 走了几个小时,大概十一点多钟,陈秀秀才下令休息一会儿。 正在他们休息的时候,远方一骑快马就朝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骑马的是一个中年汉子反穿着羊皮袄,头戴一顶狗皮帽子,手里马鞭不停地抽在马身上。 “驾、驾、驾,吁——”汉子声音粗狂,手拉住马缰绳。 一个急刹停在陈秀秀面前,众人不明情况,噌一下都拔出枪。 黑压压的枪口对准了那汉子,只要那汉子敢动一下,有半点儿对陈秀秀不利,立马就能被打成筛子。 那汉子面色自若,仿佛没看到后面的枪口一样,抱拳道:“都说陈大当家是女中豪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陈秀秀拱手回礼,笑着说:“江湖朋友抬爱,当不得真的,我就是一普通村妇,哪里是什么女中豪杰啊。” 说罢,手心向下摆摆手,后面的兄弟们这才放下枪。 来人是谁呢,自然是那老太太的接班人。 此人名叫龙从云,身份十分神秘。 不但是陈秀秀不知道这凭空出现的接班人底细,就连那老太太也不是十分了解。 至于为什么选龙从云做接班人,那老太太只是说,对方背后的势力给她开出的条件,让她无法拒绝。 同样更是不敢拒绝,反正对于‘在家里的’和抗日都是有天大的好处。 龙从云哈哈大笑:“好一个普通村妇,陈大当家的太谦虚了。哦,对了,还是说正事要紧。我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们了。你们这边可有什么困难吗?” “没困难要上,有困难就拼命上。我身后的兄弟,没一个孬种,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陈秀秀严肃的说道。 形势逼人,容不得他们做逃兵、当孬种。 “好!霸气!咱们就按计划行事,待此战大捷,一定跟你讨几杯酒喝。”龙从云本就是一个豪气冲天之辈,此时更是被陈秀秀气势所打动,深受其鼓舞。 心里恨不得立马就要跟陈秀秀拜把子,做好兄弟。 只是时机不对,也只能作罢。 陈秀秀呵呵一笑:“随时欢迎,酒虽不好,但管够!” 龙从云走近两步到了陈秀秀跟前,贴在她耳边冷声道:“等我信号,小心内奸。” 说完朝众人抱拳告辞,然后转身上马快速离去。 众人都一头雾水,不知道龙从云对陈秀秀说了什么。 陈秀秀脸上微变,随即就恢复正常。 “兄弟们,检查武器弹药,一会儿有一场硬仗要打,都做好准备。没我命令,不得开枪,违令者,死!”陈秀秀对于内奸是恨的牙根痒痒,怎么杀不完了,到底队伍里有多少内奸啊。 龙从云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知道她的队伍里还有内奸。 可能会影响这次战斗,但战前杀人,又是兵家大忌。 这样打击到士气,让人人自危。 所以,陈秀秀才下了死命令,不准擅自开枪。 众人道:“放心吧,大当家的,我们明白!” “就是,就是,提前开枪,那不是给敌人通风报信吗?” 陈秀秀起身上马,带着众人就出发。 当徐松柏经过她身边时,装作不经意的拍了拍徐松柏后背上的雪,意味深长的看了徐松柏一眼。 徐松柏那多老道了,瞬间秒懂,不易察觉的朝陈秀秀点了一下头。 陈秀秀笑了,发自内心的笑。 她是让徐松柏在战斗中,保护她的后背。 都没有说一句话,徐松柏就明白陈秀秀的意思。 把后背交给徐松柏,她就可以奋力杀敌,玩命的冲锋陷阵了。 她脚后跟轻磕马肚子,然后一甩缰绳,瞬间冲到了队伍前头。 自己的马非常有灵性,根本不用鞭子抽打。 一个轻轻的动作,马儿就能心领神会,正是应了那句古话:好鼓不用重锤,好马不用响鞭。 队伍浩浩荡荡向前行进,中途还变了几次方向,让人摸不清她的真实目的。 终于,在天将拂晓之时,队伍来到一处鬼子的驻地。 此处驻地,院墙高耸,四周都是工事。 每个门口都戒备森严,三人把守:一个巡逻兵,两个机枪手。 想要攻打此地,那是势必登天。 突然,一阵微弱的破空声响起,只见无数的飞针同时射向守卫。 那声音比蚊子吹喇叭的声音还小,嗖嗖嗖,四个大门的十二个守卫同时倒地,七窍流血而亡。 很明显,那飞针有剧毒。 紧接着工事内部升起一柱红烟,笔直笔直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 陈秀秀收起好奇心,掏出手枪,低声下令:“兄弟们,冲啊,灭鬼子、抢物资!” 第1630章 活捉 战斗打响后,众人才知道此战的目标。 那就是端小鬼子老窝,攻打秋田铭的驻地。 武田老鬼子上一次吃了大亏,这次抓住了报仇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呢。 自己兵力不足,他忽悠秋田铭支援他,从秋田铭这边借走了一大批鬼子。 信誓旦旦的说,这次百分百能拿下张家店,抢回失去的一切,将功补过。 本来秋田铭不同意借兵,奈何武田老鬼子投其所好,抓了好几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贡献给了秋田铭。 秋田铭是极度好色之徒,对于花姑娘,他是万万不能拒绝的。 于是,冒着被革职的风险,私自借兵给武田。 并说快去快回,三天为限,多一天都不行。 当守卫被干掉之后,鬼子的营地城门大开。 陈秀秀带着众人,分成四路开始进攻。 天亮未亮之际,鬼子睡的正香,谁也没想到会有人偷袭。 龙从云带人解决了城门守卫后,早就神速的杀了进去,只听得鬼子营房内惨叫连连。 陈秀秀带着一队人也开始扫荡,见到鬼子就杀,几乎露头就秒,杀的那叫一个痛快。 带兵打仗这么多年,头一次打这么富裕的仗,形势几乎是一边倒。 打来打去,她就转悠到了秋田铭的指挥部门口。 营地里四处枪响,惨叫声不断,奇怪的是秋田铭这边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陈秀秀不敢大意,让手下的兄弟去推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股怪味扑鼻而来,陈秀秀不禁皱了皱眉头。 大家都是成年人,这种味道,再熟悉不过,懂的都懂。 前面的兄弟像是猫闻到了鱼腥味,瞬间来了精神,一下子就支棱了起来。 一脸坏笑的猫着腰往前冲,打开了另一层门。 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是几根木条上贴了一层白色的窗户纸。 非常典型的鬼子风格,门一打开,顿时白花花的一片。 “嚯,好家伙!这老鬼子真会玩儿啊,不对,这老鬼子太特么可恶了,简直就是畜生。” 另一个兄弟也骂道:“你别侮辱畜生好不好,这鬼子是畜生不如,你见过这样的畜生吗?” 说完还用手指了指,借机又多看了几眼。 其实不是他们没有同情心,只是他们也都值壮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对于男女之事感兴趣,再正常不过,人的本性如此。 陈秀秀不用看就知道里面的情况,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秋田铭给我抓出来,让那些姑娘都穿上衣服,我在外面等你们。” 说我转身来到外面,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场面。 里面的姑娘都是附近庄户人家的女子,现在被鬼子糟蹋,她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像是堵了一块千斤重的大石。 不多时,秋明田被五花大绑着带了出来,后面六个姑娘也清醒过来,跟在后面瑟瑟发抖。 “大当家的,这是战利品,几箱子金银财宝,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请您过目!”说着把几个木头箱子放在陈秀秀面前。 陈秀秀没看那些黄白之物,而是像是一头野兽盯着猎物一般,死死的盯着秋田铭。 外面冰天雪地,秋田铭光着膀子,打着赤脚站在雪地上瑟瑟发抖。 他是近视眼,戴着二饼一样的圆眼镜,上面起了一层白雾,完全看不清站在他前面的人是谁。 “八嘎,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对我不敬,不要命了吗?”秋田铭还不知死活的大喊大叫。 陈秀秀从腰间抽出鞭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没几下,鬼子身上就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呦西!再来,你没吃饭吗?用点力,用力打才舒服。”秋田铭像是一个变态,挑衅着陈秀秀。 陈秀秀怒火蹭一下就上来了,掏出手枪就要将鬼子就地正法。 只听得啪的一声枪响,秋田铭倒在地上,屁股底下干的、稀的流了一地。 “妈妈,春天我不能陪您看樱花了,三油那拉,永别了!”鬼子抽搐着,断断续续的说着遗言。 仿佛眼里真的看到了无数的樱花一般,他伸手不停的抓。 正在这时,陈秀秀突然转身,看向身后。 只见一个兄弟倒在了血泊之中,子弹从后脑贯穿到了眉心处。 而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枪。 “李四?!”陈秀秀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众人更是一脸懵,徐松柏在不远处悠闲的吹了吹枪口,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陈秀秀心道:“还真被你装到了!” 爱情真是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啊,多么低调的一个人啊,跟王老虎在一起才几天,就学会装逼、臭屁起来了。 这时候王老虎跳出来扯着嗓子道:“大当家的,李四刚才打算在你后背放冷枪杀你,被我家松柏一枪就干掉了。兄弟们,你们以后找媳妇,也要跟我一样,找你大嫂松柏这样的人。别的不说,贼有安全感。” 陈秀秀朝徐松柏点点头:“多谢!” 原来,陈秀秀一经龙从云提醒,就做了安排。 之前那不经意的拍了拍徐松柏后背,就是让徐松柏保护她,照看她的后背。 徐松柏心领神会,一直注意着局势的变化,战斗过程中也紧跟陈秀秀。 刚才陈秀秀想杀秋田铭,李四再也沉不住气,想杀了陈秀秀。 李四知道,这个秋田铭的身份可不一般,背景极大。如果能被秋田铭看中,那以后肯定飞黄腾达。 即使自己死了,家人也能得到很好的照顾,所以李四才冒死开枪,想救下秋田铭。 但万万没想到,还是失算了,他根本不知道陈秀秀早有准备。 陈秀秀无心管死去的李四是鬼子间谍,还是汉奸。 着手解决眼前的事,安排到:“王老虎,秋田铭还不能杀,由你负责看管,决不能出现差错,明白吗?” 王老虎嘿嘿一笑说:“明白,就交给我吧。” 说完上前猛踹秋田铭几个大脚,疼的秋田铭哇哇大叫:“怎么我没死吗?死了是不会感觉疼的,八嘎,你们敢戏耍本座,你们都得死!” “死你妈啊,我@#¥%......”王老虎上去又是一顿输出,拳打脚踢,嘴里也不知骂的什么,反正挺脏的。 战斗还在继续,只不过没有刚才激烈,零星听到几声枪响,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陈秀秀给了几个姑娘一些钱,让她们回家去了。 王老虎押着秋田铭,经过陈秀秀身边时,眼角余光看到带头的是陈秀秀,立马吓得两股颤战,边走边尿。 王老虎讽刺到:“太君,您尿有点黄,这是有火,平时得多喝水啊。” 第1631章 偷家 秋田铭没有理会王老虎的讽刺,而是斜着眼睛看陈秀秀。 问道:“你滴,陈秀秀地干货!” 不等陈秀秀说话,王老虎上去又是一脚,骂道:“什么干货、湿货,告诉你这是人,这是我们大当家的,陈秀秀。 睁开你狗眼好好看看,你们不是一直要抓大当家的吗。 你倒是抓啊,我看你还怎么抓。” 王老虎看着秋田铭一直甩头,想把眼镜晃掉,当下就有点不耐烦。 一下就把眼镜拽了下来,摔到地上,然后咔咔几脚,把眼镜跺的稀碎。 边踩边嘟哝:“你个小四眼,戴个眼镜不知道怎么的嘚瑟好了,摇头晃脑的。 就显着你有文化呗,你是老夫子还是教书先生啊?” 这下好了,秋田铭成了睁眼瞎,眼前模模糊糊啥也看不清。 陈秀秀说道:“老鬼子,让你死个明白,抓你的人就是我陈秀秀。” 说完转头离去,她是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鬼子看着就恶心。 罗圈腿、肚子鼓鼓着,像是一个剥了皮的蛤蟆,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龙从云带着几十号人也结束了战斗,正在西门口等着陈秀秀他们呢。 他看到陈秀秀把秋田铭抓住,脸上微微一笑。 陈秀秀见到龙从云,态度更加尊敬、更加客气。 这真是高人中的高人,老人都说不服高人有罪啊。 虽然陈秀秀也会点拳脚功夫,但和龙从云那些人比起来,自己那点功夫就像是幼儿园水平一样。 而对方的水平,则有大学教授水平那么高。 单单从那些毒针的力度和准度来说,就已经能够封神了。 陈秀秀心里纳闷,这些都是什么人啊,功夫怎么高的没边儿啊。 同时她心里也明白,龙从云是故意送给自己一份天大的功劳。 要不然以他们的水平,肯定早就把秋田铭拿下了,哪里还能轮得她动手。 至于对方为什么这么做,她一时还拿不准。 但肯定是对自己没有坏处,更不是想害自己。 陈秀秀快走几步,到了龙从云近前,抱拳道:“感谢你送的大礼,幸不辱命,活捉了老鬼子。” 龙从云心道:“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啊,别看只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妇女,脑子可是真好使啊。” 他开口说:“陈大当家的言重了,咱们是合作关系,一起打鬼子保卫家园,那自然是一家人,没必要那么客气。” “那么下一步,是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啊?”陈秀秀试探性的问。 龙从云哈哈大笑,点头道:“之前我就知道你厉害,此刻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的水平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本以为是围魏救赵,没想到是釜底抽薪。 拿下秋田铭,那么张家店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有这老鬼子当人质,武田肯定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陈秀秀接着说道:“我瞎猜的,哪有什么水平不水平的。这些是缴获的战利品,交给你们处置吧。 这次如果没有你们的情报,没有你们打头阵,也不会这么轻易取得胜利。” 该说不说,陈秀秀做的真是太到位了,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不居功自傲,不贪财。 “好说,好说,等收拾完武田再分也不迟。”龙从云毫不在意的说道。 他们匆匆说完几句话,立刻开始朝着张家店方向出发。 张家店还有那么多人等着解救呢,那是一刻都不敢耽搁啊。 此时,武田正围攻张家店的堡垒呢,他心里盘算着,只要能拿下张家店,就能将功赎罪。 再用张家店的人威胁陈秀秀,没准还能活捉陈秀秀,立下大功一件呢。 他正笑眯眯的看着前方,内心忍不住的激动,腿像是被电了一样,抖个不停。 “太君,里面只有十几个胡子,他们撑不了多长时间的。 据我所知,他们都是一些老弱病残,没啥战斗力的。”一个老头点头哈腰的汇报着。 “郑二傻,你滴功劳大大滴,你滴是良民。我不会亏待你的,以后我会扶持你做在家里的一把手。”武田心情大好,所以不介意给郑二傻画一个大饼。 “谢谢太君,谢谢太君,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一定好好报答您,多多地给您提供情报。”郑二傻像一只狗一样,点头哈腰的围着武田转个不停。 跟他一起叛变的老伙计们都面无表情,站在他们身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打了半天,也没把堡垒拿下。 武田有点沉不住气了,喊话道:“里面的人听着,缴枪不杀,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投降吧。” 里面的胡子骂道:“投降你麻痹,一会儿我们大当家的知道了,肯定会回来救我们的。 你这个手下败将,还敢来送死。” 武田一听吓得脸都白了,万一陈秀秀那群悍匪回来,输赢还真不好说呢。 可得加快进攻速度了,于是下令用重炮轰,哪怕毁了堡垒也在所不惜。 自己得不到的,那就毁掉。 他一直把这句话,奉为座右铭。 正当准备开炮之时,就听有人喊道:“都给我住手,不要打了。” 武田怒道:“你他妈算老几啊,你说住手就住手,滚!” “八嘎,我是秋天铭,我命令你们所有人,停止进攻。”秋田铭双手抱在胸前,不停地打着哆嗦。 正是陈秀秀和龙从云他们,押着秋田铭赶了过来。 武田一听是秋天铭,瞬间石化,愣在当场。 完啦,天塌了,被偷家了。 龙从云冷眼看着武田身后的郑二傻,罕见杀气外露,陈秀秀都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龙从云说道:“郑二傻,现在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弃暗投明,我保证不杀你。” 郑二傻知道躲也没用,从武田身后走出来,冷笑到:“你有什么资格坐第一把交椅,我辛辛苦苦熬了几十年,才有这么一个机会。 你一个外人,看果子成熟就腆着脸来摘,你还要点脸不要啊。” 龙从云冷笑道:“我听那老太太说过,你呀就是一个废物脓包,大家只不过是念在你资格老,才敬你三分。 这么多年,你有什么贡献。天天混吃等死,一点儿正事也不干。 你还想做第一把交椅,我看你是做梦。 老子数到三,你还执迷不悟,别怪我翻脸无情,取了你的狗命。” 郑二傻哈哈大笑道:“我身边都是太君,手里都是重武器,你有本事过来打我啊。” 龙从云无奈的摇摇头,心道:真是蠢货!死到临头还嘚瑟! 第1632章 拼酒 郑二傻还在不停地叫嚣,以为躲在鬼子身后就可以高枕无忧。 龙从云双手负背,轻声说道:“动手吧!” 刚一说完,就见到郑二傻身后一个干巴瘦的老头,猛地从腰间拔出匕首。 寒光一闪,一刀就把郑二傻扎了一个透心凉,心飞扬。 郑二傻艰难的回过头去,看着杀他的人。 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满嘴血沫子汩汩的涌了上来。 临死前,他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老兄弟会杀自己。 杀完郑二傻后,那几个老头纷纷走到龙从云面前,躬身行礼:“龙爷,给您请安了!” 龙从云点点头,说道:“这些天,辛苦给各位了。” 陈秀秀突然明白过来,原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龙从云做的一个局。 利用几个老人蛊动郑二傻叛变,给武田通风报信,吸引武田前来围攻张家店。 然后再联系自己攻打秋田铭,以此来要挟武田。 不但完美解决了‘在家里的’内讧叛变问题,还间接拿下了秋田铭,让鬼子损失惨重。 这一环套一环的,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不得不服。 可见这龙从云做局能力有多强,幸好他是和自己同一个阵营,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陈秀秀更加不敢骄傲,自己那点本事儿,根本就不算什么。 武田见郑二傻被杀,秋田铭被抓,怎么还能不明白自己中了圈套,被人家给耍了。 之前他恨陈秀秀,现在仇恨的名单上又加了一个人:龙从云。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武田突然疯狂起来,骂道:“八嘎,你们太狡猾了,有种就和我光明正大的打一场,这算什么本事。” 王老虎踢了秋田铭一下,说道:“哎,老鬼子,武田现在好像分不清大小王了,好像不听你的命令啊。” 经王老虎一提醒,秋田铭也来了火气,骂道:“武田,你是想害死我吗?我死了,你是要上军事法庭,要被审判的,你的家人也要被追杀。” 陈秀秀看着眼前的局势,眯起了眼睛,飞快想着对策。 如果正面发生冲突,真打起来,肯定会损失惨重。 看来还不能把小鬼子逼急了,防止狗急跳墙。 、 秋田铭命令道:“我现在命令你们,把武田给我抓起来。” 一时间,那些小鬼子也没了主意,听武田的吧,就会得罪秋田铭。 听秋田铭的吧,现在武田却是现场指挥官,都是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如何是好。 陈秀秀看了看龙从云,倒背着手,老神在在的也不表态,气定神闲极了。 完全没把眼下焦灼局势看在眼里,想必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多了,才有如此心态。 但是陈秀秀沉不住气啊,张家店里还有那么多老百姓,还在自己手下兄弟呢,她可承受不住大的伤亡。 于是在龙从云耳边低语:“要不咱们放武田那些鬼子离开吧,留着秋田铭做人质,咱们暂时就安全了。” 龙从云笑着点点头,表示同意。 这就同意了,一点反对意见都没有? 陈秀秀心里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那我就这样定了?”陈秀秀再次确认一遍,别万一弄错了,发生火拼,那笑话可就闹大了。 龙从云道:“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陈秀秀不再耽误时间,直接对着武田喊话:“武田,只要你们现在立刻撤退,我绝不杀秋田铭。如果你非要拼个你死我活,那我就先杀了秋田,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 一番话把利害关系挑明,武田听了不得不慎重考虑起来。 武田还在考虑着,秋田铭受不了了,浑身冻得发紫,脚底板已经没有了知觉。 别人不急,他可是急啊。 “赶快撤退,武田,我命令你,现在、立刻、马上撤退,否则,我饶不了你。”秋田铭不停地催促着。 武田看着眼前的局势,陈秀秀一伙人人数众多,加上之前抢了一批武器弹药。 几乎是势均力敌,真打起来,还真占不到便宜。 最主要的是秋田铭在陈秀秀手里,让他像是被束缚住了手脚。 几分钟后,武田一咬牙,挥手喊道:“撤退,希望你们信守承诺,不要伤害秋田君,否则,我必将血洗张家店。” 这家伙真是鬼精鬼精,临走还卖个人情,表了一下衷心,让秋田铭不要太记恨自己。 陈秀秀一看协议达成了,让手下的兄弟让出一条通道,放鬼子离开。 手下的兄弟一看谈判成功,不费一兵一卒就夺回张家店,也乐得看到这样的结果。 虽然是让出通道,但手里的枪口可是一直对着小鬼子呢。 万一鬼子不讲信用,突然发动进攻,那不就吃大亏了。 所以众人都神情紧张,高度戒备着。 不多时,鬼子都撤离张家店,没走多远,鬼子就开始跑步前进了。 看来鬼子也是害怕啊,刚才只是狐假虎威装装样子。 陈秀秀看着鬼子真的跑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回头一看秋田铭,都快被冻死了,赶紧让王老虎给秋田铭一套衣服。 这老鬼子还不能死,留着有大用处,就相当于一个护身符,有他在,武田就不敢再攻打张家店。 眼见鬼子跑远,天也亮了,太阳从东方升起来,照得人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让人一下子就忘记了这一夜的凶险,纷纷闲聊起来。 张家店堡垒里的兄弟听见好久没了枪声,探出头来一看,是大当家的带人来救他们。 一个个的喜极而泣,都以为见不得今天的太阳了呢。 陈秀秀安抚好众人,招呼龙从云一行人进了张家店,自然是一番宴饮。 从鬼子老窝里缴获了好多好东西,什么牛肉罐头、午餐肉、烟酒糖茶和一些其他吃喝,可把众人高兴坏了。 武器弹药也不少,关键还有很多金银财宝。 席间,龙从云频频举杯敬陈秀秀,不过陈秀秀身体不好,不胜酒力。 只喝了一点儿,剩下的都是徐松柏代喝。 两个人喝着喝着就来了兴致,拼起酒来。 徐松柏人高马大,身体素质好,喝酒从来没有醉过。 龙从云更是海量,喝酒堪比喝水,几大坛子酒下肚,脸不红心不跳。 两个人谁都不服谁,喝着喝着,王老虎可是不干了,跳出来说道:“停停停,哪有你们这样喝酒的,不醉酒不要喝了,喝了也浪费。” 其他兄弟说道:“王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心疼嫂子吧。” “呦呦呦,堂堂的王老虎,还会疼媳妇了,完啦,以后还怎么当胡子啊。” “好丢人啊,羞羞羞!”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打趣儿。 放在平时,王老虎早就翻脸急眼了。 不过今天打了胜仗,心情好,也就不计较这些了。 刚才喝了那么多酒,徐松柏没脸红。 现在被众人一起哄,脸唰一下就红了,娇滴滴的像是一个小女人一样。 第1633章 鬼才 众人都在饮酒作乐,高高兴兴的,唯独陈秀秀闷闷不乐。 一个人呆坐在那里,端着酒杯眼神望向远方,仿佛周围的声音全部消失了一般。 她一直担心着温和平,哪有心思跟其他人喝酒啊。 这时候就看出亲疏远近来了,刘胜利、三荒子夫妇察觉陈秀秀不对劲。 知道她心中所想,第一时间过来安慰。 刘胜利说道:“秀秀啊,你不要太担心,和平那孩子从小就机灵,自保肯定没问题。” 三荒子也附和着说:“就是就是,我大侄子那是吉人自有天相,遇事能逢凶化吉。” 陈秀秀完全没有说话欲望,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就是这一声叹息,引起了远处龙从云的注意。 他此时正和徐松柏拼酒到了关键时刻,却突然摆摆手说道:“不比了,不比了,我认输。” 然后就要起身,徐松柏可不干了,说道:“咋地,你这是故意让着我吗?是不是瞧不起我是个女的,故意输给我啊。” 龙从云淡然道:“当我决定和你拼酒的时候,就已经输了一半儿。现在打成了平手,更是输的彻底了。 你们慢慢喝,我就不陪你们了。” 说完就朝陈秀秀那边走过去,几步就来到陈秀秀跟前。 问道:“陈大当家的,如果遇到麻烦,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陈秀秀起身道:“一点儿私事,多谢您的关心。” 龙从云严肃的说道:“陈大当家的,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您太见外了,大家一起打鬼子,就是一家人。”陈秀秀说道 龙从云清了清嗓子,问道:“陈大当家的,如今的局势,您怎么看,武田那边您有什么计划没有?” 陈秀秀说:“现在秋田铭在我们手里,我想武田一时半会儿不敢轻举妄动吧。” 正常人都会这样想,有秋田铭这个人质,武田是他的手下,肯定不敢再来围剿。 但是龙从云却又不同的看法,他说道:“秋田铭作为这一带的最高指挥官,一旦长时间不在位,消息肯定会传到更高层的鬼子那里。 如果他们派来大部队来救秋田铭,该如何应对呢?” 陈秀秀一听立刻惊出一身冷汗,对啊,看似抓了一个重要的人质,实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啊。 难不成自己被龙从云坑了吗? 这么大好的立功机会凭什么让给我啊,拿我当挡箭牌吗? 脑子里刚一出现这个念头,就被陈秀秀强行灭掉。 “不会的,是我多心了,不应该疑心病那么重。”陈秀秀内心非常自责。 也难怪她多想,自己队伍里出了多少间谍、汉奸啊,平时看着都是好人,可关键时刻总会跳出一个人来搞破坏。 她是真的被搞怕了,不得不防啊。 她严肃的说道:“如果真是鬼子的大部队来了,我们肯定不是对手的,那只能请组织上的领导出面应对了。” 龙从云说道:“你这样想也对,到时候请求大部队支援,但万一大部队来的不及时,或者来不了呢?” 陈秀秀这下有些犯难了,左右都是死路一条啊。 她看着龙从云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忽然灵光一闪,来了主意。 想必这人早就有了主意,他做局那么厉害,定是走一步看四五步的高人。 看似在问我,实则是在点拨我啊。 那还不如认怂,装的老实一点。 “我实在是想不出来,您看呢,我就是一个农村妇女,哪向您经历过大风大浪,还的向您请教,如何破局啊!”说完态度诚恳的一躬到地,像是学生求老师指点迷津一样。 龙从云笑了笑,态度有所转变,也没那么严肃了。 俗话说举手不打笑脸人,人家笑着跟你请教,还怎么好再发难。 他贴在陈秀秀耳边,低声说道:“我有一计,就是有一点点危险。那就是偷梁换柱,鸠占鹊巢。” 要不是陈秀秀读过几天书,后来又经常看兵法书,还真听不懂龙从云在说些什么! 陈秀秀怕自己理解错误,让龙从云详细的解释了一下。 刚一听完,陈秀秀脸色变了几次,一脸诧异看着龙从云。 反问道:“您管这叫一点点危险?我看是亿点点危险吧!” 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胆大的人,这都是什么鬼才啊,能想出这样的计谋来。 陈秀秀更加佩服龙从云了,禁不住对着龙从云竖起来大拇指。 两个人在低声嘀咕,尤其是陈秀秀的表情变幻莫测的样子,更加让人好奇。 刘胜利急忙问道:“秀秀啊,你俩不要打哑谜了,到底咋回事啊,你倒是说出来啊。” 龙从云见陈秀秀半天没有发表意见,问道:“怎么的怕了吗?我可是听说陈大当家的天不怕,地不怕,浑身是胆啊!” 陈秀秀道:“哪有那么邪乎啊,我是在想,这么大个事,得和弟兄们商量一下才能给你答复。” 自从她接受温家沟这个绺子的胡子,再到后来带领抗日队伍,不搞一言堂,是她一贯的作风。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人愿意跟着她,愿意为她拼命的原因。 陈秀秀把几个管事的小头目叫了过来,把龙从云的计划详细的解释了一遍。 众人一听都愣住了,啥,再打回去,杀了所有人鬼子。 然后换上鬼子的衣服,在鬼子的营地里,一直软禁着秋田铭。 这样一来,只要不被上面的鬼子发现,就会一直平安无事。 有人提出,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武田带着的鬼子,战斗力也不低啊。 一旦打起来,伤亡就不可控制了。 徐松柏见大家伙都不喝酒,然后聚在一起,不知道嘀咕什么。 她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 凑过来听了一会儿,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刚才的确有点喝多了,不过现在一听打鬼子,她立马来了精神。 她打了多少年的鬼子,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打法。 此刻的她显得有点兴奋,大胳膊一扒拉,分开众人来到前面,扯着嗓子喊道:“前怕狼后怕虎,都是一群怂包,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 大不了就是一死,我给你们打个样,我第一个报名。” 说完一把扯过王老虎,说:“王小猫,你来做第二个。” 第1634章 怂包 几个小头目本来还想着缓一缓,考虑一下再决定。 现在被徐松柏这么一激将,来了火气,拍桌子、瞪眼睛,回怼:“谁是怂包,你说谁呢。干就干,谁怕谁啊。” “打鬼子谁不会啊,老子杀的鬼子多了去了,怕?开玩笑!” “人早晚得死,还不如趁着年轻,干一票大的。” 刘胜利和三荒子等人也纷纷表态,说支持陈秀秀,陈秀秀怎么决定,他们就怎么干。 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陈秀秀,那些划拳喝酒的兄弟也都不喝酒,等着陈秀秀拿主意。 陈秀秀不再犹豫,提高声音,说道:“马不吃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咱们从当初一个小绺子,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哪一次不是拼命冒险换来的。 如果不拼,早就冻死、饿死、被鬼子杀死了。 与其被鬼子围剿,追着打,不如反客为主,兵行险着,博出一片新天地出来。 干!” 最后就是一个字,‘干’! 一下子众人都沸腾起来了,满腔的热血被点燃。 兄弟们一口干了杯中酒,齐声喊道:干! “干!” ...... 龙从云眼眸中闪过微不可察的光芒,随即恢复平静。 陈秀秀这么几句话,看似普普通通,但却好像有着无穷的魔力。 把在场所有人的激情调动起来,士气顿时高涨。 这也是龙从云选择与陈秀秀合作的原因,‘在家里的’掌舵人那老太太早就对龙从云说过,一定要多跟陈秀秀亲近,这个女人不简单。 再给她几年成长时间,未来成就不可限量,没准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龙从云之前还半信半疑,现在却被陈秀秀朴实无华的领导能力所折服。 不是一言堂的独断专横,而是真的耐心听取大家意见,并且有自己的主见,让人心甘情愿跟着她一起拼命。 这些都是最难得的品质,并非后天能够培养出来。 龙从云爽朗笑道:“好啊,既然如此,那我就着手安排下去,咱们一起共创大业,搞他个天翻地覆。” 说罢,一挥手招来十几个黑衣人,他低声安排几句,那十几个黑衣人恭敬抱拳行礼,然后身形闪动消失不见。 真是来无影去无踪,神龙见首不见尾。 陈秀秀也下令道:“兄弟们准备好吃饭的家伙事儿,咱们打劫小鬼子去,胡子的老本行是时候捡起来了。” 众人随即行动起来,开始还有点东倒西歪,醉的不成样子,现在一听要打劫,而且是去打劫小鬼子,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 哪里还有半点儿醉酒的样子,一个个生龙活虎,擦枪、磨刀、装子弹,检查装备,忙的不亦乐乎。 正在这时,外面回来几个兄弟,见到陈秀秀就哈哈大笑。 “大当家的,给您报喜了,有温和平的消息了。”之前安排去悬赏找温和平的兄弟急匆匆赶了回来。 陈秀秀听闻大喜,心脏砰砰砰乱跳,既紧张又兴奋。 “几位兄弟辛苦、辛苦,快坐下慢慢说。来人,去重新准备一些酒菜,好好犒劳犒劳几位兄弟。”陈秀秀发话安排着。 那几人连忙摆手,说不用那么麻烦,酒菜都是现成的,随便吃几口就行。 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没那么多讲究。 他们不嫌弃,陈秀秀可不能那么干,还是安排下去重新做了一桌子酒菜。 等几人吃饱喝足,歇了一会儿开始把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陈秀秀。 几个兄弟按照陈秀秀的指示,四处寻找温和平的踪迹,并且沿途散发悬赏消息。 有一个猎户告诉他们,说他们那里有一户人家突然出现一个小孩,胖乎乎的非常可爱,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孩子。 并且那个猎户还告诉他们,那户人家的娘们儿好像对孩子并不好,时不时的就能听到呵斥的声音。 几个兄弟不知道真假,就让猎户带着他们去那户人家打探一下消息。 等他们到了那户人家不远处,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儿,正是温和平。 不等他们过去找孩子,就见到屋里出来一个又丑又黑的女人,一下就把温和平拽进了屋子。 这一下可不得了,那几个兄弟可是认识孟三丫的,更是知道陈秀秀一直在找孟三丫。 不曾想在这里见到了她,并且,温和平还落到她手里。 吓得几个人止住脚步,忙对带路的猎户说是认错人了,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惹得猎户好大的不高兴,说耽误他打猎,非要他们赔偿损失。 几个兄弟本想发火,心想打劫打到胡子头上了。 可转念一想,不能因小失大,还是赔了猎户一些钱,这才把事情掩盖过去。 紧接着马不停蹄的赶回来跟陈秀秀汇报此事,他们不知道屋里还有多少人,万一他们冲进去救人,让温和平受了伤。 或者让孟三丫他们跑了,再失去温和平的踪迹,这责任他们可是承担不起的啊。 陈秀秀听完脸的异常难看,本来有孩子的消息了,应该高兴才是。 现在却又跟孟三丫扯上了关系,难道是樊为安联手孟三丫一起绑的温和平吗? 事情有些蹊跷啊! 她寻找孟三丫好长时间,一直没有找到。 如今倒好,两个失踪的人同时出现在一起。 巧合? 亦或是有人故意为之? 本来说好的要去反围剿武田老鬼子,这边却传来温和平与孟三丫的消息。 陈秀秀再一次陷入两难的境地,她急的在地上不停地转圈。 怎么办? 怎么办? 三荒子见陈秀秀为难,开口说道:“大嫂,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让我带几个人去救大侄子,顺手再把孟三丫抓回来。” 陈秀秀说道:“看你这话说的,大嫂什么时候没不信你。我只是在想,打武田需要人手,再者,我怀疑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阴谋。 有没有可能是孟三丫,或者其他咱们得仇家,故意设的圈套,就等着咱们往里钻呢?” 刘胜利突然在一旁说道:“这有何难?我出面请几个江湖上的朋友,再带几个兄弟过去。 区区一个孟三丫,谅她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来。 这事儿就交给我了,你放心就是,我肯定能把温和平救回来。” 第1635章 细糠 陈秀秀略一思索就打定了主意,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只能麻烦刘胜利他老人家出马,去解救温和平。 一番嘱托,并且让刘胜利注意安全,如果局势有变化,那就等一等。 等这边打完鬼子,再多派一些人过去。 刘胜利答应下来,让陈秀秀不要担心。 自己闯荡江湖一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麻烦没遇到过。 这点小事儿,不过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而已。 用说书人的话说,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刘胜利如何去解救温和平暂且不提,先说陈秀秀和龙从云这边反围剿鬼子的大戏,马上就要上演。 所有人既紧张又兴奋,只有龙从云一个人是个例外。 别人都在做战前准备,他倒好,背着手四处闲逛,时不时的还和人搭话。 就像是在逛菜市场一样,轻松惬意。 哪里能看出半点紧张的状态,陈秀秀偶尔抬头看龙从云一眼。 心里完全琢磨不透,这到底是怎么的一个奇男子啊。 能文能武,心大如斗。 如果时间倒退,自己年轻那会儿,肯定会被这样的男人迷的五迷三道,无法自拔。 但现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心态早已发生变化,只有欣赏和敬佩。 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等到了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附近村民都生火做饭。 日落伴着袅袅炊烟,加上寒风扬起飞雪,一股凄凉之感慢慢弥散开来。 龙从云背着手,略微的抬起头,摆了一个满意的造型,吟诗:“大风起兮,雪飞扬,壮士一去兮,保家乡......” 没等他念完,突然一股子大风卷着雪,猛的吹到龙从云嘴里。 “呕!咳咳,......” “保家乡兮,呕,咳咳咳......” 天公不作美,真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向沟渠。 本想装一下,学一下古人附庸风雅,吟诗一首,却整的挺尴尬。 他用余光看着众人,奈何众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在场的人几乎都是大老粗,哪里懂得那么多之乎者也的诗词歌赋。 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这一下整得龙从云更加尴尬了,愣在那里下不来台。 陈秀秀见状赶紧起身鼓掌道:“好诗啊,好诗,来,兄弟们给龙掌门人鼓鼓掌。” 众人不明所以,什么是诗啊,哪里湿了?为什么要鼓掌? 发生什么了? 陈秀秀无奈扶额,一群吃粗粮的人,真是吃不了细糠啊。 陈秀秀鼓掌没停,其他人才跟着鼓起掌来。 淅淅沥沥的掌声,让龙从云无比尴尬,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失算了,高估了这群土匪、胡子的审美。 正在这尴尬至极的一刻,突然一个黑衣人闪现到龙从云身前,躬身行礼,然后低声汇报情况。 龙从云点点头,黑衣人又说了几句,然后黑衣人又消失不见。 龙从云干咳几声,掩饰一下尴尬,说道:“陈大当家的,一切准备妥当,可以出发了。” 陈秀秀也不废话,把双枪往腰间一别,然后挥挥手。 众人看到手势,一个个干净利落的起身。 没有人说话,几乎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龙从云一惊,心道这群人可以啊,训练有素啊。 他不知道的是,这不是什么训练有素,完全是本能行事。 那过去当胡子那会儿,一旦行动起来,哪有废话的。 全凭手势指挥,早就形成了一套自己的习惯。 前进、后退、停止,进攻、撤退等等都有专门的手势。 而且夜间的时候,还有专门的暗号,学鸟叫、学猫叫、学狗叫,等等各种暗号,方便行事。 人群安静的前进,一股肃杀之气油然而生。 陈秀秀和龙从云走在最前面,龙从云内心又想起一首诗来,但是看了看众人,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开口。 路上走走停停,大概到了后半夜凌晨一点多的时候,众人来到秋田铭营地附近。 按理说这个时间是最佳偷袭时机,但武田老鬼子吃过亏,定会有所提防。 所以,陈秀秀她们选择在附近埋伏起来了,等待龙从云安排。 在路上,龙从云只是告诉陈秀秀自己有计划,并没有多说。 陈秀秀也懒得细问,自己大半心思,还在想着儿子温和平的安危呢。 现在有人主持大局,她乐享其成,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 众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耐寒能力没得说,虽然冰天雪地,但他们潜伏在雪地里,也都能承受得住。 当年做土匪的时候,打家劫舍也经常在雪地里埋伏。 所以,此刻对于众人来说根本就没啥难度,无非是重操旧业而已。 渐渐的太阳从东方升起来,鬼子营地里开始生火做饭。 响起了一片嘈杂声,营地门卫处开始换防。 果然,夜间岗哨数量是平时的十倍都不止,四处都有人巡逻。 明哨、暗哨、内哨、外哨,简直快要武装到了牙齿,看来武田真的是被偷袭怕了。 此刻,大部分人都回去吃饭,门卫人数恢复到了正常数量。 龙从云从怀里掏出一个做工精致的望远镜,打量起营地布防。 他一一记在心里,然后把情况都告诉陈秀秀,让陈秀秀安排进攻小分队,分组行事,以免到时候一窝蜂的进攻,发生混乱。 时间大概又过了半个多小时,鬼子吃完饭回到营房休息。 龙从云说道:“就是现在,出发!” 陈秀秀和其他人也都开始出发,慢慢朝着鬼子营地包围过去。 十几分钟后,众人来到鬼子营地门口。 战斗随之打响,在众人全力进攻之下,门口那几个卫兵根本无法抵挡。 几下就被消灭,奇怪的是外面枪声这么激烈,怎么不见鬼子出来支援呢? 按照原计划,兵分几路,开始在鬼子营地里围剿。 陈秀秀一脸疑惑看着龙从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龙从云笑着说道:“好了,危险基本解除了,就是门口有这么一点点危险,里面就没有任何危险了。” “咋回事呢?难不成你的人给鬼子下了药吗?”陈秀秀大胆猜测,提出自己的疑问。 龙从云道:“恭喜你,答对了,就是给鬼子下了点儿药,现在他们都正做美梦呢,哈哈哈! 饭里、菜里、水里,都是蒙汗药,趁药劲没过,抓紧时间,快!” 第1636章 占巢 下药,蒙汗药! 鬼子营地戒备如此森严,龙从云竟然能安排人进去给鬼子下药。 陈秀秀来不及吃惊,马上带着兄弟们进去杀敌。 果然如龙从云所说,鬼子几乎都被药放倒。 营房、食堂等地方横七竖八全是鬼子,单方面绞杀,完全没有难度。 开始还用枪打,后来嫌浪费子弹,就开始用刀子捅。 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咔咔咔,如同切瓜砍菜,那叫一个痛快。 偶尔有几个早晨没有吃喝东西的鬼子,拿着枪抵抗一下,但也影响不了大势。 兄弟们一个个都杀红了眼,积攒了多年的仇恨在此刻释放出来。 有的兄弟惯用斧子或者大砍刀,上去就是砍头。 弄得浑身都是血,犹如杀神附体。 不过在动手之前,确实先把鬼子的衣服扒下来,千万不能弄坏了、弄脏了,因为以后还有大用处。 假冒鬼子,没有鬼子的衣服可不行啊。 几乎都轮不到陈秀秀出手,她刚想动手,就被手下的兄弟抢了先。 嘿嘿一笑说道:“大当家的,对不住了,这个我先看到了,归我了,您就歇着吧。” 陈秀秀无奈的摇摇头,四处走动,查看战场局势。 所有人都是认识武田的,之前就交代过,千万要留武田一个活口。 作为人质,还能发挥一点作用。 时间不长,就结束了战斗。 众人休息了一会儿就开始打扫战场,陈秀秀早就安排几个兄弟,换上了鬼子的军服,开始在营地门口把守。 同时,给蔡曼丽送去一封信,告诉蔡曼丽和组织,自己和‘在家里得’龙从云配合,拿下了秋田铭和武田。 并且占据了鬼子老巢,打算与上面的鬼子周旋一段时间。 这是必须要第一时间要做的工作,别没死在鬼子手里,反而死在自己人手里。 那可就悲剧了,让自己的同志,把自己当鬼子给干掉,得多让人笑话。 所以,刚一结束战斗,陈秀秀就派三荒子夫妇去给蔡曼丽送信。 很快,善后工作结束。 龙从云见到陈秀秀说道:“我就说有一点点危险,你还不信呢,现在信了吧。” “真是彻底服了您了,太厉害了,诸葛孔明也不过如此吧。”陈秀秀毫不吝啬的夸赞着。 如果没有龙从云做局,这样的战果,陈秀秀做梦都不敢想。 给鬼子来了一个反围剿,而且还占了鬼子老窝。 嘿嘿,那以后上面的鬼子下命令去围剿,她们就可以出去转一圈,就说没找到人影。 给鬼子玩一个顶级的灯下黑,哈哈,想想就过瘾。 龙从云提醒道:“陈大当家的,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完善,咱们商量一下。” 两个人商量了一会儿,开始敲定一些细节。 整个营地,除了被抓起来的秋田铭和武田两个指挥官,其他人都是陈秀秀和龙从云的人。 为了以防万一,两个人安排人教大家一些简单的日语。 经过几天安排,局势就算是稳定了下来。 一天夜里,蔡曼丽跟着三荒子夫妇回到营地。 刚一进营地,几个兄弟就端着枪喝道:“八嘎,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老实的交代。” 三荒子顿时像一只骄傲的天鹅,得意的说道:“蔡曼丽同志,这下您信了吧。” “信了,信了,你们真是邪乎啊,还真敢这么干啊。 我的天呢,这可是天大的功劳,我回去就向组织汇报,然后给你们请功。”蔡曼丽激动的说道。 当她接到陈秀秀的信时,还真不敢相信。 明明知道不可能是开玩笑,但事关重大,还是亲自来确认一下才行。 三荒子带着蔡曼丽去见陈秀秀和龙从云,刚一见面,蔡曼丽就给了陈秀秀一个大大的拥抱。 本来也想着拥抱一下龙从云呢,不过被他给躲了过去。 整的蔡曼丽一个大红脸,忙说:“失态了,我这是太高兴了,不好意思。” 陈秀秀没想到,龙从云还挺内向,对于美女的投怀送抱,还不解风情。 陈秀秀开玩笑说:“龙掌门啊,您错过这个机会,以后再想得到我们蔡大美女的拥抱,可是难喽。 你要知道,追求我们蔡大美女的人,可不下几百人啊。 你呀,真是的。” 这一说,蔡曼丽的脸更红了。 龙从云哈哈笑道:“对于美女,特别是美女领导,我龙从云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哪敢有半点轻薄之意。” 他巧妙的把话题岔开,说是尊敬,并不是不解风情或者嫌弃。 一段小插曲过后,蔡曼丽传达了组织的指示。 首先对他们取得的功劳,组织表示恭喜和赞赏。 同时让他们注意安全,不要贪功冒险,有情况及时汇报。 陈秀秀点点头,说了一些感谢组织关心的话。 而龙从云则全程保持沉默,好像对蔡曼丽和组织的话不大感冒。 蔡曼丽见状就打住这个话题,她知道民间一切奇人异士,对组织是有一些抵触的,这一点无法强求他们完全听从指挥。 只要大的方向和组织保持一致,那么其他的事,可以给予他们一定的自由。 闲聊了一会儿,蔡曼丽连夜离开,回去跟组织汇报情况。 陈秀秀送出去很远,才返回营地。 时间匆匆过去三天,营地完全安稳下来。 如果不知道内情的,从外面看起来,那就是一个真正的鬼子军营。 三天时间里,无常审讯了秋田铭和武田,得到了不少有用信息。 巫胜衣则是给两个老鬼子喂了毒药,需要定期吃解药的那种。 方便控制两个人,为陈秀秀所用。 最重要的是严防死守,营地的人没有批准禁止外出。 这也是为了防止内部有鬼子的间谍或者汉奸,走漏消息。 龙从云闲下来觉得无聊,让秋田铭跟上面的鬼子申请武器弹药、粮食、药品、棉衣。 就说围剿陈秀秀一伙人弹药消耗很多,需要补充,其他补给也需要一些。 陈秀秀得知后,赶紧去问龙从云,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怕上面的鬼子发现吗? 龙从云笑道:“我这是试探一下,如果消息没有走漏,上面的鬼子肯定会给物资。 如果消息走漏了,鬼子定然不会给咱们一颗子弹、一粒粮食。 到那时,我们就一个考虑撤退的问题了。” 陈秀秀豁然开朗,心道:“这人的心眼子也忒多了吧,把人性算是研究明白了。” 没过几天,上面的鬼子果然送来了不少物资。 枪支弹药、粮食、药品都有,冬季的服装倒是没批准,说是服装都是按季节发放,没有多余的,让秋田铭自己想办法。 来送物资的鬼子,见接收物资的军需官是陌生面孔,起了疑心,差点惹出一个天大的麻烦。 第1637章 恩公 物资交接完成后,前来运送物资的日本鬼子一脸严肃地站在那里,目光紧紧盯着负责管理仓库的军需官,并伸出手示意其签字确认。 然而,这可让那几个看守仓库的兄弟们犯了难。 因为这些看守仓库的士兵都是陈秀秀的手下,平日里只学过几句简单的日语日常用语,对于书写鬼子的文字可谓一窍不通。 而且更糟糕的是,他们压根就不清楚前任军需官到底叫什么名字! 如果胡乱签下一个名字,毫无疑问肯定会被当场识破,从而引发一系列严重的后果和麻烦。 此时此刻,那两个负责看守仓库的兄弟面面相觑,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焦虑与无助。 其中一人眉头紧皱,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而另一人则不停地搓着手心,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 愣在那里不知所措,没了主意。 来送物资的鬼子已经起了疑心,慢慢从腰间掏出手枪,要准动手 。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无常赶紧跑了过来。 用流利的鬼子话解释了一下,然后把两个鬼子带去见秋田铭办公室。 秋田铭阴沉着脸,显得极为不快。 训斥两个来送物资的鬼子:“你们就是来送物资的,送完了就赶紧滚蛋,我营地人员安排,不需要你们来操心。 你们要清楚自己的地位,不该知道的不要知道,不该说的更不要乱说,否则军法处置。” 被秋田铭一顿吓唬,两个鬼子冷汗淋漓,连忙对秋田铭道歉,然后开着车匆匆离开。 此事就是糊弄过去 ,无常也是紧张的不得了。 如果不是他及时去化解此事,很有可能会发生大问题 。 他将此事汇报给程秀秀,让陈秀秀心里有数,以后外面再来鬼子,最好是让秋田铭或者武田出面应付一下。 要不然不一定出什么事儿呢,陈秀秀深以为然,把此事记在心里。 鬼子营地里吃喝充足,上次他们来偷袭,只是带走了一些罐头啥的。 当时因为着急回去救人,路途遥远,粮食啥的都没带走,现在正好解决兄弟们的口粮问题。 小日子过的舒服的不要不要的,吃鬼子的、喝鬼子的,没事还能打鬼子。 秋田铭和武田被软禁起来,看到现在的状况,可把两个老鬼子气得半死。 两个鬼子本来关在一个牢房里,方便看管。 可两个人天天打仗,没办法只能把他们分开。 即使分开了,两个人隔着一堵墙,也吵个没完。 从天亮吵到天黑,又从天黑吵到天亮。 那精神头真跟吃了十全大补丸一样,好几天都不吃饭、不喝水的吵架。 秋田铭指责武田,说他是废物,带着那么多精兵强将,连一个张家店都拿不下来。 现在连累着他被囚禁,等出去了,一定要杀了武田。 到了这个地步,武田也彻底放开了,半点都不示弱。 回怼秋田铭,还好意思说别人,如果不是你的好色,军营属于防范,怎么会被人抓起来。 责任完全在秋田铭,如果秋田铭不被抓起来,自己也不会这么被动,不敢反击。 反正就是狗咬狗,也掐不出个所以然来。 又过了两天,还不见刘胜利回来,陈秀秀有点慌神了。 难道还真是圈套,刘胜利去救人,遇到了危险不成。 思来想去她有点坐不住了,于是跟龙从云说明一下情况,让他暂时坐镇。 她自己带着三荒子夫妇、王老虎、徐松柏、无常,另外选了十多个身手好的兄弟,亲自去救温和平。 一行人换下鬼子的衣服,穿上普通衣服,骑着快马浩浩荡荡来到豆老能所在的地方。 无常打头阵,围着豆老能的房子侦查了一圈,没有发现有人埋伏。 更没有战斗过的痕迹,或者血迹。 烟囱冒着青烟,屋内有人嚎啕大哭。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异常情况。 他都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是找错地方了吗? 他赶紧回去告诉陈秀秀,让陈秀秀做决定。 陈秀秀听完,略一琢磨,说道:“来都来了,总该面对的,咱们这么多人,先把房子包围起来再说。” 说完带着人就把房子包围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循着哭声去寻找发声的人。 陈秀秀手里拿着枪,慢慢靠近那哭泣的人。 那人趴在炕上,头上蒙着大被,哭的那叫一个惨呢,撕心裂肺的,比杀猪的声音还大。 边哭还边蹬腿,看样子真是遇到什么极度伤心的事儿了。 陈秀秀看了半天,屋里也没有其他人,更没有什么危险。 于是开口喝道:“哎,别哭了,起来,我问你点儿事儿。” 那人可能哭的太投入,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陈秀秀顿时失去了耐心,来了火气,立刻扣动扳机,朝天棚开了三枪。 “谁家掏钱的孩子在我屋里放炮仗,给我滚蛋......”那人猛地掀开被子,大声喊道。 刚喊到一半儿,一看屋里站着十几个人,个个一脸凶相,手里还都拿着手枪。 啊!不是熊孩子放跑啊。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家干啥?告诉你们,我可没钱。”那人吓得抱着被往炕里挪动。 陈秀秀问道:“你可是叫豆老能,前段时间是不是捡了一个孩子?” “没错,我就是豆老能,那不是捡的,是我救的好吧,从黑瞎子嘴下救回来的。”豆老能一听是来找孩子的,顿时来了精神。 陈秀秀听罢,才知道原来是这人救了温和平,态度有所转变。 轻声问道:“我是孩子的母亲,请问恩公,我孩子在哪儿啊?” 豆老能一听,又哭开了,不停用手抹眼泪。 “几天前,家里的女人带着孩子出去捡柴火,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后来,一个老头带着十几个人,也说是来找孩子。 没见到孩子,就开始寻找我家里的女人和孩子去了。 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呢,所以,我才伤心的。”豆老能把最近发生的事儿告诉了陈秀秀。 陈秀秀听罢眉毛一立,心道让孟三丫逃了吗? 原来师父刘胜利来的时候,孟三丫已经跑了,他们去追孟三丫才一直没有回来。 这样所有事情串联起来,就知道事情经过了。 原来孟三丫见温和平天天吃饭,啥也不干,心里来气。 就非要拉着温和平出去捡柴火,没想到她们在捡完柴火刚要下山的时候。 远远就看见一伙人朝着豆老能的房子围拢过去,她仔细一瞧,带头的人她认识啊。 她见过刘胜利几次,现在刘胜利出现,定是陈秀秀派人来杀自己的。 于是她害怕极了,扔下柴火转身就跑。 她已经跑出去十多步,也不知道哪根弦儿搭错了,回来扯着温和平一起跑。 她心道:“万一被追上,还可以多一个人质。如果没被追上,进了大山,实在没什么吃的,还可以把孩子当成干粮。” 嘿嘿! 嘿嘿! 她发狂似的边跑边笑,像是疯了一样。 “陈秀秀,你想抓我,没门儿!” 第1638章 红痣 陈秀秀听豆老能说完,无奈叹了一口气。 还是晚了一步啊,要是要来几天,没准就能救回温和平。 现在倒好,不但温和平没找到,孟三丫也跑了,刘胜利带人去追她们,也不知道能不能追到。 她想了一会儿,自己不能去追,营地里还需要自己主持大局。 不能在外面时间长了,怕那些兄弟生出什么事端。 自己在还好,只要一天不在,那些兄弟胡子本性就会慢慢流露出来。 没准哪个脑子一抽,犯浑搞事情,坏了抗日大事。 想到此处,陈秀秀从怀里掏出五根金条,双手递给豆老能。 说道:“感谢恩公救了我儿子,一点儿敬意,还请笑纳。” 豆老能一看五根金条,心里一动,但他却没有伸手去接。 一个是看到陈秀秀满脸刀疤,挺吓人。 再者他救人不是为了钱,主要他自己也有钱。 陈秀秀一看豆老能不接,又从怀里掏出两根金条来。 并说:“恩公您别嫌少,我出门急,只带了这么多,等我回去派人再给您多送一些。 还有,这些钱财并不能表达我的谢意,如果日后你有什么为难的事,尽管来找我 ,我叫陈秀秀。” 豆老能连忙摆手说道:“不是嫌少,实话实说,我就是稀罕小成子那孩子,觉得投缘。要你钱算咋回事啊,不是磕碜我吗?” 陈秀秀心里一听就明白了,和平这孩子,鬼点子还挺多的,编了一个假名:小成子。 她内心那个美啊,就这机灵劲,出门肯定不会吃亏,更不会有危险的。 豆老能说什么都要不陈秀秀的金条,无奈之下,陈秀秀把自己最喜爱的一把匕首送给豆老能。 再三说万一真有什么难处,遇到过不去的坎,就拿着匕首去找自己。 豆老能这次接过匕首,下地就要给大家伙做饭吃。 陈秀秀连忙阻止,说还有事儿,就不多久留。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恩公保重。”说罢骑上马就离开了。 豆老能站在门口,一直望着陈秀秀他们消失不见,这才回到自己屋里。 重新添了一些柴火,把炕烧的热热的,心情多少好了一些。 主要是知道小成子妈妈名字是叫陈秀秀,日后若是想孩子了,还可以去看看。 陈秀秀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非常相信刘胜利的。 干其他大事可能有难度,可是追踪一个带着温和平的孟三丫,肯定是能把人找到。 基于此,陈秀秀就回到鬼子营地。 她前脚刚回营地,后脚就有兄弟来报。 说营地外面有一个奇丑无比的女子,带着一个小孩,说要见鬼子头目。 陈秀秀心里也纳闷,来的是什么人呢,找鬼子头目,难不成是汉奸或者是鬼子间谍? 微微一笑,计上心来,她安排兄弟把秋田铭从牢房里提出来。 让他穿戴整齐,坐在办公室里。 然后让门卫兄弟把人带进来,看看来人的目的,没准能有意外之喜呢。 陈秀秀站在秋田铭身后的屏风后面,告诉秋田铭,不能擅自主张,一定按她说的做。 秋田铭在人家手里,只能点头照做。 不多时,卫兵把那个女人带进来。 秋田铭问道:“你滴,是什么人,找我有什么事?” 那个女人说:“太君,听说你一直在抓陈秀秀,我有办法能让陈秀秀乖乖束手就擒。” 秋田铭虽然心里苦,心想自己已经栽到陈秀秀手里,还怎么再抓陈秀秀。 如果早些日子来,没准还真能让陈秀秀就范。 可是现在,呵呵! 没办法啊,还是要装作吃惊、兴奋的样子,没办法,陈秀秀拿着刀子在他身后呢。 陈秀秀像是导演,给他什么剧本,他都得把戏演好。 秋田铭问道:“真的吗?快说,什么办法?” 孟三丫回答:“说,可以,但是我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都行,只要能抓住陈秀秀,我在所不惜。”秋田铭信誓旦旦的说。 孟三丫开始说起了条件:“第一,抓到陈秀秀后,你给我一百根金条。第二,送我到你们岛国去。第三,给我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小伙儿,给我当男人。” 孟三丫一个条件一个条件的提出来,秋田铭听得直摇头。 心说真是个无耻的女人,竟然敢狮子大张口,这不是敲诈勒索吗? 还一百根金条,给你,你有命花吗? 我事后杀了你,你能怎么着? 还要去我们岛国,就你这样的丑女人,也配去岛国。 还要漂亮的小伙,啊呸! 老子做梦许愿都不敢这么大胆,不要脸。 心里虽然不高兴,但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陈秀秀在后面听罢,强忍住没笑出声音来。 真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 没想到孟三丫还有这样愚蠢可爱的一面,还敢和鬼子谈条件。 秋田铭按陈秀秀的剧本,答应了孟三丫。 就想着看看孟三丫如何把这出戏演下去。 见条件谈妥,孟三丫说道:“太君,这个孩子是陈秀秀的儿子,温和平,您拿这个孩子作为要挟,一定能抓住陈秀秀。” 孟三丫身边的小孩高喊:“我不是温和平,我叫小成子,我爸爸是大成子。” 温和平拼命的想挣脱孟三丫的手,却怎么也挣不脱。 孟三丫冷笑道:“小子,你小时候我抱过你,给你换过尿布,你屁股上面有三颗红痣。 路上你尿尿的时候,我偷偷看见了。错不了,你就是温和平,陈秀秀之子。” 温和平一听不好,哇一下就哭出声来。 他这么多天尽自己全力掩盖自己的身份,尽量少和孟三丫说话。 小心再小心,还是被发现了。 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瞬间感觉天塌了。 如果鬼子拿自己要挟妈妈陈秀秀,那妈妈肯定会拼死来救自己。 温和平一想到妈妈可能有危险,再也承受不住压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边哭边说:“我说我不是温和平,就不是,屁股上的红点点儿,是被树枝子扎的。” 到了此时,陈秀秀眼泪唰一下就流了出来,心疼的不得了。 “我的儿啊,娘让你受委屈了。娘保证,再也不让你身陷险地,遭受危险了。 即使有危险,还一直护着娘。”陈秀秀心里五味杂陈,难受极了。 她再也忍不住了,突然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阴冷的说道:“孟三丫,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孟三丫抬头一看,喊了一声‘妈呀’,就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第1639章 聪蠢 “真是又菜又爱玩儿,呸,啥也不是!”陈秀秀本想狠狠地暴揍孟三丫一顿,可一想现在安慰儿子要紧。 找到了儿子,她心情大好。 手一挥让人把秋田铭和孟三丫都押到地牢里关起来,以后慢慢收拾孟三丫。 之前的陈年旧账,也是时候跟孟三丫算一算了。 陈秀秀摘下鬼子的帽子,脱下鬼子的外衣,慢慢朝温和平走过去。 温和平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明白过来,怎么在鬼子的营地里,怎么能看到自己娘了呢? 他的小脑瓜飞速的运作,想要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越想越迷糊,最后试探性的问道:“娘,是你吗?你是被鬼子抓住了吗?” 陈秀秀一把抱住儿子,倾尽所有的温柔,说道:“傻孩子,我的儿,不是鬼子抓了娘。 是娘把鬼子打败了,现在装成鬼子的样子,你懂了没有啊。 让你受苦了,来,让娘看看,有没有受伤啊。” 这时,温和平才确认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娘。 不过想来半天,他也没理解娘说的是什么意思,索性不再想,反正娘现在是安全的,自己也就不害怕了。 他喜极而泣,趴在陈秀秀怀里呜呜呜的哭开了。 宣泄自己这么多天在外面紧张情绪,陈秀秀也不急着打断儿子。 就让他任性一回,哭就哭个够吧,别憋坏了。 虽然儿子聪明,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能够做到这样,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温和平哭着哭着就睡着了,陈秀秀等了半天,儿子没了声音,才知道儿子已经睡着。 想必只有在自己母亲怀里,才能真正感觉到踏实。 陈秀秀轻轻擦去儿子的泪痕,回到自己房间,把儿子放到床上。 自己却陷入了沉思之中,心想这孟三丫真是把事情做绝了。 竟然敢出卖自己不说,而且还想着拿温和平要挟自己。 本来自己还有些犹豫,要不要杀孟三丫。 现在看来,一刀宰了她,还真是便宜她了。 一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知道出卖同胞,做鬼子汉奸的下场。 打定主意,刚想去地牢教训孟三丫一顿解解气。 这时候刘胜利带着人回来了,陈秀赶紧过去询问情况。 刘胜利笑着说道:“这孟三丫真是自作聪明,我的人早就一直盯着她呢。 我们故意进村,让她发现。 之后我带人一直跟着她,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目的是想把她幕后的人钓出来,一劳永逸,解决这一祸害。 没想到这孟三丫东跑西跑,跑到咱们得营地来。 当时我就乐了,心想给你送菜来了。 让你亲自解决她,查明她有没有同伙啥的。” 刘胜利简短的把最近经历告诉了陈秀秀,原来一直没把温和平救回来,是有这样一层深意。 连续长途奔波多少天,刘胜利和那些老伙计也都累的不轻。 陈秀秀赶紧安排伙食房给做好酒好菜,招待好他们这些人。 刘胜利也不客气,要是他自己肯定不会如此铺张浪费。 但是一些江湖上的老伙计在,肯定得把场面撑足了。 人家老胳膊老腿的,陪着你出生入死,不为钱,完全就是看在老朋友的交情上。 那场面的事自然不能差事,于是陪着老伙计一醉方休,完全尽兴才够意思。 期间,陈秀秀去敬了一杯酒,说了一些感谢的话。 几个老伙计都非常高兴,连连夸赞陈秀秀懂事,给他们这些老家伙面子。 还说现在江湖上都在传,陈秀秀是这一带江湖第一人。 反正就是相互吹捧一番,给足了对方面子。 陈秀秀本想着给众人一些酬劳,感谢一些。 但刘胜利使了一个眼色,制止了陈秀秀。 可能刘胜利老爷子另外有安排,那就听他的就是,又不是外人,陈秀秀也就不再客气。 第二天,温和平一醒来就看到母亲的脸,高兴的不得了。 用小脑瓜不停地蹭陈秀秀的脸,亲香个没完没了。 陈秀秀和儿子玩闹了一会儿,就把儿子交给三荒子夫妇看管。 之后她自己背着手,就来到地牢门口。 看门的兄弟见到陈秀秀,齐声问好。 陈秀秀点点头,让他们把孟三丫的牢房门打开。 等陈秀秀看到被五花大绑,吊起来的孟三丫,心中顿时想起这个自认为聪明的蠢女人,过往这些年所做的种种坏事。 恨不能抽筋扒皮,方能解心头之恨。 如果不孟三丫搅和,自己家还能好很多。 如果不是孟三丫害死高凤莲,陈勤也不会一直萎靡不振。 现在又加了一条罪名,出卖同胞,给鬼子当汉奸。 至此,陈秀秀已经判了孟三丫死罪。 “来人,给我打她一百鞭子,如果没死,就再打一百鞭子。”陈秀秀懒得自己动手,脏了自己手不值当。 仇人也分很多种,一些是值得人尊敬的对手。 光明正大和你做多对、为敌,都是真刀真枪的实干,玩的是阳谋。 另外一些则是完全没有底线,净是一些阴谋诡计,这种人,其实根本不配做陈秀秀的对手。 一顿鞭打之后,孟三丫被疼醒,而后又昏死过去。 一百下打完,孟三丫已经是皮开肉绽,全身没有一处好地方。 手下人从外面提来一桶带着冰的水,哗一下泼到孟三丫身上。 孟三丫打了一个冷颤,哼哼唧唧的清醒过来。 慢慢的抬头看向四周,周围是漆黑的石墙,上面各种污渍、血迹,墙上还挂着各种刑具。 孟三丫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是怎么回事,自己刚才好好的跟鬼子谈条件呢。 怎么突然间到了这种地方来,难道是自己做梦不成。 当她转头看到陈秀秀那一刻,顿时又大喊大叫起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不是陈秀秀,不是的,一切都是幻觉,我肯定是在做梦。” 孟三丫狠狠咬了自己舌头一下,剧痛传来,瞬间血就从嘴里流淌下来。 陈秀秀看着孟三丫觉得好笑,既然做了坏事,就要承受住坏事的后果。 “怎么?孟三丫,连我你都不认识了吗? 你不跟鬼子谈判,要拿我儿子温和平换取你的荣华富贵吗? 不是想要出卖我吗?” 孟三丫眼皮一翻,口吐白沫,嘴里念叨着:“不要啊,鬼啊,你不要过来,我不认识你,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是玉皇大帝孙悟空,妖魔鬼怪,给我退、退、退!” 陈秀秀见孟三丫装疯卖傻,是又气又笑。 多大的人了,还玩儿这么幼稚的把戏。 “孟三丫,如果你再装疯卖傻,我不介意现在就杀了你。”陈秀秀不耐烦的呵斥 第1640章 难言 “来人,把她给我活剐了!”陈秀秀发了狠,不再啰嗦。 一个兄弟蹭一下拔出锋利的匕首,答应一声:“好嘞,大当家的,您就瞧好吧,这个我最专业了。” 说完就撕开孟三丫的粗布衣服,露出黑黢黢的皮肉。 那个兄弟也挺喜欢开玩笑,开始用刀背在孟三丫后背上假装割肉。 紧接着从后面水桶里拿出一小块冰,贴在孟三丫后背上。 孟三丫还在装神弄鬼,突然觉得后背一疼,然后一股冷流顺着后背就往下淌。 这下孟三丫不装了,立刻求饶道:“不要剐了,求求你了,我错了,我不应该出卖你。” 陈秀秀根本不看孟三丫,转过身看外面。 那个兄弟剌了几下,自顾自说道:“咦,这懒婆娘多久没洗过澡了,厚厚一层泥垢,整得我刀子都钝了。 你等着,别着急啊,我先磨磨刀。” 孟三丫心里那个气啊,心说话老娘急你奶奶个腿儿,又不是什么好吃的,我着急着吃两口。 你要千刀万剐,我急个鸡毛。 在这空挡,孟三丫小眼睛不停地转动,想着如何求饶,说道:“大姐啊,我和陈俭有夫妻之实,伺候过你爹和那瞎眼的老太奶。 念在没有功劳还有苦劳的份儿上,留我一条狗命吧,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只要不杀我就行,求求大姐了。” 孟三丫这人愚蠢吧,但还有一些小聪明,知道什么话能打动人心。 脸皮也厚,什么低三下四不要脸的话,她都能说出来。 陈秀秀脸色铁青,想杀孟三丫的决心有些要动摇。 陈秀秀赶紧吩咐道:“我还有要紧的事儿,一会儿再打她一百皮鞭,割她一百刀。 不能轻易饶了她,死,太便宜她了。” 兄弟一听这话就明白过来,现在还不能杀孟三丫。 “大当家的您放心,我肯定好好‘照顾’她。” 陈秀秀刚走出牢房,就听到孟三丫的惨叫声响起。 她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只不过觉得一刀杀了她,太便宜她了。 但折磨人吧,她又觉得有点残忍,毕竟在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 陈秀秀走出地牢,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地牢里面太让人压抑了。 鬼子在地牢里一定杀过不少人,里面有一股阴邪之气。 她刚走出地牢,就听到不远处嘿嘿哈哈的声音。 循声过去,见到龙从云正在教温和平练武。 这种功夫不同于无常的功夫,跟刘胜利的功夫也有着天壤之别。 陈秀秀觉得好奇,就远远的看着,没去打扰。 没一会儿,刘胜利也听见声音过来看热闹。 之后人越围越多,人群中鸦雀无声,都被龙从云的功夫给惊呆了。 这是龙从云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功夫,但凡练过几天功夫的都能看出来他的功夫不俗。 特别是刘胜利和无常,那更是眼睛都看直了。 陈秀秀小声问两个人:“这是哪一派的功夫,很厉害吗?” 刘胜利咽了下口水,痴痴的说道:“何止是厉害,哎,说了你也不懂,不要打扰我学习。” 无常更是如此,不管陈秀秀怎么扒拉他,他都不动,眼珠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过了十几分钟后,温和平练功完毕,收招定势。 一眼就看到陈秀秀了,张开两只胖乎乎的小手,飞快的跑了过来。 奶声奶气的喊道:“娘啊,你也跟龙叔叔学武吧,龙叔叔他会飞。” 平时温和平有点小胖,跑的不咋快。 现在突然速度快了好多,最怪异的是离陈秀秀还有三步远的时候,温和平可能是着急了,双脚一用力,一下子就飞扑到陈秀秀怀里。 陈秀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亏无常和刘胜利眼疾手快,在她后面扶了一下,要不然真的就摔倒了。 “啊,这孩子怎么突然间力气大这么多,难道是......”陈秀秀惊奇的看着温和平,然后又看了看龙从云。 龙从云一看围了这么多人呢,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背着手离开了。 三荒子一直跟在温和平身边,贴身保护着,知道所有的细节。 陈秀秀摆摆手让三荒子过来,三荒子过来后,对着众人喝道:“看什么看,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散去,只留下陈秀秀、刘胜利、无常几个人。 三荒子这才说道:“大嫂,既然你发现了,我就告诉你吧,龙从云说咱们和平体质特殊,是练武的奇才。 非常适合他的功夫,这不嘛,最近几天一直在教和平功夫呢。 我怕你知道了说我,所以就没告诉你。” 陈秀秀不解的说道:“让孩子学点儿本事,我说你干啥,高兴还来不及呢。” 刘胜利也点头同意。 三荒子挠挠头,有点为难的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就是......” 陈秀秀追问道:“就是啥,你快说啊,难不成跟葵花宝典一样,欲练此功必先自......” 几个人都在纳闷,不知道三荒子想说什么。 三荒子急的直挠头,不知道怎么开口。 突然,他们身后一个人说道:“陈大当家的,你到我房间里来,我详细跟你说明情况。” 龙从云明明从那边离开了,这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众人身后。 大家伙儿都不知道呢,还被吓了一跳。 幸亏是自己人,要是来暗杀他们的,那他们几个早就死的透透的了。 “好,我跟你过去。”陈秀秀说完,把温和平交给三荒子。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龙从云的房间,龙从云把门关好,这才详细告诉陈秀秀关于温和平练武的隐秘。 陈秀秀坐在那里听龙从云慢慢说完,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龙从云说完后,淡然的起身。 根本不像是说了一个天大秘密,风轻云淡的说道:“你回去考虑一下吧,这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起了收徒的念头,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和平这孩子的确是百年不遇的特殊体质,跟我学上十年,我保证成就在我之上。” 陈秀秀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哎,可是......” 第1641章 之隐 “不要可是了,现在的乱世,是生命重要,还是你认为的传宗接代重要?”龙从云质问道。 原来,龙从云这一门奇门功夫,想要练大成,必须是要保持童子之身三个九年,也就是二十七年。 二十七年里,不能娶媳妇,不能破童子之身。 那个年代,好多地主家的儿子,几岁就找童养媳。 十几岁就入洞房结婚,你要是快三十没结婚,外人肯定以为孩子有点啥毛病。 就可能再也找不到媳妇,基本就得打一辈子光棍了。 温和平是温家长子长孙,终身大事可不是儿戏,这她一个人也做不了主。 怎么也得跟大荒子商量一下才行,大荒子同意还好,那万一不同意,那不是断了温家香火。 自己这个当媳妇的,当娘的,就成了千古罪人。 龙从云见陈秀秀一直没拿定主意,脸色一沉,下了逐客令。 “陈大当家的,请回吧,是我龙从云自作多情了,你们家孩子传宗接代是天大的事,就不要跟着我学功夫了。” 说罢,就把陈秀秀赶出了房间。 陈秀秀还愣神呢,自己怎么出的房间都不知道。 再想进房间,人家龙从云说什么也不再开门。 无奈,陈秀秀只能先回去找刘胜利和三荒子他们商量一下对策。 这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 人家大荒子在外面拼死拼活的,回来一看自己儿子变太监了,那还不得跟自己拼命啊。 等她把龙从云的话告诉刘胜利和无常他们,刘胜利见多识广,说道:“我听说过江湖上是有这么一门失传已久的高深功夫,叫做炼精化气,是必须保持童子身才行。” 无常学的是现代搏击,对此却不怎么了解,无法发表意见。 不过无常说道:“不知道龙从云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你们等着,我去找他切磋一下。 要是他真的非常厉害,那么为了学真功夫,有所牺牲也是值得的。” 说完就跑了出去,拦都拦不住,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无常这么失态。 无非是见猎心喜,遇到高手,就想比试一下,要不然心里有感觉痒痒的。 三荒子说道:“我替大哥做主了,大哥一定能同意,现在的乱世,保命要紧,谁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看着和平。 就像这次和平被绑,如果和平自己有功夫,能被绑走吗?” 陈秀秀反驳道:“理儿是这个理儿,但你们老温家不打算传宗接代,延续香火了吗?” 三荒子笑道:“大嫂,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讲那一套呢。 什么传宗接代,咱们老温家又不是皇帝老子,有金山银山。 咱们就是一群胡子,让和平接手也当胡子吗? 再说传宗接代还有我们哥仨呢,我就不信了,三家还能生不出一个带把的来。” 陈秀秀心里怎么也过不了这个坎儿,即使刘胜利劝都没有用。 她是打定主意,必须要大荒子同意才行。 三荒子道:“那还不好办吗?大嫂,你现在写一封信,我去找我大哥去,让大哥给你写信回来,行不?” 两个人正争讲呢,无常从外面晃晃悠悠就跑了回来。 嘴角挂着血,两个胳膊被打的脱臼,面色惨白。 刘胜利一见大惊,赶忙起身去扶无常坐下。 无常咳着血,气若游丝的说道:“龙先生乃世外高人,十个无常也不是对手。” 陈秀秀担心的说:“你先别说话了,让师父给你治治伤,看你伤的这么重,这龙从云下手也太狠了吧。 都是革命同志,切磋一下,有必要下死手吗? 我现在就去找他说道说道去,你们等着。” 无常急忙说道:“大当家的,您别去,我伤的不重,龙先生已经手下留情了,是我自己不知天高地厚,挑衅在先,怨不得龙先生的。” 刘胜利给无常检查了一下,说道:“无常说的对,伤的不重,就是胳膊脱臼,还有点岔气。嘴角的血,是牙齿咬伤舌头导致,没有内伤。” 陈秀秀一听这次放下心来,接着无常就讲述了他被龙从云完虐的惨痛经历。 就在刚才,无常不信邪,想试试龙从云功夫有多高,来到龙从云屋外。 说道:“龙先生,无常前来讨教几招,请赐教!” 龙从云隔着窗户,回答:“你不是我对手,请回吧,不要自取其辱。” 无常哪里肯善罢甘休,说龙从云不出来,那就进屋请教了。 龙从云没有说话,短暂的沉默过后。 无常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眼前那扇紧闭的大门,正准备大步踏入其中时。 突然间,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门内闪出。 定睛一看,原来是龙从云! 只见他身形一闪,快若闪电地伸出一根手指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无常的两个肩窝处轻点。 刹那间,无常只觉得双肩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被两道电流击中一般,痛得他浑身一颤,想要张口呼喊出声。 然而,就在他嘴巴刚刚张开的瞬间,龙从云的手指顺势弹了无常下巴一下。 无常猝不及防之下,牙关不由自主地猛然合拢,只听“咯噔”一声脆响,牙齿狠狠地咬在了自己的舌头上。 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涌上心头,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淌而出。 还未等无常从这一连串的打击中回过神来,龙从云又是看似随意地轻轻一推。 这看似轻柔的一掌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无常整个人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后倒飞出去十几步远,最终重重地摔倒在门外坚硬的地面上。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那扇原本半掩着的大门也缓缓地合上了,将无常隔绝在外。 紧接着,屋内传出了龙从云冰冷而又低沉的声音:“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以后不要再来自讨苦吃。 念及我们曾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之情,这次暂且饶过你。但倘若再有下次,休怪我手下无情!” 这一系列的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一点、一勾、一推,几乎是在瞬间完成,快的无常都没看清任何一招。 这一战,无常输得彻彻底底。 别说还手,就连对方的招式都看不清楚。 所以,无常嫌丢脸,快速跑了回来。 陈秀秀等人听完,无不大吃一惊。 原本以为打鬼子的时候,是投机取巧,使用的是暗器,没想到龙从云是有真功夫在身啊。 陈秀秀赶紧抓起纸笔,简短的给大荒子写了一封信,说明情况,询问大荒子的意见。 写完后交给三荒子,让三荒子带几个人,务必第一时间找到大荒子。 三荒子回家跟媳妇告别,然后带着几个要好的兄弟立刻出发。 刘胜利和陈秀秀这才意识到,现在这个机会千载难逢。 这龙从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必须抓紧时间把学功夫的事情定下来。 万一错过了,再想找这样的高人,势比登天还难。 陈秀秀回到自己房间,找来儿子,说道:“来来来,娘的好儿子,把你龙叔教的功夫给娘练一遍看看。” 没想到温和平小嘴一撅,小胳膊一抱膀,摇着头说:“我龙叔叔说了,功夫是杀人技,不能轻易示人。” 第1642章 没睡 陈秀秀一听就笑了:“你这孩子,跟娘还藏着掖着,麻溜的,就练几下就行。” 温和平也来了脾气,鼓着腮帮子说道:“不行就是不行,龙叔叔说了,这是规矩。 要是坏了规矩,以后就也不教我了。” 此时,陈秀秀不知道的是,房顶上正趴着一个人,把她们娘俩的话,一字不差的全听到耳里。 那人看着温和平,不住的点头,非常满意温和平的表现。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龙从云。 他一直在考察温和平的一言一行,看孩子能否保守秘密。 现在入门的东西,让其他人看到,或者偷学去也没什么。 要是以后教绝招的时候,温和平不能保守秘密,把功夫传给其他人,那麻烦可就大了。 龙从云听了一会儿后,非常满意的离开。 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出现,更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消失。 陈秀秀门口的卫兵,就如同虚设一般,毫无察觉有一个人曾出现在房顶。 冬天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天黑。 陈秀秀难得清静下来,在鬼子营地里安全有保障,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破天荒给温和平讲了一个睡前故事,温和平还是第一次听母亲讲故事。 那个好奇劲儿就别提了,虽然母亲脸上都是刀疤,其他人可能害怕。 他可是一点儿都不害怕,不管母亲什么样子,那都是自己的母亲。 温和平满眼的高兴,一个故事讲完,温和平不依不饶,还让陈秀秀继续讲。 陈秀秀耐心的又讲了一会儿,温和平渐渐地有了困意,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即使睡着了,胖乎乎的小手,还抱着陈秀秀的大腿不撒手。 生怕一撒手,母亲就离开自己一样。 陈秀秀轻轻的拍着儿子,心中的压抑、不快,一点点儿融化在这天伦之乐中。 她在想,如果现在把鬼子消灭,天下太平,天天陪着儿子,那该多幸福啊。 她憧憬着未来,迷迷糊糊地也快要睡着了。 甚至快要在梦中梦见解放后的情景,她嘴角挂着微笑。 就在这温馨的时刻,窗户响起了轻轻的敲击声。 咚咚咚,咚咚咚! “谁?”陈秀秀警觉的起身,把枪攥在手中,趁着问话之机,轻轻打开了枪的保险。 “大嫂,是我,老三,你开门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外面响起三荒子的声音。 陈秀确认是三荒子的声音,稍稍放下心来。 她说道:“这么晚了,如果不是急事儿,明天再说吧。 这大半夜的那女授受不亲,别让其他人传出闲话来。” 虽然,她非常信任这几个兄弟,但其他人看到了,人多嘴杂,不一定瞎说成什么样呢。 她说完就又躺下了,蜡烛都没点。 可屋外却响起了细微的笑声:“你听听,你听听,这就是你媳妇。” “咋了,半夜不给你开门,有问题吗?谁知道你小子是啥人呢?” “你!你!你!你气死我了,我走了,不管你家的破事了。” “哎,兄弟,哥哥跟你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啊。” “滚犊子,我不是你兄弟......” 陈秀秀听外面的对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呢。 那声音怎么像是自家的男人,大荒子。 她的心脏砰砰乱跳,无比的紧张。 怕是大荒子,自己还没有梳洗打扮,让大荒子见了,还以为自己是懒女人。 更怕不是,那心里该多失望啊。 她鼓足了勇气,问道:“孩子他爹,是你回来了吗?” “秀秀,是我啊,我回来了,开开门吧。”门外的声音说道。 陈秀秀一听,更加紧张,心都提到嗓子眼儿,快无法呼吸了。 她用手理了理头发,起身开门。 吱呀! 门打开了,门外站着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 一股熟悉的气息,混杂着冬天的寒气,扑面而来。 陈秀秀不知是冷,还是激动,突然身子抖个不停,哆嗦起来。 此时,一切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陈秀秀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猛然扑到大荒子,死死抱住他。 大荒子粗壮的胳膊,将陈秀秀环绕在怀里。 就像是要把陈秀秀融入自己身体一般,一股属于人类的本能反应瞬间从两个人体内爆发。 如同下雨天的闪电,正电遇到负电,就会咔嚓一声,爆发出巨大的能力。 两个人都低声的喘息着,无法说出一个完整的语句。 正在两个人情到深处,无法自拔的时候。 三荒子瞬间从门缝处挤了过去,然后如同一道飓风,卷起炕上的温和平就消失不见。 结果就是不言而喻,那一夜,天地巨震,狂风怒吼,然后就是省略一万字的剧情。 他俩这边暂且不停,反正也没啥好描写的,容易犯错误。 且说三荒子抱着温和平,回到自己屋里。 把温和平轻轻的放在炕上,然后看着自己媳妇,心里也痒痒起来。 想干点什么坏事,吴东小声说道:“别老不正经,孩子在这儿,可能还没睡呢。” 不等三荒子说话,温和平奶声奶气的说道:“三婶子,我已经睡着了......” 三荒子:“00” 吴东:“@@” 温和平:“--” 三荒子那个气啊,扯过温和平,就朝屁股上招呼起来。 “你个小兔崽子、王八蛋,敢戏耍你三叔,白疼你这么大了,白给你糖吃了,你个小白眼狼,看我不打的你屁股开花......” 温和平虽然年纪小,可什么事儿都懂了。 此刻笑嘻嘻的说道:“你扛着我跑回来,就要给我晃吐了,我还能睡着吗?” ...... 得,一场好戏,被温和平给破坏了。 三荒子气鼓鼓的睡觉,故意报复温和平。 抱着温和平睡觉,还故意把满是胡子的脸贴紧温和平。 扎的温和平都快要哭了,心里暗暗发誓:“三叔你等着,以后你给我生小弟弟了,我天天欺负他,十倍、百倍的报复你。” 想着想着就嘻嘻的笑出了声音,三荒子非常了解自己的大侄子,肯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心中一凉,心道:“坏了,这小兔崽子没憋什么好屁,还真不能得罪他啊。” 赶紧装作关心的样子,给温和平盖了盖被子,又拍了几下,说:“我的好大侄子,你快点睡吧,明天三叔给你做好吃的,领你掏鸟窝去哈。” 第1643章 天刀 这一夜过得特别快,转眼来到第二天。 陈秀秀和大荒子早早的起床,两个人红光满面,精神焕发。 像是吃了补药一般,眼睛都直冒光。 昨天夜里光顾着探讨人生了,都没来得及看儿子。 大荒子面带愧色,拉着陈秀秀的手去见儿子。 陈秀秀连忙甩开大荒子的手,娇嗔道:“你不嫌丢人啊,外面那么多人,看到多不好啊,老夫老妻的还拉手,让别人笑话。” 大荒子把眼睛一瞪,怒道:“我看哪个不长眼的王八羔子,敢笑话。 好赖我也是温家沟的大当家的,虽然离开一段时间,但威名还在。” “行了,你可别吹牛皮了。不信咱俩打个赌,一会儿兄弟们见到你和我,喊谁大当家的。”陈秀秀开玩笑道。 大荒子一边迈着大步向前走,一边满不在乎地嚷嚷着:“赌就赌呗!谁怕谁呀! 如果这次我赢了,嘿嘿,那你今晚就得乖乖再陪我一晚哟。 但要是我不幸输了,那也没关系啦,大不了我反过来陪你一晚就是咯。”他那张脸上还挂着一丝狡黠的笑容。 站在一旁的陈秀秀听了这话,不由得撇了撇嘴,嗔怪道:“哼!瞧你这话说得,怎么感觉不管输赢,便宜都被你给占尽了呀! 你这家伙是不是在外面学坏了呀?”她狠狠地瞪了大荒子一眼。 两人就这样有说有笑地走着,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院子门口。 这时,正巧有几个路过的兄弟看到了他们。 那些兄弟们一见陈秀秀,立马齐声喊道:“大当家的,早上好哇!” 然而,当他们的目光扫到大荒子时,却只是匆匆点了点头,甚至还有人直接忽略了他。 大荒子见状,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气呼呼地骂道:“哎呀妈呀!你们这群小兔崽子,眼睛都长到后脑勺去啦?难道没看见老子我在这里吗?” 听到大荒子的责骂,其中一个兄弟不但没有害怕,反而笑嘻嘻地回答道:“大哥,您可千万别生气哈!咱们这些做小弟的如今呐,就只服气陈大当家的。 至于您嘛……嘿嘿,您得多加努力啦!” 下话就没好意思说出来,其他兄弟的态度,莫不是如此。 大荒子摸摸下巴,煞有介事的说道:“不行,我得尽快跟组织申请,把我调回来,要不然我打下的江山就要易主了。”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非常高兴。 兄弟们对媳妇的认可,一方面是给自己面子,另一方面也确实证明陈秀秀有领导才能。 两个人有说有笑,先是接了孩子,然后几个人一起去给师父刘胜利请安。 每次大荒子回来,第一时间都会去给师父请安。 昨天晚上是个例外,估计是天色太晚,怕打扰师父他老人家休息。 等见到了师父,大荒子恭恭敬敬给师父磕头请安,问师父身体怎么样啊,有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做的。 刘胜利没问他怎么突然间回来,而是急切的问道:“你媳妇跟你说了没有啊,和平学武的事儿,你答不答应啊。” 大荒子脸一红,低头吭哧半天:“师父,啥事啊,我不知道啊?” 刘胜利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上去就踹了三荒子几脚,然后想打陈秀秀,又觉得不好意思。 最后顺手打了大荒子几巴掌,这才消气。 三荒子满脸不服:“师父,您老人家踹我干啥啊,我又没惹你。” 刘胜利骂道:“没惹我?你说你办的什么事儿,出去送信,信呢,送到狗肚子里了吗?” 三荒子解释道:“你这老头忒能冤枉人了吧,我昨天晚上去送信,半路遇到大哥,我说嫂子给他一封信,让他看看,他自己说马上就要见到本人了,还看什么信。 有话当面说不好吗?非要整那洋事儿。” 刘胜利转头问大荒子:“晚上干什么了?不看信,你就不问问,找你有什么事儿吗?” 大荒子和陈秀秀的脸同时红了,两个人都赶紧低下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这时候,吴东赶紧岔开话题,问道:“大哥,你是不知道啊,咱们和平遇到高人了,能学到高深的功夫。 就是需要二十七年不能娶媳妇,这事儿你同意不同意啊?” 吴东话说的非常巧妙,看似是在提问,实际是把事情巧妙的告诉大荒子,避免了他的尴尬。 大荒子一听,突然提高了声音,问道:“什么?你说什么?学功夫?二十七年不能娶媳妇? 那想教他功夫的人在哪里?快带我去见见。” 众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在好奇,为什么大荒子听,非要去见龙从云。 不过看大荒子焦急的模样,也没有多问,赶紧带着他去见龙从云。 等来到了龙从云门外,大荒子高声喊道:“天刀斩神佛,地刀斩邪魔。” 屋里立刻传来龙从云的声音:“人刀斩外敌,心刀斩怯懦。” “师兄!” “师弟!” “真的是你!” “怎么是你?” 两个人说了半天暗号,大家都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只见大荒子与龙从云这两位当事人站在原地,四目相对之下,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旁人难以理解其中深意。 突然,两人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同时迈步向前,然后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这一刻,时间似乎凝固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二人。 而伴随着这深情相拥的,是如决堤洪水般汹涌而出的泪水。 两个堂堂七尺男儿,此刻却哭得如同孩童一般,涕泪横流,哭声更是响彻云霄,令人闻之动容。 一旁的刘胜利见状,忍不住干咳了几声,试图打破这略显尴尬的氛围。 他皱着眉头,大声喊道:“喂!你们俩快打住!两个大老爷们在这里抱头痛哭成何体统?有什么事情赶紧说出来,别磨磨蹭蹭的! 等把话说完了,你们要是还想哭,那就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反正我可看不惯别人哭哭啼啼的样子,看着就心烦意乱!” 听到刘胜利这番话语,龙从云缓缓松开了抱住大荒子的双手。 用衣袖胡乱擦了擦满脸的泪痕,抽噎着说道:“大师兄,还是你来跟大家解释一下吧,我……我先进屋哭一会儿去,这还没哭完呢, 我心里憋得实在太难受了。呜呜呜……”说着,便转身朝着屋内快步走去,留下茫然的众人。 啊! 啊! 啊! 众人都瞬间石化当场,龙从云一直都是硬汉形象,怎么还有这样的一面啊。 大荒子止住哭声,开始讲述他和龙从云的过往。 想当年大荒子年龄还小,有一次,跟小伙伴进山玩儿,然后迷路了。 几天时间没吃没喝,快要饿死的时候,一只老虎出现了。 大荒子眼睛一闭,放弃了抵抗,想抵抗也没有一点力气。 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早死早投生,反正也打不过老虎。 过了一会儿,老虎低吼一声,大荒子心道:“我命休矣。” 可过了半天,自己身上也没有疼痛的感觉。 他慢慢的睁开眼睛一看,眼前的老虎已经死了。 而在老虎一旁,还有一个白胡子的老头,背手而立,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大荒子这才明白,自己这是被眼前的白胡子老头给救了。 第1644章 拉丝 男人几乎都有一个武侠梦,幻想自己能有一身绝世武功,浪荡江湖快意恩仇,行侠仗义劫富济贫。 年幼的大荒子也不例外,看到老虎头上的手掌印,知道这白胡子老头是个了不起的高人。 那时候,大荒子心里都把白胡子老头当成神仙了。 “娃娃呀,快快回家去哟!这深山老林里可是有不少凶猛野兽出没呢,实在是太过危险啦。”那位长着一把雪白胡须的老头儿满脸笑意地轻声说道。 只见那大荒子猛地将头一扬,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充满好奇与期待地望着眼前这位老人,开口询问道:“老人家,您难道是传说中的神仙不成?我能不能跟着您学习神奇的仙术啊?” 听到这话,白胡子老头不禁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山林间回荡许久方才停歇。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微笑着回答说:“哈哈,真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娃娃呀!老夫可并非什么神仙哦,只是略通一些拳脚功夫罢了。” 然而,大荒子却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一般,紧紧跟在白胡子老头的身后不肯离去,嘴里还不停地嚷嚷着非要向其学习武功不可。 无论白胡子老头如何劝说,大荒子就是铁了心似的怎么也不愿意回家。 本来白胡子老头不想教他,不过,仔细一检查大荒子的根骨才发现,大荒子是难得的练武奇才。 根骨极佳不说,主要经脉要比正常人大三圈。 那要是修炼起内功来,前途不可限量,正好适合修炼白胡子老头门派的绝世武功。 之后,大荒子就跟白胡子老头学武功。 前几个月,学了一点入门的基础功夫。 等要教他绝学时,白胡子老头告诉他说,要三个九年不能娶媳妇,必须保持童子之身。 他一听就犯了难,跟比他晚拜师的师弟龙从云商量。 “师弟啊!”大荒子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小师弟,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我真的不想再继续修炼下去啦,我身上还有更重要的责任等着我呢——那就是传宗接代呀! 你和我可不一样,你是个孤儿,没有这方面的负担,所以你就安心地跟着师傅好好练习武艺吧。 记得要代替我多多孝敬师傅,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将我的那份孝心也一起尽到。 我这次走得匆忙,实在不忍心当面跟师傅道别,害怕看到他老人家那失望又伤心的眼神呐。”说完这些,大荒子拍了拍师弟的肩膀,转身毅然决然地下山朝着家中走去。 回到家后的大荒子,一刻也没停歇,赶忙收拾行囊,跟随家人匆匆忙忙地搬迁至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 而那位一直对大荒子寄予厚望的白胡子老头儿得知消息后,心急如焚地前来寻找他。 然而,当他赶到大荒子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时,却发现这里早已人去楼空。 询问周围的邻居们,大家也是纷纷摇头,表示根本不清楚他们一家人究竟搬到哪里去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几年过去了,大荒子的父母相继离世,留下兄弟四人相依为命。 由于生活所迫,加之缺乏一技之长,难以维持生计,最终这哥儿几个不得不走上一条不归路——上山落草为寇,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土匪头子。 另一边,大荒子的师父因为始终未能找到自己心爱的徒儿,心中难免感到失落与惆怅。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默默地接受这个现实,并将全部精力都倾注在了另一名弟子龙从云身上,决心要将其培养成一代武林高手。 按理说龙从云悟性很高,但奈何先天的根骨、经脉限制了他的高度。 龙从云学成后,按照师父的要求,一直寻找大荒子。 目的就是想找到大荒子之后,看看他的孩子,是不是也遗传了大荒子的特殊体质。 还想着把他们门派的功夫延续下去,发扬光大。 这个门派很神秘,原名叫做天刀会,只有他们师徒几个人知道。 对外则是宣称叫做小刀会,小刀会里面都是白胡子老头培养的秘密势力,专门为白胡子老头办一些世俗中的事。 大荒子小时候按师傅的要求,背诵过小刀会的联系人的名字,势力分布地点。 后来,大荒子私自跑下山,脱离师门,也没脸去联系小刀会的组织。 如果不是担心陈秀秀的安危,他到死都不会把小刀会的秘密名单告诉陈秀秀。 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如此,所以大荒子听到说练功夫,要三个九年的时候。 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的师父和师弟,才急着过来相认。 陈秀秀等人听完不禁唏嘘不已,没想到啊,大荒子还有过这么一段神奇的经历。 大荒子讲完,屋里的龙从云还没哭完呢。 陈秀秀神情古怪的说道:“孩子他爹,你要不要去安慰一下你师弟啊,他可是哭好半天了呀。” 大荒子尴尬的挠挠头:“不要管他,他小时候就那样,哭起来就没完没了,师父给他起外号叫哭吧虫。” 陈秀秀完全没想到,龙从云一直都是一副世外高人的形象,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刘胜利提醒道:“先别说其他的,你就说和平那孩子练武,你同不同意吧?” 大荒子长叹一口气,说道:“哎,这都是命啊,我以为自己逃了过去,却没想到又落在了我儿子身上。 自己当年欠师父一条命,一直都没有报答过,就私自逃跑。 现在想想多么可笑,又多么辜负师父的栽培。 罢了,罢了,为了师父他老人家的愿望,就让辛苦和平二十七年吧。” 说完后,大荒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不停的偷瞄陈秀秀。 陈秀秀立马明白过来大荒子的主意,说道:“你别打我主意,我是不会再给你生儿子的,你要生啊,找别人生去吧。” 大荒子没脸没皮的央求:“好秀秀,好媳妇,就生一个,咱家的香火不能断,和平想娶媳妇得二十七年后。 二十七年后,他能不能找到媳妇还两说呢,咱们的另做打算啊。” 刘胜利作为长辈,哪好意思听这些。 干咳了几声就回屋去了,其他人也装作有事,纷纷离开,不再自讨没趣,给人家小两口当电灯泡。 陈秀秀见别人都走了,打断大荒子拉丝的眼神。 问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组织上有什么重要的安排啊? 你先别色眯眯的看着我了,先说正事吧。” 大荒子回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们那边的领导听说你的丰功伟绩了,让我回来对你表示庆贺,特地给我放了几天假。” 陈秀秀眼睛一立,冷声说道:“说人话,别整那些没用的,咱们夫妻之间不要拐弯抹角。” 大荒子尴尬一笑,他还是第一次见陈秀秀发火。 于是正色道:“媳妇,你别生气啊,我那边的领导让我回来跟你化个缘,让你支援一点武器弹药。 那边的战线吃紧,武器弹药非常紧缺。” “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早说啊,没问题,你要多少,我给多少。”陈秀秀大方的说道。 她生气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大荒子跟她说话还拐弯抹角,让她有一种距离感,这次发火的。 大荒子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赶忙道歉,抱着陈秀秀又亲,又啃的,嘴里嘟囔着:“媳妇我错了,不该拐弯抹角,不要生气了,以后再也不这样说话了。” 第1645章 如梦 “好了、好了,原谅你了,你师弟还在里面哭呢,要不你们两个叙叙旧,我去准备点酒菜。”陈秀秀轻轻推开大荒子。 大荒子点点头,说道:“也对,这都多少年没有见面了,应该跟我师弟好好喝几杯。” 不多时,酒菜备好,大荒子和龙从云相对而坐,没有其他人陪酒。 场面一时还有点小尴尬,大荒子干咳几下,问道:“那个啥,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吧。” 龙从云爱搭不理的说:“非常不幸,师父他老人家......” 大荒子一听,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追问:“师父怎么了,快说啊,快告诉我。” “哦,师父他老人家,偶感风寒,然后就得了感冒......” “你不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再这样我可要揍你了。” “得了感冒,后来,慢慢就好了。” “你!”大荒子被气个半死,就是一个感冒,被龙从云说的跟师父要挂了一样。 龙从云坏笑一下说:“嘿嘿,师兄你还是急性子,耍到你了吧。” 大荒子照着龙从云胸口就来了一拳,骂道:“你个臭小子,还是那么调皮,来,喝酒,第一杯敬师父。” “第二杯,敬咱们久别重逢。” 大荒子接连提了两杯酒,第三杯让龙从云提祝酒词。 龙从云眼珠一转,贱兮兮的说道:“师兄,这第三杯敬和平未来能前途无限,我一定把我吃过的苦,加倍给和平。” 大荒子眼睛一立:“什么?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哦,我说错了,我是说把我所有的功夫,都传给和平。”龙从云略显尴尬的解释,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当年大荒子私自下山,偷跑之后,师父让自己顶替大荒子练门派的绝学。 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现在终于有机会报仇了,龙从云想想就高兴。 两个人说笑打闹了一阵,就开始不停地喝酒,不停地讲述各自的经历。 真是造化弄人,没想到两个人都经历过非常多的事儿。 最后还是因为抗日,打鬼子才相遇到了一起。 说着说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笑了。 没有其他人打扰,两个人喝的非常尽兴。 从白天喝到黑夜,最后两个人都趴在酒桌上鼾睡起来。 陈秀秀夜间来看过几次,想着叫大荒子回自己屋里睡觉,但还是没忍心叫醒她。 她知道前线战事吃紧,大荒子每天出生入死,承受巨大的压力。 难得放松一下,那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她睡不着就想,大荒子这次回来肯定也不能久留。 于是开了一个小会儿,跟几个小头目商量一下,支援前线枪支弹药的数量,以及运送方式。 商量完毕,连夜将所有的物资准备好。 不管大荒子什么时候走,随时都能带着物资出发。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大荒子和龙从云就都起床,然后开始商量起了正事。 如何教温和平练功,如何打鬼子,未来的局势走向等等、等等。 男人一旦认真起来,那样子就非常帅气迷人。 陈秀秀早就过来了,一直在屋里听着,时而点头、时而皱眉。 听大荒子这么一说,前线的形势还真不大乐观啊。 那么她在后方就应该早做准备,万一前线失守,她们这些人该何去何从,但最好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等到鸡鸣三次之后,天光大亮。 大荒子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师弟,和平就交给你了,别的话就不多说了,你就把他当自己儿子就行。 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你嫂子心疼就心疼,不要管她。 练功的事,你说了算。” 龙从云点点头,说:“师兄,如果有时间,你去看看师父吧,他老人家挺想你的,一会儿我把地址和联系方式告诉你。” 大荒子答应下来,然后又和陈秀秀告别。 他说道:“秀秀啊,我这次回来组织让我尽快赶回去,就不能多陪你了,和平就拜托你了。 局势不稳定,你要多注意安全,打不过就跑,千万不要硬来。” 陈秀秀眼中泛着泪花,心中虽有千般不舍、万般无奈,但还是得让大荒子走。 “你也多加小心,我和儿子在后方等着你平安归来。” 又闲聊了一会儿,但明显大荒子已经心不在焉了,于是他说道:“那个啥,秀秀啊,麻烦你把武器准备一下,我得尽快出发了。” 陈秀秀笑道:“你呀,想走就早说啊,看把你憋的。告诉你吧,武器装备昨晚就准备好了。 随时都可以出发,你看看够不够,不够我再想办法。” 说完一推门儿,外面三辆大马车,车上门满满的都是武器。 “这么多啊,你们够用吗?”大荒子眼前一亮,但又担心起来。 陈秀秀说道:“够用了,不够用,再朝鬼子要,放心吧。” 听说大荒子要走,大家伙都来送行。 眼看着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人群开始变得嘈杂起来,大荒子心中不禁有些焦急。 他深知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否则很可能会延误重要的时机。 于是,他当机立断,迅速带领着手下众人匆匆走出营地,朝着战火纷飞的前线疾驰而去。 随着大荒子一行人的离去,原本喧闹的营地渐渐恢复了平静。 而此时的陈秀秀,则独自一人缓缓地回到了那间显得有些空荡荡的房间里。一 踏入房门,一股熟悉的气息便扑鼻而来——那是大荒子残留下来的味道。 这股气息萦绕在空气中,让她仿佛又看到了大荒子高大挺拔的身影,甚至还能隐约听见他低沉有力的话语声。 然而,定睛一看,眼前却空无一人,只有那冰冷的桌椅和床铺静静地摆在那里。 回想起昨日与大荒子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温馨的画面、甜蜜的话语以及深情的眼神,如今都已化作过眼云烟。 一切就像是一场美丽而虚幻的梦境,让人沉醉其中不愿醒来,但最终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的残酷。 陈秀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 她喃喃自语道:“真是人生如梦啊,这梦又如人生般曲折迷离……” 第1646章 气死 接下来几天时间,陈秀秀做什么事儿都提不起精神来。 像是生了一场大病,极度疲惫。 幸亏有刘胜利和龙从云主持大局,帮着管理一下。 由于是临近年关,上面的鬼子也没有什么大动作。 陈秀秀一伙人就安心待在鬼子营地里休养生息,白天训练,晚上学日语。 无常心细如发,从秋田铭口中套出花名册。 然后按照花名册上的名字,一一给这些兄弟交代好。 每个人都有一个鬼子的名字,嘱咐他们千万要记牢了。 既然要演戏,就演全套的,逼真一些。 而且每天还点名,时间一长,这些兄弟都已经入戏了,说话走路都和鬼子非常相似。 陈秀秀经过几天休息,身心都已经调整过来了。 其实这些天,她一直没有闲着,而是谋划着一件大事。 她没事就去地牢,找两个老鬼子聊天。 经过几天接触,陈秀秀得到了她想要的信息,然后她让无常安排几个人,分别出去打探消息。 无常不知道陈秀秀打探消息的目的,但就是无条件执行。 很快,几个机灵的兄弟领取了各自任务出发了。 几天后,外出打探消息的兄弟都陆续回来,把消息汇报给了陈秀秀。 陈秀秀听罢露出满意的笑容,心想鬼子这身皮,还能发挥大用处呢。 她只想了一个大概得计划,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完善。 于是,她把众人召集在一起,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众人。 众人听完都惊呆了,只有龙从云露出邪魅一笑。 他笑道:“陈大当家的,哦,不对,是大嫂,你这个想法非常大胆,也非常刺激,不过,我喜欢。 鬼子就是用来坑的,逮住机会就往死坑。” 刘胜利有点犯难,问道:“秀秀啊,这样干是不是太冒险了。 咱们现在挺安全的,万一那么干,会不会露馅了啊。” 三荒子和其他人也都是面露难色,觉得有点冒险。 陈秀秀看着众人,说道:“眼下我们是安全的,但是不能忘了危险啊。 前线的惨烈大家也都听说了,万一前线失守,我们怎么办? 能抵挡住鬼子的大军吗?所以,我们应该尽可能多的给前线提供武器支援。 咱们自己不会造武器,那咋办?只能去找其他鬼子借,借不来就抢?” 龙从云接过话说:“唇亡齿寒,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咱们不能一直躲在安乐窝里啊。 如果这样,斗志都被磨没了。大家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大家伙儿不要担心,尽管配合我大嫂行动,万一出问题,我自有办法给你们断后。” 经过陈秀秀和龙从云轮番动员,大家终于达成一致意见。 接下来的工作就好做了,按照分工开始准备一番,计划在三天后出发。 众人这边准备,陈秀秀也没闲着,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说服秋田铭和武田两个老鬼子配合,他们两个也是整个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于是,陈秀秀来到地牢开始忽悠两个老鬼子。 “秋田铭先生、武田先生,我说的事儿,你们考虑怎么样了。”陈秀秀笑眯眯的看着两个老鬼子。 在陈秀秀眼里,这哪里是两个老鬼子,而是源源不断的武器。 所以,陈秀秀对待他们的态度都好了几分。 不等秋田铭发话,武田态度坚决的反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想让我帮你坑其他天皇的部队,做梦去吧。” 陈秀秀不生气也不着急,转头看向秋田铭。 秋田铭老鬼子只是好色,又不是傻。 那脑子比武田灵光多了,他明白陈秀秀这么计划,就一定有手段让他屈服。 他问道:“配合你也不是不可能,但我们有什么好处。我们落在你手里,早晚是一死,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好处,我们为什么要帮你。” 陈秀秀对着秋田铭鼓掌,赞叹道:“不愧是高级指挥官,脑子就是好用。 实话实说,我给不了你们好处。 不过确实能给你们队友带来坏处,只要你们都有罪于你们的天皇。 你想想看,大家穿一条裤子,谁会出卖自己。” 秋田铭听闻,沉思了半天,好像在权衡利弊。 武田还没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叫嚣道:“陈秀秀,有本事就杀了我,玩那些阴谋诡计,算什么英雄好汉?” 陈秀秀也不生气:“你想死,现在就可以自杀啊?没人拉着你,也没人把你手脚捆起来。 即便是手脚别困,你还可以咬舌自尽啊。 再说,我是一个女的,到什么时候也成不了好汉!” 武田被陈秀秀的话怼的直抻脖子,好悬一口气儿没上来。 “你!你!你怎么能这样,气死我啦。” 陈秀秀接着说道:“你不配合,也可以,那我明天让人带你进城转一圈。然后散布消息说你叛变了,你想想后果会如何?” 这下武田不嘚瑟了,顿时蔫儿了,低着头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秋田铭才说道:“让我们配合你,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保证不杀我们。” “可以!这个我可以做主,保证不杀你们。”陈秀秀干脆的回道。 反正是口头承诺,又没有签合同,随时可以反悔。 武田这时候又跳出来,显着自己非常精明的样子,质问:“你拿什么保证?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 秋田铭气得浑身发抖,他瞪大双眼怒视着武田,那眼神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般。 只见他嘴唇微微颤抖着,声音低沉却充满愤怒地吼道:“你这个蠢货!简直就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陈大当家是什么人? 人家既然已经开口做出了承诺,那就必定会言出必行、一诺千金!你在这里胡搅蛮缠些什么?赶紧闭上你那张臭嘴吧!” 说到这里,秋田铭稍稍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说道:“而且在中国有一句流传千古的名言——‘识时务者为俊杰’! 难道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你都看不清楚吗?” 陈秀秀看着两个鬼子,接着说道:“不错,我说的话,你们可以信,也可以选择不信。 如果你们不合作,那只有死路一条。 只有合作,才能搏一个活命的机会。 我劝你们要珍惜,不要耍花招,否则,我有一千种酷刑等着你们。” 第1647章 风月 陈秀秀说完,两个老鬼子对视了一眼,然后无奈的点头同意。 “好,那么祝我们合作愉快。为了表达我的诚意,你们可以提一点要求,我会尽量满足你们。”陈秀秀打了一个巴掌,立刻给了一个甜枣。 武田急忙说道:“能不能给我一点儿酒喝,再给我一盒烟抽?” 秋田铭则眼神怪异的说道:“能不能给我找一个花姑娘?” 陈秀秀只回应他们一个字:滚! 真是蹬鼻子上脸,给你机会你们不中用啊。 要是说吃顿饱饭,或者给件厚衣服啥的,还可能答应。 你和又是烟、又是酒,最过分的是还想要花姑娘。 臭不要脸! 陈秀秀快要走出地牢,秋田铭则哀求道:“我不要花姑娘了,你把那个黑熊精给我也行啊,只要是个女的就行。” 孟三丫一听鬼子说她是黑熊精,立刻骂道:“你个老不死的,你说谁是黑熊精呢,我@#¥%” 秋田铭说道:“看你那黑不溜秋的样子,不是黑熊成精是什么?我看上你,是你的荣幸。 这也就是现在,要是以前,给我洗脚都不配。” “洗你大爷,洗你祖宗,来,你过来,我挠死你。”孟三丫火力 全开,不停地骂秋田铭。 ...... 陈秀秀听着两个人对骂,觉得好笑。 死到临头的人,还有心情骂仗。 这几天事情比较多,就没心情处理孟三丫的事情,看孟三丫吵架劲头十足,陈秀秀觉得应该做点什么了。 等到了门口,吩咐守卫的兄弟:“以后给孟三丫伙食减半,鞭刑翻倍。” 听到陈秀秀的命令,孟三丫一屁股摔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多打一百下倒是能忍受,但是吃的减半,那可是真要了她的命啊。 她这一生,没有别的爱好,唯一的爱好就是吃。 你现在不然让她吃饱,那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有点儿后悔了,不应该表现出体力充足的样子。 秋田铭听到孟三丫哭,挑逗她说:“哎,黑熊精,你好好叫几声,我以后就把吃的分你一半,如何啊?” 陈秀秀回到自己屋子,跟温和平交代几句,让吴东专门保护温和平。 马上就要出发了,家里的事儿都好说,只有儿子的安危,她有点不放心。 于是专门安排几个兄弟,负责儿子的安全。 这才多少放心一些,紧接着清点人数,讲解需要注意的事情。 最主要的就是不要乱说话,他们学的那几句鬼子话,一开口就会露馅。 陈秀秀见准备的差不多了,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出发。 当天夜里,陈秀秀派人把秋田铭和武田的军服送过去,监督他们穿上。 第二天一早,刘胜利、无常和徐松柏带着守家的兄弟们,给陈秀秀众人送行。 陈秀秀挥手告别,踏着朝阳的光芒,走向远方。 目标:五百里外的大鲁镇! 好在众人骑的都是快马,路上风餐露宿,极为辛劳。 众人穿的都是鬼子的衣服,一路上畅通无阻。 等她们到了离大鲁镇附近的一个小鲁庄时,陈秀秀决定在这里过夜,顺带修整一下。 如果一口气赶到大鲁镇,万一发生战斗,那她们可是要吃大亏的。 小鲁庄因为靠近港口,来往船只和贸易比较多。 同时,距离大鲁镇只有几里远,有鬼子的庇护,所以就比较繁华,在这里做买卖的商户,受的影响很小。 不过,这些商户都是投靠了鬼子的,每个月按照赚的钱多少,给鬼子交份子钱。 陈秀秀让秋田铭和武田骑马走在前面,自己和龙从云跟在左右。 一旦两个人想耍花招,或者逃跑,那么她和龙从云就会第一时间出手,干掉两个人。 一行人大摇大摆走在街上,路边的商户都点头哈腰行礼。 “太君好!” “太君您辛苦了!” 三荒子把嘴一撇,装作鬼子轻蔑的样子,骂道:“八嘎,都给我滚。” 陈秀秀回头瞪了三荒子一眼,出门前明明说好的,不让乱说话,怎么就是不听呢。 三荒子吓的一缩脖子,老老实实跟在后面,不敢乱说话了。 不等她们找住的地方,一个胖老头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见到秋田铭就来了一个九十多弯腰行礼。 谄媚的说道:“不知太君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到我的酒楼住下吧,让小老儿伺候太君们吃喝玩乐。” 秋田铭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陈秀秀,陈秀秀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秋田铭这才开口说道:“花姑娘有没有?” 陈秀秀一听,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 她心中暗骂道:“这该死的老鬼子,难不成是个色鬼投胎转世?怎么无论走到哪里,脑子里想的都是女人!” 再看那个满脸横肉、肥头大耳的胖老头,露出一副令人作呕的坏笑来。 只见他谄媚地向那位名叫秋田铭的日本军官点头哈腰,并讨好地说道:“太君啊,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给您准备的姑娘们那可是要啥有啥,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保证能让您满意得合不拢嘴呢!” 秋田铭听了这话,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淫邪的笑容。 他拍了拍胖老头的肩膀,夸赞道:“哟西,你滴,大大滴良民!快快滴,前面带路,本太君已经迫不及待啦!” 陈秀秀在秋田铭身后,气得直咬牙,心想:“你个老鬼子,看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碍于人多眼杂,陈秀秀强忍着没有发火。 巫胜衣看出来陈秀秀生气,低声在陈秀秀耳边问道:“大当家的,要不要给老鬼子吃点药,就是让他变太监的那种。” 陈秀秀摇摇头,她可不想因此与老鬼子撕破脸皮,耽误了大事。 胖老头说:“好嘞,太君,您跟我来吧,请这边走。” 胖老头拼着命的在前面跑,好几次差点摔倒,激动的不行。 这么多鬼子,那可是一单大生意啊,能不激动吗? 十多分后,胖老头带着众人来到他的酒楼。 一行人下了马,有伙计负责牵马喂马,把马带到酒楼的后院。 陈秀秀不放心,想派人跟着过去看着,龙从云摇头示意。 陈秀秀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她们是‘鬼子’,谁敢动她们的马啊。 她抬头一看酒楼的名字就皱起了眉头:“风月酒楼,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酒楼。” 但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 而其他的兄弟,则是硬着往里闯。 第1648章 特殊 “嚯!” “哎呦!” “呦西!” 真是听取哇声一片,秋田铭和陈秀秀手下的胡子兄弟,一进门就看到两排姑娘。 个个浓妆艳抹,烈焰红唇,旗袍恨不能开到胸口。 摆着各种姿势,撩得在场的男人都直流口水。 胖老头边走边介绍说:“太君,这是小红、这是翠花、这是春去、这是秋来......” 秋田铭两眼放红光,激动的说:“好好好,都送到我房间里,我都要了。” “这这这,那其他太君呢?”胖老头小声的询问。 “八嘎,这里只有我一个太君,其他的都是小八嘎,你滴明白。”秋田铭一见到这么多女人,有点忘乎所以,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陈秀秀心里冷笑,已经想好如何收拾秋田铭了。 武田不好色,也懒得跟秋田铭争,再者他也知道现在的情况,陈秀秀不可能惯着他们。 其他兄弟抻着脖子,看秋田铭左搂右抱带着那么多窑姐上楼,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那叫一个眼馋呢,差点忘了此行的任务了。 龙从云对这胖老头说道:“你滴,给我们安排房间,快快滴,不要磨磨蹭蹭的。” 胖老头满脸笑容,点头答应,给所有人安排房间住下。 陈秀秀带着巫胜衣溜到秋田铭的房间,里面吵吵闹闹声不绝于耳。 她两个进了屋,随后把房门反锁起来。 陈秀秀掏出枪啪啪啪开了三枪,吓得窑姐们都抱头蹲在地上。 秋田铭一见是陈秀秀来了,心里暗道不妙。 一下子找这么多姑娘,可是没有经过陈秀秀同意啊。 刚才那是某虫上脑,擅作主张。 现在反应过来,才有些害怕起来。 但是他也不敢说话啊,怕万一说错话,陈秀秀惩罚他。 就呆呆的愣在那里,一言不发。 陈秀秀女扮男装,脸上全是刀疤,比男人还像男人。 她压低嗓子说道:“姑娘们不要害怕,我们太君喜欢玩儿点儿特殊的,你们配合就好。 要是不配合,我可饶不了你们,你们滴明白?” 所有窑姐都拼命点头,表示明白。 随后,陈秀秀让窑姐把秋田铭五花大绑,放在地上。 安排那些窑姐对秋田铭用‘刑’,有的掐大腿、有的挠后背、有的抓脚心、有的咯吱腋窝。 唯一一点要求,就是不要动秋田铭的脸。 在场的窑姐们还是第一次见过这样的鬼子,心里好奇的很。 外面的人听着秋田铭怪异的叫喊声,都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他们可不知道,秋田铭现在是又疼、又痒、还一直笑个不停。 秋田铭大声求饶:“快停下来,八嘎,我受不了了。” 但是没有陈秀秀的命令,谁敢停下来,陈秀秀手里可是拿着枪呢。 秋田铭被活活折腾了一夜,惨叫了一宿。 那真是求生不能,求生不得。 估计以后再见到女人,心里会有心理阴影。 他们刚一进酒楼,胖老头就派人去大鲁镇跟鬼子报告去了。 报告说:今日来了一个太君,带着一百人的队伍住店。那个太君,一个人叫了十几个花姑娘。 大鲁镇的鬼子头目,三井一郎听说后非常气愤,骂道:“八嘎,一定是秋田铭那个混蛋色魔,八嘎、八嘎,我要将此事上报给司令大人。” 副官提醒道:“三井君,您不要忘了,司令大人可是秋田铭的叔叔,恐怕......” 三井一郎恨恨的把酒杯摔了个粉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第二天一大早,陈秀秀等人收拾妥当,准备出发去大鲁镇。 掌柜胖老头屁颠屁颠的抱着一副大算盘跑了过来,站在秋田铭马前面。 噼里啪啦的一顿算,然后说道:“太君,昨天您点了十八个姑娘,外加其他长官住宿、吃饭、看管马匹,您一共消费五百一十两银子,给你抹个零头,给五百两就好。” 陈秀秀一听就乐了,心说看你怎么办,你怎么给人家钱。 秋田铭把身上的口袋摸了个遍,也没摸出一两银子。 众人都在看着他,包括武田也在看他笑话。 他老脸腾一下就红了,立刻恼羞成怒道:“八嘎,死啦死滴,本太君吃饭找姑娘从来不给钱。” 胖老头还不依不饶,脸色一变笑意全无,不卑不亢的说道:“太君,您不要为难小的,这酒楼是大鲁镇三井大人的,你想吃白食、白嫖,门儿都没有。” 秋田铭一听就乐了,心道:“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三井一郎那个小子,没权没势没有任何背景,他能拿我怎么样,我叔叔可是司令。” 胖老头死到临头还不知道呢,还在拿三井威胁秋田铭。 秋田铭听到这话后,顿时怒不可遏,他的双眼仿佛能喷出火焰来。 只见他毫不犹豫地伸手往腰间一摸,瞬间便抽出一把手枪,对准了掌柜那胖乎乎的脑袋,手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之上,眼看着就要扣动扳机将这掌柜置于死地。 站在一旁的陈秀秀和龙从云看到这一幕,却并没有出手阻拦。 因为在他们眼中,像这种替日本鬼子卖命、助纣为虐的人,简直就是死有余辜。 多杀一个这样的狗腿子,世间就能少一分灾祸。 毕竟这些家伙帮助日本鬼子赚取钱财,实际上就等同于与那些侵略者沆瀣一气,成为了他们的帮凶。 就在这时,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一颗子弹如闪电般疾射而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掌柜胖老头的眉心。 刹那间,鲜血四溅,胖老头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即便是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位掌柜仍然紧紧地抱住怀中的算盘不肯松手。 他的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你……欠我五百两银子……我做鬼……也不会忘记……”说完这句话,他的头一歪,彻底断了气。 算盘珠儿则随着他身体的倒下,散落一地,上面沾染着斑斑血迹,显得格外讽刺。 胖老头能算清一顿饭值多少钱,却没有算清,命比钱重要,或许在他的认为,钱比命更重要。 丢了命可以转身投胎,丢了钱那可是再也要不回来了。 可悲可叹! 秋田铭还想开枪,怎奈陈秀秀就给他的枪里装了一发子弹。 陈秀秀看了看死去的胖老头,心想真是个守财奴,死了还忘不了别人欠他钱。 “走吧!”陈秀秀低声下令。 秋田铭听到陈秀秀的命令,大声高喊:“出发,目标大鲁镇!” 第1649章 假传 一行人很快来到大鲁镇,秋田铭也是第一次来,三井的营地在什么位置,他也不知道。 他挠挠头,看着陈秀秀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这时候武田站出来开口说道:“我来带路吧,这一带营地的布防地图,我都记住了。” 秋田铭瞧了一眼武田,朝天翻了一个白眼,那意思就是埋怨武田抢了他的功劳。 武田没理会秋田铭的不满,营地布防图是每一个高级指挥官必须知道的。 秋田铭整天花天酒地,不务正业,那能怪谁呢。 在武田的指引,众人来到三井一郎营地门口。 卫兵看到秋田铭军服上的军衔标志,立刻恭恭敬敬的敬礼。 秋田铭用鼻孔望着卫兵,说道:“去通知三井,告诉他就说秋田铭驾到,速来迎接。” 这是之前陈秀秀安排好的计划,不进营地自然有不进的道理。 就怕露馅后,被营地的鬼子包了饺子,那可就玩儿大了。 几分钟后,三井一郎和副官匆匆赶来,因为是平级并没有敬礼。 而是非常客气寒暄了几句,说一些场面话,不过在心里却是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 闲聊几句后,秋田铭进入正题,说道:“三井君,我这次来,跟你借一些装备,前几天围剿陈秀秀那伙儿土匪,耗费了不少弹药,过些日子就还你。” 三井一听就不高兴了,原来是跟自己借武器装备的,不借。 不过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转身问身边的副官:“现在营地里的武器弹药数量有多少?你统计过没有?” 副官察言观色的本事那是一流,如果三井想借,那肯定直接就答应下来。 而不是问自己武器的数量,有没有做过统计。 明显就是不想借嘛! 于是副官回到:“报告三井君,营地里的武器重机枪三挺,冲锋枪一百五十,步枪手枪两百左右。 弹药共计两万发,这些都是营地里规定的最低数量,如果低于这个数量,是要向上面汇报的。” 副官知道秋田铭的背景很强,不能得罪,三井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也不能得罪。 所以,报数量的时候故意少报了一些,但也没有差太多。 同时也给三井一个不借的借口,那就是数量不对的话,需要向上面汇报。 三井听完后,歉然的说道:“抱歉了,秋田君,我这里武器弹药也不太多,况且上面有规定,那就不能借给你了。” 秋田铭一听怒道:“三井,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都没说借多少,你就一口回绝,信不信我告你一状,撤了你的职。” 三井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梗着脖子,一言不发。 不借,就是不借,看你能怎么办? 秋田铭此时也耍起了小心思,不再逼迫三井,而是转头看着陈秀秀。 那意思是说,你也看到了,我努力了,人家不借,我有什么办法。 陈秀秀冷笑,心说这些鬼子果然都不靠谱,一有机会就耍小聪明。 自己不收拾他,他就以为我没有手段了。 她见场面僵持住,都不说话,在秋田铭耳边低声了几句。 之后就见秋田铭瞳孔瞬间放大,马上跟打了鸡血一样,马上咆哮着骂道:“三井,八嘎呀路,你个小狗崽子,最后问你一遍,借不借。 忘了在学校的时候,你是如何臣服我的吗? 现在都忘了吗?” 三井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上学时被秋田铭欺负的惨痛记忆,如潮水般占据了大脑。 特别是当着自己手下,揭自己伤疤,三井更是怒不可遏,一副要跟秋田拼命的样子。 秋田铭见三井的表情,明显是不服,手里的枪也没有子弹,于是脱下一只皮靴朝三井砸了过去。 三井没想到秋田铭会来这么一手,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鞋跟的铁掌砸在三井的鼻子上,只听咔嚓一声,三井鼻梁骨被砸断。 鼻孔瞬间飙血不止,像是喷泉一样喷的老高。 陈秀秀眼看这事态要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心里开始紧张起来。 万一对面的鬼子翻脸,发生火拼,那可是她不想看到的。 她也没想到,秋田铭会这么鲁莽。 难道是自己给他的刺激太厉害了? 三井一个手捂着鼻子,怒道:“不借,就是不借,天皇陛下来了也不借。八嘎,我杀了你。” 眼见三井就要跟秋田拼命,副官赶紧拉住三井。 劝说道:“三井君,你听我一句,不要把事情搞大了,这样对你的升迁非常不利。 你可以给上级打一个电话,请示一下,如果上级说不借,你就可以不借。如果上级说借,那咱们还是按命令行事的好。” 三井本来就要爆发,但一听到不利于升迁,瞬间冷静下来。 他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置非常不容易,可不想因为一时冲动毁了自己前程。 于是他走到门岗处,给上面的指挥部打去了电话,说明了情况。 上面的将军一听秋田铭要借武器装备,心中起了疑心:“不是刚给他发了一批装备吗?怎么还借装备?” 将军怒道:“你让秋田铭那个混蛋接电话?” 秋田铭一听让自己接电话,下了马毫不畏惧的接过电话:“我是秋田铭!” “前几天给你的武器呢,都让你吃了吗?还跑这么远借武器,你想干什么?”电话那头的将军质问道 秋田铭丝毫不畏惧,大声的回道:“剿匪用了,不是让我抓陈秀秀吗?没有武器,我用什么抓。 你借不借,不借我找我叔叔要。 不就是一点儿武器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我怀疑你贩卖武器,你给我等着,我去找你叔叔......”电话那头声调逐渐提高,非常愤怒的样子。 不知道是因为秋田铭对他不尊敬,还是因为借武器的事。 秋田铭一听情况不妙,赶紧说道:“好的,好的,感谢将军批准一半武器,我这就转达三井一郎,再见!” 说完赶紧把电话挂掉,然后偷偷拔掉电话线。 转身对三井说道:“传将军的命令,让你把一半的武器弹药借给我,不得贻误战机。” 第1650章 秋风 三井不疑有他,马上安排人准备武器弹药。 陈秀秀一看心中暗喜,又一大批武器到手,那就可以给前线的大荒子送过去了。 心里别提多美,差点笑出声来。 不多时,武器弹药准备好,堆成几堆煞是好看。 乌黑锃亮,散发着浓浓的火药味。 她此时感觉,这就是世界上最美的东西,再也没有比这些武器好看的东西了。 “跟他要一辆汽车,再备点汽油。”陈秀秀在秋田铭身后命令道。 武田看着这么多武器,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抖动,那叫一个心疼啊。 心想这些武器,得杀多少皇军的士兵啊。 但秋田铭完全没有感觉,反正又不是他自己家的东西。 再者说,其他人的死活他毫不关心:“哎,我说三井,你整这么多武器,让我怎么拿啊。 就不知道给我派一辆卡车吗? 告诉你啊,油箱给我加满油,另外再给我几桶油。” 三井被秋田铭气的差点抽风,后槽牙咬的嘎嘎作响。 心说你来借武器,还埋怨我没给你准备车,天底下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吗? 一想到将军都已经同意了,他也不想再节外生枝得罪秋田铭。 马上安排人去车库开车,然后把武器都装车上。 “慢走,不送!”三井气呼呼的转身回营地。 陈秀秀马上命令所有人,立刻撤退,恐迟则生变。 众人一口气跑出去几十里,这才放慢速度。 陈秀秀趁热打铁,几天时间里,又跑了三个营地,借了不少武器。 然后马上安排三荒子带着一队人马,把武器给大荒子送过去。 自此,坑鬼子、打秋风计划就算是告一段落。 被坑的鬼子都老老实实的不敢上报,一旦上报就会被处罚,还不如瞒着。 大家你好我,等时间一长,就说消耗掉了,就可以把事情掩盖过去。 陈秀秀她们回到营地,老老实实准备过年,买了好多年货犒劳兄弟们。 这一年,兄弟们出生入死,经历的无数战斗,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奖赏那是必须要发,而且要多发,甚至翻倍的发。 买了几头大肥猪,会杀猪的兄弟开始忙活杀猪分割猪肉。 还有新棉衣、棉鞋,也都一一的分发下去。 好多仔细的,都没舍得穿,说留着娶媳妇再穿。 大家伙还从来没有过过这么肥的年,个个高兴的合不拢嘴。 有的兄弟开玩笑说:“看你那啥样,呲个大牙,别把牙冻炸了。” 被开玩笑的兄弟说:“要你管,老子乐意。” 兄弟们打打闹闹,高兴得不得了。 陈秀秀打趣道:“等打跑了鬼子,咱们天天过年,天天吃肉。”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地响着,仿佛要将过去一年所有的不快和晦气统统驱散。 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云霄,宣告着又一个新春佳节的到来。 营地里弥漫着浓浓的喜庆氛围,人们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在这欢乐的时刻,一群兄弟也欢聚一堂,共享这难得的时光。 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有香气扑鼻的酸菜白肉,还有酒坊酿的粮食酒。 大家围坐在一起,一边大快朵颐地吃着肉,一边豪爽地痛饮着杯中酒。 就在这时,陈秀秀站起身来,微笑着向大伙敬了一杯酒。 然而,她并没有多做停留,便先行离开了宴席。 毕竟,她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实在不宜过多饮酒。 再加上儿子独自留在屋里,作为母亲的她心中始终有些牵挂,放心不下。 事实上,在座的众人对陈秀秀多少都存有一丝敬畏之情。 只要她在场,大家总会不自觉地变得拘谨起来,无法像往常那样尽情放纵。 而当陈秀秀离开后,现场的气氛才逐渐活跃起来,众人开始更加无拘无束地畅所欲言。 陈秀秀缓缓走进自己的房间,看到儿子正安静地坐在床上玩耍。 她温柔地走过去,轻轻地抚摸着儿子的头发,然后陪着他一起嬉戏打闹。 过了一会儿,小家伙终于玩累了,慢慢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看着孩子恬静的睡颜,陈秀秀的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然而,当一切都归于平静之后,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寞感却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至,瞬间淹没了她的心。 此刻,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远在前线的大荒子。 已经好多天没有收到他的任何消息了,不知道他现在究竟过得如何?是否平安无恙?思念与担忧交织在一起,让陈秀秀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夫妻两个人聚少离多,只能对月相思。 越想她心情越低沉,她突然醒悟过来,打起了精神,想找点事做。 思来想去,她想到一件事儿。 于是她来到厨房,让人准备两盘饺子,一盘酸菜白肉,还有两瓶酒。 她拿着这些吃的,来到地牢。 此时的秋田铭和武田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饿得快要疯了。 “快给我点儿吃的吧,我快要饿死了。”秋田铭抓狂的乞求道。 “不是每天都有人给你们送饭吃吗?”陈秀秀疑惑的问。 “哪有啊,三天没吃饭了。”武田有气无力的说道。 陈秀秀想起来了,这几天兄弟们准备过年,可能是太搞笑,就把这两个老鬼子忘了。 幸好自己闲着没事过来看看,要不然就把两个鬼子饿死了。 那可就损失大了,这两个老鬼子,她还有大用处呢。 陈秀秀不好意思的说:“抱歉,手下人失职,是我管理不严,我明天就处罚他们。 这里是饺子,酸菜白肉,还有酒,你们先吃着。 今天是华夏的春节,习俗就是吃饺子。” 两个鬼子一听有酒有肉,眼睛立刻瞪的老大,陈秀秀说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 眼里全是对酒肉的渴望,没有一点杂念。 两个老鬼子吃到饺子的那一刻,眼泪都流了下来,哭着说的:“太好吃了,他他妈香了。” “行了,你们吃吧,新年快乐,祝福你们和家人早日团聚。”陈秀秀装作不经意的说道。 两个老鬼子一听,瞬间泪流满面,真的是杀人诛心啊。 现在人在地牢里,还有可能和家人团聚吗? 嘴里的饺子不香了,酒也不醇了。 陈秀秀心里冷笑:“就是要的这个效果,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让你们有厌战想家的情绪,那么下一步的计划就容易多了。” 她正准备离开,另一边的孟三丫低声说道:“陈秀秀,你折磨我折磨的还不够吗?求你了,给我一个痛快吧。” “还不到时候,到你解脱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陈秀秀看着狼狈的孟三丫,心里生不出一点同情来。 如果是其他仇恨,或许还可以解开。 但是拿她儿子跟鬼子交换,出卖自己,绝对不可能原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