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小，走一波》 第1章 发小，发笑 柯珂有个勉强称得上“发小”的青梅竹马，名曰“李浩波”。 之所以“勉强”，是因为她自认为和这李浩波认识时已经错过了一起穿开裆裤，撒尿活泥巴的光辉岁月，所以算不得名正言顺。 顶多他是“跟屁虫”，从小学一直跟到高中，同校不同班。 柯珂，赶上计划生育的85后，母亲是一名纺织工人，在生下她以后就办了停薪留职，而父亲是一名边防军人，鲜少在家。 那时上一辈都是多子多福，熬到柯珂幼儿园毕业以后，也是为了方便她上小学，母亲就带着她搬离了外婆那间拥挤的小楼房，租住进了姑姑的小院。 小院临河，里面住着好几家，每家都只是约摸十多平米的小单间，共用的厕所，共用的厨房，但邻里之间相互关照，都很热络。 其中就有李浩波一家。 院里四五个年纪差不多的小孩，李浩波不是最年长，却比柯珂大些月份。 尤其夏季，正值暑假，每每晚饭过后，大人一团，孩子一堆，各乘各的凉，各撒各的疯。 “灶台下面那个小洞里昨晚有只癞蛤蟆，今晚不知道还在不在？”其中一个小男生说。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柯珂接下话，正兴冲冲的要走，就被李浩波拉住了小手手，特认真的告诉她。 “我妈说不能去碰癞蛤蟆，它背上的小疙瘩有毒，会传染的。” “我们就只是看一眼，又不摸。” “不行，你们如果去了，我就告诉爸爸妈妈。” “……” 后来的结局是，柯珂联合其他几个小伙伴连拖带拽的把李浩波拉到了灶台前，成了他们的共犯，然后被大人发现，被逼就范的李浩波却无辜的成了那只“出头鸟”，被他爸劈头盖脸一顿训。 自此后，李浩波同他们玩耍时，每每遇到什么大胆的提议，他都会将一句“告家长”挂嘴边，不知扼杀了柯珂的多少好奇心。 就这样，柯珂记恨上了李浩波。 她爬树，他告。 她在河边抓蝌蚪，他告。 她玩得不想上厕所，憋不住尿了裤子，他也告。 管他屁事，一个大男生，羞不羞。 尽管如此，他俩之间一个闯祸一个背锅的体质似乎就此形成。 终有一次，让她给大仇得报。 那日午后，空荡荡的坝子里没有大人，也没有其他的孩子，只有她和李浩波，冤家路窄，她其实也没想怎么着，就突然的叫了他两声，他答应之后，她稀里糊涂的抬手就是一巴掌，准确无误，重重的落在那张肉肉乎乎的脸蛋上，清脆的响声，当时就把人给打蒙了。 几秒之后，平白挨了一掌的李浩波嚎啕大哭，还是柯珂的姑父第一个听见哭声跑了出来，抱起李浩波诓了好久。 后来柯珂的下场可想而知，被母亲一顿手板伺候不说，还带去李浩波家登门道歉。 这件事，后来长大的柯珂已经没什么印象，倒是她母亲记忆犹新，无意间提起过多次。 当然，柯珂对儿时这段“霸凌”李浩波的经历从未怀有过一丝内疚之心，她一直就觉得那厮成天整得跟个小老头似的端着，玩耍时也不合群，明明年纪不大，个头也不大，比她还矮半截。 但他就是得她母亲的喜欢。 这大概就是长辈们的通病，喜欢“乖”孩子。 第2章 浩波，哥哥 有一回放学，下课铃一响，老早就准备好的柯珂一把抓起书包直奔校门外，结果在她母亲的自行车后座上居然看见了李浩波。 稳稳当当，特别乖巧的坐在那儿。 “快过来啊，磨磨蹭蹭的干嘛呢，净等你了。”柯珂正惊讶瞪眼时，她的母亲催促道。 柯珂不情愿的走过去，心里委屈的想着她是班级上第一个冲出来的好不好。 “妈，他为什么跟我们一起啊？”她抬手指着一言不发的李浩波，极不友好。 “浩波哥哥的爸爸妈妈临时有事来不了，今晚浩波哥哥就在咱家吃饭，待会儿回去你们记得先写作业。”母亲说，单手抱起柯珂将她放在自行车的前杠上。 “妈，硌屁股。”柯珂不满的抱怨道，对于后座突然被抢一事，她对李浩波的厌烦又上升了一个程度。 “硌什么硌，马上就到家了。” “阿姨，不然我和小珂妹妹换一下吧。”李浩波正要跳下去，就被柯珂母亲一手摁了回去。 “你别理她，她皮实。” 小珂妹妹？ 柯珂被李浩波恶心了一把不说，还被母亲嫌弃，她再皮实也是女孩子啊，还扎着俩小辫儿呢。 到家以后，母亲催促他们赶紧写作业，坝子里的石桌上，容易开小差的柯珂拿着铅笔在粗糙的桌面上乱画，而李浩波已经工工整整的写完两道算数了。 “铅笔不能这样写，会浪费的。”柯珂正画得起兴时，李浩波干涉道。 柯珂白他一眼，“你管我，又不是你的笔。” 李浩波还要说话时，柯珂却一下转了话题。“哎，你看你看，我这支笔漂亮吗？是齐天大圣，我妈妈新买给我的，你知道齐天大圣吗？就是孙悟空，你喜欢吗？你看过《西游记》吗？看到第几集了？我可都看完了，看过好几遍了。你喜欢孙悟空还是猪八戒？我喜欢孙悟空，他可真是太厉害了，还有还有……”柯珂无比欢快的分享着，也不顾李浩波插不插得上嘴，转身又从笔袋子里拿出一只绿色小瓶。 “你看这是什么？修正液，这是我的第一瓶修正液，已经想要好久了，我们班好多同学都有，我求了我妈好久她才答应给我买，你们班呢，你们班上有人用这个吗？我还没舍得开始用，听说可好用了，写错的地方只要轻轻这么一抹，我给你试试。” “不要……”李浩波来不及制止，他写好的地方就被柯珂的修正液覆盖成了一片白色，雪白雪白的。 “我就说很好用吧。”柯珂很是得意的冲李浩波晃着修正液瓶，晃得里面的那颗小钢珠叮叮咣咣。 “我没有写错，不需要修改。”李浩波无奈道，并没有生气，没有向她母亲告状，只是又那副小大人的口吻。“我爸说了，这修正液味道刺鼻，小朋友不能用，否则会变成傻子的。” 柯珂不服，宝贝似的盖好瓶盖，说。“你才是傻子。” “柯珂，你别又欺负浩波哥哥。”这时，母亲从厨房走了过来。 “我没欺负他。”柯珂心里不满极了，她一直很反感大人们总是一口一个“浩波哥哥”，她和李浩波明明就一样大。 照着个头来说，她也应该是姐姐。 第3章 小珂，妹妹 “你浩波哥哥的成绩在班里可是名列前茅，你作业上有什么不懂的就多多向他请教，尤其是数学。”妈妈强调。 “我自己会做。”柯珂嘴硬道。 可母亲就不那么回事了，继续道。“你会做什么，你那数学的应用题什么鸡什么兔子多少条腿，又什么龟兔赛跑的不是一直学不明白吗？昨晚都多晚了你还算不出来，今天交作业了吗？你们数学老师是不是又点名批评你了，再这样下去，下次请家长我可不会去了，跟你丢不起那人。” 母亲说着又对李浩波换了张脸。“小波，你学习好，以后多帮帮小珂妹妹，她可不省心了。” “放心吧阿姨。”李浩波乖乖的应着，微微一笑，这一笑硬是直接笑进了柯珂母亲的心里。 “那你们快写吧，快开饭了，今晚有你们最喜欢的炸河蟹。” 母亲毫无保留的揭老底，让柯珂的自尊心特别受伤，一直被当作小弟的人，她肯定要在他面前找补回来。 “我看图说话得过满分，作文和日记也被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表扬过，上个月的硬笔书法比赛，我还是全校第二名呢，奖状就贴在我墙头的相框里，挂着……”她满脑子的细数着，可这些一直让自己引以为傲的荣誉在三好学生李浩波的面前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于是她急了，可终究再也说不出什么，只能傲娇的维持自己的自尊心。 “哼，我学习一点也不差。” “嗯，阿姨说过，你语文很好。”李浩波反应很平淡。 柯珂一口气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想跟他吵，他不来劲，不吵，自己又憋得慌。 “李浩波，我是不会叫你哥哥的，我比你高，谁个子高谁老大。”这是他们以前就说好的。 “我爸说，男子汉就应该有担当，上次你把你家的床板底下点着了，我爸也说了……” “你闭嘴。”柯珂万万没想到他旧事重提，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李浩波没理她。“我爸也说了，小孩子不能玩火，否则是会尿床的，真准，第二天梁阿姨就拿着你画了地图的床单在院子里晾晒，整个小院的人都知道。” “让你别说了。”柯珂恼羞成怒，想去捂他的嘴，抬手，却刚好被母亲撞见，以为她又要“行凶”。 “你干嘛？又想打人了是不是？一个女孩子动不动就动手打人，谁教你的，还有没有规矩？送你去学的书法和舞蹈全白学了，没一点儿样。”母亲的大喉咙震得柯珂一愣一愣的，眼泪瞬间就在眼眶里打转。 见状，李浩波对柯珂母亲说。“阿姨，小珂妹妹她没有打我，刚才有一只苍蝇一直绕着我们飞来飞去，吵得我们没法写作业。” “真的？” 李浩波乖巧点头。 无论真假，本来就只是吓唬吓唬的柯母被李浩波这聪明孩子主动递了台阶，自然乐意，何况往往乖顺又成绩好的孩子连撒谎都特别有信服力。 可是却气坏了柯珂，她怨恨的瞪着他，他刚才分明就是故意的，一肚子坏水，真是坏透了。 以至于当炸蟹刚落桌时，她就抢了其中最大一只的腿。 “猫哭耗子假慈悲。”趁着母亲折返厨房，她冲他嘀咕道，这是前两天老师新教的歇后语。 李浩波漫不经心的拿起被她掰了腿的那只蟹，道。“吃了这么多年的蟹，你照样是个不会吃蟹的傻子。” “你才傻子，吃屎的傻子。”她一直觉得蟹黄跟屎一样的颜色，所以她喜欢吃腿，比如鸡腿、鸭腿。 刚掰开蟹壳准备下嘴的李浩波听她这么一说，顿时食欲全无。 第4章 厉害，赞美 就这样有惊无险的，柯珂他们从小升初，正式成为一名中学生。 李浩波成绩优异，以超出录取线二十多分的高分被市重点第一中学顺利录取，而柯珂就差了点意思，擦着录取线，险过。 李浩波自然是进了尖子班，初一三班，柯珂则根据分数排名被分到了十班。 一上一下，同级校友，一楼之隔。 初中相比小学的课程，在此基础之上有点衔接，却又有很大的差别，何况新加了一门英语不止，刚开始柯珂还好，但到了初二，她就有些吃力了，尤其是数学和它的物理化学兄弟们。 “我们为什么要学数理化啊，他们怎么那么难啊，我不想学了，这三门课快滚吧。”周末的院子里，春日的暖阳特别舒服，柯珂懒洋洋的窝在吊床里晒太阳。 “你做梦吧，没有数理化，还怎么中考？”一旁石桌子上写作业的李浩波说。 “怎么不可以中考，不是还有语文和史地政吗？” “中国地大物博，泱泱五千年的文明历史，你以为仅仅是你说的那几门学科就可以概括完全的吗？” “怎么不可以？几千年流传下来的秦风汉韵，唐诗宋词，还不够我们学的吗？” “那还有四大发明呢？从冷兵器时代到热兵器时代的过渡，以及我们现在看的电视，乘坐的汽车，你戴的耳机，学习英语和听歌用的卡带、cd、复读机，这些仅是诗词歌赋就能解决的吗？” 柯珂无言以对。 李浩波继续说。“你说你喜欢唐朝的以胖为美，但是千年盛唐的繁华又哪是闭关锁国和故步自封得来的，他们在接受外邦朝拜和学习的同时，自身也在不断汲取对方的优良与精华。” “我们中华文明的历史长卷积淀深厚，也是经过不断地融合和推陈出新，这其中有文人墨客的润色，也离不开那些在今日看来依然伟大的创造发明，四大文明古国如今只剩下中国文明绝非偶然，必定是经过艰苦卓绝的发展而历久弥新的。” 李浩波的侃侃而谈让柯珂听得入了迷，她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的话。“李浩波，虽然你说的我不能完全听懂，但我真的觉得你好厉害，能说出这么多我无法理解的东西，你知道的可真多。” 她从吊床上坐起来，两眼崇拜的看着他，仿佛在重新认识他。 李浩波本来只是顺着她的话说出自己所学所知的想法而已，没想到引来她的一顿猛夸，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照平时，她应该是嚷嚷着他书呆子臭显摆才对。 “我只是比较爱看一些课外书籍而已，新闻联播每晚也都会准时收看。”他害羞的说着，甚至开始不敢去看她。 原来被她称赞的感觉这么美好。 这是第一次。 “新闻联播？”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凑到了跟前，轻手轻脚的，他毫无察觉。 李浩波错愕的看着她，脸颊瞬间红了。 “那不是我爸跟你爸才会看的嘛，你也能看得懂？”并未发觉李浩波异常的柯珂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李浩波心里慌得小鹿乱撞，勉强点头。 “那你都不追星的吗？” 李浩波支支吾吾的半天才说。“紫薇。” 第5章 偶像，紫薇 “你也看《还珠格格》啊？”柯珂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立马兴致大增。 “我还以为只有我们女生才看呢。” “不过也对，这部剧那么火，连我妈都喜欢。” “你们男生好像都喜欢紫薇，她的确漂亮，温柔体贴又聪明善良，还会背好多的诗，尤其是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水灵灵跟刚洗过的葡萄一样，我也挺喜欢的，但我还是更喜欢小燕子，她真的太搞笑了，五阿哥也太帅了吧。”能让她郁闷的是学习，能让她开心的永远是与学习无关的事。 “除了《还珠格格》，你还喜欢哪部电视剧？对了对了，你看过《灌篮高手》吗？最近我正在电视上追的一部日本动画片，讲的是一群高中生打篮球的故事，也特别好看，只是我爸说影响学习，总不让我看，我都是背着他偷偷的看，还有《哆啦a梦》，我已经租过好几本。” “你要看吗？我借你。” 李浩波摇头。“动画片和漫画书都是给小孩子看的，我没兴趣。” 这一说，又把柯珂给得罪了。“你才小孩子，老土，落伍。” 这次轮到李浩波无语，因为他确实不太关注电视剧和动画片这类大量占用学习时间的消遣，偶尔听听流行歌曲，但从不追星。看《还珠格格》也是因为他妈妈爱看，他有时完成作业会在一旁陪着看上一两集。 喜欢紫薇，他就那么随口一说，也说不上多喜欢，更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他妈妈喜欢，大概就是因为温柔善良吧。 至于她说的那些什么动画片和漫画，他后来也偷偷看过，确实......挺好看的。 就是比较容易成瘾，会影响学习。 ...... 柯珂他们所住的这间临河小院建于20世纪七十年代之初，说起来是她姑父单位分配的家属院，后来在改革开放的经济大浪潮影响下，住在这里的人户，胆大的主动辞去工作下海闯荡，保守一点的就继续守着饭碗养家糊口。 柯珂一家的前屋主就是前者，初一下半学期时，柯爸从部队转业回到了家，在姑父的帮助下，以熟人价又在隔壁多买了一间，至此，柯珂才算拥有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独立卧室。 “小柯妹妹，上学了。”院子里，李浩波骑着自行车对着柯珂的房间窗户大声喊道。 “来了来了，别催了。”柯珂单肩挎着书包，嘴里叼着皮筋，披头散发的就跑了出来。“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不许叫妹妹了吗？你平时说话轻声细语的，这会儿倒是气挺足啊，故意的是不是？” “我妈和你姑姑他们至今都还记得你5岁那年打了我的脸。” “闭嘴。”柯珂最烦他总是这样冷不丁的威胁自己，成绩好的都这样不要脸吗？“邓阿姨可喜欢我了，别胡说八道。” “你就不能在床头放只闹钟吗？”玩笑过后，对她这副模样早就见怪不怪的李浩波说。 “我妈说会叫我，结果她自己在沙发上追剧睡着了。”没有梳子，她用手，三两下就绑了一个高马尾。 “自己没记性还怪阿姨。”李浩波看着她敞开的校服外套，又提醒道。“拉链没拉。” 帮她把书包放进车前的篮子里时，她书包上挂的一二三四个小公仔碰得叮叮响。“我们的书本已经够沉了，你还挂这么多小玩意儿，不累么？” “不挂我才累，你看，这个白白胖胖眯眯眼的是流氓兔，瘦的是兔斯基，这个是史努比。” “好了好了，快迟到了，上车吧。”李浩波真是怕了她这如数家珍的毛病，要不制止，她可能会叽叽喳喳的说上一天一夜。 “李浩波，你天天这样载我上学放学，我们班的人都说你喜欢我。” 第6章 青春，喜欢 李浩波骑着车还没出院子口，就被柯珂一句话吓得急刹车。 一时，不知所措。 喜欢…… 他喜欢父母双亲。 喜欢学习。 喜欢春天。 喜欢橙子。 喜欢蓝色。 还有许许多多。 可是好像还从没考虑过……喜欢她。 情窦初开的年纪，懵懂的青春期，班里的许多女生都议论谁喜欢谁，他大概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却也不知道具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反正首先想到的都会是她。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很舒服自在，不管是被她欺负，还是被她讨厌，他总是忍不住想要回噎她，再看她生气赌气的样子，他觉得很有趣，似乎也已经习惯了。 “可是我喜欢周杰伦啊。”又是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李浩波的心情犹如坐了一回过山车。 “喂，你知道周杰伦么？最近他的歌可火了，我们班里的好多男生女生都喜欢听，我还准备攒够了零花钱就去买磁带呢。” 她的思维一直很跳跃，总能在两个不相干的话题间快速转移，又无缝衔接，李浩波从来就没跟上过。 “怎么了？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对不对？”见他没有反应，坐在后座的柯珂歪着头，却只看见他没有表情的侧脸，是不高兴了吗？ 她心虚的缩回脖子，开始反省自己不该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连他们班里最调皮的姜晓冲被同学们起哄都会脸红，何况是这个书呆子，整天光顾着学习，话不多，也没见结交什么朋友，她一直就觉得他性格有些内向。 虽然偶尔会讨厌他，但毕竟从小一个院里长大，团结友好是必须的。 “我爸上班没空接送，我妈身体又不好，我跟你是邻居，又是发小，一起上下学怎么了？这叫互帮互助，又不是明星传绯闻，他们真是太不纯洁了。”她理直气壮的，可说着说着自己倒不自在了。 “他吐词不清，我不爱听。”柯珂的解释让他有些不舒服。 “那叫个性好吗？不信你听。”柯珂取下一只耳机直接塞进他的耳朵里。 “不喜欢。”李浩波突然语气很重，很不耐烦。 柯珂看着那根被可怜抛弃的耳机线，不敢再说话。 快要到校门时，李浩波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在你们班上有喜欢的男生吗？” “没有。”她的声音传来，没有犹豫。“我有那么多喜欢的明星，周杰伦、道明寺和花泽类，哪有空去喜欢别人啊，再说了，我们班就没有一个帅哥，还没你长得好看。” “倒是你，兄弟。”柯珂拍拍他的肩膀。“全年级第一，你的名字在初二各班可是如雷贯耳，虽然身高有点不尽人意，但这丝毫不影响你成为咱们校的头号风云人物，据说你的名声都传到高中部去了，加油兄弟，北大清华在向你挥舞着小手绢。” “身为你的发小，小女子与有荣焉。” 李浩波还想刚才自己没忍住发火，她一定也生气了，这后半段路上硬是没吭一声，但现在看来，这丫头果然没心没肺。 不过这样最好。 “你没发现吗？” “什么？” “我已经和你一样高了。”下车后，他抬手摁在她的头顶上，嘴角噙笑，自信满满而道。“明年，明年我一定超过你。” “胡说，你都十五了，还长得动吗？”柯珂不乐意的拍开他的手。 “教你一个常识，男生相比女生前期发育迟缓，但生长周期更长。” “说人话。” “就是你现在已经长到头，而我才刚刚开始发育。”说着，他又使劲在她头顶上揉了两下，然后趁她出手前推着自行车飞跑进了校门。 柯珂对着他的背影气哄哄的吼道。“李浩波，你是真有病吧。” 第7章 努力，100分 某日周末，李浩波从少年宫回家，在院子里看见柯珂和两个戴红领巾的小学生吵得不可开交。 “怎么回事？”他好心询问，没成想其中一个小孩却嚣张的对着他喊。“四眼田鸡。” 他当即懵了。 “臭小子，有种再给我说一遍，家长呢？把你家长叫来，还有没有家教。” 柯珂架势着就要一拳打上去，李浩波及时挡在了前面。 也许是害怕“叫家长”，两个小鬼头朝他俩做了个鬼脸后就跑开了。 “小屁孩，不知天高地厚。”她仍在气头上。 “知道他们是小屁孩你还跟他们计较。”李浩波说。 “他们那样说你，你都不生气吗？” 李秀波斯斯文文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们还戴红领巾，我们都已经不过儿童节了。” 柯珂白他一眼。“傻子。” 回想刚才她较真维护自己的模样，李浩波心里暖暖的，失笑道。“我看你也过儿童节。” 柯珂又白他一眼，没有搭理。 李浩波嘴角笑意更浓，彼时他还没完全意识到自己在说这句话时所表现出来的那点小暧昧。 他就是和平常一样想要逗逗她，像逗猫一样，看她微微发怒，全身毛茸茸的样子。 “哎呀，你别烦我，快滚吧。”柯珂转身坐到石桌旁，背对着他，撑着脑袋生闷气。 李浩波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怎么了？”他轻声询问，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没事，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你走吧，别理我。”她的声音嗡嗡的听着似是哭腔。 李浩波的记忆里，她几乎没有这样情绪低落的时候。 她想单独待会儿，他就由着她，依他对她的了解，她是个藏不住事的人，所以他退后两步，靠着墙也静静地看着她。 五分钟过去，果然，她问。“李浩波，这个月的小考，你数学得了多少分？” “100。” “你闭嘴吧，就当我没问。” 接下来两人之间又是一段沉默。 李浩波接着等她主动开口。 “李浩波，其实我一直都挺羡慕你的，你成绩好，又乖巧懂事有礼貌，同学老师喜欢你，这院子里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也都爱夸你。我爸就常说你聪明，是块读书的料，是天才，年年得奖学金为家里省了不少的钱。” “可是我也在努力啊，但我就是脑袋笨有什么办法，生命一号什么的都喝了好几盒也没见补脑。我好不容易考了98分拿着试卷回来想等他表扬来着，他却说我这么简单的题都能做错，说给我签字丢脸……” 说着说着，哭腔已经变成了泣不成声。 李浩波赶紧走过去绕到她面前，看着她一脸的眼泪，心里也跟着不是滋味，却又不知能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她。 “我真的已经努力了，我真的以为这次他会笑着表扬我。” “我以前那么羡慕你有爸爸每天陪在身边，为什么我现在有爸爸每天陪在身边却一点都不快乐。” 她这么发泄，一定是在心里积压了许久的情绪，可是平时那个大大咧咧的她...... 李浩波有点心疼，等她哭声渐渐小了，他才在她面前坐下。 “柯珂，你相信我的学习能力吗？” 柯珂随手抹了一把眼泪，看着他，点头。 “那好，我实话告诉你，其实这次的试题的确不难，但是也不算太简单，你想，考试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检测我们平时所学吗？如果题目过分简单，还有考试的意义吗？叔叔对你是严格了点，但大概也是想弥补你小时候他的缺席吧，只是方式上让你有点难以接受。” “可是我们班里确实有半数的人都考了100啊。”她可怜巴巴的，嗓子都哭得哑了。 “那只能说明你们全班都努力了，我们班上还有三个同学没考100分的呢。” “真的吗？”。 “真的。” “可是，我爸一生气，把我所有周杰伦的海报和磁带都扔了，那可是我存了好久的。” 第8章 梦想，约定 李浩波险些没坐稳。 “你不是在难过叔叔骂你，而是心疼那些专辑海报？” 柯珂眨巴着眼，语气有些无辜。“更难过我爸骂我，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就好受多了。” 李浩波松了一口气，她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她。 “我爸也会骂我。”他说。 “你都已经这么优秀了，他还会骂你吗？” “当然会，我也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学习只是一方面，并不代表我在其他方面也能做到一样的好。”说着，他从书包里拿出卷好的海报。 “送你的儿童节礼物。” 柯珂埋怨的瞪了他一眼，接过海报一一展开。 “三井寿？” “宫城良田？” “湘北全家福？” “你全都买到了？” 柯珂惊喜的看着李浩波，红肿的眼眶里还窝着泪。 “上次路过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你不是说过想要吗？今天我从少年宫出来恰好在一家书店看见。” “你运气怎么这么好，三井和全家福我找了好多家店都缺货，有一次好不容易找到了，身上的零花钱却不够。” “你说就这么一张纸怎么就能卖到5元一张？真是都够我买好多包辣条了。” 她一边爱不释手，一边又忍不住吐槽。 可是她没有留意的是，他会记下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 李浩波见她总算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也放下心来，他想若不是遇上她跟小孩吵架，他能早点拿出来，被喜欢的事物转移了注意，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对了，我把钱给你。” “不用，不是都说了送给你的吗？”他攒了两个星期的零花钱，本来还想着把周杰伦的专辑也一并买了送给她，结果早两天前她就自己买了，还特意到自己面前炫耀了好久。 “不行，我怎么能占用你的零花钱，必须还。” “真的不用。”李浩波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他还想像着她非常感动的对自己说一声:浩波哥哥，谢谢你。 是他想多了？ 柯珂摸遍了衣服和裤子的兜，掏出几团皱皱巴巴的零钱放在桌上抻平了一数，还差四块。 “我身上现在就只剩这么多了，你先拿着，等过两天我妈给下周的零花钱了，我再补给你。” 李浩波看着手里被她硬塞过来的一沓零钱，再看看她一脸的认真，顿时心里哭笑不得。 “你就当是我感谢你刚才为我打抱不平。”他没法接受这钱，尤其是她的。 “谁为你打抱不平了？” “……” “你说那俩小屁孩？” “你误会了，我坐在这里的时候，他俩手欠来拽我头发，这样我才和他们吵起来的。” “……” 李浩波无语。 所以又是他自作多情了？ “不过他们叫你那啥，是不对的，你是我发小，怎么能随便受别人欺负？” 她说得义正辞严的特别有义气，而李浩波只有咧嘴尬笑的份。 “你还不是叫过我小矮人。”他嘀咕道。 “你说什么？” “快放暑假了，暑假一过就是初三，你有什么打算吗？”他摇头，一句话蒙混过去。 一说到学习，柯珂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不见。“能有什么打算，继续学呗，你倒是能顺利升学高中部，我就悬喽，毕竟小升初都是拧巴拧巴着进的。” “你有什么梦想吗？” “梦想？” “对，医生？老师？画家？” “作家。”随着李浩波的问题，柯珂没有多想，说出了心底最想做的那件事。 “为什么想当作家？” “我喜欢那些让人开心美好的故事，哪怕是虚构的，至少也能让我忘记现实的烦恼，得到短暂的快乐。” 李浩波也知道她平时无事就有随笔的习惯，她的书包里常放着一本日记本，一只兔子，粉色硬封，带锁的。 “那一言为定。”他伸出右手小指。 “什么一言为定？”柯珂不解。 “初三毕业，我们在一中高中部见。”他主动勾起她的小指。“你不用担心学习的事，这个暑假我会帮你突击补习，不过你必须先将你的那些动漫和明星放一放，等中考结束，随便你怎么喜欢都可以。” 第9章 着急，生气 柯珂本以为李浩波说要帮她补习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他居然动真格的。 “李浩波，我原本是要去参加夏令营的，你知不知道都被你给毁了？”柯珂卧室的书桌前，她压着嗓对坐在身旁的李浩波说道，不敢大声让随时可能进来的母亲听见。 “你这次的各科总分有580吗？照着我们学校往年的平均录取线，你的分数必须稳定在550-600之间才有希望。” “580？”柯珂五官震惊。“你确定你是在说我吗？就数理化三科都不知道拖了我多少后腿，能挨着500的边就谢天谢地了，还580，亏你说得出来。”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恶补。” “怎么补？”柯珂有点毛躁。“我至今连小学鸡兔同笼，龟兔赛跑的问题都还没明白，现在又来什么几何，匀速加速，光是看到那几本书我都头疼。” “你难道想去什么职高技校混日子吗？”本来平静的氛围，李浩波突然的一声吼吓住了柯珂，也正巧柯母端着一碟西瓜站在门口。 看着柯珂一脸懵，李浩波才慢慢冷静下来，又看见柯母，更是尴尬。 “浩波哥哥说得对，这最关键的一年，你给我上点心。”柯母进来打了圆场。“天热，先吃点瓜。” “知道了，我又没说不学，那么凶干嘛。”柯珂撅着嘴，感到有一丢丢的委屈，她不过就抱怨两句，她以前也这样啊，怎么没见他这么大的脾气。 干嘛啊这是。 柯母走后，气氛又从尴尬变成了怪异，柯珂喜欢吃西瓜，但此时她没胃口，右手握着笔，低头看着课本，一声不吭。 李浩波发完火就后悔了，可是听她说不想学习，他就很着急，放假前不是约定好要一起考上一中的吗？ 她怎么能言而无信。 “对你生气，是我不对，我保证以后不会了。”他主动道歉。“可我也是着急，你不是想当作家吗？作家不光要文科知识好，还需要理科上的许多理论知识，只要你把各科的平均分提上去了，才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李浩波苦口婆心，他尽量放低自己的语气，却还是难掩情绪里的激动。 “我知道了。”她说，声音软软糯糯的，然后笔尖指着一道几何题。“这道怎么做？” 就这样，他们又回归到正题，但李浩波却有些心不在焉了，他觉得她今天很奇怪，她性格一直属于风风火火，一点就着的那种，可今天却异常乖巧。 期间休息的时候，他又郑重其事的道了一次歉，因为他不愿她记恨自己。 “其实我写作业的时候很怕有人坐在边上，每次只要我做错了题，我爸就会很生气，他说话声音大了，语气重了，我都会很紧张。” “放心吧，我不是长辈，不会那么严厉。”没想到她的一反常态竟是这个原因，李浩波放心的同时又更担心，更自责。 在后来的补习中，柯珂确实感受到了李浩波讲题时与父亲的不同，他也很严格，是超出他这个年龄的严格，却又很温柔，很有耐心，包容她的频频出错，这才让她一点点卸下心防。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她问。 “我的梦想？”李浩波想了想，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忍俊不禁的嘴角上扬，温柔的笑意也在眼眸里一点点遍开星辰。 “养猪。” 第10章 新，校服 养猪。 那时的柯珂还无法深想李浩波这个句“玩笑话”，只觉得他跟自己学坏了。 那个暑假，是柯珂最忙碌的也是最不得自由的一个假期，除了睡觉，三分之二的时间她都和李浩波在一起学习，却也是她最感到轻松，最快乐的一个假期。 假期结束，他们跨进了初三的门槛，顿时，整个年级的学习氛围都变得不一样。 “听说了吗？上学期我们量完身高以后的新校服下来了，今天中午放学前就发。”这天一早到校，柯珂的同桌李欣冉就神神秘秘的对她说。 “新校服？”过了一个暑假，柯珂都快忘了这回事。 “对对对，据可靠消息，我们这次更换的校服是贵族校园风，小西装外套配可爱小短裙，就和韩剧日漫里的一样，可美了。”李欣冉越说越激动。 “真的假的？我怎么听说是样式没换，只是把现在的红白换成了蓝白？”后排的同学听闻也立马兴奋的加入了话题。 “不对，你的消息不准确，就是换成了短裙，不信咱走着瞧。”李欣冉很肯定。 “如果真是那样就太好了，终于可以摆脱这身老土的运动风校服，嗷，欧巴，我不是也要变成漂亮可爱的韩剧女主角了？” “今天下午上学我就要穿。” “我也是我也是。” 换新校服，新鲜感，柯珂自然也是开心的，可看着两个同学激动得直犯花痴，她却不如她俩那般热情，大概是暑假做了太多的题把脑子给做傻了，弄得她至今的心情都有点高调不起来。 “柯珂，你也必须穿哦。”李欣冉说。 “啊？”柯珂茫然。 “啊什么啊，我们是好姐妹，你必须穿。” “可是......”柯珂没有拒绝的机会，班主任就进来了。 当天中午放学前，和李欣冉说的一样，真的发了新校服，小外套和半身短裙的搭配顿时让全班女生沸腾。 下午上学前，柯珂纠结再三，换上新校服虽有点不习惯，但在镜子前站了半天还是没抵过心里暗戳戳的喜欢。 “你这么快就喜新厌旧了。”当等她一起上学的李浩波看见时调侃道。 “你不懂，这身校服可是我们全校女生梦寐以求盼了整整一个暑假的。” “这样一穿是不是很像韩剧女主？”她扎着单马尾，这样一身再配上她明媚的笑容，确实眼前一亮。 “我没看过什么韩剧。”李浩波说，掩饰着内心的羞涩以及脸上的不自然。“不过你今天脸怎么这么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就是今天早上起床后就一直觉得肚子不舒服，但还好。” “那要不要请假？”他有些担心。 “不用，可能是昨天连着吃了两支雪糕，今天不吃就是了。” “那我带你去校医务室看看吧。” “不用不用，快走吧，不然迟到了。” 可柯珂以为是冷饮超量导致的肚子不适，在下午时不但没有好转，还开始隐隐作痛，并有加剧的趋势，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绞一样，她硬是撑到放学，下课铃一响，她刚起身，身旁的李欣冉又一把将她拉回座位，凑近她耳边悄悄的说。 “柯珂，你流血了。” 第11章 青梅，竹马 啊？ 柯珂心里一惊，赶紧低头，果然有一条红色液体顺着大腿内侧，已经流到了小腿。 “你是不是来那个了？”李欣冉问。 “我不知道。”柯珂现在只剩害怕了，这是她从未遇到过的突发情况。 “那你有那个吗？”后座的黄婷婷也问道。 “看她这个样子肯定没带。” “那怎么办？我早过了，也没带。”黄婷婷说。 “我也是。” 柯珂杵在座位上不知所措的看着她俩对暗号似的对话，不敢坐也站不稳当。 “先去厕所吧。”李欣冉说，然后拿出一包纸巾递给柯珂。 “先把你腿上的擦掉吧，然后我们去厕所。” 柯珂全身冷汗都吓出来了，接纸巾的时候手都忍不住抖。 李欣冉却笑了。“瞧把你给吓得，没事的，你只是亲戚来了，她是我们女生最好的朋友，每月都会来一次。” “对啊对啊，我们三个李欣冉来得最早，我是初二才来的，我和她之前还背地里讨论过你什么时候来。” 亲戚？ 柯珂大致已经明白她们说的什么，只是现在的她脑子一片混乱。 “幸好这裙子是深色的。”等柯珂处理好后，李欣冉和黄婷婷就把她的校服外套系在腰间挡在屁股后面。 就这样柯珂被李欣冉和黄婷婷一左一右掩护着到了厕所门口，却遇上了从身后跑来的李浩波。 “第一名。”李欣冉让黄婷婷扶着柯珂先进厕所，自己则留在外面。 因为李浩波的成绩一直排在年级第一，所以她这样叫。 “柯珂怎么了？”李浩波朝门口望了一眼，满脸担心。 “没什么，一点女生的小秘密。” 李欣冉说得神秘，不知情的李浩波反而更加担心。 “我现在要去小卖部买点东西，不如你先走吧？”李欣冉想柯珂今天是最尴尬的一天，有个男生在不方便。 “不用，我和她是邻居，顺路。”说着，他还礼貌性的后退几步，站得离厕所远了些。 李欣冉急着去买“面包”，便也没和他多说。 等她回来的时候，李浩波还在。 “我们会送她回去的。”她说。 李浩波只是淡淡笑了笑，坚持站在原地，没再说话。 五分钟后，三人终于从厕所里出来。 “没事吧？”李浩波主动迎上。 “你怎么在？”柯珂将身体重心依赖在李欣冉和黄婷婷身上，她现在肚子还是很不舒服，脸色也很不好。 “等你回家。”李欣冉接下话。 “不用了，你先走吧。”柯珂想着自己今天肯定是不能再坐李浩波的后座了，不然那什么留在他的后座上她以后还怎么面对他。 “我就说你今天不对劲，你还跟我犟。”李浩波说，语气有些生气，在旁人听来有点训斥的味道。 “我没有，你快走吧，我今天真没心情和你吵，你快回家吧。”柯珂催促道，没法和他一个男生说清楚，也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出丑的样子。 这时，李欣冉悄咪咪的朝黄婷婷使了个眼色，然后对李浩波说。“第一名，你家柯珂就交给你了，记得把她安全护送到家哦。” 说着又附在柯珂耳边道。“放心，我帮你把裙子上的处理干净了，保证不会留下痕迹。” 另一边的黄婷婷还懵着，她就把人交给了同样一脸懵的李浩波。 “对了，你不用紧张，她不是生病，你只要回去把她交给阿姨，阿姨自然会懂，记住了啊。” 说完就拉着黄婷婷朝楼梯口跑去。 “不是说好我们送柯珂回去的吗？”黄婷婷不解。 “你傻啊，看了那么多偶像剧，看不出来那个第一名喜欢柯珂吗？” 黄婷婷又愣了两秒。“我看出来了啊，只是今天这种情况……” “放心吧，人家青梅竹马，我们两个大灯泡杵在那里干嘛，走吧走吧。” 第12章 喜欢的，人 第二天上学，柯珂刚坐到座位上，正要说声“谢谢”，李欣冉就主动凑了过来。 “说说，昨天你和你的护花使者是不是特别浪漫？他骑着自行车载着你，你们一起穿过柏公大桥，傍晚的余晖洒在柏公河上，暧昧的晚风，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什么护花使者，别胡说。”柯珂嫌弃的看着她一脸的八卦。 “哟哟哟，还不承认咧，我告诉你哈……”话还没说完，她便自己捂着嘴笑起来了。 “什么呀，你快说。”成功被她吊起胃口的黄婷婷催促道。 “就是昨天我们刚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第一名不是就立马过来了嘛，真的好像等在产房外的孩子他爸，尤其是当时柯珂还一副很虚弱的样子，真的太像了，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黄婷婷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笑得很大声，吸引了其他同学的目光。 “哎呀，你们别说了，闭嘴。” 可压根没人理她。 “你别说，还真像，你想象力可太丰富了。” “这哪是想象力，上个月一个大我十岁的堂姐生娃，我亲眼看见我那位堂姐夫就跟昨天第一名的反应差不多，那种担心，那种焦虑，是刻在眼神里的，错不了。” “哎呀，不和你们说了。”柯珂见压不住二人，便彻底放弃了，反正此前班上也没少人误传她和李浩波早恋。 清者自清吧。 “哟，小妞儿害羞啦？”李欣冉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拿出纸巾擦擦眼角，继续逗她。 “我再重申一遍，我跟他是发小，是兄弟，是姐妹，你们别这样乱说，要是以讹传讹的传出去，他脸皮薄，以后我还怎么和他相处，尴不尴尬。” “哟哟哟，这怎么还护上了，还说不喜欢呢。”李欣冉拿手肘故意撞了她一下。 柯珂假装不理她，这个李欣冉，人来疯，比起她，柯珂倒觉得自己文静多了，可是这丫长得挺甜美，却老是“不正经”。 “欸，你知道发小还有一个高端大气又特别浪漫的说法吗？” “什么什么？”柯珂继续不搭理，黄婷婷却极其捧场。 “青梅竹马啊。” “这青梅竹马后面还有下文。” “什么什么？” “两小无猜啊，笨。”李欣冉直接动手在黄婷婷脑门上敲了一记。 看着“疯言疯语”的两人，柯珂立起课本，猫着身把脑袋躲了进去，在全班同学的频频注目礼下，她恨不得扒个地缝。 不管李欣冉怎么起哄，但柯珂就是觉得自己和李浩波之间是纯洁不可撼动的友谊，所以她放学后面对李浩波还是和平常无异，只是坐上他的后座时，她的手突然有些不受控制的无处安放。 以前她都是抓他腰间的衣服两侧，因为他瘦，衣服也足够宽松，所以她都是提溜起他腰间两侧的那点布料，不挨肉。 但李欣冉的话一直魔性的在她脑子里转来转去。 “怎么了？”李浩波回头看她傻坐着一动不动，以为她又跟昨天一样不舒服。 柯珂摇头，故作自然的回他一声“没事”。 李浩波总觉得她今天怪怪的，从教室里出来就不对劲。 “李浩波，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第13章 期待，失落 李浩波正要起步，她的问题就突然而至，始料未及。 “怎么了？”他的声音听上去都是心虚，顿时心思百转千回，一面隐隐期待，一面又不知所措。 可事实证明是他多虑了。 “没什么，就是如果你有喜欢的女生，麻烦告诉我一声，我这样坐你的车后座始终是不好，算了，从明早开始我们还是分开上学吧。” 期待瞬间变成失望，李浩波回头看着她，她低着头，怀里抱着包，两只手玩弄着拉链上的卡通挂件。 “是又有谁说什么了吗？” “没有。”她抬头，眼神软软的。 “那你在避什么嫌？” “什么嫌？没有避嫌。”可她的眼神明显闪了一下。 李浩波知道她不会承认，他心里都明白，可又能怎么办，就算他早就想清楚了，那也只是他自己的心事，现在他们尚未成年，学业也未成，他还没有能力做到父亲照顾母亲那般，所以不能因此影响她，造成她的负担。 小孩子的好感怎经得起往后余年的岁月。 “柯珂，你知道你对我来说和其他女生是不一样的吗？” “啊？”柯珂愕然，大脑在停顿两秒后快速运转，开始了丰富的心理活动。 不禁冒出了一场偶像剧的告白桥段。 美好和甜蜜的交织令她脸颊蹿红，心跳加速。 “柯珂？”李浩波见她脸颊通红，模样憨傻，还以为她又是哪里不舒服。 “哪里不一样？”柯珂回过神来，竟悄悄怀有一丝期待。 李浩波继续道。“因为你是我的妹妹，我们全班都知道你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所以他们从不会说你我之间的闲言碎语。” “……”柯珂怔住，一时又不知如何回应，愣了半天，才傻呵呵的咧着嘴掩饰自己的慌乱无措，给自己找台阶。 “对啊，我就一直把你当成我表哥，堂哥，甚至是亲哥，就我同桌那张嘴，整天闲得没事就爱八卦，我说了她还不信，偶像剧和言情小说看多了，就爱胡思乱想，呵呵。”一整套话说下来，她已经不敢再看他的脸。 “真的？”他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依然温柔细腻。 “嗯。”柯珂嗡着鼻音点了点头。 “那好吧，从今以后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时间久了，他们自然没话说。” “嗯。”柯珂耷拉着脑袋，心情五味杂陈，真是糟透了。 她想，此刻的心情应该无异于亲口告白周杰伦被拒。 但她很奇怪自己，明明一直把他当发小，当兄弟，李欣冉他们起哄时她都极力撇清，为什么当他面时，却又矫情的不乐意？ 那天以后，柯珂和李浩波照样一起上学放学，初三课业繁重，大考小考不断让小插曲似乎很快过去。 “哎呀，这可怎么办呀，学不动，真的学不动了。”一次化学小考后的晚自习上，李欣冉面对自己刚发下来的试卷上那点少得可怜的分数，脑瓜子搭在课桌上直叫唤。 而此时的柯珂坐在座位上，和身旁的李欣冉截然不同，她异常安静，安静得让同样苦恼的黄婷婷觉得她不正常。 “68？”后座的黄婷婷偷瞄了一眼，惊得一声没憋住。 “吵什么吵，不想学习就滚出去，不要影响其他同学。”坐在前三排的班长回头凶巴巴的朝她们吼道。 黄婷婷捂住嘴，灰溜溜的坐了回去。 “你怎么回事？不是离及格都遥远的吗？怎么进步这么大？蒙的？运气开窍了？”李欣冉捏着嗓子问道。 “我不是说过李浩波在暑假帮我恶补过俩月吗，现在初见成效了。”说到这儿，柯珂内心还有点小窃喜。 “真有这么神？”李欣冉和黄婷婷的眼睛都快冒光了。 于是乎她俩就缠着柯珂让她带着一起补习，柯珂本来因为上次的“摊牌”有点为难，但架不住两人的软磨硬泡，左右夹攻，再则都是她最好的同学和朋友，也就点头答应了。 第14章 请求，补课 “谢谢你啊，这次化学小考我得了68。”当天晚自习放学回家的路上，柯珂说道。 听闻，骑车的李浩波嘴角浅浅漾出了笑意。“恭喜，看来补习是有成效的。” “对啊，就连我同桌都惊呆了，还质疑我是不是运气太好蒙上了及格线。”柯珂想趁热打铁问下他的意见，毕竟像他们这种学习成绩好的，其实不是性格太好的人，大多是不待见她们这种差生的。 尤其还一拖三。 刚巧，李浩波给人就是不太好相处的一类，熟悉的，会说这孩子不爱说话，不熟悉的，会美其名曰“高冷”。 “李浩波，有件事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下？”她先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说。”从他的声音判断，他心情应该不错，也是，这次小考不出意外他又是年级榜首，常年高居神坛怎能心情不好。 “你这周末有空吗？” “有啊。怎么了？” “没什么。”不知是不是他回答得过于不带犹豫，反倒造成了她的压力，她又做了几遍心里建设，才鼓起被他拒绝的勇气，说。“你如果周末有空的话，能不能麻烦帮我和我的同桌再补补课，你放心，就只有两个人，加上我，三个。” 一气呵成，说完之后，她才忐忑的喘一口气。 “可以啊。” 啊？ 柯珂惊讶的望着他的背，没想到如此之顺利。 “周末你们约好时间再告诉我。”而全然不知柯珂心思的李浩波只单纯的想对她有求必应。 转眼周末，柯珂在母亲疑惑的目光下起了个大早，梳洗完毕后就开始在小院里着手准备水果零食。 “柯珂。”她刚弄好正要进屋，李欣然和黄婷婷就站在院门口，大包小包的，两只手都占满了。 “你们怎么这么早？我还想着你们要睡个懒觉呢。”柯珂赶紧跑过去帮她们提手里的塑料袋，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零食。“你们这都带的什么？该吃吃该喝喝的我都备好了，你们只管人到就行。”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咱们同学快三年了，今天第一次来你家做客，哪还有心情睡懒觉啊。”李欣然掩不住兴奋的说。 “是啊，再说了，你准备那是你这个主人家的事，我们带什么是我们客人的事，各不相干，但礼数必须到。” 三个小姐妹一直叽叽喳喳的聊个没完，李浩波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画面，忍不住嘴损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土匪头子打劫回来接头了。” “第一名，请你吃薯片，新出的口味，你尝尝。”李欣冉拿起一包薯片递给李浩波。 李浩波没接，礼貌性的婉拒了。 李欣冉又拿起一罐百事继续献殷勤。“那你喝可乐。” 李浩波仍是婉拒，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杯。“谢谢，我只喝温开水。” “啊，这么清淡啊。”李欣冉很惊讶，她想的是他们这个年龄段不都爱喝什么可乐饮料的嘛。 “好了好了，老师来了，我们开始上课吧。”柯珂说，她担心李欣冉那张嘴巴待会儿别把李浩波烦跑了。 毕竟知识还掌握在他手里呢。 …… 中场休息的时候，李欣冉又开始了碎嘴。“第一名，拜托你行行好，让我们的成绩能够一飞冲天。” “不行，分数提高得太快会让老师疑心你们作弊，必须一点点进步，而且这样也有助于你们学得更扎实。”他继而又补刀道。“你们基础都太薄弱了，别总想着一步登天，不现实。” 第15章 恋人，未满 趁李浩波去上厕所的空儿，李欣冉又忙不迭地操心起了柯珂的脱单大业。 柯珂偷看一眼厕所的方向，实在是怕了这妮子。 “你快别说了，本来我们以前相处得挺好，我大哥他小弟，共同维护着这小院儿和平，现在被你这么一说都变味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你可真傻，有什么不好面对的？这么一个人间极品近水楼台的每天在你眼前晃悠，你不抓紧时间把握机会，好好培养他成为未来准男友，还等什么呀，傻姑娘。”李欣冉真是够苦口婆心了。 “你从哪里看出第一名是人间极品的？”黄婷婷傻乎乎的问道。 “还用看吗？品学兼优，长相斯文……虽说离什么班草校草的标准还有一丢丢的距离，但已经算是不错啦，不说全校，就放眼我们初三整个颜值水平，他妥妥的中等偏上，但你们没听过男人四十一枝花吗？他的魅力迟早会随着他的年龄与他的成绩同等优秀。” 李欣冉一本正经的忽悠彻底逗笑了两位听众。 “李欣冉，真的，我今天才发现你可太能说了。” “就是，哪里来的这么多谬论鬼扯，怕是给你一把胡子你都能翘上天。”柯珂笑得直抹泪。 “你们能不能正经点听我把话说完，我还没说到重中之重呢，比起这些，他‘李浩波’的鼎鼎大名早已在我们一中如雷贯耳，据我在三班的眼线得到的可靠情报，这三班的班长喜欢他，并有明着追求的趋势。” “真的假的？”八卦令人精神，黄婷婷的眼神立马亮了。 李欣冉故意瞟了柯珂一眼，磕巴的不确定道。“大概是真的吧，哎呀，我还有待证实，下周就去证实。” “三班班长我好像见过，印象还挺深的，留着齐刘海娃娃头，眼睛大大圆圆的，个头不高，看上去挺可爱的，不过你什么时候在三班还有眼线？你不就我和柯珂两个死党吗？”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三班长不但成绩好，样貌好，还是钢琴八级，可厉害了。” “钢琴八级？那是什么级别？”黄婷婷不懂就问。 李欣冉也不懂，只能含糊过去。“反正你只要知道非常非常厉害就是了，还费钱得很。” 说完她看着一旁闷不吭声的直往嘴里塞零食的柯珂，着急道。“你怎么还有心情吃吃吃，你最强劲的情敌出现了，你都不吃醋的吗？” “什么情敌，什么吃醋，你别瞎说了行不行？”柯珂又往嘴里丢了一根虾条，清脆的咀嚼声似乎在表明她压根没放在心上。 “你……”李欣冉真是恨铁不成钢。“柯珂，请你看着我的眼睛，再摸着你的良心无比真诚的告诉我，你对第一名没有动心。” 冷不丁地，在李欣冉的眼神直逼下，柯珂禁不住败下阵来。 “本来是没有，但是隔三差五的就被你无中生有，我现在也不知道我对他的好感到底是从小就存在，还是怎么地，反正我也说不清。”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黄婷婷插嘴道。 “精辟。”李欣冉跟她击了个掌。 可柯珂确实是已经分不清了，她又想起上次晚自习放学后他说的那番话，她会因此满怀期待，继而失落，就说明她对他的好感凌驾于发小的友情之上。 吃醋，她心里确实有些酸溜溜的，还带点自卑，如果是真的，一无是处的自己跟对方相比就是瓦砾与珠玉，完全没有可比性。 可明明在此之前，她对他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啊。 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16章 喜欢，谁? “他喜欢的是紫薇。”柯珂说。 “什么紫薇？” “他喜欢紫薇那样的女生。”她蔫耷耷的又重复了一遍。 李欣冉和黄婷婷相视一眼后，黄婷婷说。“他喜欢紫薇那一款的，岂不是喜欢仙女……” 她话还没说完，桌子底下就被李欣冉踩了一脚。 “话也不能这么说，紫薇是活在电视剧里的人，再说了，谁还没有个喜欢的明星，柯珂不是也很喜欢周杰伦吗？都喜欢一年多了，总不能以后她还能和周杰伦在一起吧。” “可是如果李浩波真的喜欢紫薇那一款，那就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才女，不就说的那三班长嘛。” “你能不能不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会说话就别说话，闭嘴。”李欣冉又狠狠剜了黄婷婷一眼，这个猪队友，一个劲儿地朝她使眼色，眼皮都酸了，她居然半点信息都没接受到。 “我喜欢的另有其人。” 她们聊得太投入了，以至于李浩波什么时候站在身后都没发觉。 三人吓了一跳，尤其是柯珂，她心虚的拿手挡住一侧余光使劲朝李欣冉眨眼，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可李欣冉哪是个安分的主。 “另有其人？”李欣冉别有深意的看了柯珂一眼，又故意问道。“可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柯珂知道她说的自己，这会儿恨不得她就是个哑巴。 李浩波却故弄玄虚。“这可不是能随便告诉你的，你是我们年级出了名的‘小灵通’，且先不说她是不是我们一中的，就算是也不行。” “啊？校外的啊？”李欣冉惊讶又失望。 李浩波勾唇不语，让人臆测不止。 柯珂则一直没说话，是不敢说话，可又竖起耳朵不放过他们任何一句对话，既不想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谁，却又好奇；想让李欣冉闭嘴，又期待她能替自己问出些什么。 她觉得自己现在很分裂，这种抓心挠肝的感觉真是太折磨了。 “所以你们就不要在这里胡乱猜疑了，我们班长毕竟是女孩子，你们现在说的话会对她带去不好的影响。”说着，他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她是班长，我是学习委员，我们偶尔会因为一道深奥的题目相互探讨，可她没有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 “不对，你在给我放烟雾弹，你在忽悠我。” 八卦使人聪明。 李欣冉就属于这种。 柯珂觉得她要是把这股执着劲儿用在学习上，绝对事半功倍。 “都‘我们班长’了，还说不喜欢，你明明就是在维护她，为她洗清嫌疑。” 李浩波愣了愣，大概也是没想到李欣冉这么难缠，失笑道。“你偏要这么想，我还能怎样解释？” “哼。”李欣冉仿佛真真认定了般，可得意了。“言多必失。” 柯珂听着听着不禁也认同了李欣冉的说法，她也正奇怪李浩波今天怎么这么健谈，是有原因的。 “我可拜托你，柯珂还在这儿，要是她把今天的话告我爸那去，我可就惨了。” “战火”突然蔓延到自己身上，柯珂抬头瞪了他一眼，然后囫囵的对李欣冉说。“今天驶来补习还是八卦的？” “孩子们，吃饭了。”正这时，母亲站在厨房门口对他们喊道。 “收拾收拾，洗手吃饭了。”柯珂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只有李欣冉八卦无果，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里跟猫抓似的，郁闷的自言自语道。“怎么这学习好的连八卦都这么烧脑抖智商。” 第17章 厕所，偶遇 星期一，上学第一天李欣冉就扬言要去三班查个水落石出。 “求求你消停消停吧，再这样下去，我跟他连发小都做不下去了。”看着李欣冉雄心壮志，势在必得的样子，柯珂就心塞。 “不行，我的八卦之魂一旦燃烧，不为灰烬誓不罢休。” “再说了，你就真的不想知道他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吗？” “不想。” “哼，等我打听到是谁你就想知道了。” 柯珂扔她一个白眼不再搭理。 课间休息的十分钟，早上喝了一大杯牛奶的柯珂急急忙忙去找厕所，可是厕所都满了，她实在憋不住，就干脆往楼上跑，当时图方便也没多想，可是怎么就那么刚巧的撞见李浩波从教室出来。 走廊尽头，高高瘦瘦的，穿越人海一眼就能看见。 可是他什么时候长个了？ 她竟一直没注意。 他身边还有一个女生同行，个子小小的，齐刘海，娃娃头，眼睛又大又圆特别可爱有灵气。 用脚趾头想，这副形象就是李欣冉她们说的那位才女三班长了。 他们似乎又在讨论深奥的题目，两人的表情都很认真投入，偶尔说话，他低头，她抬头，从柯珂这个角度看过去，多少有点“你侬我侬”的意思。 柯珂又联想到暑假他给自己讲题的样子，也是这样专注，不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但别说，一个头的身高差，郎才女貌，还真般配。 “柯珂？”她看得久了些，直到李浩波发现了她，并已经走到面前，刚才还很严肃的眸子里蓦然一亮，泛着柔光。 “你怎么在这儿？”他问道。 “上厕所。”她有些别扭。 “那怎么会来五楼？” “四楼满了。”实在是不情不愿。 “你就是柯珂吧？”这时，他身旁的女生开口道。 柯珂看向她，对方冲自己微微一笑，那模样甚是甜美，让她这个女生看了都移不开眼的那种。 “你认识我？” “你好，久仰大名，我叫涂云珂，初三三班班长兼李浩波同桌。”说着，女生主动伸出了手。 久仰大名？ 柯珂一脸茫然的看着女生。 她显得是那么的落落大方，自信阳光，和李欣冉的开朗不同，她似乎更让自己羡慕。 “你好，我是柯珂，初三十班。”柯珂也伸出迟到的手，却拘谨生硬许多。 “说起来，我与你还有些浅薄的缘分，我名字里的‘珂’和你的‘珂’是同一个字。”抬头看了李浩波一眼，笑眼弯弯。“他告诉我的。” 额…… 柯珂有点小惊，没想到李浩波还会在同学面前说起自己，可大概也是巧合吧，毕竟她们名字里有相同的字。 “快上课了。”两人正聊着时，李浩波提醒道。 柯珂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转身。 “带纸了没？”身后，李浩波旁若无人的喊道。 “小解。” 柯珂此时真是烦死他了，隔壁就是男厕，她不要面子的吗？ 听着她愠怒的声音，李浩波却笑了。 “如我所说，很可爱吧？”他对身边的涂云珂说，炫耀中带着点小骄傲。 涂云珂抿着唇笑而不语，她这位同桌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学习自然是好，同学们有什么难题也是有问必答，只是“废话”少了些，能像现在这样有说有笑真是不常见。 他们这个年纪，青春懵懂，却又极易敏感，她又怎会看不出来呢？ 第18章 不用，载我 柯珂从厕所出来看见李浩波还站在外面，只是身边没了涂云珂。 “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怕你慢吞吞的又迟到，还有两分钟。”他点点左腕上的表盘玻璃。 他的温柔，要放以前，她一定乐于接受，而现在，只会让她无所适从。 “我先走了。”她迫切的想要离开，刚走两步又回过头来。“从今天开始，你别载我了。” “为什么？” “坐烦了。”干脆的给了个理由，她留下一脸问号的李浩波撒腿就跑，头也不回。 然而中午放学的时候，她还是在校门外看见了他。 和不顺路的李欣冉和黄婷婷分路以后，她夹在放学的人潮中，故意视而不见，却被他准确无误的拦下了。 “你这一来一回的，不要午休了吗？”他问，脸色有点难看。 “我坐公交车回去，很快的，比你的自行车快。” “公交车每站都要停，我的自行车不用停，而且现在是放学高峰，你上去挤来挤去连个座位都没有，难道你想变成肉夹馍吗？”李浩波抬手就指着斜前方的站台，那里刚好停着一辆公交车，车厢内已经挤满了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而门口还有许多没上车。 “没事，我等下一辆。” 李浩波看着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倔起来除了梁阿姨的小木棍，谁也没辙。 “你到底在跟我使什么性子？我又哪里惹你生气了？” “没有啊，你想多了。”说着她就要奔着站台过去，可李浩波却勾着她的书包带不放。 “你干嘛，快放开。” “不放。” “我没有生气，真的。” “那你说说为什么突然就不要我载你了，明明早上还好好的。” “我就是心血来潮想换一种交通工具不行吗？其实我早就不想搭你的自行车了，一直不说，是怕伤你自尊。”她才不会让他知道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可李浩波早就看出来了，从上午的厕所前她就不怎么对劲。 “车来了。”柯珂看着又一辆公交车驶进了站台。“你快放手，不然赶不上了。”不管她怎么挣扎，书包带就跟焊在他手里一样。 “赶不上正好，我的后座空着。”他说，语气悠闲。 “李浩波，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你是无赖吗？你这样和我们班上那几个混混有什么区别？”她知道骂人不对，可她实在想不出什么优美礼貌的词来形容他。 尤其在这人来人往的校门外，她生怕遇上老师。 “放手，拉拉扯扯的干嘛。” “柯珂，你是不是因为上午的事？”他的声音突然冷下。 “没有。” “我还没说什么事呢？” “……”柯珂抬头，却撞进了他几分得意的笑眼。 “李浩波，你有病吧。”她这次是真生气了。 她可以适应他偶尔的玩笑和刻意尴尬的冷笑话，却接受不了他这样的油嘴滑舌，他以前真不这样。 看着她气呼呼的模样，李浩波也知道自己过了，可是…… 他无奈叹道。“走吧，有些话我想对你说。” 她原地不肯动，他便加重了语气。“你不走，我就陪你一直站在这里，看谁急。” 她瞪了他一眼，泄愤似的一屁股狠狠坐上他的后座。 第19章 信任，朋友 “柯珂，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希望你能像小时候那样自信开朗，无所畏惧。”说话的缘故，他比平常要骑得慢上许多。 还以为他又要说什么长篇大论教育自己，没想到这么莫名其妙，柯珂嘟哝着赌气道。 “我一直就很开朗自信。” 李浩波目视前方，紧抿嘴角，眼神深邃，若有所思。 “柯珂，除了你那两个无话不谈的死党，我也是你可以值得信任的朋友。” “你到底想说什么？”柯珂越听越糊涂，心里也越加烦躁。 “小时候你爬树捉鸟，下河捞蝌蚪，是小院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王，可自从上了初中，你就像变了一个人。” 变得心事重重，胆小敏感，不善表现，渐渐的话也少了。 他记得有天周末，看见她独自一人坐在小院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呆滞入神。 这样的情况，被他撞见过许多次。 他想，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我哪有变，还不是和以前一样疯疯癫癫，你看我跟李欣冉她们不是有说不完的废话吗？只是不大跟陌生人说话而已，我都多大了，怎么可能还是小孩子心性，无法无天，成天嘴跟机关枪关不住似的，小时候犯了错都会得到大人们的包容……”她低头看着往后移动的柏油路面，故作轻松，时至深秋，磨耳的微风已有凉意，揉搓着她隐隐泛泪的眼眶。 “而且我现在恐高怕水，连站在楼梯上都不敢往下看。”这句话，她似乎是为了让李浩波相信而说的。 李浩波被她这蹩脚的理由弄得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她说话越密集，证明她越心虚，越想掩饰……他了解她这一点。 就像上午她在涂云珂面前表现局促，手足无措的小动作都一点点泄露出她内心的自卑，表面，她看上去似乎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快乐，可不是发自内心的，也是看得出来。 “柯珂，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你闯了祸被阿姨发现，你总会习惯性的往我身后躲，所以我爸才会认为是我领的头，事后你又笑话我替你背锅……但是柯珂，我希望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还是能第一时间想到我，我会尽我所能。” 柯珂没再搭腔，因为她不敢说话，怕暴露自己的哭腔。 温柔的话语有时是把双刃剑，安抚人心的同时，也扎得生疼。 当天晚上，李浩波就听见柯爸生气大吼的声音，应该说，整个小院都能听见，这种有年代的老式小院，并不隔音。 “我已经给你讲了这么多遍，你怎么就是不会做呢？你脑筋怎么就不会转弯呢？人家很轻松的题目，你怎么就这么笨，怎么就不如人呢？”这是柯父急躁的训斥声，光是听着就让人倍感压力。 在邻居们的印象中，柯父是那种很热心很温柔的老好人，也只有在辅导柯珂数学作业和她的成绩上时，异常严厉。 这也是柯珂亲自认可的，她说，她最怕做作业时她爸坐在边上，也怕她爸每次过问她的学习时。 比临终审判还恐怖。 “哎，做父母的都盼着自己的孩子能够成龙成凤，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李浩波的父亲叹道。 站在窗边，一直没有听到柯珂的声音，李浩波很担心，哪怕是哭声也能让他安心。 可是没有，从头至尾只有柯父不停地数落声。 想起初二她在自己面前伤心哭过的那次，他情不自禁对父亲说道。“柯珂她理科是差了些，但是文科很好，她以后一定能在文学领域有所建树。” 他说这话时是心里有气的，不是冲自己父母，而是希望柯珂的父母能够听见，能够发现她的优点和长处。 第20章 早餐，生病 第二天，因为不知她状态如何而担心了一晚的李浩波比平时更早的等在了院子里。 可是等了足足半小时也不见她人影。 “柯珂，柯珂……”他对着她卧室的窗户大喊两声。 可是没喊出她，却喊出了她的妈妈。 “阿姨。”他有些尴尬的打着招呼。 “小波啊，不好意思，刚才阿姨一直在厨房，排风扇声儿太大了没听见。你是在等柯珂吧？她早走了，今天她起得早，提前一个小时就走了。” 走了？ 李浩波跟柯母匆匆道了别。 到学校，离早自习还有将近二十分钟的空闲，他没有去自己所在的班级，而是直接去了她的十班。 “年级第一”这样的“大人物”突然出现在教室里，瞬间让十班沸腾了，纷纷趁机一睹这位“人物”的真容，好沾沾他身上的学气。 柯珂趴在桌上，班里小小的骚动她听见了，只是无心凑热闹，直到她的课桌微微晃了一下，她才抬头，桌面上，一个面包，一盒奶。 还有站在面前的一个人。 “阿姨说你今天走得早，我想你肯定还没吃早饭，所以就帮你带了一份。”他一屁股坐到李欣冉的座位上。 柯珂茫然，往前看了一眼同学们好奇的目光，压着声音对他说。“我吃过了。” “那再吃一份。”他冷冰冰的，柯珂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以至于他看自己的眼神里都带着一种幽怨。 “吃不下了，你快回你的教室吧。”柯珂着急赶他走，真不知道这算怎么回事，他就大摇大摆的闯进她的教室，接受着她同学的注视。 他不嫌事大吗？ 他不脸皮薄吗？ “你吃完我就走。”他固执道，继续跟她大眼瞪小眼。 “我真的吃过了，求求你赶快走吧。” “哟呵，瞧瞧这是哪尊大佛占着我的座呢？”说话间，李欣冉来了。 柯珂眼神求助的看向她，希望她帮自己把这尊大佛赶快请走，不然她全身是嘴都解释不清。 可李欣冉装聋作哑，完全不接受她的信号，还故作惊讶的大叫一声。“呀，这不是我们年级的第一名，李浩波同学吗？” 她的声音之大，生怕全班听不见。 幸亏这时铃声响了。 李浩波走后，柯珂看着眼前的面包牛奶愣了半秒，然后推给了李欣冉。 “别别别，这是你护花使者特意为你准备的爱心早餐，我可不敢偷吃。”李欣冉又退还给了她。 “你再胡说我们就别做朋友了。”柯珂不满的白她一眼，然后索性把面包牛奶扔进了课桌里。 “我不说了还不行嘛。”李欣冉委屈巴巴的闭了嘴。 中午放学的时候，李浩波去接柯珂一起回家，可她教室里的座位是空的，她旁边的也是，只有黄婷婷一人正在收拾着三只书包。 “柯珂呢？”他走进教室问道。 “柯珂生病了，刚才上课时突然肚子疼，张老师和李欣冉一起扶她去医务室了，这会儿我正要帮她们把书包送过去。”黄婷婷说。 李浩波单手拎起桌上的两只书包，转身走出教室直奔医务室，黄婷婷在后面都跟不上。 到了医务室，病床上，挂着点滴，她已经睡着，旁边守着一个中年女人和李欣冉。 第21章 输液，守护 李浩波先和那位老师打了招呼，然后主动介绍了自己。 “我认识你，你可是我们一中的大名人。”十班班主任两眼欣喜的看着他，对这位众所周知的年级第一是越看越喜欢。 “感谢张老师，麻烦您了。” “啊？”张老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道谢弄得莫名其妙，随即反应过来。“早就听班里的同学们说你和柯珂是住一个院的邻居。没事，这都是我们老师应该做的，不过我还没来得及通知她的家长。” “没事的老师，待会儿我会打电话给叔叔阿姨。” “这……”张老师迟疑。“我身为班主任，还是主动给她父母联系一下吧，孩子生病了，父母肯定都着急。” 李浩波以“午餐”为借口，再加之他确实谦虚懂事，又频频将感谢和歉意挂在嘴边，终于使得张老师同意离开，她说下午给柯珂放半天假好好养病，并嘱咐他一定要联系其父母。 张老师走后，他又让李欣冉和黄婷婷离开，独自一人守在她的床边。 “她得的是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发冷盗汗，等挂完这瓶水，如果她有食欲，喂她吃点白粥。”校医说。 “急性肠胃炎？”李浩波想她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就得了肠胃炎？ “她来的时候我就问过了，说是空腹用冰淇淋当早餐，连着吃了三支，还有一整盒什么全家桶的，反正量挺大的。”校医说。“哎，你们这些孩子啊，真是太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了，暴饮暴食，零食当饭，饮食不规律，生冷辛辣本来就要少吃，她倒好，一大早就吃了那么多冷饮，不生病才怪。” 听完校医的话，李浩波脸色黑沉沉的。 “对了，我要去食堂吃饭，趁她现在还睡着，你也去吃点东西吧。” 李浩波摇头。“我就在这里等她醒来，老师您快去吧，麻烦您了。” “那需要我给你带点饭菜吗？”校医看他瘦瘦高高的，好心道。 李浩波仍是有礼的婉拒了。 …… 柯珂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床边，坐着李浩波。 “你怎么在这儿？”她都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在这儿。 “你生病了，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一点？”他倾身询问，因为离得太近，柯珂能清楚看见他眼里的急切和担心。 “喝水吗？”他拿起床头的一只水蓝色保温杯，解释道。“这是我在小卖部新买的，你放心。” 柯珂摇头。 “饿吗？想吃点什么吗？粥？” 他的声音实在太温柔了，像催眠曲一样，柯珂又想睡了。 “睡吧，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闭眼的时候，听见他这么说。 睡梦中，她隐约又听见了他的声音，不知跟什么人说话，什么输液，葡萄糖的，后来好像李欣冉的和黄婷婷也来了。 她再次睁眼，已是三个小时后。 这次，她是又饿又渴。 而令她惊讶的是李浩波竟然还在。 “这是熬好的粥，李欣冉从她家里带来的蔬菜粥，养胃。”一杯温水递给她喝完以后，李浩波又端起一旁的保温饭盒。 粉色的盒身贴满了各种可爱的卡通贴纸，一看就知道是李欣冉的风格。 “我自己来吧。”看着他盛着粥水递至嘴边的勺子，柯珂愣了愣，身体不好意思的往后缩了缩。 “你还输着液呢。”他眼神示意她左手背上的针头。 柯珂无言，只得接受。 他一勺接一勺的喂，她一口接一口的喝。 自然，却总又透着那么一丝丝别扭。 “李欣冉她们呢？”她主动打破了沉默。 “上课去了。” 上课？ 柯珂恍然，抬起腕上的电子表一看。“快四点了？”她说着就要下床。 “你已经请过假了。”李浩波将她摁回去。“上午放学就是你们班主任张老师和李欣冉一起把你送过来的，我来的时候她就说下午放你半天假好好休息。” 听罢，柯珂这才心安理得的重新躺下。 可突然她又跟想起什么似的，看着李浩波，两眼惊恐。“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第22章 忙前，忙后 “我也请了假。” “你也请了假？”看着他一脸淡定，柯珂却淡定不了，因为从幼儿园开始她就没见他请过一次假，哪怕是感冒发烧，但凡还能动，他都是撑着去了学校。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居然会请假？ “你请假干嘛？” “照顾你啊。”他说得相当顺口，还理所当然。“难不成要麻烦你的班主任？或者那两个小伙伴？” “可是也不能麻烦你啊。”柯珂在心里闷闷的想着，欠他人情让她有种说不上的感觉。 感动，又纠结。 “我已经请你那两位死党帮你誊好课堂笔记，至于家庭作业，回去如果有不懂的，随时找我。” “哦。”柯珂闷着脑袋应声。 “对了，张老师本来说要联系叔叔阿姨，被我拦下了。”他想了想，又道。“我想你现在大概也不想让他们担心，所以就自作主张，如果你怪我的话，我可以现在就打给他们。” “不用了。”不要让她父母知道才好，否则又免不了一顿责骂。 自此，两人没再说话。 “欸，你醒啦？”这时，年轻的美女校医从外面的诊疗室走进来，站到床头看一眼走了一半的吊瓶，询问道。“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柯珂点头。“好多了，谢谢老师。” 校医甜甜一笑。“不用谢，应该的，不过你更应该感谢这位同学，他一直守在这里忙前忙后，连午饭都没顾上吃。” 柯珂惊讶的看向李浩波，他却低着头忙着收拾餐盒。 倒是校医似乎来了兴致，那别有深意的小眼神在他俩之间来回。 “老师，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早恋。”李浩波突然说，一本正经的。“我们只是发小，从幼儿园开始就是，我们两家住得近，父母也是很好的朋友，平常都会相互照应，她爸要是知道她吃这么多冰淇淋，一定会狠狠打烂她的屁股。” “额，明白。”校医愣了愣，对柯珂温柔嘱咐道。“同学，等吊完这瓶你就可以回家休息了。但记住，下次可不能再这样贪吃了，快入冬了，一定要爱惜自己。” “记住了，谢谢老师！”柯珂总觉得校医对李浩波刚才的话还有误解，因为从她那隐隐含笑的嘴角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回事，果然她后面幽幽飘来一句。 “青梅竹马好啊！” 柯珂一脸尴尬的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竟也有了些红润。 “我觉得你的解释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好像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校医出去后，她说。 “是嘛，那早知道就让她误会我们早恋好了，还何必多此一举，浪费唇舌。” “李浩波。” 李浩波本来只是看她病恹恹的样子，想要故意逗逗她，以为她会生气，可她只是喊了他的名字，便没了下文。 “我以为今天早上你也在生我的气。”她嘟哝着，病气加上她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 “是啊，我的确生你的气。”李浩波大方承认。 “为什么啊？”柯珂想不通，父母生她的气，是因为她学习不好，但是平白无故的，他为什么生自己的气。 “我是气你，招呼都不打就自己先走了。”李浩波嘴上虽说得干脆，心里却藏着一只被抛弃的小狗狗，正满腹牢骚的汪汪叫着。 “我不是故意的。” 第23章 名草，有主 可李浩波又哪会真生她的气，从小被她欺负得那么惨，又是耳光又是背锅，他都没跟她生过一回气。 “你快去吃饭吧。”又想起昨晚父亲严厉的训斥，柯珂眼里有些东西，并不想被他看见。 李浩波抬头看一眼吊瓶。“不急，等你结束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快走吧。”她又躺下，并拉上被子把头蒙住。“今天谢谢你，还连累你逃课。” “你什么时候这样跟我说过谢谢。”看她把自己蒙得密不透风，李浩波伸出的手，迟疑着，又收了回来。 被子里没再出声。 他欲言又止，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静静看着。 中途，他无数次的看过她一动不动的被团子和床头的吊瓶。 吊瓶快结束的时候，他出门找校医，校医正在给一个上体育课扭伤了脚踝的男生冰敷，但好巧不巧，这个男生就是李浩波班上的，旁边还站着体育委员。 于是，李浩波就被这俩同学好好调侃了一番。 “劳模，你这是怎么了？上午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就来医务室了？哪里病了？”体育委员问道，这刚开始的气氛本来还挺好，同窗友爱的。 却在爱“开玩笑”的校医一句“青梅竹马”而变了风向。 “我就说你这位全勤劳模怎么今天破天荒的请了假，原来是躲到着医务室照顾青梅竹马来了，青梅竹马在哪儿呢，让我们瞧瞧。”冰敷男开始起哄。 “我觉得它也欠一脚。”李浩波眼神点点他另一只脚。 “他青梅竹马不就是……几班来着？”体育委员想了半天。“反正就是每天坐你自行车后座那个高马尾女生，对不对？” 李浩波不置可否。 “谁呀？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怎么没印象，有一次我们还遇上过。”见冰敷男一脸茫然，体育委员努力帮他回忆。“学校小卖部我们去买棒冰，当时也有三个女生站在冰柜前，人太多，她后退的时候刚好踩了你一脚，不停给你道歉的那个。” “啊……哦……”冰敷男恍恍惚惚，印象确实不深，那都一两个月前的事了，哪还能记得那么牢，但是这并不影响他放肆的“嘲笑”李浩波。 “兄弟，缘分呐，没想到冥冥之中我已经和小嫂子偶遇过了，我就说嘛，我们班那么几个美女暗恋你，你硬是眼瞎，原来是早就名草有主了。” 体育委员也跟着附和道。“哎，这下我们班的女生可有得哭咯。” 看着一唱一和的二人，李浩波默默转身，从看诊台上的盘子里拿起插着针头的针管，二人见状，立马求饶。 “以后如果我听见任何有关我跟她的流言，就一定是你俩传出去的。” “不敢，李哥，绝对不敢胡言乱语，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两人陪笑道。 李浩波没再搭理他们，向坐在一旁看热闹的校医说明了柯珂输液的情况，就丢下那二人进了休息室。 拔了针管，又再三叮嘱，校医这才放他们离开。 “哎，还是年轻好啊。”看着他们的背影，校医不由感叹。 …… “刚才那两个是你们三班的吗？”出了医务室，柯珂问道。因为他们冲李浩波笑，而且眼神很奇怪。 “嗯，不用搭理他们。”李浩波一肩一个背着两人的书包。“自己可以走吗？” 柯珂点头，看上去仍是虚弱。 “那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取车。” 等李浩波推着自行车过来时，柯珂告诉他。 “我暂时还不想回家。” 第24章 非常，讨厌 李浩波顿了顿，道。“你想去哪儿？” 柯珂两眼无神的看着他，摇头。 时下风凉，他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给她披上。“出了校门右拐大约500米有一家肯德基，这会儿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应该人不多，我们去那里坐坐？” 柯珂点头。 他们选了个最角落里靠窗的位置，柯珂靠着椅背，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发呆，李浩波买了一杯热牛奶放在她面前，她却连看都没看一眼。 在她对面坐下，李浩波在心里打好了草稿，才试着说。“柯珂，有时候心情不好，有许多种发泄方式，但绝不是这种以伤害自身为代价。” 柯珂这才转过头。“你是认为我吃那么多冰淇淋是故意伤害自己？” “不是的，我吃的时候只顾痛快了，压根没想得肠胃炎什么的，你知道的，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吃这个解馋，但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故意为之。” 她在很认真的解释，无辜的模样，倒显得李浩波真的想多了。 “不是就好。”他心里装着很多话，一打岔，又不知该从哪里开始。 倒是她先开了口。“你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我知道昨晚你们都听见了，但又不是第一次，要想不开，我早就不坐这儿了，所以放心吧，我还小，还有自己的梦想，我没那么脆弱。” 她故作轻松，硬生生的扯着嘴，笑比哭难看。 “柯珂，老鹰育子的故事和道理我们都懂，但能经受住其压力考验并最终成长的，却寥寥无几。”他注视着她，小心留意着她的神情，他的本意是想鼓励她，帮她疏解心结，让她忘掉昨晚的不愉快，所以他不希望自己任何一句话都会适得其反，加重她的负担。 见她似乎并不怎么反感，他才放心继续说下去。 “柯叔叔他对你的确是严厉了些，但我想他的出发点都是好的，或许在你现在看来他的方式过于偏激，残酷，但最终目的也是希望你能像小鹰一样羽翼丰满，自由翱翔。” “不食苦，安知甘甜？” “老鹰为了小鹰能够真正成长，会将它扔出巢穴，小鹰若有危险，老鹰会第一时间冲出去，但你知道也有多少小鹰是因此而丧命的吗？”一声折问，让李浩波哑口无言。 “李浩波，你是公认的学霸，但这次你失误了。” “你这个举例并不成立，至少与我而言是这样。我们与老鹰有本质的区别，我们是人类，是居于食物链顶端的最高级动物。” “人生如游戏世界升级打怪，纵然要经历层层历练，但家，不应该是最温馨最柔软的地方吗？为什么我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去以后非但得不到安慰理解和关心，还要被变本加厉的冷嘲热讽？这个世上最好的，永远是别人家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有多好？长得漂亮，或者学习好，或者懂事，会听父母的话。” 柯珂不想哭，可是想起父母那些刀子一样扎心的话，她的眼眶就禁不住发酸。 “难道就没有更柔和更亲切的方式吗？告诉我血浓于水的是他们，指着骂我不孝的是他们；说为了我好的是他们，可唉声叹气嫌弃我，说我这也不是，那也不对的也是他们。” “反正不管我做什么，怎么做，都是不对，没有照着他们的规划走，就是不对。” “这个世上除了我是个笨蛋，谁都是神童。” “他们的一声赞美对我来说就是奢望，不管我如何努力，都被理所当然的视而不见。” 她低诉着，没有起伏的情绪，眼泪无声滑落。 李浩波正要递上纸巾，她却说了一番话，让他的手臂停滞。 “李浩波，你知道其实我讨厌过你吗？非常非常讨厌的那种。” 第25章 我的，身后 李浩波突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次柯珂捉了几只蝌蚪，非要“好心”的送他一只，他生来就极其害怕这类不长毛的滑溜溜生物。 后来在柯珂伙同其他几个小伙伴的蛮横威逼下，他迎来了有生之年最丢脸的一次，尿裤子。 他跑回家抱着父亲的大腿哭唧唧的放下豪言壮语，说“讨厌柯珂妹妹，非常非常讨厌，再也不要和她一起玩了”。 可是才第二天，他就禁不住诱惑，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后，只因一个小男生嘲笑他是胆小鬼的时候，柯珂一把将那小男生推倒在地，还特霸气的说：“不许你说李浩波坏话。” 比她整整胖了一圈的小男生当场就懵了，委屈的哇哇大哭，指着柯珂说“明明是你带头先欺负他的”。 柯珂则说了一句让李浩波一辈子都不会忘的话。 对，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她说：“只有我能欺负，你不能。” 当时，他就暗自下定了决心，以后不管她再怎么欺负自己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 但被她说“讨厌”是这样的难以接受，他僵硬的收回手臂，看着她，心乱得说不出话来。 “在我家，听到最多的就是你的名字，我爸常说你为你的父母省了很多学费，你每年都能获得奖学金，而我，非但不能替他们省钱，还让他们搭了不少。” “柯珂，我……”李浩波着急解释，想改变？自己在她心目中“讨厌”的形象，可柯珂打断了他的话。 她吸吸鼻子，压制住哭意。“我觉得世上怎么有你这么讨厌的人啊，从小被夸到大，甚至很多时候，我认为你才是我父母亲生的。” “可是后来我又一想，我的朋友本来就不多，除了李欣冉和黄婷婷，就属你对我最仗义，这么多年，你虽然时常像个长辈一样唠唠叨叨磨磨唧唧，胆小又爱告状，但若是我讨厌你，不就白白少了一个对我好的人吗？那多得不偿失。” 说着，她抿嘴笑了，笑中带泪。 此时再多的语言都是多余又苍白的废话，李浩波知道这么多话在她心里一定憋了很久很久，久到她两眼无光，像变了一个人，且再也回不到那个让他舍不得的，天真烂漫的年纪。 …… 他们一直到了放学时间才离开，分别的时候，柯珂说。“我不是没有说话的人，只是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就是适合闷在心里。” 言下之意，李浩波深谙于心。 他拿出新买的保温杯给她，只说了八个字。“谨遵医嘱，多喝热水。” 柯珂看着水杯，蓝色的杯身再普通不过，却是她喜欢的颜色，她喜欢蓝色。 心里的某角被轻轻触动，她却不动声色的接过，淡淡道了声“谢谢”。 “柯珂。”她走了几步远，他开口叫住，在她回头时，他说。“小时候一有事我就告家长，因为那时我又瘦又小又没力气，没办法保护你，然而现在……”他自嘲的笑了笑，是羞涩，也是勇气，因为这是他，表现得最为明显的一次。“现在我依然势单力薄，但至少我长高了，能让你躲在我的身后了。” 第26章 第一，夫人 第二天，柯珂把洗好的饭盒带到学校还给李欣冉并道谢。 “这么见外干嘛，我们不是死党吗。”黄婷婷说。 “就是，两肋插刀应该的。”李欣冉又开始她的八卦讲谈。“不过说真的，这次由不得你不承认了，你是没看见昨天第一名那个着急紧张的样子，我就没见他那样过。” “真的真的，我作证。” 李欣冉说完，黄婷婷就立马接上，柯珂就没见她这么积极过。 “上次你丫的还狡辩说对人家没有非分之想，老实交代，这回是不是彻底芳心暗许了？第一夫人。” 第一夫人？ 柯珂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什么第一夫人，你越说越离谱。”她对李欣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能力是真佩服。 “难道不是吗？”李欣冉理直气壮。“即便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极好的青梅竹马，可是能真的为你担心，设身处地为你着想的，至少除了他李浩波，我还没见过别的，都这样了还说他不喜欢你，谁信？” “我跟他……” “柯珂，昨天他是真急了，对校医又是询问你的情况严不严重？又是嘱咐你什么药物过敏，什么东西不能吃，真的很上心。” “就是，校医都被他说蒙圈了，直笑着说：‘同学，你放心，你说的那些过敏药物我不会给她用，至于乱吃东西，我不是厨师。’”李欣冉模仿着校医的神态语气。 “哈哈哈哈哈，人不可貌相，没想到他说起话来比我还密。真的，你没亲眼看见当时，又好笑又感动。” 听她们这样说了，柯珂才明白昨天校医为什么也会一脸“八卦”。 不过让她震惊的是他居然会知道自己不吃什么食物，对什么药物过敏……还有蓝色保温杯。 原来不是巧合。 可这些，他都是什么时候，从哪里知道的？ “可是我配不上他。” 她一句话，让李欣冉和黄婷婷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李欣冉问。 “他是优等生，学习一直名列前茅，稳居第一，他志存高远，梦想是北大清华，是更高的成就。可是你们看我呢？成绩勉强活着，现在或许看不出什么，但随着我们渐渐长大，我跟他之间的差距就会越来越明显。” 看着听得认真的二人，柯珂下了一个她思考了很久的定论。“我配不上他。” 那二人听完半天才回过神来，李欣冉正要张嘴，这回却被柯珂抢先一步。“好了，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是拜托以后都别再把我跟他硬凑一块了，我们现在才多大？我不想莫名其妙被冠上‘早恋’的罪名，要是传到我爸那里，还不得被他扒下一层皮。” 她和李浩波不可能做一辈子的邻居，天下无不散筵席，他们也总会有分别的一天，时间久了，自然就会陌生。 而且她爸说得对，李浩波跟她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柯珂，我觉得你变了。”李欣冉从没有这么神情严肃，甚至说凝重的看着她。“初一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你多意气风发，活泼，好动，出尽风头，再看看你现在，整一个闷葫芦，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被那第一名给带自闭了。” 柯珂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 初三就快要过半，临近期末，十班整体水平虽落后三班，但大家的学习氛围也是非常浓厚。 入了冬以后，时间就过得飞快，转眼到了新年元旦，前一晚，李浩波一家在小院里备了几桌，宴请邻居们一起跨年。 但令大家没想到的是，这竟然是李浩波父亲的告别宴。 第27章 小院，拆迁 初闻时，大家都很震惊，因为太突然。 李浩波父亲执杯起身，红着眼眶对在座的各位再三言谢多年来对他们一家的照顾。 “樟林家属院我已经住了整二十个年头，从还是个没成家的大小伙子，到我们家小波出生，这个小院可以说是见证了我的小半辈子，现在要离开，说实话，是真舍不得，舍不得你们大家，可是没办法，优胜劣汰，为了生计嘛。”他笑中带泪，让人心酸。 柯珂记得听父母闲聊时提起过这位李叔叔，是恢复高考后落榜的第一批知识分子，所以他说话自然是有些水平在的。 落榜后他留在了原单位——樟林钢铁厂，继续工作至今。 “不过相识就是缘，我李成江三生有幸遇见你们这帮好邻居，所以借新年的喜庆，今日特意备下这份薄酒，不成敬意……”说着，他声气已致哽咽。 “先干为尽。” 众人举杯同饮。 大人们都喝酒，柯珂跟着抿了一口果汁，心不在焉的看向了另一桌的李浩波。 他乖巧的坐在他母亲身边，面色平静。 她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她好像能明白，又好像不能。 但她很担心他。 后来李父端着酒杯，携李浩波和李母来到柯珂一家面前。“老柯，这杯酒是特地特地感谢你们一家这么多年来对我们的诸多关照。” 李父已然有了些醉意。 “老李，见外了，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切尽在这杯酒中，干了。”说着，柯父先一饮而尽。 李父的眼眶更红了。“老柯，我这一走，他们娘俩日后就还要劳烦你和弟妹多加照应了。” “应该的，别的不说，这两个孩子从小就玩一块儿，我早就把小波当成自己的半个孩子了，所以老李你放心。” 几番话下来，李父越发内疚自责。“都怪我，没本事，现在工作没了，要远走他乡不说，老婆孩子也顾不上。” …… 饭后，大人们都聚在一起喝茶打牌，孩子则是各玩各的，柯珂已经不大喜欢热闹，就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吹冷风。 “晚上只有0度左右，你坐这儿不冷吗？” 柯珂回头，是李浩波，话虽如此，却说着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我有这个。”柯珂拿起那只蓝色保温杯晃了晃。 李浩波失笑。“这回挺好，没再硬塞钱给我。” “你不说我都忘了，马上。”柯珂作势翻兜，抬头，李浩波直勾勾的瞪着她。 她嬉笑道。“我开玩笑的。” 一个不经意，本想着尽力逗他开心的玩笑，却让李浩波走了神，这样能随心所欲说说笑笑的她，又是他多久没见过的？ 可玩笑归玩笑，柯珂知道他现在心里一定不好受，但她又能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他呢？ 他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倒是放了一个重磅消息让她震惊不已。 “据说这个小院就要拆迁了。” “啊？什么时候？” “大概我们中考以后吧。” 柯珂还在思考他这消息的真实性，他却淡淡一笑。“和你做了十年的邻居，要分别，挺不舍的。” 第28章 不欢，而散 柯珂傻眼的看着他，跟着他笑不出来。 因为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从没想过他们有朝一日会搬离这个小院，会不再做邻居。 “那你们会搬去哪里？”她心里突然空落落的，有些发慌。 “我爸这一走，我跟我妈会先搬去我外婆家暂住，也是间老房子，比这儿大，方便我上学，又省租金。” “你呢？” 柯珂一脸茫然的摇头。“我不知道。” 她两只手紧紧抱着保温杯，心情比考差了回家被父亲数落还要难受上百倍。 “昨年的烟花，不知今年还会不会有。”李浩波手肘抵着身后的石桌，身体微微向后倚着，望着漆黑冷寂的夜空，闲适安逸。 柯珂从没见他这样放松过，李叔叔背井离乡，小院拆迁，还有……他们即将分别，难道他的心情都没受到半点影响吗？ “李浩波。”她叫应他，就像儿时扇他巴掌那次，有些心血来潮。 “我有什么忌口，对哪些药物过敏，还有这水杯的颜色……我的喜好，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她紧张的与他四目相对，他的目光隐藏在反光的镜片背后，看不真切。 她既有所期待，却又害怕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小时候，你知道我最怕青蛙，就偏送我蝌蚪；院子里那么几个小男生，你却偏偏让我扮白娘子。” 他虽然没有直接给与答案，但听他说起自己儿时做过的那些“混事”，柯珂就忍不住想笑。“真的，如果那时我有一台照相机，我一定要把你白娘子的造型都拍下来好好保存，真的太好笑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不知是谁把梁姨的白衬衣剪成了烂布条，被追着满院子跑。” 两人笑着，无忧无虑，仿佛时光回朔。 而有一种名为“心动”的情愫在柯珂懵懂又憧憬的少女心中悄然生长。 她第一次用异性的眼光正视这个曾被自己搓扁捏圆的男生，才发现如李欣冉所说，他确实有一副不错的皮相，瘦削挺拔的轮廓，笑起来嘴角有浅浅的酒窝，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干净阳光。 “你看，不光我了解你的喜好，你也了解我，没有刻意。” 柯珂并不太理解他这句话，他说的那些恶作剧，根本谈不上了解，可细想之下，她对他除了名字，几乎一无所知，爱吃什么，有什么忌口，喜欢什么颜色……就连他的生日，她都记不太清具体是哪一天。 可他却揉着她的发顶，无比骄傲的炫耀道。 “还有好多好多关于你的小细节，我都一一记着。” 柯珂的心跳就这样莫名的加了速，她微微反抗，脱离他的“魔掌”，假借看别处，把头偏向了一边去。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近来说话总是这样“暧昧”，她也不知道算不算暧昧，但是他的话确实让她不得不想入非非。 “你说的那个喜欢的人到底是谁？”柯珂脑瓜子嗡嗡的，不弄清楚，她纠结得难受。 可是这么难以启齿的话当面问出口，又很难为情。 就算是自己想多了，她也希望听见他亲口解释。 但让她失望的是，他还是那副不亲不疏，模棱两可的口吻。“等升了高中我就告诉你。” 柯珂一下就来了气，冲他吼道。“如果你喜欢的人不是我，就别总让我，甚至连我身边的朋友都觉得你喜欢我，你总这样对我好，又吊着，你跟电视里那些花心大萝卜有什么区别？总是打着‘发小’的名义行暧昧之举，天底下就没有你这样当发小的。” 第29章 撒谎，吃面 跨年夜的不欢而散，让柯珂一直耿耿于怀，过去好多天都憋着这股气。 “你跟第一名怎么回事？吵架了？怎么现在上学你都不搭他的顺风车，放学也躲着他？” 又是一天放学，老师刚走出教室就赶紧收拾书包的柯珂让好奇心快要膨胀到爆的李欣冉终于忍不住发问。 “周一见。”不作任何解释，不等那二人，柯珂挎起书包出了教室就直接躲进了厕所。 是的，厕所。 这是她刚想出来的招，因为每天下课不管她跑得有多快，都能被他准点堵在校门外，趁着今天周五没晚自习，她要躲进女厕所跟他耗，就不信他还能勇闯女厕不成。 于是一个小时后，现实无情的告诉她错了。 被熏了一小时的氨气出来依然不影响“见”他。 她打算返回去时，被他抓住了马尾。 “松手。” “别闹了。”怕扯疼了她，李浩波并没用力，所以她轻轻使劲就能挣脱。 “李欣冉告诉你的？”她的眼神极不友善。 不用想也是，叛徒。 他不置可否，只说。“回家吧。” 柯珂没有搭理，兀自走在了前面。 又像前面几日，她在前面走，他在后面推车跟着，始终保持一米的距离。 “李浩波，你们尖子班放学都不留堂自习的吗？你怎么闲得天天堵我？” “我不需要。” 就是这股自信劲儿，漂亮。 无言以对的柯珂负气继续往前走，进了小院后，头也不回的往自家走。 “快期末考试了。”他很大声的说道，像故意的。 柯珂不理。 “期末以后就是中考了。”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妈，梁姨，我和柯珂去趟图书馆。” 柯珂顿脚，猛的回头，一脸错愕的瞪着他。“我什么时候说要去图书馆？” 她话音刚落，另一头厨房的窗户就伸出一颗头，是李母。 “饭马上就好了，吃完再去吧。” “不了，我们就在外面吃点。” “那好吧，注意安全，带好柯珂妹妹，早点回来。” 柯珂才不想去什么图书馆，这大冷天的，又黑得早，冻死了。 “妈，饭好了没？”她也朝厨房喊一嗓子。 “还早，你们出去吃吧。”她妈回道，连面都没露。 她愣在原地。 最后她是被李浩波拽着书包背带“拖”上公交车的。 “这不是去图书馆的路啊？”上了车她才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开往图书馆方向的车。 “我们不去图书馆。”投了零钱后，他直接选了最后排的座位。 “那去哪里？”柯珂看着加上他俩也只有五六个人的空荡荡的车厢，不知道他要搞什么鬼，竟还撒上谎了。 印象中他挺诚实一人。 “我们班有同学说城西的华阳路新开了一家面馆，味道不错，带你去尝尝。” “我不去，我还有一大堆作业要写。”她现在哪有什么心情去吃什么面。 李浩波只是笑笑，不说话。 “你平时一到家不就是帮阿姨做家务吗？怎么没几天就开始偷懒了？”自从李叔叔离家后，李浩波每天放学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帮他妈妈做家务，这些都是邻居们看在眼里的，都夸李阿姨好福气。 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亏她还在心里偷偷佩服过。 现在只有鄙视。 “如果不是某人生闷气不理人，这天寒地冻的我确实不怎么喜欢出门。” “你什么意思？”柯珂不满。 同时，公交到站，她起身急了些，没站稳，脚下晃了晃，伸手胡乱一抓，竟稳稳当当抓在了他的手背上。 两人均木了，后触电般的双双收回。 司机透过内视镜看着柯珂站着却迟迟没动，便问。“学生，下车吗？” 柯珂红着脸，先下手为强的小声嘀咕了一句“神经”，就小跑着下了车。 李浩波也面露羞涩，摸摸发热的耳垂，抿着微翘的嘴角，紧随其后。 第30章 我，喜欢你 面馆就在距离站台约五十米的地方，下车就能看见。 “一碗面”。 柯珂站在店门前，抬头看了一眼上方崭新的招牌，门面不大，看着挺普通一小店。 正值饭点，可是店里的六张小桌却都空着。 “你同学品味不咋地。”她幽幽抛出一句。 “他的招牌是杂酱面和红烧牛肉面，试试？” 试试就试试。 柯珂没有理他，兀自看着墙上的菜单价目，果断选了价格贵的。 “红烧牛肉。” “那我就要杂酱的。”他对老板说。 “二两？”老板问。 李浩波点头，又补充道。“红烧牛肉一两就够。” “凭什么？红烧牛肉也是二两。”柯珂又不乐意了，对老板纠正道。 “好好好，稍等。”老板看着他俩愣了愣，然后笑呵呵的进了厨房。 “你平常吃面不都只吃一两吗？”坐下，李浩波就抽出纸巾将干净的桌面又擦了一遍。 “饭量涨了。”柯珂没好气道。 李浩波笑而不语，任她继续使性子，别有深意的说了一句。“就知道你不是一个藏得住事的人。” 柯珂白他一眼，嘀咕着，颇是埋怨。“我只是不喜欢被当猴耍。”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平白无故对我好？” “我们从幼儿园开始就一起长大，难道我对你好不应该吗？” 他说的似乎……在理，可柯珂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无法反驳，李欣冉说他是个逻辑鬼才，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太多了，好像确实如此。 总不能让他对自己不好吧…… 对，就是不能对她好。 “你就是不应该对我好。” 李浩波被她说笑了，笑得半天合不拢嘴。“你这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什么？” 柯珂就看着他笑得停不下来，脸垮着。 “面来喽。”这时老板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过来。 “请给我只空碗，谢谢！”他对老板说。 “好咧。” “我能吃完。”听见他要空碗，柯珂立马将那碗上面放着几坨牛肉的面赶紧护到自己面前。 李浩波被她这孩子气的举动逗得哭笑不得，刚刚有所收敛的嘴角又控制不住上扬。 “知道你能吃完，我不抢，我只是分一些我的杂酱面给你而已。”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碗里的杂酱面挑进空碗里。 “给。”然后推给她。 柯珂低头看着小碗里的杂酱面，瞬间有些想找个地缝。 “快吃吧，坨了就不好吃了。”看她愣着，他提醒道。 “我吃不了这么多。”将碗又推给他。 “每次有什么新玩意儿的时候，你不是喜欢每样都尝一口吗？” 柯珂拿着筷子在牛肉面里杵着，她现在哪有心情吃，又哪里还吃得下？ “柯珂。”忽然，坐在对面的李浩波叫道。 她抬头，正好迎上他的视线。 这一刻，她的心有点小鹿乱撞。 殊不知，他亦是。 “你的喜好厌恶我都记得，从小就记得，这好像已经变成了我平常习惯中的一部分，就和背书做题一样自然。”他腼腆的笑着，不知所措的避开她的目光，鼓起一番勇气。“可是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没再把你当成大家口中的柯珂妹妹。” “我承认，我对你的好感不一样，我喜欢你。” 第31章 相处，如常 在这陌生的小小面馆，柯珂没想到在面香和肉香的熏染下，自己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被告了白。 就像她不知道此时的李浩波跟她一样，紧张得麻木。 “因为喜欢你，所以会特意记住你的喜好和习惯，迟迟没告诉你，是觉得我们现在年纪还小，不合时宜。” “还是要以学业为主。”担心她又会胡思乱想，故而补了一句。 柯珂说不上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心情，在此之前她闷闷不乐，介意他对自己的好，还各种怀疑和猜测。 然而现在他说了，她终于能松一口气，可是激动，又伴随着不安。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她问。 被她这么一问，李浩波反应更加害羞了。 “大概是在小院里他们叫我‘胆小鬼’，你第一次帮我说话的时候……”仔细回忆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告白的紧张终于得以缓解。“其实我也说不准具体是什么时候，反正和你在一起已经成为我的习惯，习惯你坐我的自行车后座，习惯每天催着你上学，再等你放学，见时会开心，安心，不见时会想念，也会担心。” “其实我挺纠结的，不说，怕你不知道，说了，又怕被你讨厌，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 这样的李浩波让柯珂既熟悉，又陌生。 他高冷，骄傲，不苟言笑，不易亲近……这是她所听过的对他最多的一条评价。 而表面上看，他确实如此，少年老成，做什么都一板一眼，成天除了埋头苦读，也不见有其他什么娱乐爱好。 虽然背地里，她时常被他的一句话气得跳脚并无以反驳，还有他的恶作剧。 但至少她比更多人，更多了解他一点。 只是不知道他的心思，竟藏了这么多。 “李浩波，除了后来认识的李欣冉和黄婷婷，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我们是可以两肋插刀的哥们，也是可以无话不谈的姐妹。直到李欣冉她老说我跟你之间没有纯洁的友谊，这样的话听得多了，我就慢慢分不清了，所以你越是对我好，我就越烦躁，甚至会反感……” “但是直到上次看到你和你们那位美女班长走在一起，我承认，我心里是有那么一点不舒服，但是只有一点，我依然分不清对你到底还是不是和小时候一样？” 李浩波静静听她说完，没有插嘴，看着她极力解释又异常苦恼的模样，一颗悬着的心，倒是彻底放下了。 “没关系，只要我分得清就行。”每次安抚她的时候，他都特别耐心温柔，今日尤甚，他似乎是笃定她与自己心意相通，所以心情大好。 “柯珂，你放心，我们不会早恋，我也不会造成你的困扰，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相处，你不用觉得不自在。” “哦。”柯珂似懂非懂的点头，她要弄清自己对李浩波是不是喜欢，还需要时间。 …… 窗户纸捅破，李浩波似乎没受什么影响，唯独柯珂，感觉自己彻底无法正视他。 “小柯珂，你代我们去求求第一名，让他给我们来个突击复习吧，我真的快被数理化逼疯了。”李欣冉一脸哀怨。 “我听说他们学习成绩好的都挺会押题的。”黄婷婷也帮腔道。 柯珂为难的看着二人，不是不帮，是李浩波已经把话说到了那个份上，她现在躲不了上学放学，实在是不想在除此之外的时间跟他再有什么交流。 况且李浩波告白这事她一直不敢告诉李欣冉，就怕她“大肆宣扬”。 第32章 同学录 那天晚自习放学，李欣冉和黄婷婷“押”着柯珂一起找李浩波帮她们复习，李浩波只是看了柯珂一眼便答应期末考前的每个周末都帮她们划重点。 但是柯珂却察觉到李浩波情绪不对，心事重重的，最终她忍不住问了，他也只是揉揉她的头发，笑着说只是在想怎么帮她们押题而已。 那时柯珂总被李浩波一句云淡风轻的“没事”所蒙骗，而不知道的是，从那时起一直到高考前夕的三年高中生涯，是他家境最不好，最难熬的三年。 若不然，李浩波也不会跟她一样自卑心作祟，两人大概也会更早在一起。 于此后话…… 初三过半，即将结束的初中，中考的压力让作业和考试变得尤为密集，柯珂要感谢这样的忙碌使得她和李浩波，似乎又回到了往日的自然。 “柯珂，你准备同学录没有？”一天，李欣冉问她。 “同学录？”柯珂愣了一愣，摇头，她知道这个东西，在他们毕业班之间特别风靡，人手一本，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去买。 “对呀，班里好多人都在准备同学录了，我昨天也刚买。”说着，献宝似的拿出一个长得和笔记本一模一样的东西。“将将将，看，封面是我最喜欢的粉色，是不是很漂亮？我还另外买了很多卡通贴纸准备贴在上面。” “我老早就决定好了，让你和黄婷婷称霸我的一二页，是不是很义气？”她贱兮兮的冲柯珂眨眨眼。 “你也快去买，你的第一页我预定了，非我莫属，谁也不许抢。” 于是，柯珂也跟风买了一本，可是说好的李欣冉第一页却被李浩波截了胡。 “我答应李欣冉让她第一个写的。”她护着同学录，阻止李浩波伸来的“魔爪”。 “同学录？”李浩波微有惊色，看着她手边垒着的七八个笔记本，似乎还不知道这么个东西。 “嗯，要毕业了，大家都在写同学录，难道你们班没有吗？”柯珂心想果然是尖子班，连写同学录这种时间都绝不浪费。 “好像是有那么几个，没太注意。”说着，他随手拿起一本翻看。“还以为你在刻苦，没想到是写这个。” “我也不想写啊，可这些都是那七个同学给我的‘任务’，星期一交还，必须字迹工整，还不能滥竽充数，这玩意儿可比作文难写多了。”每一本差不多都有两三厘米那么厚，她书包里的书本加起来都没这么重。 “这都是写的什么？” “变成哆啦a梦。” “找个宇宙无敌超级帅的boyfriend。” 没看两页，他的嘴就开始念叨上了。 “你不懂，这都是美好的憧憬。” 李浩波笑笑。“那你是怎么写的？” “不许看。”柯珂立马横着手臂挡在同学录上面，防止他偷看。 “这东西怎么写？你教教我吧，我也想去买一本，三年了，总要留下点回忆。” 他虚心请教，柯珂也乐得传授，赶上这学霸也有不会的时候可不多。 “你看，每个人都留了两页，从姓名、性别、身高到最后的祝福寄语……” “从这里开始吗？” “对，先写上你的姓名。”柯珂很有耐心，以至于放松了警惕，连李浩波悄悄拿了她的同学录都没发现。 “我的姓名：李浩波。性别：男。身高：178cm……”他一笔一划认真写着，柯珂在一旁也认真的看着，一手正经小楷，特别漂亮。 然而他写着写着又突然捂着不许她看。 “后面的我要想想，等写好了给你。”说完他就抱着同学录跑了。 柯珂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同学录被顺了，立马追上去。 第33章 祝福，留白 “李浩波，你把同学录还我。”她伸手去抢，可他手臂往上，她就是使劲的跳，也够不到一个角。 “我已经写过了。”他俯视着她，神情得意。 “我都说了你不能写第一页。” “为什么不能写第一页？不是还讲究个先来后到吗？我比她先认识你，自然是我第一个写。” “哪有你这样不讲理的，快还给我，把第一页撕了。” “我写的字你凭什么撕？” “可你的字写在了我的同学录上。” “你的同学录不就是给同学写的吗？我也是你同学。” 柯珂快气死了，长得没他高，说又说不赢，真是，他真是越来越招人嫌。 “李欣冉要是看见你写在第一页，她一定又会拉着我问东问西。”这才是她最在意的。 哪知他却一点都不担心，倒是说。“放心吧，她要是敢乱说一个字，周末押题就不带她。” 李浩波这句话确实管用，对李欣冉来说就是灵丹圣药，一治一准。 甚至让柯珂看见了这样一幕，她闭着眼，手指摸索着小心的翻过第一页，更是紧张得连眼皮都在哆嗦，之后规规矩矩的从第二页开始下笔。 “早知道你这招这么管用，我就该早点治治那小妮子，省得她成天胡说八道，看谁都像一对儿。”放学回家的路上，柯珂想起李欣冉那惶恐又老实的模样就憋不住想笑。 “暂时的，都是托了考试的福，过了这阵，她还会卷土重来。”她心情好，他便跟着开心，只是相比她对李欣冉的“避之不及”，他倒是要感谢她，要不是她的敏感“多嘴”，柯珂可能也不会主动问他。 若不然，他也不会决定向她告白心意。 更不会知道，她原来对自己也产生了“发小”以外的情感，只是不自知罢了。 “我写的你都看了吗？”他问。 “还没呢，你不今早才给我吗？然后就被李欣冉抢了去。”说着，她从书包里拿出同学录。 “别看了，天黑对视力不好。” “不是还有路灯嘛。”她坚持要看。 “你都178了？”当看着他身高那一栏，她惊讶得跟发现新大陆似的。 李浩波点头。 “难怪我现在跟你说话久了都仰得脖子累，你什么时候偷偷长这么高了？” “我说了，我还在长身体。” 柯珂不屑，继续看。“兴趣爱好是养猪？” “嗯，上次你问我的梦想是什么，我说了是养猪。” 柯珂白他一眼。“你能不能在我的同学录上正儿八经的写？” “我就是在正经的写啊，我的梦想就是养猪。” “你年年第一的领着学校奖学金，怎么说以后都是国家的尖端人才。” “养猪也是技术型的尖端人才，你别瞧不上。”李浩波笑得讳莫如深，如果让她知道此“猪”非彼“猪”，她非狠踢自己膝盖不可。 柯珂觉得他的脑回路足够清奇，继续往下看，祝福寄语那里竟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你对我难道就没有一点毕业祝福吗？祝我中考顺利也行啊。”她问道，心里难免失落，本来还有所期待，没想到他敷衍了事，兴趣爱好是“养猪”，索性“祝福”一个字都不写。 “我还没想好，后面补上。”他轻描淡写，这让柯珂更是不满。 李浩波只能暗自无奈，其实此前他把心里想对她说的话在草稿纸上练习了很多遍，就是迟迟羞于落笔。 上次在小面馆里的告白是他全部的勇气，他本就不是那过于直接的人，再则承诺过她仍以“发小”之名维持现状。 所以留白于当下是最妥当的。 第34章 榜上，有名 临近中考，时间越来越紧张，考前一日，学校放假安排学生们去看各自的考场座位。 “你的考场在四中？” 柯珂看完考场后回到小院，李浩波拿着一把摇扇，老早就坐在黄角树底下乘凉了。 “嗯。”柯珂一脸沮丧，闷闷不乐。 “怎么了？”他又问道。 柯珂摇头，并不想说话。 “是考场有什么问题？还是你对明天的考试没信心？” “都有。”柯珂叹道。“本来都准备得好好的，有你帮我押题，我每天也在心里无数遍的祈祷，求老天爷让我留在本校，结果还是被分到了校外去，你不知道今天走进那间教室的时候，我就觉得那里的桌椅板凳跟我的气场不和，还是我们一中的桌椅板凳亲切顺眼。” 李浩波被她逗笑了，起身走到她的面前点点她的额头。“子不语，怪力乱神。你这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封建迷信，还气场不和，全市那么多的考生，全都被打乱了顺序，我还不是一样不在本校。” “你不懂，你的考场就算搬到月球火星上去，也不影响你超常发挥，我就不一样了，离开了熟悉的地方我会不自在，会特别没安全感。” “柯珂，你不是说相信我吗？”他说。 “嗯，在学习这块我确实无条件信任你。” “那就放下你现在所有的焦虑和担心，轻装上阵，好好迎接明天的考试，我有信心，你绝对能够考上一中。”说着，他拿出一块巧克力。 柯珂看着熟悉的包装袋，失笑道。“你这个习惯还真是从小到大一直保持，连牌子都没换过。” “巧克力有稳定心神，舒缓情绪的作用。” “不要。”柯珂拒绝。“你知道我不爱吃巧克力。” “这不只是一块巧克力，还是你的护身符，上面有我对你的祝福，还有我分给你的考运。” “刚才你不还说什么子不语怪力论神吗？这会儿到了自己嘴里又是护身符又是考运的，真是双标。”话虽如此，她还是拿过巧克力。“借你吉言，我就破一次例，明早进考场前一定吃掉它。” …… 要说考试紧张，可考试结束后的等待放榜才是真的煎熬。 李浩波毫无悬念，以全市前十的好成绩又稳居一中榜首，柯珂虽与其差之千里，但险在刚好过线，和小升初一样，她的运气不多不少，刚刚好。 “终于结束了，真好。”放榜当晚，柯珂坐在院子里仰望着满天星空，感受到初中三年以来前所未有的轻松。 “恭喜你榜上有名，叔叔阿姨一定很为你开心吧。”她能顺利考进一中，也算是李浩波达成所愿。 “嗯。”柯珂的好心情全在脸上，今晚她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眼睛亮晶晶的如李浩波第一次见她时。“我爸回来这么多年，今天好像是我第一次见他真正的笑。” “不过这都多亏了你，要不是你给我补习，我的数理化连及格都难。” “谢我做什么，都是你自己的努力，如果没有你的文科科目撑着，我再怎么给你补习，你的总分也过不了线。” 不管李浩波怎么说，柯珂都是打心眼的感谢他。 “这个暑假你打算怎么过？提前预习高中课程吗？”柯珂问道，想着在大多数人都放肆玩耍的这个没有作业的暑假，他一定又会把自己扔进高一的题海，小升初就是这样。 他摇头。“没有这个时间了，要忙着搬家。” “搬家？” “嗯，我不是说过等我们中考结束，这里就要拆迁了吗？” 柯珂这才被他提了醒，她高兴过头都快忘了。 “那你和阿姨要搬去你的外婆家吗？” “嗯，在城西。你呢？” “我妈说我爸单位的家属院刚好腾出了一间旧房。” “也在城西吗？” “不，城南。” 李浩波愣了愣，语气低落道。“那不就是刚好相反的方向吗？” 第35章 搬家，礼物 “没事，这个城市又不大，城南和城西也不过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出租车就更快了。”柯珂随口说着，实在是受不了即将来临的“分别”。 李浩波看着她，即便只字不语，所有的心思也都深藏在那双眼神里，蓦地，他嘴角上撩出清浅的弧度。 “你说得对，至少我们还是同级校友。” 柯珂也回以微笑，只是不过两秒她便维持不住这强颜欢笑的假象。“李浩波，我学习不如你，但是我也不是毫无优点，至少在你想要找人倾诉的时候，我可以。” 自从李叔叔离家后，大家都夸他更懂事了，可是她却总觉得“失去”与“承担”，同时加注在原本不属于他的身上。 李浩波笑意渐深，温柔道。“放心吧，就算以后不做邻居，在学校我也会一直在你耳边碎碎念，吵到你耳朵起茧子为止。” 好几次她发现他心思重的时候，他都是这样插科打诨分散她的注意，所以柯珂更担心，也开心。 “我们是一辈子的……”她本要脱口而出一句“哥们儿”，却想起那次的告白，犹豫，掂量着，最后还是慌张的说了一个“发小”。 李浩波阴阳怪气。“谁要跟你做一辈子的发小。” 气氛就这样又变得些许尴尬。 …… 拆迁搬家是一个月以后的事，距离开学也只剩下一个月。 李浩波家比柯珂家早搬两日，李母找来了娘家的兄弟姐妹，柯父柯母也热心帮忙。 “李浩波，你暂时过来一下。”大家正忙时，柯珂怀里抱着一个蓝色的圆形饼干铁盒和一本书站在黄角树下。 “怎么了？”李浩波满头汗的跑过来，脸上还脏脏的。 “给你。”柯珂拿出一包纸巾。“擦擦脸吧。” “谢谢。” 越发抱紧盒子和书，她一口沉气吁出。“马上就要各奔东西了，我想着送你点什么留作纪念，可是思来想去除了书本文具，也不知道你的其他爱好，所以就去买了一本高一习题荟萃，还有这个盒子里的都是我忍痛割爱，最喜欢的几样文具，虽然是旧的，但确实是我这三年来的珍藏，现在已经买不到一模一样的了，圆珠笔和中性笔我都换了新的笔芯，你可以放心使用。” 她说得仔细，他听得认真，不忍打断。 可是他不想以这样悲伤的方式告别。 “壮士，若实在舍不得你盒子里的这些宝贝，不用勉强。” “不勉强，我是真心要送给你的。”柯珂赶紧递出手里的东西。 “真心的？”李浩波继续逗着她，就是希望她能重新开心起来。 愁眉苦脸不适合她这张朝气蓬勃的娃娃脸。 柯珂点头，生怕他嫌弃不肯接受。 李浩波故意端了会儿架子，才“勉为其难”的伸手接过。“好吧，就看在你这么真诚的份上，我收下。” “书店老板说这本习题集是目前市面上最畅销的。” 两人都在极力营造气氛。 “放心吧，这里面的每道题我都会认真做完。”他说。“可是我还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 “没事，你送我的那只蓝色保温杯还在呢，而且我又不像你那么热爱学习，你千万别想着再送我什么书本之类的，我会直接扔垃圾桶。”话虽如此，但心里的失落无声蔓延，她期待的不是一份实物，而是念想。 李浩波看了一眼那边的忙碌，回头说。“柯珂，待会儿说再见的时候，一定要给我一个笑脸。” 柯珂微微低下头，早就控制不住内心的难受和发酸的鼻头，又怎么笑得出啊？ “嗯。”她闷声点头。 …… 两天后，柯珂一家搬家当日，她收到了一个李浩波寄来的包裹。 周杰伦的专辑和一个笔记本。 翻开笔记本，里面像做笔记一样，每一页都贴满了有关周杰伦的新闻，都是从各种娱乐杂志剪下来，大大小小，五颜六色。 看着看着，她的眼眶就红了。 第36章 少年，意气 搬家后的暑假，柯珂和李浩波都没再见过面，期间她本想照着包裹单上留下的座机号码，以“感谢”为借口打过去，却始终没勇气。 开学的时候，她有意识的寻找他的身影，可直到迎新会上，他以新生代表的身份上台致辞，她才看见。 时隔一个月不见，他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不变的是他脸上那副架了五年的金框眼镜和身上的校服，变的是他妙语连珠，游刃有余的演讲，举手投足间尽显满满的少年意气。 “李浩波？听说他是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进一中的。”这时，坐在柯珂左手边的一个白色连衣裙女生对她另一旁的粉t女生说。 “什么听说，他就是，我堂哥初中就是这一中的，这次中考我考进一中他就给我说过这位传奇人物，年年奖学金，初中三年他的名字就没从第一的位置落下过，在一中，他仿佛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就是他，李浩波。”粉t女生道。 “哇，这么厉害？”连衣裙女生惊呼，然后一双星星眼看向台上的李浩波，忍不住夸道。“长得好看，成绩又好，这不就是小说和漫画里才有的那种优秀学长嘛。” “好看吗？”粉t质疑。 “难道你不觉得他戴着眼镜很帅吗？就是那种不张扬，儒雅隽秀，越看越耐看的帅。”女生说得有些激动。 “花痴。”粉t女生一脸嫌弃。 …… 迎新会结束后，很快又不见李浩波身影，柯珂便往自己的教室走去，路上，有人突然从背后蒙住了她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当听见声音时，柯珂的心才放下。 “一中永不替代的绝美校花。” “啊……” “啊……” 死党见面分外亲切，两人兴奋得拉着手又蹦又跳，全然不顾身边的频频眼光。 “柯珂小可爱，我们又在一起了。”李欣冉说着就上手捏捏柯珂肉乎乎的小脸蛋。“我在六班，你呢？” “五班。” “为什么我们不能被分在同一个班。”李欣冉郁闷道。 “没事，五班六班不是挨着嘛，下课我们可以在走廊上一起玩啊。” “可是没有你跟黄婷婷在，我总感觉不习惯。”李欣冉一只手搭在柯珂肩上。 “黄婷婷呢？暑假我忙着搬家，都没怎么联系过她。” “她啊，去了六中。” “六中？” “嗯。她中考分数不是还差点嘛，她倒是还想继续来一中，可是她父母不拿钱。”李欣冉满嘴惋惜。“也不是不拿吧，是确实拿不出，你知道她家境一直不太好，爸妈双下岗后只能靠每天做点零工维持生计，能退而求其次去六中继续上学已经算不错了。” 听完李欣冉的话，柯珂心里也跟着难受得很。 六中的校风比不上一中，是根本没有可比性，那所学校在全市所有中学里排名垫底，混混太妹出名，打架斗殴自然也是家常便饭。 黄婷婷去那里，别说学习，她只担心她会不会被影响带坏。 “别愁眉苦脸了，虽然我俩现在和她不在一个学校，但我们三个仍能像以前一样周末常约啊，我们永远是最好最好的朋友，不离不弃的那种。” 柯珂却感叹。“你以前总调侃我跟她一个是假内向，一个是真文静，她是真的内向，也只有在我跟你的面前才放得开，所以我真的挺担心她适应不了六中的环境，就算适应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李欣冉也一张脸拉着。“能有什么办法呢？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跟我又没办法让她回到一中。” 第37章 南辕，北辙 “好了，先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聊点别的，聊聊李浩波吧。” 话题突然转锋李浩波，柯珂反应不及。 “哇，他现在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前总觉得他就是个书呆子，今天看他在讲台上的表现，那种沉稳的自信真的让人刮目相看。” “你是没听见刚才我们班上那几个女生的议论，夸他帅的，夸他气质好，学习好又魅力爆棚的，简直一群花痴，比我还绝。” 听李欣冉叽叽喳喳的说着，柯珂也想起自己身边那两个女生的对话，心里有点开心，又有点发闷。 “欸，我就说吧，他李浩波迟早会成为香饽饽，这不应验了？”李欣冉说得一脸骄傲。 “所以你还不抓紧，看今天这个架势，他以后的仰慕者怕是要蹭蹭暴涨。” “你少说两句，待会儿让人误会。”柯珂看了一眼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压着声音。 “误会什么？我之前就说李浩波对你有意思，你还不信，以前你们同住一个小院儿，每天一起上学放学，近水楼台的多好。再看看现在，对了，没有他载你，你能习惯吗？” 李欣冉的问题，柯珂答不上来，她不习惯，她已经给自己做了一个月的心理建设，可是到今天早上，她还是无法习惯。 想赖床，窗外再也没有他的声音。 出门，也不再有他的身影。 不习惯，又能怎样？ 必须习惯。 “李欣冉，我跟他就像现在的六中和一中，他有国内名校的梦想和能力，我却没有，可能现在我们只是每张试卷上分数的差距，但以后长大成人，我们就是人生上的南辕北辙，是永远无法填补的沟壑。” 她说完以后，李欣冉就一直盯着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不愧是曾经作文被当成范文在全班念过的人，这张口就来的忧伤，啧啧。” “所以你这是自卑吗？”忽然，她变了脸。 柯珂没回应。 “你有什么可自卑的啊？你又不差，一张娃娃脸人见人爱的，而且只要他喜欢你就够了啊，你想这么多干嘛？退一万步来讲，即便以后有那么一个与他各种般配的绝世大美女，他就是不来电也没办法，之前初中那个三班长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 李欣冉的鼓励在柯珂心里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难道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个爱笑的小可爱是假的吗？她去哪儿了，你快把她还回来。”见她闷闷不乐，李欣冉捧着她的脸说着玩笑话想逗她笑一笑。 柯珂确实笑了，拍开她的手。“这个周末约婷婷出来吧。” …… 开学第一天，没有晚自习。 放学，和李欣冉分路后，柯珂没想到会在公交站台看见李浩波，毕竟今天她特意找他时都错过了。 “你怎么在这里？”她问道，看一眼他旁边那辆熟悉的自行车，大概是因为太久没这样和他面对面说过话的缘故，她竟不自然到舌头打结，连直视他都有些困难。 “等你。” 不过简短的两个字就让她心跳加速。 “有事吗？”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大大方方，就和以前一样。 可是满脑子都是今天那两个女生的对话和李欣冉的话。 李浩波犹豫了一下，说。“如果以后你学习上需要我帮助的，周末我可以帮你补习。” “谢谢，不用了，黄婷婷现在不在一中，以后周末我都会约她见面。”她想落荒而逃，因为她怕再不走，自己就会腿抽筋。 此时刚好一辆公交车进站，可是她跑了两步又停下，回头对他说。“你今天演讲很成功，祝贺你。” 第38章 笔友，情书 昨天，柯珂因为自己的小心思拒绝了李浩波，今天晚自习后她以为不会再见，没想到又看见他推着自行车等在公交站台前。 “快十点了，你还不赶快回家。”她说，做贼似的左顾右盼，生怕碰见熟人。 “你下车以后是直接到家，还是需要走段路程？” “……”柯珂没明白他的意思。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走在路上不安全，有同行的同学吗？路上有路灯吗？叔叔阿姨会来接你吗？”他一连三问直接将柯珂问懵了。 他的关心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柯珂再也做不到像以前一样坦然接受了。 “放心吧，都是大路，我爸就在路口等我，下车后没几步就到了。” “哦，那就好。”他有没话找话之嫌。“我以为我们的班级会在同一层楼，没想到依然楼上楼下，确实不太方便。” 他似乎感到可惜。 但柯珂除了保持嘴角的假笑，也接不下话，他现在在高中部各班级的人气那么高，她可不想跟他“认识”。 “车马上就到了，你也快回家吧，否则阿姨也会担心的。”她再次催促道，如果昨晚是巧合，被人撞见了，她可以此为借口，但连续两晚都是，她就是百口莫辩。 尤其那个白色连衣裙女生，是她的同班同学。 “我妈说周末有时间让你到家里吃饭。” “我周末约了李欣冉和黄婷婷。” “我知道你已经有约了，但不至于每个周末你们都会聚，万一她们有事呢？反正你有时间就告诉我，我来接你。” 本来听着挺客套的一句话，但他已经说得这么清楚明了，柯珂也不知道执着的是他母亲，还是他自己。 “好吧。”她只有应下。 第二天，柯珂刚进教室，离早自习还有十多分钟，之前那个白色连衣裙女生就凑了过来。 “柯珂，你是叫柯珂吧？” 柯珂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不知道她缘何一脸兴奋，两眼泛光。 “是的。” “你好，你还没记住我的名字吧？我叫徐子娇。”她热情又主动的拉上柯珂的手。 “听说你和一班的李浩波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女生也是直接，三言两语就表明来意，柯珂心里立马就踏实了，可是却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和李浩波认识，放学时她明明小心加谨慎，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听我们班的彭明辉说你们是邻居，每天都一起上下学。” 彭明辉？ 柯珂在记忆里搜寻着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但印象不深，好像是初中同班。 “已经不是了，中考结束我们就搬家了。”对于徐子娇对李浩波的打听，柯珂有些不是滋味。 “那也是青梅竹马啊。”徐子娇越发兴奋。“柯珂，既然你认识李浩波，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一个忙？就一个小忙。” 柯珂犹豫了，但看着徐子娇殷切恳求的眼神，她又不好明着拒绝。 “你说。” “这个，麻烦你把这个交给他一下。”看着柯珂吃惊的眼神，她立马摆手解释。“不要误会，这不是情书，只是我想与他交个笔友而已。” 柯珂看着徐子娇手里的粉色信封，半天回不过神来，虽然说了不是“情书”，但这散发着暧昧气息的信封很难不让人误会。 笔友。 有多少笔友就是这样一来二去的一封又一封的信件里写出感情来的。 第39章 捷足，先登 柯珂心里虽膈应，但还是碍于同班同学的面，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拿着信封交到了李浩波手中。 刚收到信封的一刻，李浩波的眸子亮了，但转瞬即逝，还透着些微微的失望，因为太了解她，她不会毫无征兆的塞给自己这样一封情书。 要塞，早塞了。 而不用打开，他也知道里面的内容，因为开学这几天，他已经收到不下十封这样的信了。 “信封的背面有名字，她叫徐子娇，我们班上的，她说这不是情书，只是单纯的想和你交个笔友。”她如实转告。 李浩波听着她的话翻转信封，果然在背面的右下角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落款。 字体虽有些潦草，但还算秀气。 “交笔友的时间我早就可以做完一套题了。”说着，他就要把信封还给她。 她立马躲开。 “今天我若把这封信原封不动的还回去，以后都别想安生。”那徐子娇的性情与李欣冉有几分相似，不知道是不是都特执着的人。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跟她成为笔友？” 柯珂错开他的视线，没有说话。 李浩波却看着她，一分钟后，他收起信封。“放心吧，我会处理，只是这些事以后你都不要沾手，会影响学习。” “说得跟谁乐意沾手似的。”柯珂不满的抱怨了一句，声儿小，但还是被李浩波听见了。 “你呀，以前就是个八卦精，专爱凑热闹。”他点点她的额头，本来只是很轻的一下，她因为没防备，身子往后晃了晃。 “你干什么？”她顿时就炸了，炸得莫名其妙。 这一嗓子吼得她嗓子有些疼，她看着目瞪口呆的李浩波，仍是气冲脑门，憋得慌。 “谁爱管你的闲事。” 说完，她就扔下他跑开了。 李浩波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眼神复杂。 下午课间，李欣冉来找柯珂一起玩，在走廊上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李浩波，而他身边就是徐子娇。 “那不是李浩波吗？”李欣冉惊讶。“他旁边的美女是谁？” “我们班的。”柯珂平静道。 “你们班？”李欣冉更惊奇了。“他什么时候和你们班的女生走得这么近？他不是只认识你吗？” “因为那女生给他写情书了，说是想跟他交笔友。”在李欣冉的眼神“逼问”下，她主动承认。“是我亲自传的信。” 她没想过要给李欣冉说这事，但今天好巧不巧的让她看见了，她就是隐瞒，她也会四面八方的去打听，到时只会节外生枝。 “你没事吧？”李欣冉伸手贴上她的额头。“你是脑子进水了吗？做这种糟践事，什么笔友，不就是告白的情书嘛，还美其名曰搞些噱头，真是心机。” “我有什么办法，我们班有以前初中的老同学，说我跟李浩波是邻居，她这样才找到我的。” “你就不会随便找个借口拒绝吗？”李欣冉都快替她急死了。 “说了，没用。” “你确实没用。”强忍住一口“芬芳”，李欣冉冷静下来，帮她分析道。“看刚才的情形，李浩波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柯珂没说话。 “想脚踩两只船？” “你别胡说，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李欣冉没理她，继续道。“那一脸正派的看着也不像啊。” “喂，你偷偷看过那信里的内容吗？” “我怎么可能去偷看别人的信件？”柯珂匪夷所思的瞪着她。 李欣冉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嘁，一定是特别打动人心的话，否则怎么可能请得动李浩波这尊大佛。”然后她又用胳膊肘顶顶柯珂。“我就说让你抓紧抓紧，你偏不信，这下让人捷足先登了吧……” “我说了我跟他什么事都没有。”柯珂打断她的絮叨。 “那你喜欢他吗？”李欣冉直接问道，眼神犀利让柯珂心虚。 “如果你不喜欢他，你会自卑，会对我说那样一番心里话吗？” 柯珂答不上，幸好这时上课铃响了，她转身就跑。 “柯珂，你这个胆小鬼。” 第40章 秘密，偷看 晚上放学，柯珂又被“堵了”。 “我已经明确告诉她现在只会专注学习，不会跟她和任何人做笔友。”他说。 “哦。”柯珂不冷不热的应着，并不在意他的解释。 “你放心，她也不会再找你帮忙。” “知道了，我先走了。” “柯珂。”李浩波叫住她。“如果有男生给你写情书，你会接受吗？” 柯珂摇头。“不会有男生会我写情书。”她有自知之明，就算李欣冉每天各种彩虹屁夸她十遍，她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并不讨喜。 “写了你就会接受吗？”他继续问，有些莫名其妙。 柯珂疑惑的看着他，突然烦躁。“李浩波，你今天没吃错药吧？” “柯珂，我就想问你，你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柯珂举起手腕上的电子表，带着讽刺的口吻。“现在已经十点了，难道你要在三更半夜跟我讨论这么无聊的问题吗？” “柯珂，我们现在正值青春期……” 他担心的是在自己等待的时间里，她会喜欢上别人，可是他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所以你是要帮我重拾初中的生物课吗？” 她的愤怒让他不知所措。 “柯珂，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确定你是否还记得初中时我们在面馆里说的话？” “记不记得又怎样？” “如果你记得，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再一次正式向你表白。” “不想。”柯珂再一次打断他的话，她不想从他嘴里再听见那几个字，至少现在不想。“你别做这种无聊的事。” “无聊？”李浩波匪夷所思的看着她，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明知道我喜欢你，还帮人送信，你让我怎么想？”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跟我有什么关系？” 两人又一次不欢而散。 本想回到家中好好静静，却被进门后客厅压抑的气氛弄得更加喘不过气。 “柯珂，过来。”沙发上，母亲瞪着眼，声严语厉。 而坐在他身旁的父亲脸色则更是可怕。 柯珂禁不住心里一个寒颤，纵然早已习惯这种“场面”，可“畏惧”早就在日积月累中，在她心里落了户。 她步子迈得很小，脑子里却飞速过滤近几日可能惹他们生气的事。 没有考试，没有追星…… 作业按时完成。 直到她看见茶几上的两个笔记本和躺在它们身边，已经身首异处的锁，才终于明白这场欲来的风雨为何酝酿。 秘密被偷看的愤怒短暂停留，心里的一角迅猛坍塌，她知道“大祸临头”了。 “让你好好学习，你就是这么学的？”父亲拿起其中一个笔记本，指着她质问，音量……还算正常。 可柯珂知道接下来的分贝会直线上升，是她所不能承受之重，她不敢去看父亲的脸，光听声音，就让她害怕得想躲起来。 “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还怎么会有心思学习？简直就是不务正业。” 异常愤怒的父亲将笔记本重重扔回茶几上，巨大的声响仿佛砸在了柯珂身上，她缩着肩膀，瑟瑟发抖，眼泪窝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流出，她紧紧抿着嘴不敢哭，因为父亲不喜欢她哭，说“哭”是不坚强的表现。 她只有隔着泪水看着父亲又拿起另一本笔记本，随手翻了几页就撕扯起来。 那是她写小说的本子，和另一本隔三差五的随笔日记，它们上面都记录着她的喜怒悲欢，青春成长，以及她欲说无处的心事。 是能让安心的小角落。 第41章 没有，早恋 “柯珂啊，我们一心为你，你知道你这样，让我和你爸有多失望吗？你看看你写的，你现在才多大？你懂什么情啊爱的？”妈妈走到柯珂面前，一番语重心长。 可比起父亲的怒吼，妈妈这种软刀子的说教才更为伤人。 “不学好，学人早恋，玩物丧志，玩物丧志。”父亲怒火一直持续，柯珂既怕，心里又装着莫大的委屈。 “妈妈，我没有早恋，真的没有。”她求助似的向母亲解释，眼泪夺眶而出，却仍是强忍着不敢泣成声。 她没有早恋，她只是在小说里寥寥几句写下了对李浩波的好感，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好像喜欢”上一个男生，想要以文字的方式纪念一下。 仅此而已。 剩下的大部分文字则是以第三人称侧重于她和同学的校园生活。 她希望眼前的妈妈能够相信自己，继而在父亲面前帮忙说说“好话”，可是没有，母亲也开始一把眼泪的哭诉着曾独身一人带大她有多不容易，为什么她一个听话乖巧的小孩会学坏，以后长大了该怎么办……云云之类。 柯珂被吵得耳边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四肢冰冷发麻，此时的她就像一只失去壳的蜗牛，无处藏身，只能被迫接受他们的责骂。 只盼着这一刻快点结束。 …… 周末，一早就约好的三姐妹在市人民公园的湖心凉亭一边吃着零食，一边聊着近况。 这场期盼已久，本应该开开心心的聚会却因各怀心事而情绪不高。 “黄婷婷，你在六中能习惯吗？”李欣冉问道。 “还好吧，比起刚开学那会儿，已经适应了许多。”黄婷婷勉强笑着，并不想过多说起学校情况的她随即转移了话题。 “你们呢？升了高中以后各科的难度都迅速增加，还习惯吗？” “哎。”李欣冉叹道。“不习惯又能怎样？不能撕书烧试卷，只能硬着头皮跟它们死磕，直到最后它们将我们折磨得面目全非。” “我们都加油吧，三年很快就过去了。”黄婷婷说，才发现柯珂除了吃零食，一直都没怎么开口。 而且她有些走神。 “柯珂，你怎么了？” “她有心事。”李欣冉替她回答。 “什么心事？”黄婷婷一脸好奇。 “少女心事呗。” “你别乱说，我只是在听你们聊天而已。”柯珂一掌轻轻拍在李欣冉的肩上。 李欣冉调皮的吐舌头，然后朝黄婷婷偷偷使眼色。 “柯珂，你和第一名怎么样了？听小冉说你们已经不住原来那小院儿了。” “嗯，那里拆迁，所有的住户都搬走了。”柯珂知道，以李欣冉那张知无不言的嘴，怎么可能只舍得透露这么一点。 “那是不是离学校远了？以前你们一起上下学，现在肯定很不方便。” 看着黄婷婷一脸担心，柯珂知道她既是真的为自己着想，也知道她和李欣冉一样，都想打听她和李浩波的事。 “坐车很方便的，放心吧。”她微微笑言避开话题。 “哎。”李欣冉却又阴阳怪气。“某些人啊，身在福中不知福，非要把到嘴的鸭子放生。” “多吃点薯片吧你，话多。”她抓起一把薯片就往她嘴里塞。 “光天化日你谋杀啊。” “谁让你话多。”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李欣冉囫囵咽下薯片，本想再次开启她的漫漫说教之路，可见柯珂一副不来气的模样，她就没了心情。“算了算了，反正现在李浩波在我们年级可受欢迎了，到时你就后悔去吧。” 第42章 梦想，咸鱼 “可是小冉，我觉得你这样鼓励柯珂恋爱也不好吧。”黄婷婷说。 柯珂感激的看向黄婷婷，在心里默默的给她竖了大拇指。 “我不是鼓励她恋爱，我只是……”李欣冉欲言又止，重新组织了一番语言，有些激动的说。“你们都知道我爸跟我妈离婚得早，我跟了我妈，但其实我一直挺渴望父爱的，所以我特别羡慕你俩，大概就是这个原因，也可能是电视剧和小说看得多了，我对男女之情有自己的理解，也异常敏感，才看得出李浩波对柯珂的喜欢，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们不要像我父母一样可惜。” 说完以后，她自己倒先不好意思了。“我的思想比你们可能要早熟一点。” 接下来是三个人的沉默，柯珂先开口道。“我们现在尚未成年，还有往后余生的好多年，变数无常，又怎么能和上一辈同日而语呢。” “柯珂，你是不是遇上什么特别不开心的事了？今天你一来我就发现你两只眼睛红红肿肿的，是哭过了吗？” 黄婷婷细致的关心让柯珂无措，她赶紧摸摸眼睛遮掩着，心想出门前明明反复冷敷过的。 “是吗？我都没注意。”李欣冉也好奇的凑脸过来。 “没事，就是没睡够而已。” “不像，你铁定是为情所困了。”李欣冉自以为聪明的给她下着“诊断”。 “小屁孩，你这脑子是不是该清清内存了？成天就情情情的。”柯珂点点她的脑袋，后正色道。“你们有想过高中毕业以后要去一所什么样的大学吗？” “我早就想好了，我要成为一名光鲜亮丽的漂亮女主持兼优秀时尚的服装设计师。”李欣冉兴奋的说道。 “我啊……”黄婷婷眼里有光，可是她嘴角的笑却很无奈。“还没想好呢。” “没想好？你不是一直很喜欢画画，想成为宫崎骏一样的漫画大师吗？怎么变了？” 跟着李欣冉的询问，柯珂也看出黄婷婷今天的情绪很不对劲，郁郁寡欢的，以前再怎么文静，但至少爱笑，现在总让人感觉又沉闷了许多。 “我现在能顺利读完高中就可以了，已经没更多的精力再继续学画画了。” 柯珂和李欣冉相视一眼，心照不宣。 “我爸一心想让我以后大学报考什么金融，可是你们知道我对数字一向不敏感，又不能反抗，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柯珂说。 “柯珂，很多时候梦想是不足以支撑现实、抵抗现实的。”黄婷婷这番话也不知道是安慰，还是彻底泼了一盆凉水。 “有梦想，至少我知道怎么努力，还有方向，没有梦想，又和咸鱼有什么区别。”柯珂想起电影里的一句话。 “我说我们现在刚升高中还不到一个月呢，距离高考还有将近三年，你们这会儿就杞人忧天干嘛？”看着唉声叹气的二人，李欣冉数落道。“你们是不是忘了今天我们聚会的重点了？一个个伤春悲秋的真是糟蹋眼前美景。” “黄婷婷，说说你吧，学校有人欺负你吗？”她问道。 “没有。”黄婷婷摇头，言语讥讽的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只是六中的校风果真名不虚传。” 名不虚传的差和乱。 第43章 外校，女友 “真的像传言那样，全市所有的混混太妹都聚那里去了？”李欣冉兴致勃勃。 “其实还好，虽然里面确实有很多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但认真学习的正经学生也不少，可是你们知道的，校风和师资其实很多方面都是成正比的，所以……” “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不惹事，但是被欺负了，也不能忍气吞声，我和李欣冉会一起帮你想办法，反正不能让他们得寸进尺，变本加厉。”柯珂挺不放心黄婷婷一人在那学校。 “对，要打群架就通知我俩，好姐妹，两肋插刀，在所不惜。”李欣冉气势汹汹的摆好架势，学着不知打哪部片子里看来的台词，流里流气。 “你很能打吗？”柯珂问。 李欣冉被问住，气势立马矮了半截，嘴上仍振振有词。“咱就是说输人不能输阵，遇事得能撑住场子。” 柯珂直接翻她一白眼。 黄婷婷被二人逗笑了，心情顿时轻松不少。“放心吧，我按时上学放学，几乎不与班上的任何一个人来往，每天活得跟个小透明一样。” “有时事与愿违，你越是不想被注意，就越是容易引起关注，老话不是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吗？” “你别胡说八道。” “我说的是事实，你看新闻里那些往往被欺负的都是弱小没什么存在感，连一个帮忙打架的朋友都没有的所谓小透明。” “李欣冉，你怎么也忘了今天聚会的重点？”柯珂咬牙切齿的“提醒”这个猪队友，横竖有理的都是她，敢情她的机灵劲儿都是随机的。 “你们放心吧，我不会被欺负，也不会受欺负，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有这么两个朋友，黄婷婷深感幸运。 …… 周一早上进教室，柯珂就看见自己课桌上的牛奶面包。 “这是你隔壁那个漂亮小闺蜜送来的，就刚才，跟你前后脚。” 正纳闷时，徐子娇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身边，柯珂微讶，然后出于礼貌的对她笑笑。 可是徐子娇并没立马离去，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请问有什么事吗？”柯珂没有忘记她给李浩波送情书的事，正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徐子娇似乎就在等她这句话。“那个男生拒绝了我，他说他现在一心只想学习，而且，他已经有喜欢的女生了，外校的。” 和李浩波说法一致，不过告白被拒还能这样毫不避讳的直接说出来，柯珂有些佩服这个女生的勇气和气度。 不禁多看了她两眼，第一眼算不得多漂亮，但胜在五官大气周正，加上她鲜明的个性，又开朗主动，应该是很受异性喜欢的类型。 不过李浩波这个循环利用的……烂借口，还真是屡试不爽。 “可不可以再向你打听一下，他真的有女朋友吗？几中的？长得怎么样？和他般配吗？我和她比怎么样，漂亮吗？” 柯珂被这一连串的问题敲蒙了，她不知道是自己低估了李浩波的魅力，还是小看了面前这个女生的毅力？ “我，我也不太清楚，我没见过他女朋友。”她支支吾吾，只有顺着李浩波的话帮他圆谎，看徐子娇这穷追不舍的架势，怕是没那么容易死心。“不过他都已经有女朋友了……” 第44章 “你误会了，我不是要挖墙脚，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喜欢哪一类型的女生，万一他以后分手了，我也好时刻准备着。”徐子娇面露娇羞的解释道，可是她看柯珂的眼神却突然变了。 “柯珂，你不会就是那个‘外校’女友吧？” 柯珂瞳孔跟着心经受不小的震颤，忙否认。“怎么可能，我不是还帮你递了信吗？” “是这个道理，不过彭明辉说你们以前初中就常形影不离的，还传过绯闻。” “那他还有没有告诉你李浩波当面澄清过我跟他只是兄妹？” 徐子娇认真想了想，摇头。 “若你实在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问问李浩波。” “呵呵，不用了，不用了。”徐子娇摆手，正逢这时上课铃声响，她立马以此借口离开，回到座位。 然而真正松一口气的是柯珂，幸好她什么都没说。 …… “什么？她真这么敢说？”中午放学，当柯珂把自己和徐子娇的对话告诉李欣冉时，这丫头的反应既新奇，又兴奋。 “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一直以为我的性格就够直接了，没想到来了个更生猛的。” “请收起你眼里的邪光。”柯珂吐槽道。“我怎么感觉你有种跟她相见恨晚的遗憾？” “我哪是遗憾，只是觉得这个女生不一般，挺有意思的，李浩波都已经当面清楚的告诉她有女朋友了，一般人早就知难而退，她却还能改变策略，以退为进，以守为攻。这种……说好听点是痴心纯情，难听的就是死缠烂打。” “你可要小心了，这回和那以前的三班长不一样，是个劲敌，难对付咯。”她一只手搭上柯珂的肩。 柯珂使劲晃了晃，没晃掉。“你这脑子里是不是早就装了一出狗血大戏？巴不得我们闹起来好给你圆梦呢？” 李欣冉笑嘻嘻的迎上。“你不写小说嘛，这都是现成的素材，亲身经历，谁敢打假？” 她歪理一堆，柯珂打算不再陪她磨嘴皮。 “不过说真的，这第一名值得表扬，上次是我们误会他了，原来人家只是拒绝追求而已。”李欣冉竖起大拇指。“怎么样？说说你的感受吧？” “没什么感受，只是徐子娇诈我是他女朋友的时候，吓得我心脏怦怦直跳。”她这会儿想起还心有余悸。 李欣冉却嘲道。“你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什么。” 惹得柯珂白眼赐之。 “有机会我一定要会会这个女生，看看她到底是多厉害一角色。” “你要干嘛？我就想平平安安到高中毕业，你别瞎掺和。” “别紧张，我只是想探探她段位多高而已，搞不好她就是小说里写的白莲花恶毒女配，也好让你知道第一名有多抢手，别说她，就我们班都有好几个女生对他有意思。” “我找你是让你帮着出主意，不是让你看我热闹的。” 李欣冉眼珠子转了转，说。“不如我陪你去找彭明辉，让他闭嘴？” “那还有其他同学呢？”柯珂忧心忡忡。“别说全年级，就是以前的我们十班都有好多熟面孔还在一中，课间操的时候不是遇上过好几个嘛？我总不能让他们每个人都闭嘴吧。” “那怎么办？保不齐现在你说的那谁就把彭明辉当成狗头军师了。” “避嫌吧，反正我现在和李浩波早就不是邻居了。” “可能你要失望了。”李欣冉一脸抱歉的看着柯珂。“今早的早餐就是他给你准备，让我带给你的。” 柯珂傻眼。“不是你？” 李欣冉摇头。“不是。” 第45章 判若，两人 柯珂是安了心的躲李浩波，成功数次后，终于在一个周五的下午和李欣冉一起放学时，被李浩波逮上了学校的顶楼。 李欣冉见势不妙想溜，可是柯珂牢牢挽着她的手臂。 “你是打算躲我到毕业吗？”李浩波带着一种兴师问罪的语气，脸色阴郁，任谁都感受得到他隐忍的愤怒，也任谁都没见过他这般生气的模样。 “你不找，我就不躲。”柯珂很小声，屈于他的气场之下，不敢抬眼。 也是因为不占理。 “我给你带早餐，是因为你有赖床的习惯，每次你卡着点起床就来不及吃早餐。” “那是我的习惯，又不关你的事。”柯珂又嘀咕了一句，仿佛是要故意与他作对。 “柯珂。” 这一吼，简直与平常判若两人，把李欣冉都看呆了。 李欣冉知道这种时候自己不适合开口，可是她跟个电线桩子似的杵在二人之间也不是办法，何况，她明白柯珂的意思。 “第一名，我跟柯珂待会儿有很重要的事，你能不能改日再找她？” “不行。” 李浩波强硬的回绝让李欣冉无言以对，可是手臂上柯珂不轻不重捏的那两下迫使她不得不撑起胆子继续开口。 “第一名，你看这顶楼它虽然安静，但时不时的也会有人上来，万一被人撞见就不好了。” 她没有再被理会，李浩波一双眼只盯着柯珂，那眼里的怒将眼眶灼得有些泛红，本以为他会一通发泄，他却又耐着性子，软下语气，道。“柯珂，今天我们开诚布公的谈谈吧。” 他从不与她真正置气，即便有，也不过几秒就能消气。 只是她这样不理不睬的态度实在伤人。 “柯珂，今天我当着她的面，把那日在面馆里的告白再说一遍，我喜欢你，如果从七岁那年你第一次为我打抱不平正式算起，我喜欢你已近十年，从没变过。”他指着她身边的李欣冉，言辞略显激动道。 “七岁？”她终于抬眼，只是眼里的冷漠和讽刺令他烦躁不安。“七岁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敢信口开河？你不是说我们是兄妹吗？” “我说过‘兄妹’只是对外宣称而已，我不想在我们小小年纪就给你造成困扰和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你不是也说了你还没有分清自己对我是不是喜欢吗？” “已经清楚了。”柯珂打断他的话。“我对你仅存在过的一丝好感，不是喜欢。” 一时，李浩波头一回被她噎得无以反驳，他看着她，努力从她那双坚毅的眼神里捋清自己的心绪。 “如果不是喜欢，那你为什么看见我和其他女生在一起时会生气？” “我说了，当时我并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但是现在清楚了，比起男女朋友，我更喜欢和你做发小，做兄弟，因为那样比较自在。” 说完，柯珂心里是轻松了，也更堵得慌了。 她拉着李欣冉离开。 她们走出学校，走了好远，一直察言观色的李欣冉实在憋不住了，才说话透口气。“虽然我早就知道他喜欢你，但今天亲耳听到他的表白，还是感到震撼，真是看不出来啊，那么斯斯文文的一个人，还有这么霸气侧漏的一面。不过，他生气的样子也挺吓人的，第一次见。” “我已经见过一次。”柯珂接下她的话。“他第一次帮我补课的时候，我不想学，他很生气的吼了我，就是刚才的样子。” 可是再吓人的怒火，也掩不住他的无奈和委屈。 “哎，我还以为他脾气好得很，难怪有话说这平时越是看着温柔的人，其隐藏的脾气就越是不可估量。”话虽如此，她也确实无条件站在柯珂这一边，但她总有点忍不住替李浩波叫屈。“不过，他给你送早餐也是担心你饿坏了身体，你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啊，一中神一样存在的人物，生生被你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你看刚才给憋屈得，眼眶都红了，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这时的柯珂却异常平静，她目视前方，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你最在乎自己什么？” “容貌。” “那你对自己的容貌有几分自信？” 李欣冉虽然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但还是老实回答。“还好吧，你别看我平时自诩什么校花大美女，但其实也有不自信的时候，不说远了，就是这个学校里，比我漂亮的也多了去了，我有自知之明。” “那如果用你的话说，有一个绝世大帅哥对你告白，你会接受吗？” 李欣冉且还犹豫着，柯珂就灰丧丧的自言自语道。“我现在最在意的就是学习。” 第46章 找，黄婷婷1 柯珂跟李欣冉早就和黄婷婷约好今天的晚饭，只是没想到会被李浩波耽误这么一阵。 两人紧赶慢赶的到了六中门口，却正巧撞上一场不小的阵仗。 原本宽敞的校门外满满当当的相对而立两拨人，左边穿的是六中的校服，右边则是外校的，他们人均手里一根木棍、铁棍，或其他“武器”，他们或把外套系在腰上，或敞着拉链松松垮垮，反正就没一个好好穿衣的，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尽显他们的六里六气。 “他们这是……打君羊驾？”站在六中对面的马路边上远观，柯珂看着这架势，想起看过的香港电影《古惑仔》。 “应该是吧。”李欣冉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她跟柯珂想到一块儿去了。“你看见他们每个人手里拿的家伙了吗？像不像《古惑仔》里面陈浩南他们？” “在学校门口打君羊驾，这也太嚣张了，难道就没人管吗？” “管什么，这些学生狠起来老师是管不了的，只有警察叔叔来了才有用。”李欣冉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第一次亲眼目睹这种“大”场面，她还有点小兴奋呢。“这六中传说中的君羊驾果然名不虚传，啧啧。” 她不害怕，还看得兴致勃勃，柯珂觉得她真是一“奇”女子，不过眼下也顾不上她，她只担心和黄婷婷的约会。“他们这样堵在门口，我们怎么进去？婷婷出来了没有？” “也许出来了吧。” “万一没呢？我们不是约好校门外等的吗？” 李欣冉环顾着并没有黄婷婷身影的四周，无言。 “对了，我想起婷婷说过他们学校小卖部有一道没上锁的后门，可以穿过小卖部直接进校，诺，就在那条巷子里。”三十秒后，李欣冉指着六中左侧那个并不亮堂且阴嗖嗖的巷子口说道。 “你确定？”柯珂听着有些不靠谱。 李欣冉摇头。“我也没去过。” 柯珂想了想，这六中虽然可怕，但比起和黄婷婷碰面，后者重要。 “走吧，去试试。” 第47章 找，黄婷婷2 “我们要不要报警？”李欣冉一把拉住正要往前迈步子的柯珂。“万一这校内比校外还激烈，已经打起来了怎么办？” “要报也要等找到黄婷婷再报，不能牵连了她，这君羊小浑浑现在敢拿着铁棍在学校门口明目张胆的打君羊驾，那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找人报愁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应该也是家常便饭，电视里不都这么演吗？” “你别说了，我去，我们去把婷婷带出来。”李欣冉横竖被吓得不轻，她平时胆有多大，这会儿就怂得有多快。 然而还是她们太单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她们不知道，小卖部是真，没上锁的后门是真……唯独不知道，这个美味的零食小天地也早已被占领。 起初她们不知道，确实不知道。 进入小卖部后，清静之下看似一切正常，坐在玻璃货柜后正看电视连续剧的老板，另一边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穿着六中校服，低头看杂志的男生。 胆战心惊的二人正要经过，却被那个男生叫住。 “外校的，你们干嘛？”霸道质问的语气，吓得二人背脊一僵，双双转身。 “找人。”李欣冉开的口，声音都在打颤。 “找谁？” 她俩相视一眼，不敢说出黄婷婷的名字，害怕给她带去麻烦，便只随口说了一个班级。 “高一二班。” 男生又打量了她俩许久，似乎在确认什么，之后才说。“去吧。” 二人如临大赦，拖着发软的双脚转身就跑。 “等等。”却哪知又被叫住。 “你俩去一个就行。”男生抬手指着柯珂，说。“她去，你留下。” 第48章 识破，谎言 “不行。”柯珂和李欣冉异口同声，相互握紧了对方的手。 可是男生一个眼神就让她们胆气尽失。 因为他的眼神过于凶狠。 “要么你们现在原路滚回去，要么就照我说的做。” 李欣冉气不过，想要回嘴，却被柯珂捏手暗示。 “他看着和外面那群人像是一伙的，千万别逞一时之勇和他对着来。”柯珂附在李欣冉耳边轻声道。 这么一说，李欣冉果然消气不少。“可是我们就要照他说的做吗？万一被骗了怎么办？” 李欣冉说的也是柯珂的担心，她看向柜台后面的老板，一个瘦小的中年大叔，从始至终他的视线就没往这边瞟过一眼，注意力全都在电视剧里。 柯珂心凉了半截，这个校风堪忧的地方，人人自危，大概见怪不怪，不管闲事才是人之常情。 “我留下，但是我的两个同学必须安全出来，否则半个小时后警察到了，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一语惊起千层浪，老板大叔不看电视了，不良男生也死死的盯着她，就连她身边的李欣冉，也是吓得张口结舌。 “你报j了？”男生问道，看着她的眼神越发透着危险。 柯珂虽然也害怕得不行，但为了让男生相信，仍是故作镇定的点了头。 男生气得咬牙，又指着李欣冉半天，凶神恶煞道。“你给我快去快回，半小时内给我滚回来。” …… 李欣冉离开后，只剩下孤军奋战的柯珂心态一下就有些崩了，她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谨防着那男生，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冲过来给自己一闷拳。 因为男生此时正看着她，那眼神，就像瞄准一只猎物，不不不，应该是审视犯人…… 也不贴切。 反正就那意思，她现在脑子太乱，已经无法思考了。 然而突然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刺耳地一声吓得她一个激灵，全身汗毛，草木皆兵。 就在她以为噩梦成真，马上挨打时，那男生却起身对老板温柔的说了一句。“叔，借你的库房待会儿。” 老板没有说话，只是摆摆手表示同意。 然后男生走到柯珂面前拉起她的手就往柜台旁边那扇门走去。 柯珂挣扎了，没用。 因为他太高了，力气上的悬殊，她目测他大概和李浩波差不多，也或者比他更高一点点。 “你要是敢打我，待会儿警察来了我一定好好告你，别以为你是未成年就可以逃脱责任，我会告到你进少管所再也出不来。”柯珂虚张声势的大喊大叫，只是为了能够唤起那位冷漠老板的一点点良知，毕竟他是这里除他俩以外，唯一的活人了。 但是没用，他依然无动于衷的沉迷电视剧。 “有本事你先报警再说。” 被强行“拖”进库房后，男生将她堵在一个货架前，颇为挑衅。 柯珂心跳漏了一拍，不仅是男生识破她报警的谎言，还是来自于他身高优势的压迫，还有他的人实在离她太近了。 男生一声冷哼，继续挑衅。“怎么？刚才不是嚣张得很吗？你如果真的报警，距离这里最近的一个派出所，接警后充其量十分钟的车程就能到，还半小时，你的数学只会吧？” 这顿羞辱来得毫无征兆，柯珂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但对他的恐惧依然存在，又怕又恨。 “怎么？不服气？”男生嘴角勾起莫名的坏笑，而令柯珂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直接上手捏住她脸颊一侧的肉，这一下，足够掀翻她心底的怒火，她使劲拍开他的手，却无意看见他另一袖口里露出的半截铁棍，多少火气顿时萎靡大半。 第49章 一盒，饼干 男生索性也不再掖着，直接拿出铁棍在她眼前故意晃晃。“你放心，我不打人，尤其是你们女生。” 柯珂才不信。 男生大概也看出了她的心思，将铁棍立在一旁的墙角，然后人也跟着退后两步，才终于给她腾出些空来。 柯珂瞬间就觉得空气清新，呼吸都顺畅了。 男生打量着她一身校服，以及左胸处的铭牌，调侃道。“一中的好学生啊，为什么还会有我们六中的朋友？” 柯珂本来并不愿与他有多余的交流，可是瞥一眼墙角的铁棍，又怕惹到了他，只得乖乖回话。“我们初中时一起上的一中，早就是朋友了，只是后来高中她来了六中。” 男生撇撇嘴。“看来你这个朋友成绩也差。” “她成绩不差。”柯珂本能的维护，却在和男生的一个眼神对视下将后面的话生生逼了回去。 其实男生只是想听她继续说而已，奈何没了下文。 小卖部的库房并不大，狭小的空间，相顾无言，柯珂的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咕噜噜”叫了两声。 随后是男生的笑声。 柯珂无地自容，又无处可避。 “这货架上的零食你可以随便拿。”他说。 柯珂摇头。 “害怕付钱？”他又问。 柯珂还是摇头，反正秉承能不张嘴就不张嘴的原则。 “放心吧，不用你给钱，我请。”他继而大气。 “我有钱。”她还是没忍住的接了话，可立马就后悔，想着兜里少得可怜的零花钱，这会儿怕也是彻底保不住了。 本以为要以大方之名行抢夺之实的男生伸手从她身后的货架拿下一袋饼干直接撕开。“这个顶饿。” 他说，拿起一块先放进嘴里，然后递给她。 才发现她双眼紧闭的别过头去，不禁失笑。“你在干嘛？” 柯珂睁眼，怔仲地看着他递过来的饼干，他恍然道。“你该不会又以为我要打你吧？” “我说过不打女生，真的，我从来没对女生动过手，你相信我。” “万一你今天就破了例要打击报复呢？”柯珂在心里默道。刚才她真以为他是挥拳相向，吓得心跳迟钝，全身冷汗。 “你不是饿了吗？先吃几块饼干垫垫吧。” 柯珂盯着盒子里对她来说特别诱人的夹心饼干，肚里的馋虫更加活泛了。 “没毒，我都已经吃过一块了，你尝尝。”男生见他愣着不动，便取出一块送到她嘴边，就差她张嘴了。 一时，柯珂被他弄得左右不是，只得乖乖接过。 刚吃下饼干，还没咽完，一瓶扭了瓶盖的可乐又到了眼前。 “喝口水润润。” 柯珂被他这一系列的操作彻底绕懵了，尔后缩头缩脑的小声询问。“你和外面的是一伙吗？” “算是吧，不过我今天不参与，所以就躲这里来了。”他倒是爽快得很。 一开始他看着像坏人，却又做出不似坏人的举动，柯珂思忖一番，小心问道。“那待会儿我和我的朋友能离开吗？” “当然可以，你们来去自如。” 第50章 一见，钟情 看他不像说谎，又结合他的“友好”，柯珂才暂缓一口气，可不过三秒，他的转折就来了。“不过你得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才能让你们离开。” “你要我的名字做什么？”柯珂又提起防备，自然是不愿告诉他的。 “当然是交个朋友啊！” “鬼才跟你交朋友。”柯珂敢怒不敢言，只能一切付之于心理活动。 看出她的抗拒，男生将脸又凑近了几分，浅浅带笑的眉眼直逼她的视线。“我叫程丰，你记住了，路程的程，丰饶的丰，程丰。”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看破你没报j，不但将计就计，支走你的朋友故意留下你，现在还和你讲条件吗？” 柯珂哪有心情去想他是怎么想的，她在心里无数遍的祈祷李欣冉赶快找到黄婷婷，然后她们一起离开这里。 可男生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暂停了所有的思绪。 “因为我想认识你。” “你长在我的审美上，所以我对你一见钟情，我喜欢你，我要追你。” …… 李欣冉和黄婷婷到小卖部跟柯珂汇合的时候，已然超出半小时近十分钟，从程丰告白的浑浑噩噩中紧抓一丝理智的柯珂，不管真假玩笑，临走时都从兜里掏出仅有的十三块钱硬塞进他手里。 五块是饼干，五块是可乐，多余的三块，是人情，她不喜欢，也从不欠人情，陌生人就更要两清。 第51章 神经，病 黄婷婷见她跟程丰待一块儿时，表情极为震惊，甚至可以用“惊恐”来形容。 后来她从黄婷婷口中得知，原来这个程丰就是这次的始作俑者，对方是八中的，具体原因不得而知，反正是他挑起的。 再则他还是六中的一霸，属于人见人怕，鬼见了都要愁的那号人物，上网蹦迪什么的不在话下，他还有过很多任女朋友，上到高中学姐，下到初中学妹，只要长得漂亮的，通通逃不过他。 听到这里，柯珂想起他的告白，不由后脊发凉。 “哇，一中出过成绩最差的，但还没出过这种人，真是长见识了，还以为只有小说或电视剧里才有。”李欣冉吐槽道。 “没办法，虽然我还没见过，但听说他打架很厉害，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家庭条件好，人又长得帅，六中公认的校草，可不就是很受欢迎嘛。”黄婷婷说。 “对对对，我看见他第一眼时就觉得帅，像韩国明星，又像是从漫画里面走出来的，反正很帅就是了，要不是他当时凶巴巴的，我真的想搭个讪。”李欣冉自己说兴奋了还不忘拉上一旁沉默的柯珂加入她们的话题。 “你说是不是，柯珂？” 柯珂无言以对，只能干笑迎合。 她当时只顾害怕和防备了，哪还会注意上他的脸长得好不好看。 六中的这个小插曲本以为就这样过去，但令柯珂没想到的是他竟会找上门来。 周一下午放学，没带饭的柯珂和李欣冉一起去校外吃饭，校门口，一身干净白t的程丰于人群中鹤立，正招摇的朝她挥舞着手臂，咧着一嘴大白牙，一脸阳光，却像个神经病似的大声喊道：“呵呵！呵呵！” 第52章 合我，心意 柯珂假装没看到，和李欣冉挽着胳膊朝反方向走。 “那不是上周六中那个……” “别理他。”柯珂打断她的话，加快了脚下。 可是程丰腿长，三两步就追上了。 “我在叫你呢，干嘛不理我？”他挡在她面前，声气质问。 “你认错人了。”真先入为主，柯珂就是一见他就发自内心的畏惧。 “你的长相已经刻我脑子里了，怎么可能认错，就是你，樟林市第一中学高一五班，柯珂，木字旁和王字旁，‘呵呵’是我对你的爱称，没认错。”他笑眼得意，言语间满满的炫耀。“我站在你们校门外差不多有半小时了，还是属你长得最可爱，最合我意。” 身边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他能不羞不臊说出这样的话，再看身旁李欣冉一脸吃瓜的表情，柯珂真恨不得他能立马消失。 “你怎么知道我的班级和名字，你是不是威胁我朋友了？”想到黄婷婷可能受到伤害，她顿时气血上头，恼羞成怒，也顾不得怕了。 “没有。”程丰却一脸无辜，着急解释。“这么简单的事我还需要去威胁一个女生吗？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这时李欣冉把嘴凑到柯珂耳边。“他说的应该是真的，若婷婷有事，就算是为了保护我们，昨晚也该跟我们联系了。” 李欣冉这么一说，再看看面前这张脸，柯珂平静之后对他的恐惧感又立马蹭了回来，好怕他怒发冲冠再重演上周六中校门前的场景。 “你有什么事吗？”她的语气明显“礼貌”许多。 “特意来看你。”他晃晃右手提的一大袋零食，半透明的塑料袋鼓鼓囊囊。 “谢谢，我不吃零食。”柯珂冷着脸，说完就侧身要走，又被他挡住去路。 “你昨天不是吃得挺好吗？你们女生不都爱吃零食吗？” “昨天是因为我饿了，饥不择食。” 他不说话了，一个大高个提着一袋包装五颜六色的零食，那般形象看着可笑，又可怜。 女生天生柔软心肠。 以至于柯珂也觉得自己确实过分了。 “你还有别的事吗？” “你要去哪里？”他反问。 “吃饭。” “我也去。” “我们吃完还要赶着回学校上晚自习。” “我知道，我会送你们回来的。” 柯珂从没见过这么会顺杆爬的人。 “难道你们学校没晚自习吗？” 她明嘲暗讽的一句话，他居然很认真的在想，然后不确定道。“应该有吧，我也不知道，从来没去过。” 柯珂是彻底服了，这时身旁的李欣冉实在憋不住笑哼了两声，被她瞪了回去。 “那你也赶快回校上课吧。”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他说。 “你到底找我干嘛？我们又不熟。”柯珂秀才遇到兵，真是欲哭无泪。 “怎么不熟了？在小卖部库房的时候我不是表白过，说过喜欢你了吗？” “你闭嘴。”柯珂再次被他惹红了脸，气得冲他大吼，在原地站了两秒，转身往校门走去。 “柯珂，你去哪儿？还没吃饭呢？”李欣冉在身后喊道。 “不吃了。”她气都气饱了。 第53章 热脸，冷遇 程丰又赶紧跟上站到她身旁，担心道。“不吃晚饭怎么行？” “求求你别跟着我了，这里是一中，我不想让我的同学误会我们认识。”柯珂停在校门卫室的拐角处偷看着校门口的进进出出，这会儿正是放学高峰，她害怕同班同学，更害怕被李浩波刚好撞见她和这个六中的校霸在一起。 何况，他的长相确实有点招摇，刚才从他们身边过往的人，就有好多女生频频回头。 “我们本来就认识，有必要误会吗？再说了，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吗？”三分气，七分委屈，她作贼似的模样和避如蛇蝎的态度让他的自尊心很受挫，可是看着她的脸，又完全气不起来。 “我们去吃饭好不好？”他软声哄道。 柯珂摇头。 “难道你要饿着肚子上课吗？” 柯珂压根不再搭理他。 习惯被人簇拥的程丰何时受过这样的冷遇，一时内心自然是极不平衡的，可是谁让他先告的白呢？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去吃饭？” 柯珂终于回头看他了，只是那一脸冷漠疏远得很。“你走了我就去吃。” “我喜欢你，想和你一起吃饭有什么问题？那么多男女朋友不都是一起吃饭一起逛街吗？”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柯珂吼着打断他，明月般清亮的眸子明确而坚决的拒绝着他。 “而且我不喜欢你。” 听惯了“我喜欢你”，一句“我不喜欢你”让程丰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不知所措”。 他心里也气不过，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喜欢上一个女生，第一次告白，没想到就热脸贴了冷屁股。 “你不愿意承认是我女朋友就算了，我出手的东西从来就没往回拿的道理。”他置气的把零食递给她。 柯珂索性把双手插进外套兜里，摇头。“我也没有拿陌生人东西的习惯。” “你这人怎么这样？这些都是我特意买给你的。”是他问了她的那个好朋友关于她的喜好和口味，才选了这么多，哪知道她根本不领情，真是枉费他一片殷勤。 “帅哥，别生气，谢谢你的零食，我们收下了。”这时，远远旁观许久的李欣冉过来狗腿的提过了程丰手里的塑料袋，沉甸甸的重量让她肩膀稳不住的晃了晃，她用了两只手才提住。 “李欣冉……”柯珂不知道她又哪根筋搭错了，却反遭她使了眼色。 “帅哥，这晚饭我们是来不及吃了，你放心，我一定会监督她把你的这些爱心零食吃得一个不剩，回见，下次再约饭啊。” 她一口一个帅哥的叫着，说完就硬拽着柯珂往校门走去。 “李欣冉，你到底要干嘛？”进了校门，柯珂回头没再看见程丰，同时李欣冉也撒开了她的手。 “别生气，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我们现在对他一无所知，他是个什么脾性也没摸清，你像刚才那样跟他一直耗着，吃亏的是你，不是他。”李欣冉说。 “那你也不能随便拿他的东西啊。”柯珂指着她手里的塑料袋。 “我不拿能带走你吗？” “你拿了我跟他就更说不清了。” 短暂的沉默，李欣冉难得的一本正经。“亲爱的，我知道你从不喜欢欠别人，哪怕只是一张卫生纸，除了我跟婷婷，你连和你一起长大的李浩波都分得很清，但是你要知道很多事都会过犹不及，不过几袋零食而已，吃就吃了，你不要看得这么重。” 然而柯珂了解她，一针见血的直接戳穿她隐藏的私心。 “那你就不要多此一举的说还要约饭。” 李欣冉立马狡辩。“那也是权宜之计，骗他的呢。” “你是想看帅哥吧。” 第54章 帅哥，投喂 被戳破，李欣冉索性混淆视听，转移话题。“哎哟，这里面装的都是石头吗？沉死了。”她将塑料袋放在路边的花台上，然后好奇的翻看里面的零食。 “哇，柯珂你快看，这不是我们一直嫌贵的那个栗米条吗？前两天我还想再买来着，结果它这就来了，哈哈哈哈，真是天知我也。”李欣冉兴奋地拿起一个印着可爱卡通图案的粉色袋子反复的看，也不顾周遭的目光，魔性的笑声响彻林荫道。 栗米条还没放下，她又迫不及待拿起另一个。 “还有这个这个，这个也不便宜，我记得价格是多少来着？”双手且都占着，她的视线就已经又瞄向了塑料袋里。 “还有曲奇，这盒子好漂亮啊，看着就好想吃。” 柯珂在一旁无语的看着李欣冉在塑料袋里翻来翻去，几乎把每一样都要拿出来过目一遍。 “柯珂，这些好多都是你喜欢吃的，看来他对你还挺上心的，已经提前了解你了。” 柯珂没有理她，转身朝教学楼走去。 “快老实交代吧，那天你和他孤男寡女的在小卖部的库房里都干什么了？”李欣冉提着零食追上来。 柯珂瞥一眼她跟提着宝贝似的，并不打算搭手。“提不动就扔了吧。” “这么大一袋美味扔了多可惜。”李欣冉露出狐狸的微笑。“别打岔，快说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以至于让他追到你面前来求爱了。” 柯珂嫌中带怒的看向她。“你再胡说八道，我这就去告诉那谁你答应跟他交往了。” “那谁”是一个给李欣冉写过情书，而她不记得名字的男生，做课间操时在操场上偶遇过两次，用李欣冉的话说，就是对方身高长相都长在了她的雷区上，所以她完全不可能接受他。 “错了错了，告白，是告白。” 柯珂眼神幽幽的看着她，她才赶紧闭了嘴。 可是不过两秒……“好柯珂，你就告诉我吧，他真的长得很帅很好看啊，迄今为止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一个。” 李欣冉赖皮着使尽解数，才终于撬开了柯珂的嘴，获得她与程丰独处的来龙去脉。 “哇，长得好看的人都这么直接的吗？一见钟情，当面告白，现在又上演校园追妻，小说漫画里的情节真的照进现实了。”李欣冉自我陶醉的惊叹，一脸花痴就差两眼冒心了。 “李欣冉，你再这样我们就绝交。” “好了好了，我就自娱自乐，开个玩笑嘛。”受了柯珂一枚白眼，她开始正经。“不过说真的，这帅哥来势汹汹，看着就不好应付，他每天都来学校堵你怎么办？” “婷婷不是说他交往过好几任女朋友吗？他对我大概也是一时心血来潮，等过了这股劲应该就好了。”柯珂本就没太放心上，程丰的脾性就像小说里描写的那种纨绔子弟，图的就是一时新鲜。 李欣冉想了想，道。“我看说不准，他刚才对你势在必得，挺上心的，人不都这样嘛，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永远是最好的。” 柯珂看她老神在在的说出这么一番深沉的话，突然有些想笑。 “你笑什么？我认真的，其实要我说，你也别太直白的拒绝人家，先给彼此一点缓冲的空间，来个曲线救国，也许他如你所说是心血来潮，那最好。但万一他动了真情，以他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能力，对你求而不得，爱你爱到杀死你怎么办？” 李欣冉声情并茂，说得颇为吓人，不设防的，柯珂的心脏突的一下。 “让你少看点乱七八糟的口袋小说。”她怪嗔道。 “你以前不是也看，现在你还自己写呢。”李欣冉也不服气的回嘴道。 “好了，我到教室了，你也快回六班去吧。”柯珂说。 “没吃晚饭我还真的有点饿了，这盒饼干我拿走，剩下的你都收了吧。”李欣冉拿出那盒曲奇，然后连着塑料袋都递给了柯珂。 柯珂接过，然后伸手在里面一阵翻腾，李欣冉以为她终于妥协了，没想到她只是重新拿出另一种夹心饼干换掉了她的曲奇。 且冠冕粉饰。“这个吧，这个我还得起。” 李欣冉真是一百个不乐意，噘着嘴说她固执。 她则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李欣冉翻了一个白眼。“帅哥投喂，不吃白不吃。” “什么帅哥？” 本来是俩姐妹的日常贫嘴，没想到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李浩波，站在她们身后，偷听了些话去。 第55章 梅菜，扣肉 俩人都吓得不轻，双双转身，两脸慌张，柯珂还特意将手里的塑料袋往身后掩掩，李欣冉瞥见，也同样操作。 “你们怎么了？”听了句半截话而不明真相的李浩波看着二人不自然的脸色，更是一头雾水。 不过那么一大袋零食，是藏不住的。 “没怎么，第一名，你怎么来了？”是李欣冉开的口，她现在一身冷汗，心跳还没平缓。 她身旁的柯珂亦是，有种做了亏心事被抓的负罪感。 “刚才我已经来过，你们没在教室。”李浩波说。 “哦，我们出去吃饭了。”李欣冉今天接话特别快，因为她替柯珂心虚，两人才闹过不愉快，要是让李浩波知道现在正有另外一个男生和他一样喜欢柯珂，而且人都已经追到校门口了，不知作何感想。 “吃饭？”李浩波视线落在柯珂背后露出大半的塑料袋上。 “对，没找到喜欢吃的，就买回来了。” 李浩波好言相劝道。“那也不能用零食代餐，对身体不好。” 话是对两人说的，但他的目光一直锁在微低着头的柯珂身上，其实上周在顶楼她离开以后，他就开始后悔，万事求稳的他，不应该操之过急逼她作下决定，明明自我告诫过不能影响了她现在的学习和生活。 她不愿理睬自己，也是情理之中。 其实不然，现在的柯珂压根没往那处想，她只是看见他，就想起了刚才的程丰。 “对啊，确实对身体不好，就偶尔，偶尔。”李欣冉附和，眼下最尴尬的当属她，从李浩波出现那一刻，柯珂就握着她的手，让她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时李浩波提起手里的保温饭盒。“我妈说梁姨以前最爱吃她做的梅菜扣肉，所以今天中午就特意多做了两份，让你带回去。” 原来他提着一个饭盒，刚才她们都没注意。 柯珂盯着那饭盒，心下纠结，如果是他，她倒好直接拒绝，但是阿姨，她还真无法回了这份心意。 “谢谢阿姨。”接过，听他又说。 “底下那一层大概还有些温度，你可以趁热尝尝。” 李欣冉看着这二人别别扭扭，趁柯珂不注意，一把从她手里“抢”过塑料袋，然后溜之大吉。 柯珂反应过来时，过道上早已没了人影。 “我还有作业没写，先走了，替我谢谢阿姨。”这种时候，她可不想独自一人面对他。 李浩波却连一声“再见”都来不及说，他还想多嘴问问，她们刚才聊的“帅哥”是谁。 晚自习放学，柯珂感觉今天特别的累，出校门前她还信誓旦旦的对李欣冉说回家要倒头就睡，却在出校门后又意外的看见了惹眼的程丰。 他居然还没走？ “天呐，他这是没走？还是又来了？”李欣冉在柯珂耳边说出了她的心声。 “我先走了。”刚好站台停着一辆公交，柯珂看准了现在上车的人多，打算挤进人群，把程丰彻底隔绝在浩浩央央的放学人潮之外。 可是落了空，她一只脚根本来不及踏上公交车，书包带就被人牢牢抓住。 “我就知道你要躲我。”程丰勾着她的书包带，轻轻松松将她带出人群。 “你干嘛？我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去的。”柯珂恼火的瞪着他。 “不急，待会儿我送你。” “不用你送。”柯珂说着又要朝人群走去，被他拦住。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放学，你就不能多陪我一会吗……”程丰正委屈来着，话还没让说完，可怜近一米八的大高个就被柯珂推搡着随便上了一辆公交。 第56章 上错车 他们上的是一辆刚驶入站台的空车，程丰原本还很高兴，以为她终于被自己打动，可是上车后她却没有理他，而是找了个座位弯腰埋头，像要把自己藏起来。 “怎么了？”他问。 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脸紧张。“别跟我说话。” 她在躲人？ 程丰看出来了，他往车窗外望了望，人来人往里并没发现什么特别的面孔。 直至车子发动，开过了一个站，她才抬起头来，坐直了身体。 “这是哪儿？”看着窗外陌生的街景，她傻了眼。 这时语音播报“胜林路”，她伸着脖子问司机。“叔叔，请问去永兴路吗？” “不去。”司机说，从内视镜往后看了一眼，又好心道。“永兴路不是在城南吗？这路车是往城北去的，同学，你怕是坐错车了吧？” 柯珂闻言立马惊身而起，“叔叔，麻烦再停一下。”她急忙往后门跑去，幸好车子才刚起步。 “等等我。”程丰也紧随其后。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今天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坐错车。”柯珂憋着一肚子邪火，这会儿全发泄出来了。 要不是他，她早就上了开往城南方向的公交，也不会看见李浩波，还为了躲他而看都不看就捡了最空的一辆。 本就搞不清状况的程丰被她这一吼，更加一头雾水。 这要放在别人身上，他早就一拳过去教训了…… “把书包给我吧，我送你回去。” 他伸出的手被无情冷落，柯珂转身继续往前走。 他再次追上。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 “遇见你之前，我就是这样回的家，没什么不安全，遇见你就是最大的不安全。”柯珂越走越快，是恨不得快点甩开他。 “你知道就在我们市，每天都有多少中学女生因为夜不归宿或者晚归而出事的吗？”程丰开始吓唬，跟上她的步伐，他倒是很轻松。 可是她却突然停下，看着他，一双眼裹着深秋清冷的夜色，浑然不清。 “你的心血来潮，一般可以维持多久？” “什么心血来潮？”程丰被她问得莫名其妙，但旋即便理解过来。“我对你真的是一见钟情，不是心血来潮。” 柯珂自然是不相信他什么“一见钟情”，她甚至很想直接问他在交往过数任女朋友后，还有什么脸侮辱“一见钟情”这么浪漫美好的词汇？冲动之下，她险些就说出黄婷婷告诉她的那些有关他的荒唐事，但害怕黄婷婷被报复，所以忍住了。 “你知道我上次为什么会躲在小卖部吗？” 柯珂看了他一眼，并无兴趣知晓。 他继续说道。“其实当时那场是我主动约的架，具体什么原因你不用知道，反正是我临阵脱逃，第一次撇下了跟我一起的兄弟，把机会留给了一直就想证明他比我强，他才是六中第一的那个人。” “我突然觉得争强好胜没意思，谁愿意当老大就让他当去，直到你和你的朋友出现，我才后知后觉一切都是天意，是老天爷让我在那里等你。” 他眉眼柔和，不似初见时那般强势凌厉，又吊儿郎当。的确，单从外貌来说，他的五官，无可挑剔。 但有无好感，喜不喜欢不仅仅是长得好看能决定的。 第57章 不抓白不抓 “就算我相信你的一见钟情，但是我不喜欢你，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柯珂想着把话说得决绝一点，管他好念歹念，都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程丰顿时紧张，他问过她那个朋友，明明没有喜欢的人。 “……”柯珂想到了李浩波，可是她不会告诉他。“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试试呢？万一你会慢慢喜欢上我呢？” “不想试，试了也不会喜欢。”见他愣在原地，她继续往回走，她必须走过前面的岔路口才能重新搭上往南的公交。 可是突然，她肩头沉了一下，转身，她的书包已经到了他的手里。 “你又想干嘛？” “你带了饭盒？”程丰意外的看着她左手提着的饭盒，兀自一想，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笑得特别自恋。“看，我就说我们有缘分吧？你明明带了饭盒却还是要出校吃饭，结果我就在外面等你。” “把书包还我。”柯珂懒得跟他解释。 “你信不信我转到一中去，天天阴魂不散的缠着你？”他把书包往背后一藏，多少有些无理取闹。 “你是当赖皮当习惯了吧。”柯珂只当他是大言不惭，转学哪有那么容易，何况还是一中。 她的表情代替了回答，程丰又道。“别瞧不起人，中考的时候我也是刚刚过了一中线的，虽然不多，但是我自己愿意去的六中，当时不懂事，觉得自己和一中的学习氛围不合。”他要是未卜先知会遇见她，打死也不会去什么六中。 柯珂冷笑。 “真的，不信明天我把录取通知书拿给你看，如假包换。” 柯珂看他还急眼了，讽刺道。“我看你不是和一中不合，你是和地球不合。”考而不学，就好比中了彩票头奖，不兑奖，却将彩票撕了。 “我知道你们这些好学生以学业为重，你放心，只要你想见我，随叫随到。如果不想见，我就绝不出现。”但是他会偷偷躲着看她，因为他每天都想见。 他都已经一让再让，她却还是不肯答应，还说了一句异常奇怪的话。“我说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如果你非要我喜欢上你，就等同于让一个男生留一辈子长发，穿一辈子裙子一样困难。” “这个世界无奇不有，男生留长发穿裙子有什么不行？” “可是一辈子呢？”柯珂看着无言以对的他。“毕竟一辈子那么长。” “难道你一个机会都不给我吗？” 柯珂摇头，再次朝他伸出手。“把书包还我。” 程丰自是不肯，他慌了，总觉得把书包还给她，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你这书包太沉了，我帮你提。” “我不喜欢你，也不想利用你为我做什么。” 程丰想起小卖部的库房里她非要给自己的钱，蓦然苦笑。“其实上次你给我钱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对我而言是最特别的，你不喜欢我，不影响喜欢你，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可我偏就是喜欢你这类的。” 她脸色平静毫无动容，程丰一气之下也表明决心。 这时柯珂从裤兜里拿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所以身上没有带太多零花钱，这张欠条我已经写好了，你只要把那些购买零食的金额填上就行。” 程丰匪夷所思的盯着她的手，一时被气得都不会笑了。 “放手。”柯珂没想到，他会突然握住自己的手，而且力道之大。 “不放，是你自己把手递给我的。” 不抓白不抓。 第58章 三个，女友 “你丢不丢人？” “不丢人。”他理直气壮的，洋洋得意道。“谁还没见过牵手的早恋小情侣。” 柯珂知道他是故意的，却不知道此时昂首阔步，意气风发的他羞涩上扬的嘴角。 他步子迈得有点大，她被迫跟得有点急，一路上身边的树干、电线杆、广告立牌之类的都被她抓过，却抓了个指尖的寂寞。 “传言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见一个喜欢一个，女朋友换了又换的花心大萝卜，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早恋，霍霍良家少女。”情急之下，她叽里呱啦的一顿，出口为快。 前面的步子骤然停下，她才意识到口不择言，即将大祸临头了。 他转过身，有夜色的烘托，他的脸色和眼神果然不太好，自带压抑，有些吓人。 柯珂怂得紧咽了口唾沫，被他握着的手，手心里还隔着那张折叠的纸，却隔不开他掌心炽热的温度，他的手掌很大，五根手指足足覆着她的手背，滚烫一片。 “你六中的朋友还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交往过几任女朋友？” 柯珂模样憨傻的摇头，此时她正在思考如何迎接他的雷霆之怒以及撇开被殃及的黄婷婷，所以脑子暂时有些不够用。 程丰举起另一只空着的手，伸出三根修长的手指。“三个，一个学妹，两个学姐，其中一个学妹和学姐是初三交往的，另外一个学姐是升高中以后，比我高一级。” 柯珂思路回暖，正庆幸他没有生气，反而还耐心的做了个详细说明。 不禁好奇发问。“可是我们高中开学到现在才不到一个月啊？” “我和她在认识你的一周前就分了。”程丰说。他说了谎，他是在开学一周后收到那个学姐的情书，直到上周五遇见了她，在周末，才跟学姐单方面提出的分手。 前面都是实话，只有这一点，是不想让她怀疑自己的用心。 柯珂在心里粗略估算了一下时间，两人交往也不过才小半个月，花心，果然是靠不住的花心大萝卜，喜新厌旧。 “你六中那个朋友我不会报复她，本来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我唯独不想让你知道而已，怕你多想，怕你对我成见更深。放心吧，以后她在六中有我罩着。” 他说得特有义气，可柯珂只求他不要带头欺负她就行了。 “那你打算让我做你的第四任女友吗？” “柯珂，你和她们对我来说不一样。” “可能你对下一个女生也会说同样的话。” “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吗？” 柯珂低眼看着两人的手。“那你现在放手。” “放手你就相信我？”可他反而握得更紧。 柯珂仍是一如既往的果断。“不会，但是再不回家我爸就要找去学校了。” 程丰反应过来。“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不用，前面就有公交站。” “都这么晚了，你确定要坐公交车慢腾腾地摇回去？” 柯珂和程丰四目相对，好像从他眼里看出了不寻常的意图，即刻吼道。“你知道了我的学校，还想知道我家住哪里吗？” 程丰甚是无辜的急忙解释。“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是想知道你家住哪里，但我不是变态。” 后来在两人的互不相让又各退一步下，他们一起坐公交，程丰提前一站下。 第59章 放心，他没来 第二天下午放学，柯珂坐在教室里刚把饭盒拿上桌，就听见李欣冉站在窗外的走廊上叫她。 “怎么了？” 李欣冉不由分说，拽着她的胳膊就走。 “到底怎么了？” “婷婷来了。”李欣冉边说，便拉着她急匆匆的走。 “婷婷来了？”柯珂惊喜之余，猛的想起程丰。“我不去了，万一他又来了怎么办？” “没来。” “……” “真的，只有婷婷一人。”李欣冉看她一副躲鬼的模样，被逗笑了。“他有这么恐怖吗？让你害怕成这样。” “不是恐怖，是他一直跟着你，你走哪儿他跟哪儿，如影随形。” “那多好啊，如果能有这么帅气的一个影子每天跟着我，我做梦都要笑醒。” 接收到柯珂投来的眼刀，李欣冉立马识趣的闭了嘴。 “不过昨晚我们分开以后怎么样了？他有没有把你怎么着？”她托着柯珂的脸左看右看。 “没有。”只要想到程丰，柯珂心里就犯愁。 …… 和黄婷婷碰面的时候，柯珂还是不放心的往周边望望。 “放心吧，他没来。” 黄婷婷这么说了，柯珂才相信。 她们就近找了一家小馆吃饭。 三人刚坐下，李欣冉就开始给黄婷婷绘声绘色描述起昨天的事，“你都不知道，柯珂现在见了那程丰，简直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躲都来不及。” “你说谁是老鼠呢？”柯珂拿手肘顶了她一下。 “都怪我，那天如果你们不是来学校等我，也不会遇上那种事，更不会认识程丰。”黄婷婷满心自责，总认为是自己的原因才让好姐妹被纠缠。 “这关你什么事？周五是我们早就约好的，谁会想到他们打得那么不是时候。”柯珂安慰道，把所有的原因过错都推到程丰身上。 “就是，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李欣冉随口一句，又引来柯珂在她手臂上狠掐一道，痛得她直咧嘴。 “婷婷，你给我们讲讲那个程丰吧，把你所听到的，看到的，知道的，都一个不落的说出来。”揉着手臂，李欣冉问道。 “我所知道的，那天全部告诉你们了，反正他在男生女生中的人气一直都挺高的，尤其是女生，怕他的，远远的见了都要躲，不怕的，就是喜欢他长得帅，喜欢他的威风。” 柯珂撇撇嘴。“昨晚他告诉我了，说他交往过三个女生，最早的两个是初中时候的事，一个学妹一个学姐。” “初中？”李欣冉震惊。“那么小？” 柯珂倒是见怪不怪。“上回婷婷不是说了他交往过好几任嘛？上到高中学姐，下到初中学妹。” 李欣冉转头看向另一边的黄婷婷，果然也很淡定。 她不由感叹：“小小年纪就是情史丰富的情场老手，妥妥的早恋鼻祖啊。” “柯珂，有件事我必须要向你坦白。”黄婷婷一脸郑重。“程丰他向我打听你的情况时，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我害怕他会去找李浩波的麻烦，就撒谎说没有。” “谢谢你，婷婷。” “可是有关你的喜好，我多少还是透露了一点，对不起，柯珂。” “没事，就算你不说，他也有办法打听得到。” “那李浩波呢？他不是迟早也会知道吗？” “……”柯珂不知要怎么说，半天才故作自然的嘴硬道。“我跟李浩波又没什么，就算他知道了……就知道好了。” 第60章 脚踩两只船 可是硬气归硬气，她还有另外的担心。“昨晚我跟程丰在一起的时候看见李浩波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我。” “我们晚自习放学都快十点了，大晚上的人多，又全都穿得一模一样，哪有那么容易认出来。”李欣冉说。 “柯珂只要认识她的人，都很好认的，我就能在人群里一眼看见她。” 李欣冉本来是要宽人心的，结果没想到被实诚的黄婷婷当场拆台。 “李浩波他戴眼镜，凭他的视力能看那么远吗？他看得清吗？” “可以啊，我就是假性近视，偶尔戴眼镜看得可清楚了。” 李欣冉气得够呛，她真是谢谢黄婷婷的天真和好心，咬着后槽牙对着她大声嚷嚷。“他瞎了，李浩波他就是个瞎子，眼瞎心盲的瞎子。” 看着李欣冉跟愤怒的斗鸡似的，柯珂反倒相劝，只能顺着她的话安抚道。“他瞎了，他什么都看不见。” 李欣冉平静下来，若有所思。“其实，这个程丰还算不错，能坦白交往过的前女友，至少说明他对你诚实，就冲他死皮赖脸这一点，也能证明他对你是真上了心的。” 她顿了一下，看着身边二人，继续道。“我觉得会打架也没什么不好，小说里的霸道总裁不都那样嘛，总比那弱不禁风，不堪一击的好，多有安全感啊。” “再不济，就那脸蛋，那身高，往身边一站，不给你争脸吗？” 看她越说越来劲，柯珂又哪会不知她的那点小九九。“你个只看脸的外貌协会，颜值决定一切是吧？” “小冉，小说是小说，程丰他也不是什么完美的霸道总裁，我下午过来的时候，他正和一个女生在一起，还让我告诉柯珂，今天下午暂时不过来了。” “所以你是他派过来的？”李欣冉问。 “不是，我原本就打算过来，是碰巧遇到的他。” 李欣冉眼珠子一转，问。“那个女生漂亮吗？” 黄婷婷仔细想了想。“应该还行吧，我跟她离得有些远，没太看清。” 突然，李欣冉“啪”地一掌拍在桌上，义愤填膺道。“这不明目张胆脚踩两只船嘛？太烂了。” 柯珂顾忌周遭目光，扯了扯她的衣袖。 黄婷婷也点头认同李欣冉的说法。“柯珂，程丰的行事作风如雷贯耳，谁也无法预测他的疯狂，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那个能压制他的人，你最好尽早和他撇清关系。” “谁说没有？”李欣冉接话道，反手指着柯珂。“这不就出现了吗？”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柯珂急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跟他又没交往，什么关系都没有。” “对，从今以后什么关系都没有，像这种喜新厌旧，快速转变风向标的人咱不理他。” 柯珂有心无力，这个世上让她感到最不可控的就是李欣冉的嘴。 …… 程丰没来，柯珂自然松一口气，可是晚上当她和李欣冉有说有笑的走出校门时，却意外的看见了程丰，顿时笑容凝固，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怎么又来了？”她的情绪都在脸上，让欢欣而来的程丰又贴了个冷脸。 “我下午没来你都没想过我吗？”程丰失落又委屈，却仍是倔强着想讨到半点好。 “没有。” “帅哥，你不是移情别恋了吗？”这时，柯珂身旁的李欣冉替她愤愤不平的问道。 程丰愣了愣，看她一眼后旋即变脸，阴声怪气的说。“你是柯珂的朋友，所以我不跟你计较。” 第61章 狼和狗 李欣冉看着程丰拉着柯珂离开，人已走远，她却才从那双极具攻击性的眼神所带来的压迫感中缓过神来。 转身，又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一声不吭的李浩波吓了一跳。 “你们这都是干什么呀？都来吓我。”就像被一针戳破的气球，恐惧释放的瞬间，她把刚才紧绷的情绪都发泄给了李浩波。 “怎么了？”李浩波听她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李欣冉眨巴眨巴眼睛，摇头。“没事，我先走了。” “那个男生是谁？” “哪个男生？”李欣冉开始装傻，她就知道这个时候碰见他准不简单。 “刚才和柯珂一起离开的。”他刚好还看见了，那个男生主动牵她的手，而她，并没拒绝。 “你看错了吧？柯珂她早就上了前面那趟车，哪里还来的别的男生，我们学校她不就认识你一个异性吗？一定是这大晚上的视线不好，你看错了。”李欣冉看出李浩波的脸色不太好，照着故事情节的套路，目睹自己心爱的女生和其他男生在一起并肩而行，一定会吃醋生气。 她不禁开始可怜自己，今晚怎么就这么倒霉，平白无故犯上了一对情敌。 可是李浩波又哪会相信她一面之词，他和柯珂相识十年，也喜欢了她近十年，他对她再熟悉不过，就是背影也不会认错，刚才那个人，分明就是她。 “路上小心，再见。”不再多问，他先道了别离去，留下李欣冉在夜色里独自头大。 另一边，柯珂被程丰牵着手走过了一个站，她很生气，是因为李欣冉，也是因为真的不喜欢跟他有肢体接触，甩都甩不掉。 她质问他为什么凶自己的朋友。 他却只是冷冰冰的抛出“她多嘴”三个字，气头正盛。 柯珂却觉得他的脾气来得无凭无据，不由嘀咕道。“自己心虚恼羞成怒还差不多。” 程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眼神瞬间的转换，低声相告。“我没有喜新厌旧。” 柯珂心想：“你有没有喜新厌旧，与我又没干系。” “今天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女生，是我最后一任前女友。”他说。 “你们和好了？”柯珂眼神蓦然一亮。 程丰则不高兴了。“我和前女友在一起，你就不觉得难过？不吃醋吗?” 柯珂摇头，觉得他果真是一个不会害羞，什么羞于启齿的话都能脱口而出的人。 不免有些心生“佩服”。 “是她主动找的我，她想复合，但我拒绝了。”他继续解释，诚意拉满，期待不灭。 但是柯珂说：“我并不在意你和谁在一起，你不用事无巨细的都告诉我。” “你是我喜欢的人，你有资格知道我所有的事。” 他这霸道的强盗逻辑还真是让她难以接受。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但是我不知道要怎样你才能明白，不管你做什么，喜欢谁，我都真的真的不在意，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喜欢，但还是谢谢你，不管有多少女生喜欢你，我都没办法喜欢上你。”她不希望在这个问题上跟他长此以往的纠缠，她觉得这次说得够彻底了。 果然，她一席话之后，程丰看上去特别沮丧。“怕给你丢脸，所以每次来找你我都脱掉了校服，知道你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自己，一个全市最差学校出来的坏学生，凭什么喜欢你这样乖巧的优等生，可对你一见钟情，我能有什么办法。” “……”柯珂被他突然自怨自艾的这股劲儿镇住了。 分不清他到底又是唱的哪一出。 刚才还是盛气凌人的狼，这会儿却……变成了可怜巴巴的狗？ 还是特软萌奶气的那种。 搁这儿跟她以柔克刚呢？ “不是喜欢你，你以为我真有那个闲心天天围着你转讨你嫌吗？结果你根本不在意我和谁在一起，甚至连问都不问。”他竟对她怨上了，那语气，那腔调，只差给他一巴掌，他就要哭出来了。 “天呐，我真是跟你说不清了。”柯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离开这个是非小人。 远远的。 第62章 还，饭盒 李欣冉认为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了柯珂什么很珍贵的东西，否则怎么会被她硬推着去还饭盒。 要知道，她现在最怕的就是面对李浩波和程丰，和她一样怕，不对，比她还怕。 “柯珂，还是你自己去吧，这个任务太艰巨了，我能力有限。”她哭丧着脸，真的就快哭出来了。 “没事，他又不会把你怎样。”柯珂直把李欣冉往楼梯上推。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昨晚你和程丰离开以后，李浩波就来了，他看见你们在一起了。” 柯珂顿时僵住，半天才问。“真的看见了？” 李欣冉点头。“虽然我没承认，但看他当时的反应，肯定不信我。” 柯珂又愣了愣，赶紧从李欣冉手里拿回饭盒，嘴里碎碎念。“算了，不还了。” “饭盒里不是有你妈回礼的小炸肉吗？就算你不想还饭盒，这小炸肉总得送出去吧，否则你怎么回去跟你妈交待？再说了，以你的性子，你不还能安心吗？你怕是这辈子的心思都要死磕在它上面了。”李欣冉抓住她的手臂，指着她抱在怀里的饭盒道。 作为朋友，她了解她，她不喜欢欠人，尤其是李浩波的东西。 柯珂不言。 李欣冉看她一副受惊被吓的样子，心一横，又从她怀里夺回饭盒。“算了，我去吧，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要帮你在两个情敌之间斡旋，还受气。” “你说什么呢？什么情敌？”柯珂一把又掐在她的手臂上。 “不过柯珂，有个问题，你能非常认真的回我一下吗？” “什么？” “你对程丰真的没有好感吗？” 柯珂摇头。 “那李浩波呢？你对他是喜欢的吧？” 柯珂没有立即回应，答案自不言而喻。“如果我告诉你，我对他既讨厌，又喜欢，你信吗？” 既讨厌，又喜欢？ 这算个什么事？ 李欣冉不解，可是当她的视线在柯珂脸上停留数秒后，似乎有些明白了。 “我去了。”她妖娆的冲她抛个白眼，然后英勇赴“难”去了。 高一一班教室外的走廊上，李浩波眸色深沉的看着李欣冉，以及她手里提着的饭盒。 “第一名，我是代柯珂来还饭盒的，里面有她妈妈做的小炸肉。”李欣冉扬着礼貌的微笑，把饭盒双手递了出去。 李浩波眼神迟疑的看着饭盒，接过，问道。“她呢？” “她忙着写作业呢，一堆的作业。”她是有备而来的，因为她知道李浩波还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不会甘心。 “程丰，六中的名人。”他说。 她尴尬的笑笑。“你的消息可真灵通。” “他在学生里挺有名气的，想不知道都难。”李浩波语气冰冷的讽刺道。事实是，程丰第一次来学校时就有传，他在一中有一个女朋友，每天都会来接她放学。 他压根没往柯珂身上想，直到亲眼看见他们在一起。 “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重点是柯珂怎么会认识那种人。 李欣冉没办法，只好将她们与程丰相识的始末都告诉他。“第一名，我知道我没资格替柯珂对你说这些话，柯珂虽然不喜欢他，但是和你，她也不见得是最开心的。” “你看得出来柯珂越来越不开心了吗？” 她看着李浩波的神情在惊讶错愕之后越发阴郁，心下虽有诸多不确定，但还是决定多这个嘴，柯珂不说，但在她身边，总要有一个能够理解她想法，而不是一味站在“为她好”的出发点的人。 “之前我跟她聊过这个问题，她现在主要的压力来自于她父母，而她父母不断给她施压，无非就是学习和成绩。她说，她想学习，却又害怕学习，以至于更多的时候是讨厌和逃避，她父母口中永远挂着你的名字，你是她的第一比较对象，久而久之，她对你也有了对待学习一样的心情。” 第63章 公交，烟味 即便柯珂已经各种难听的话说尽，也明确拒绝过，但程丰就是雷打不动的每天等在她放学的校门外。 “都说了不要来不要来，现在都知道我跟你认识，我都快成一中的‘名人’了。”柯珂看见程丰的那一刻就开始满腹牢骚，尤其想到李浩波，就更是讨厌见到他。 早就习惯了的程丰不以为然。“知道了更好，有我的大名罩着你，你们学校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没有谁会欺负我，大家学习都忙不过来，谁会跟你们六中一样早恋打架，不学无术。”柯珂这句话其实挺伤人的，她就是故意的，因为知道对他没有半点杀伤力。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迟早会被请家长？老师会认为我跟你早恋。”就这句话她嘴都快说烂了。 “可是我就想光明正大的。”程丰小声嘀咕着不敢让柯珂听见，他确实有故意之嫌，因为他的身份亟待肯定。 “你说什么？” 柯珂一声吼，程丰立马安抚，他指着马路对面的人行道。“那这样好不好？明天开始我在对面等你，但是你必须保证不能躲我或偷偷溜走。” “你就不能别来吗？我到底还要怎么跟你说，你才能明白我的意思？” “不明白，不想明白。”程丰这边心气也上来了，能赖则赖。 柯珂狠瞪他一眼，转身挤公交去了。 “我都说了送你回去，你非要和这么多人挤这破车干嘛？上了一天的课不累吗？”紧跟在她身后上车的程丰不知被谁踩了一脚，火大得很。 “这就是我的日常，不习惯没人逼你。”话虽如此，但这每晚的公交车是真的挤，人贴人，脚跟脚的，两边能抓的地方都没空了。车子一启动，她险些站不稳，幸好程丰抓住了她的书包带，而他另一只手则扣着车窗玻璃的凹槽以稳住重心。 柯珂回头看他一眼，他皱着眉，极力忍受着这拥挤的车厢，不由怪嗔。“自找苦吃。” “我乐意。”程丰把话给她顶了回去，然后又埋怨道。“若是别人，早就感动得稀里哗啦，以身相许了。” 柯珂白他一眼，不想再说话。 车到了一站，下车的人不少，车厢内的人又重新流动起来，柯珂再次被挤来挤去，这时只听程丰超大一声吼。“挤什么挤，再给我挤一个试试？” 柯珂挨他最近，是被他的声音波及最深的一个，但是有效果的，迅速安静的周遭，她亲眼看着原本密不透风的身边硬是被空了丝缝来。 “你有病吧，吼什么吼？”她压着声音说完就赶紧低下头去，尴尬得余光都不敢左右。 “不给点厉害他们就越挤越过分，我脚不晓得被哪个不长眼的白痴踩了好几下。”程丰抱怨，想着总算是来了个痛快。 “公交车就这样，让你别上。” “反正你去哪儿我跟哪儿。” 车子再次启动，趁着刚才众人让出来的空隙，程丰索性一步跨到柯珂身后，双手撑着玻璃，将她环在自己的手臂之间，好与旁人隔开。 “你又干嘛？”柯珂看着左右两边，与她头齐平的两只手臂。 “这样你就不会被他们挤了。”他说。 柯珂心里微微一震，是感动，也是感谢，看着玻璃上映出的他模糊的轮廓，内心突然有一种不曾有过的安全感。 车里的人上上下下，车厢已经空了不少，柯珂能够自己抓住扶手，程丰也总算可以换个姿势。 看他甩动着僵硬发麻的手臂，柯珂按捺着心里的一声“谢谢”，主要是怕说出来以后他多想。 “你今天抽烟了？”她问。 程丰看她一眼，点头。“恩，就一根。” “撒谎，绝对不下五根，也可能是十根，或一包。” “你鼻子这么灵？”程丰抬起手臂嗅了嗅袖子。 “恩，我爸就爱抽烟，所以我对烟味很敏感。”其实从第一次跟他见面时她就闻见了他身上的烟草味，只是出于害怕一直没说而已，比起父亲那种几十年的累积，他身上的要清冽一些。 “你讨厌吗？” 柯珂也没多想，实话实说。“算是吧。” 他却爽快承诺。“那我以后都不抽了，我戒烟。” 第64章 女生，信 “回来了？”坐在客厅开着电视一直等待李浩波放学回家的李母听见门锁的声音，伸头往玄关望了望。 “恩。”李浩波点头应着。 “这几天怎么回得这么晚？饿了没？要吃夜宵吗？我去厨房给你下饺子。”李母刚从沙发里起身，李浩波就已经进了房间。 “不饿，妈，你也早点休息吧，我先睡了。” “你还没有……给我说说为什么这么晚回来呢。”李母的声音随着李浩波卧室的关门声渐渐变弱，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神色担忧。 身为母亲，自然是了解自己的孩子，已经连续三晚了，李浩波都是接近凌晨十二点才到家，比平时晚了整一个小时，而他每次回来话也少了，看上去心事重重的。 她每每想问，他都是这样直接回房，母子俩压根没有交流的机会。 让她怀疑是不是学业太重从而导致压力过大？ 而回到房间的李浩波并未休息，而是坐到书桌前，打开台灯，从兜里摸出一只粉色的卡通信封来。 这是一个女生给他的，不是情书，信封上落的是柯珂的名字，让他转交的。 自从从李欣冉那里得知程丰喜欢柯珂，并正展开热烈追求时，李浩波就有些坐不住了，他给自己找了个“担心柯珂被欺负被骗”的借口，每晚偷偷跟在他们身后，程丰提前一站下车后，他仍继续跟着，直到目送她安全到家。 就是在她家附近“逮”到了那个女生。 刚开始见对方鬼鬼祟祟，出于警觉，他主动上前搭话，女生看上去……年纪应该跟他们一般大，个头和柯珂差不多，只是穿着偏于成熟。 而她脸上不太精致的浓妆艳抹相比柯珂的干净稚气，实在一言难尽。 “你也是一中的？”女生看着他身上的校服，问道。 李浩波不置可否，只是眼睛一直防备的盯着她。 “你也住这里吗？那你认识柯珂吗？”女生继续问，尔后又嘀咕。“是几班来着？” 想了半天想不起来，她索性放弃。“你也是高一的吗？与柯珂同班吗？” “我是她邻居，同级不同班。”李浩波说，女生的妆容实在让他看不顺眼，总让他联想起六中和程丰。 “那你们熟吗？” 女生很小心翼翼，但是这也让李浩波更加怀疑，柯珂认识程丰以后，为什么就总和这种打扮社会的人牵扯上？ “你找她有事？” “这样的，能不能麻烦你现在帮我把她约出来一下，我有些话想对她说，很重要很重要，是非常重要的话。”女生请求道。 李浩波皱眉，没弄清她是谁，自然不会答应。 也看出来的女生又立马从身上的小挎包里拿出一只粉色卡通信封递给他。“那麻烦你把这封信转交给她，告诉她我是程丰的前女友。”说着，她迟疑了，随即改口。“不是，现在已经不是了，早就不是了，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 “反正我想对她说的话，道歉的话都写在里面，请她一定要帮我在程丰面前说说好话，我发过誓不会再找她的麻烦，就是真的不会了，求他放过我吧。” 女生双手合十，十分真诚的恳求，调色板一样的脸上满是恐惧。 听闻果然与程丰有关，李浩波也越发慎重。“我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这里面写的是带有攻击性、侮辱之类的字眼怎么办？” “没有，没有。”女生又是摆手又是摇头。“不信你可以打开看看，我真的是非常非常认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了，祝她以后和程丰长长久久，不离不弃。” 第65章 送信，模仿 女生的话犹在李浩波的心里投下了一颗酸柠檬，他拈着信封的手指不由屈紧。 却未形于色。 “你怎么就笃定程丰一定会听柯珂的话？”问这话，纯属他不甘的私心作祟，可女生的回答证明他真是没事找事。 “现在我们六中人尽皆知他有多喜欢这个新女友，为等她放学天天逃课不说，甘当护花使者还想办法满足她的各种爱好，把她的名字挂在嘴边念个不停。”女生又酸又羡慕的说。“我跟他交往的时候都没受过这待遇。” 此时李浩波心里比女生还酸。 他倒要看看，那个程丰到底有什么本事，又做了什么，能让眼前这个女生如此害怕。 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结合女生的倾诉，李浩波了解到事情的起因。 原来这个女生是六中高程丰一级的学姐，由她主动告白，两人交往，但就在交往还不到一个月的时候，程丰突然向她提出分手，正陷于热恋当中的女生自然不肯，努力挽留，却仍没得到程丰的同意。 后来她无意听程丰的哥们说起他一见钟情上一中的一个好学生，乖乖女，就是柯珂。于是她就想找柯珂谈一下，起初真的只是谈一下，主要就是劝柯珂主动分手，好让程丰回心转意，可是后来越发嫉妒心作祟，就想到了报复，被程丰知道她要找柯珂的麻烦，就先警告威胁并施以小小惩戒。 女生被程丰的手段吓住，这才不得已死心放弃，想通过柯珂求程丰放过一马。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混。”听完女生说的，也看完了信，李浩波对程丰的印象，结论如此，板上钉钉。 “放心吧，信我会送到。”将信纸重新塞回信封里，他心生一计。 “谢谢，谢谢，真的非常感谢！”女生感激涕零。 “不过我有个条件。” 在女生带着薄薄泪光，疑惑的眼神注视下，他说：“我要借你的名字一用，可以吗？” 女生没有立马答应，大概是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你放心，我以一中这身校服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拿你的名字去为非作歹，招摇撞骗。” 女生懵懵回过神来，特大方道。“没事，一个名字而已，你想用就拿去用，只要柯珂能帮我劝住程丰，保我日后安宁就行。” …… 就这样，李浩波坐在书桌前开始拿笔模仿起女生的笔迹。 女生名叫“朱彤雪”，歪歪扭扭的字，并不难模仿。 第二天，李浩波就把信交给了柯珂。 柯珂一字一句认真看完。 “她为什么会把信给你？你什么时候和六中的人有交集了？”她问道。 “你还不是让人意外的和六中的人有交集。”李浩波自然不会让她知道他每晚都当“跟踪狂”。 可他一句反驳却让柯珂哑口无言。 李浩波于心不忍，便说出早就想好的理由。“昨晚放学我刚出校门，就被她拉住了，她大概也是求助心切，所以就随手抓了一个人，那个人就刚好是我。” 这番话可信度不低，柯珂也就信了。 “找我有什么用，他又不一定听我的。”她照着纸上的折痕回折，低着头，郁闷的嘟哝道。 “可是她说程丰一定会听你的。”他有些阴阳怪气。 柯珂抬头看着他，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眼神惊讶稍纵，尔后平静道。“我知道了，我会去试试，但也只是建议，不保证管用。” 虽然她现在已经不那么害怕程丰了，但第一次见他时在心理上留下的“阴影”，能让她感同身受这个叫郑彤雪的女生，通过文字传递而来的那种恐惧。 “恩，她让你给她回信。”李浩波心里很不是滋味，与她咫尺，却恍若天涯，她就在身边，他也有许多的话，却就是说不出口。 不过苦中酿蜜，原以为会拒绝见面的她现在站在面前，也不枉他鼓起勇气，以送信为由，见上一面。 第66章 嫉妒，自卑 “又是你去送？” 李浩波点头，没有应声。 柯珂沉默了，她此刻的心情有些难以言表，她小肚鸡肠的想：郑彤雪长得怎么样，会不会是李浩波喜欢的类型？所以他才这么积极。 他并不是一个特别乐于助人的人。 “她长什么样？漂亮吗？”她问这句话什么意思，只有她自己清楚，却在李浩波理解为，她是为了程丰而在意他前女友的容貌。 他看着她，半天才道。“一言难尽。” “……”柯珂不大明白这个“一言难尽”，想着以程丰的颜值，挑女朋友的眼光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可旋即往自己身上一对号。 算了，自身外形条件好的人，审美方面可能就是睁眼瞎。 “你和程丰在一起开心吗？”他问，又觉得突兀，为了掩饰，急忙开启话唠模式。“听说他是个打架的霸王，出于自身安全，你还是尽量不要和他来往，若是他对你动了手，你第一时间要知道……报警。” 他本来想说自己，可是又怕她不自在，只得小心翼翼的改了口。 还是那副老气横秋的口吻，柯珂忍不住笑了。“报警倒不至于，其实刚开始我也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住了，可是相处一段时间才发现他有时也就一纸老虎，装腔作势的吓唬人，说实话，我第一次见他时，甚至以为他会纱人。” 看她一脸轻松，久违的笑容如阳光一般洒在脸上，恬淡明媚，李浩波心中便几分明了。 “柯珂，我希望我们还能回到儿时。”他情不自禁道，而这句话也不是他第一次提起。 他不是一个太容易怀古念旧的人，可是于她，他想回去，回到那个盛得了她满院笑声，能够纵容她顽皮闯祸，恣意胡闹的年纪。 柯珂看着他，淡淡的笑容凝在嘴角。“我也想过，可是……” “你早就挂在了我父母的嘴边。” 李浩波不明白。 “他们总是在我面前称赞你，夸你如何的优秀，就是想以此激励不成器而让他们丢尽脸面的我，可是你知道我属虎，但我不是野性难驯的森林之王，顶多就算一圈养，毫无战斗力的猫，所以不管我如何努力，也不可能及上你的万分之一，你的大脑似乎就是比我们多长了一个，你的优秀是天生的。” “小时候，你可以任我欺负，我可以毫无顾忌的冲你发火，甩锅嫁祸……” “你现在依然可以。”李浩波打断她的话，略显激动。 “现在和你在一起，我自卑。”而以前，她至少是充满自信的，她会像那些大人们一样对他不吝褒赞，对他所取得的优异成绩，常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可慢慢地，她学会了嫉妒，越嫉妒，她就越自卑，这让她深陷矛盾，喜欢，又认为自己配不上他，会让他丢脸。 “就因为叔叔阿姨常在你面前说我的好？” “至少现在是的，而且我还没有找到战胜它或驱逐它的方法，更别说什么和平共处，所以也没办法面对你。” 她这种情绪是自我不可控的。 但现在说出来，她轻松不少。 李浩波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李欣冉的那句话时刻提醒着他。 还有她以前也说过“讨厌他”。 “你想好怎么解决程丰和这个女生之间的事了吗？”他转移了话题，不想再听到不想听的话。 柯珂愣了愣，摇头。“我担心方式不当会让程丰继续找她麻烦。” “我倒是有个不错的办法，可以让程丰彻底排除对郑彤雪的怀疑。” “什么？”对于李浩波的脑子，柯珂是百分百的相信，毕竟他以前就贡献过不少的锦囊妙计。 “今晚放学你和程丰见面的时候……”他说这话心里总归是不适的，可是想到后面跟她的相处，他就只有强行忽略感受，继续说。“你不要立马跟他说这事，搞不好他又以为是郑彤雪故意在你面前挑拨离间，在他离开前，你再对他说，他就会信了。” “为什么？” “你照做就是了，我也是男生，有时候只有男生才能了解男生的想法，这和你们女生一样。” 柯珂虽然听得个虎头蛇尾的，但出于信任，还是点头答应了。 第67章 跟踪，发小 晚上放学，一切照常，柯珂一直想着如何“适宜”的和程丰说他前女友的事，所以显得心不在焉。 到站的时候，程丰和她打过招呼要下车，她也跟在身后。 “怎么了？你还没到站呢？”程丰奇怪的看着她。 “我有话对你说。”她有些紧张，一路上都在观察他的脸色，猜测他今天心情如何。 “什么话？你是不是被我感动，日久生情，决定要对我告白啊？” “不是，你想多了。”被他这么一闹，她反倒放松不少。 “那就不听了，拜拜。”程丰的脸变得迅速，他作势要走，柯珂立马横臂挡在他身前。 “你能不能以后都别再打，更不要主动去约？或者威胁，恐吓之类的？”她说。 李浩波让她不要着急说，她理解的意思应该就是让她先委婉试探他的口风，然后再直接说明……吧？ 在程丰莫名的眼神注视下，柯珂心虚得很，“我只是建议，建议。” 没想到程丰却说，“我没打，认识你以后我就没打过一次，而且我还戒烟了，这两天你是不是在我身上没闻到过烟味了？” 柯珂心里默默认同，确实这两天没闻见他衣服上有烟味。 “你没动手，那威胁恐吓呢？这种嘴上的冷暴力通常都会造成隐性的内伤。”柯珂盯着他的脸，就想看看他会不会撒谎。 程丰迟疑了，想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心不由一慌，可是不应该啊，那姓郑的…… 难道不是他的错觉？ 她什么时候有这能耐，还学会跟踪了？ “之前的确警告过一个女生，不过照着我以前的作风，那也算不上威胁恐吓吧，我又没说她什么过分的话。” “你不是说不欺负女生的吗？”柯珂想这个女生应该就是郑彤雪。 “我没欺负她，不是欺负。”程丰着急解释，却是说不清了，他又不可能告诉他是因为怕前女友找她的麻烦，他才稍稍说了一些重话。 “那你为什么警告她？” 程丰只想蒙混过去，气哼哼的扔出一句。“觊觎我美色，她活该。” 柯珂看着他，没忍住，笑了。“我真的从来就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人。” 程丰更不服气了。“不是我自恋，是你有眼无珠，跟个瞎子似的看不见我的好，除了你，不知道有多少女生给我写情书告白，暗送秋波。” “你老不老土，千禧年都过了，还暗送秋波，哈哈哈哈哈。”柯珂被她逗得笑声不止，正笑得开心，她并没在意程丰沉下的脸色。 “柯珂，到我身后来。”他弯腰从脚边随手捡起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然后拉着她的手臂护到身后。 柯珂不明所以，就看见前方一堵墙拐角处的阴影里走出一个人。 李浩波。 “他怎么在这儿？”柯珂心想，同时一惊。 “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们？”程丰的声音都变了。 “跟踪？”柯珂看着对面的李浩波，心里也是到处疑问，可转念一想，“确实是跟踪，不然反方向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特意来看她有没有好好说话吗？ “我叫李浩波，就读樟林市第一中学高一年级。”他气质沉稳的自我介绍，不知有意无意，往程丰身后看了一眼。 “你也是高一的？”程丰看着他身上和柯珂一样的校服，眼神很不友善。 “恩。”李浩波却淡定点头，抬手指着他身后的柯珂。“我是她发小，曾经同住一个小院十年。” 第68章 情敌，见面 柯珂摸不清李浩波的路数。 他这一自报家门，把她吓得不轻。 心想自己守口如瓶，他倒好，一来就掀了个底朝天。 他又不是不知道程丰，以他的智商怎么会干出这种蠢事。 “发小？”出于警觉，程丰看着李浩波的眼神开始变得危险。 “所以这么多天确实有条尾巴跟在我们身后，就是你？”他这会儿终于想通了，原来他的直觉没错，只是一直错以为是郑雪彤，难怪他两头跑也没抓个现行。 李浩波不言语，算作默认。 柯珂发现李浩波今天的气质很不一样，过分高冷了，以至于给人一种目中无人的感觉，就像书中描写的古代帝王，连向来自带气场的程丰此时与他相比都差了点意思，她想这大概就是学霸对学渣的绝对压制。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听说你和柯珂在交往，但是我不放心你的为人。” 李浩波的言简意赅有隔山打牛之奇效，柯珂不知道程丰，但是她受冲击不小。 “你不放心？”程丰质疑。“你有什么资格？” 李浩波不说话了，只是抿着嘴，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气定神闲的表情，容人遐想。 充满敌意的程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李浩波。 夹在二人之间忐忑不安的柯珂总感觉李浩波就是故意要惹程丰似的。 “程丰，我有话跟他说。”她想着无论如何先把李浩波支走，万一程丰真发起飙来，李浩波一定不是对手。 何况他手里还有一块石头，这要冲谁砸过去，不死也伤。 “干什么？”程丰紧张得立马重新握住她的手，凶巴巴的说。“你要当着我的面跟他私奔吗？不许。” “你说什么呢，这么难听？什么私奔？你没听他刚才说吗？他是我发小。”他口无遮拦，她也有些生气了。 “听见了，你们认识十年了，跟谁不知道似的，重复给谁听，刺激谁呢？”他的声音软了些，嘟嘟哝哝的，透着一股子委屈和不服。 他看着人高马大挺干脆一人，却这么能闹，柯珂就是挺无语的。 程丰见自己不被搭理了，又凑上些讨好的话。“我吃醋了，酸得心和胃，还有肠子都疼的那种。” 柯珂也不客气，直接补上一刀。“那我再去对面店里给你买两大瓶老陈醋，让你的五脏六腑都酸一个遍再给你打120。” 程丰被气得不轻，指着一直站那儿的李浩波就急了。“他是我情敌，你也合起伙来故意气我是不是？” “什么情敌，你别乱说。”柯珂心虚的朝李浩波看一眼，要不是身高，她会拿他手里的石头直接堵上他那张永远没把门的嘴。 “那他就是你喜欢的类型吗？”程丰不死心的继续问。 “不是。”柯珂想都没想，她只想快点把这两人分开。 程丰不说话了，他看着她，异常认真的眼神竟有一丝丝让人心疼。 “柯珂，关于你的喜好，我只向你在六中的朋友打听过，都是一些皮毛，但是就目前而言，够用了，因为剩下的大部分我想在和你的每一次相处中慢慢了解。你总说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其实你喜欢谁，喜欢什么样的人，我随便找人一打听就能知道，但是我没有，因为真的喜欢你，所以我害怕自己跟你心目中的那个人相差太远。”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柯珂多少是有点了解，大多时候大声大气的他，只有在认真说话时才会这样。 “你想跟他说什么就过去说吧，我不走，就站这儿等你。” 柯珂还没张嘴，他就跟看穿她了似的，急忙抢话。“我是不会走的，你别想赶我走，我还要留下跟他公平竞争。” “我说你怎么比一个女生的戏还多？你这脑子里是不是早就自作多情的上演了一出你死我活的三角恋？” 柯珂哭笑不得，发觉真是没法跟他好好说话。 第69章 羡慕，嫉妒 在程丰如芒刺般的眼神注视下，柯珂惴惴不安的朝李浩波走去。 期间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他扔了石头，她心里的石头这也才跟着落下。然后他背倚墙面，低着头，双手环胸，那气性，波及甚广。 这条街巷僻静，偶有行人从他身边路过，回头看的，也不知道看的是脸，还是因为他散发出来的“生人勿近”。 柯珂突发奇想，以他的形象为原型写进小说里，说不定可以获得不错的灵感。 “给你说过多少遍，走路专心，不要东张西望。”李浩波一只手撑在她的头顶上，永远改不了他爱说教的姿态。 柯珂刚从程丰身上回过神，对着他又立马失了心神，她别扭的拍开他的手，整理情绪。“这就是你给我出的主意？让我最后告诉他，然后让他以为在后面跟踪的人是你？” 李浩波没有说话，就是承认。 “你为什么要跟踪我们？多久了？还有，郑彤雪也跟踪我了？所以说你们不是在校门外巧合遇上，而是在我回家的路上？”真是后脊发凉，敢情她这一路被尾随跟踪，竟没有半点察觉？ 她的安全意识怎么这么差？ 李浩波却笑了，又举止亲昵的摸上她的头。“目的达到不就行了？现在我们不是彻底帮那个女生摆脱嫌疑了吗？程丰也不会再找她的麻烦，一举两得。” “就你会算计。”柯珂其实很多时候都在想，只是没好意思说出口，她觉得李浩波心机挺深的，而且这种感觉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强烈，简单概括，就是“腹黑”。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跟踪我？你不是知道程丰是什么脾气吗？还非要往他跟前凑，把他惹急了，直接给上你一闷棍，你就舒心了是吧？”她念念叨叨，并未注意李浩波一直放在自己脸上，笑里透着悲伤的眼神。 “不会的。”他自信而言。“有你在，他不会对我动手。” “……”柯珂不大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可是他却扬着笑，笑得她感到……有些陌生和不适。 不适应。 “柯珂，你还记得昨天我问你和他在一起，你开心吗？” 柯珂怔怔的看着他，鼻子莫名发酸。 “你笑着对我说起他的时候，我对他此前所有的偏见都只剩下嫉妒和羡慕，我真的太久没有再见过你那样的笑脸。当时我就在想，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爱笑的？你的笑容又是什么时候彻底消失不见的？我曾试着逗你开心，却屡屡失败，直到你说讨厌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看向她身后不远处，也正看着他们这边的程丰，四目相对，他眼眶泛红。 原来她还是那个吵架斗嘴从不服软的柯珂，她没有变，变的只是她对身边的人和事。 “我不追星也从不崇拜谁，但是我真挺羡慕他的，有时甚至想，如果我是他该有多好。”羡慕他喜欢上一个人而无后顾之忧的勇气，因为他拥有那样的底气。 “我先走了。”他且笑着，在眼眶湿润以前，头也不回。 柯珂看着他的背影，喉咙是有什么东西堵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直到程丰走过来问了一声，她的泪才像拉了闸。 “怎么了？他都对你说什么了让你伤心成这样？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柯珂拉住他的袖子，哭得厉害，她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是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临终的离别，充满悲伤和苦闷。 程丰想安慰她，她却转过身去，宁愿对着墙壁，也不借他的肩膀依靠。 无奈，他只有站在她身后替她遮挡旁人的视线。 安慰不成，他现在能为她做的，也只剩这些。 第70章 眼镜，手机 第二天，柯珂刚出校门，程丰就从人群里窜了出来，她连他的脸都还没看清，就被他牵起手火急火燎的走，那步子，迈得跟鬼撵似的，她须小跑着才能跟上。 “怎么了？” “昨晚回去以后我真是越想越后悔，光顾着浪漫，忘了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要是早知道有你发小这号人物，还能给他跟踪的机会践踏我的威名吗？从今天开始必须不能。”他豪气放言。 “你放手。” “不放，他想横刀夺爱，门都没有。” “你有病吗？”总是想一出兴一出。 “我决定从今往后不但继续接你放学，还要送你上学，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到你家门口，还是在老地方等你。” 他自话自说，越说越有兴致，俨然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但柯珂知道，李浩波不会再来了，就是刚才在楼梯过道里也只是看见了他的一侧背影，他比她先一步出校，早走了。 “程丰，你真的不用去学校，去你的教室摸摸你的课本吗？你整日围着我转，你都没有想过高考吗？”她停下。 “我去了学校的啊，昨天去了，今天也去了，今天比昨天早一小时走的。” 看他根本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柯珂索性把话说开。 “程丰，我不管你怎么想，但是我还要学习，还要为两年后的高考做准备，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陪你耗，都说你家有钱，但我家只是普通的工薪家庭，我必须要通过高考完成梦想，去做想做的事。” “我没有让你陪我浪费时间，你要高考，想考什么样的大学，就尽管去，我双手双脚支持，但这跟我喜欢你，想要跟你在一起不冲突吧？”程丰说。 可是他的话却湮没在柯珂郁闷的脸色里。 “好了好了，本来我就是单相思，你又从来不肯告诉我你的心事，所以我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哄你开心，看看你的眼睛，还肿得跟青蛙似的。”说这话时，他满脸心疼，想起她的哭声，更疼。 柯珂不信他的，因为她出教室前已经反复确认过消肿，但安全起见，她还是从书包里掏出一副黑色假镜框，这是她以前买来凹造型戴着玩儿的，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戴了一天，连她同桌也没发现她眼肿，更别说其他人。 “原来你有近视啊？”程丰惊喜的看着她。“不过你戴眼镜挺好看的，很衬你的脸型，更秀气了。” 柯珂白他一眼。“假的。” “对了，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你必须收下。”他从衣兜里拿出一只巴掌大的手机。 这种在当时虽然已普及，但并不普遍又昂贵的高级玩意儿，真的只是富裕家庭的专利。 “你别嫌弃，这虽然是我爸淘汰下来的二手机，但以后我会自己挣钱了一定给你买新的，电话卡更换了新的，电话费也充好了，不影响正常使用。” 柯珂盯着那遍体通黑的小豆腐块儿，好奇是主要的，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真正的手机长什么样子。 “你知道我不会收下。”看过之后，她还是拒绝，平日里他隔三差五的投食也就算了，没想到越来越离谱。 “就是知道你不会收，我才更希望你能收下。”程丰急眼了。“如果哪天有事我来不了，至少能和你通个电话知道你是否安全吧？” “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我安全得很。” “你这是不知人心险恶，口出狂言。” 柯珂瞪他一眼，摆明态度，不再说话。 程丰心里也咽不下这口气，可是注定是他先服软。 “这样吧，在我能正式挣钱给你买新手机以前，我就暂时替你保管，哪天你需要了，再找我要，好不好？” 第71章 手绳 “你就不能消停会儿吗？”柯珂虽然对他总不耐烦，但同时也清楚的知道，他对旁人有多厉害，对她，就有多耐心。 从昨晚到今天，他都没开口问过她什么，虽然不知道他的想法，但让他这么一番胡闹，她昨晚被影响的心情总归是冲淡了些。 正因为他越是这样，她心里就越过意不去，总感觉他对自己的好，都累积着她对他一点一点的亏欠。 “你本来就不喜欢我，我要再消停，就更没机会了。” 柯珂为他的理直气壮“折服”，他的脑回路真的……非常人能比。 “既然这样，我们能先做个约定吗？” “什么约定？” “高考以前，你都不能来打扰我。” “不行。”意料之中的拒绝。“我就算给你算个整数，距离高考也还有两年，要我两年不见你，你让我怎么熬？想都别想。” 程丰气鼓鼓的。 “两年过得很快的。” “不行就是不行，你别说了，我是不会答应的，本来从地理优势上我就吃了亏，晚认识你十年，也不在同一所学校，现在你却还不让我见你。” 程丰这一口气下来，柯珂压根没机会开口。 然后她就看着他又拿出一根红绳，准确说，是一条经过编织的红色手绳。 “幸好我了解你的为人，提前做了两手准备。” “你又要干嘛？”柯珂赶紧将自己的两只手藏到身后。 可程丰伸手轻轻一捞就捉住了她的右手腕，一边给她戴手绳，一边神神叨叨。“你以为我用一个破手机就打算让你接受我吗？那我也太傻了，这条情侣手绳只是我送给你的定情信物，我妈那儿还有一只我们程家的祖传手镯，特别稀罕，等我们以后长大结婚，它就是你的了。” “你再胡说......”纵使柯珂对他没有那方面的好感，也是被他说得脸红心跳。 倒是他，无所谓得很。 她踢他，一脚踹在他的小腿肚上，他纹丝不动。 “你敢取下我今晚就跟你回家见你爸妈。”他神气活现的一句话止住了柯珂正扣手绳接口的手。 因为她知道他做得出来，而自己只有被他气得跳脚的份，又不能跟他一样净说“流氓话”。 “反正你总要留样我的东西，手机和手绳自选，不然我就让所有认识你的人都知道我们在交往。” “你敢到处胡说，我就让你永远见不到我。” “掘地三尺我也要见。” 一时杠上，早就不止一次领教过他厚颜无耻的赖皮程度的柯珂略处于下风，负气而走，赖皮本赖却紧跟不舍。 她不搭理，他就自话自说。 “不管你怎么不待见我都好，经过昨晚，我什么都想明白了，什么暧昧暗恋，我不屑，喜欢就是喜欢，我喜欢你，就是要跟你在一起。” “那当你的热情冷却呢？”柯珂突然问。“你交往过的那些前女友，不都是一时喜欢吗？” “她们怎么能和你比。”他亮亮左手腕上和柯珂一模一样的手绳。“我不会和她们戴这种麻烦幼稚的东西，更不会像对你一样，主动追着她们跑。这条手绳于我而言的意义，就像父母的结婚戒指一样。” 连“结婚戒指”都扯上了，柯珂更是不敢接受。 可是程丰直勾勾的盯着她，那眼神，特别瘆人。 “我不习惯戴这种玩意儿。”她挽起袖子露出左手腕给他看。 “不管你今天找什么借口，我就是要让别人知道你名花有主了。” “……”柯珂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这样跟他揪扯下去，只会让这段关系更加不清不楚。 他的“喜欢”就是喜欢。 而她的“不喜欢”，也是不喜欢。 “手绳我收下，但是它并不是什么定情信物，并且暂时由你替我保管，这不是借口，我家教严格，我父母从不许我身上佩戴任何饰物，所以如果让他们看见这条手绳，怕是会一气之下直接扔进垃圾桶。”在他失落的脸色里，她取下手绳放进他手心。 第72章 玩笑，玩笑 “我答应收下你的礼物，也请你答应我从今以后都不要再逃课，否则你再怎么威胁吓唬，我都不会再见你，说到做到。” “不逃课我怎么接你放学？” “我不需要你接，我认路。” “可是我要宣示主权。” “什么主权？” “把那些但凡对你心存非分之想的人，扼杀在萌芽里。”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柯珂一个白眼。 两人说着说着就吵，吵着吵着就把话又说进了死胡同。 “我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你就别再逼我了，不逃课可以，白天的课和晚自习我都会乖乖待在教室，但是不见你不行，每天至少见一面，必须见一面。”他说得很强硬，又把手绳戴回了她手腕，然后握着她的手，不容拒绝。 “除了每天见你一次，这条手绳在家以外的地方必须戴上，回家以后可以取下。” “你能不能讲点理？”柯珂觉得自己的“晓之以理”在他的霸王条款面前又成了废话。 “讲。但是昨晚以后我就有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近水楼台十年都没先得你这月，我这后来居上的可不得努力加把劲吗？”他的危机在于他看得出那个男生对柯珂的喜欢，只是他的方式更为内敛，隐忍。 他？ 李浩波吗？ 他算哪门子的近水楼台。 “你这张嘴是不是永远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分场合？也不在意别人的心情。” “谁说的，你的心情我就很在意。我只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喜欢上一个人，不想什么都不做就拱手让人而已。你们可能都认为我玩心太大，可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喜欢你虽然是我一厢情愿，但我会竭尽所能的对你好，你也不用回报我什么，你只要一点不剩的接受我对你的好就行。” 听完他的话，柯珂不禁感慨。“我们这个还未成年的年纪，你怎么就能有这么多的心思。”她不敢说这样的一番言辞通过一个未成年的高中生的嘴说出来，能有多成熟。 但是好话顺耳，好话也暖心。 “成年也不过一年以后的事。”他的言语里透着些迫不及待，因为他认为只要成年，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她谈恋爱了。 柯珂则想：可能正是因为他的“不知所谓”，才使得他乐天开朗。 “你万事积极，难道就没有灰心失望，自卑无助的时候吗？”她羡慕他的乐观，羡慕他好像永远不会被世事为难。 程丰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她，眼神从未有过的沉稳，平静。 “你是问我？还是在说你自己？”他问。被中心思的柯珂神情窘迫，他又立马安抚道，再也不是那吊儿郎当的口吻。“我爸常说人生苦短，人的心就那么大，哪里装得下那么多的愁闷。”他不希望昨晚的事再发生，也不希望她再为谁掉眼泪。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谁也赶不走，所以你不要感到无助，我说过的，只有你需要，我随叫随到，逗你开心逗你笑。” 柯珂确实被他最后一句有心之言逗笑了，本来这略显感人的氛围，却维持不过三秒，就被他亲口破坏。 “我跟那哥们儿可不一样，十年了都没把你追到手，就这实力，哪有资格做我情敌。” 他小声嘀咕，她还是听见了。“你再无中生有信不信我把你手掌心里的肉揪下来。” “玩笑，玩笑。” “玩笑”过后，柯珂低头看着两人手腕上的红绳，调侃道。“你一个大男生还真是花样百出，看来你的几任恋爱都没白谈，总是有经验的。” 程丰傲气的哼了一声。“这叫‘无师自通’。” 第73章 周末，三个小姐妹又聚到了一块儿。 刚一碰面，李欣冉就开始对柯珂八卦上了。 “怎么？今天你那粘人小男友也放假啦？” “好不容易清净一天，你能不起哄吗？他不是我男朋友。” “看看，看看，这个死鸭子嘴硬，情侣手链都带上了，还不承认。”李欣冉抓住柯珂手腕，将露出的半截手绳给黄婷婷看。 此前她以为她开始信奉这些驱邪求福的玩意儿，她却只说戴着玩儿就把她给敷衍了。 结果晚上程丰来接她放学，他的手腕上也有一模一样的。 只是相比柯珂的躲躲藏藏，他戴得可炫耀了，冷风飕飕的还挽着半截袖子，生怕别人眼瞎似的。 柯珂缩回自己的手，然后立马扯了扯袖口把手绳完全遮住，同时心里又将程丰埋怨了一通，要不是他大清早的在公交站台搞什么鬼惊喜，并检查她有没有带手绳，她现在也不会成为李欣冉的谈资。 “柯珂，我不知道应该对你说声祝福，还是……反正只要你开心就好。”黄婷婷说。 “婷婷，怎么连你也跟李欣冉学坏了，我是被逼的，真的，你相信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柯珂感觉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也说真的，柯珂，现在六中全校学生都知道程丰有一个特别喜欢的女朋友，虽然他们很多人都还不知道你的姓名，但你已经成为六中女生各种羡慕的对象。” “还有嫉妒和恨吧。”黄婷婷的话又让她想起了郑彤雪，她在信中的字里行间虽表达出诚恳的歉意，但也有憎恨。 而这件事，她想了想还是打算暂时不告诉她俩，以免她们为自己担心，又节外生枝。 “妞，一不小心你就成了一校公敌了。”一旁的李欣冉又看热闹不嫌事大。 “小冉，你别吓柯珂，没那么夸张，只是有一件事我要跟你们说说。” “什么？”有故事可听，李欣冉就特别积极。 但是黄婷婷顾及了柯珂一眼。“柯珂，我说这些没有要离间你跟程丰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更多面的了解他。” “哎呀，她不会的，你快说吧。”李欣冉催促道。 “你随便说什么都可以。”柯珂也说。 黄婷婷放下心来。“上次我去学校找你们，不是说程丰被一个女生缠住来不了吗？后来我道听途说才知道，其实那个女生是他前女友，是高我们一届的学姐，姓郑，郑学姐很喜欢程丰，两人交往也是学姐主动递的情书，可是分手却是程丰先提出的，学姐不同意，程丰就单方面强行分手，而同时六中已经沸沸扬扬的有了程丰新欢的传闻，还是外校的。” 说着，她担心的看着柯珂的反应。 “照你这说法，程丰是在遇见柯珂以后才分的手？”李欣冉分析道，小眼神又瞟向了柯珂。 “大概是吧。”黄婷婷怕柯珂难过，不敢明确。 但柯珂真不难过，不过是分手时间说了谎，他就算撒更大的谎，对她而言也是无关痛痒。 “这后面还有什么故事吗？”她冷淡的反应让二人愣了愣。 “郑学姐被分手以后就不停找程丰复合，最后她甚至连程丰的面都见不到，就扬言要找你，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打听到你的名字，我担心她来找你的麻烦，但是程丰让我不要告诉你，说他会处理。” “那他是怎么处理的？”李欣冉好奇。 黄婷婷摇头，凝重的神色传递出一种似是而非，引人遐想的信息。 李欣冉紧张的把住柯珂的肩膀。“那什么学姐来找过你吗？” “没有，从没见过。”如果让她俩知道她不但被那位郑学姐跟踪还通了书信，她俩一定会发出土拨鼠的尖叫。 “哎，我想那学姐的下场一定很惨。”李欣冉不由想起那天程丰的“警告”，还心有余悸。 第74章 最配，星座 “柯珂，我没见过程丰和郑学姐谈恋爱的样子，也没见过他和你在一起时又是什么样的，倒是通过他好几次向我打听你的情况……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感觉他是真的喜欢你，但是又担心你会步那位郑学姐的后尘。” “渣与痴情共存。”李欣冉一句话总结。 比起她们为自己担心，柯珂现在反而更担心黄婷婷的处境。 “婷婷，你在校内没受欺负吧？”她问。 “没有。”黄婷婷摇头。“柯珂，我应该感谢你，程丰说是你拜托他在学校里多多关照我，所以现在六中都知道我是被他罩着的。” 柯珂只能附和着尴尬的笑笑，这种时候她不好解释，无法说有，也不能说没有，只是没想到程丰真的会这么做。 “哟，小妞颇有大嫂风范嘛。”李欣冉调侃。 柯珂顺势搂过她的肩，挑眉戏谑。“这范儿给你，要吗？” 李欣冉立刻缩头缩脑。“不敢，消受不起。” “柯珂，程丰常来找你，会不会很影响你学习？” “还好吧，我跟他已经达成约束，我进一步，他退一步，每天只能见一面，他也不许再逃课。” “其实我也觉得吧，这混世魔王说不定真的浪子回头，但凡事都有万一，柯珂你还是多留个心眼。” “谁说不是呢？她可一直留了心眼，所以才对他刀枪不入。”柯珂在心里想到。 “你们相信星座吗？”李欣冉突然问。 柯珂和黄婷婷相视一眼，摇头。 “我最近正在研究，可准了。”说着，她就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本五颜六色的杂志，书名《星座物语》。 “呃……你们谁先来？”在面前的桌上翻开杂志，无比兴奋的视线在二人之间转悠，最后落定柯珂。“就你了，你最近桃花正盛。” 柯珂且还茫然着，就听她说。“你是摩羯座吧？” “什么摩羯？” “就是一个星座名，你是十二月底的生日吧？” 柯珂点头。 李欣冉压根没有抬头，她一直埋头于杂志，手指快速的翻着书页。 “看，这里，摩羯座，十二星座之首，你自己好好看看，上面的描述是不是和你一模一样？”李欣冉激动的把杂志推到她眼皮子底下。 柯珂看着满满两页的字，有些头疼，但还是耐着性子看完了。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准到离谱？” “处女座、金牛座？”她手指着最后一行“最配对星座”，念道。 “恩，李浩波不就处女座嘛。” “他是处女座？” “恩，你不知道？” 看着柯珂确实一无所知的样子，李欣冉才后知后觉自己嘴比脑子快，说错话了。 可是与柯珂四目相对，她又无处躲闪，只得心虚坦白。“初中毕业的时候，我追着他给我写了同学录，才知道他的生日刚好在教师节。” 她还没敢说，这份同学录是以交换她“柯珂”的代价换来的。 “不过你别误会，我只是单纯的舍不得身边有这么个学霸，想着留个联系方式，万一以后再有需要请教学习的地方呢？” 柯珂自然不会多想，只是她确实不知道李浩波的生日是哪一天，确切说是记不清，以前在小院里他过生日，他妈妈李阿姨好像说他只过旧历。 至于这阳历…… 他在她的同学录上，没写。 “处女座是个什么样的星座？”此前她只知道“年”有属相，“月”有星座，却从没去深入了解，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过两三个星座名。 今天一看，好像……是挺准。 所以她想看看处女座，又是怎么描述的他。 “哎呀，处女座没什么优点，洁癖，严肃，啰嗦、婆妈，做什么都有强迫症，反正麻烦又让人无语的一星座。” 处女座虽然被李欣冉的嘴“贬”得一无是处，但柯珂还是能从杂志的字里行间将李浩波的性格和平时的行事习惯对号入座。 “星座不是百分之百准的，如果真是那样，那世界上那么多男男女女不都只能照着星座找对象了吗？不靠谱。” 第75章 坏透了 “你知道程丰是几月生吗？”她问。 柯珂摇头。 “我看以他的性格像狮子座，阳光自信，热情大方，天生的王者之气，其实和你们摩羯从性格上有许多相似又互补的地方。” 她知道自己不该把话题往李浩波那儿引，所以拼命找补，只可惜柯珂半句也没听进。 …… 压力重重的高中生活就像一场升级打怪的进阶，暗藏着无比艰险的九九八十一难，需层层通关，才能攻克枯燥繁重的学业。 纵然如此，也掩不住青春期五彩斑斓的光华。 某日课间，柯珂坐在座位上正默写英语单词，同班英语课代表，一个叫“王倩”的女生从她身边路过，驻足两秒，留下一声友善的赞美：“你的英文字母写得真漂亮。” 她受宠若惊的抬头，愣了愣，然后礼貌性的回以微笑。“谢谢！” 适时上课铃声响起，两人都友好的相视一眼后，王倩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刚才王倩是不是主动找你说话了？”从教室外面回来的同桌问道。 柯珂也没多想，点头。“她说我字母写得漂亮。” “哼，不管她和你说什么你都不要轻信，她这人心眼坏透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在背后捅你一刀。”柯珂的同桌是一个和李欣冉一样好八卦的女生，她说这番话时，眼神表情尽是厌恶鄙夷之色，好像她们之间隔着多大仇恨似的。 “坏透了？”柯珂惊讶于这个形容，她下意识朝第二排靠窗的那个位置看去，想着刚才王倩温柔的声音和善意的笑脸，并想象不出她的心眼到底能有多坏。 “恩，她总爱背地里给老师打小报告，无中生有，连班长都吃过她的亏。”趁老师进教室前，同桌说得很起劲，她凑近柯珂耳朵，神神秘秘。“据说，她在校外交过好几个男朋友，都是年纪比她大的老男人，她还为其中一个人堕过胎。” “……”这回柯珂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她瞪着眼，满目震惊的看着同桌。 这堂是思政课，思政老师是一位身形板正，气质刚直的中年男人，他每每昂首阔步的走上讲台，不苟言笑的面相都让本就安静沉闷的教室更加压抑。 全班起立，柯珂却再次看向王倩。 看着她的背影，内心涌起一阵不适，不知是因为同桌说的那些难听刺耳的字眼，还是下意识的相信了一些。 她在电视，或故事杂志上看过许多奇闻异事，但现实里这样听说，还是第一次。 难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吗？ 她还留在她那声夸赞的感激里。 开学同班这么久，她除了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成绩优异，是英语课代表，再无任何交集和了解，刚才，也不过是她们的第一次对话。 她对她印象不多，仅有的印象里，她穿着校服，扎着简单清爽的单马尾，算不得漂亮也算不得丑，话少不聒噪，所以给人的感觉并不讨厌，不是因为她刚夸过自己，而是她平常给她的感觉就是如此。 人淡如菊……这是她能想到的，对她最贴切的形容。 就在刚短暂的一分钟里也能闻见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这种由内而外的亲和力，不是能伪装和造作的。 况且她名列前茅，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不自爱的人。 第76章 不胜，其烦 “你的回信。”高一五班外的走廊上，李浩波将一只粉色信封交给柯珂。 “居然还有回信？”柯珂惊讶，想着此前已经一来一往，跟这位郑学姐就不会再有多余的牵扯，却看见信封上写着李浩波的名字。“这不给你的嘛？” “她是想当面给你，但怕程丰误会，所以我就让她寄给我，上面自然也是落我的名字比较稳妥。” “不会是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吧？”她没想到这两人已经“熟络”到了这一步，万一郑彤雪移情别恋而借她名义挟私，那被她看了去……多伤眼。 “你……”李浩波大抵也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从没在智商上吃过亏的他这会儿也跟不上节奏，等反应过来举起手要吓唬她时，落手却只在她脑后的马尾上搅了搅。 轻声责备。“你这脑子，别净瞎想这些没有的事，不健康。” “我发型。”柯珂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李浩波却心中愉悦。“快上课了，你回教室去吧，我也走了。”学校人多嘴杂，虽说他是故意“光明正大”的在她教室外，但也唯恐偶尔旁生的枝节。 李浩波离开后，柯珂便打开了信封，信纸上的内容除了表达对她的感谢，就是想和她成为笔友，保持这种通信的关系。 可是她想着自己跟她又无话可说。 “嘿。”突然，她的肩膀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 回头，是那个喜欢李浩波的女生，徐子娇。 “嗨。”她把信纸叠好放回信封，还特意翻转信封不让她看见李浩波的名字，免得她“多心”传谣。 毕竟她们身为同窗，却并不相熟。 “刚才我看见李浩波了。”果然，她主动过来打招呼是另有目的，只是柯珂确实不太喜欢她这种假意的试探。 “恩，我们以前小院里有个小伙伴去了外地上学，很久没联系就给我写了一封信，托他转交给我。” “哦。”她详尽的解释打消了徐子娇的猜忌，却也只是此消彼长，柯珂不知道她哪里这么多的问题，不胜其烦。 “给你写信的这个人就是他在校外交往的女生吗？”徐子娇的视线又看向柯珂手里的粉色信封。 “不清楚，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没能得到确切的的答案，徐子娇神情失望。 柯珂不愿再与她说话，徐子娇却又主动起了头。“柯珂，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能在这么美好的年纪和自己喜欢的人交往，好几次放学我都在校门外看见过他，不愧为传说中的六中校草，又高又帅，跟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难怪连我们学校都有那么多女生羡慕你，这么好的男朋友谁不羡慕。” 柯珂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也没作解释，因为现在她和程丰交往的消息都传开了，还有每晚的眼见为实，她要再撇清关系，就是多此一举的废话。 只是她总觉得徐子娇在无中生有，这让她很不舒服。 进教室的时候，在门口看见正迎面走来的王倩，她微低着头，看上去整个人精神都不太好。有时人的心理就是如此，以前不太关注的人或事经不住旁人的一张嘴，就开始上了心。 身旁的徐子娇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在来往的人群里不知道她看的是谁，玩笑道。“又在看哪位帅哥？” 柯珂没有回答，转身进了教室。 第77章 欺凌或事实 晚自习放学，程丰看出柯珂今天的不一样，虽然她每天跟自己都没什么话说，但今天就是不一样。 “怎么了？”他问。 柯珂摇头，不知道怎么开口。 可是程丰哪里放心。“学习不顺利？” 摇头。 “被老师骂了？” 摇头。 “被同学欺负了？” 摇头。 “你们学校有女生，最坏，能坏成什么样？” 程丰显然是被她这个问题问住了。“打架斗殴，喝酒蹦迪？” 柯珂摇头。“比这还坏。” “还坏？”程丰彻底懵了，主要是想不通她为什么突然在意起这种事，奇奇怪怪的。 “就是你们学校有女生……”柯珂有些说不出口，不知道怎样简单委婉的表达，才能让他立刻明白。 程丰且还等着，见她要说不说，越发好奇，开始大胆猜测。“你不会说的是那什么药……吧？” “不是。”柯珂急了。 “你说什么？”程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小点声儿。”柯珂看着身边被程丰惊叫声吸引过来的目光。 “难道你是说的我们……” “你闭嘴。”柯珂一看他莫名害羞脸红，就知道他在想不着调的事，一脚踢在他的腿肚子上。 “我原本想的是等你大学毕业以后结婚，既然你这么心急，我不介意再提早两年，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程丰说完就跑，因为他深知已惹恼她。 “程丰，你给我闭嘴，闭嘴。”柯珂气急败坏的追上去。 而相隔他们约十米的身后，李浩波静静看着。 怕她累，程丰没跑几步就停下了，然后放肆嘲笑她被风吹乱的“狗啃”刘海。 但柯珂是真后悔，她就不该心存侥幸的找他商量，话没说完被打岔不说，还反被他占了嘴上的便宜。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错了。”程丰说。“究竟怎么回事？你好好给我说说。” 柯珂却不愿再搭理他。 程丰低下腰偷看她的脸色，然后直起身，老神在在的摸着下巴，说。“让我来猜猜，能让你这么上心的这个人是谁？” “应该不是你的那两个朋友，能和你成为朋友，即便是热情奔放的个性，也不会是私生活糜烂，不洁身自好的人。” “她看上去也不像啊，简单清纯，课代表，成绩好，可是都说她交了好几个男朋友，还都是社会老男人，她现在用的手机也是其中一个给她买的。”柯珂说。 “这不就一校园交际花嘛。”程丰不屑道。 “我跟她同学快两个月了，她为人一直很低调，根本不像被传的那种随便乱来的女生。”柯珂略显激动，想起王倩的友好，以及她在走廊上低着头，小心翼翼走路的样子。 “人不可貌相。”程丰说。“我以前认识一个女生，长得挺可爱，看着也清纯，人畜无害的，但是玩起来比我还放得开，那酒量，啧啧……” “你说的是你其中一任前女友吧。”柯珂当场拆穿，令程丰尴尬不已。 尤其是她的眼神，好像他也做了什么不干净的荒唐事似的。“你别这样看我，我没有，我说了，追你以前我都是被追的那一个，我跟她们只是逢场作戏的玩玩，最亲密的动作也不过牵手，连嘴都没有碰过。” 能如此粉饰自己的花心，他是柯珂见过的第一人，“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说真的，我爸也管得很严，我也是很有教养和风度的好不好？再说了，这种负不了的不耻行为我最看不起，简直就是垃圾，人渣，那个女生完全可以去告那些老男人****，呸。” 柯珂看他义愤填膺的，道。“人不可貌相道理不虚，但我也相信‘相由心生’。” 程丰说。“其实这种事无非两种情况，第一，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既然大家都在传，那么就证明问题的源头确实在她身上。第二种简单，她被大家欺凌了，因为单纯的看不惯她，或者她性格过分软弱，所以成了共同出气的对象。” 他以前就是第二种，只是他是那个欺凌的施与者。 第78章 语法，错误 柯珂也不好说是哪一种，她毕竟和王倩真的不熟，更扯不上了解，她之所以如此在意，一是她所听到的和看到的王倩确实出入太大；二则，白天走廊上的那一眼，让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如果是你说的第二种情况，那么她该有多难受，那些多肮脏不堪的字眼，又有几个人受得了。” 程丰安慰道。“放心吧，别人我管不着，但是如果有人胆敢欺负你，孤立你，说你的坏话，造你的谣，我会替你出头。” …… 王倩的事，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留在柯珂心里。 和程丰虽然没讨论个结果，但他有的话，在理。 “如果换位思考，她是王倩，真的被冤枉，被欺凌，又该怎么做？”她想，却没有想出结果，直到王倩又做了一件事，才让她心里的天平更倾向她一点。 三门主课里，柯珂一直保持着平稳的偏科态势，除了语文，数学她是不打算再拯救一下了，不过英语还有很大的补救空间。 所以她充分利用课间休息记单词，背课文，做练习。 “你这里语法有误，这句话是将来进行时，应该选will才对。”正做选择题时，王倩不知怎的又突然闪现她的座位旁，毫无防备的吓她一激灵。 王倩也看出来了，及时致歉。“不好意思，我去后排收作业，正巧路过看见你在做英语题目，就多看了一眼。” 缓和过来的柯珂摇头，王倩要离开时，她叫住了她，请教她刚才指出自己错误的地方。 王倩也不兜着，大方给她分解分析了句子的语法结构。 “谢谢你，我一直对几种语法时态什么的就很混淆，经你这么一讲解，瞬间清晰多了。” “没事，只要能帮到你就好。” “帮得到，不愧是英语课代表，对于我这种菜鸟来说你真的太厉害了。” “身为课代表，我有义务帮助同学们更好的学习英语，以后你在英语上有什么不懂的，尽可以来找我，只要是我会的题目，我都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你，若是我不会的，我们可以共同学习。”对于柯珂的疯狂赞美，王倩谦虚应下，这是她第一次被同学夸奖，也是她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害羞慌张，自然是无所适从的。 “真的？”而柯珂不同，一道被纠正的英语题像是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她感受到内心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话也就控制不住的多了点。 “那可真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我英语学得有多吃力，初一刚学那会儿我一本书满页满页的拼音标注，可即便这样，也总是在及格边缘徘徊，拿不了高分。”以前和李浩波住一个院子时，她有不懂的还可以向他请教，可是现在，她只能自力更生了。 “其实单词和语法都是死的，但学习方法是活的，每个人只要找对适合自己的方法，哪怕死记硬背也是舒适的，但前提是单词量必须够。” 两人聊得正起劲，这时柯珂的同桌女生回来了，王倩所站位置刚好挡住了她的座位，她沉着一张脸，不客气的说。“谁让你站我这儿的？” 众目睽睽，声音之大。 王倩脸上的笑容立马收住，连连说了好几声“对不起”，转身匆匆回到自己的座位。 “讨厌。”人都走了，同桌却朝王倩的背影剜了一眼，仍旧骂骂咧咧的不解气，顺带连柯珂也说上一通。 “你怎么还跟她有来往？我不是和你说过她有多脏吗？她就是一疯子，谁遇见谁倒霉。” “她做的那些事你们都亲眼见过吗？”同桌横加质问的语气让柯珂也很火大，她已经很久没有跟人说过重话了。 但明显同桌没想到会被反问，一脸懵的看着她。 柯珂拿起刚才的习题集，指着那道修改过的选择题，和风细雨里暗戳戳的炫耀道。“遇见她我可全都是幸运。” 第79章 体育，跳高 体育课对柯珂这种四体不勤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没有存在的必要，尤其是每堂课开始前的热身运动——百米冲刺。 但是她居然才发现，王倩的奔跑速度居女生组第一。 只是操场半圈跑下来，除了老师的几句表扬，竟没有一个同学为她鼓掌，而她，似乎也早就习以为常。 “你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吗？文化课好，体育也这么厉害。”当老师吹响口哨集合时，柯珂趁机又对王倩夸道。 王倩不好意思的说。“我只是喜欢跑步而已，其他项目就不行了。” 可柯珂不这么认为，她真的看不出这个成绩优异，乐于助人，笑起来很腼腆又非常容易害羞的女生竟然 这堂课的课程是“跨越式跳高”。 老师很善良，只给了女生1米，男生1米5。 可是轮到柯珂跳的时候，她连着跳了三次都没过杆。 一旁的体育老师低头看了一眼名册，冷冰冰的说。“柯珂，再给你一次机会。” 柯珂宁可不要这次机会，大家都跨过去了，唯独她三连败，太丢脸了。 在老师和全班的注视下，柯珂硬着头皮重新起跑，抬腿，随着大家一哄而起的笑声，她两条腿无比尴尬的卡在横杆上。 “没关系，多练习几次就好了。”下课后，王倩是唯一一个过来安慰她的人。 “我不想回教室，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回去教室，柯珂就躲在教学楼后面一个花台的角落。 看着她这样，王倩担心劝道。“这没有什么好丢脸的，你记得我们刚开学的第一节体育课是仰卧起坐吗？班上那个最胖的男生躺下去就一个也坐不起来，当时大家还不是笑得很开心，可是现在又有谁记得？” “今天我的事才新鲜出炉，他们都只记今天了。”柯珂沮丧哀嚎。 “真没那么严重，说不准一堂课之后他们就忘记了。” 可是柯珂不听。“我要请病假，刚才把膝盖顶着了，我要去医务室。” “你今天再丢脸，有跟我说话丢脸吗？”王倩说，“既然你都有胆量抗住全班异样的眼光和我说话，主动为我加油，为什么一个不值一提的挫折，就能让你自觉无脸见人？” 柯珂没想到王倩会拿自己比较说事，傻眼的看着她。 王倩也意识到自己话重了，立马软下语气。“这点小小的意外真不算什么，多丢脸的事我都遇上过，前天早上我乘公交，车子一个大转弯的时候没抓稳把手，重心不稳，竟差点坐到旁边一个大叔的腿上。” “你坐下去了？” “没有，不是还差一点吗？”往事不堪回首，王倩捂着脸又仿佛置身当时的尴尬。“真的，当时我站稳之后连头都不敢抬，感觉车厢里的每一个人都在看我，后来我实在撑不住，提前一个站就下了。” “如果是帅哥就好了。”柯珂没头没脑的接下一句。 “说什么呢你……”王倩一掌拍在她的肩上，力道不大，却是让柯珂心情舒畅不少。 不管她是编造的故事开解自己，还是事实，柯珂知道，这段话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又是不得了。 王倩似乎也看明白了她的眼神，道。“柯珂，从没有人真心问过我，但是如果我告诉你，我的确有一个交往过的男朋友，他不是什么社会老男人，而是我以前的同班同学，我和他干干净净，更不可能那啥……我的手机，是我考上一中，我爸把他的旧手机给我的奖励，这些，你信吗？” “信。” 柯珂的坚定，让王倩的眼里终于泛开了光。 她想，这些话在她内心深藏已久，想与人倾诉，却始终无人肯听。 “谢谢你，以后有机会，我会把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你。” 第80章 被球，砸脑 上课铃响的同时，柯珂和王倩一起回到教室，仅是刚走到门口，就能感受到那数十双压迫而来的眼神，就好像她们是待审的囚犯。 “我还以为你不好意思回来了。”她刚坐下，同桌的话就阴阳怪气的来了。 “怎么不好意思？这个座位也是我交了学费的，名正言顺。”柯珂也不客气，经过王倩的开导，她心理负担已经减轻不少。 再说了，她从小就不是个脸皮薄的人，不过性子收敛了些而已。 同桌诧异的看着她的理直气壮，不服气的还想说些什么，老师就走了进来。 …… 下午放学，柯珂和李欣冉约好一起去食堂吃饭，路过操场的时候，她们正聊着天，突然一个足球朝她脑门飞来，不偏不倚，躲都躲不及。 “啊！”柯珂捂着额头在地上蹲了下来。 “你没事吧？”一旁的李欣冉被吓得不轻。 柯珂摇头，只感觉脑瓜子里嗡嗡的，“我这里没事吧？”她放下手，眼眶都红了。“有没有见血？是不是破相了？”。 李欣冉仔细看了看。“没有，没有伤口，没有见血，我先陪你去趟医务室吧，万一是内伤怎么办？” “哦，好。” 李欣冉搀扶起柯珂，这时却听球场那边传来声音：“呵呵，呵呵。” “他们是在笑我吗？”柯珂问。 “听不清，别管他们，我们快去医务室吧。” “让你把球踢过来，眼瞎，耳也聋。”一个男生从球场上跑过来捡起足球后，臭着脸，没好气的埋怨道。 “你说谁呢，再说一遍。”李欣冉的暴脾气瞬间被点燃，又是瞪眼又是指人，看样子立马要跟对方干一架。 男生依然不屑，眼神轻蔑的瞥了一眼怒发冲冠的李欣冉，说的话让人听不懂，却又气死人不偿命的那种。“今天只有‘呵呵’，没有‘怪’，不过都是一丘之貉。” “你个没教养的东西，伤了人不道歉还有理了。”李欣冉真是气急了，柯珂知道，再继续让她骂下去，更难听的话她都说得出口。 “你说谁没教养？丑八怪。”男生也是嘴不饶人。 “王八蛋，你再给我说一遍？自己是癞蛤蟆，心眼又脏又丑，看谁都不干净。” 二人剑拔弩张的架势，柯珂立马劝住李欣冉，她可不希望待会儿被请去教务处“喝茶”。 “好了好了，我们不跟他一般见识。”她认得这个男生，也是他们五班的，郭皓，中等偏瘦身材，成绩中下，班里的活跃分子，擅长体育。 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针对自己，平时他们并无交集，更不可能结下梁子。 郭皓最后狠狠白了她们一眼，他转身的时候，柯珂用平淡的语气，故意很大声地说：“晚自习的时候我会去告诉班主任被人恶意用球砸一事，并且若我有伤，相应的追责和赔偿必须不能少。” 没想到郭皓不仅没怕，反而越发嚣张。“谁看见我砸你了？又有谁看见我是故意的？” 大概是看他一直没有回去，和他一起踢球的其中两个同伴也跑了过来，这无疑是助长了他的气焰。 此时的操场上人确实不少，过路的，散步的，还有为了各种体育比赛训练的…… 他们这样的争吵虽然吸引了一些目光，但不多，毕竟同学之间发生口角并不见怪，谁又会特别留意这一隅？ 大多都只是远远的看看热闹，就不多做停留。 “我看见了。”可是真有那爱管闲事的。“我亲眼看见在她路过时，你朝她的方向踢球过来。” 第81章 再会，医务室 “你胡说。”谁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郭皓怔了怔，又理直气壮的冲来人叫嚣。“你既然看见了为什么现在才出来马后炮？” “我只是想多看看你故意欺负女生死不承认，还恶意狡辩的丑陋嘴脸，然后好在老师面前做一个证据确凿的人证。” “你别冤枉我。”郭皓继续狡辩。 柯珂也没想到李浩波会“适时”出现，她看着他，他的从容和理智让他与时下烟火格格不入，仿佛天外飞仙。 “老师可能不会相信她们，但绝对会相信我说的话。”他慢条斯理，敲打人心。 “这位就是我们一中大名鼎鼎的第一名。”李欣冉也跟着傲气了一把，心中恶气尽除。 她也不算夸大其词，因为“李浩波”这三个字在一中校内确实人尽皆知。 郭皓整个人看上去瞬间气势减了半，和同伴一起就要走，李浩波却说：“你还没有正式道歉。” 郭皓一脸不情愿，但无奈李浩波的“影响力”，使许多人开始聚拢围观，便随口敷衍了一句“对不起”，连眼睛都不带看一下柯珂的。 “你必须陪她去医务室，确定她没事才能离开。” 郭皓再没了脾气，只得屈于李浩波无形的气场之下随他们一起前往医务室。 除了一点淤青，所幸无碍。 还是那个医务室，还是那个年纪不大的美女校医。 “我记得你们三个。”美女校医眼里冒着光，惊喜的看着柯珂他们，然后指着柯珂，欢乐的回忆着。“初中的时候你们就玩在一起，那次好像是你把冰淇淋当饭吃结果急性肠胃炎，我没记错吧？” 柯珂跟着尴尬的笑笑。 “老师，那我可以走了吗？”她不想校医再回忆下去，毕竟这里还有个不知情的郭皓。 “先等等，虽然没伤口没骨裂，但我还是给你冷敷一下比较妥当。” “不过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一个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脸，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校医单手撩开柯珂额前的碎刘海，温柔地责备道。 “都怪他。”李欣冉毫不客气的直指站在李浩波身后侧闷不吭声的郭皓。“就是他故意踢球砸过来的。” “我不是故意的。”郭皓也急着反驳，可声气里总少了些底气。 校医是位明眼人，抿嘴淡笑道。“男生永远都不可以欺负女生，幸好没伤皮骨，否则这位男同学，怕是你们老师把你父母请来都不管用。” 校医这么一说，男生彻底吓住了，两眼惊恐，又一句话说不出来。 “就是，出了事，以后都让你们一家养着。”李欣冉痛快补刀。 “她皮肤白，这样看有点明显，请问有没有什么可以遮掩一下？”从进门开始就没说话的李浩波开口道。 校医看向他，精明的眼神似乎在捕捉什么，调侃道。“同学，还是体贴如一啊。” 李浩波闭嘴。 她又盯着柯珂的脸仔细看了许久。“我有粉底，擦一点，再用你的刘海遮一遮，应该看不出来。” 李欣冉附在她耳边悄悄地说。“晚上放学程丰来接你的时候小心一点，万一他找人算账，把事闹大就麻烦了。” “……”柯珂觉得李欣冉是在吓唬自己，可转念一想，好像以程丰睚眦必报的性格的确有那么点可能。 两人交头接耳，忽略了一旁李浩波的脸色。 半小时后，校医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怎么样？冷敷之后再加上粉底，是不是完全看不出来了？” 李欣冉凑近了看，确实不太细看就什么都没有。 后来他们从医务室出来，郭皓说：“既然你没事了，我就先走了。” “等等。”柯珂叫住他。“你说的‘呵呵’怪是什么意思？” “呵呵”，是程丰第一次来学校找她时喊的所谓“昵称”。 第82章 呵呵，怪 郭皓看了三人一眼，眼神颇有顾忌，尤其是视线路过李浩波的时候。 毕竟他故意砸人为实。 “有一回你那个打架很厉害的男朋友不是在校门外喊过你‘呵呵’吗？刚好被我们几个人听见了，但是我们一直没有这样叫过你，是因为害怕被你男朋友报复，直到你和那个王倩同流合污，我这才……” 男朋友？ 柯珂下意识的看向了李浩波，尴尬不已，可是他面无表情，眼皮都不带动。 “就因为我和王倩玩在一起，就被你们当成怪物？” 郭皓微微点头，“那个贱人就是个怪物，和她同班都觉得丢脸，你是呵呵，她就是怪。” 男生说得义愤填膺，对王倩的厌恶表露无遗。 柯珂没想到自己和王倩才刚走近，居然连她们的绰号都被取好了。从而她也进一步得知王倩在班里的处境有多艰难和孤立，原来不止她那位碎嘴同桌，是真的大多数人都反感她。 “你跟她有仇吗？”柯珂问。 郭皓愣了愣，摇头。 “传闻的那些事，是你亲眼见过的吗？” 郭皓又想了想，摇头。 “你又是听谁说的那些事？王倩亲口告诉你的？” “大家都这么说。” “那你知道第一个传出这些话的是谁？” “这我哪里知道。” 柯珂心里顿时有些来气。“以讹传讹的事也能让你们这么团结的去讨厌一个人，真不知道你们有这点智商是怎么考上的一中？不是王倩丢脸，是你们为一中丢脸，为高一五班丢脸。” “你胡说。”男生想争辩，却看见王倩站在楼道口，于是趁机灰溜溜地走了。 “对不起，柯珂，我在班里都听说了。”王倩走到柯珂面前，一脸歉意。 “没事，校医都说了没事，你看。”柯珂掀开自己的刘海。 “再怎么说，今天都是因为我连累了你，真的很对不起。”王倩眼眶红红的，带着哭腔。 “真的没事，也不关你的事，你是课代表，应该知道刚才那个郭皓平日有多调皮，多讨人厌。”柯珂安慰道，但她不知道有没有安慰到。 王倩低下头没再说话，她从兜里掏出一张毛爷爷趁其不备塞进柯珂手里，然后快速离开。 柯珂想追。 李欣冉却拉住她。“到底怎么回事？听刚才那个男生的意思，她就是那个‘怪’吗？” “不是，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事实是怎样除了王倩自己，谁都不清楚。” “那你清楚吗？”李浩波问，看他，还是那副冷静理智的面孔。 “我也不清楚。” 他则说。“不与惹事之人，惹事。” “就是啊，柯珂，既然大家都这么讨厌她，那她必然是有问题的，不是说苍蝇不叮无缝蛋，万事不会空穴来风吗？”李欣冉也劝道。 柯珂看着他俩。“我爸妈骂我笨，说我处处给他们丢脸，不受人喜欢，连亲戚长辈也说我不懂事，在那个家里，我永远就是一个不讨喜，不受待见的人，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和我做朋友？” 二人无言，李欣冉看了李浩波一眼，他的脸说不上是严肃还是平静，反正看不出情绪。 “我不是同情心泛滥见不得她受欺负，我只是明白心有委屈，无人可诉，百口莫辩的感受。” 第83章 找回，初心 柯珂回到教室，是要把钱还给王倩。 此时教室里的人并不多，所以她不可能不知道背后的恶作剧。 “在女生的校服上乱涂乱画，有病吗你们？”她冲过去一把夺过其中一个男生的笔。 不知从何而起的愤怒。 俩男生顿时傻眼，等反应过来时，那被夺笔的男生瞪着她，凶巴巴的吼道：“关你屁事。” “哟，这不‘呵呵怪’组合的成员嘛。”另一个男生取笑道，立马引来一阵哄笑。 男生也来了劲儿。“要不要给你们凑一对不要脸的猪头？” “你来画一个试试？”她不甘示弱，气血冲头，拿起笔就朝男生的袖子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黑色笔印。 “臭三八。”男生一怒之下就要还手。 一直沉默的的王倩及时起身挡在柯珂与男生之间。“柯珂，别跟他们吵。” “我们去告诉老师。”柯珂说。 而这时因为他们的争吵，教室里的人慢慢多了起来，走廊上也许多看热闹的。 “不，不用了。”王倩有些抗拒。 “为什么不去？这种人就是要给他们一点教训，否则他们只会得寸进尺。”柯珂气不过。 “老师不在办公室。”王倩说。 “那找班长。”她朝班长的座位看去，也没人。 “果然臭味相投的人只会告状。” “你闭嘴。”要不是王倩拦着，柯珂可能已经一巴掌招呼过去。 “吵什么？”班主任突然站在门口，教室里外顿时鸦雀无声。 四人被“请”到办公室，班主任严声厉色的将他们训了个遍，好在没有要求请家长，柯珂主动说明了前因后果，加之有王倩校服背后的涂鸦为证，那俩男生当着办公室好几位老师不敢再狡辩，只得乖乖回去写检讨。 “以往在我不知情的地方，你到底受过多少这样明目张胆的欺负？”出了教师办公室，柯珂虽有解气，但余怒难消。 “还好，他们平时都不怎么和我说话。”王倩一句话轻描淡写，却眼神躲闪。 可是柯珂看得出来，自是不信。“你放心，我只相信真相，不会人云亦云，成为伤害你的帮凶。” 王倩看着她，眸子里莹光流转，声气柔软哽咽。“谢谢你！”说着，她又笑了起来。“你在我的印象里一直是很文静的一个女生，没想到今天让我刮目相看。” 柯珂只能陪笑。 其实她也没想过自己会突然爆发出这么大的脾气，和人争吵斗嘴，已经是很久远的事，长大后，她不再善于与人计较，但她深知自己心里憋着一团火，这团火来自家庭和学业的双重压力，她一直找不到一个适当的宣泄口。 她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负面情绪，想摒弃，想与它和平共处，却均不得其法。 直到认识了王倩，即便是伪装，她眼里也始终充满了让她羡慕不已的希望，她看上去似乎从来不在意外界的看法，不会受到任何情绪的影响，再大的挫折，她都能心平气和的面对。 反观她自己，就像个双面人，性情越来越怪僻，有时胆小克制，有时又冲动易怒，恨不得能与世人为敌。 表面她是为她打抱不平，实际是为了找回自己成长经历中一点点丢失，并急需找回的初心。 第84章 一中，女生 课间休息的时候，李欣冉在走廊外把柯珂叫了出去，然后见面就是拉起她的胳膊左看右看。 “怎么样？那两个烂人有没有伤到你？” 柯珂摇头，尚有点懵。 “你前脚刚走不久，我也跟着回教室，却正好看见你和你们班的几个人被五班班主任领去了办公室，听说你们男女对决，起初我还不信，可是大家都这么说，我也就开始好奇了，然后就是震惊你居然会打架？对方还是男生，最后就只剩担心了，怎么样？真没事吧？” 通常一件很正经严肃的事经李欣冉的嘴，都会自带喜剧加成，不过她对柯珂的担心，也是真担心。 柯珂摇头。“要是我被打了，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没想到引来李欣冉一阵白眼。“切，说什么大话，认识你这么多年，你连一句重话都没对谁说过，平时软弱惯了的一人，战斗力又能强到哪里去？不受伤就不错了。”她就算偶尔发点小脾气，也没什么威力，今天却能为人大打出手，真是让她开了眼。 “你盯着我干嘛？”柯珂受不了她的视线。 “你老实说，是不是跟那程丰学坏了？” “没有，跟他半毛钱关系没有。” “才怪。”李欣冉不信。“认识他以前你是什么样的？自己好好想想。还学会替人出头，我看你真是长能耐了。” 她心里不是滋味，毕竟她和婷婷跟她一起三年多的姐妹情，还比不上一个相识不到半年的人。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你要是有数就不会冲动了。大家都说她不好，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何必为她一个人和大多数同学闹得不愉快呢？就算你能对她的遭遇感同身受，但毕竟你是你，她是她，她的那些传闻，你掺和不起。” 柯珂深知李欣冉的心意，可是一言难尽。 放学，当柯珂还在担心自己的额头会被程丰发现时，却反而看见他和一个女生背对着校门站在一起，那女生，穿的是一中校服。 “什么情况？”最先惊讶的是李欣冉，柯珂本来是要直接过去的，却被她拉着躲到了一旁。 暗中观察。 “你傻呀，就这么直接冲过去，还怎么捉奸？”李欣冉又是张口就来。 “什么捉奸？你信不信真有一天我拿针线把你嘴缝上。”柯珂一掌打在她的手臂上。 “好好好，不是捉奸，探查敌情总可以了吧？”李欣冉不满道，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两人，生怕错漏了细节。 “大晚上的太冷了，我要回家了。”柯珂要走，李欣冉却强行勾着她的手臂不让。 “这女生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几班几年级的？我们年级的吗？背影有点眼熟，但又好像没见过。”李欣冉没理柯珂已经翻透的白眼，自顾的分析上了。 “全年级十三个班，你能每一个人都见过吗？”柯珂说。 “你不懂，这文人相轻，我们美人也是一样的道理，进校的前一周，我就已经把我们班、年级以及全校，但凡排得上号的美人全都打听了，这样有利于我知道自己这张脸处于哪条水平线。” 柯珂冷笑。“你可真是舍得费心。” “知己知彼嘛。”李欣冉似乎没听出柯珂话里的玄机，还有点小得意，但很快她的心思就转了回去。 “看这又瘦又高，长发及腰，盘靓条顺的，虽然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但从背影上看去应该是个长得还不错的气质美人。” “这乌漆嘛黑的又看不到正脸，鬼知道长得什么样。” “哟，有点酸哦？看来你很了解自己男朋友是个万人迷嘛。”李欣冉一双八卦星星眼。 “神经病。” 李欣冉噘嘴。“你放心，只要她是一中的，我保准明天下午放学之前给你打听得明明白白。不过现在谁都知道程丰已经有你这朵鲜花了，她为什么还敢明知故犯？虽说我们学校喜欢暗恋他的女生不在少数，但敢主动跟他搭讪的几乎没有，看来这是位特别自信的勇士，程丰每晚都来接你，这么久，她为什么今天才蹦跶出来，难道蓄谋已久，有什么夺夫大阴谋？” “你就留在这里继续妄想吧，我先走一步。” “别走，你想好待会儿怎么问他了吗？” “问什么？他和谁在一起是他的自由，何况他们看上去确实般配。” “般配？”李欣冉诧异的看着她使劲甩开自己的手，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去，是为她操碎了心。 “你不能这样硬碰硬，策略，要讲策略。” 她多虑了，因为柯珂压根没想过去“打扰”他们，而是悄悄回家，只是刚好与程丰回头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他眼中的慌乱匆匆而起。 柯珂一时也有些尴尬，但还是抬起手挥了挥“再见”，就溜之大吉了。 第85章 教训，警告 离开之后的柯珂并没有再去想程丰和那个女生的事，反倒一身轻松的挤上了公交，戴着耳机，跟着歌词哼哼，好不惬意。 只是到站下车以后，她的心情也随之结束。 “你怎么在这儿？”她没想到他会绕到自己前面。 “你不等我就走，我眼睁睁的看着公交开走，只能打车赶过来。”他说，有怨，有气，还有委屈。 “我不是看你正忙嘛。” “那个女生我不认识，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在你们校门外站得好好的，她就过来从后面拍我肩膀，我还以为是你，回头才发现是别人。”他倒不拖沓，解释也详尽。 “我知道了，但是你不用这样跟我解释，你在我们学校本来就挺受欢迎。” “你不生气？”看着她没有一点想象之中的反应，程丰不免觉得失望。 柯珂摇头。 “你就不吃醋吗？” 吃醋？ 柯珂正想着她为什么要吃醋，程丰的手掌就已经覆在她的额头上，吓得她心里又是一紧。 “我也不是故意要惹你吃醋，只是今天发生的事你必须如实回答。” 什么事？ 柯珂脑子里还来不及转，他的问题就接踵而至。“痛吗？” 柯珂摇头，深感不妙。 “那这样呢？”他手掌轻轻一按，柯珂就忍不住皱眉。 他放下手，虽然没说话，但是瞬变的脸色非常可怕。 “你摸我额头干嘛？”柯珂故意装傻。 “走吧，去医院。”他牵起她的手就走。 “去医院干嘛？” “被球飞脑门，万一脑震荡怎么办？” “是脑门又不是后脑勺，再说我已经去过校医室了，医生说了没事。” “校医怎么能和医院里的医生比？” “不去不去不去。”柯珂抱着身边的电线杆子就不撒手。 程丰又不敢硬扯，两人相视无言，沉默数秒，柯珂说：“我真的没事。”她盯着他的脸，知道他情绪不高的时候，就是心情极不好的时候。 程丰抬手就将她的双眼蒙住，不让她看见自己的坏情绪。 “下次必须等我，快回家去吧。”他今天难得的干脆，另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推了一把。 “是那个女生告诉你的吗？”她人又退了回来。 “她不说，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 “本来也没什么，就是不小心。” “连外号都给你取下了，还是不小心？”说到外号，他也有逃脱不了的责任。 “……”那的确是一个让人感到无比丢脸的外号。 “上次你问我那个打掉小孩的女生，是不是就是现在跟你一起的女生？” 眼看他什么都知道了，柯珂也不好再隐瞒，可那个女生不是搭讪吗？告诉他这些是要干嘛？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你不许去找他们的麻烦，一中不是你们六中，可以任你为所欲为。” “不小以惩戒，难道让他们下次再继续欺负你，得寸进尺吗？” “不会了，老师已经让他们写检讨了。”她想到了李浩波，险些说漏嘴。 “检讨顶个屁用，必须让他们彻底服气认错才行。”在柯珂的眼神注视下，他才改了口。“至少也要口头警告。” “你的口头警告不就是恶狠狠的威胁吗？那个女生就是之前你说过放在一中的眼线？” 他立马急了。“不是，我从来不让女人为我办事，再说了，和你交往以后，除了你，我身边一个多余的女生都没有。” 他说完，发现柯珂又盯着他。 “怎么了？” “听你说话想吐。” 程丰不怒反笑。“走吧，女朋友，该回家了。” 第86章 学习互助会 “你听说了没？学校让李浩波带头组织了一个类似学习互助会什么的，大致意思就是让学校里的优等生一拖三的帮助差生，以提高日后学校的升学率，听说报名的人可多了，都是冲着‘第一名’去的。”足球事件之后风平浪静的一两日，“小灵通”李欣冉带来了学校的最新动态。 “哦，挺好的。” 见柯珂反应平平，李欣冉憋了一肚子的消息没有一吐为快，不甘心的非说不可。“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上回和你一起去办公室的那两个男生也报名加入，入会测试时，被李浩波完虐，淘汰，出局。哈哈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李欣冉说得兴致勃勃，柯珂本来对她说的事没有兴趣，但是生生被她的笑声给吸引了。 “不是互助会吗？为什么还会淘汰？”她问。 “谁知道呢？听说规则都是会长李浩波一人定制的，其他人都没有被淘汰，唯独他俩。”李欣冉说。“哎，你说，他这是不是在为你公报私仇呀？” 听她这么一说，柯珂愣了愣，想明白之后觉得只是巧合。 可李欣冉不这么想。“我觉得是的，否则为什么偏偏是他们两个？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都是人为的。”说着，她又忍不住感慨。“唉，原本我还埋怨他不为你出头来着，没想到闷声办大事啊，出刃不见血，杀人与无形，不愧是第一名，智商和城府不是我等凡人能理解的，佩服佩服。” 柯珂听着李欣冉一口一个“李浩波”的挂在嘴边，面色平静，脑子里却想着“公报私仇”。 她这两天还一直提防着程丰，生怕他做出什么事来。 …… “柯珂，你想参加互助会吗？”一日，王倩当面问道。 “互助会？” “恩，就是学校挑选全校前五十名的学生，一对三的帮助校内各年级学习落后一点的同学。” 王倩鲜少有这么积极活泼的一面，看她神采奕奕的样子，不禁让柯珂猜测她也是其中一员。“你也加入了吗？” “恩，我是副会长。” “副会长？”柯珂有些惊讶，因为李欣冉说这个会里的身份都是按照总成绩排名来的，而王倩的成绩虽好，但也只是在他们五班名列前茅，要放进全年级，再怎么也不是紧随李浩波其后。 “我也没想到，会被会长指名为副会长。”她言语激动，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开心，但见惯了她沉默寡言的柯珂，这一时半会儿还有点不习惯。 “柯珂，你也加入我们吧，和我一组。” “我，我就不去了吧，不是说之前有人被淘汰了吗？我肯定也是一样的结果。”她确实很渴望提高学习，但是有李浩波的地方，她并不想参与。 “怎么会呢？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刚好是上次在我背后恶作剧画涂鸦的那两个人，但比他们成绩更差的同学都留下了，你比那两个男生的成绩还要好一点，肯定能行。” 果真是那两个人被特殊对待了？ 就像一直无法确定答案的题目终于被肯定，柯珂内心无以名状，但总归是忍不住窃喜的。 可她是真的不想答应不想去，奈何王倩一改往常的盛情邀约，软磨硬泡，一副她非去不可，不去不休的架势。 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第87章 说到，做到 “学习互助会”——是利用每周六下午的半天休息时间在学校礼堂进行的一种没有老师，完全自主的补习课。 会长李浩波负责全科，把控全局，副会长王倩则主要负责英语，还有其他语文组长，化学组长之类的，各司其职。 看着坐满礼堂三分之二的座位，来自各个年级的同学们，柯珂心里却一片茫然，所以本着“有难同当”的闺蜜法则，她把李欣冉也一并拖了进来。 “我们为什么要坐在这里滥竽充数？”李欣冉看着柯珂，一脸心酸。“就为了咬着笔杆和面前的数学题大眼瞪小眼吗？” 柯珂也不知道，她也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啊。 “柯珂，这道函数题你能解吗？”另一旁，王倩问道。 柯珂一脸苦笑。“你觉得我像能搞定它的样子吗？” “这道题是有点难。”王倩皱眉思考着。“不然请教一下会长好了。” 柯珂一句“不用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李浩波就已经被王倩招呼过来了。 “会长，请问这道题怎么做？”王倩在很认真的请教。 却让柯珂不淡定了，且不说她喜欢李浩波这事，让她无法心如止水的面对他，就他以前给自己讲过题这事，也让她多少有些阴影。 “你们两个别开小差，认真听，这种题型很常见，有极大几率会出现在月考或期末考。” 柯珂不敢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造次，只敢偷偷的朝李欣冉做个鬼脸，以示不满。 “这道题总共有三种解法，我刚才说的是最简单的一种，你们都听懂了吗？不过还有不明白的地方，我可以再讲解一遍。”然后回应他的只有王倩一人，柯珂和李欣冉则都低着头，不用多问也知道刚才她们一个字也没听进。 下意识的他就要像以前一样直接上手敲她脑奔儿，可只针对她一人…… “你们两个听懂了没？如果小组测试你们成绩不理想，是会直接影响期末考的。”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支笔就在她俩头上各敲一记。 视线却唯独停留给柯珂。 “啊？不是说互帮互助吗？为什么还有测试？”李欣冉捂着头痛苦抗议。 “所以你们还学不学？” “不学。”柯珂揉着额头，满嘴牢骚的起身。“本来就不是自愿的，累死累活的还要连累期末考，你们倒是门门优秀无所畏惧，我那少得可怜的分数再一抵扣，干脆就别考了。” 这一招一直管用，每次她都乖乖就范，重拾书本，但今天却失了灵，李浩波不免也有些惊讶。 “对不起，柯珂，是我硬要拉你进来的，我还以为你会喜欢，没想到你这么排斥，真的对不起。”王倩慌忙道歉。 “不关你的事，我没说你。”她只是在指桑骂槐而已，剜一眼李浩波，她把书本文具收进书包，提起就走。 看着她的背影，李浩波眼目微沉，面无波澜，他弯腰附在李欣冉耳边，谁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见李欣冉的瞳孔逐渐放大，表情震惊。 “真要这么说？” 李浩波点头，淡然道。“去告诉她吧。” “可是她铁定会生气。”多年的朋友，李欣冉了解柯珂的脾气。 “不会，她只会屈服。” 李欣冉看他这么自信，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想了想，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走到柯珂身边。 “他让我告诉你，你敢走，他就立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你告白。”她靠在她的耳边悄悄说道，然后回头又看了李浩波一眼，鼓起勇气，毅然说完。“说到做到。” 第88章 有意思 柯珂本来是不信的，因为她也了解李浩波的脾气，除了身高和成绩，哪哪儿都低调。 所以即便他真的上了台，她也就是要眼看着他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大话来。 可是当他开口第一句说出“各位同学”四个字时，柯珂顿时心慌了，她迅速回到座位，然后随手扯过旁边王倩的数学书立在桌上，缩着脖子把头躲进去。 站在高处的李浩波看尽，眼波微漾，抿唇自愉。“我们互助会来办半月以来……” 听了后续，柯珂才知虚惊一场。 “你不是不怕吗？”跟过来的李欣冉说这话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闭嘴。”柯珂知道这一次又上了他的当，开始后悔自己应该再坚持一下的。 看着她怕得要死的样子，李欣冉忍不住笑出声。“没想到这李浩波看着一本正经，居然挺腹黑啊，瞧把你给逗得，这是妥妥拿捏啊。” “你才知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好早好早以前他就暴露无遗了，一桩桩一件件的串连起来简直就是她的一部部悔恨血泪史。 “啊？还有多少次啊？” 看着李欣冉期待的眼神，柯珂哪有心思跟她一一道来。 “这几道习题解散以前必须做完。”二人说话间，李浩波又站到了面前。 柯珂从书中抬起头来，敢怒不敢言的看着他。“可不可以暂时不做数学？我想背英语单词。”她宁愿背一百个英语单词，也不想做一道数学题。 本以为他不会答应，没想到爽快应允。“可以。” 柯珂心中窃喜，反正只要不是直接面对他就行。 可是得意不过三秒，李浩波一只手撑在她拿出的英语书上，说：“背完单词再做题，这周的家庭作业必须完成，否则不许下课。” 柯珂眼神怨恨目送着他朝另一桌提问的同学走去。“应该找个人监督监督他，看他作业写完没有。” 她说的是赌气的话，没想到王倩会说：“他的作业每次在课堂上时就已经完成了。” 柯珂和李欣冉同时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不对劲，你有没有觉得她对李浩波好像有意思？”李欣冉扒在柯珂耳边说。 柯珂肯定看出来了，王倩那追随而去的眼神，不要太明显。 “你怎么知道他的事这么清楚？”李欣冉故意问道。 惹得柯珂回头瞪她。 王倩回过神，也是注意到自己失态，有些欲盖弥彰的解释。“是他自己说的，但不是对我一人说的，是对大家说的，说老师布置的作业一定要及时完成，这样有利于印象深刻的掌握知识点。” 说完，她就低下头做作业了。 柯珂和李欣冉相视一眼，心照不宣。 随着做完作业的同学越来越多，礼堂的人也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柯珂她们三个，王倩也是早就完成，只是作陪等待而已。 “你给我抄抄呗，这几道题我确实不会算。”肚子传来的饥饿感让柯珂归心似箭，压根就没有心思再继续学习的她直接找王倩借作业本。 王倩却摇头拒绝。“不行，你不能抄作业。” “就一次，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不行，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必须自己做。” 王倩的“无情”让柯珂欲哭无泪，她现在满脑子的鸡鸭鱼肉，她是真的饿啊。 “抄作业双倍题量。”突然，李浩波又幽灵似的出现在身后。 第89章 你比，她笨 “可是我已经饿了，你看看，马上都五点了，再过一小时天就黑了。”柯珂站起身，伸出左手腕，指着表盘里的数字，忍不住大声抗议。 李浩波却不为所动，依旧是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铁面。“规矩就是规矩，偏偏你不遵守就是对别人不公平。”然后他对王倩说：“你也早点回去吧。” 那转变，那温柔……还附带赠笑的。 柯珂不禁一枚白眼。 “可是……”王倩担心的看向柯珂。 “没事，九点以前她会做完的。” “九点？”柯珂不敢置信的瞪着李浩波，他还真是敢说。 王倩仍是一脸的不放心，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收拾书包离开。 顿时，空旷的礼堂只剩下他们三人。 李浩波坚持，柯珂生气，可是李欣冉就尴尬了，她衡量着二人之间微妙的气氛，铆起胆对李浩波试探道：“我的作业可以回家再做吗？” 李浩波点头，答应得不带一点犹豫。“可以。” 柯珂愣了愣，也一并开始收拾书包。 “你不能走。”李浩波对她说。 “为什么？” “做作业。” “回家做。” “不行。” “为什么？”柯珂指着一脸无辜看热闹的李欣冉。“为什么她都可以回家做，我就不行？” “因为你比她笨。” 他真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以讽她为乐，柯珂被气得不行，又无言反驳，只能努力平复心绪。 “没事，我先走，你俩慢慢交流，别动气，以和为贵。”李欣冉不说这话还好，说了反倒让柯珂更加生气。 她倒是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只剩下柯珂独自面对李浩波大眼瞪小眼。 僵持不下之下，是他先开了口。 “走吧，这里就快关门了。”他背着自己的书包，又一手从她肩上拿过她的。 “我自己能背。”柯珂去抢，他却不让。 作罢，她又说。“你不是说让我把作业写完吗？” “是写完，换一个地方写。” “李浩波，你故意针对我是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有门禁。” 她有多烦躁，他就有多淡定。 看着她气鼓鼓又委屈的样子，李浩波严肃到嘴角的脸色终于有所松缓。“你不是饿了吗？先带你去吃东西。” “我要回家吃。”柯珂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自己并不想和他独处。 不是讨厌，是不自在。 “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对面巷子口的小煎包吗？”他说。 “不吃。”被他气得食欲减半，最主要的是出去了，很可能会遇上程丰。 李浩波看着她，眉眼温柔且无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又往校门的方向看去，停留数秒，回头对她说。“今天食堂不开门，只有去小卖部吃泡面，你可以吗？” “反正你就是不放人？”柯珂反问。 “完成作业你随时能走。” 柯珂咬着牙，想与他再辩上几句才解气，可转念一想和他的口舌之争自己从来就没赢过，算了，好女不跟男斗。 李浩波看着她转身朝门外走去，眼神复杂，后随即跟上。 小卖部，他们随便找了个空位，李浩波泡上方便面以后从他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袋饼干放在桌上。 “你不是不许我们带零食吗？还带头违纪。” “知道你饿得快，特意给你带的，刚才人多，就没好拿出来。” 这突然地，柯珂看着面前的饼干，即便肚子里馋虫涌动，也不好伸手。 “怎么了？你不是很喜欢吃这些零食吗？偶尔可以，但不能常吃，对身体不好。” 他的说教永远不会迟到，但柯珂心里也总有疑问。 “听说入会测验的时候，我们班有两个男生被淘汰了？” “恩。”他大方承认。“我听说他俩在女生的校服上乱涂乱画，互助会虽然是以学习为主，但这种品行不端的学生，学习再好，以后毕业出去也只会坏了一中的校风。” 柯珂从一旁拿过泡面，揭开纸盖，顿时热气升腾，朦朦胧胧的白雾扑在她的脸上。 “那个女生就是你的副会长。”她说。 第90章 简便，方法 李浩波也低头看着面前的泡面，拿着塑料叉子在面桶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动着面条，轻声应道。“我知道。” “副会长也是我故意给她的，她学习能力确实不错，但还有比她更优秀的人选。” 柯珂捏着叉柄的手顿了一下。 李浩波轻抬眼睑，视而不见。 白色的叉子在红亮的面汤里胡乱搅了两下，饿劲儿过头，她烦躁的丢下叉子，食欲全无。 “怎么了？”正细嚼慢咽吃着面的李浩波抬头问道。 柯珂摇头，单手撑着下巴。“你吃吧，我等你。” 听闻，李浩波也跟着放下只吃了两口的面条，拿起一旁的纸巾漫不经心地擦着嘴，将纸团扔进脚边的垃圾桶后，说。“你是不是很生气我单独把你留下？” 柯珂反问。“不明显吗？” “明显。”明显到他小心翼翼拿捏着分寸，以不至于惹恼了她，毫无转圜的余地。 “那你还明知故问，到底图什么？” “刚才我给你和王倩讲的那道题，其实还有一个更为简便的算法。” “……”他这答非所问的，柯珂听不明白。 他继续道。“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方法，可以省略至少三个步骤，目前除了我，连老师都不知道。” “所以……”他在数理化方面斐然的才能已不是稀罕事，可柯珂本来就不清楚他究竟要表达什么，被他这么一说，更糊涂了。 “所以我支走了所有人，因为我要把这个方法单独教给你。” “啊？”柯珂惊讶连连。 多年前那种被强行灌输数理化的熟悉感又回来了，但她是真的真的搞不懂他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给她讲一道数学题？ 以前也没见他这么执着啊？ 难道现在他对数学的执念已经走火入魔了吗？ “非今天不可吗？”她问。 “也不是。”他说，开始不自然的神色里闪现一丝慌乱。“这个互助会是校方有心支持的，所以不出意外，会一直到我们高考毕业，所以日后还有很多的时间。” 办会只是一个偶然的契机，想要更多的与她见面，与她相处才是最真实的目的。以前同住一个小院，他可随时以“补习”的名义，但是现在，整天同处一个学校，也见不上几面。 “李浩波，其实我想告诉你，我确实很想提高成绩，入会以前也非常向往能成为你们其中一员，但真正加入以后我才发现以我的成绩并不适合。” “所以你想退出？”他双目一沉，是要生气的前兆，柯珂赶忙解释。 “我的意思是学校既然支持你办这个互助会，就一定是有类似军令状或任务指标什么的，如果因为我拖了后腿，那我也会良心不安。” “没有军令状，只有我的据公为私而已。” “据公为私？”柯珂且还疑惑着他寻了什么“私”，他冷不丁地又是一句。 “柯珂，我们考同一座城市吧，你的梦想不是成为作家吗？我已经帮你查找过相关专业的院校。” 说着，他又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份表格，上面工工整整的罗列着几所大学，每一所大学后面都有更为详尽的信息。 第91章 我是人，不是弹簧 柯珂看着表格里各种彩色笔记的标注，更多的是震惊。 “你的目标是北大清华，你觉得以我的能力能考进首都的任何一所排得上名号的大学吗？”她不知道好端端的，他这些话是从何说起。 “我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清华北大。”他说。“我一直想成为一名军人，所以我会报考军事院校。” “只要你再努力一点，一定没问题的。” 柯珂看着他，知道他不是在说笑，他这人，就没有生那能开玩笑的细胞。“李浩波，这么多年，你应该是了解我的，对我来说，努力归努力，但不代表不切实际。” “怎么不切实际？”他突然拔高了音量，脱口而出。“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为了我再努力一次吗？” 柯珂听得目瞪口呆。 空荡得只有两人的小卖部里，寂静得能听见彼此轻微的呼吸声，李浩波方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克制。 柯珂却说。“你们都觉得我不够努力也好，懒惰也罢，甚至认为我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不可雕的朽木，我确实迷茫过，甚至想过干脆不上大学，但我还没有迷失方向，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李浩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以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不会把自己的自以为是强加于我，我是人，不是弹簧。” 她忍着哽咽的声音说完，提起包就走，可是李浩波的话勾起了她一些不好的记忆，她心里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 “不要妄图左右我的想法，我的理想，我的大学，都由我自己决定，你们任何人都无权干涉。” 李浩波红着眼眶，有许多的话不知该怎么对她说。 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不是想干涉她，他只是想更长久的和她在一起，不想分开。 “柯珂。”他叫住她。“以后王倩再受欺负，不用你替她出头，可以直接来找我。” 柯珂看着他微红的眼角，多少是有些不明白他这么护着王倩，本来还好奇他们是怎么认识的，眼下再问，就显得她多事了。 “恩，我知道了。”点头，她转身离开了小卖部。 只留下李浩波一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 学习和生活，继续前行。 新的一周，新的八卦，李欣冉在她耳边说。“现在全年级都在传的绯闻你听说了吗？” 柯珂看着她，点头。 “怎么会这样？”柯珂平淡的反应与李欣冉想象中的有些出入，她愣了愣，继而一脸不敢置信。“李浩波那样性格的一个人怎么可能……” “移情别恋”四个字她顾及着身旁的柯珂没敢说出口，这正是让她又惊又奇的一点，她以为，李浩波就像小说里那些深情专一的男主角一样，原本她也不肯相信那些传言，可是都传得太逼真了，而且有对号入座的轨迹可循。 “那天你走了以后，我们就去了小卖部吃饭，他让我和他考同一座城市。”李欣冉说的这些，就是柯珂想当面问李浩波，却没有问出口的。 “真的？”李欣冉瞪大了眸子，在得到柯珂的肯定后，她才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那次在顶楼他说喜欢你近十年之久，这样深沉的喜欢，怎么可能说变就变，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我看那些人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什么喜欢你们班的那个王倩，所以才假公济私把她放在身边，还说之前那两个男生就是他为她出的气。净是些什么都不懂的局外人，要是让他们知道李浩波真正喜欢的人是你……” 一番话正说得起劲，就被柯珂一个眼神制止了。 她抿住嘴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岔开话题。“不过他都是要考清华北大的，让你也考去首都？” “他说他想考军事院校。” “不是清北？” 柯珂点头。 李欣冉叹道。“敢情一直是我们一厢情愿的认定他就是清华北大的料，他也从来没有澄清过。对了，他有给你解释过为什么会对王倩那么好吗？” 柯珂摇头。“他只说以后王倩再受欺负，就去找他。” “啊？”李欣冉又是一惊。“他真这么说？” “原话。” 李欣冉这会儿是彻底一头雾水，嘀咕道。“他到底是要干嘛呀？” 第92章 小操场 “李浩波真的喜欢王倩吗？”某一天课间，下课铃响以后，科任老师刚出教室，徐子娇就跑到柯珂的座位旁。 柯珂看着她一脸着急，自然是否认。 徐子娇却不信。 “不是说他女朋友是校外的吗？为什么又会搭上王倩？” 柯珂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这件事，她也身在局外。王倩对李浩波有意，但李浩波…… “李浩波和王倩承认了吗？”她问。 “承认什么？”徐子娇懵了一下。 “承认他们在交往。” “……”本来也是道听途说的徐子娇支吾着说不出来，即便如此，她也认定了李浩波和王倩的“恋情”，气得口不择言。“这还需要承认吗？无风不起浪，一定是王倩那贱人卖弄风骚故意勾引。” 王倩的人缘不好，所以柯珂想尽可能的将她撇清出来，但是徐子娇的一番话……真是让她颠覆三观。 这么多难以启齿的字眼，真的不知道她怎么说得出口，或许是习惯了，对王倩言语上的侮辱习惯了。 柯珂很想提醒王倩，让她在这个风头浪尖上小心一点，可是她也已经好多天都没见过她了，她似乎很忙，一到下课就不见人影。 “绯闻”一天比一天发酵得厉害，柯珂也开始更加担心，虽说学校明令禁止早恋，更时有教务处的严打，也依然无法妨碍男生女生青春期间的那点小情愫，所以学校里的情侣总有那么几对搞着地下恋。 但李浩波不一样，他是学校的“珍宝”，他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对其他人来说必然是地动山摇。 可是她现在和王倩压根没有说话的机会。 就在她决定去找另一位当事人—李浩波的时候，却无意撞见徐子娇和王倩一起，她们身旁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个女生。 长长的头发，背影似曾相识。 徐子娇和王倩？ 她俩怎么会在一起？ 柯珂感觉有些不对劲，正巧这时李欣冉从六班出来，她急忙对她说。“你帮我去找一下李浩波，让他去2栋教学楼后面的小操场。” 她一直看着那三人下楼，看着她们去往的方向。 “找他干嘛？”李欣冉一头雾水，但是看柯珂的脸色又不同寻常。 “我现在来不及跟你解释，快去。”说着，她也赶紧下了楼。 担心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徐子娇那么讨厌王倩，这几天更是看她不顺眼，这个时候找她必定不会有好事。 跟着去了小操场的柯珂找了一圈，终于在一个背角处发现了她们。 这个小操场比较偏僻，鲜少使用，所以平常几乎不会有人，只是偶尔作为集训用地。 李浩波还没来，她只能躲着偷偷观察，不敢随便出头，不然搬救兵的机会都没有，这里是学校，她们应该有所忌惮，不会做太过分的事。 她刚这样想，就听见徐子娇的声音。“你个烂货，自己什么德行不知道吗？居然敢恬不知耻的勾引李浩波。” 恶语相向，字字侮辱，不堪入耳。 柯珂听不下去，徐子娇却张口就来，好歹她也是正经考进一中，思想品德都白学了吗？ 不知道王倩以前是怎么承受住这么多的恶言恶语。 “还能什么德行，狗改不了吃屎呗。”另一个女生接话道，她更是直接上手，一把拽住了王倩的头发。 其力道，光是看她的动作就知道不轻，可王倩一脸冷漠仿佛没有感受，硬是扛着一声没坑。 柯珂万万没想到她们会动手，李浩波再不来，她就只能单枪匹马的冲过去，二对二，应该也吃不了亏。 第93章 撇清，护着 柯珂最后往身后望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她悬着的心陡然落下。 李浩波和李欣冉一前一后的走到她面前，李浩波阴郁的眉眼在看见她以后，微不可察的舒展开了，来不及细说，她急忙抬手指着王倩她们的方向，他也没有问，直接过去。 “怎么回事？”留下的李欣冉伸头看一眼那边的情况，然后担心的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王倩被带走了，这事除了老师，只有李浩波能解决。”柯珂说。 “吓死我了。”李欣冉拍着胸口，大气一喘。“我还以为你怎么了，话也不说清楚，李浩波听见是你让他来小操场，就直接朝这边来了，一路上问他，也是什么都不说。” “是他自己说的要管王倩的事，这事他管也合适，毕竟他在学生里有威望，但如果让老师出面，性质就不一样了。” “可是现在他俩交往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老师怕是早就知道。” “据我这些天的观察，除了今天被这两个女生找麻烦，老师并没有找她谈过话，所以我想李浩波早就有应对之策。” “但愿如此吧，摊上这种事也挺伤神的。” 两人看着那边的四人，因为说话，柯珂并没听全李浩波的话，但也能捋出重点，他说明了和王倩只是普通同学关系，让徐子娇他们不要无中生有，并强调王倩是学习互助会重要成员，理应得到尊重，然后就是同学之间要和睦友爱云云之类。 他语气不重，但言之凿凿，字字点心，就连徐子娇想辩驳两句，也被他“温柔”地给压下了。 “别说，这李浩波训人还真有一套，比教导处那位强多了，你看他那架势，说不准以后真是当领导的料。”李欣冉津津有味的评价道。“不过，他这话差点意思，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他这到底是撇清了关系，还是更护着她了？” 柯珂没有回答，因为她也没搞懂。 李欣冉又继续道。“其实我真的不明白，李浩波他难道没听过这个王倩的那些传闻吗？不管事情的真假，以他那高岭之花的个性，也绝不可能和除你以外的女生那么亲近，难道这个王倩真的会什么狐媚……” 还有的话留在嘴里，就被柯珂一个瞪眼截断。“我跟她接触过，她很单纯，她的心思都在学习上，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李欣冉不服。“恐怕只有你一个人这么认为，你也不想想，如果她真的清白，什么都没做，学校里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她？再说了，我从认识你的那一天就同时认识李浩波，初中到高中这么多年，你看见他和我亲近过吗？别说维护了，就是说过的话，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那是因为你太吵了。” “那黄婷婷呢？她安安静静的话也不多吧？为什么李浩波也不太搭理她？” 李欣冉的话有点噎人，柯珂硬是想了半天，才说。“我跟他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比你们更熟，他本来就是个闷葫芦，除了学习，几乎没有什么社交。” “说，能说就多说点，继续说。”李欣冉一副已将她彻底看穿的不屑模样。“你每次只要着急解释一件事的时候，话就特别多，语速也快。” 柯珂心虚，便不敢再说了。 她们聊得投入，没有注意到其他四人已经到了身后。 “柯珂？”是王倩的声音。 两人如惊慌的蚂蚱，尤其是李欣冉，这才想起李浩波对她说的，把柯珂带走。 结果她好奇心作祟给忘了，还被发现了。 第94章 美女，偶像 柯珂和李欣冉像做错的孩子，一个低着头不敢抬，一个则扣摸着鼻尖，眼珠子左右乱晃的缓解尴尬。 走在最前面的李浩波没有说话，可以说是目不斜视的直接从她俩面前走过。 王倩倒是想说些什么，却被李浩波以准备互助会题目为由叫走了。 “你就是柯珂？”突然一道不太友好的声音砸在她们面前，是那个和徐子娇一起的女生。 柯珂没有回答，因为她的心思有些跑偏，女生打量着她，她也正盯着对方。 是真好看啊，深眼廓，高鼻梁，皮肤虽算不上多白皙，但胜在五官明艳大气，乍一看，透着几分异域风情，是能够一眼惊艳的大美人。 她正欣赏对方的美，竟冷不丁地被甩一句：“丑小鸭。” “你说谁呢？”李欣冉是个特别护短的主，即便她刚才和柯珂一样陷于对方美貌，但只要谁敢针对柯珂，她绝对立马清醒。 可对方只给她一个冷眼。 “柯珂，是你告的密吗？”徐子娇问。 “不是她，是我，是我把李浩波找来的。”李欣冉首当其冲挡在柯珂身前。 “是我，人是我找来的。”柯珂也急忙往前一步护着她，谁让那美女一副阴沉沉不好惹，好像随时要动手打人的样子。 徐子娇眼眶红了，不只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被喜欢的人“教训”一顿，出了丑，心里难堪，难过了。 “为什么呀？你是李浩波的妹妹，所以我一直把你当成朋友，可是你为什么不站我这一边？” 这……还能赖上自己？ 柯珂一脸平静地看着似乎很委屈的徐子娇，脑子里回想起她对王倩说的那些话。 “跟这种人废话什么。”美女拉着徐子娇就走了，从她们身前带走一阵风。 “我想起来了。”等两人走远后，李欣冉突然一惊一乍。“那个女生不就是上次晚自习放学我们在校门外看见和程丰在一起的女生吗？” 这么一说，柯珂才恍然为什么看着她的背影眼熟。 “我就说吧，原来是十班班花。” “班花？” “恩，我们年级有三朵名花，你不知道吗？” 柯珂想了想。“听说过。” “这三朵花吧分别在二班、八班和十班，这个女生叫冯明明，名字倒是大众，但她那张脸可不大众，她是三人里最出挑的，听说喜欢暗恋她的男生，校内校外，随便一抓一大把。”李欣冉像个终于见到偶像的小粉丝，一脸崇拜。 柯珂能够理解，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自己也不例外。李欣冉不仅喜欢看帅哥，更爱看美女，反正这世间所有的赏心悦目，她都喜欢。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见着她的正面，这学期都快结束了，好几次特意去十班的教室外想见她一面都没成，没想到这次却托了你的福，幸运死了。”李欣冉激动的捧着脸，真是不得了。 引得柯珂忍不住想浇她冷水。“你不也是六班班花吗？” “我？”李欣冉瞪圆了眸子，摆手道。“我哪敢跟她比啊，太自不量力了，不敢，不敢。” 认识她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见她在容貌这块儿上主动让步，柯珂不由抿嘴偷笑，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吹胡子瞪眼的，这会儿倒是谦虚起来了。 “你别笑，我是说真的，那种与生俱来，张扬不羁的美，就是让你忍不住多看两眼，你不觉得她的五官很有混血儿的感觉吗？老天爷真的不公平，明明都是人，偏偏有的人就生得一副人神共愤，各种羡慕嫉妒恨的好皮囊，并且智商也不缺她的。” 听着李欣冉的“哀嚎”，柯珂都不忍心告诉她，她的“偶像”就在她来之前正污言秽语的对一个女生破口大骂来着。 第95章 霸给别人看 “人不可貌相。”柯珂别有深意的说了一句。 李欣冉却说。“能进我们一中的人，成绩都不会太差。” “你别忘了，刚才她可是一起欺负了王倩。”而且还动了手。 “那是她……”李欣冉想为偶像争取两句好话，“哎呀，人无完人嘛，只要她不欺负你我，我就只磕她的颜。” 柯珂嘲道。“色女。” 李欣冉眯缝着眼，拿手指戳戳她的脸颊。“哼哼，刚才是谁也看得移不开眼的？还好意思说我，你个小色女。” “对了，冯明明和程丰认识吗？” 柯珂摇头。“程丰说不认识。” “不认识？”李欣冉不信。“不认识又怎么会肩并肩的在一起站那么久？这大冬天的，四面八方的冷风，受虐吗？” “那就算认识吧。”柯珂无所谓地说道。 “什么叫‘就算认识吧’？”李欣冉不乐意了。“你的男朋友身边现在出现了另外一个女生，而且这个女生还拥有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你就不能上点心吗？” 柯珂听她这话味儿不对。“你这是在变相的说我丑吗？” 李欣冉冷哼一声。“还用变相吗？你和冯明明比较，就像平民和女明星，这还不够直接吗？” 直接，直接到她竟找不出一句话来理直气壮的反驳，她承认冯明明光彩夺目的美，也正视自己的平庸，但…… 哼，说好的相互不嫌弃的姐妹情呢？ “我承认，她的确美，但是也没你说得那么夸张嘛，那天和程丰在一起，大家从他们身边路过也很正常啊，也没什么回头率嘛。” “拜托，有程丰在，谁还敢靠近？你看看平时你和他在一起，身边方圆五米的距离还有人敢路过吗？谁不是绕着走？” 看着她一副不上道的模样，李欣冉身体里的积极性又再次被她调动起来。 她将手臂搭在她的肩上，又开始苦口婆心。“我也不催你奋进什么的，老话说多了就会发臭。但是柯啊，不管是冯明明主动搭讪，还是程丰没事就散发他那该死的魅力，你都要明白眼下的局势对你极为不利，劲敌出现了，你就没半点危机感吗？总要扑腾两下宣誓主权什么的吧？否则这么一个神仙男友拱手让人，你上哪儿哭去？” 李欣冉一张巧嘴，柯珂纵有千言万语想要撇清她跟程丰的毫无关系，也作罢了。 算了，现在别人眼里的“她和程丰”，再多解释也是多余。 只是她倒真希望他身边能有个人。 “为你的感情，你自己说说我是不是操碎了心？咱就说不蒸馒头争口气，这么帅的男朋友就是要霸着，霸给别人看，让别人羡慕死去。” 柯珂被逗笑了。“谁乐意让你操心了。” 李欣冉却无比骄傲地说。“身边有我这么一个优秀忠诚的爱情军师，你就偷着乐吧。” 柯珂不屑。“狗头军师。” …… 另一边，王倩亦步亦趋的跟在李浩波身后，不时抬头看一眼他笔直冷漠的背影，又犹豫着低下，她有话想对他说，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 最终，她小跑着到他面前。 猝不及防，李浩波停下迈开的步子，神色疑惑的看着她。 “谢谢你！”她说。鼓起勇气对上他的视线，羞涩的目光里微有希冀。 可李浩波并没接受，冷冰冰地回道。“是柯珂找我来的，所以你不用谢我。” “……”李浩波的话让她僵在原地，左手不安的覆着右手背，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来。“待会儿回教室我就会当面向她道谢。” 她的尴尬和失落，都在脸上，但他压根没在意，因为他句句不离“她”。“你学习好，拜托你以后能在学习上多帮助她。” 她已把柯珂视为知心好友，他不说，她也会这么做，但是现在通过他的嘴里说出来，她只觉得难堪。 初以为他和别人不同，是真的帮助自己，所以对他生了好感。原来不同的是他对柯珂藏不住的眼神，而自己不过是他喜欢柯珂的挡箭牌。 第96章 不希望她受伤害 面前这个女生的那些流言蜚语，他也有过耳闻，是非真假他不做评判，也不人云亦云以有色眼镜看她。 但是柯珂现在和她玩在一起，并且已经受到影响，他了解她，劝她远离王倩，她肯定不会愿意，所以他只能用另外的方式保护她，降低她可能受到的伤害。 “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他说，丝毫没有顾及到已经无地自容的王倩。 她眼眶湿润，强颜欢笑。“放心吧，她那么好，不会有任何人舍得伤害她的。”说完，便转身跑远了。 下午放学，王倩调整好自己以后就找到柯珂表示感谢。 柯珂一惊，因为她没想到李浩波会“供”出自己，只得尴尬的笑笑。“没事，以后遇到这种事再也不要跟他们一起走了，学校里那么多师生，他们不该这么嚣张的。” “恩。”王倩点头应下，她感动于从谣言开始的两年时间里，她再也不是一个人，终于有人肯相信她。 “对了，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你有时间吗？”柯珂问。 “最后一天？”王倩想了想。“跨年夜吗？” 柯珂点头，见她犹豫，便忙说。“没关系的，我就是问问，你不要为难。” 那天是跨年夜，第二天就是新年元旦，所以许多家庭都会提前团圆。 王倩却说。“我可以的，不为难，只是我可以问问是什么事吗？”她想，如果柯珂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助的地方，她一定竭尽所能。 就算李浩波暗示她远离她，她也想要回报她对自己的好，哪怕一点点也行。 “没，就我们几个小姐妹想在今年的跨年夜来个特别聚会，逛街，吃美食，看烟花，如果你愿意，也有时间的话，就一起吧。” 这是王倩被孤立以来，第一次受人邀请，她自然是受宠若惊，她真的很想答应…… “柯珂，不好意思，每年的跨年夜我们一家都是去奶奶那里过，所以……” “没关系，没关系，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聚好了。” 王倩很失落，她不想失去柯珂这个朋友，却也真的不想连累她。 这段时间发生在她身上的倒霉事，她也很自责。 “恩。”她应下。“柯珂，为了高考，我爸给我制定了许多学习计划，加上还有周六的互助会，所以以后可能我都没有太多的时间，但是如果你有学习上的问题，可以随时找我。”说完，她就转身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柯珂看着她，觉得她怪怪的。 距离跨年夜不过两三天的时间，这天刚好星期五，放学早，柯珂和李欣冉直奔人民公园门口，那是和黄婷婷约好碰面的地方。 “怎么样？后面没有跟小尾巴吧？”李欣冉问黄婷婷，还神秘兮兮地往她身后看，三个人的闺蜜聚会，她可不希望有其他外人。 “没有，他今天好像没来学校。”黄婷婷知道她说的是程丰。“我们班好几个喜欢他的女生看不见他都挺失望的。” “柯珂，今天他没来学校等你吗？” “她呀，也不知道跟人家说了什么鬼话，已经好几天没来接她了。”李欣冉替她回道，后转头又问柯珂。“你老实说，我之前给你说的话是不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干脆直接和人家提分手了？” 柯珂冷笑。“你可真是太不了解他了。”如果程丰是一句“分手”就能不见人影的人，那她还真要谢天谢地了。 “啊，不会吧。”突然，李欣冉又是一声鬼叫，吓得其他二人面色惊恐。 “难道他真的和冯明明在一起了？”她胡乱猜测。 “是他一周前说他有点事，很忙，我就随口说了一句‘忙就别来了’。”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就不能温柔一点说些贴心的话吗？好歹表示一下你的关心，你的小说都白看了吗？” 柯珂才不愿意听她的废话连篇，拉着黄婷婷的手就走，任身后的鬼哭狼嚎。 “后悔药，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哎，等等我，我们去哪儿吃饭呀？” 第97章 我会拍，我教你 深夜十二点整，烟花秀开始，虽然正值隆冬，但大家迎接新年的热情不减，市中心的广场上站满了人，就是等这一刻。 “小冉，你看着我这样拍对吗？”拿着李欣冉从家里带出来的傻瓜相机，柯珂仰得脖子都酸了。 那丫头，本来拍得好好的，突然没耐心，直接把相机扔给她就靠边清闲去了。可她是第一次拿相机，这两只手的手指都相互不配合，她摆了好久的姿势才拍下一张，总感觉不对。 “算了，我不拍了，还是你来吧。”她随手把相机往旁边一递，理所当然的以为是李欣冉，却不晓得为什么会是几天不见人的程丰。 “我会拍，我教你。”他顺势握住她拿着相机的手，然后绕到她身后，高大的身躯将她后背完全挡住。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着实将柯珂吓得不轻，她微微扭动着身体，却毫无挣脱的空间。 寒风刺骨的深夜，他掌心的温度却灼得她手背发烫。 “你会拍就自己拍吧。”她说。 他却置若罔闻，自顾自话。“你现在站的这个位置不错，视野开阔，很适合拍照。” “你先放开我。”她又挣了两下。 “今晚太冷了，这样挤着暖和。” 他的无赖发言又来了。 “你看周围哪有像我们这样的，快放开。” “怎么没有？”他还真的往四周的人群里观察了一圈，然后抬手一一指出那些或牵手挽手，正相互拥抱的情侣。 “可我们是学生。” “你我都没有穿校服，怕什么？” “我穿了，就在外套里面。” “没事，马上新年了，你就当是我许的新年愿望，让我小小放纵一下。”他一副诓小孩子的口吻，然后岔开了话题。“这个烟花漂亮，我们把它拍下来，你看，把相机镜头对准你要拍的画面，保持手臂平稳，然后快速按下快门。” 他似乎真的在教她怎么拍照，因为身高的差距，他必须屈膝蹲下一些，才能将就她，可是这样脸紧着脸的亲密是柯珂不能接受的，何况从他出现开始，身边就有几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女生时不时地看向他，然后交头接耳。 他可能早就习惯这些眼神，但她不适应。 “我不想拍了。”随着快门按下，她说。 “怎么了？” “手累。” “那你还看烟花吗？不然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柯珂点头，这里人声嘈杂，跟他说话也累。 程丰便牵着她走出了人群。 “她们呢？”人群外，她左右张望。 “不知道，可能去别的地方看烟花了吧。” “是你支走她们的？”柯珂不信，怎么可能这么巧，他一出现她们就不见了人。 “不是。”在柯珂表示怀疑的眼神下，他反复强调。“真不是。”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不会又逼黄婷婷告诉你吧。” “没有，你的行程我了如指掌，哪里需要多此一举问她。”程丰喊冤。 他个人风评虽然不好，但相处这么久，他说过的话的确没食言过。 低头又看了一眼还被他握着的手。“能先放开吗？” 他反倒握得更紧。“不是说了今天例外吗？” “你现在不放以后都别见面了。”柯珂小小威胁。 程丰犟不过，只得怏怏放手。 看着他闷闷不乐的样子，柯珂反倒觉得好笑，这种委屈巴巴的表情真的不适合他的脸。 有一说一，他这张脸是真的很受看。“你剪头发了？”比以前更短的寸头，也更加清朗帅气。 “恩，怎么样？是不是迷人加倍？”终于受到关注，他扒拉两下头顶，变脸无痕，异常自恋。 柯珂抿嘴不语，心想如果自己不认识他，大概也会和那些女生一样，被他的外表迷惑，对他多看几眼。 第98章 生日围巾 十二点整，辞旧迎新的钟声敲响，头顶上方的烟花愈发密集，柯珂抬头，五彩斑斓的光影在她满是憧憬的眸子里明明灭灭，如天边转瞬划过的流星，如绚烂绽放的花朵。 映衬着她柔和而美好的轮廓。 程丰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给她戴上。 “生日快乐！”他说。 突然而至的温暖让柯珂怔住。 “怎么了？”程丰看着她呆傻的模样，以为她在生气。 “我的生日过了。”她“提醒”。 “我知道，是12月31日，刚过，就在两分钟以前的昨天。”他面露尴尬，解释道。“都怪我，本来想亲手做一个生日礼物送给你，结果制作时长超出了预期，就现在这个成品都是急急忙忙赶出来的，我想再晚都一定要在新年的第一秒给你亲手戴上。” 软软的围巾，暖暖的，柯珂不敢相信这会是出自面前这个男生之手，虽然她也不会手工，但上面凌乱的织法无不暴露着他的生疏，松的地方过分松垮，紧的地方又紧实得发硬，歪歪扭扭，打结鼓包。 “这真是你做的？”她惊讶的不是围巾的好坏，而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条完整的围巾。 “恩，我想过送其他东西，但又怕你觉得是我花了钱而不收，我看我们学校里有很多女生都在织围巾手套之类的送给男朋友，所以也就想亲手给你织一条，让你感受到我的心意和诚意。”他说话从来都是直接得很，而这种方式往往是最容易让女生感动的。 柯珂也不能例外。 “围巾的毛线不用花钱买吗？”她故意说。 “这才几毛钱，不值钱的，你放心，值钱的是我对你的心意。” “所以你前几天不见人影，就是在做这个？” 他点头。“从黄婷婷告诉我你的生日那天起就开始准备了，她说你最喜欢蓝色，我就去市面找过许多种蓝色，你肤色白，不管哪种色度的蓝都很衬，但你个性又不张扬，所以就选了这种偏保守一点的蓝色，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 这已经不是一声“喜欢”就能回答的，因为这份心意，太沉。 “很费时吧？”不仅费时，且还费心。 “还好。”他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拜过师的，本来以为很简单，结果没想到废了不少线团，再加上都是晚上赶工，所以才耽搁到了现在。”他一直是晚上躲在房间里，一点点偷偷完成，不是因为觉得丢脸诸如此类的原因而不敢光明正大，是因为认识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女朋友，他不想给她带去影响和不必要的麻烦，也是为了保密。 “不过我已经想好了，今年是我第一次陪你过生日，也是我第一次做这种女生的手工，围巾相对要简单一点，明年等我手艺熟练了，就再织一副手套，往后的每年我都会为你织一件，直到从头到脚都给你备齐了。” 柯珂被他自信又自豪的语气逗笑。“你也不怕被人笑话。”她实在想象不出他左手和右手拿着长长的棒针，有模有样，却又笨拙吃力的样子。 “这有什么好怕的，只要你不嫌弃就行，对了。”说着，他又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本相册。“这里面存放着我跟你从认识到现在，每一样值得纪念的东西，你看，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非要硬塞给我的十三块零钱，还有这个，你吃过的饼干包装袋。” 程丰骄傲地展示着他的“收藏”，哪怕只是一张旧纸片，他都平整地放在里面。 “钱不用，你留着升值吗？包装袋是垃圾，谁会留着这个。”她说。 程丰看着她，特别宝贝的把相册护在怀里。“你懂什么。” 第99章 足球联赛 柯珂再次望向天空，嘴角浅笑。 “程丰，你能教我怎么打架吗？”突发奇想，她说。 原本美好的气氛被她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给煞了，程丰眼神奇怪的看着她。“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就是觉得能够学个一招半式防身也不错，你不是打架很厉害吗？” “真的？” 柯珂点头，程丰这才放下心来。 “女孩子学什么打架，若真有人敢欺负你，不是还有我吗？”说着，便又牵起她的手。“走，去吃生日蛋糕。” 柯珂愣了愣。“都过了，就不吃了。” “那怎么能行，生日必须吹蜡烛才能算完整。” “可是这大半夜的商店都关门了。”她心里还惦记着李欣冉和黄婷婷，哪有心情吃。 “只要你想吃，就会有。” “去哪里？” “吹蜡烛，吃蛋糕，你的那两个朋友还等着呢。” 柯珂反应过来。“你还说不是她们说的，就是她们。” 她原本和李欣冉她们约好不特意过生，但程丰这个意外的惊喜，似乎也不错。 …… 新年收假返校的第一天，柯珂就遭到了李欣冉的调侃。 “这爱心围巾可暖和啊？” 看她笑得鸡贼，柯珂反攻道。“羡慕吗？羡慕的话明天我把初中同学录带过来，上面还有某位同学的联系方式，说不准他现在仍对你念念不忘。” “不羡慕，一点都不羡慕。”李欣冉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乖乖闭嘴。初中毕业的时候，不管那人怎么死缠烂打，她就是没有给他留同学录，还因为没在高中部看见他而开心了好几天。 “不过这次我对程丰是彻底有了改观。”她转移话题道。 “什么改观？” “以前吧我总不太能确定他对你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经过这次你的生日，我确定他是真的很喜欢你，说不定你们俩真的能像那些校园小说里写的一样，从校服到婚纱，多浪漫啊。”她拍着她的肩，又笑得贱兮兮。“你刚满十六，还有两年，可就成年了。” “你想多了，我跟他……” “别再说你对他没感觉或者没那个意思，日久生情，‘日久生情’这一说你懂吧？”她打断她的话，继而又小声嘀咕。“你和李浩波还不是。” “你说什么？”柯珂并没听清后半句。 “没什么。”李欣冉一双视线又忍不住落在她的围巾上，酸溜溜的叹气道。“哎，丑是丑了点，但温度是够的。” 其实她是真的挺羡慕柯珂，有程丰这么个有颜又有爱的男生陪着，护着。 两人正有说有笑，路过操场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足球场外围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有比赛？”李欣冉踮起脚望着那个方向。 柯珂则并不好奇，因为她对任何体育比赛向来无感。 “难道有绝色大帅哥？”李欣冉眸子一亮，拉着柯珂就兴奋地奔着自己的猜想去了。 可是她们被人墙死死的隔在最外面，就是挤不进，没办法，好奇心盛的李欣冉随便找了个身边的学生打听。 “同学，请问里面什么情况？” “比赛。”那男生简短两个字。 “什么比赛啊，又是和外校吗？”只有和外校比，才会有这种人山人海的盛况。 “应该是吧，我也刚来，也不太清楚。” “哪里是什么比赛，是为了下学期全市举办的中学生足球联赛，高一的小学弟们在集训。”这时他身边另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说。 “足球联赛？”李欣冉又问。“那不是挺正常的吗？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人围观？”而且放眼望去，女生也不在少数。 “谁知道呢？”俩男生摇头。 第100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我们年级还有什么绝色美男吗？”李欣冉扭头就问柯珂，据她所知，他们高中部的校草在二年级。 可柯珂又哪里会知道，她虽然遇见帅哥也会回头多看两眼，但比起李欣冉的“阅”历，简直小巫见大巫。 李欣冉不甘心，因为她认定像足球篮球这样的球类活动，就有帅哥聚集扎堆，所以她带着柯珂又重新去找空儿，准备见缝插针的钻进去，今天势必要亲眼见到帅哥。 “同学，不好意思，能不能往那边再挤挤。”在绕着操场寻了大半圈后，终于选定一个地方的李欣冉厚着脸皮对一个女生说。 女生不耐烦的白了她一眼，只意思意思的动了动脚。 李欣冉舔着脸的又道了谢，可踮着脚伸着脖子还是看不到场内的情况。 “同学，麻烦再问一下，这次联赛集训是不是有一位特别厉害的大神？”她求知若渴，故而压根不在乎女生并不愿搭理她的脸色。 每到这时，柯珂就特别佩服李欣冉的社交能力，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什么大神？”女生疑惑。 “不是说高一联赛集训吗？我就是高一的，好像并没有听说我们年级有踢球特别厉害的一号人物。” 女生先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说。“我也是高一的，但我对足球不感兴趣，所以不知道有没有，我只是来看热闹而已。” “看热闹？” “恩，我们年级那个全校第一知道吧？” 于是女生之间的八卦就这么开始了。 李欣冉下意识的看向身后的柯珂，然后状若无事的继续问女生。“知道，怎么了？” “他啊，听说冲冠一怒为红颜，为心爱的女生报一脚之仇。” “一脚之仇？”李欣冉再次看向柯珂。 “恩，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具体怎么回事也不清楚。” “哦，谢谢！” 李欣冉第三次回头时，身后的柯珂已经走远，她立马追了上去。 “你怎么走了？” “回教室。” “不留下看看吗？” “没兴趣，你知道我从来不看球赛。” “可是有李浩波啊，你刚才听见没？我真是不敢相信，他什么时候会踢球了？认识他这么久，你知道他会踢球吗？” “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印象里除了学习，偶尔晨跑，他几乎不会参加其他体育活动，所以她“嘲笑”过他瘦得跟竹竿似的。 见她情绪不高，李欣冉赶紧拉住她。“你怎么了？” 柯珂摇头。 “听见他‘冲冠一怒为红颜’，生气了？” “没有，就是人太多了，反正也看不着，不如不看。” “可是看了，心里更好受一点，不是吗？我知道一个绝佳观台，走。” 柯珂以为李欣冉说的“绝佳观台”是哪里，结果是教学楼顶楼。 “看，是不是一览众山小？”李欣冉振臂一挥，甚是得意。 柯珂点头。“确实小。”小得只能看见球场上奔跑的球员，但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欸，你看那个那个，穿蓝色球衣的那个，瘦瘦高高的不就是李浩波吗？看到没有，那儿那儿。” 第101章 一脚之仇 柯珂顺着李欣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有一个身形特别像他，可她觉得他此时应该坐在教室里。 “你怎么就能确定是他？” “很明显啊！”李欣冉理所当然的口吻。“你不觉得他自带一种很清贵的气质吗？你看场上那么多人，就他背挺得笔直，跟随时挂着背背佳似的。” “……”柯珂竟觉得李欣冉的吐槽有几分道理。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里来吗？” “看他怎么冲冠一怒？”看着李欣冉熟悉的八卦脸，柯珂就知道下文。 “说对一半，作为此次事件女主角，你难道不应该亲自捧场吗？” 柯珂盯着她足有半分之久。“你哪来的自信觉得他是因为我？” “不是说了为报一脚之仇吗？上次我们路过操场，除了你，还有谁挨过那一球？再说了，李浩波他还认识其他女生吗？” “王倩。”柯珂说。 李欣冉并不认同她的说法。“不可能，我有直觉，李浩波根本不会喜欢王倩，更别说为她出头。” 柯珂也无心再同她争辩，搭手扑在栏杆上，懒洋洋地看着操场，思绪却飘着。 突然，身旁的小神婆又咋咋呼呼。“踢了踢了，你看见没？李浩波他射门了。”她抓住她的衣袖，激动不已。 “哎呀，没进，被对方守门员截住了。”随即又一脸可惜。 “虽然没进门，但也挺准的，直中对方脑门。”柯珂随口之言，却让李欣冉开始浮想联翩。 “你看那个守门员是不是用球踢你的男生？” 柯珂摇头。“太远了，看不清。”那守门员捂着头蹲下，光是看着就觉得疼。 李欣冉虚眯着眼，确实看不太清，但她坚信自己的直觉。“是他，一定是他，否则李浩波为什么不直接射门？” “球技差。” “不可能，他那么严谨的一个人，如果不是深藏不露，怎么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轻易出丑？你看他那一脚不偏不倚，如果真的球技差，这颗球进不了门，也绝对会落空。” 柯珂被李欣冉的神逻辑折服。“李浩波要是知道你能把他的一脚臭球夸得如此天花乱坠，丧心病狂，真的会欣慰。” “那是。”她又骄傲上了。“虽然我不吃他的颜，但是他在我心里是神一样的存在，学神，无所不能的学神。” 两人说话间，球场上的集训因为这个“意外”而终止。 “走，去看看。”李欣冉想看完后续。 柯珂却毫无兴致。“我不去了。” “你难道不想知道真相吗？” 柯珂摇头，她一点也不想知道，并且她现在面对李浩波就尴尬。 “那好吧，你先回教室，我去帮你打听，回来第一时间告诉你。” 柯珂想说她并不想知道，李欣冉却已经跑得不见人影。 后来，柯珂果然在教室里看见了脑门淤青的郭皓，和她当时如出一辙，这也证实了李欣冉的“狂言”，但李欣冉却鬼哭狼嚎的埋怨李浩波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透露半个字。 但更恼火的其实是王倩，因为球场上李浩波的一脚，他俩的绯闻更是甚嚣尘上，她彻底沦为众矢之的。 “郭皓，要我说，你就应该让你的父母去告她，最好是报警，让她赔你医药费，再让她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你道歉。”徐子娇阴阳怪气，故意说给全班听。 她这一说不要紧，在座的立马有好几个声音应援她。 柯珂一看这阵势，不由看向低着头闷不吭声的王倩，收回视线时，无意与郭皓四目相对，但对方匆匆别开了头，对于徐子娇他们的说法，他毫无回应。 第102章 一包纸巾 柯珂没想到郭皓会主动找上自己。 “这个，麻烦帮我转交给上次和你一起的女生，谢谢她的纸巾！也谢谢你！” 柯珂错愕地盯着他手里的纸巾，那塑料纸袋上的图案确实是李欣冉常用的那一款，可是怎么会到了郭皓手里？ 郭皓见她没伸手，便直接放到她的课桌上，并说。“上次我还欠你一个郑重的道歉，对不起。” 这下柯珂更懵了，但余光瞥见埋着头假装写作业，却连手中的笔动都没动一下的同桌，以及好几双刷过来的眼睛，索性大大方方地回应。“没事。” …… 空闲时，柯珂望着王倩空空的座位想了想，决定还是主动去找她，不管她是躲流言还是躲自己，她确实很担心她的处境和心情。 “小柯珂，着急忙慌地，去哪儿啊？”刚出教室，就遇上了李欣冉。 “这个给你。”她把那包纸巾从外套兜里拿出来。 “你给我纸巾干嘛？我有，你看。”李欣冉也摸出一包一模一样的，以为柯珂和她一样去上厕所。 “是郭皓托我还给你的，他说谢谢你。” “哦。”李欣冉拿过纸巾，嘴里念咕道。“都说了不用还，一包纸巾而已。” “你为什么会给他纸巾？”柯珂觉得奇怪，李欣冉虽然是个“花痴”，但一直拎得清，从来不会主动给男生送任何东西，包括一张纸巾。 “哟，你也开始八卦了？少见啊！”李欣冉还有心情说笑。 “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柯珂在她的手臂上轻轻捏了一下。 “哎呀，没事，不就是我从顶楼下来去找李浩波嘛，结果看到你们班这个什么皓的独自坐在球门那里捂着头，身边也没有一个人帮忙送医务室什么的，一时同情心泛滥，就顺手递了一包纸，想着他如果流血了可以捂一捂，擦一擦。” 柯珂听完觉得稀奇，不由调侃道。“你连同情心都少有，什么时候还能泛滥了？” 李欣冉怪嗔。“胡说，我可是人美心善的头号代表。” “小心桃花。”柯珂提醒。李欣冉的“班花”不是浪得虚名，她相貌出众，不乏男生的明恋暗恋，有那知难而退，也有越挫越勇的，她可不想再成为她的幌子。 “我知道，对了，他没再为难你吧？” “没有，他还向我道歉了。” “道歉？”李欣冉觉得不可思议。“上次不是心不甘情不愿吗？这回倒良心发现了。” “不过不管他说什么，你都要留个心眼，知道吗？” “知道了。” 两人边说边走，到厕所门外的时候，李欣冉见柯珂朝楼道口走去。 “你去哪里？” “找王倩。” “找她做什么？”李欣冉现在听到“王倩”的名字，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李浩波踢了郭皓一球，现在很多人都把矛头指向了她，我怕她承受不住。” “你管她的呢？”李欣冉拉住她。“不是都和你说了不要管她的闲事吗？把你拖下水有什么好处？” 柯珂看着她，如她一直相信王倩的那样。“小冉，你长相好，家庭好，从我初中认识你，你的人缘就好，叔叔阿姨也足够开明，所以你大概从来没有体会过被孤立，被不信任的滋味，但是我知道，所以我才相信她是无辜的。” 李欣冉松开手，不是因为被说通了，而是因为她知道，柯珂一直不顾他们反对的站在王倩那一边，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顾影自怜。 “行吧，你先去，我上完厕所就来找你。” 和李欣冉分开后，柯珂本想着王倩可能去到的地方，不是周末，学习互助会的礼堂没有开放，这种时候，她应该也不会去人多的地方。 “已经出气了，你怎么还不开心？”楼梯口传来一个声音，有点耳熟。 “我只是想不明白，李浩波怎么会喜欢不清不白的人？”这个声音是徐子娇。 “正常，像那种好学生，看着一本正经，说不定就专门喜欢这种外纯内骚的。” 两人且说着，就与柯珂撞了个正着。 愣着。 “打人的是李浩波，有本事你们当面去找他，别为难无辜的人。” 第103章 两道疤痕 柯珂说完气话以后就直奔顶楼，因为跑得太急，以至于她在看清那人不是王倩以后，脚底刹车都来不及。 调头返回，也来不及。 “你怎么上来了？”李浩波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以为是刚走的王倩或者那两个女生又回来了，回头的刹那，眼里的冷淡变成了柔光。 “我……”柯珂真的尴尬死了，她不好说出是来找王倩，却一时想不到合理的借口。 “王倩刚走。”他“看穿”了她的来意。 “哦，那我去教室找她。” “她没回教室。” “……” “她请假回家了。” “哦，那我先回教室了。”面对他的无所适从让她站不住，她只想先跑为快。 可是李浩波叫住了她。“我们说说话，好不好？” “我还有很多作业没写，下次再说。”她心里确实憋着许多的话和疑问，就是不想和他说。 但哪知他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握起她的手腕，手掌刚好硌在她的手绳上。 他执腕而视，眼睑低垂，神色扑朔。 柯珂心虚地动了动手腕，因为李浩波这个突然的举动慌乱不已，她不是怕他看见手绳，而是有更见不得人的秘密不能让他发现。 可“秘密”就在手绳下面。 只要手绳滑动一丁点的位置，那两道前两天刚结下的红褐色疤痕就会清晰显露。 “你手怎么了？”他果然看见了。 “不小心划的。”她心虚应付着。 “怎么划的？”他盯着那两条整齐平行的疤，连声音都变得紧张。 “就是不小心划的。”柯珂一时说不出原因，连个理由都来不及想，时下寒冬，伤口藏在两三层袖口下面，她根本就没想过会被其他人发现，她不知道今天会被李浩波看见。 “说实话。”他的声音更大了些，语气严厉有训斥的味道。 柯珂被吓得一激灵，低着头，唯唯诺诺。“这就是实话……” “别撒‘削苹果’这种谎，除了指甲刀，你连剪刀都不喜欢碰，所以苹果这类需要削皮的水果你压根懒得吃，即便吃，也是削好的，或直接连皮啃。”李浩波一口气堵死她的后路，他似乎知道怎么回事，就只等她亲口承认。 这么丢人的事，柯珂怎么有脸承认，此时此刻她只想从他面前消失，然后躲起来再也不见人，可是他的手掌就像手铐一样紧紧锁着她的手腕。 “初中以后，你的性情就渐渐不如从前，就像彻底变了一个人，那时年纪小我还不懂，但是后来我一直很担心你哪天会想不开做傻事。”他翻阅过相关书籍，可最害怕的事，终究是发生了。“柯珂，到底有什么事不能解决？非要这样对自己下手？你有勇气拿刀自残，为什么没有勇气面对问题，解决问题？” “我解决不了。”几乎是被他吓得委屈一拥而上，柯珂崩溃，眼泪夺眶而出，流了一脸。“一直以来我的努力不是被贬低成不够上进就是被污蔑靠作弊得高分，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他们都是我最亲最近的人，我想和他们说话，想和他们说心里话，可是他们不听，他们只要我听话，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肯听我的话，小姨说我不懂事，小舅说他们都是为我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一肚子的委屈能找谁说，所有的错都是我，我一无是处，处处不如人，我甚至有时周末都不敢上街，觉得自己特别丢人，觉得所有的人都看不起我，都在背地里笑话我。” 她的眼泪啪嗒啪嗒，一滴又一滴地打在李浩波的心坎上。 他的本意不是要惹哭她，是因为心疼、着急和害怕，他的手指小心翼翼避开那两道微微凸起的疤痕，别开视线不敢再看，多看一眼，他的情绪就控制不住。 “你忘了我吗？”他压抑着愤怒，声音放低下来，眨眼，挡开眼角刺眼的酸涩。“我说过我永远是你可以倾诉的那个人，在我这里，你永远可以做那个朝气蓬勃，无畏无惧的小霸王，你不用自卑，你一点不丢人，没有谁看不起你，更没有人会笑话你。”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的拥抱她，不再有以前的诸多顾虑，隐忍克制。 第104章 我不喜欢她 李浩波的拥抱慰藉了柯珂隐埋心底最深的伤痛，成为她发泄情绪的温床。 她抓着他的校服，越发放声。 李浩波的心绪在她的哭声中渐渐平静下来，只剩下对她的心疼。 “你不顾一切地站到王倩身边，就是因为她的遭遇能引起你的共鸣，对不对？” 回答他的，是她细细颤栗的身体。 柯珂哭够了，主动离开他的怀抱，却看见他胸前的校服被自己的眼泪濡湿一大片，尴尬。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她从衣服兜里摸出一包纸巾，手忙脚乱的想给他擦擦。 李浩波却笑了，温柔道。“没事，这种天气很快就会干，倒是你……”他指着自己的眼睛示意她。 柯珂反应过来，捧着脸又是一脸惊慌。“怎么办？等会儿还有课。”她懊悔现在的自己太情绪化，那劲儿一上来简直不受控。 李浩波却说。“放心吧，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他却神神秘秘的不说，反而道：“你找王倩，是因为球场上的事？” 柯珂点头，刚开始不好说的话，哭过一阵后似乎也没那么别扭了。 “王倩现在好像更受排挤了，大家都说你为她公报私仇，尤其是我们班上喜欢你的徐子娇，就是上次给你情书的那个女生，现在特别讨厌她，横竖就是要找她不痛快，成天阴阳怪气的在班里带节奏。”她越说，心里就越来气，尤其刚才在楼梯口听到的那些话。 “恩，我知道，刚才我和王倩，还有徐子娇和她的朋友都在。”他的反应出乎淡定，不过柯珂很快就能想通，毕竟他就是这样遇事不慌的个性。 “……”柯珂震惊，随即确定。“你们四个同时在场？” 李浩波点头。“是那两个女生同时叫上我和王倩到这里，我们聊了很多。” 柯珂郁闷了，她原本想的是王倩被徐子娇和冯明明单独带上楼顶，然后碰巧被上来的李浩波遇上，然后就“英雄救美”。 结果没想到是“修罗场”。 “那你们都聊好了吗？”她问，但想着应该是没聊好，否则那两人不会继续嚼舌根。 “不知道算不算聊好，反正能说的都说了。” 柯珂的心沉了一下，什么叫“能说的都说了”？ “所以你承认了？”她既想得知事实，又心生一种窥人隐私的羞耻感，不单单是为了王倩，也是给自己一颗定心丸。 “承认什么？”李浩波看着她，那似笑非笑，颇有深意的眼神，让柯珂有种被他从头到脚看透的感觉，浑身不自在。 也有点小气愤。 “喜欢王倩，现在全校上下都在传你喜欢她。” “我不喜欢她。”他不疾不徐地澄清着。“我从没对任何人说过喜欢她。” 柯珂有片刻的失神，她捋了捋自己的思绪，问道。“既然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要给人一种喜欢的错觉？” “你说的是我主动把她招进互助会，还提出干涉她的事？” 明知故问，柯珂没搭腔。 他继而道。“那不是因为愿意管她的闲事，而是为了不让她连累到你，惹祸上身。”他又是那般说教的语气。“柯珂，人言可畏，杀人诛心。” “……” “我说得还不够明白？”他看着一脸茫然看着自己的她，温柔泛滥的眼眸里始终浸润着笑意。“我为她解决麻烦，跟她没有半点关系，我只是为了保护你。” “我承认，教训上次踢你一球的那个男生确实是我一时没忍住，才做了这么不计后果的事，但至于他们为什么会一致认为那个人就是王倩，我也不清楚。” 柯珂目瞪口呆地盯着脸不红心不跳，平常淡定说着这些话的他，现在似乎见一面就要重新认识一遍，那个小时候跟在自己身后腼腆怯懦，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经常拖累她战斗力而被她骂得狗血喷头的小不点，小可爱…… 真的不是他。 “你当着徐子娇的面说明你并不喜欢王倩了吗？” 他摇头：“没有。” “为什么？” “因为我有意让他们误会，我现在还需要王倩帮我打掩护。” “为什么？” “如果不那样，让他们都知道我真正喜欢的是你，合适吗？” 当然不合适。 第105章 逗你的 “你的意思是从头到尾我们认为你喜欢王倩，都是你故意给我们看到的假象？” 李浩波不置可否，眼神平静。 但以柯珂的角度看过去，就是冷血。 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情难以平复。 “所以你利用她？” “不算利用，该坦白的，我一个字没藏。” “李浩波，你知道王倩喜欢你吗？” “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对她？她现在在学校里的处境本来就很艰难，有可能因为你一个无心之举再无立足之地。”她没有她的遭遇都已经做过傻事，万一她也想不开怎么办？ 李浩波则不为然。“这是学校，你以为是外面社会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吗？只要她专注学习，再多的流言都赶不走她。” “你自己说的，‘人言可畏，杀人诛心’。”柯珂越说越急，第一次感到与他话不投机。 李浩波嘴角笑意淡去。“我也说了，没有她打掩护，让大家都知道我喜欢你，合适吗？” “如果你认为合适，我求之不得。” 柯珂没法回答他这看似戏谑的问题，只是现在的他让她日渐陌生。“李浩波，你学人渣搞暧昧，王倩喜欢你，你明知故犯，就是纵容那些恶言恶语中伤她。” “我坦白，她知情，所以我跟她没有暧昧。” “但别人不知道，学校明令禁止早恋，你身为全校学生的榜样，怎么能带头这样？” “只要我保持成绩，这些对学校而言就是子虚乌有的事。” 两人像在进行一场激烈地辩论，柯珂总处下风。 最后他却说：“逗你的。” “……”柯珂又是一脸茫然，因为激动，眼眶还红着。 “认识我这么久，我是那种人吗？”他伸手揉在她的头顶上，语气微斥。“这个主意其实是王倩自己主动提出来的，她说你是学校和班里第一个无条件相信她的人，她很感激你的善良和信任，所以不希望我喜欢你的事被有心之人以讹传讹，让你变得和她一样……跟过街老鼠似的。” “还有我喜欢你，也不是我先说，而是被她发现的，她说我喜欢你的眼神藏不住，很容易让人发现。” “到底哪句是真的？”柯珂看着他，眼神凝固。 李浩波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忙说。“‘我喜欢你’这句是真的。” 柯珂鼻子一吸溜，眼泪就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她着急地冲他吼道：“你是从来没体会过被人讨厌的滋味是不是？你们这些成绩好的心眼都这么多吗？我都要担心死了，你居然还有心情骗人，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李浩波百口莫辩，有苦难咽，他本意是想和她多说说话，将她从那些不可名状的悲伤里转移出来，可是说着说着，倒他自己越发难以自控。 “我知道错了。”他预见她的反应，嘴上道着歉，心里却又落了空，如果她不生气，他还有许多许多的话。 “高考以后就交往……” “高考以后要正式追求她，像程丰一样光明正大地追求她……” 这些话，他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没有骗她，只是她顾着生气，压根没心思在乎。 “快上课了，我们下去吧。”他小心翼翼拉紧最后一根弦，勾起嘴角，挤出一丝笑。 柯珂正气头上，并不想与他同行。 “你如果不想被人追着问你的眼睛为什么又红又肿，就跟我一起走。” 柯珂瞪了他一眼，转身径直朝前。 他则保持距离的静静跟在身后，默默注视着她气冲冲的背影。 第106章 颜值巅峰，智商巅峰 柯珂和李浩波一起下楼，她没想到他所谓的“有办法”就是毫无征兆，且劈头盖脸的将她一顿“臭骂”。 以她的红眼圈作彩，给人一种她被骂哭的假象。 以至于李欣冉都百思不得其解：“你不是去找王倩了吗？怎么和他挨一块儿学习去了？” “临时被抓了壮丁。”柯珂想蒙混过去，李欣冉却不好骗。 “不对，别人不知情，我还不了解吗？李浩波他就是再怎么逼着你学习，也不可能骂哭你，他舍不得，何况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可能，完全不可能，一定另有隐情。”她自认为分析得头头是道，神情甚是得意。 “没隐情。”不管柯珂如何解释，都说服不了李欣冉相信，最后反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抖了实话。 “啊？这么劲爆？”李欣冉听后，满目震惊。 “我也没想到他现在心眼能有这么多，小时候明明闷葫芦一个。” “男生和女生不一样，女生越长大，可能会越收心，男生就会变得很闷骚。” 柯珂不屑。“歪理邪说。” 李欣冉撇嘴反驳。“你别不信，你真相信李浩波是逗你的吗？反正我不信，他又不是第一次向你表白白了，而且他也不是那种随便开玩笑的人。” “说得你很了解他似的。”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嘛。” 柯珂陷入了沉思，其实她也不信，不信李浩波是那种能随便开玩笑的人。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小心那个王倩，她能出这样的主意，表面看是为你着想，说不定就是暗藏私心，你得提防。”李欣冉说。 柯珂却一脸无辜的看着她，那干净纯粹的眼神直让李欣冉怒其不争。“我就怕你这样轻信于人，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对了，今天怎么没看到王倩？她不副会长吗？”李欣冉伸着脖子左右打望。 “她请假了，已经好几天没来学校了。”柯珂说。 “心虚？” 柯珂无奈。“你不要总小人之心，行不行？”其实不不止王倩没来，徐子娇也没来，大概是近日徐子娇处处针对王倩，所以她总感觉她们是说好不来似的。 “切，还不知道谁小人呢。”李欣冉不服嗤声。 今天星期六，互助会的礼堂里，两人坐在底下且聊着，这时台上的李浩波公开讲了一道题目。 “别说，这王倩真是有一双火眼金睛，她才和李浩波认识多久，就能看出他喜欢你了，看来李浩波对你是真爱哟。” “闭嘴。”柯珂生怕李欣冉贱兮兮的八卦被第三只耳听了去。 “怕什么，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现在你们都认定程丰，如果再让人听见你说这些话，那我成什么了？” 可是李欣冉直接将她的话当成耳旁风，干脆放下手里装腔作势的笔，捧着脸，大方欣赏台上的李浩波。“我也不想说他啊，可是谁让他现在越看越顺眼，和程丰那张虚有其表的脸比较，沉稳丰富的内涵更有魅力，何况他也长得不差，你说是不是？” “程丰要是知道你背后说他虚有其表，一定追着你打。” “哼，他不会知道的。”李欣冉一脸傲娇，然后又看李浩波去了。“哎，以前倒没觉得，现在还真发现李浩波的眼神够深情的，尤其看你的时候。” “几大百的近视都被瓶底盖挡住了，不晓得哪里来的深情，你眼神有问题。”柯珂毫不留情地吐槽。 “他心里有你，怎么没有深情？” “你闭嘴。”柯珂不知道李欣冉对李浩波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迷道”，但只求她赶紧闭嘴。 李欣冉偏不。“一个颜值巅峰，一个智商巅峰，我都替你难选。” “你烦不烦。”柯珂顺手抄起一本书就要朝李欣冉扔去，却刚好这时被李浩波点了名。 “柯珂同学，请过来一下。”台上，李浩波正看着她俩。 柯珂在数十双眼睛注视下尴尬起身，剜了一眼李欣冉并向她求助，丫的居然见死不救地给她一个口型：“爱的呼唤哟。” “后面再找你算账。” 走到李浩波面前时，他的身旁还站着六个男生女生。 “人都到齐了，接下来你们几位今天的任务就是要练习没有及格的体育科目。”他说。 体育科目？ 光是听见“体育”两个字就让柯珂胆战心惊，随即问道：“什么体育科目？” “百米冲刺、400米、800米、立定跳远、仰卧起坐、跳绳、跳高……凡是所有没及格的科目都要补上。” “不是只补文化课吗？为什么还有体育？”柯珂一声质疑，让其他几人也跟着起哄。 “就是啊，体育是我们的弱项。” “天呐，我跑步永远不可能及格的。” “……” “体育也是要算入正规成绩的。”简单的一句话，他转身领头往出口走去。 几人没办法，只能跟上。 路过座位时，柯珂疯狂朝李欣冉使眼色，结果对方故意懂不起，还幸灾乐祸地给她加油：“fighting！” 第107章 体育科目练习 操场上，七人按照各自的练习科目被分了组，柯珂和一个微胖的男生一组。 “你也是跳高没及格？”男生主动询问。 柯珂敷衍的轻应了一声，她并不擅长和陌生人自来熟。 “我是因为胖了，腿总是抬不起来，你呢？”男生继续吧啦吧啦，一边还打量她。“你也不算胖啊，怎么也会跳不过？腿短？” 被不认识的人这么说，任谁都不会舒服，看一眼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男生，柯珂脚下往另一边小移两步，不再搭理。 男生没眼力见，凑过来继续说：“同学，待会儿练习的时候我们要相互交流经验，相互帮助啊。” 这时，从远处走来两个男生，高的不认识，矮一点的则是他们班的郭皓。 她正疑惑。 李浩波向所有人介绍了二人的“身份”，是帮助他们练习的体育课代表。 可是柯珂记得他们五班的课代表不是郭皓。 “本来选定的是你们班的体育课代表，郭皓是毛遂自荐的。”李浩波突然幽灵似的站在身后，吓她一跳。 “……”柯珂倒没多问，虽然有点小好奇，但之前的气性她还没过。 练习的时候，高个子的负责跳高、跳远，郭皓则负责跑步等其他项目。 “加油，同学！”轮到柯珂起跳的时候，小胖在一旁热情助威。 刚开始，柯珂还很感激他的好心，可每次他都能掐准点的在她抬腿起跳的同时喊一嗓子，这让原本就被说起跳动作不规范的她更加不灵活。 “我刚才观察了，你就是腿短的问题。”小胖似乎毫无顾忌柯珂难看的脸色，还特别友情提示。 “就你腿长两米八，你烦不烦？”柯珂忍无可忍，冲他吼道。 小胖冷不丁地被吼懵了，反而无辜道。“我只是想帮你分析分析。” 幸好课代表过来圆了场。 “那个男生叫陈亮，是八班出了名的话痨，所以他在他们班里异性朋友居多。”中场休息时，柯珂坐在跑道边上吹着冷风，不知打哪儿回来的李浩波在她身边坐下，说。 “学习互助会的科目里有体育这一项吗？”因为小胖，她憋着一肚子的气，认为都是这个始作俑者的错。 他一如既往地风雨不沾:“我刚申请的。” “你闲得没事干是不是？我还有一堆写不完的作业。” “这点时间耽搁不了写作业。” 又是一棒下去，风平浪静，柯珂怄气的挪了屁股，背过身不想看他。 “只要你跳高过了，他们就都不用再练习了。”他说。 此时的柯珂压根不愿与他交流，只觉得他说了废话，便无心去细究其中深意。 “你知道郭皓来互助会是因为你那位好姐妹吗？” “为了李欣冉？”柯珂立马被转移了注意。 “恩，他向我确定了李欣冉在这儿，才来的。” “他喜欢李欣冉？” 李浩波点头。 可是柯珂有点想不通他俩从没见过几面，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就算第一次在操场也是互看不顺眼，难道凭一包纸巾就一见钟情了吗？ “我还以为他是因为你才来的。” 李浩波笑：“我哪有那么大的魅力。” 两人没聊两句，远处就跑来一个人，不停叫着“柯珂”的名字。 意外的，是徐子娇。 柯珂起身，可李浩波却先她一步，挡在她身前。 柯珂看着他的背影，不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 “柯珂……”徐子娇跑得满脸通红，心焦气急，却被李浩波吓得有点不敢出声，经过几次的接触，喜欢归喜欢，但对总是板着一张脸的他，她还是有些畏惧的。 “怎么了？”柯珂从李浩波身后探出头问。 徐子娇立马说：“柯珂，程丰发疯要杀人了。” 第108章 当面对质 去时的路上，徐子娇说清了来龙去脉。 原来她一直气不过李浩波喜欢王倩，就总想着要给她一点教训，于是冯明明出了一个主意，利用柯珂是程丰女朋友的关系，让程丰为了她而找王倩的麻烦。 “你们是疯了吗？去惹他干嘛？”柯珂当即就炸了，她被郭皓踢球砸的那次程丰就想替她出气，过去这么久，没想到又被这两人拱了火。 徐子娇被吼，心里是更加害怕，哭唧唧地说：“我真的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而已，我从没见过程丰打人的样子，他太可怕了……我后悔了，真的。” “疯子。”柯珂气得直想飙脏话，她回头看了眼一直跟在身后的李浩波，对他突然也厌烦起来。 他一定听见了她们的对话，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祸水，真是祸水。 所幸程丰他们所在的地方离一中并不远，因为徐子娇她俩是以“学习”为由将王倩骗出来的。 “程丰，你不是说过不再打架吗？”赶到的时候，柯珂看到的就是程丰左手拿着一根棍子杵在地上，一脸阴沉的瞪着王倩，而他们旁边大概四五步的距离就站着冯明明，她脸上依旧浓妆艳抹，只是有些花了，眼眶还红红的。 她立马冲到他的面前，挡在他和王倩之间。 “你来了。”仿佛特意在等她，程丰没有意外，他眼神变了，说话也温柔，和平常一样。 “你不是说你从不打女生吗？”柯珂又问。 “没打，不信你问她。”程丰指着她身后的王倩。“是我让你们班的女生找你来的，就是为了和她当面对质。” “对什么质？” “你之前被球踢，被同学排挤，是不是都是因为受她连累？” “不是。”柯珂态度直接且坚决。 “她俩都告诉我了。”他又一一指着徐子娇和冯明明。 “你不是不可一世的程丰吗？怎么会任凭别人一张嘴，就听风是雨？” “因为这些事都关乎到你，别人的死活我不管，但就是不能有人欺负你，我们不是同校，本来我保护你就很不方便。” “我不需要你保护，也没有人欺负我，被球砸是意外，也没有人排挤我，这些我上次就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柯珂心里暗自庆幸郭皓不在，否则以程丰现在的脾气怕是难说。 “我是你男朋友，你不用这么忍气吞声。” “我没有，没有。”他一声“男朋友”急得柯珂和他越说越不清，她明明对他这些话早就免疫，却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觉得难为情。 “你没事吧？”她转身，对王倩问道，同时检查她的脸上是否有伤，又捏捏她的手臂。 王倩摇头，她的状态比冯明明看着要好，至少没掉眼泪。 “柯珂，我可以单独和你聊聊吗？”她说。 “不行。”柯珂还没答应，程丰倒是先替她拒绝了。 柯珂回头瞪他。 他依旧对王倩口头威胁。“你以后再敢找她一起玩试试。” “六中学生威胁一中学生，这算是违反了哪所校规？”这时，李浩波开了口。 程丰方才注意到他。 顿时脸色又变了。“你跟来做什么？” “听说你这位鼎鼎大名的六中校霸在欺负我校学生，今天周六，是我们一中学习互助会进行的日子，所以他们的安全都由我负责。”面对程丰的敌意，李浩波应付自如，轻松几句话，就惹毛了对方。 “你负狗屁的责。”他眼看着就要往前冲，柯珂及时站到他面前。 “我还要回校补习，你也快点回家去。” “不，我要和你一起。” “你跟我去干嘛？我是写作业，又不是玩儿。” 程丰故意看了一眼李浩波，说。“保护你。” 第109章 转学 柯珂庆幸这次没有闹出什么大的动静，否则她难辞其咎，如果被她父母知道了，她更是不得安生。 而程丰因为“不放心”李浩波，非要跟着进校，最后却还是被柯珂强行留在了门外。 她则和王倩选了校内一僻静处。 “你真的没事吧？”她始终是不放心程丰，对王倩正内疚着。 “真的没事。”王倩看着她一脸担心的样子，没被程丰吓哭，这会儿倒是眼眶开始发热。 “你也是，明明知道徐子娇一直找你麻烦，还敢跟她走。”她念叨着，就听她说。 “柯珂，说说我的事吧。” 柯珂愣了愣，随口道。“哦，好，你说。” “我外婆生了四个孩子，三女一男，我妈是次女，和我大姨关系一直不好，从小就不好，外婆还在世时，她们尚且维持着表面的和睦。前年，外婆过世以后，她们就彻底撕破了脸，甚至还闹到法院，当着法官的面，相互谩骂，大打出手。我大姨也有一个独女，比我大半岁，和上一辈不同，我和我表姐的关系很好，长大后的每年寒暑假，我们都会相约去外婆家过完整个假期，一起写作业，一起看漫画，一起闯祸，再一起受罚……” 柯珂安静听着，跟着王倩的声音和讲述不禁想到自己也有一个表姐妹，是小姨的女儿，比她小一岁，只是她和这个表妹从小就不怎么亲近，偶有的见面，也是整个大家庭逢年过节聚会的时候，但她俩就算坐在一张沙发上，也是没有什么交流，因为表妹爱学习，不管到哪儿，都随身带着书本和作业的那种。 而她就是大人们常常挂在嘴边的“别人家的孩子”。 “可是我跟表妹的关系也随着我们母亲的对簿公堂而突然恶劣，那时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男生，他对我也有好感，我们就一起上下学，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学习，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接触。可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从谁的嘴里传出来，说我跟他关系混乱。” 王倩摇头，她深深吁出一口气。“最后我才知道，原来最先中伤我的那个人，就是我的表姐。”她的声音因为哽咽顿了一下。 话未尽，她失声痛哭。 从她聊起自己的表姐，柯珂就猜到了几分。到底是有多大的恨，她表姐又是生的什么心思？ “那你父母知道吗？” 王倩点头。“我爸妈找过我大姨当面理论，可是我大姨不承认，还指着我妈的鼻子骂报应，我妈没办法，被气得直哭。” “再后来，除了学习和成绩，我就再也不会告诉他们任何事，省得担心。” “那你表姐现在在哪儿？为什么会继续被传到高中？是我们现在的班级里还有你以前的同学吗？上代的恩怨，她为什么要这样揪着你不放？”柯珂又生气又心疼，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不能随便这样造谣伤害他人，更别说还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王倩没有回答，而是一双旺旺泪眼看着她，说：“柯珂，我要转学了。” “……”消息来得太突然，柯珂反应有些跟不上，又愣了愣，才开口问。“什么时候？” “这个学期结束。” “所以这么多天你没来学校，就是因为这个？”虽然惊讶，但柯珂能理解，如果这些遭遇都放在自己身上，她一定比她转得还快。 只是，她舍不得这段友谊。 才刚建立起来没多久。 王倩没有回答，而是说：“柯珂，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程丰说得对，是我连累了你。” “你别听他胡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王倩摇头。“我明知道现在有人靠近我，就会染上我身上的恶臭，可是我真的太孤独了，我真的想和她们一样能有个分享快乐，抱怨难过的好朋友，所以在你主动和我说话的时候，我才不忍心拒绝，还越来越贪心，柯珂，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没有嫌弃我。” 她说着说着又哭得泣不成声，惹得本就感性的柯珂也一阵难受，跟着掉眼泪。 第110章 你对他真的没有一点意思吗?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反而还很羡慕你的坚强，因为我也过得不快乐，很多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像个怪物一样，到哪儿都格格不入，直到遇见了你，我试着像你一样平静，可是太难了……” 柯珂这一哭，收不住，反倒逗笑了王倩，又难过又好笑，明明她才是倾诉的那个，她却哭得最伤心。 “别哭了，我不说了，好不好？我们开开心心的。”她拿出纸巾给她擦眼泪。 “对不起，我不知道发生在你身上的这些事远比我想象的对你伤害更重，如果我能早一点认识你，我一定扇烂你表姐的恶毒大嘴巴。”哭声渐小，她抽抽搭搭的说，又擤了一把鼻涕。 王倩被她一番话暖心又感动，自从谣言开始后，除了父母，柯珂是第一个对她说这种话的人。 “柯珂，谢谢你一直无条件的相信我，你人这么好，以后一定会好运不断。” “我能有什么好运。”柯珂苦笑。“和你一样，很多时候感觉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我的两个好朋友，我也不愿总是在她们面前抱怨，免得她们陪我一起难受。” “不是还有李浩波吗？”她说。 柯珂惊滞。 她眼神有片刻的闪躲，继而说。“柯珂，李浩波喜欢你，你是知道的吧？” “……”柯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知道王倩为什么会这么问，不知道是不是试探自己，她总归有点心虚。 王倩大致也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忙解释：“你不要误会，也请放心，我会保密，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我没别的意思，真的。” “那天后来我去找你，也上了顶楼，他都告诉我了。”柯珂说。“他说是骗我的，但我知道不全是，从小到大，他就不是一个能撒谎的人。”至于哪些真，哪些假，她却有点分辨不清。 “柯珂，我……”王倩更加慌乱自疚。 柯珂则安慰道。“喜欢无罪。” 一句话，顿时让王倩卸下心里的负担，放松下来。“我承认，我喜欢他，并且那天在顶楼我就说出来了，但他拒绝了我，他和我说起了你，说起你们刚认识和小时候的趣事，在此之前我是真不知道他能那么健谈，大概是因为这些话在他心里憋得太久，迟迟找不到人倾诉。”她说着，眼里掩不住的落寞。 “他还说，他向你表白过，但是你很生气，所以后来他就不敢再提，只能像小时候一样默默地关注着你，不敢进，怕和你连发小都做不成，也不敢退，怕你被人惦记。” 柯珂从来不知道，李浩波还藏着这么多小心思。 而王倩见她不说话，怕自己多嘴惹她不高兴，便更加小心翼翼。“我知道我不应该多管闲事，你现在有正在交往的男朋友，我说这些可能会造成你的困扰，会影响到你们，但我就是想在转学前，为你，和他做点什么。柯珂，他是真的很喜欢你，是那种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喜欢，你们都是不太擅长表达的人，有什么心事也都习惯隐藏，你和其他男生交往，他嘴上不说，但心里在意。” “柯珂，没有澄清他喜欢我，确实是我仅剩的一点私心，为了让我自己在这里度过最后的美好时光，也为了保护你不经受我的遭遇。这所学校是我初中的梦想，虽然只待了短短一个学期，但至少遇见了你和他，你们给与我除了父母以外的温暖，我真的很感激，所以，所以我希望他能得偿所愿，不留遗憾。” “有时我觉得喜欢，就像你得不到的一张演唱会门票，买不着的绝版cd，是任何一件你倾尽热爱却求而不得的东西，好不容易老天给你一个机会，你却犹豫不决，止步不前，等机会稍纵即逝，又追悔莫及。” 柯珂又回想起第一次在顶楼上他告白的画面，假设她能像王倩一样坦荡直白，那或许就没有程丰，没有王倩，没有徐子娇，也没有后面这么多的横生枝节。 “柯珂，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真的对他没有一点意思吗？”王倩问。 柯珂想了想，不答反问。“你的理想大学是哪里？” 王倩被问得一头雾水，但不消多想，便自信言答。“我想成为一名律师，我的目标是全国最优秀的政法大学。” 她淡淡笑道：“所以说，我和你们这样的好成绩是有本质的差距。” 三流大学和名牌大学之间的差距，就是她的自卑。 第111章 你多开导开导她 和王倩经过一次长谈后，柯珂沉压压的心里有一块地方似乎轻松不少。 但很快又被补上，那就是程丰。 那天的闹剧让柯珂暂时不想见他，结果他偏和以前一样，按时等在她的校门外，阴魂不散。 “柯珂，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找你们学校女生的麻烦，再也不惹事了。” “要说这个罪魁祸首就是你，最先跑到我们学校门口给我乱取绰号的就是你，你还好意思找别人麻烦。”她趁机吓唬。 “是是是，我知道错了，下次绝不再犯。”程丰前一秒还绷着一张脸立手为誓，后一秒就拉起她的手娇羞卖萌。“我们和好吧？别生气了，好不好？” 柯珂看他行为造作，忍俊不禁，本来他的出发点就是因为自己，除去“惹是生非”，恐吓王倩这个由头，她实在没理由跟他置气。 “我不生气了，你快回去吧。” 可他就跟着她。 “程丰，我要考试了，期末考。”她提醒道。 “嗯嗯，你好好考，我会为你加油的，祝你考个好成绩。” 看他一脸天真无知，柯珂无奈。“我的意思是，全市期末统考，你不用考试，不用回家复习的吗？” 程丰全然不在意。“我那就是去走个过场，不用放在心上。” 柯珂无语。 就这样，老规矩，两人一起乘公交，程丰提前一站下车。 柯珂独自一人走在路上，她现在的家是一个老旧小区，距离公交站台有一段十分钟左右的僻静小路，这一路上的路灯始终不太亮，白天还好，来往的人较多，到了晚上就会相对安静一点，尤其是这寒冬深夜。 不过好在她已经习惯了夜路。 只是今天有点不一样，走着走着总感觉后面有个东西跟着，抬手一看时间，十一点零八分。 顿时看过的鬼片最精彩片段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她被吓得心跳加速，直冒冷汗。 “这个世上不会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被缠上了怎么办？” 她一边越想越害怕，一边安慰自己都是心理作用，想走快一点，可两只脚就跟突然灌了铅似的，沉得举步维艰。 她使尽全力往前走，不敢停下，不敢回头，心里不停默念“南无阿弥陀佛”。 终于看到楼房的万家灯火，她才有了点底气，一鼓作气地往前跑，嘴上大声唱道壮胆神曲。“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 也不管跑不跑调，扰不扰民了。 等她的身影钻进单元楼道口后，李浩波才从一根电线杆子后站出来，望着楼道里一层层被她的歌声震亮的感应灯，悬着的心才安然落下。 回去的时候，遇上了程丰。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鬼鬼祟祟。”程丰一脸不爽的看着他，率先拉起了战线。 他眉宇不惑，平静接招。“说你自己？” 程丰继续讽刺。“跟踪狂。” “彼此，彼此。” 程丰被他刺激得火气腾腾上窜。“我是她男朋友，担心她安全，护送她回家天经地义。” 李浩波依然不冷不淡：“我也是。” “你是个屁。”程丰忍不住开骂，上次想出的手，今天说什么也要砸到他脸上。 “柯珂自残。”他说。 人已冲到面前，面对面的距离一米不到。 “你说什么？”程丰顿住了身形，身侧的拳头沉了沉。 “她自残过，伤疤就在右手腕。” 程丰愣了愣，随即否认。“不可能，我每天和她牵手都没看见什么疤。” 他这话，多少有些故意恶心人的意思，然而效果甚微。 “疤痕很新，是刚结痂不久。” 程丰又怔住，满眼的震惊和不敢置信。“你怎么知道？” “无意看见。” “去你的无意看见，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李浩波越平静，程丰就越激动，因为自从知道他喜欢柯珂，就一直觉得他不怀好意。 “她的不开心大多来自于学习的压力和她父母的不断施压，你……”李浩波实在说不出“男朋友”三个字，顿了顿，一语带过。“多开导开导她。” “我自己的女朋友，我自己会管，不需要你多嘴。”嘴上虽还逞强着，但紧拧的眉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和担心，因为觉得自己身为“男朋友”的失职，对她关心不够，所以他还特自责。 尤其是李浩波的出现和提醒，对他犹如当头棒喝。 “你也是因为担心她被那两个女生找麻烦才跟过来的？”他问。 李浩波没有回应，而是直接转身走人。 程丰看着他渐渐隐入黑暗中的背影，寻思着自己和他不像活在同一个年龄段的人，他就跟他爸似的，一脸严肃，老气横秋。 第112章 你就是我的唯一 柯珂出校门刚和程丰碰面，他就握起她戴手绳的右手腕，卷她的袖口。 “你干嘛？”她被吓得心脏骤紧，虽然昨晚已经掉痂，但仍有淡淡的印记留着，如果被他看见了，又免不了一顿锲而不舍的盘问。 “幸好，幸好。”他神神叨叨，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昨晚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你的手绳断了，还要跟我分手。” “……” “你不会真跟我分手吧？” 看着他凑过来一张委屈巴巴又无比真诚的脸，柯珂三思而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实话。“我从来没认为和你在一起过，所以没有分手一说。” 他竟然没有像以前那样咋咋呼呼的生气耍赖皮，只是顺便而自然的牵过她的手，嘴里哼唱有词。“大河向东流……” 柯珂怔了怔，瞬间反应过来：“昨晚跟踪我的那个‘鬼’就是你对不对？” “……” “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我……”程丰眼神躲闪，故意做出一副惊慌不能说，却又被逼，不得不说的样子。“我不就是担心你们班那两个女生找你的麻烦嘛。” “她们不会来找我，但我会先被你吓死。”得知真相，柯珂气得一掌直接拍在他的手臂上。 以为真撞鬼了，昨晚吓得她一口气连上五楼，对于不擅长运动的她来说简直要命。 “你不是不让我送你到家嘛，我就只能偷偷跟着了。” “那你好歹喘个气。”柯珂觉得甩他十个白眼都不嫌多。 程丰则认错态度极好的送上笑脸。“绝对不会了，不过以后还是让我送你到家门口吧，否则我总是放心不下，你看你们那里黑灯瞎火的，万一哪天真遇上危险，我后悔都来不及。” “借你吉言，我爸不定时会在外面等我，如果让他撞见我和你在一起，下场可想而知。” 如果放在昨晚以前，他有一半的可能认为她是在借口拒绝自己，可是李浩波的那些话戳到了他心上，刚才匆匆一眼他确实看见了两道淡粉色的疤痕，是刚掉痂后露出的新肉，大约2厘米，和旁边的肤色形成鲜明。 他心疼她，但现在他只能忍住不去问她“疼不疼”，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发生。 “好吧，那以后我就悄悄跟在你身后当个隐形人，可以吧？” 柯珂看着他。“李浩波，连我自己都觉得既然不喜欢你，又每天这样和你走在一起是一件很不良心的事，难道你自己就不觉得膈应吗？” “我感到幸福甜蜜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膈应，你不喜欢我就算了，我也不强人所难，只要我喜欢你就够了。”说着，他又开始自恋上了。“哎，都是天意，一直被女生追的我注定要掉进你的坑里无法自拔，你就是我的唯一……” 话说得好好的又唱了起来，引得路人稀奇异样的眼光。 “别唱了。”柯珂提醒，可是他不听，反而更大声。 “确定你就是我的唯一，独自对着电话说我爱你……” 柯珂感觉自己像被围观的猴子，尴尬得找不到地缝，却又被他自信跑调的歌声逗笑。 她笑了，程丰眼底的情绪反而更加凝重。 看着她现在轻松开心的模样，根本让他无法想象她被压力驱使对自己下狠手。 他不敢相信，始终不敢相信。 “柯珂，期末考试结束就放寒假了，我们约会吧。”他突然提出。 “不要，我要去我外婆家过寒假，每年如此。” “就算去你外婆家，也总要出门的吧？”对程丰来说，预料之中的拒绝。 “我们上学不是可以见面吗？为什么放假还要见？” “不行，必须见，一天不见我都想。” 看他长得高高大大的，使起性来直接降智到三岁，便笑着调侃道。“刚才是谁说不强人所难的？” “我不管，就要见，就要见。”程丰干脆赖得彻底。 其实他真正想告诉她的是，有压力可以向他发泄，有任何不开心都可以找他倾诉，而不要以伤害自己的方式。 第113章 饭桌讨论 临近考试，柯珂和很多同学一样，每天除了上课吃饭睡觉，就是更加认真努力的复习、刷题，不过有王倩和李浩波的“保驾护航”，她心里的自信就更多一点。 “考试结束，是不是以后我们都见不着了？”考试全部结束的当天，和王倩聊天时，柯珂这样问道。 “不会啊，我们可以随时约出来一起玩，还有qq上也可以聊天。” 每次有这种分别的场面，柯珂就变得特别感性，总有很多不舍，酝酿了半天，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了四个字“保持联系”。 放假，李欣冉要随父母去旅游探亲，黄婷婷则回老家过年，而柯珂现在的班级除了王倩，也没有其他更熟悉的同学，所以她每天只有在家里写作业，因为父母说，她完成寒假作业才能去外婆家。 大年三十除夕，每年柯珂一家都会去外婆家过，还有小姨一家，小舅一家。 如果不是为了陪外婆过年，柯珂通常情况下是不太愿意参加这种亲戚之间的家庭聚会，因为无一例外的她都会被父母以反面教材和打击对象拿来和她那位好好学生的表妹做比较。 这不，大家刚围上餐桌，还没动筷子，话题就先展开了。 “桐桐，寒假有时间多教教你表姐数理化，她偏科偏得厉害，不像你，全面发展。” 几个家长一番期末成绩的“交流互通”后，柯珂听见自己的父亲对她表妹这样说。 她低头沉默，惯行不加入，不参与的原则。 “姨夫，您放心吧，表姐有不会的地方，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们共同学习。” 柯父对外甥女的回答非常满意，可越是满意，他对柯珂也就越是忧心。“哎，她数学能力就是提不上去，什么方法都用尽了，请了家教也没用。” “姨夫，高二就要开始文理分科了，表姐不是一直喜欢文学吗，其实学文也挺不错的。” “学文有什么好？就业前景渺茫，总不能以后大学几年出来连个工作都找不到吧？哎，以她现在这个成绩，能不能考上大学都难说。” “姐夫，孩子现在不才刚上高一吗？后面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好好补补，怎么都是来得及的，你别太担心。”小姨说。 “就是，柯珂能顺利考上一中，就说明她学习能力是有的，只是需要时间而已，你和大姐就别太着急了。”小舅妈也跟着劝道。 “怎么能不急呢，高中三年说过就过，就算文理分科，她选了文科，这语数外三门主课的数学总是保留的吧？她每次都是数学拉下一大截的分数，其次就是英语，我还想让她去读金融，以这个成绩，想去好一点的本科，连边都沾不上。”柯父越说，就越是恨铁不成钢。 “这么巧？我以后也要报考金融？”表妹说。“因为我想进银行工作。” 表妹的自信和开朗跟此时闷头不说话，仿佛与世隔绝的柯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柯母看不过去，在她耳边提醒道。“你好好跟你表妹学学，你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她比你小一岁，但你们同年级，她虽然不在一中，但现在她就读的那所私立中学也是全市最好的，每年的升学率一点不输一中，你表妹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从初中到高中，每年都得奖学金。” 母亲这边刚说完，父亲又唉声叹气。“柯珂要有你一半懂事，我跟你大姨也不用为她这么操心了。” “今天除夕，要讨论孩子成绩等开了学去找学校老师谈，别在这里吵了我老太婆的耳朵。”饭桌上的热闹被端着最后一道热汤从厨房出来的外婆打断。 “妈，我们就是交流交流。”柯母说。 “交流什么？有什么好交流的？平时你们管着孩子，我住得远，眼不见为净也就算了，今天大过年的也不清闲。”外婆在专门给她空出的主位上坐下。 “睿睿从出生到幼儿园，都是我一手带大的，她是个怎么样的孩子，我清楚得很，小时候活泼可爱，嘴又甜，见着谁都叫，这院儿里的邻居，哪个不喜欢她？你们别成天总是成绩成绩的挂在嘴边，比较来又比较去，别把好端端的一个孩子给我憋坏了。” “妈……”外婆的斥责让柯母感到尴尬丢脸，她刚想说话，老人拿起一双筷子重重拍在桌面上，威严道： “吃饭。” 第114章 与外婆谈话 一 晚饭后，柯珂悄悄躲进外婆的房间，从书柜里拿出儿时玩过的那副跳棋盘腿坐在床前的地毯上自娱自乐。 一会儿，外婆推门而入。 “我们小睿睿最喜欢的春晚开始了，要不要陪外婆一起看？”外婆和她说话永远是这样一副和蔼带着宠溺的语气，即便她现在已经长大。 “外婆，一起玩跳棋吗？”她看一眼外婆怀里的点心盒子，心下清明，邀请道。 “好，外婆陪睿睿玩跳棋。”外婆爽快答应，然后轻轻关上房门。 柯珂考虑到外婆的风湿，起身端着棋盘想换到桌上玩，外婆却忙过来抢棋盘阻止：“就地上，地上暖和。”说着就动作麻利地盘腿坐下了。 “你的腿……” “什么腿？”外婆豪爽的一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外婆这只是风湿，又不是骨折，没问题的。” 柯珂本就担心得不得了，更是被她这个举动吓得心脏猛缩，佯装气道：“您再这样没轻没重和胡说八道，我就不跟您玩了。” “好了好了，外婆知道错了，老糊涂，以后注意，注意。”外婆倒不以为然，拍拍屁股下的毛绒垫子，三分炫耀，七分得意：“这块毯子是今年刚入冬的时候我从你外公那里顺过来的，据说是专程托人带回来的高级驼绒毯，本来他是铺在床上的，我觉得浪费，就特意放在床前隔凉气。” 柯珂看着地上的毯子，佩服外婆的一贯作风。 虽然她不知道这张“高级驼绒毯”有多贵，但看得出应该不便宜，铺床的被拿来铺地，不是她外婆多有钱多舍得，而是外婆骨子里的傲气更值钱。 “外婆，外公今年也是一个人过年吗？”她问得小心翼翼，因为外公是长在外婆心里最深、最长、最久的一道伤，不管过去多久，都是。 别看两位老人时有来往，吵吵闹闹跟对欢喜冤家似的，但逢年过节，他俩又达成了一致的默契，外婆不邀请，外公也绝不主动参加任何形式的家庭聚会。 外婆没有回答，只是用嘴角一个淡淡的，略有讽刺的笑代替了一切。 “睿睿，外婆知道你对你外公也有很深的感情，毕竟从你出生一直到五岁我们离婚的时候，他都亲自参与过你的成长，可是其实我跟你外公的婚姻早在更早以前就已经名存实亡，是为了你妈他们三个孩子才勉强维持。” 柯珂记得，小时候去外婆家过寒暑假，好几次都撞见外婆在厨房里做饭的时候，偷偷抹泪。那时年纪小，并不知道什么分手、离婚，只听说外公离家去了很远的地方工作，需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所以外婆很想他。 “我跟你外公，其实受到影响最大的就是你妈妈，因为她是长女，那时她也不过才像你这么大，十来岁的年纪，可能每天就要被迫活在父母不断争吵的恐惧中，放学回来还要帮忙家务，照顾弟弟妹妹，她的童年，和你们现在所谓的‘青春期’就是这么潦草度过的。外婆老实告诉你，你妈年轻的时候长得那叫一个漂亮，随我，那身条，那脸蛋，是我们这小院里出了名的大美人，当时追求她的男生同时都有好几个，可是你妈妈一个也没瞧上，最后还是经熟人介绍认识了你爸，通过我们全家亲戚的正式考核，一致同意，他俩才在一起。” 柯珂津津有味地听着，她见过妈妈年轻时候的两张老照片，那时妈妈的脸上还有点婴儿肥，满满的胶原蛋白，清秀明丽的五官，没有过多化妆技术的素颜，确实如外婆所说，是一个标致美人。 那时的妈妈还不是家庭主妇，还没有遇见爸爸，没有生下她，没有围着锅碗瓢盆算计柴米油盐，她的脸上尚保留着少女的稚嫩和娇羞，盈盈笑着，青春洋溢，眼里有光。 “你妈妈性格也随我，骄傲，倔强，从小就有一个女兵梦，她喜欢那种英姿飒爽的干练，可是却连高中都来不及上，就被你外公安排进了一家染织厂，我记得那会儿她是哭着进厂的，头天晚上还专门来找过我，让我去你外公面前求求情，可是你外公态度很强硬，后面还承诺说等候时机，一定会将她调出来，你妈妈就只能等，这一等，就是结婚生子，就是小半辈子，直到那个厂子倒闭。” 第115章 与外婆谈话 二 “我知道，因为当年工作的事，你妈妈心里对我和你外公一直是有怨的，这种怨经年累月，变成了遗憾和不甘，和生活中的鸡毛蒜皮一起，慢慢改变了她。” “可是没办法，以前的大环境就是如此，身为母亲，我虽然心疼，但也是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再帮她，她是老大，下面还有弟弟妹妹要上学，要吃饭，没办法，是真的没办法。” 外婆说着说着，就湿了眼眶，柯珂听得出来外婆心底深藏多年的无奈，除了外公，妈妈大概就是她心里的第二个心结。 “睿睿，外婆知道这些年你和你妈妈的关系一直很紧张，外婆给你说这么多，不是要你无条件的去理解她，只是希望你能慢慢地敞开心扉，试着把她当成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因为她曾经也和现在的你一样，心怀梦想，眼慕朝阳，她之所以变得急躁计较，我和你外公有很大一部分不可推卸的责任，你就当是看在外婆的面子上，原谅我的女儿，好不好？你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外婆相信她为你的心是好的，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会讨厌自己的孩子，只有恨铁不成钢。” “当然，外婆不是绝对赞成她的教育方式，恶语伤人六月寒，她身为母亲，同为女子，不应出口伤人，尤其是最亲近的人，你放心，往后外婆会多和她聊聊，好好敲打敲打她。” 柯珂被外婆与众不同的安慰方式逗笑了，沮丧的心情也随之开解了不少，她俯身躺下，将头轻轻靠在外婆大腿上，就像小时候，祖孙二人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一样。 “外婆，我不讨厌妈妈，我只是想得到她的一句肯定而已，我真的很羡慕桐桐，小姨总是能把她骄傲的挂在嘴边，不吝夸奖、赞美，为什么我的妈妈就不能以我为荣呢？” “我也好想被妈妈夸奖，可是她说过，我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值得她炫耀的优点。” “好孩子，外婆知道你一直是个努力上进的好孩子，也知道你心里委屈。”外婆哽咽道，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又偷偷抹了一把泪。 “外婆，我是不是真有那么差？差到爸爸妈妈都不喜欢我。”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柯珂回想起前几天与妈妈的争吵，妈妈指着她一直骂“丢脸”。 “胡说，除了你外公，外婆看人还从没走眼过，你是外婆一手带大的宝贝，不会有错，外婆的睿睿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 柯珂泪中带笑，道：“那等睿睿有了大出息，就买大房子，和外婆一起住，好不好？” “好，外婆等着睿睿的大房子。”她对大女儿有亏欠，也更是了解她，所以才对柯珂这个从小亲近的孙女越加心疼。“睿睿，你知道为什么会给你取这个小名吗？” “妈妈说，是寄望于我深明睿智。” “对，你是我们家第一个出生的孙子辈，所以当时我们都可稀罕你了，不管是你外公，还是你小姨或小舅，对你那真是喜欢得不得了。名字，是你外公翻了字典又翻书籍，斟酌了许久才定下的——柯睿，就是你小名里的‘睿’字，但你妈妈不同意，说太男孩子气了，女孩嘛，就要像水一样温润柔软，于是我就说了，那叫‘柯柔’吧，你妈妈还是不满意，说也不能太柔，要有骨气，才不会受欺负，最后是她自己做了决定，‘柯珂’，像玉一样的石头，与姓同音不同字，听上去俏皮可爱，也不至于让人觉得你弱不禁风。” 第116章 与外婆谈话 三 “所以孩子，你知道你妈妈其实有多爱你吗？她只是对你倾注的期望太高，和其他很多父母一样，望子成龙的心切而已。” “可是外婆，我真的没有办法达成他们的期望，爸爸一直让我学金融，像外公和小姨一样当会计，但我真的不喜欢数字，我跟桐桐不一样，我学不了。”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呢？”外婆问。“哦，我想起来了，作家，你的梦想是当一名作家，对吧？你从小就喜欢看书，听故事。” 柯珂点头，神色沮丧的说。“爸爸说学艺术没有出路，可是我本来做什么都不行。” “谁说的。”外婆驳道。“你小时候得到过的那些荣誉都是白来的吗？外婆的相册里至今还保留着你小学二年级，全校书法比赛的那张二等奖奖状，而且外婆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周末，身体小小的你举着奖状在院坝里一路小跑，对着阳台兴奋得不停喊着：‘外婆，我得奖了，外婆，我得奖了。’” “还有六年级你们学校举办画展，你的画不是也在操场上被挂了整整一个星期吗？后来又是什么合唱团，舞蹈班……，最最值得一提的就是，好像是几年级的期末考试来着，你的语文小作文不是得了满分吗？当时你妈妈还奖励了你一块巧克力，记得吗？” 柯珂点头，她记得，当然记得，那是妈妈为数不多的奖励她，并笑着表扬她的一次。 可是当现在外婆回忆时，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些都已经是小时候的事了，并不能代表现在，现在的我再也写不出一手好字，不会跳舞，不会唱歌，画画没有天赋，作文有时也马马虎虎。” “我没有成长为你们期望中的样子。” “谁让你成为我们期望中的样子了？那是祝福，只是祝福而已。”外婆语重心长。“睿睿，你不是一个别人口中差劲的孩子。你记住外婆的一句话，生而为人，在世一遭，千万不能妄自菲薄，随便看低了自己，更不要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轻易否定自己。就算这个世上有那么多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天才能人，但也有许多并不完美的平凡人，就像你和桐桐，你语文好，她数学好，你们各有优点，谁也压不着谁，你们都是非常优秀的好孩子。” 说着，她轻轻捏捏柯珂肉嘟嘟的脸颊，然后从衣兜里神神秘秘地摸出一个大红包递向她。“不过外婆还是更偏心你。” 柯珂看着红包，没有伸手，疑惑道。“压岁钱不是等春晚结束以后才开始吗？” “这是额外给你的福气包，从今往后每年都有，和待会儿的压岁钱是分开的，女孩子长大了，身上总是要多放些零花钱，所以这个红包咱娘俩你知我知，悄悄的别让你妈知道，好吗？” 柯珂捧着外婆塞进手心里的红包，内心五味杂陈，有温暖感动，也有难过哀愁。自她知事以来，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像外婆这样耐心听她说话、抱怨，陪她聊天，帮她分析问题的始因，哪怕是她有错在先，她也是愿意接受她的批评和指正的。 “睿睿，不要让你妈妈当年的无助在你身上重演，外婆已经耽误了你妈妈一次，不想你再重蹈覆辙，你现在身在好时代，无穷的机会，所以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三百六十行，行行能出状元，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咱们不偷不抢，堂堂正正的。” 柯珂眼眶发热，满心激动的扑进外婆的怀里，“外婆，谢谢您！” 第117章 参加艺考 正月初五，前一晚李浩波的母亲突然打来电话邀请柯珂一家前往做客，柯母欣然答应，还和父亲商量要送什么礼，毕竟以前在小院儿，两家的关系最好，走得最近。 只是柯珂，她想到李浩波，纵然有些不情愿跟他见面，但也不得不跟着父母一起。 “梁姐，你们一家能来就已经是给我天大的面子了，怎么提这么多东西，这么客气。”李母和柯珂妈妈一阵寒暄。 柯珂乖巧的站在父母身旁，和李浩波匆匆对视一眼后，便心不在焉的打量起这个家，她原以为李浩波口中的老旧小院是和他们以前的小破院一样，但这里看上去旧是旧了点，破也破了点，却要精致很多，庭院里有各种盆栽植物装饰，目及之处都是干净整洁，应该是李母的杰作和功劳，因为她一直很喜欢摆弄这些花花草草。 “柯珂，小半年不见，你真是越长越标致，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这时，听李母说。 被人猛的这么一顿夸，本就容易害羞的柯珂更加不好意思。 而柯父却“客气”的替她回道：“就是不长脑子。” “柯大哥，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要是有柯珂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儿就阿弥陀佛了，这五官生得多好啊，一脸福相，从小就跟洋娃娃似的招人喜欢。” “……”父亲的话让柯珂难堪，可是面对李母接二连三，狂轰乱炸似的赞美，她又哭笑不得。 午饭时候，李母一直热情的招呼他们吃饭，然后抽空问柯珂：“你大学准备考哪里？” 李母话音刚落，柯珂还没来得及张嘴，李浩波倒是先说：“妈，过年不聊学业。” 李母微表情，用大家都听得见的声音嘀咕道：“我还不是希望你们考上同一个城市嘛，这样好继续有个照应。” “小波说不定能保送清华北大，柯珂怎么能跟他比，能考上个不错的本科就烧高香了。”柯爸接下话。 “柯大哥，可别小看现在的孩子，都聪明着呢。”扭头又问柯珂。“你有喜欢的专业吗？” 柯珂想说“有”，但眼神顾忌的看了父亲一眼，到嘴边的勇气迟迟说不出口，果然，父亲说道：“金融。” “金融不错，紧缺人才，就业前景好。” “是啊，就要看她能不能争气了。” 看着相谈甚欢的父亲，柯珂眼神纠结自抑，挣扎反复，想起外婆的鼓励，她渴望反驳父亲，告诉他自己真正的想法，可是一番肺腑冲顶胸腔，由脑到口，犹如挡水的堤坝，最后还是被她生咽了回去。 她实在不敢说。 晚饭过后，长辈围在火炉旁接着聊天，柯珂和李浩波则坐在另一边嗑瓜子，看电视。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叔叔，你并不喜欢金融？”李浩波问，早在饭桌上他就看出来了她的抗拒和欲言又止，何况他早就知道她有一颗当作家的心。 柯珂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说过，被我爸大发雷霆的骂异想天开，不务正业。” “那，你是打算妥协了吗？”李浩波很担心她的状态。 柯珂表面平静地想了想：“不会妥协，但我已经想好曲线救国。” “曲线救国？” “恩，我必须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考上大学，所以我要参加艺考。” “什么艺考？”李浩波听得越发糊涂，同时内心不好的预感也越加强烈。 “画画。”她说。“舞蹈、音乐什么的从头开始学已经来不及了，只有画画，我还有一些基础，比较有把握。” “可是艺考不是离你的目标越来越远了吗？” “只要能一次性的顺利进入大学，这就是最好的办法。”说着，她笑了笑。“否则考不上，我爸铁定让我复读，他现在连榜样都已经找好了，住在我家楼上的一个小姐姐，为了考上理想的大学，已经连续复读了三年。” “可是叔叔阿姨会同意吗？这与他们为你选好的路南辕北辙。”他对她父亲多少是有些了解的，军人作风，说一不二。 柯珂没有回答，她盯着电视许久，目光坚定，神思却有些缥缈。“不同意，我也总要为自己争取一次，都说天下父母心，我接受，但不苟同。”她想早日离开这个家，想要更换到另外一个环境。 她的这个决定实在突然，李浩波还想劝劝，毕竟高考是人生大事，在这件事上叛逆并不是明智的选择，可是他又转念一想，对于自己来说，她能想得开，她的快乐比任何事都重要。 “如果叔叔阿姨就是不同意，你想好怎么说服他们了吗？”他只是害怕她又做极端的事。 柯珂却摇头。“程丰给我出了一个主意，他让我多收集近两年的艺考消息，然后循序渐进地渗透我爸妈的思想。” 他也知道？ 李浩波是吃惊的，也是吃味的，他想问她的心事现在是不是也要和程丰分享？放假是不是还要和他见面？ 这些早就可以预见的事，依旧让他醋意大发，尤其是她毫无遮掩的在他面前说出程丰的名字，这似乎在意味着自己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远。 可是眼下的他又毫无改变的能力，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迎合道：“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第118章 始终嫌弃我丢脸 “怎么样？你爸答应了吗？”开学第一天，李欣冉拽着柯珂就迫不及待地问。 柯珂没有回答，只给了她一个黯然无奈的表情。 “算了，我早就知道是这种结果。” “不过我没打算放弃，就算高二开始，我也差不多有近两年的时间，足够了。” “你真这么有把握？”和柯珂熟悉的人都知道她爸家教严苛，而且思想固化。 柯珂长叹：“没把握。” 李欣冉也跟着唉声叹气：“实在不行就算了吧，你爸那脾气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行。”柯珂却说。“我外婆说我妈当年就是听了我外公的安排而郁郁不得志，所以我不想变成那样。” “也是。”李欣冉赞同道：“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当然是最好的。” “所以你是幸福的，你想学播音主持，你爸妈二话不说就支持你。” 她是羡慕李欣冉的，羡慕她的家庭氛围。 …… 柯珂还在想要怎么通过不争不吵的方式让父母同意，结果一个月后的某天父亲主动找她说起这事。 “你真的坚持要去学画画？”父亲问，一贯的不苟言笑，严肃得让人觉得自己有罪。 柯珂也是壮了壮胆，才硬着头皮点头。 只听父亲一声气叹，以柯珂对他的了解，这是他酝酿情绪的开始。 “你已经长大了，可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事？我们不说远了，就说桐桐，人家从小就知道应该努力学习，什么年纪做什么样的事，家里的亲戚谁不喜欢她？反观你呢？你看谁愿意搭理你？你比得上她什么？” “我比不上她，但没办法，你们生的不是她。”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父亲的话让早已麻木他冷嘲热讽的柯珂心里仍是不可避地一凉，她言语平静，满嘴懒散。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一边依然畏惧父亲的指责怒骂，一边又在试着反抗，这也算是她发泄的一种方式。 李欣冉说她是到了“叛逆期”。 “你说什么？”父亲也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顶嘴，在此之前她都只是默默流泪。 “爸，跟你说句实话吧，从小到大我在学校认识的朋友，除了黄婷婷，其他人的家境都比我好，但是你听我在你们面前抱怨过一次别人的爸爸妈妈怎么怎么了不起了吗？没有，因为你们是我爸妈，是我最亲近的人，是告诉我‘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的亲人，可是为什么你们却总拿我跟别人比较，就算我学习不如人，又为什么要连同贬低我的人格和自尊心？”越说心里积压的委屈就越多，柯珂的声音更大了些。 “你什么态度？”柯珂控诉般的倾诉惹怒了父亲，“你的意思是要我们不分青红皂白，无条件的奉承你，把你往高处捧吗？那是害了你。” “比起没完没了的打压，我宁愿你们害我。”柯珂同样吼了回去，要是以前，她早就吓得不敢说话。 “动力来自压力，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父亲的脸色被气得青一阵的白一阵。 柯珂正要开口，母亲却从厨房出来，又是劈头盖脸的将她训斥一顿。“柯珂，你爸有高血压，你就是这么气他的吗？白眼狼。” 柯珂心里憋着再多的话，都被湮没在母亲的这一声中，她看着面前的双亲，眼眶里聚满了泪水，旋而落下，她努力平复着自己胸腔里跌宕的怒意，降低声音，对父亲说。“青春期我长胖的时候，你对着正在吃饭的我，说我像冬瓜一样难看。家里没准确地址，我不得已把期末成绩单寄到你的单位上，你回来直接连带信封扔到我的身上，让我以后都别寄过去。你们知道我有多羡慕李欣冉的爸爸妈妈在外面骄傲地赞美她，维护她吗？即便她的成绩不如我，我倾尽全力想得到你们一次表扬，你们却始终嫌弃我丢了你们的脸。” “既然如此，你们无法预判我是否为你们长脸还是丢脸，又为什么要生下我，来折磨我？” 第119章 只是想找人谈心而已 “啊？你真的这么说啊？”当柯珂把自己顶撞父母的事说给李欣冉听了以后，对方一副活见鬼的反应。“你怎么突然有勇气的啊？你不是说你爸发起脾气来，你连看都不敢看他吗？” “我也不知道。”柯珂两眼茫然的看着前方远处，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就是不想再莫名其妙被训，被打击。 “那他不是更生气了吗？你学画画的事不是更没指望了吗？” “我会去学的。”柯珂却很坚定。 李欣冉看着她，犹豫着，说出了一直未说的话。“柯珂，其实有时我挺理解你，却又不能完全理解，我爸妈一直践行只要我开心快乐，不走邪门歪道，学习是次要的原则，所以他们平时几乎不怎么主动过问我的学习，只要我能按时完成学校布置的作业就行，当然，偶尔考个不错的分数也能令他们高兴半天，我有什么爱好，想学什么，他们都是全力支持，说什么技多不压身。所以我不大能理解你的父母为什么要那样，说实话，认识你这么多年，作为你的朋友，你很多时候状态真的很差，难道他们都没察觉吗？” “小时候，我想学跳舞，他们就让我去跳，想学书法，也能正儿八经的写出几个毛笔字，那时我也被有求必应过……”而慢慢的，这些连同课外书籍都变成了浪费时间的废物，就算父母不说，她也知道，是自己让他们失望了。 “有了。”李欣冉突然计上心头。“你爸妈不是喜欢好学生吗？李浩波这个全校第一够好了吧？让他去你父母面前说说，好好开导开导，你父母一定很听他的。” “我妈连我外婆的劝都不听，你觉得她会听李浩波一个外人的吗？而且还是晚辈。” “……” “我要艺考，就是为了选一条和我爸预想的完全背离的路，我不想复读，不想再继续留在那个家，我害怕每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揣测我妈的心情和脸色，打开房门像中奖似的必须接受她的无名怒火。” “哎，我们在这儿惆怅，大人们还管我们这叫‘叛逆期’。”李欣冉感慨道。 柯珂回家的时候，站在门外就能听见里面妈妈和外婆的争吵声。 “小慈，睿睿她已经长大了，又是女孩子，你们不能管得太严，孩子会受不了的。” “我们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她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还有什么受不了？”外婆的劝说刺激了母亲，声嘶力竭的咆哮，隔着厚厚的门板，柯珂都能想象母亲此刻的面容。 “她就是一白眼狼，小时候我一个人拉扯她有多辛苦，她难道不知道吗？她不感激我就算了，还满世界的到处说我跟她爸的坏话，这是为人子女应该做的吗？”母亲说着，便委屈的哭了。 “别说了。”是父亲的声音。 “凭什么不能说？这世上哪有不说孩子的父母，不过就多说了她两句，就小心眼的记仇，白眼狼，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门外的柯珂也是眼泪跟着打转，她没有说他们的坏话，她只是想找个信任的人谈心而已。 “她没有说你们坏话，她只是害怕你们，许多心里话不敢和你们说，只能告诉我，想让我帮着她说说好话。”外婆说。“小慈，睿睿从小也是在我身边看着长大的，她乖巧懂事，不是你说的那种没心没肺的孩子，我知道你的辛苦，可是你不能总这样无故迁怒她。” “所以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我以前不无辜吗？我向你求助，找你帮忙，你又做了什么？当初院子里和我玩得比较好的同伴，现在哪个不是光鲜亮丽，潇洒自在？哪个不过得比我好？只有我，一无是处的黄脸婆。” 母亲歇斯底里，柯珂不知道现在屋内的情况，只是过了许久，才听见外婆的声音：“以前的事一直让你耿耿于怀，你要怨，就怨我和你爸吧，但是现在你也已经为人母，学习成绩固然重要，平日也和孩子多谈谈心吧。” 想了想，忍不住又多了句嘴。“好孩子，不能被毁了。” 柯珂听得心里一惊，因为她知道母亲的脾气，知道外婆这句话的威力不亚于一颗原子弹，投进了母亲的心里。 她赶紧拿出钥匙，进门，当作什么都没听见，一脸惊讶的看着偷偷抹泪又慌忙掩饰的外婆，欢喜地叫道：“外婆，你怎么来了？” 外婆换了脸色，从茶几上拿起一包肉干，也笑着说。“买了几包肉干给你送过来，你看看是不是你最喜欢的那个牌子？” “是的。”柯珂心不在焉的扫一眼包装袋，然后眼角余光顺带扫过一旁的母亲。 她知道自己的出现并不能平复母亲的怒气，还有可能火上浇油，但至少可以打个岔，让她和外婆暂时不再继续吵下去。 晚饭的餐桌上，明明是一家人，却各自埋头吃饭，气氛窒息，这种场面柯珂早就司空见惯，只是她担心外婆，正咬筷子头郁闷的时候，外婆夹着一块肉放到她碗里，一脸慈祥。 第120章 这个苦，你吃得下吗? 晚饭后，柯珂想留宿外婆，可是外婆坚持要走，她知道，外婆是顾忌母亲没有开口。 外婆走后，柯珂就躲进了自己的房间做作业，作业刚做到一半时，父亲门也不敲地走了进来。 柯珂握笔的手顿住，除了晚上睡觉，她真是被迫习惯了他们在她房间随意进出，却又习惯不了，还很厌烦。 “你真的想去画画？”父亲站在她身边问。 柯珂闷声点头，并没有抬头看他。 接着只听见父亲微微一声叹息，一张有折痕的花花绿绿的宣传广告单摆在她面前。 “既然你决心已定，就去吧，画室已经给你选好了，就这家，离家近。” 柯珂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在这种“浪费时间，不务正业”的事上，她父母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我们单位上有好几个同事的孩子都是艺体生，并且有两个人在昨年的高考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父亲这么一解释，柯珂便就想得通他的转变了，她从来没有如此心存感激那些“爱说闲话”的叔叔阿姨。 “学艺体的确是可以加分，但是你也别想得太简单，以后你不但要画画，还要兼顾文化课，平时正常去学校，周六周日去画室，到了高三考前的最后几个月还有密集的集训，这个苦，你吃得下吗？” “吃得下。”柯珂毫不犹豫。“我既然选了这条路，就一定会坚持下去。” 父亲还想嘱咐些什么，但看着柯珂的一脸信心，就打消了念头。“好，你好自为之。”而走出去时，仍是忍不住叹气：“也不知道又是抽的哪门子风。” 柯珂自知父母同意自己学画一定进行了一场巨大的心理斗争，所以除了学费，买画材的钱她便用自己攒的零花钱和外婆给的那个大红包。 画室是由当地大学美术系的一位退休老教师开办的，里面还有几位年轻老师，都是兼职的同校美术系学生。 整个画室按照学习程度和画种被分割成了好几间小画室，但大家的目标都是一致的，为了高考。 柯珂在初学者室，是目前为止去得最晚的，其他比她早一点的都已经学了一个多月了。 “你以前学过画画吗？” 柯珂刚摆好画架画板，坐在她身边的女生就主动聊天。 柯珂摇头应付，陌生的环境让她还有些拘谨。 “我也没学过，这次过来纯粹是为了应付高考，你也是吧？” 柯珂又点头。 等老师进来的时候，女生便也就安静了。 一堂素描基础课下来，柯珂听懂了理论，但就是“一看都会，动手全废”。 “没事，我刚来的时候也这样，课后多练习，临摹也很重要。”女生大方的把自己的画板亮给她看。“这是我一个月的成果，但老师说还要继续努力。” 柯珂看着画纸上的各种几何素描，很感激女生的安慰，便说了声“谢谢！” “不谢不谢，都是同学嘛，以后相互关照，共同进步。”女生看着大大咧咧的，说话的语气却很温柔，紧接着她又开始向柯珂自我介绍，以及她的几个同伴。 女生有一个很可爱的名字，付佳童，人如其名，白白的皮肤，圆圆的脸，笑起来犹如慵懒的小猫咪，眼睛眯成了一条弯弯的线。 而她身边的伙伴，两男一女，男生高的叫魏通，矮的叫陈伟杰，他们三个是同班同学，还有一个个子高高有些壮的女生叫白幽兰，不是同学，但因为同乡，所以便也熟络起来。 “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柯珂。”因为自己的名字不太好形容，所以她就直接在纸上写下。 “居然是叠音的名字，好可爱，你知道吗？我最喜欢叠音了，难怪你长得也这么可爱，你刚进教室的时候我就好喜欢你，看着软萌软萌的，好想抱抱你。”付佳童好不含蓄的表达自己的心意，说着还真上手抱了柯珂一个满怀，吓得柯珂不知所措，但她并不抗拒这个拥抱。 因为她知道是善意、友好的。 第121章 意外的惊吓 从画室回家的一路上，柯珂都在纠结要不要告诉程丰自己已经在画画的事实，不说，他迟早会知道，说不准明天就能知道，说，她又确实不想他再跑来画室找自己。 虽说跟他见面也习惯了，但能少见一天就是一天吧。 “你去学画画了？” 她没想到刚下公交就能看见程丰，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里？”时下初春，春寒料峭，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等了多久，鼻尖都冻得有点红。 “当然是等你啊！”程丰咧着嘴笑嘻嘻的，看一眼她背后挎着的画板，又问道。“叔叔阿姨同意你去学画画了？” 柯珂表情僵硬地点头。 “太好了。”程丰开心地欢呼，仿佛是他自己的喜事般。“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柯珂附和着尴尬地笑笑，竟对他心生一丝内疚，从一开始程丰就帮她出谋划策，现在又真心为她高兴，她非但没有一声感谢，还想着怎么躲他。 真是显得有点没良心了。 “新画室还习惯吗？” “恩，习惯。” “有没有人欺负你，如果有，你就告诉我。” “没有没有。”柯珂生怕他惹事，连忙否定。 他问一句，她就答一句。 “明天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我不要。”柯珂不想他再破费，哪怕只是个小物件，她也觉得欠了他天大的人情。 “不要也得要，你就好好期待吧。”程丰卖了个关子，神神秘秘的。 第二天，柯珂刚到画室就非常非常意外的看见了程丰，他坐在她旁边原本付佳童的位置，正和付佳童他们聊得起劲。 “你怎么来了？”柯珂愣在门口，脑瓜子里嗡嗡地，想着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想着他为什么知道这里？他为什么会知道…… “宝宝，你来了。”程丰还没开口，付佳童倒抢先了。 “你为什么叫她‘宝宝’？”程丰问，明显不满。 “我觉得她长得可爱，就像个宝宝一样啊！”付佳童解释道。“怎么？你连这醋也吃？” “当然，她是我家的，只有我才能叫‘宝宝’。” 看着俨然熟络的两人，柯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个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啧啧。”付佳童嗤声调侃。“你这该死的占有欲。” 程丰又说。“看你夸她的份上，暂不跟你计较。” “你干嘛？你来这儿干嘛？画室不许外人进入，老师发现就完了。”回过神来的柯珂赶紧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而程丰的位置一看就是他们故意让出来的。 “我知道，但我是来画画的。” “……”柯珂不信，但是他面前确实摆着画架画板，还有工具箱什么的，准备充分，一应俱全。 “你来画画干嘛？你又不喜欢。”她压着声音，尽量不传进其他支棱起来偷听的几只耳朵。 “可是我喜欢你啊！”他倒是声音洪亮，毫不避嫌。 柯珂的脸红至耳根，在付佳童他们八卦期待的眼神注视下，她凑近程丰的耳朵问道。“你昨天说的礼物，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是啊，是不是很惊喜？” 可是柯珂的给他的表情和反应明显是惊吓，他心里纵然有小失落，但早已习惯的他，这点小挫折对他根本构不成伤害，他提起自己脚边的一个工具箱放到柯珂脚边。“这才是给你的礼物，情侣工具箱。” 柯珂看着两只样式大小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的工具箱，果断拒绝。“不要，我现在用不着，等后面学上色了我自己会买。” “你买我买有什么不一样吗？” “不一样，你的钱是你父母的，我的钱是我父母的。” “你现在计较这么多干嘛，反正不管谁的父母迟早都会变成对方的父母。” “你胡说什么呢？”柯珂拿眼珠子干瞪着一脸理直气壮的他，真是想撕烂他的嘴。 这时付佳童也跟着凑热闹道：“哎，果真长得好看的人都是相互吸引的，你们真的太般配了。” 柯珂不知道她打哪里来的审美觉得他们般配，而又听程丰好不得意的说：“是吧？我的眼光不会错，只有她才能配得上我。” 第122章 他藏得可真够深 柯珂的这第二堂课被邻座的程丰搅得心神不宁，她总认为对画画一窍不通的他是来捣乱混日子的，可偷偷观察了几眼，他真的正儿八经地画画不说，而且还画得水平不低，连老师都说他有天赋。 “你以前学过画画吗？”下课后，她忍不住好奇。 “恩，从初中开始学，至今没有间断。”程丰承认道。 “那你怎么不早说？”害她像个傻子似的还嫌弃他，他藏得可真够深的。 “我早说了，依你的脾气，怕是为了躲我，想学，又不会来学了。”他倒是把她了解得透透的。 被一语中的，柯珂灰溜溜的狡辩道。“我才没那么傻，拿自己前途开玩笑。” 程丰一笑了之。 “那你喜欢画画吗？”她又问。 “恩，喜欢，从小就喜欢，我的理想是进入中央美院，然后再去国外游历，我想通晓中西方的所有画作，然后回国举办自己的个人画展。” 看惯了他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样子，第一次听他这么认真地谈及梦想，柯珂有些诧异，想起他拿着炭笔在画纸上流畅勾勒，那些对自己来说晦涩模糊的透视概念，却被他轻松拿捏。 原来他也有全力以赴的事。 “那你父母支持吗？他们会不会也觉得画画是不务正业？” “我爸对我要求不高，只要不惹事，其余就都是正事。”程丰笑言，“再说了，我画室的老师明确告诉他们，我是一个世间少有的绘画奇才。” 柯珂一听他这后半段就是胡诌的，一个白眼。“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画室？” “这简单，任何圈子都有它自己的脉络线，比方说我之前的那个画室叫‘朝阳画室’，虽与这里南北各立，好像互不相干，但它的创办人罗朝阳，是你现在所在的这个‘老秦画室’的创办人，秦教授的后两届学弟，只是他没留校任教而已。同样，其他画室尽管不是师出同门，但多少都相互有所耳闻。” “老秦画室在本市各个画室机构都很有名，虽然他的规模不算最大，但名气是老大，这主要得益于秦教授在美术领域的造诣，他对绘画的热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所以这大概就是他为什么无法安逸的享受退休生活，而选择开办画室继续教书育人的原因。” “我听付佳童说，这里是所有画室里学费最低的。” “恩，这是事实，秦教授意不在赚钱，只是象征性的收一点，毕竟那几间画室每年的租金都不会低。” 柯珂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渊源，算是受教了。 “那你之前一直在朝阳画室吗？” 程丰点头。“罗老师的教学方式我很受用，所以就一直舍不得挪地儿。” “那你怎么又来我们画室了？” “我说是为你，你信吗？”他眸光含笑，半分真假，真诚嬉于笑闹间，但以柯珂对他的了解，她是信的。 故此，心绪沉浮。 程丰见她心思沉重，便道。“一半是为你，一半是因为罗老师时常在秦教授面前炫耀我是他最得意门生，所以就让秦教授对我念念不忘，一直游说我来他的画室做个交流学习，这次借着你，不就来了吗？” 看着他臭屁的样子，柯珂嗤之以鼻，倒是心里也没那么多顾虑了。 程丰这时趁机一把夺过她肩上挎着的画板，故意往前跑去。 柯珂反应过来，立马上追。“程丰，你还我画板。” “不还，这是我女朋友的画板。” “别乱叫。”他总是在外面这样胡来，她越追，他就越跑。 “叫声师哥来听听。” “休想。” “那叫亲爱的。” “做梦。” “亲爱的！” “闭嘴。” “就不……” 第123章 你个乱臣贼子 “祝贺你终于革命成功，柳暗花明。”李欣冉知道柯珂能学画时，比她本人还要高兴。“怎么样？未来的大画家兼大作家，给臣妾预留个签名呗？” “好啊，未来的大记者和大舞蹈家。” “多谢陛下隆恩！” “爱妃不必客气。” 两人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勾肩搭背，欢声笑语。 突然，柯珂头顶天降脑崩儿，她愤怒回头，却是李浩波。 脸上的笑容凝固，而不知尴尬的李欣冉趁着疯劲儿继续活跃气氛，她双手抱着柯珂的肩，眼神调戏着李浩波。“李浩波，你以下犯上，竟敢弹我家陛下脑崩儿。” 被她这么一带，已经许久没开玩笑的柯珂也来了兴致跟胆气，指着李浩波就不客气。“就是，你个乱臣贼子，胆敢有损朕的龙威。” 看着这两个小疯子，李浩波无奈失笑，揪住柯珂的后领说：“还龙威，九天凤凰还差不多。” 当时，除了李浩波自己的别有用心，谁也没把他这句话当回事。 “第一名，柯珂已经开始学画画了，你知道吗？”李欣冉的嘴扎不住话，迫不及待把消息分享了出去。 “......”李浩波显然是不知道的，他怔了一下，然后看向柯珂。 “刚好我要跟你请假，以后周末两天我都要去画室，所以就不会再来参加补习了。”柯珂与他四目相对，说。 “恩，知道了。”李浩波表情平静，但细察眉眼间还是有掩不住的失落，其实他也是不愿她中途去学画的，因为他了解她为了梦想的执着，不想她绕着走这么多弯路，这么辛苦。 “不过如果你有不会做的题，可以随时来找我。”他补充道。 “哦，好的，谢谢!”柯珂只是又看了李浩波一眼，气氛便又变得微妙，李欣冉一双慧眼在二人中间来回，瞬间了然于心。 于是她故意问道：“第一名，您这屈尊下楼是有什么吩咐吗？不可能因为无聊吧？” 柯珂一听她这话锋就不对，手肘暗戳戳地顶了她的腰。 “不是。”李浩波却一本正经回答。“周末你们都没来补习，就想着今天当面问问。”其实他是担心她是不是因为画画的事，又和家人发生争吵。 “柯珂去画画没来得及请假，她不补习，我自然也不会单枪匹马。” “好，知道了。”天，已经被李欣冉聊死了，李浩波神色局促，淡淡留下一句“你们课堂上没听明白，或者有不会做的题，可以随时来找我”，就转身走了。 “你这是干嘛？本来挺正常的氛围非让你作死。”柯珂扭头对李欣冉埋怨。 “哟哟哟，瞧你这意思，是于心不忍了呗？” “你这张不安分的嘴啊。”柯珂捏住她的嘴，痛得她“呜呜”叫唤。 “别恼羞成怒嘛。”从柯珂的“魔爪”解脱后，她照样说：“我已经很放他一马了，否则还有更多少儿不宜的话，保准他闻所未闻，招架不住。” 柯珂操起手里揉成团的纸巾就朝她脸上扔去。“我不去补习是有课耽搁，你没必要为了我耽误自己，你现在不是暂时还没去上播音课吗？” 李欣冉话里有话。“这我去不去啊，他李浩波毫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有你，你去了，我是点缀，你不去，我就成了摆设，成了空气。” 她更是叹道。“哎，人家还盼着和你考上同一座城市再续前缘，结果你半路就出幺蛾子。” 第124章 女朋友福利 自从柯珂学了画画，每天的时间就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可她却乐在其中，为了快速进步能赶上其他人的进度，她每晚都要坚持临摹和实物写生。 今天的素描依旧是石膏写生，只是从几何体变成了更为复杂的人物头像。 第一遍画完以后，经过老师指导修改了不少的地方，虽说看上去的确好了很多，但和她旁边的程丰比起来还是天差地别，不是说老师指导不够，而是她确实欠火候，和程丰差距太大。 于是她主动请教：“请你帮我看看这幅画还有哪里需要改改？” “跟我这么客气干嘛。”程丰对她说了一个“请”字颇有微词，但他的视线落在画纸上时，眼神瞬间就变得严肃。 “你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的阴影过重了，稍微这样再处理一下，否则看上去太生硬，不自然，而且整个画面脏兮兮的不整洁。”他一边说，一边手指和橡皮擦并用，言辞专业，动作迅速，只神奇的两三下，柯珂就能明显看出整幅画的改变，虽然只是黑白素描，但确实瞬间提亮了不少。 “大神。”柯珂冲他竖起大拇指，由衷的佩服。 以程丰臭屁的个性，遭到表扬早就应该尾巴翘上天了，可是他这会儿却一反常态的腼腆起来，脸颊有点小绯红，看得付佳童几个明白人直捂嘴偷笑。 “你们笑什么？”柯珂还不知所以。 “没什么，你们继续。”付佳童说。 柯珂觉得他们奇奇怪怪，心思重新回到自己的画上，又忙向程丰讨教。“我现在每晚都有练习，临摹和写实都有，可是感觉好像没什么进步，你有没有什么妙招？” “勤于练习是没错的，而且你怎么能是没有进步呢？不信你拿出自己第一天、第一个星期的画和现在对比，肯定是有很大进步的。”程丰鼓励道。 话虽如此，但柯珂眼下对比自己和他画的，简直就是妖怪和人类，秦教授说得对，他就是那种在绘画方面特别有天赋的人。 “我还以为我小学的那点水平怎么都算有点功底了，结果跟你一比，简直连幼儿园都没毕业，你看你画的就像复制粘贴，我画的，比抽象派还抽象，五官乱飞，脑门和下巴不对称。”在程丰面前，她的信心真的有点受挫。 就以这个水平两年后去参加艺考，及格都难。 程丰被她逗笑了，想上手捏她的脸，可十根手指都是黑黢黢的炭粉，作罢。 “不许垂头丧气，听见没有？不管你是出于哪种目的，画画都是一个熟能生巧，勤学苦练的过程，我小时候就喜欢照着小人书和连环画上画，一直到现在也保持这个习惯，你平时没事可以随手多练练速写，对提高画技很有帮助。”他害怕她会因为急于求成而压力太大，从而又对自己做出什么傻事。 “帅哥说得对，不能操之过急。”付佳童也道。 这些道理，柯珂都明白，她也不想操之过急，只是学画是她孤注一掷，她输不起。 “对了，帅哥，你有没有什么好的绘本或书籍推荐？”付佳童又问。 “当然有，以前我刚入门那会儿被老师推荐过几本，都很适合初学者临摹，只是过了三四年，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相同的版本。” “等等，我记一下，你慢慢说。” …… 看着他们说话，柯珂渐渐也从刚才的焦虑中放松下来，这神经一缓，身体和意识也跟着变得慵懒，哈欠接踵而至。 “你昨晚又画到多晚？”正在跟他们报书名的程丰突然对她问道。 “没多晚啊。”说着又是一个大哈欠。 “没多晚你的黑眼圈是画出来的吗？”他指着她的眼睛，然后倾身附在她的耳边，悄悄说：“慢慢来，别急，我那几本升级宝典全部留给你。” 柯珂诧异地看着他。 他却笑得更显神秘。“女朋友福利。” 第125章 我的一番心意 因为秦教授有事，所以周末放假一天，难得的休息日，柯珂想着劳逸结合，去书店逛逛，虽说程丰拿了好几本过来，但她还是想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出版的艺考资讯。 只是她今天大概不宜出门，刚好碰巧的跟李浩波在同一家书店来了个偶遇。 那气氛，真是尴尬得没法形容。 “你今天没画画吗？”是他主动开口。 柯珂点头，“恩，老师有事，放假一天。” “哦。” “你怎么会来这家书店？” “我需要一本复习资料，找过很多家店，听说只有这里才有。” “哦。” 相顾无言时，气氛就往莫名其妙的方向偏离，柯珂不知所措的杵着，和他似乎在等谁先说“再见”。 “我要去艺术文娱区……”还是她先张了嘴，可一句“再见”还没说出口，他就说：“我也去。” “……”柯珂一时也不知道能不能拒绝，只是两眼紧张的盯着他。 “走吧。”他倒不客气，领头走在了前面。 “你不是要买复习资料吗？”柯珂并不太想与他同行，不是讨厌，是不自在，因为喜欢，所以不自在。 “不急。” 他语气悠然，背着手，挺着背跟领导巡察似的，柯珂就是想不明白，自己难得逛一次书店，怎么就能遇上他？ 何况，他还“热心”得古怪。 “不知道今天会遇到你，我那里有几本笔记，只能星期一再给你了。”突然，他说。 “什么笔记？” “各科划重点的笔记，专门给你准备的。”“专门”二字，真是杀得柯珂措手不及，她哪里还敢心安理得的接受。 “谢谢，不用了，上课时我都有做笔记。” “拿着吧，我的一番心意。” “……”柯珂越来越迷糊，他说话的语气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一板一眼，跟个长辈似的，但就是说话方式越来越不含蓄，简直被程丰同化了一样。 “你要买画画方面的书？”他停下，站在一排书架前。 “恩。”柯珂闷声应道。 “素描？还是色彩？”他随手拿起一本翻看。 “素描。” 一直都是他在主动问话，柯珂只有被动回答的的份。 “这本如何？”他将手里的书递来。 他在身边，柯珂哪里还能有心思选书，她心不在焉地翻着接过的书，视线却落在书架上的另外一本上。 “你手里这本虽然比较小众，但它更浅显易懂，对于初学者来说能更好理解和掌握。”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柯珂很惊讶。“你也懂画？”可她记忆里，他并不喜欢画画。 “知道你要学，就临时抱佛脚的了解了一点。”他满口随意，说得稀松平常。 柯珂则不然，她仿佛是被他丢了一个难题，独自尴尬。 “画画还能习惯吗？” “恩。”柯珂应付着，想着干脆今天不买了，早点回家。 可是他又问。“选好了吗？” “今天暂时不买了。”她把手里的书放回书架，心里总别扭得很。 “为什么？” “没有找到想要的。”本来就是在搪塞他，没想到他巴拉巴拉竟给她说起了更为专业的，美其名曰：“仅供参考”。 如果不是从小认识他，她一定会认为他在跟自己臭显摆。 “你到底会不会画画？”结合程丰的深藏不露，柯珂这会儿是打死也不相信能对绘画理论滔滔不绝的李浩波只是了解了“一点”。 “不会，只是看了几本书，纸上谈兵而已。” 柯珂这会儿是彻底不信了，以她对他强大学习能力的理解，他所谓的“纸上谈兵”怕就是长篇大论。 “你们都是故意来气我的吧。”她忍不住嘀咕，一时感觉自己真的智商堪忧。 “谁气你？”李浩波听了个半截，好奇问道。 她扬起标志性的可爱笑脸，敷衍道。“没，我说我自己蠢。” 第126章 你们在同一个画室? 柯珂以为偶遇李浩波就够“幸运”了，没想到还遇上了付佳童一行人。 “真巧，你也来这里买书啊？”付佳童自是热情，人到，话到。 “你也是照着程丰的书单来买的，对不对？” “我们也是，可是还没找到心仪的。” “哎，程丰没陪你一起来吗？这么难得的日子你们都不约会吗？”付佳童在她身边东张西望，终究是注意到了站得离她不近，也不远，好像故意给人发现的李浩波。 “他走亲戚去了。”她有意往李浩波身前站了站，想挡着他点儿，虽然以她的身高是多此一举，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哦，那个帅哥是和你一起的吗？” 柯珂不想承认，可眼下的情形明显由不得她不认，便轻描淡写地实话实说。“我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 “青梅竹马？”付佳童倒是很会抓重点。 “呵呵。”柯珂除了傻笑，也不敢跟她多说什么，因为她的吸“八”体质真的堪称一绝，这里的“八”不是八婆和王八的“八”，而是八卦的“八”，从李欣冉到眼前的付佳童，她认识的人就没一个不热爱八卦的，这可能就是臭味相投，毕竟她以前也这样。 “我还以为你背着程丰偷偷……”付佳童附在她耳边悄悄地说。 听得她面红耳赤，紧忙澄清，甚至连学校班级都报得一清二楚。“真是发小，从小一个院里长大的，亲哥哥一样，不信你去一中问问就知道了。” 付佳童看她一脸较真，捂着嘴，不由笑出了声。“逗你的，身边有一个绝世大帅哥，哪里还会再看得上其他人。” “不过这个也不错哦，文质彬彬的翩翩少年，只比程丰差了一丢丢。” 柯珂除了附和着干笑两声，也说不出什么，好在付佳童没再继续。 “这一大早的就出来，早饭都没来得及吃，马上就中午了，你们要一起吃午饭吗？” “不了，我吃过早饭，现在还不饿，再逛一会儿就回去了。” “那好吧，下周见。” 和付佳童他们道别后，柯珂刚松下的一口气又立马提了起来，因为李浩波一双眼正意味深长地盯着她，那种熟悉又莫名的压迫感，让她心慌，因为他才是最难糊弄的。 “程丰也画画？”他问。 “恩，从初中开始，已经画很久了。” “你们在同一个画室？” 柯珂察觉着他的脸色，思忖着，点了头。 “所以你学画，是因为……” “不是，我们同一个画室完全是意外，他之前在另一个画室，我们画室的秦教授是他们画室老师的学长，然后非常欣赏他，就暂时把他借过来，大概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回去了。”她心急火燎地打断李浩波的话，然后胡乱一通解释，脑子里嗡嗡地。 她为什么要此地无银三百两？ 李浩波看着她，微怔之后便笑了，伸手毫不客气地捏着她的脸。“你真可爱。” “放手。”柯珂炸毛，奶凶奶凶地吼道。 李浩波却越发的心情好。“高考结束，我有话对你说。” “不想听。”柯珂有些生闷气，总感觉又被他给绕了。 “不听我也要说。” “那你现在说。” 他则卖起了关子。“现在不行，时候未到。” 第127章 又欠他一个人情 “真的？” 星期一上午的走廊上，第一次课间休息的一嗓子是李欣冉贡献的。 柯珂捂住她的嘴，谨慎地看着身边来往的人，嗔道。“小点声。” “不是，你每次都能带给我这么惊险曲折的八卦吗？程丰居然会画画这么文艺的事？我还以为他就是一金玉其外的草包，只会打架。”李欣冉眼里冒着光。“快点，快点，再多说一点我不知道的，还没听过瘾呢。” “我不是让你来看我热闹的。”柯珂嫌弃地白她一眼，看她幸灾乐祸期待的样子，就知道会这样，但是和程丰同画室以及书店偶遇李浩波这两件事憋得她抓心挠肝的，必须找个信得过的人倾诉倾诉。 “可是你们这段三角恋就是很热闹啊，而且精彩绝伦。” “谁三角恋了。” “瞧你死鸭子嘴硬的那样儿。”李欣冉戏道。“矫情。” “大小姐我求求你，别再逗我了行吗？你都不知道昨天我有多尴尬，我真的想不明白怎么就能那么巧的和他遇上？” “他找人打听过你的行程？”李欣冉说完就受到柯珂的眼神威胁，忙解释。“不是我，你知道我和你同样路痴，而且还记性不好，你说过的画室名字我扭头就忘了，怎么可能去告诉他，再说了，昨天你休息也没告诉我啊，我上哪儿透信去？” “我又没说是你，就是觉得不可思议。” “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心有灵犀，天注定的相遇呗。”李欣冉随口道，却不由回味，沾沾自喜竟能说出这样一番富有哲理的话来。“对，你跟他就是缘分不浅，应该从你们小时候刚认识那会儿就开始了。” 柯珂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和李浩波相处越来越不自在，倒是和程丰越来越随意，就像哥们儿朋友一样，我不用过多跟程丰解释什么，但是李浩波就不一样，我总忍不住想跟他澄清一些事情，却越描越黑。” “因为你喜欢李浩波。”李欣冉直接拿话点她。“因为喜欢，所以你心里对他有了更多顾虑，不敢靠近，也不敢远离，进一步怕逾越，退一步怕生疏，反反复复，轻不得，重不得，缓不得，急不得，总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对待他，小心翼翼，瞻前顾后，对吧？” 柯珂没有回答，她正在思考李欣冉的话，正一条条对号入座。 “其实我一直认为你最终会和李浩波在一起，因为你们相互喜欢，程丰好是好，对你是真的好，但奈何你对他流水无情，就算他为你换了画室，你内心可有一丝感动？” “感动是有，但更多的是觉得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人情就是负担，就像我爸对我妈好，节假日会给我妈买各种礼物，我妈幸福都来不及，哪里还会觉得是负担。你之所以会觉得亏欠程丰，是因为你不喜欢他，一直把他当外人。” “我知道，我只是……” “不跟你说了，我先回教室，回见！” 柯珂话还没说完，李欣冉就突然惊惊慌慌的跑开了。 “干嘛？跟鬼撵似的。”看着她跑进六班教室的背影，柯珂嘀咕道，可刚回头，就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边的郭皓吓个正着。 “柯珂，你刚才是不是和李欣冉在一起？”他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六班的方向，那眼神里的猫腻，让人一目了然。 原来真的是李欣冉的那包纸巾牵了红线。 “恩，你找她有事？”她故意问道。 “没有，没有。”郭皓以笑掩饰，却笑得极不自然。“你先玩，我回教室了，拜拜。” “拜拜。”柯珂又目送着郭皓进了教室，托李欣冉的福，他现在说话的语气已经很是友好，也不随便给她取绰号了。 “小妮子，你也有今天，成天抱怨没桃花，这不就来了？” 第128章 你的信 “你别胡说，我跟他不熟。” 才不过一天就形势反转，昨天刚被调侃的柯珂，今天总算能主动一回，让李欣冉一个劲儿地撇清关系。 柯珂也不急于反驳，就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得她主动松了口。 “我是递给他一包纸巾没错，但当时我只是觉得他可怜，绝对没有其他多余的意思。” “可就是因为纸巾，让别人对你一见钟情。” “什么一见钟情，他就是误会，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李欣冉越解释越着急。“你知道我是外貌协会，他首先身高都不符合我的标准，更别说那张脸，我看都不会再看第二眼。” 柯珂笑了。“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吧，他看着还行。” “什么还行，简直就是不过关。”李欣冉越说越气愤，那种咬牙切齿的劲儿，看得出来真的很嫌恶，转脸就哭兮兮的对柯珂求助。“你帮我想想办法吧，我真的受不了他阴魂不散，你知道他第一次给我塞情书，向我告白的时候有多恐怖吗？我都已经非常明白的告诉他不喜欢他，绝对不会，他却还是跟着我，你快帮我想想，怎么才能彻底摆脱他不会再纠缠我。” “我怎么帮你？程丰第一次找来学校的时候都是你在替我拿主意。” 李欣冉一直非常自信的自封“恋爱达人”，而她也非常相信她，在这种事上，如果她都没办法，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了。”李欣冉突然一惊一乍。 “怎么了？” 李欣冉却笑得莫名其妙，“急中生智，我果真是个恋爱鬼才。”然后就看着她，越发笑得诡异。“不过需要你跟我打配合。” “什么？” “小百合你知道吧？” “小百合？” “就是女同志。” “……” “唯一能劝退他的就只有我喜欢女生这一个办法。” 柯珂惊于李欣冉的脑回路，她总是能想出一些常人所不能理解，震惊得人无话可说的奇怪点子。 站在死党的角度，她本应该无条件，无理智，丧心病狂的支持她，可是她不得不残忍的告诉她一个事实。“如果我没记错，郭皓知道我在跟程丰交往。” 本以为她会垂头丧气，却不想一计不成又反生一计。“不是还有黄婷婷吗？婷婷她总没见过吧？” “……”柯珂劝道。“你这样做风险太大，小心惹祸上身，把自己折腾进去。” “哎呀，不会的不会的，就暂时救急而已。” 果然第二天李欣冉就将一手计划付之于行动，她找来黄婷婷故意在校门外等她放学，然后勾肩搭背，又故意做出很亲昵的样子。 “我昨天就说过，你这样做不地道，郭皓可能被你吓走，但教导主任也可能被你吓出来。”等离得学校远了，柯珂才说，想起刚才校门口那一双双异样的眼光，她始终担心。 “看见没有，看见没有？你们刚才谁看见郭皓是什么表情吗？”李欣冉压根没听她的，光顾兴奋了。 黄婷婷摇头。“没看见，他跟来了吗？长什么样？我没见过。” “你有没有听我说的？”看着李欣冉这股疯劲儿，柯珂一把掐在她的手臂上。 “听见了，你别掐我啊，怪疼的。”李欣冉委屈巴巴的，依旧不以为然，反倒很看得开，安慰起她来。“你就别替我操心了，比起被不喜欢的人穷追不舍，我宁愿被请教导处喝茶，再说了，我又不是真的，就算他们要查，也查不到什么，放心吧。” “到时真有什么，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管他的呢，专注眼前，及时行乐才是人生之道。”她两只手分别搭在柯珂和黄婷婷的肩上，好不得意。“小妞，跟姐且学着吧。” “算了柯珂，就由着她胡闹吧，等她疯够了，自然就消停了。”黄婷婷也劝道，却受到李欣冉挠嘎子窝的惩罚。 “谁疯？谁胡闹？跟谁老气横秋的呢。” 黄婷婷在她的连连攻击下不停求饶，三人一路上有说有笑，路过一家奶茶店时，李欣冉心情好，主动提出请客，可是摸包时才发现零花钱没带够。 “我来吧。”柯珂和黄婷婷异口同声。 “我来。” “我来。” 看着二人又抢单，李欣冉立马拍板道：“柯珂，今天就柯珂补上，下回婷婷你来。” 三杯奶茶到手，离开的时候，黄婷婷无意低头发现柯珂脚边有一个鹅黄色卡通图案信封。 “柯珂，你掉东西了。” “什么？”柯珂也跟着低头，以为是刚才着急，摸钱时掉的零钱。 黄婷婷先一步蹲身捡起，看着信封上面落着“柯珂”的名字，递给她。“你的信。” 第129章 诡异的情书 “信？”柯珂接过信封，说到“信”，她首先想到的就是程丰那个前女友，她们虽然做了一阵子的笔友，但也已经很久都没有信件来往了。 而且她放学收拾书包的时候，好像都没见过这封信。 “谁呀？情书？”李欣冉和黄婷婷一起把脑袋凑了过来。 在二人关注下，柯珂紧张地取出信纸展开。 “这什么呀？”李欣冉看着皱巴巴的信纸，立马嫌弃。“信封看着还像那么回事，这信纸不就是从作业本上随便撕下的一张纸吗？好歹也要用剪刀把边上剪整齐一点吧，哪有人这样写情书的，太不用心了。” “别胡说，可能不是情书，是挑战书什么的。”柯珂被她叽叽喳喳吵得心绪不宁。 “谁这么不长眼，找你挑战？那他自己得弱成什么样。” 对于李欣冉的“直言不讳”，柯珂以眼相瞪，就这空隙，李欣冉已经一目十行的快速看完了信上的内容，惊呼。“哇，真是情书。” “秦祯？”她咬着吸管，视线定格在最后落款的名字上，若有所思。 “你认识？”听着她语气惊讶，黄婷婷问道。 “当然认识，和李浩波一样，一中的风云人物，只是他不是靠学习出名，而是篮球。” “我们学校的？”柯珂疑道。 看着柯珂瞪着俩大眼珠子一脸茫然，李欣冉无奈叹道。“我的宝贝儿啊，你从不关注这些，要让你知道他是何许人也，真是难为你了。” “所以他这是什么意思？”柯珂晃了晃手里的信纸。 “信里白纸黑字的不都写得很明白吗？人家对你一见钟情，喜欢你，想追你。” “可是我不认识他，他应该也不认识我。” “我的乖乖，你大概还不知道，从你和程丰公开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名人了，谁还能不认识？” “小冉，你们学校这个秦祯到底是什么来头？柯珂都已经和程丰交往了，他为什么还会给柯珂递情书？”黄婷婷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知道他也不是个善茬，属于和程丰彼此彼此的那种，空有人气，风评不好。” “什么意思？” “就是说喜欢他的女生不少，花心大萝卜。据我了解，他虽然脸蛋没程丰好，可仗着自己是体育特长生，人高马大，就特别嚣张。”说着，她又刨刨柯珂。“你真不记得了吗？有一次学校组织篮球比赛，我为了看帅哥拖你陪我一起去的，那场比赛结束的最佳mvp就是他，瘦瘦高高的，五官还算端正，他的特点就是皮肤特别白净，为此我们学校百分之九十的女生都私底下讨论过他为什么怎么也晒不黑？都羡慕他来着。” 柯珂哪里会有印象，她连那场比赛都压根记不起来。 “啊？有一个程丰就够了，怎么又来一个？”黄婷婷说。 “我就说她最近两年红鸾星动，桃花盛开，她还不信。”这话，是指着柯珂对黄婷婷说的。“一个程丰，一个李……”她嘴快，但在柯珂赤裸裸的目光威胁下，她及时住了嘴，紧咽口唾沫，跳过某某，继续道。“现在又来一个秦祯，虽说他们都是学习上的渣渣，但胜在虚有其表。” 说着说着，李欣冉便开始自我哀怜命运的可悲，她不是嫉妒，只是有点羡慕，她没想明白为什么柯珂总能遇上这么些个“人间精品”，自己就是些歪瓜裂枣。 “所以现在怎么办？这封信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塞进我书包里的。”柯珂愁眉苦脸。 “他让你去篮球馆赴约？” 柯珂点头。“不然我把它撕了，就当没看见。” “你撕了他就不能再写吗？” “写了我继续撕。” “不行，你这样不是长久之计，毕竟我们现在还没摸清敌情。” “那我去赴约，直接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了。” “刚才不是都说了吗？他铁定知道你男朋友是谁，他既然知道你有男朋友，却还是向你告白，这件事怕是不简单。” “那你说怎么办嘛？”柯珂被李欣冉说得心慌意乱。“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程丰知道，我可不想上次王倩的事再发生一遍，何况这次还是个男生，他不打女生，但打男生。” “你倒提醒我了，就要让程丰知道，让他出面，快刀斩乱麻，让秦祯不再纠缠你，这种时候，拳头比较有说服力，反正那秦祯也是个爱出风头的人。”李欣冉说。 “你疯了？我现在好不容易和程丰达成协定，让他不再每天都来接我，你这不是让他以后又要跟着我了吗？”柯珂反驳道。“还有就是他绝对不能打架，就算是六中，屡次惹事也有被开除的风险，他的梦想是中央美院，所以绝对不能有事。” “好好好，你别激动，我再想想。”李欣冉安抚道，可她话还没说完，柯珂歘歘两下就将信纸信封撕成了几块。 “就这样，什么都没发生。”她拍拍手，将那些碎纸片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第130章 你以为我真要追你吗? 柯珂手撕“情书”以后心存侥幸，可还是胆战心惊地度过了一天，放学，反复确认书包里的每个小格子都没信封才彻底放心。 “你没事吧？”同行的李欣冉见她心不在焉的，不由问道。 她摇头。 “放心吧，可能他就是一时心血来潮，什么狗屁一见钟情，见你没赴约没回应，他自然就觉得没意思，就打退堂鼓了。”李欣冉竭尽所能的安慰道。 “可你不是说他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人吗？” 李欣冉顿了顿，“话是这么说，不过那只是传言，我又没和他接触过，万一是误传呢。” 柯珂却始终心欠欠的。“但愿如你所说，今天程丰会来接我，希望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不会的，不会的，平平安安，万事大吉。” 话就这么一说，在路过操场的时候，她们遇到了一个人挡路，此人小寸头，穿着校服，敞着外套，两只手痞里痞气地插着兜。 柯珂不认识，是李欣冉提醒她：“秦祯。” 夜晚，操场上的灯光照得人的五官并不亮堂，但就冲那大高个，柯珂心里也一紧，不是单纯的因为他个子高，是脑子里反复回荡着李欣冉那句“不好惹”。 “柯珂，为什么不赴约？”质问的语气，没有多余的委婉，果然是很嚣张。 “......”按照事先想好的，柯珂本来应该给他一嘴顶回去，可当本人在面前，字在胸腔吐不出。 “说呀，拒绝他，在学校里他不敢胡来，不怕，拿出你怼程丰的勇气，他没程丰厉害。”李欣冉看样子也是被吓得不轻，贴在她耳边说悄悄话时声音都不如平常平稳。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跟我走人。” 他这一声催促让二人更慌了。 “我不认识你。”柯珂急忙说完，跟李欣冉相互挽着转身就走，李欣冉说得对，这里是学校，而且现在是放学高峰，操场上人来人往，他应该有所顾忌。 但她想错了，她和李欣冉挽着的手被一股不可逆的力量强行分开。 “你干什么？”李欣冉吓得哇哇大叫。 “不想把老师引来，就乖乖听话。”他微微倾身在李欣冉和柯珂的两耳之间，轻声威胁，然后对李欣冉单独说道。“你去外面告诉程丰，篮球馆，到我面前来领他女朋友。”‘到我面前’四个字他咬得特重，任谁都听得出来其中的恩怨。 他们周围已经有了围观的目光，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倒是被秦祯一句“看什么看，不知道我正在追她吗？”吓得立马散开。 李欣冉也“听话”的往校门跑去。 李欣冉这一走，被落单的柯珂就更加恐惧了，和第一次在六中遇上程丰时一样，但这种事没有一回生二回熟。 “陈梨，陈梨……”被拖去篮球馆的路上看见同班女生，虽然平时不熟，但这种时候不熟也得熟。 陈梨闻声看过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秦祯凶巴巴地吼跑了。 就这样，柯珂绝望的被拖进了篮球馆。 “老大。”馆内还有人打球，看见秦祯立马毕恭毕敬，整整齐齐弄得跟黑社会似的。 “你们继续。”秦祯示意后，就又拉着她去了观众席位。 “坐下。”他松开她，施以口令。 柯珂看着他，有点不确信自己听得是否真切，所以不太敢坐。 “坐下。”他没耐心，又吼道。 柯珂赶紧坐下。 “等吧，等你那男朋友来赎你。”他也在她身边坐下。 身边坐着这么一危险人物，柯珂紧张得心脏蹦迪，秦祯正看着场上的训练，才让她有了偷瞄一眼的机会，李欣冉说得没错，他确实挺白的，比她白，是男生中少有的白皮肤，所以显得他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干净阳光的气质，是那种很容易让女生喜欢的类型。 有一点《灌篮高手》的影子。 “看什么看，再看我就把你眼睛挖掉。”突然，他转过脸，结结实实吓了柯珂一跳。 柯珂心虚的转过头去，不敢吭声。 他则戏谑道。“你该不会真觉得我要追你吧？” 柯珂还是不敢吱声。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太矮小了，五官也幼气，跟发育不良似的，不是我的菜。” 本来被恐吓两句，柯珂是没有胆量反驳的，但是对方涉嫌人身攻击，她就有些被伤自尊了。 “你就是为了利用我把程丰约出来？你和他有什么过节？这里是学校，如果被发现你们聚众闹事，处分肯定轻不了。” “你没听过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吗？”他不以为然。 柯珂想了想，好像悟透了一些道理，便冒着胆试探道。“对你来说，一中确实最安全。” 第131章 我举报 果然，秦祯的脸肉眼可见的掉色，“你说什么？”他咬牙切齿，目露凶光。 “你不敢出校门找程丰单挑，因为你打不过他。”柯珂继续说，她不是故意激怒，而是要确定他确实不敢动手。 “胡说八道。”秦祯唰地一下站起来，旋起一阵风。 “秦祯，你tm敢动她一下试试。”突然，程丰的声音闯了进来，穿透整个场馆。 柯珂赶紧看向她，如临救星，是她第一次这么渴望并感谢他的出现。 “哟，来啦？”秦祯变脸迅速，言语轻佻。 “秦祯，有本事你直接找我，我现在就站在这里，你过来，还是我过去？”程丰的眼神能吃人，他说话时有轻微间隔的喘息声，可见是一路狂奔而来。 柯珂特别留意了，他孤身一人，没有李欣冉跟着。 “你觉得是他过来，还是我过去？”秦祯漫不经心，转头，竟将问题丢给了柯珂。 心里有底，柯珂也不如先前那般紧张了，且还煽风点火道。“地主之谊，当然是你过去。” 秦祯看着她，不屑地笑了。“你激我？” “没有。”柯珂一脸无辜。 “不过由此看来他还真是很喜欢你，听说他仗着自己有一张脸，平日里目中无人，骄傲得不得了，明明不爱搭理人，却总是有很多女生对他趋之若鹜。” “所以你嫉妒他？” “我嫉妒他？你眼瞎吗？”秦祯矢口否认。“之前我喜欢的女生被他挖了墙角，都没见他这么在意过。” 听他的语气酸溜溜的，柯珂说。“那万一他今天不来，你岂不是很失算？” “怎么可能，冯明明亲口告诉我他为了你打架，绝对不会有错。” 柯珂恍然。“所以你喜欢的那个女生就是冯明明？” 见自己说漏了嘴，秦祯有些恼羞成怒。“反正被他这种人喜欢不会有什么好事。” “说你自己？” 秦祯本来想小小离间他们一下，想新仇旧恨一雪前耻，失败不说，还让自己成了笑话。 他俩在这里看似“和谐”的聊着，可是急坏了什么也听不见，担心柯珂安危而不敢动弹一步的程丰。 “柯珂，别怕，他一个手下败将，有我在，他不敢对你怎样。”他说。 “程丰，你说谁是手下败将？”秦祯嚷嚷道，却无人理睬。 “恩。”柯珂点头，轻扬嘴角，给程丰一个宽心的微笑，当着秦祯和他那些在场“小弟”的面，毫不避讳地喊话道。“程丰，他把你约进一中，就是因为怕你，他不敢对我怎样，也不敢拿你怎样，放心吧。” “嘿，你们故意气我的是吧，凭什么认为我不敢？” “你找我，不是要我做人质，而是做你的保护伞。”柯珂原以为这会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打斗，没想到因为外强中干的秦祯而画风慢慢往喜剧倾斜，而她之所以能这么肯定，不仅仅是程丰给的勇气，还有李欣冉，如果没猜错，她应该是去找老师求援了。 自己的心思这么快就被看穿，秦祯不免有些狼狈，但他今天的目的就是要出一口气。“我把地点定在一中，是因为六中的校规约束不了他，但一中会动真格，怎么说也会扒他一层皮，他现在单枪匹马，总归不是我的对手。” “但是出了一中的校门，你觉得他还会是单枪匹马吗？你不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不敢在校外下战书吗？” “你真是给我……” “干什么？”秦祯着了柯珂的道，一怒之下真的忍不住就要出手时，却被教导主任洪亮的声音震碎了尚未施展的威风。“这么晚，都已经放学了，还在这里逗留干什么？” 他一眼就看见了秦祯，“又是你，成天给我惹是生非，上周遭的处分不够，还想被开除是不是？” 秒怂的秦祯小声嘀咕。“肖老师，我没有。” 教导主任一双架着镜框也挡不住的凌厉眼神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男男女女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柯珂看着教导主任身后的李欣冉，和她悄悄递了眼神，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她旁边居然还站着一个李浩波。 她正对他的出现心怀不安，冷不丁地就听见秦祯告状： “肖老师，我举报，高一五班的柯珂和六中的程丰早恋。” 第132章 办公室喝茶 “就是他们。”而且生怕教导主任不认识，他还抬手指认柯珂和程丰。 气氛当场凝固，谁都没想到他会拿这事告状，只有柯珂，她知道秦祯会说，只是比预想的早了一丢丢。 彼时，教导主任的眼神越发寒人。 柯珂紧张的深吸一口气，等待暴风雨的拷问。 可是他只说了一句“明天去找你的班主任”，就把所有人都散了。 “对不起啊，我不应该去找老师，哎，我真是急中出错，不应该听李浩波的。”回去的路上，李欣冉一个劲儿地道歉。 “李浩波让你去找老师的？” 李欣冉点头。“我找了程丰回来就碰上了他，他和我一起去的。” 柯珂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她们身后的人。 “我知道，像这种场面，只有老师能镇得住，你做得没错。”她安慰道。 “可是怎么办啊？现在老师知道了你和六中的小霸王早恋，请家长怎么办？再给你一个处分怎么办？你不得被你妈扒几层皮吗？” “我和程丰相处这么久，在学生之间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你以为老师会不知道吗？何况早恋又不止我一个，难道你的班级没有，我的班级没有吗？只是都没有造成恶劣影响，不然老师哪管得过来。” 柯珂虽然是这么安慰李欣冉的，但劝人不劝己，老师们或许不知道程丰，却久闻六中臭名，所以老师们总用同一句话来教育那些上课不认真的学生：“不想学就滚到六中去。” “你放心吧，有什么事我一人扛着。”程丰又以这样的话安慰她。 “你抗不抗，我和你早恋对他们来说都是事实。” “明天你连校门都进不来，怎么抗？”李浩波依旧是冷言冷语的针对。“你要想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就闭嘴，少说少错。” “你才闭嘴，关你屁事。”程丰正在气头上。“秦祯，老子饶不了他。” “你别乱来，你难道还想被六中开除吗？”柯珂说。 “我咽不下这口气，那孙子居然敢阴我。” “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找上柯珂。”李浩波继续道。 “你说什么？” 眼看这两人又要吵起来，柯珂心里有些烦闷，不由气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请家长还是给处分我都接受，我不信他们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她气话倒是说了，却一夜难眠，因为就算她不惧学校和老师，也害怕父母。 中午放学以后，她就被班主任“请”进了办公室。 今天的办公室人气特旺，有秦祯和李欣冉，他们正并排站在门口边上的墙壁前，前所未有的乖巧。 柯珂也自觉站过去挨着。 还有三个班的班主任，柯珂这也才知道，原来秦祯是九班的。 “完了，教导主任亲自到堂听审。”身旁，李欣冉小声嘀咕道。 柯珂抬眼往教导主任看去，他正坐在某班老师空着的工位上，双手环胸，神态威严。 而他左手边，站着李浩波，柯珂这一眼刚好跟他对上，忙不慌地撇开了。 “人到齐了，都说说吧，昨晚到底怎么回事？”最先开口的是九班班主任。 九班班主任的视线在他们三人脸上来回，最后还是先点了秦祯的名。 “秦祯，上个星期你是因为什么事刚被学校通报批评，抄的检讨书还没过期吧？又按捺不住惹是生非了？” “张老师，我冤枉啊，我没惹事，反而还是去做好事的。”秦祯装腔作势，一看就是个有“斗争经验”的老油条。 “你能做什么好事？大晚上的放学不回家，把校外的约进学校，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学校明令禁止校外人员进入吗？” “张老师，我把六中的约进学校，那是因为他和我们学校的女生早恋。” 看着秦祯又指着自己的时候，柯珂真想一把把她的手指撅了。 “我没早恋。”柯珂否认，他敢转移注意拉她垫背，她也没什么不敢的。 “没有早恋，他为什么每天都来学校门外等你？” “普通朋友不行吗？” 她理直气壮，李欣冉也在一旁帮腔道：“对，只有思想不纯洁才会戴有色眼镜看人。” “放屁，你们交往的事在一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诶诶诶，这里是教职工办公室，说话注意文明。”九班班主任屈指在桌面上叩了叩。 “柯珂。”这时，五班班主任开口，神情严肃。“你学习一直处于中下水平，开学的家长会我就找你父亲单独谈过，以你现在的成绩想要进一本很难，当然，你现在往艺术生发展，多个选择多条出路无可厚非，但你也不能和六中的人混在一起啊，能进那所学校的都是什么人？都是各个学校不要的吊车尾，你父母对你寄予厚望，你总不能拿自己的学业不当回事吧？” 高一年级班主任以男老师居多，五班的就是，姓杨，四十岁左右，瘦瘦高高的，架着一副眼镜，平时说话温温柔柔，大多没见他怎么发过脾气。 此时他训责柯珂就是，如语重心长的长者，没有尖酸刻薄的字眼，却字字扎心。 第133章 多注意方式方法 柯珂低着头不吭声，也许班主任不是秦祯，不能让她“毫无顾忌”地还嘴，也或许是有李浩波在，她总能感觉到他挂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早自习的时候我已经打电话给你父母了，让他们到学校来一趟。”班主任这样说。 九班班主任也紧接着道：“秦祯，你也是，待会儿你父母来了，当着他们的面，好好给我反省反省。” 秦祯立马哭丧着脸：“薛老师，我爸会拿他的皮带打死我的。” 九班班主任认为他又在哗众取宠，瞪了他一眼。 眼见这副情形的李欣冉也跟着害怕起来，她紧张的看着自己的班主任，在心里默默祈祷她千万不要给自己的爸打电话。 半小时后，就在他们几个将昨晚的事都交代得差不多的时候，柯珂的父母和秦祯的父亲急步走了进来。 柯珂将头埋得更低了。 大概秦祯是个“惯犯”，他爸进来后，老师都还没来得及张嘴，他爸就暴躁地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踢得秦祯那小子捂着屁股跟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哪还有半分昨晚的嚣张气焰。 而已经被吓懵的几位老师反应过来后立马围在秦爸身边，劝的劝，拦的拦。 可秦爸也是气急眼了，指着秦祯嘴里骂骂咧咧：“你个小兔崽子，三天两头给老子惹事，上周老子刚来过学校，这一个星期都还没过，你又给老子不消停，上周当着老师的面念的检讨书都忘了是不是？你的口头保证都是狗屁是不是？你是不是还没挨够老子的皮带。” “秦祯爸爸，你先别激动，孩子不能总是打骂，要说服教育。”九班班主任劝道。 “是啊，秦祯爸爸，你这样打孩子，孩子逆反心理就越重，毕竟现在正处青春期，有话好好说，好好跟孩子商量。”教导主任也说。 一通发泄，秦爸已是脸红脖子粗，气息不匀地说。“老师，你们是不知道，上次他惹祸，我就已经很控制自己不打他的冲动，想着毕竟是自己亲生的，总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是这小畜生不听啊，三天两头给我惹祸，气得我高血压都要犯了，逆子，真是个逆子，” 听着秦爸骂个不停真是大快人心，李欣冉忍住一直想疯狂上扬的嘴角，看向柯珂，用眼神向她表达对秦祯的幸灾乐祸：“活该。” 柯珂却无法与她同乐，因为接下来就该轮到她了，她不会挨打，却有比被打更恐怖的事。 秦氏父子这场闹腾一时半会儿是消停不了的，杨老师便将她的父母请到了外面的走廊，她尾随。 “柯珂父母，很抱歉百忙之中将你们叫到学校，具体什么事今早在电话里我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让你们跑这一趟也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想同你们家长交流一下像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青春期应该有哪些注意事项，比方说交友，刚才我们教导主任也说了，他们现在正值青春期，正处于是非不辨，对任何新鲜事物都充满好奇的阶段，所以更需要你们家长与我们学校和老师的共同努力。” 老师一番陈词说完后，柯珂母亲立即说道：“杨老师，我们柯珂一直很乖的，她性格内向，绝对不会早恋。” 听着母亲带着一种央求的熟悉的哭腔，柯珂此时只有一种感觉，头皮发麻，内心恐惧。 “柯珂妈妈，你说得对，柯珂在班上一直都是说话不多的乖乖女，正因如此，才不能让她交友不慎，误入歧途。” “杨老师您说得对。”柯爸说。“回去之后我们做父母的一定严加管教，非常感谢老师和学校对她的关照和教育。” “柯珂爸爸，你客气了，孩子的成长离不开学校和家庭的共同努力，也请你们回去跟孩子沟通的时候多注意方式方法。”五班班主任意在强调不能像秦祯爸爸那样打骂教育。 “明白，明白。” 第134章 多温柔的人都躲不过我妈那张疯狂的嘴 通过这件事，柯珂父母对她的管教更严了。 当天下午放学，本早就和李欣冉约好一起去外面吃饭的柯珂看到了等在校外的父母，而且母亲手里提着一只保温饭盒。 “晚上放学我来接你，以后都是。”父亲说。 柯珂没吭声，她接过饭盒想着回教室吃，母亲却说等她吃完就顺便把饭盒带回去，于是她只能就近选操场一个最安静的角落。 一家人就坐在长排石凳上。 在父母的双眼四目下，柯珂从来没有一顿饭吃得这么艰难，美味在口，却味如嚼蜡。 但她现在只能埋头吃饭。 她知道，他们心里有许多按捺不住的话。 果然，还是母亲先开了口。“柯珂，你小时候妈妈就一直告诉你，女孩子一定要懂得自尊自重自爱，否则会犯下悔恨终生的大错，你现在还是个学生，要以学业为重。” 母亲的开场白是语气温柔的，从来都是，但柯珂知道她会在自己反驳或发表不同意见时突然爆发。 所以她想解释她并没有早恋的那些话，也跟着嘴里的饭菜一起咽下了喉咙。 直到父亲说了一句：“你之前突然想要学画画，是不是就是那个男生唆使的？” “不是。”柯珂立马否定。 因为确实不是，在程丰来到老秦画室以前，她压根不知道他会画画，他也从来没有给她提过画画的事，后来她主动向他征询怎么让父母同意自己画画的意见，也单纯的就是觉得他点子多，不管好点子烂点子，总归能让她参考一二。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父亲又问，脸色越发慑人。 “我跟他没在一起，也没早恋这回事，都是同学之间乱传的。” “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学校这么多学生，为什么只传你一人？” “是啊，柯珂，我跟你爸就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你要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这是毁了你自己啊，你让我们在亲戚朋友，让你爸在同事面前怎么抬得起头啊？” 没有空隙说话的窒息感，柯珂心里又气又无力，烦躁又憋屈。 碰巧这时，以为早就出校吃饭的李欣冉折返回来，站在他们面前，被他们一家的低气压吓得声音都颤：“柯珂，程丰来找你了，还有他的父母。” 这种时候，程丰的出现无疑是火上浇油。 “程丰是谁？”父亲看着李欣冉问。 李欣冉支支吾吾的哪敢说，但这反倒给出了一个明确的答案。 “走，去会会他们，看看他们是怎么管教自己儿子的，小小年纪不学好，还带坏别人家的孩子，惹急了我去告他诱拐未成年，让他进少管所。”柯珂父亲愤愤不平地骂着，和柯母一起往校门走去。 “叔叔是真气急了。”柯珂父母身后，李欣冉悄悄向柯珂吐槽道。 “在他跟我妈的眼里，我不管多大年纪都只是小孩子，不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能自己做主。”进少管所不至于，但是今天应该是消停不了了。 “对不起啊亲爱的，我说了你父母在，但是程丰父母说正好见见你父母，向你父母解释道歉。”李欣冉一脸歉意。 “可你不是不知道我爸妈有多固执，这件事学校的定论对他们来说就是权威，其他任何人解释都没用。” “我想的是程丰也是主角之一，如果他父母能出面说上一两句还挺好的，至少能抵上你的十句，况且他父母看上去挺好相处的，父亲文质彬彬，妈妈说话也很温柔。” 柯珂则叹道。“这个世上再温柔的人都躲不过我妈那张疯狂的嘴。” 第135章 别跟我说话 出校门右侧，和以往一样，柯珂一眼就看见了程丰，虽然脸还是那张脸，但今天的脸色不太好。 他身旁左右站着一对中年男女，男的西装革履，高大挺拔，女的身材纤细，着米色针织长裙，棕色微卷披肩长发，时尚美丽，气质优雅，很明显，程丰的五官挂着他们的影子。 “难怪程丰长得那么帅，原来他父母的模子就好，一家俊男美女，看着真养眼。”李欣冉忍不住又在柯珂耳边嘀咕，然后眼看“战争”即将打响，忙挽住柯珂的手臂欲将她往旁边的角落拖去。 柯珂却说。“我不敢离开我妈，万一她嘴不饶人，我好帮着说两句。” “那好吧，你自己保重，我就先撤了，毕竟我一个外人杵在这里不合适。” 柯珂点头，就看着主动朝这边走来的程丰母亲，心里紧张得厉害。 “你好，你们就是柯珂的爸爸和妈妈吧？”程丰母亲说话特别温柔，就是那种你心里有再大的火气只要听见这样的声音，都会消失一大半，何况还有笑脸相迎。 但是柯珂的父母则不然，他们冷眼看着程母伸出的右手，连哼都没哼一声。 柯珂在一旁目睹着真是尴尬极了，可她又不敢当着父母的面过于表现，只能礼貌性的，轻轻叫了一声。“阿姨好！” 程母转头看向她，眼前一亮：“你就是柯珂吧？” 柯珂乖巧点头。 程母笑容越发舒展，被柯珂父母晾在空气中的手转而握住了柯珂的手。“柯珂你好，我是程丰的妈妈，免贵姓白，你叫我白阿姨就好。”自我介绍时，程母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的脸，然后忍不住夸起来。“你长得可真漂亮，尤其是眼睛，水灵灵的又大又圆，太让人羡慕了，皮肤生得也好，满满的胶原蛋白。” “白阿姨好。”柯珂被她夸得害羞，又不知所措，一面应着，一面心里慌得不行，她想父母并不太乐意自己与这位白阿姨握手，就像叛徒一样。 然而程母似乎并没在意柯珂父母的冷漠，依旧热情道：“柯珂爸爸妈妈，你们好，昨天在一中发生的事，程丰回来都告诉我们了，所以今天我和他爸一起来，就是想找你们好好聊聊。” “既然你们有诚意，那我们今天就必须把话说清楚……”柯母是个急脾气，每次生气就大嗓门，严重时更不分青红皂白，这是最让柯珂害怕的一点。 这时程父也走了过来，安抚道。“柯珂妈妈，我了解我的儿子，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对，你先消消气。这样，你看这里是学校外面，来来往往的都是学生和老师，如果因为我们大人的争执影响到孩子日后在学校里的正常学习和生活就不好了，对面，对面有一间茶楼，我们带着孩子去那里坐下来慢慢说，好不好？” 柯珂父母相视一觑后，父亲先点了头。 四位父母就这样达成了一致，一前一后的朝马路对面走去，柯珂和程丰跟在他们身后，但他俩这次非常默契的不敢靠得太近，中间足足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你没事吧？”他很小声地问。 柯珂摇头。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我们先别说话。”柯珂打断他，不是因为讨厌，而是故意跟他疏离一点，否则以当下，她父母真该觉得他俩有什么猫腻而更加胡思乱想了。 “柯珂，走快一点。”柯母回头，就见两人并排着，不由气道。 第136章 护犊子的妈 茶楼里的一个包间内，两家人面对而坐，为了不让柯珂和程丰有一丁点的交流，柯母特意让他俩错开位置。 “现在刚入秋，傍晚天凉，先喝茶润润口。”服务员端着茶盘进来后，程父就主动起身为柯珂父母斟茶。 “我们有话直说吧。”柯父现在哪有心情品茶，连看都没看一眼面前斟满的茶杯。“听说你们孩子在六中就读？” “是的。”程母大方回道。 “呵。”柯母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难怪。” “妈。”柯珂出声，却被她一个白眼打回。 程母并未生气，她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平和的微笑：“程丰很早就回来跟我和他爸说过，他喜欢上了一个女生，是真心真意的那种喜欢。” “哼，你们的孩子才多大？未成年，知道什么是喜欢吗？还真心真意，你们做大人的也信？真是上梁不正。”柯母的话越发刺耳。 “的确，现在他还是个孩子，青春期的喜欢都作不得数，但是柯珂妈妈，我家程丰虽然学习不好，但该有的家教从不会落后于人，他有担当，懂责任，是个从不屑于撒谎的好孩子，这也是我跟他爸最为欣慰的一点，他从来没主动和我们说过喜欢哪个女生，柯珂，是第一个。” 程母这番言论简直惊呆了柯珂，她原本以为这场唇枪舌战会由自己母亲占据上风，但是现在看来，程母更甚一筹，她不疾不徐，不怒不恼的从母亲的人身攻击中维护着程丰，用平静的语气最骄傲的说出自己孩子的优点，那种从容自信，才是柯珂心目中母亲的本来面目，且先不论谁的对错，她只是羡慕程丰，有这样一位不管困境逆境都能替他说话，护犊子的好母亲。 然而这势必激怒了柯母。“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的儿子没错，反倒还应该受到表扬是吧？你们就是这么为人父母的吗？纵容自己的孩子诱骗别人家的女儿。” “妈，什么诱骗，你越说越过分了。”柯珂也忍不住大吼。 “你给我闭嘴。”柯母凶道，扭头继续对阵程母。“对，你们是男孩子，就算出了事也不要紧，但我们女孩子就不同了，到时谁来对她和她以后的人生负责？别说后悔，她还要受尽白眼和指点。” “柯珂妈妈，你先别激动。”这时程父也开口劝道。“我们绝对没有要纵容程丰早恋的意思，中学生早恋的确不对，我们也早就在家里批评过他了，刚才他妈妈的意思其实是想说你尽管放心，你所担心的那些事在他们彻底完成学业以前，在正式谈婚论嫁以前都绝对不会发生。” 程父的话，前半段听着还有劝架和安抚的意思，可后面柯珂越听越不对，什么叫“……以前绝对不会发生”？也就是说她和程丰长大以后还要谈婚论嫁？ 她偷瞄了一眼程丰，发现他并没有要干涉他父亲的意思。 她不免有些担心，担心程父那张嘴又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言。 “对了，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家丰丰画画可厉害了，他的志向是做一个能在全球各地办独立画展的画家。”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了，柯珂父母是震惊，柯珂和程丰则是惊吓，只有程母，泰然自若，面不改色。 “爸，不是说好不提我画画的事吗？”程丰这回阻止，为时晚矣。 “他也画画？”柯父问。 被程丰提醒说漏了嘴，程父且还懵着。 “你在老秦画室？”柯父又问程丰。 程丰立即否认。“没有叔叔。” 可柯父这会儿已经不信了，他瞪着眼对柯珂武断道：“从今以后，你不许再去画画。” “凭什么？” “凭我为了你好，我之前就纳闷你从小就不喜欢画画，为什么突然要去学画？就是因为这小子吧？我都已经拆穿你了，你还不承认。” “不是，我没有因为任何人，我是为了高考。” “撒谎，从小就是个撒谎精，长大了还是死性不改，谎话连篇。” “我没有撒谎，真的没有撒谎。”柯珂气得直跺脚，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百口莫辩，被一口咬死的无力辩驳感。 “叔叔，您真的错怪柯珂了，她学画画真的不是因为我，我也压根不知道她要学画，是后来才知道的。”程丰也着急的帮她解释。 第137章 我怎么丢脸了? 柯父自然不会理会程丰，倒是柯母又开始哭哭啼啼，一把辛酸泪地诉说着从小拉扯柯珂长大的那些不容易。 又是这些陈年老窖，这些话多年来就像母亲用来治她的一道法宝，但凡她有不听话的时候就拿出来，屡试不爽。 “我会继续画画。”她表明自己的态度。 “不听话是不是？”柯父抬手指着她，大声震吓。 从小到大，只要父亲一瞪眼，柯珂就不敢一二，那是刻在心理上的反应和习惯，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你们总要无中生有？”她的语气明显软下来。 “等你把什么都做了，就来不及了。”母亲也道，又开始苦口婆心。“柯珂，我们回学校课堂上好好学习文化课不行吗？不要再去学画画了，就算妈妈求你了。” 如果说柯珂害怕父亲的脸色，那更能让她恐惧的就是母亲每次都企图用“放低姿态”的方式来逼她认错。 “妈，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我说过什么都没做，就是什么都没做，总说我撒谎，你们有什么时候能够真正相信我一次？” “你要让我们相信你，那从这个周末开始就不要再去画画，到时我陪你一起去画室退课。”父亲说。 “不要。”柯珂倔强道。 “你给我再说一遍。”父亲气得拍案而起，一掌下去，震得面前的木头茶桌都在晃。“你真以为你能当画家吗？你没那个天份，搞艺术的又有几个能把自己养活的？” “反正在你心中，我永远不行，我永远是最笨，最不如人，永远没有别人好的那个。” “难道这不是事实吗？”柯父理直气壮的反问更是伤了柯珂的心。“你看看你现在在班里的成绩，说出来简直丢脸。” “我怎么丢脸了？” 十来个平方的小小包间里，气氛已被柯珂父女吵得极其危险，就连程丰想劝，正急火攻心的柯珂也甩手推开了他的好意，她红着眼眶，仇人一样瞪着自己的父亲，几乎是用吼的说完了每一个字。 “你说，我到底怎么给你丢脸了？我是衣不遮体去大街上当了暴露狂，还是对你和妈不尊敬？没错，妈您是从小教育我女生要懂得自尊自爱自重，可是你们身为父母给过我基本的尊重了吗？你们随时进我房间，翻我柜子，看我日记，不就是想知道我内心的想法吗？知道我为什么越来越不愿意和你们说话了吗？因为我知道说了也只会被你们不问青红皂白的教训和嘲笑，你们身为父母，可有一次低下身段和你们为人父母的尊严来跟我谈心？没有，我凭着自己的努力考取的分数，你们却说我肯定是作弊，那我学习的意义何在？我交的朋友你们看不顺眼，就可以当着面把人家赶走，我交的朋友要漂亮的，成绩好的，对我有帮助的，反正事事都要看你们的脸色，讨你们的欢心，为了得到你们一声肯定，你们知道我压力有多大吗？每天放学回到那个家，我就像犯人进了监狱一样，我讨厌面对你们，害怕面对你们。” 柯珂越发激动地说着，眼泪也不停地流着，这次她没有给父母，给任何人一个插嘴的机会，因为这些话一直憋在她心里，就等着这一刻全部宣泄出来。 而父母也被她吓住了，毕竟这是第一次听她说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疯话。 “爸，你不是说不能表扬我吗？因为怕我骄傲，怕我被捧得越高，摔得越疼，真是谢谢你可怜天下父母心。”柯珂双手合十。“可是我就是不明白，我到底是哪里不好，是我智商有问题，我笨，还是我身体有缺陷，或长得奇丑无比，你们为什么要嫌弃我啊？你们不肯相信我，却能因为外人说我的一句不好而认定那就是我的问题要重复上好几年，你们知不知道我自卑？自卑到能把别人可能的一句善意的夸奖当成谎言和负担？自卑到甚至有时无法一个人上街？我觉得我怎么那么丑陋不堪？为什么谁都比我好啊？” “还有，在你们的认知里，我就是一个不能做主，心智不全的智障，但凡不合你们的意，就拿出‘乖乖女’来约束我，什么乖乖女？我能独立思考问题，哪怕不成熟，我四肢健全，只要我自己乐意，需要别人来带坏我吗？” 第138章 无妄之灾 “无中生有，简直是无中生有，这就是你在学校里学到的知识吗？学着怎么顶撞父母？我和你妈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倒好，现在当着外人的面是把我们父母当成罪犯一样一一列罪吗？”柯父被柯珂气得脸色通红。 柯母见状也忙说：“柯珂，你爸有高血压，你不能这样气他。” “我也有病，你们谁关心了？”说着，柯珂一把捞起袖口扯断程丰送的那根红色手绳，露出那两道增生凸起的疤痕，吼道。“你们是不是非要逼死我才甘心。” 扔下红绳，她头也不回地跑出了茶楼。 “柯珂。”程丰从地上捡起红绳，就跟着追了出去。 “她刚才什么意思？她手腕上的是什么？”柯父指着包间的门口对柯母问道，他其实都看清楚了，但固化的思维就是让他不能相信自己的孩子会做出那种社会青年才做的事。 柯母早已泣不成声，哭诉着柯珂的叛逆。“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养了这么个白眼狼，从小到大供她吃供她穿，只是让她好好学习，她怎么还能生出这么多不满来，现在竟动不动就拿死来威胁，真是太让我们寒心了。” 看着伤心不已的柯母，程母主动递上了纸巾：“柯珂妈妈，你可能不喜欢听我说话，但是我并没有要针对你，也没有要赞成两个孩子早恋的意思，早恋不对，我们父母应该阻止，但用什么方式阻止，这是我们家长应该考虑的。我只是想通过两个孩子的事情间接的告诉你，父母和孩子不是上下级的关系，而是平等的朋友，程丰自从喜欢上柯珂以后，他的改变是我和他爸看在眼里的，他每天回到家都是面带笑容，开开心心的，唯独有一天他闷闷不乐，结果还没等我主动开口问，他自己倒是忍不住先说了，他说他在柯珂的右手腕上发现两道刀疤，柯珂有自残倾向，她过得并不快乐。” “胡说，家里的事没有让她操心一点，她有什么不快乐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让她过得不快乐了吗？”柯母激动地打断程母的话。 程母知道，自己后面的话已经没有再说的必要，否则只会更加刺激到对方，想了想，她择了几句重点。“柯珂妈妈，有时心理不纯粹的是我们大人，而不是孩子。希望你回去不要一味责怪孩子，毕竟女生心思细腻，不如男生神经大条，你试着静下心来和她好好聊聊。还是那句话，我们身为母亲的立场都是一样的，程丰以后我会多加管教，绝对不会让他影响到柯珂的正常学习和生活，所以请你放心。” …… 另一边，柯珂闷着头跑出茶楼后就沿着街边的人行道一直往前跑，被程丰追上后，她双手捂着自己的哭脸。 “柯珂，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我……”今天的场面也是他第一次遇见，但让他大为震撼的是柯珂对父母说的那些话，让他仿佛重新开始认识她。 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不开心。 “我今天太丢人了，求求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她现在只想找一个无人的角落躲起来。 程丰不敢留，却又担心她想不开，在看着她跑得稍远一些时准备再追上去，却从一旁站出一个人。 竟是李浩波。 “你怎么在这里？”程丰极不友好，后恍然。“你跟踪我们？” “都愣着干嘛？再不追人就不见了。”李欣冉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你不是也早走了吗？”程丰又惊讶的看向她。 “我不是放心不下嘛，柯珂她爸妈发起火来杀伤力简直无敌。” “晚自习你去找五班班主任帮她请个病假。”李浩波对李欣冉说，然后目视着柯珂跑远的方向。“让她一个人静静吧，她最怕疼，所以不会做傻事。”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能现身插刀，程丰气不打一处来。“在我面前神气什么，就你最了解她吗？她手上的伤难道是假的吗？” 李浩波再次无视他动身就要追去。 “这是我跟她的事，轮不到你管。”程丰拉住他，说。 “这个无妄之灾是你带给她的，如果你现在继续跟她纠缠，只会让她父母更加认定你们不清不白。” 第139章 高考结束，我们交往 柯珂漫无目的地穿梭于各个大街小巷，最后实在累了，就随便在路边坐着，一直到夜幕降临，到晚自习放学的时间，她才往家的方向走去。 只是走近楼道口时，她看见一小簇火光在黑暗中隐隐现现，起初以为是程丰，走近时才发现竟是李浩波。 “你怎么在这里？”她惊讶，更惊讶的是他居然会抽烟？ 李浩波平静的神色中闪过一丝惊慌，他立马掐掉烟头火点，扔在脚边又摁上两脚，这一系列的熟练，不像新手。 “我在等你。”他说。 柯珂愣了愣，猜测：“你都知道了？” 李浩波不置可否。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柯珂又问，脑子里反复过滤着他刚才吸烟的动作，她曾和李欣冉她们玩笑道，说李浩波是这世上仅剩的最后一个纯情男，不抽烟不喝酒，不骂脏话不看黄，洁身自爱心向阳光，属于要圈地保护的那种。 说实话，程丰抽烟可以称之为“帅”，但李浩波这种好好学生乖乖男就有点别扭了，相当别扭。 “一个月。”李浩波犹豫着没说实话，因为他不想她知道自己突然染上烟瘾是从她跟程丰在一起时开始的。 柯珂此时也没心情甄别他话中真假，自然是相信，还好心提醒道。“别学坏了，这么晚了快回去吧。” “柯珂。”他叫住她。 柯珂却说：“李浩波，我知道我今天又做了混账事，但是现在我不想听你说教。” 李浩波一番掏心肺腑之言还没来得及发挥，就被她搪了结实，顿时无奈不已，原来自己在她心里就是这么个印象。 “你误会了，我是想说，我们交往吧。”不再有复赘的“废话”，这次他直截了当。 柯珂看着他，眼神惊讶，又匪夷所思。“李浩波，你一直是个稳重懂事的人，你不适合开这种玩笑。” “你觉得我喜欢你是一个玩笑吗？”他说。“我很早很早就开始喜欢你，到现在已经有十年了，你觉得会有坚持十年的玩笑吗？” 柯珂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下午已经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想法，你会认为我是趁火打劫，但是如果没有今天发生的事，我是打定主意要在高考结束的当天正式向你表白的，不管有没有程丰，也不管你们有没有在交往，我都是这么决定的。”说着，他上前两步站到她面前，微微低头看着她。“柯珂，我喜欢你，不管有没有意外，这对我来说都是一辈子的事，我以前总一根筋地想着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在同一座城市，因为我放心不下你，想要亲自照顾你。但是现在我改变想法了，“永远”的表达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只有时时刻刻，你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哪怕以后我们的大学不在一个城市，我也会主动去找你，只要你过得开心随意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李浩波，你这突然的是要干嘛呀？”柯珂呜咽一声，横臂挡着才干不久又水雾蒙蒙的眼睛，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被他撩拨出感动和委屈。 “只要你开心就好”，这句话她盼了好久好久，一直盼着能有一个人对她这么说。 李浩波很有冲动想要抱抱她给与一些安慰，可顾念着下午发生的事，最终也只是看着自己的影子罩着她。 “高考结束我们就满十八，到时就不算早恋了。”他拉过她的右手腕，想着上面的疤痕，她确实从小就怕疼，小题大做的那种怕，但她又是怎么对自己下得去手的。 第140章 名草有主 柯珂回到家后，不出所料，父亲和母亲正在客厅坐着，父亲面色阴沉，母亲则和她一样，双眼红肿如桃核。 看着这副阵仗，柯珂心里一直默念着李浩波那句“忍字头上一把刀”，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能和他们发生争吵。 “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到底去了哪里啊？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母亲过来，像小时候一样手打着她的屁股，下手并不重，加之又有裤子的隔阂。“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不省心不懂事啊，你说你在这个家里，家务不让你做，什么都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好好学习就行了，可你学什么不好，偏偏学那些社会二流子拿刀割自己是不是？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是要气死我们吗？” 听着母亲的哭哭啼啼，柯珂知道，自己自残的行为确实是伤了她的心，仅这一点，她也很自责很纠结，古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做了最大逆不道的事。 相比母亲，父亲则要平静许多，他说：“如果你执意要去画画，就去吧，你现在翅膀硬了，管不住了，但是往后有什么样的后果你要自己负责，能不能顺利高考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说完，他便起身，然后也不知是对柯珂还是柯母说了一句“睡觉吧”，就进了卧室。 看着父亲微微佝偻的背，柯珂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对于不知情的付佳童他们来说，程丰的“突然”离开，就是他俩分手的信号，再佐以他当天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表情，似乎就更让那几人笃定了是她厌旧在先。 “柯珂，程丰这么大一帅哥你都舍得不要，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当付佳童这样当面问她的时候，她除了陪笑，也跟她说不出什么，以免她又无止境的想入非非。 此后，柯珂便在画画上越发刻苦，无论夏暑寒天，为了快速提高，她每晚都会画得很晚。 而时不时收到的几本绘本，虽然没有署上真名，但她知道是程丰。 “你这是每晚半夜去挖矿了吗？瞧你的两个黑眼圈，手指还这么脏，指甲缝里都是五颜六色的泥。”学校里，李欣冉一脸嫌弃地翻看着柯珂的手，嘴上却忍不住关心的唠叨。 “颜料嘛，时间久了不容易洗，总有些残留，正常。”柯珂笑言。 “可是我看电视里那些画画的美女不都是白裙长发，干干净净的吗？哪像你这样邋里邋遢没个女生样。” “电视剧里都是经过美化的，哪能相信，再说了，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艺考了，我最近的时间真是不够用，恨不得连觉都别睡。” “不睡觉可还行？我看你真是走火入魔了，你看看自己的手，冻得通红还裂了口，不疼吗？” “还好，揣兜里捂捂就不冷了。” “你等会儿，我新买了一支护手霜，可好用了，我回教室给你拿。” “不用了。”柯珂开口无用，两分钟后，她的手心手背都抹上了李欣冉的护手霜。 “这才对嘛，女孩子的手就应该白白嫩嫩，香喷喷的，呐，送你了，这大冬天的，晚上画完画记得擦一遍。”李欣冉把护手霜“强行”塞进柯珂的兜里，着实让她狠狠感动一把，将头靠在她的肩头，撒娇道： “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一个大长假，可以好好睡一个懒觉。” “且等着吧，离新年元旦还有一个多月呢。”李欣冉刚说完，李浩波的声音就从她们身后传来。 “假期这周五就会来。” “真的？”李欣冉顿时两眼冒光。 “恩，听说外面有一场考试，需要借我们学校的教室设置考场，所以我们从星期五就会开始放假。” 李欣冉本来是信的，可又忍不住怀疑。“你这消息可靠吗？听谁说的？” 李浩波则用平平无奇的口吻放出一道惊雷。“千真万确，听我女朋友说的。” “女朋友？”李欣冉和柯珂双双惊讶，是李欣冉率先反应过来，意味深长地看向身边的好友，抿嘴偷笑。 柯珂后知后觉，心跳如小鹿乱撞，红着脸背过身去不敢再与他面对面。 有好戏，不看白不看，李欣冉又故意道：“哎哟，李浩波，你不知道我们这层有你的一位死忠追求者吗？你下楼这么勤，该让她误会你对她有意思了。”她指的是柯珂班上的徐子娇。 李浩波则云淡风轻：“快了，我就快名草有主了。” 引得李欣冉跟着起哄，“哟哟哟哟哟。” 第141章 别跟他打招呼 在艺考前的最后一个周末，画室组织去熟悉考场，却遇上了程丰。 这次见面距离上次已经时隔将近一年，两人都有些不自然，尤其是程丰，他明显拘谨了不少。 他好像变了，嘴里的话少了，眼里的东西多了，又似没完全变，脸没变，帅气依旧。 “你的考场也在这里？”是柯珂先开的口，因为对他一直心存愧疚的缘故。 “恩。”程丰点头，也寒暄道。“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可以吧，画室的老师说我进步不小，他们对我都很有信心，只不过我的速写一直差了点，可能会拖累整体的分数。” “相信老师们对你的评价，他们每年都会面临一批毕业生，所以很有经验，你也不要过于担心，否则会影响临场发挥。” 考试逼近能有这份鼓励，柯珂悬着的心缓解不少。 “你呢？以你的水平应该稳进中央美院，说不定还会是今年全国第一。” 程丰却难得的谦虚：“借你吉言，不过全国高手如云，我能顺利挤进分数线就不错了。” “一定会顺利的，你都不知道，之前的一年里，你简直就是我们画室里神话一样的存在，老秦每次都拿出你留下的那几幅画作当成范本激励我们，让我们不断学习、临摹。”为了不尴尬，柯珂也是难得的主动找话说，可程丰总是一脸的心事重重。 最后她说：“谢谢你寄给我的绘本，对我帮助很大。” 他愣了一愣，笑得勉强。“对你有用就好。” “那你继续看吧，我先走了，付佳童他们应该还在操场等我。” “柯珂。”程丰叫住她。“我还是喜欢你，但我妈说现在我和你都只是孩子，我还没有能力对你负责，我觉得她说得对，所以我会忍耐，直到我们长大成人后，我变得更有担当，就会重新并正式追求你，我妈还说了，你很和她的眼缘，她也很喜欢你，所以我认定你了。” 柯珂被他突如其来的这番话弄得不知所措。 他继续道：“大学四年会过得很快，我会让自己迅速成长为你可以托付的模样，会让叔叔阿姨认可我。” 他每次这样一本正经的说话，都显得他整个人格外不正经，可这，才是那个熟悉的他。 “程丰，你知道我一直只是把你当成普通朋友，就和李欣冉他们一样。”柯珂想趁机再次和他说清楚，可是他说： “我知道，你不用重复告诉我，上次的事，和我分开或许正中你意，但是我却一直很想你，柯珂，请你相信我，我对你真的很认真，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玩玩而已。” 憋了这么久的话今天终于全都说了出来，程丰松了一口气，他拿出那条她扔掉而一直没机会再给出手的红色手绳，又一次塞进她手里。“这条手绳是正儿八经被开过光的，可以保你平安，助你考试，你不用戴在手上，只要好好收着就行。” 说完，他就走了，这是他第一次给柯珂留下背影。 等柯珂反应过来追过去的时候，人已不见了踪影。 …… 元旦过后不久，美术联考正式开始，柯珂算是提前体验了一把高考的氛围。 “怎么样？有没有一举夺冠的信心？”最后一科结束后，柯珂背着画板刚走出考场，李欣冉和黄婷婷就迎了过来，李欣冉早就说今天要陪考，而黄婷婷则是被她“硬”拖过来的。 “夺冠是不可能，但是自我感觉还好吧，月底就能知道分数了。” “柯珂，你这么努力，一定可以的。”黄婷婷帮她打气道。 “谢谢。”两人正聊着，一旁的李欣冉突然鬼叫了一声。 “程丰？” 柯珂往前看去，果然看到了程丰的背影，因为个高，所以特别显眼。 “那是程丰吧？”李欣冉抬手指着向柯珂确认。 柯珂却捂住她的嘴把她拖到了一旁的楼道口躲着。 “你干嘛？”李欣冉被她吓着了。 “嘘，别跟他打招呼。” “怎么了？你们分手就变成仇人了吗？” “不是。”三言两语柯珂说不清，一周前的偶遇她也只能三缄其口，程丰说得对，她确实是庆幸撇清和他的关系，不能再有一点的风吹草动就被渲染成章。 所以他们现在还是别碰面的好。 “我爸，如果让我爸知道我跟他还有联系，那我们家又不得安宁了。”她如是解释道。 第142章 查分 放榜当日，柯珂早早地就出门准备去网吧查分，却在公交站台遇见了李浩波，他俩的家一南一北，如果相信这是巧遇，那真是见了鬼了。 “你怎么在这儿？”她问。 “陪你去看成绩。” “……不用了吧。”柯珂内心是抗拒的，不为别的，本来她就已经很紧张了，这会儿身边还有个熟人更是无法静心。 “本来你考试那天我就想和李欣冉她们一起来陪你，但是又怕你分心，所以今天算作弥补。”说着，他递给她一个牛皮纸袋：“从小升初到中考，每次放榜的时候你都紧张得不吃早饭，但是这样对胃不好，这里面是热牛奶和面包，都是你喜欢的口味。” 柯珂盯着那纸袋，嘴硬道：“我已经吃过了。” 李浩波也不与她争辩，从袋里拿出牛奶插好吸管再放到她手里。“趁热。” 这冬天的清晨寒风冽冽，柯珂很少有带手套的习惯，所以当牛奶盒的温度贴着掌心的时候，她全身都跟着更暖了。 “你不是说有果味的牛奶都不是真正的牛奶吗？”看着牛奶盒上印着的卡通大橙子，柯珂没想到一向不赞成她喝这种果味奶饮料的李浩波居然会破例。 他说得没错，这确实是自己喜欢的口味，因为她真的不喜欢寡淡无味的纯牛奶。 “这种全是色素和添加剂的假奶毫无营养，但是今天特殊，你可以小小放肆一下。” 柯珂没再说话，也不再扭捏，接过他又递来的面包，大大一口。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那前面就有一家网吧，去那里吧。”他说。 柯珂闷头咬着吸管，心不在焉地点头。 可是没走两步，她又心慌的停下，说。“还是去另外一家吧，这家好像环境不太好，电脑也旧旧的，网速也慢。” 李浩波看出她的紧张，便由着她，笑言：“好，你决定。” “那我们回去坐公交吧。” “恩。” 于是两人又一前一后的回到了站台，就在有一辆公交驶进的时候，柯珂又再次反悔。“还是走着去好了，其实也没多远，十分钟就到了。” “好。” 李浩波任由着她，因为能够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一路上，柯珂没说过一句话，她一手拿着奶盒，一手握着面包，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步子拖得极慢，脑子里全想着查分之后的事。 李浩波就静静地一旁跟着，不做打扰。 于是大约十分钟的路程生生让她多走出了十分钟，到网吧门口的时候，她却愣着迟迟不进，手里剩的牛奶和面包也早已变冷。 “柯珂，你应该听过‘有的人再怎么努力也不一定成功’这句话，但是据我的经验，只要努力，不管你是谁，都会成功的。” 柯珂满眼不安的看着他，如果今天他不来，她可能会来回将这条路踩烂。 “考完以后，你有预估过各科的分数吗？” 柯珂点头。 “素描？” “应该能上80，可能会在85以上。” “色彩？” 柯珂想了想，说。“秦教授说我色彩后来居上，是三科里进步最大，也是最好的，所以应该能比素描还要更高一点。” “那好，那我们就先算作90？这两科加在一起，保留分数170，就剩最后一科速写了。” 柯珂的神色立马变得惆怅。“速写是我的老大难，可能在及格的边缘徘徊，最好的情况就是及格了。” “那就60吧，这样你三科的总分数就是230，不错，根据往年的一些本科院校的分数录取线，你过线了。” 可柯珂还是说：“算了，明天来吧，今天刚放榜，说不定出得没这么快。” “你今天不看，迟早都会看。”李浩波拦住她的去路，连哄带诓道：“乖，等会儿看完以后带你去买零食。” “不行不行，我今天眼睛疼，不能看电脑.....” 李浩波哪可能理会她这些胡来的借口，牵起她的手直接拽进了网吧。 第143章 二百五 网吧，柯珂窝在柔软的泡沫座椅里，双目紧闭还用手捂着。 是旁边李浩波帮她开的电脑。 “网址。”他问。 “不知道。”她倒是干脆。 李浩波也不勉强，幸好他早就做了功课，手指在键盘上一阵敲打。 “准考证号。” “忘了。” 李浩波无奈，放下她的手：“如果过了，你可以随便向我提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柯珂眼神怯生生的看着他。 “随便，只要你能想到，我就都能做到。” “那如果没过呢？” “没过我们就去超市大扫荡，只要你喜欢吃的零食，通通买下来。” 他说的怎么都是自己占便宜，若是不在今天，她一定痛快答应，但是现在，她觉得哪哪儿都是坑。 “不行不行不行，今天真的不行，我明天再来。”她嘴里念叨着就起身要跑。 却被李浩波一把拽了回来重新摁回到座椅里。“你今天都不敢，明天还有胆量再来吗？” 柯珂一脸哭相哀求：“你别逼我了，今天我真不想看。” “如果确实没过，你现在文化课上努力还来得及，你的文化课并不差。”李浩波瞬间变脸，声严厉威。 柯珂被他吓得一愣，从小到大被他辅导学习的那种压迫感又回来了。 “我写给你，你替我看，但是不能告诉我。”她声音嗡嗡地，好像随时能哭出来。 “好。” 然后她拿起桌上的笔和纸片刷刷两下写好准考证号，又迅速捂好眼睛在椅子里缩成了一团。 看着她的反应，李浩波抿嘴宠溺一笑。 两分钟后，李浩波问：“你好好想一想对我有什么要求？” “什么要求？” “你好好想想，时间暂时截止到高考前一天。” 柯珂现在哪有心情跟他闲扯，她捂着脸，并没看见李浩波那上扬不止的嘴角，以及故意逗她而显露于色的小心思。 “李浩波，上200了吗？”她问。 “什么200？”李浩波装傻。 “分数啊，是不是比刚才我们估算的还要低？” “你自己看。” “你告诉我。” “你不是不让说吗？” “不说算了。” 她倒还赌起了气，李浩波索性又去拿她的手。 “你以为你豌豆大点儿的勇气能躲在这双干瘪瘪的手下吗？想知道自己看。”她的力气竟也出奇的大，好不容易放下了，她的眼睛却仍闭得死紧。 李浩波彻底拿她没法，只得说：“250。” “你才250。” 柯珂以为李浩波在骂她，一气之下睁眼还嘴，却见他手指点了点电脑屏幕。 她定睛一看，顺着自己姓名那一栏往后，真是250？ 那种大悲突然转为大喜，犹如从地底飞升，腾云驾雾的虚无缥缈感将她沉甸甸的心一抽而空，让她全身瘫软险些没坐住。 “250？”她不敢置信地盯着屏幕，揉了揉眼又使劲瞪着，反复确认之后旁若无人的手舞足蹈。“真是250，我真的是250。” 李浩波就静静看着她沉浸喜悦，也不管旁人异样的目光。 走出网吧，柯珂已然一身轻松。 “这个好消息我一定要立马告诉李欣冉和黄婷婷。” “可以，不过你先想想要对我提的要求。” 柯珂不好意思的笑道。“我饿了，你不是说要去横扫超市吗？” 李浩波故作惊讶。“你想两个条件通吃？” “没有，我对你没有特别要求，我现在是真的饿了。” “不刚吃了牛奶和面包吗？” “那么一点哪能够，平时我的早餐也不止一个面包。” 李浩波犹豫片刻，“勉强”答应。“好吧，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你不是说只有我才能提条件吗？” 李浩波不理。“现在你艺考结束，后面还有不到半年就要高考了，周末你还是要回来学习会。” 听到“学习会”，柯珂下意识的就排斥。“你不是说我文化课的成绩不差嘛。” “是不差，不过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多些准备，多些把握，对了，我给你的笔记都看了吗？” “没有，没时间。”柯珂剜他一眼，气哼哼地先走了。 第144章 所以你喜欢我? 在李浩波的“强行”要求下，柯珂被迫回归学习会，艺考前她还总想着考试结束后终于能有周末睡懒觉，结果现在全泡汤。 这些都不说了，最最过分的是，周六被学习会占用，周日也没被放过，李浩波还要让她去他家里继续补习，甚至让他妈妈打电话到她家亲自“请”。 这下别说她不好拒绝，就是她父母也是积极答应，毕竟哪有父母不盼着自己孩子好好学习的，何况还是跟李浩波这种全校第一的好学生。 “李浩波，你知不知道艺考前我平均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好不容易熬到头，你却又变成周扒皮。”李家的客厅里，趁李母在厨房做饭，柯珂不满地冲李浩波抗议。 以为他又会长篇大论的教育她，结果他却说。“你实在困了，就去我房里休息吧。”又怕她多想，他补充道：“我妈房间好了，比较干净。” “大老远的跑你这里来睡觉，神经。”柯珂抱怨。 “这道，最后这道题做完就休息，好吗？”李浩波指尖轻轻点点她面前的书本，纵然他有自己的打算，也抵不过心疼她的黑眼圈。 柯珂心里千百个不情愿，却也无法反抗，只能拿着笔懒洋洋的在一旁的草稿纸上有一笔没一笔的写着公式。 “你最后集训的三个月，都没怎么来学校。”突然，他说。 “恩，我请了假的。”柯珂以为他要“秋后算账”。 而他却温柔地说：“所以我有三个月没见你了。” “......”柯珂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可他一脸郑重的，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思想纯洁一点？ 数秒钟的对视后，柯珂很快心虚地败下阵来，她扭过脸，开始假装认真做题，可是余光总能感受到他的视线。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她一直卡在一道题上不会做，也不敢问。 直到他主动讲解，当他倾靠过来的时候，她反应奇大，就好像要被他攻击似的，眼睛圆溜溜的瞪着他，身体也朝反方向倾斜。 “怎么了？”李浩波反被她吓了一跳。 “你，你离我远点。”她结巴着，脸颊漫红，心跳乱拍。 李浩波刚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无故遭到她的嫌弃，后才反应过来都是自己造成的。 “柯珂。” “你闭嘴，别叫我的名字，阿姨还在外面，你别说话吓着她。”李浩波不过开口，就被她激动打断。 “我妈早就知道我喜欢你。” 柯珂的眼神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他，他继续说：“大概一年前，我外婆一个老姐妹上家里来作客，说我跟她的小孙女年纪相仿，就随口一个玩笑要给我们定娃娃亲，我就说有喜欢的人了。” “你说我了？” “恩。”他点头。 柯珂顿时感觉头都要炸了，天呐，她当时来的时候，李浩波的妈妈到底是以怎样的眼光看她的啊？ 真是尴尬死了。 “你怎么能说是我呢？你不都说了是玩笑吗？听听就过了。” “我认为是玩笑，但她们不一定认为，所以还是趁早说清的好。” “你……”此时柯珂可太后悔了，她要是早知道有这档子事，就算她爸把她赶出去，她也一定不会来。 “你放心吧，我妈开明得很，况且她也喜欢你，所以我喜欢你，她求之不得。” “你当我第一天认识李阿姨吗？”李浩波的父母虽说不比她的父母观念古板，但论家教绝对也是彼此彼此。 “不信我把我妈叫过来让你当面问。” “李浩波你别闹了。”天地为证，他以前真不是能在这种无聊事上“较真”的人。 “我没闹。”他确实没闹，正经得很，且还有些生气了。“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跟程丰在一起能有说有笑，和我在一起就总是不能像小时候一样随意。” “废话，我跟他是好兄弟。”因为只是最纯粹的朋友，所以才能毫无顾忌的相处。 她一时嘴快，似乎还没意识到这句话向李浩波传递出一个怎样的信号。 他单手撑头，嘴角噙笑，漫不经心地问，语气里带着一种笃定的自信。“你把他当兄弟，是因为你不喜欢他？你跟我相处不自在，所以你喜欢我？” 第145章 她不需要我的怜香惜玉 柯珂抿着嘴，知道自己言多必失。 “和你相熟的人都知道，喜欢和不喜欢，你是完全不同的对待方式。” “李浩波，你现在怎么变得这样？简直和程丰一样厚脸皮。”柯珂不知道怎么辩解，便恼羞成怒。 “我就是在模仿他。” 他这样坦荡荡地承认，倒是逼得她不会说话了。 “柯珂，我喜欢你，一年前就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李浩波，你今天找我来是学习的。”她慌乱中随意搪塞。 “学习只是幌子，是我想见你。”他说，这般主动倒真有几分程丰的作风。“三个月见不到你，我真的很想你。” 柯珂木讷在他温润绵长的眼神里，她没想到，正直如他，也是会动这种小心思的人。 “柯珂，我们早就互通过心意，马上就要高中毕业了，我即将兑现我的承诺，倒是你，一直回避我。” “你知道，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任何事我都有自己的计划，如果没有你和程丰发生的事，我的确打算等到我有能力让你依靠再正式向你表白，可是柯珂，我见不得你受委屈，更无法容忍你有心事只能独自一人消化而不惜伤害自己，我想替你分担，替你承受。” 柯珂的心防就这样被李浩波逐字逐句的攻破、软化，情绪也就在一刹间崩溃，她将半张脸枕在桌面上，歪头看着他，眼眶红红的。“李浩波，我觉得自己的能力配不上你，你太优秀了，优秀到让我特别特别自卑，小时候不懂事，但是长大之后我跟你的差距越来越大。一中那么多好女生，我却觉得没有一个能够配得上你，你以后的女朋友一定是和你一样优秀出色。” 李浩波最是见不得她哭，从小到大都是，他眼眶酸涩，抬手轻轻抚着她的头，苦笑道。“傻瓜，在你面前，我才是自卑的那一个，我家境不如你，就不可能像程丰一样给予你物质上的赠与，所以其实中途我打过好几次退堂鼓，但是从小到大的喜欢，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我舍不得。” 他又说。“你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再大再多的困难，我们都一起努力，各自达成所愿，好不好？” 柯珂心尖涌入一阵暖流，颤得厉害，她哽咽着应了一声“恩”，眼泪便顺着眼角滑落。 “小波，你过来帮我揭一下瓶盖。”厨房，李母喊道。 “好。”李浩波答应，然后起身对柯珂说：“你先休息一下。” “恩。”这应该是往后的这许多年里，柯珂在他面前第一次如此乖巧。 等李浩波返回客厅的时候，柯珂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他站在旁边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因为今天，他的内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走进卧室，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干净的厚外套给她披上。 “吃饭了。”李母走进客厅的时候，李浩波嘘声示意。 “睡着了？”李母小声询问。 李浩波解释。“之前为了备考，她每天都会熬夜画画，现在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那也不能这样睡啊，不舒服，还会着凉，你快把她抱进你的卧室躺平了睡。”李母说。 “妈，她是女生，怎么能随便进我的卧室。”李浩波提醒。 “对对对，我糊涂了，那去我的卧室。” “就这样吧，她现在睡得正香，再说了，如果知道是我抱了她，她会不自在的。” “那我来抱，这样趴着多难受啊。”李母埋怨道，说着就解开围裙，却被李浩波拦住。 “妈，她在学校课间休息的时候经常这么睡，已经习惯了。” “你这孩子，果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拗不过的李母又忍不住埋怨。 李浩波回头看着趴在桌上的小小身影，眸光温柔如新雪初融，他说：“她从来就不需要我的怜香惜玉，她认定的事，哪怕绕着弯，磕破头也要义无反顾，我能做的，就是默默支持她，等她随时需要我。” 他又看向母亲，言辞诚恳。“妈，我真的很喜欢柯珂，始于儿时，终于此生。” “看出来了。”李母叹道，“老早就看出来了，小时候院儿里那么多孩子，你却偏偏只护着让着她一人，其实那时就有人跟我和你爸开玩笑，说给你们两个和个娃娃亲。” “小波，你从小就懂事有分寸，所以一直没让我和你爸怎么操过心，现在就算你亲口说你喜欢柯珂，我也并不担心你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你这个年纪，情窦初开很正常。但还是那句话，作为母亲，我有必要提醒你，你们都还是学业未成的孩子，自然要先以学业为重，儿女情长，就稍稍往后放一放，不影响自己，也别耽误了她，毕竟女孩子的清白很重要。” 说着，她怕吵醒了柯珂，偏头看了一眼，确认之后才又道。“柯珂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我们两家关系一直不错，知根知底，你以后能和她在一起我自然放心。” “妈，我知道。” 李母欣慰点头。“那现在怎么办？饭也不能吃了。” “你先去吃吧，我等她醒来。” “我和你一起等吧。” “你胃不好，你先吃，给我们留一份就行。” “那好吧。”李母转身前仍不忘嘱咐。“给她垫个枕头，桌面凉，硌脸。” 第146章 我就是想牵你的手 柯珂醒来时，窗外天色已黑，她还迷糊着，转眼便和坐在身旁的李浩波来了个四目相对。 顿时被激灵一下，清醒不少。 “我怎么睡着了？”她问。 “我妈让我去厨房帮忙，回来的时候你就睡着了。”说着，他指着自己的嘴角暗示。 柯珂不明所以，盯了半天反应过来，立马惊慌地捂住自己的嘴。 丢死人了，又流口水，还当着他的面。 李浩波却抿嘴笑了。 “李浩波，你骗我。” “你小时候就是趴在哪儿都能睡着，睡着就流口水，也没见你这么害羞过。” 柯珂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小时候能和现在一样嘛，小时候她还没开窍呢。 “你怎么不叫醒我，李阿姨看见我睡着了多不好啊。”她话刚说完，李母就走进了客厅。 “柯珂，你醒了。”李母热情的迎了过来。 “李阿姨，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睡着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波都跟我说了，上个月你刚结束艺考对吧？你们现在学习压力大，好不容易放松下来，是应该多多休息的，劳逸结合嘛。”李母说。“饭菜还在锅里煨着呢，洗洗手马上吃饭了。” “不了，李阿姨，今天已经很打扰了，我先回去了。”柯珂实在没脸留下吃饭。 “你这孩子，上李阿姨家说什么打扰，又岂有饿着肚子回去的道理？我给你爸妈打过电话了，你就安安心心在这儿把饭吃了，再让小波送你回去，一个女生大晚上的走夜路不安全，听话。” “是啊，我也还没吃，陪我吧？” 母子俩一人一句，柯珂想拒绝都难。 饭桌上，柯珂确实很饿，但左边儿子右边母亲，让她顾着形象不敢端着碗狼吞虎咽，只能假装淑女的数着米粒。 “多吃一点，看你脸都瘦了。”李浩波往她碗里夹了一大筷子菜和肉。 “柯珂，怎么了？是李阿姨做的饭菜不合胃口吗？”李母也问道。 柯珂连连摇头。“不是，很好吃，都是我最喜欢吃的。” 怕李母误会伤了她的心，柯珂赶紧端起碗往嘴里猛地刨食。 “慢点，没人跟你抢。”李浩波伸手，旁若无人地抹掉她嘴角的饭粒。 他的指尖仿佛自带电流，柯珂吓得躲都来不及，又不忘瞄一眼李母的脸色。 真是，这顿饭吃得叫一个消化不良。 “你在李阿姨面前能不能收敛一点？”出了李家，柯珂才敢对李浩波抱怨。 “收敛什么？”他明知故问，不为别的，就是单纯享受时而捉弄她的小小恶趣味。 柯珂气鼓鼓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语速飞快。“别动手动脚。” “我给我未来准女友擦个嘴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不叫动手动脚。” 又不知不觉被他绕了进去，柯珂与他的视线相撞再次率先落跑，又羞又臊，却并没有否认他的说法，只是小声嘀咕道：“还差半年呢。” “不差这半年。”李浩波嘴角扬着惬意的笑，握住她的左手自然而然放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柯珂挣扎了两下，可他握得紧。 “明明容易手凉，也不知道多穿一点。”他看一眼她身上并不太厚实的外套，轻微责备。 “你不懂，外套太厚不显瘦，我里面穿得可暖和了。” “你们女生就是喜欢风度不要温度。” “彼此彼此。” 这样一番对话下来，两人之间的氛围明显轻松了不少。 柯珂眼见李浩波脱外套的动作，忙阻止：“真的不冷，我手凉的毛病小时候就有，你不是都知道嘛。” “正因为我知道才更担心。”他将外套披到她的肩上，为了防止滑落，还贴心的摁好了领口的暗扣。 “怎么样？是不是更暖和一点了？” 柯珂眼巴巴地看着他，暖和是更暖和了，就是两件棉服叠身，她感觉自己沉甸甸的就跟个球一样，四肢都施展不开了。 “李浩波，我们才刚捅破窗户纸，你总要给我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我们今天的进度实在太快了，我有些适应不了。”她难为情地说。 她在心里偷偷将李浩波和程丰做了一番比较，不是她还念着程丰，而是她在想如果换作程丰给自己披衣，她一定不会这般拘谨委婉。可她和李浩波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为什么现在面对他会如此不自在，难道就因为喜欢吗？ 李浩波看着她唯唯诺诺，生疏见外的样子，眸色堪忧，问道。“程丰也给你披过外套吗？” 柯珂错愕，不明所以的摇头，“没有。” 有过，但都被她以各种方式拒绝了。 李浩波也不再深究，反正早在她和程丰一起的时候，他就被醋灌饱了。 “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生，没有经验，难免有考虑不周之处，所以希望你以后能够在我疏忽的时候多多提醒，让我尽善尽美男友之责。”说着，跟逗小狗似的揉着她的头。 “你很好，没有考虑不周的。”柯珂越发不知所措。 他抿嘴微笑，又握着她的手继续前行。 柯珂见他身着单薄，不由担心。“李浩波，我把外套还给你吧，如果你着凉生病了，我怎么向李阿姨交代啊。” “我不冷，握着你的手我一点都不冷。” 柯珂才不信，这寒冬腊月的，虽然没有下雪的天气，但也冷得浸骨，他只着一件毛衣和衬衫怎么扛得住。 这时李浩波突然执起她的右手腕看了一眼，不知在确定什么，然后眉目舒展，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我就是想牵牵你的手。” 第147章 你一直这么腹黑吧? 看着他莫名骄傲的神情，柯珂才恍然他是在看自己手上的红绳，心下一动，不禁偷笑。 “李浩波，你一直就这么腹黑吧？”她问。 “我哪里腹黑了？”李浩波反问。 “哪里都腹黑，小时候没发现，你看着一本正经的，其实花花心思比我们谁都多，你就是深藏不露，对吧？” “比如？”李浩波心情很好的陪她闲聊，能和她这样手牵手地漫步夜色，听着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仿佛回到儿时，对他来说，就是莫大的幸福。 “比如现在你握着我的手，说出去谁信？在学校里不苟言笑，堪称教导主任代言人的顶级好学生竟然会主动握住一个女生的手？” “我握的是自己喜欢的人的手，别的手，给我都不要。” 柯珂被他逗笑了。 “还有我一直想问你，就是单纯的很好奇，你不是从来对足球篮球什么的都不感兴趣吗？为什么当时能够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秀了一波球技，还准确无误的踢中郭皓脑门？” “如果我说我是临门抱佛脚，你信吗？” “鬼信。” 李浩波便解释。“我知道郭皓是故意针对你的时候，真的很生气，但是又不能在违反校规的前提下明目张胆的找他麻烦，这样对我们都不利，所以我就利用一个周末的时间请了朋友帮我训练，主要训练的就是射门。” “一个周末就成了？”柯珂惊讶。 “算是吧，毕竟目的达成。” 柯珂满嘴羡慕：“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不管什么都能很快学好？怪不得大家都叫你天才。” 能被她崇拜，李浩波幸甚至哉，可他哪是什么天才，两天他从早到晚的待在球场上，一心只想着为她出头。 “是不是感觉对我的喜欢又多增了一分？” 柯珂又羞红了脸，喜欢，越长大，越喜欢。 还有感动，他在她以为无动于衷的时候偷偷努力，这份深沉内敛的情感，不如程丰张扬外放，但就是让她感到窝心的踏实。 李浩波见她又闷着头，问道。“怎么了？”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后来郭皓去告你怎么办？”虽然她知道郭皓因为李欣冉也不会这么做，但还是为他提心吊胆。 “他不会的，他自己理亏在先，所以只能哑巴吃黄连，不敢拿我怎样。” 可她就是心有余悸，他从小到大都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身上没有一个污点的好学生，如果因为她被记过处分什么的，她真是罪过大了。“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这样不声不响的，万一真出事了呢？” 看着她为自己担心的样子，程丰眼神愉悦，真的是好开心。“放心吧，不会了。”他说，可他又何尝不是时时为她提心吊胆？ “柯珂。”他唤着她，对上她的眸子。“我知道你不是事事都愿与我分享，我不强求，只是在你需要陪伴或帮助的时候，希望能够第一时间想起我，我一直都在。” 若非今日，柯珂竟不知道他的口才不仅仅局限于学习辩论，还能暖骨灼心的说出比绵绵情话还要令人动容的语言。 第148章 准女友的觉悟 柯珂和李浩波一起走到她家楼下那棵黄角树前，竟看见程丰正站在树下。 她下意识的就要把自己的手从李浩波手中抽离，却反而被他十指紧扣。 她慌乱地看他一眼，然后看向程丰。 “柯珂。”程丰在看见她时眼里泛起的光，在随后看见她身旁的李浩波以及他们交握的手时，瞬间如流星陨落，从暗涩到迟钝。 不等柯珂开口，他便说。“听秦教授说你考得不错，恭喜。”他嘴角那微末的笑意，有故作轻松之嫌。 “你联系秦教授了？” “恩。”他应道，后又立马解释。“你别担心，我只是向他询问了你的成绩而已，没有别的。” 柯珂自然相信他没有，因为一年前发生那件事以后，除了考场的偶遇，他们几乎就没再见过面，而他也没有再主动找过自己。 场面异常尴尬，虽然柯珂一直没承认和程丰交往，但眼下这种貌似“前男友和现男友”撞面的场景怎么都是诡异的。 正巧这时，不知是谁在楼道里咳嗽，感应灯应声而亮，程丰匆匆说了句“再见”，就转身跑了，柯珂回头时，他的背影已落入夜色。 她心里偷想：“还没来得及问他是否得偿所愿呢。” 一年不见，他仍是顶着那张不可一世的脸，身高腿长，穿着时髦，就算身处黑暗也能自带发光的人。 只是他肉眼可见的改变，曾经的性格鲜明，阳光恣意，现在都被他小心翼翼的藏了起来。 “怎么了？”李浩波见她望着身后迟迟没有回头，问道。 “程丰以前最见不得我跟你在一起，每次他都咋咋呼呼，好像非要争个输赢似的。” “所以你是觉得他没有冲上来分开我们，非常遗憾？”李浩波接下她的话，言语玩味。 “不是，我说出来就是不想让你误会，我就是想知道这一年里他到底发生过什么？是不是回去以后，他父母也跟我爸妈一样对他各种围追堵截，不断施压？可是那次见到他父母，两人都挺好的，随和有礼，尤其是她母亲，明里暗里，对他各种维护，所以他的家庭氛围应该挺好的。” “你担心他？” 柯珂寻着他这话吃味，回头见他眼神莫名，喏喏摇头。 李浩波则说：“你跟他相处的时间不长，也不短，你不喜欢他，但是他处处为你，所以对你来说，他和李欣冉她们一样重要？作为朋友，他的改变让你难过。” “你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对吧？” 柯珂眼神亮了，又无比崇拜的看着他。“李浩波，你真的担得起天才这个称号，你的眼睛就是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过你。”他真是一字不差地说中了她的想法。 “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起，觉得他天生就是应该桀骜跋扈，目中无人，将谁都不放在眼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开始顾忌别人的眼光，在意别人的脸色。” 毕竟，他是狮子座，李欣冉说是十二星座骄傲之最。 她以为他会继续帮自己分析，可他却像个孩童一样赌气道：“活该，也该让他尝尝我当初的滋味了。” “什么滋味？”他一声“活该”让柯珂犯懵。 “吃醋的滋味。”他直截了当。“虽然我很高兴你对我没有隐瞒，但是身为准男友，始终会介意你这样当面提及别的男生，何况还是一个喜欢你的男生，这点觉悟你必须要有，准女友。” “还有，你刚才见到他就要松开我的手，这种情况以后也不允许，知道吗？” “知道了。”明明又是被他“训”，可柯珂这会儿心里却害羞，且甜蜜着。“李浩波，等高考结束，我一定要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揭发你这副真面目，让他们都知道你表里不一。” “可以，顺便公布我们的恋情。” “才不要。”她撇嘴。 说话间，他送她进楼道口，她解开外套还给他，他接过，却仍要送她上楼。 “你快回去吧，也不早了。” “我送你上去和叔叔阿姨打声招呼再走。” “不用了，他们可能已经睡了。”经过和程丰的事，柯珂已经尤为小心。 李浩波当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柔声道：“放心，在条件允许以前，我都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喜欢你，不管是你爸妈，还是学校里的同学，相信我，好吗？” 柯珂怎么能不信呢？他行事作风从来就没有差漏过，光是他的名字，就是她的定心丸。 走到门口时，李浩波主动放开了柯珂的手，然后又退后一步站在她的身后侧，这才抬手叩门。 开门的是柯父，当他看到二人时，神色并无惊讶，反而眼神和善，对李浩波热情相邀。“小波，快进来。” “不了叔叔，太晚打扰您和阿姨休息了，柯珂我已经送到，就先走了。”他彬彬有礼，举止得体，这样懂事的孩子哪个长辈不会喜欢？ 柯珂就看见此时的父亲嘴角已经笑出了最大的弧度，这是她从来就没见过的。 这时母亲闻声也走到门口，“小波，进来坐坐，吃点水果。” “阿姨，谢谢您，我就不进门打扰了，不过有件事，我想跟您和叔叔商量一下。” “好，你说。”柯珂父母期待的看着他。 “叔叔阿姨，还有不到半年就要高考了，所以不管是学校还是我们同学之间私底下都组织了很多交流会一起学习，柯珂可能以后每个周末都要去我家一趟，还有其他很多同学，大家一起学习。” 听着“一起学习”，柯珂父母自然是乐得赞成。 并且柯母还说。“小波，你在学校年年考第一，以后还要麻烦你多帮帮小柯，她学习不好，我们要求也不高，能考上一所普通本科就行。” 李浩波乖巧应下。“请阿姨放心，我和柯珂从小一起长大，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好好，那就好。” 柯珂眼睁睁地看着李浩波睁眼说瞎话的把自己父母哄得那叫一个乐开怀。 然而他临走的时候，竟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简直不敢相信是刚才在楼下牵着她的手不放，说嬉皮耍赖的人。 第149章 厕所听墙角 第二天在学校，柯珂课间去厕所时，隐隐闻见了一股烟味，然后放拖把水桶的小隔间里传来了两个人的对话。 其中一个她再熟悉不过，是徐子娇，而另一个听着也不陌生，应该就是她的好闺蜜冯明明。 说来，她跟这俩人还真有缘分，孽缘。 但也不知道她俩是谁抽烟，竟躲到了这里面。 “以前他不看你一眼，是因为王倩，现在人都不在学校了，你却还是没有把他拿下，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问题。”这是冯明明的声音。 “那能有什么办法？他不喜欢我，我都已经够主动了，他就是不理我，有两次我还是借着‘请教学习’的名义，才跟他说上了两句话。”徐子娇的声音里透着委屈和失落。 “那你继续啊，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要他肯跟你说话就是转机，烈郎怕痴女。”冯明明鼓励道。 “算了吧，我脸皮还没那么厚，想想有时真挺丢人的，跟块狗皮膏药似的黏上去，人家非但不搭理，还跟躲瘟神一样。就快高考了，我还是收收心吧，省得两头都不占。”徐子娇沮丧道。 “你这点道行才哪到哪儿啊，你没看见我追程丰那劲儿吗？他越不理我，我就越是迎难而上，不信以老娘这等绝色还迷不死他。” 听到这里，柯珂不禁佩服冯明明的勇气，还以为那一次她被吓得半死，再也不敢奢想程丰，没想到越挫越勇。 “我跟你情况不同，程丰是出了名的花心萝卜，他和柯珂分手，又立马和谁在一起都再正常不过，可李浩波长情，不管王倩有没有在一中，都不影响。” “那个王倩到底有什么能耐？我看长得也就那样，不是什么国色天香啊，怎么就让你的白马王子死心塌地，守身如玉了？何况她风评不好，前科累累。” “鬼知道，我们班的班长好像是她的亲戚，表姐还是表妹什么的，反正对她以前那点脏事是最了解不过。” “啊？原来她还有亲戚，还是同班？我还以为她孤家寡人一个。” “没有，我也是无意听说的，不一定准确。” 没有再继续听下去，因为班长是王倩“表姐”这事已经深深震撼到柯珂，她走出厕所，满脑子都是王倩和她表姐的那些“恩怨”。 这件事，一直影响了她好几天，直到周末去李浩波家，她才忍不住问了他。 “王倩离开一中后，你们还有过联系吗？” 正在翻书页的李浩波抬眼一脸可疑地看着她，在心里浅析了一番她突然问这话的动机，然后郑重其事地说。“没有，你别多想，真的没有。” “不是，是你想多了。”她和王倩的联系在她离开一中的前两个月最为频繁，后来她因为画画，她也说学习任务紧而渐渐减少了联系，就这样，变成了音讯全无。 而她期间给她的手机号拨过去，提示音一直空号。 “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他的宽慰却引来她的一顿埋怨。 “你不应该利用她的。”她一直认为，王倩转校有一半的原因都要归咎于他。 李浩波停下手里翻书的动作，屈指在她额心轻轻点了一下。“原来你一直以为她是因为我才离开一中的？” 柯珂嘀咕。“本来就是。” “就是什么？在此之前她就已经有转校的打算，她家里早给安排好了，不是因为我，但具体什么原因不清楚，学校的流言肯定也占一部分。” 说到这里，柯珂结合星期一在厕所听到的墙角，这件事她之所以忍着没告诉李欣冉，是因为她口风不严，李浩波没问题，他从来就不八卦。 “李浩波，你知道王倩的那些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吗？” “嘴巴传出来的。” “废话，屁股传出来的那叫放屁。” 她刚说完，头顶又无情挨了一记。 “你以后再给我说句脏话试试。” 柯珂不服气地瞪着他。 他问。“怎么传出来的？始作俑者和她有什么联系吗？” “她没告诉你吗？” 李浩波摇头。“你都这么说了，那这个人一定和她关系不浅。” 柯珂又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容易就猜中了？你真的不知道嘛。” “真的不知道，我跟她以前除了周六的学习会，平常都极少碰面，这么私密的事她自然不可能告诉我。” “是我们班长，她居然是王倩的亲表姐。”柯珂终于可以一吐为快。“我们班长居然就是王倩的表姐。” 然后她把王倩曾告诉她的都说给了李浩波听。 李浩波听完后，一脸平静，如他一贯的作风，对不相干的人和事从不轻易发表看法，他只是对她说：“如果事实真是如此，你就要远离你们那位班长，纵然她成绩再好，但‘品学兼优’，必须要人品先行。” “我跟她高中三年加起来说过的话不超过五句，我只是心疼王倩，本来应该相亲相爱的表姐妹，结果变成这样。”她其实真有冲动去当面问问班长，但是又一想王倩都已经不在一中了，她又何必再把她扯进漩涡。 “你别心疼她了，她目标明确，考上最好的政法大学不成问题。” “你这是什么意思，捧高踩底？” 李浩波笑言。“我哪敢，我只是不希望你为了不相关的人操心，影响了自己心情。” 柯珂正想还嘴，此时李母在院里喊道。“小波，又来同学啦。” 第150章 成功拿下心上人 来人是李欣冉和黄婷婷，是李浩波主动邀请的，说是一起补习。 “阿姨，不好意思周末还要打扰您。”李欣冉嘴甜，进门就递上一个果篮。 “你们还是孩子，怎么能让你们破费呢。”李母过意不去。 “不破费，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据说这橙子可甜了，柿子也是，都有吉祥的寓意，祝您心想事成，事事如意！” 李欣冉这套话下来把李母逗得可开心了，也看呆了柯珂。 “可以啊你，不亏是学播音主持的，这口才日益见长，越来越会讨人喜欢了。”私底下，柯珂调侃道。 “那是，我智商有限，但情商无敌啊。”李欣冉沾沾自喜，一点也不谦虚。 “不是说好不要带任何东西吗？”李浩波说。 “第一次登门作客哪有空手的道理，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再说了……”她看向柯珂，冲她抛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这客人哪能和主人相比，你说是吧？亲爱的。” “你闭嘴。”柯珂虽然听不懂她的胡言乱语，但从她那神情里就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快开饭了，你们先休息，吃完饭我们下午正式开始。”李浩波说完就往厨房走。 “我也去帮忙。”柯珂主动提出，不然她总觉得自己白吃白喝，怪不好意思的。 “你和她们说说话吧，厨房油烟大，呛着你。”他温柔道。 以至于他离开后，她被李欣冉狠狠揶了一把。 “‘厨房油烟大，呛着你’。”李欣冉捏着嗓子学着李浩波的话。“哎哟哟，才刚在一起没多久就这么知道疼人啦？真是酸死我又甜死我了，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说着她把手捏个拳头放在柯珂的嘴边。“采访一下，成功拿下心上人有什么值得给我们分享的心得体会？” 柯珂被她说得脸颊绯红，朝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定李浩波没听见，嗔道。“李欣冉，你有病吧。” “你说说，你俩是不能独处过二人世界怎么的？还非要拖上我跟婷婷。”李欣冉埋怨。 “给你补习还不好吗？” “以前好，但现在不好，我俩亮到你心里发慌的大灯泡搁这儿杵着干嘛呀，你们不尴尬，我还不自在呢。”嘴上虽这么说，但她终究忍不住强烈的八卦之魂，拉着黄婷婷一起，凑在柯珂耳边小小声地。“说说呗，现在如愿以偿，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没什么心情。” “切。”没得到想要的信息，李欣冉不屑。“你自己去照照镜子，以前和程丰一起的时候，你脸上哪有这种恋爱小女生的娇羞模样？那时整天跟个钢铁直女似的，人家说一句你堵一句。” “我哪有。”被说中了心事，柯珂心虚地捧着微微发烫的脸。 “柯珂，有的。”一直没说话的黄婷婷也开口道。“你看李浩波的眼神明显不一样，还有你知道李浩波为什么会邀请我们过来吗？他说有我们在你会更自在。” “就是，我当面就问他是不是为了见你拿我们当幌子，他说是。” “他真这么说的？” “那可不，承认得可快了。”所以你现在还有什么可矜持的？快说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黄婷婷也在一旁点头。 话已至此，柯珂才把上个周末的事都说了出来，唯独“漏”了程丰，她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欣冉听完，和她上次一样惊讶。“真的？他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骗你父母？” “千真万确，偏偏我父母一点也不怀疑，还高兴得合不拢嘴。” “那是肯定的啊，有这么个成绩好的肯主动帮助自己女儿学习，跟白捡便宜似的，哪个父母会不高兴？”说着，她又开始琢磨。“看不出来这李浩波还是个闷骚，耍起小心机来环环相扣的，智商没个180，怕是都对付不了。” “你对付不了我，郭皓该是任意拿捏了吧？”李欣冉刚说完，李浩波就端着一碟果盘走了进来。 第151章 有你这么护的吗? 听到“郭皓”这个名字，李欣冉立马服帖，蔫头蔫脑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他怎么会来？”李欣冉问。 “我给他打的电话，人待会就到，最多半小时。” “你让他来干什么？”她开始烦躁。 李浩波倒是漫不经心。“他说你一直不理他，所以我就想着今天给他制造一个机会。” “弄了半天，你今天找我来不是为了柯珂，是为了你那小跟班？”李欣冉闻言大惊。 李浩波不置可否，悠哉的剥了一个橘子递给柯珂。 柯珂接过，又分了一半给身边的黄婷婷，此时她俩吃瓜正香。 “啊！”李欣冉抱着头恼火的吼了一声，小有威力。 “拜托，李大第一名，你人帅心善，宇宙全球第一大好人，求求你老人家现在立刻马上去个电话让他打道回府。”她双手合十，诚意十足。 “可是人已经在路上了。”李浩波无奈道。 “你就说我已经回家了，不在这儿，让他半道回去。” 李浩波又不应声了，急得李欣冉原地打转，最后索性提包就要开溜。 “你干嘛？”柯珂及时拉住她。 “回家啊，他要来，我还在这里干嘛？” “不是，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怕他？”就像老鼠见着猫一样。 “柯珂，之前你画画，很少去学校，也没怎么和我们碰过面，所以不太清楚现在小冉最害怕的人就是郭皓。” “谁怕他了？”李欣冉满脸不爽的冲黄婷婷吼道。“是恶心，只要一想到都巨恶心。” “不是怕，是烦，是厌恶，眼不见为净，多看一眼都要失明的那种。”李欣冉叽里呱啦，看样子怕是把所有的讨厌都付之在了这一个人身上。 “他怎么你了？”柯珂问。 “没怎么。”李欣冉没心情解释，转而对李浩波请求道。“求求你，别乱点鸳鸯谱了，我不喜欢他，一点半点都不喜欢，他崇拜你，听你的，所以麻烦你帮我说说，让他死了这条心。” “你知道郭皓？”趁着李欣冉和李浩波说话的空，柯珂很小声地跟黄婷婷耳语，她得捋捋，看自己不在校期间又错过了哪些精彩。 黄婷婷点头。“只是从小冉口中听过名字，但没见过本人。” “那你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和李浩波扯上的关系？”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听小冉说有一个男生……” “你俩嘀嘀咕咕说我坏话呢？”李欣冉发现她俩说悄悄话，也是干脆。“柯珂，你不用好奇，我直接告诉你吧。” 柯珂尴尬地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然后正襟危坐，准备好好“听讲”。 “之前你家李浩波不是为你报了一脚之仇吗？就那以后，郭皓就疯狂膜拜他，认为他不仅学习了得，而且球技一流，没事就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他求切磋赐教。” 柯珂听完惊讶地看向李浩波，想起他的“临时抱佛脚”。 李浩波看懂了她的眼神，说。“所以我没答应。” “李大哥，求你行行好，管管你的小弟，别让他再来烦我了，行吗？就算你见死不救，但你别助纣为虐，行吗？” “我管不着他，他也不是我什么小弟，他说你是他的女神。” “再这样下去，我会被他逼成女神经的。”说着，她委屈巴巴地找柯珂求救。“亲爱的，管管你的人。” 柯珂一张橘子皮扔给她，但还是帮她对李浩波问道。“郭皓真的会来吗？” 刚开始她也信以为真他打了电话，但细想他也真的不会做这种撮合别人交往的事，不管那个人跟他关系有多要好。 李浩波又是那副老神在在，惜字如金的模样。 李欣冉紧张而焦急地看着他，心想他再耽搁下去，人就该到了。 可突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立马拿起果盘里的一个橘子朝李浩波飞去。“李浩波，你唬我。” 李浩波稳稳当当接住飞来横橘，淡定道。“谁让你没事就调侃柯珂。” 李欣冉被气笑了。“拜托，有你这么护的吗？我跟她是铁姐妹儿，她跟我比跟你亲多了，我们不是姐妹，胜似姐妹，懂吗？” 虚惊一场，李欣冉瞬间就放松了。 李浩波笑而不言。 看着嬉笑打闹的好友，黄婷婷欲言又止，她本来想提程丰的，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毕竟柯珂从未喜欢过他。 第152章 你是因为我才打算考这所学校的吗? 高考越发逼近，整个学校和高三全年级的氛围也越发的紧张。 “还有半个月就高考了，紧张吗？”李浩波问。 “当然紧张了，这毕竟是人生大事。” 李浩波勾唇浅笑。“不用紧张，你学画画不过两年就能考取不错的成绩，何况是十年寒窗的文化课，我对你现在的水平做过测评，考一所一本艺术院校绰绰有余。” 在学习上，柯珂对李浩波的话深信不疑，她笑眼弯弯，道。“李浩波，你真的要考冶城的军事学院吗？” 她突然这么问，李浩波不知何意，便顺着她点了头。 “那我考冶城的省美院应该也没问题吧？”她说。“我看过昨年这所美院的最低分数线，专业分238，文化分510，如果按照你给我估算的分数，就算它今年再加十分，我也是稳上的。” “你是因为我才打算考这所学校的吗？” 柯珂小小矫情了会儿，才不好意思地点头。“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到时我还有第二志愿，就填我们这里的省美院，最后才是本地大学的美术系。” 看着她滔滔不绝，对高考以及未来的大学校园生活美好的憧憬和遐想，李浩波却一筹莫展，瞳中郁重。 “李浩波，你知道这两所大学相隔多远吗？我在网上查过，好像挺远的，也不知道准不准确，冶城那么大，李欣冉说差不多得有三四个小时的车程。” “没事。”在被柯珂察觉反常以前，他的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暖。“只要有假我就会来看你，不管多远，不过冶城美院如何？你有做过了解吗？” “当然了解过，虽然它的名气比中央美院、西川美院落后了那么一丢丢，排名也靠后了一点点，但也是培养出了不少当代美术界名号响当当的大家，而且它的录取线一点也不低，所以其实我还有点小紧张。” “是吗？那就好。”看着她眼里的光，李浩波却眸色更重，他强颜欢笑地应着，听她说得有头有尾，他多少是放心的。 不知情而尚沉浸在快乐中的柯珂将他的眼神误会成了“慈爱”，便有些不满。“李浩波，其实有时我真挺烦你的，你总是一副好像长辈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同龄人。”更不像男朋友，只是“男朋友”，她不好意思说出口。 可“埋怨”结束，她又欢喜回归话题。“你们军事院校是不是像正式部队一样不能轻易出来？会不会很严格？有周末吗？有寒暑假吗？” 她的问题接踵而至，李浩波一时也不知道应该先回答哪一个，微微笑言。“我还没去呢？所以也不清楚。” 柯珂不好意思道。“是我太激动了。”只要想到两人以后又能在同一个城市，而且还能正大光明地交往，她就忍不住激动。 “好好备考吧，我们冶城见。” “恩。” …… 高考如期而至，当最后一天的文综结束，柯珂一身轻松走出考场，她今天自我感觉发挥不错，一半以上的题目都是老师提过的考点，再有李浩波魔鬼训练的反复巩固，她觉得冶城美院应该能毫无悬念的拿下。 到家以后，她迫不及待要把这份好心情分享给父母，她首先去厨房告诉母亲。“妈，我今天下午的文综考得不错。” 她的笑嘻嘻撞上了母亲一张冷脸，母亲低头正忙着择菜，一声不吭，仿佛没听见她的话般，将她晾在一旁不知所措，她的笑容也僵在脸上。 “妈，我……”她又叫了一遍，却被母亲打断，语气和她的脸色一样冷硬。 “才刚考完，你这会儿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 “……”柯珂愣了愣，才慢慢消化母亲的话，解释道。“不是，那些考题真的很简单，都是老师和李浩波押过的，我之前通宵背下来的。” “那就只有文综这一科吗？语数外呢？你的数学和英语不是没把握吗？如果它们拖了你的整体分数呢？” 母亲的连声质问终于让柯珂反应过来，她说得对，确实高兴得太早，所以得意忘形到忘记自己的母亲是一个擅长杞人忧天，自卑并悲观到骨子里的人，在结果未定，成绩未出前，她的喜悦和谁分享都可以，就是不能和血缘最近的家人。 “你爱信不信吧，我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她转身朝客厅走去，母亲的冷水真的泼得她透心凉。 可是母亲并不打算作罢，她泄愤似的将手里的青菜砸进菜篮，歇斯底里。“你考不上怎么办？难道你要高中毕业就出去打工吗？不丢人吗？” “我怎么就要出去打工了？我怎么就丢人了？”柯珂被母亲激怒，也跟着大声起来，她觉得母亲的不可理喻又上升了一个等级，总是以己度人，用自己的思想去预想所有的人和事，不留余地。“今天才高考结束，成绩下来还早，你怎么就认定我考不上？我都给你说了我考得不错，就算数学和英语会拖一些分，但绝对也是稳上第一志愿，是你自己不信。” “你从小撒谎成瘾，嘴里没一句实话，让我怎么相信你？这是高考，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哪怕你多扣了一分，也可能与大学失之交臂。” “我为什么撒谎成瘾？我之前说过，是被你们逼的，每次考试分数不能让你们满意，你们身为父母，首先想到的不是怎样帮我改错，而是尽语言讽刺侮辱之能事将我贬得一文不值，我是个女生，女生。”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用了全力吼出来的。 “柯珂，你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记仇？和父母记仇有什么意义呢？我们当时说你也没有坏心思，就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汲取教训。” 那些像毒刃一样扎进自己心坎里，折磨自己数年的难听刺耳的话，再一次被从客厅冲出来的父亲一句“为你好”，不痛不痒地带过。 柯珂后悔，一开始就真的不应该多嘴。 “你们认为我考不上，那是你们认为，坐在考场上答题的是我自己，与你们无关。”说完，她就提着书包又出门了。 第153章 我们不疯不归 柯珂出了家门，在楼下那棵树下站了许久，遇见了一个邻居阿姨，匆匆打过招呼之后她又去到了经常上下车的那个公交站台，在那里又站了许久。 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她想不起自己能去哪里，每次和父母争吵后的后劲都特别大，她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慢慢缓过来。 “喂，李欣冉……”最终，她在公用电话亭拨通了李欣冉家的电话，她最先想到的是李浩波，可是她现在却不想面对他，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张沮丧的脸，她怕听见他的声音就会控制不住地哭出来。 李欣冉很爽快，接到她的电话也没问原因，就立马答应赴约。 “对不起啊，今天刚考完还把你叫出来。” “这么见外干嘛？我说过，只要你和婷婷需要我，我就随叫随到，这是我们三人的默契。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电话里听你的声音就不太对劲。” 柯珂便把回家后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 “阿姨怎么这样啊？”因为对柯珂父母有点了解，所以李欣冉在听完后并没有太惊讶，只是替好友不平。“不管怎么样，我们好不容易结束了高考，怎么都应该放松为主嘛。” “你呢？叔叔阿姨有问过你的成绩吗？” 李欣冉摇头，“我这次专业成绩也考得不错，加上后来文化课我也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这些我爸妈都看在眼里，所以他们并不担心，就算我只是考了本地大学的音乐系，他们也不会着急，不会生气。”说完，她又怕柯珂多想，马上澄清。“我可不是在你面前炫耀，我爸妈你都知道的，对我的教育理念就是知足常乐，健康至上。” “我知道，我只是有时没太想明白，同样为人父母，为什么你的父母就能自由开放，我的父母却顽固不化。”她很羡慕李欣冉，羡慕她自信洒脱，不拘小节。 “有句话其实我很早就想说了，但又怕你生气。” “什么？” “阿姨不会是到更年期了吧？” 柯珂听完非但没生气，反而还笑了。“这句话我从小听到大，外婆常常劝我，让我多理解我妈，说她整日忙于繁琐的家务，生活压力太大，可能是更年期提前。” “你外婆还这么说过你妈呢？是亲生的嘛！”李欣冉惊讶。 “恩。”柯珂点头。“更年期我相信，可是谁会三十岁不到就开始更的？” 李欣冉犯了难。“这我也不清楚，只是偶尔我爸开玩笑说我妈更年期，我妈都会很生气地还嘴，然后我爸道歉。” 柯珂继续说：“从幼儿园我能正式记事起，我妈的脾气就不太好，她总是易怒，可能激怒她的不是某个人，也不是某件事，只是她正做饭时手里握着的一口锅，一把铲子，只要能让她发泄情绪的，她随时可以让它们发出各种让人不安的声响，并嘴里不断地重复她很累很辛苦，那时我年纪小，我爸也还在部队，我以为只要爸爸回来，妈妈就不会累，不会辛苦，但是爸爸回来以后，我才慢慢地想明白，原来小时候经常惹怒我妈的那个人是我，而那件事就是‘做饭’，因为我妈会在饭桌上抱怨：‘干脆丢一颗老鼠药，都毒死算了’。” 柯珂说着，声音不自觉的哽咽，眼泪也止不住地流。 妈妈心里的气，好像永远撒不完。 “啊？你妈怎么这样？”李欣冉简直是震惊，她知道柯珂妈妈不是一个和善好相处的人，也知道初中第一次去她家作客，她妈妈得知自己的成绩和柯珂差不多的时候就开始很明显的摆脸色，但是像“老鼠药毒死全家”这种恶毒话，应该没几个人能说的出口吧。 “没事的，你别钻牛角尖，阿姨生气是她自己的问题，不是你的原因，你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李欣冉拿出纸巾帮她擦掉眼泪。 “所以我突然执意要走艺考这条路，因为我一定要在今年考上大学离开那个家，我真的不想再回去，太压抑了，很多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有一点好心情对他们来说都是罪过，我生下来就是应该不开心，随时察言观色才有资格成为那个家庭一员。” “别说傻话，我还记得初中开学第一天认识你，你话特多，又幽默好玩，我当时就想这人和我一样疯，对我的胃口，否则我为什么主动找你说话？”李欣冉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才能让她真正开心。 “哎呀，不想那么多了，咱们好不容易熬过了三年，熬过了高考，今天应该开开心心，好好放松，说吧，想去哪儿？吃东西压马路？我舍命陪君子。” 柯珂眼眶红彤彤地看着她。“你回去吧，我已经好多了，不用你陪。” “不行，就算不陪你，我今晚也想放肆玩一把，况且出门的时候我已经给我妈说好了今晚会跟你和婷婷庆祝到很晚，我爸还赞助了我不少资金让我请客呢，我们不疯不归。”李欣冉宝贝似的拍拍自己身上的小挎包。 “可是下午我看这天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 “下就下呗，这鬼天气我早就热得受不了了，赶紧下。”说着，她挽起柯珂的胳膊。“走走走，趁着年轻，赶紧去疯。” “那要叫上婷婷吗？” “暂时不了吧，今晚我主要宠你，多来一个爱妃，朕怕忙不过来，无法雨露均沾啊。” 柯珂终于被李欣冉的玩笑话逗笑了。 “这才对嘛，就是要笑，就是要开心。你饿了没？我们去吃宵夜好不好？吃什么？麻辣烫？还是火锅？这附近有一条小吃街，我们可以边走边吃，吃饱了干脆去网吧吧，你不爱唱歌，我们就去网吧追剧，还可以打游戏，我都已经好几个月没追过剧了，想想就激动。”为了不让柯珂难过，李欣冉不停说话，活跃气氛。 第154章 和乱七八糟的人一起玩 当晚，柯珂和李欣冉水足饭饱后就直奔网吧，此前李欣冉回了一个电话到家，诚实报备家门口旁边的网吧。 “你来网吧，你爸妈不会生气吗？”柯珂问。 “我说的是实话，他们为什么要生气？”李欣冉奇怪反问。 被李欣冉一句话点透，柯珂才明白，原来不是所有的子女都会像她一样“谎话连篇”，也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说自己的子女“撒谎成瘾”。 原来“实话实说”，是可以得到谅解的。 李欣冉见柯珂一脸木讷，以为她是担心自己来网吧会被父母教训，忙开解道。“放心吧，我爸妈说了只要我不撒谎，不干坏事，爱好健康，就不会随便干涉我，再说了，我平常几乎不会来网吧，所以今晚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我妈在电话里说了，如果我们累了就回家睡觉。不过你这样出来，你爸妈一定会担心的，如果中途你要回去，我陪你。” 柯珂只要一想到回去又要面对那两张好像随时要天塌下来的脸，便下定了决心。“不回去。” 两人就这样各自开了一台电脑，从计时到包夜，直到天亮，本来刚开始柯珂陪着李欣冉追剧，可看着看着她开始熬不住，不知不觉就趴在桌上睡着了，中间醒过两三次，身边的李欣冉一直盯着电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早七点，两人一身疲惫地从网吧走出来，外面早已下了一夜的瓢泼大雨。 “你看天气还挺准，真下雨了。”两人被密集如柱的雨幕困在屋檐下，李欣冉问柯珂。“现在怎么办？” “等等吧，说不定待会儿就停了。”柯珂望着微微发亮的天边，说。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怕停不了吧，干脆我给我爸打电话让他送把伞过来，反正不远。” “别。”柯珂阻止。“我们夜不归宿本来就不对了，怎么还好意思让你爸送伞，他毕竟是长辈。” “没事，跟我爸不用见外。”李欣冉转身就要回网吧打电话。 可旋即身后传来一个响亮的巴掌声，连哗哗啦啦的雨声都盖不住。 她连忙转身，顿时屏住了呼吸。 眼前，她的父母，柯珂父母，还有李浩波和他的妈妈。 这阵仗……简直太恐怖了。 刚才那一巴掌就是柯母打在柯珂脸上的。 “夜不归宿，你还要不要脸？”柯母怒吼，尖声利气，眼睛都红了。 柯珂低着头，没有说话。 “柯珂妈妈，现在孩子已经找到了，有什么话我们先回家再说吧。”为了缓和氛围和安抚柯母，李欣冉妈妈说着好话。 “是啊，不然先去我们家吧，离这近，马路对面就是了。”李欣冉爸爸也说。 阴着一张脸的柯母并未理会二人，而是瞪着柯珂，指桑骂槐，极其难听。“以后你再和乱七八糟的人一起玩试试。” “柯珂妈妈……”自家女儿被说，李欣冉妈妈当然不乐意，刚要开口维护，却被李欣冉挽住胳膊使了眼色，她才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还不嫌丢人吗？回家。”柯母吼道。 柯珂一直闷不吭声，她走到李欣冉一家人面前，弯腰向他们鞠了一躬，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比起她“夜不归宿”的丢人，母亲不问是非的发火，不分场合的吼叫，才更是让她觉得丢人。 而母亲看着她反倒没出息的道歉，越发生气，过来拽着她的胳膊，骂道。“你非要丢脸丢到家吗？” 第155章 只是想见女朋友 “你知道网吧是什么地方吗你就去？谁家的正经孩子会去那种地方？那是地痞流氓，社会青年才会去的地方。”一路上，柯母都没有停止过说教和抱怨，柯珂仍只是闷头听着。 “柯珂，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你妈妈生日，你为什么要夜不归宿？你以前从来不敢这样的，我看你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你把这个家当什么了？你把我和你妈放在眼里过吗？真是混账。”随即柯父也加入了柯母阵营。 “我为什么夜不归宿你们不知道吗？”柯珂本来确实不打算开口的，想着忍一忍让他们过过嘴瘾就算了，但是父母这种每次不认为自己有错，推卸责任的方式真的让她忍不了。 一旁的李母担心他们会吵起来，立马将柯珂一把带到自己伞下。“柯珂，过来和李阿姨撑一把伞吧。” “柯珂，好孩子，不要和你爸爸妈妈吵，你一夜没回家，他们急坏了，半夜三更找到我们家，又下了一夜的雨，特别是你妈妈，都急哭了，就怕你一个女生在外面遇上危险。直到今早你小波哥哥才翻出你那位同学家的电话，打过去一问，果真你俩在一起，说是在网吧，我们这才找了过来。” 柯珂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就是听着。 “听话，在网吧熬了一夜，又淋了点雨，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好好帮妈妈庆祝一个生日，好不好？”李母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然后对柯珂父母说。“梁姐，柯大哥，我们就先回去了。” “一起去吃个饭吧。”柯父说。 “不了，今天是你们的家庭聚会，有外人在不好，梁姐，祝你生日快乐，改日我再单独为你庆祝。”说完，李母就拉李浩波离开。 只是离开前，一直没说话的李浩波在她面前小声地说。“回去好好休息，下午我给你打电话。” 看着母子俩的背影，柯珂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李浩波也在，刚才母亲的巴掌来得太突然，她压根顾及不上，这会儿看见了，心里才因为父母的训斥而羞愧。 回到家以后，她刚洗完澡，外婆和小姨一家，以及舅舅一家就来了。 大家一起做饭，从厨房一直到饭桌上，他们围绕着她的“高考”话题不断。 下午，吃过午饭，李浩波的电话就来了，是表妹桐桐接的，扯着嗓子，穿过客厅聊天的长辈们，冲正坐在连着阳台的小过道上吹空调的柯珂大声喊道。“姐，一个男的，找你。” 这一喊，可谓奇效，柯珂在长辈们齐刷刷地注视下尴尬起身，说了一句“李浩波”，外婆他们可能不知道“李浩波”是谁，但父母知道就行了，至少不会多想。 “出来吧，人民公园。”他的温柔绕着听筒一直绵延耳膜。 “恩。”柯珂带着心里的点点羞涩，轻轻应下。 只是临出门时，被表妹拉住问了悄悄话。 “谁呀？声音可好听了，是个帅哥吧？你交往的男朋友？” 柯珂没想到平时都不怎么追星的表妹竟然也会八卦，匆匆回了一句“去问你大姨”，就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溜了。 人民公园的入口，她看见已经等在那里的李浩波。 “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吗？”她问。 他答。“没事，只是想见女朋友而已。” 柯珂匆匆看了他一眼，不敢与他目光对视太久，又低头兀自害羞了。 “那走吧，去公园里逛逛。” 李浩波点头。 一路上，柯珂都没再主动开口，经过一个凉亭的时候，他问。“你回家以后有休息吗？”她的脸色不太好，眼圈也重。 “还没有，我回去没多久，亲戚就来了。” “对不起，原本今天不应该找你出来，但是我确实很担心你。” 柯珂看着他，好笑道。“你莫名奇妙地道什么歉，就算你不找我，我自己也想出来透透气。” 找一处有树荫的石凳坐下，她享受着耳颊两旁吹来的暖风。 第156章 我们会成为一家人 “你的脸还疼吗？”李浩波也在她身旁坐下，视线落在她的脸颊上，今早梁阿姨的那一巴掌并不轻。 柯珂摇头，大方地指着自己被打的右脸。“早就不疼了。” 李浩波又仔细对比了一番她两边脸颊的肤色，也不红不肿，才落下心来，又忍不住微言轻责。“昨晚为什么没来找我？” “找你……”柯珂懒洋洋的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琢磨着他的话。“不好吧，我一个妙龄少女大半夜的去找你一个纯情处男。” 李浩波先是一愣，后见她抿嘴笑了才明白过来，直接上手捏她的脸。“你现在倒是会开玩笑了啊。” “缓和一下气氛嘛，你看你的脸，比我还黑。” 看着她还能说俏皮话，李浩波从昨晚就一直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不少。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一个人在外面，万一遇上危险怎么办？”他说。 “不会了。”夏风吹着树叶沙沙摇晃，她抬头，正巧一缕阳光透过叶隙打在她的眼上，她眯了眯眼，说。“李浩波，以后我都不想再回来了。” “那你想去哪儿？” “哪里都可以，就是不想再回到这里，大学毕业以后，我想留在冶城。” 李浩波没说话，柯珂看着他，又问。“你们军事院校毕业以后是不是直接被分配进部队？” “不知道，也许吧。”李浩波回得很心虚，他第一次不敢去直视她的眼睛。 却被她的视线看得心慌意乱。 “少见啊，你这么严谨的一个人，任何事都必须提前做好功课，现在居然一问三不知？” 李浩波便随便想了一个借口。“不是一直在准备高考嘛，就没太多时间去了解。” 柯珂仍是觉得不对劲，但也没再多问。 “李浩波，你是怎么找到李欣冉家里电话的？” “初中毕业的时候我们相互写了同学录。” 柯珂惊讶，倒不是惊他和李欣冉相互写同学录，而是他居然会写同学录？尽管他在自己的那本上写过，但一直以为那只是他为了捉弄自己的心血来潮。 “所以你找了一晚上？” “没有，同学录就放在我卧室床头柜的第一格抽屉里，很容易找到。”他平静如水的回答让柯珂彻底看不懂了。 “……” “你妈妈是晚上十点左右给我家里打的电话，后来十一点你父母来到我家，因为太晚，所以我妈就留下了他们，说好一起想办法。”他讲述着昨晚的发生。 “就这样一直待到天亮？” 李浩波点头。 柯珂是又惊又怪，她捋了捋，事情的过程简单明了，可越是简单，她就越是糊涂。 “李浩波，其实你是不是可以在我爸妈打电话的时候就第一时间联系上李欣冉家？” “可以，但我不想。”他直言不讳，然后反问。“难道你想他们第一时间找到你吗？” 柯珂想都没想，直接摇头，但这也无法打消她心里的顾虑和好奇，李浩波这种乖乖男，至少在长辈面前是的，至少他不会跟长辈玩心眼，可眼下的事实似乎就在佐证这一事实，他就是“骗”了三个大人。 “为什么？”她想听他亲口说。 “虽然梁阿姨说你只是负气离家，但我知道你不只是负气，还有心里装着的天大委屈，刚开始我也和他们一样担心你会做傻事，所以就去邻居家借了电话打到李欣冉家，是她爸爸接的，说你俩确实在一起我才放心，也知道你只是需要发泄，需要找人倾诉，所以我暂时不想你被人打扰，不想他们太过逼你。” 他很了解自己，比她所认为的更了解，这让她感动不已。 “柯珂，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柯珂眼眶热热的，她吸溜了一下鼻子，问道。“李浩波，家和家人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李浩波看着她，眼眸深邃，简单说出两个字。“全部。” 柯珂想了想，然后笑了，眼里闪着泪光。“你说得对，是全部。”她转头擦了擦眼泪，继续说，“对我而言，家是这个世上最能包容的港湾，而家人，就是这个世上最宽厚的臂膀。是我们心里最温暖最柔软的地方。” 李浩波听得明白，他说。“柯珂，我们会成为一家人的。” 第157章 他说，他志在猪圈 李浩波的一句“家人”，让柯珂一直以来于家庭缺失的那份安全感终于得以填补。 当冶城美院的录取通知书寄到家的时候，她迫不及待第一个就要和李浩波分享，然而他家的电话却一直打不通。 起初她也没放在心上，不过一连几天都没人接，她就开始担心了。 “李浩波，李浩波。”最终在第三天，她拿着通知书去到他家，敲了好久的门，嗓子都喊累了，手也拍麻了，住在隔壁的一个邻居叔叔才告知母子俩已经大包小包的提着行李出远门了，问去了哪儿，他也不知道。 虽然被不告而别，心有失落，但柯珂了解李浩波，他事必应，应必达，从未食言，何况他还和自己约定好要同去冶城。 就这样又在按捺不住的兴奋和满满期待中等了一周，期间又去了好几个电话，那头依然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终有一天，被接通了，却是一个陌生的，老奶奶的声音。 电话里“喂”了半天，柯珂硬是愣着说不出话来，就在对方嘀咕埋怨着要挂断时，她才试探着问：“请问是李浩波家吗？” “小波？”老奶奶问。“你是找小波吗？” 柯珂紧张地握着听筒，听着老奶奶对李浩波和李母一样亲昵的称呼，猜到她应该就是李浩波的外婆，因为以前在河边小院分别时他说过搬到外婆家，虽然她每次来都没见过这位外婆。 而这么多天，总算等到一个跟他有关系的人，她激动得重重地应了一声。“嗯。” “可是他不在，他上大学去了。” 上大学？ 柯珂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赶忙问。“奶奶，我是他同学，我能问一下他什么时候去的吗？” “大概半个月前吧，一年前我住到小波小姨家去帮忙照看孩子，半个月前，小波他妈突然打电话给我说要送小波去上大学，送完以后她也就在那边找房住下，暂时不回来了，娘俩走后，我怕家里空得久了遭贼惦记，昨天才急忙赶回来的。” 柯珂听完脑子里嗡嗡的，只想起和李浩波同去冶城的约定，他还说要先送她去美院报道的。 “奶奶，您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他们走的这大半个月也从来没有回来一个电话，说真的，自从小波爸爸离家以后，剩下他们孤儿寡母怪可怜的，现在虽说是小波去上大学，但异地他乡，人生地不熟的，哎……”李浩波外婆叹气道，后来反倒拜托起柯珂。“孩子，我是小波的外婆，你说你和小波是同学，你们年轻人消息灵通，外婆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如果以后有他们娘俩的消息，一定要告诉外婆，好不好？” 柯珂虽然更一头乱，但电话里外婆苍老的声音，诚恳的请求让她只能应下。 她真的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先走？难道是军校开学时间和普通高校不一样吗？她在网上查过，但说法杂乱，她身边又没有就读军校的熟人可以打听。 可就算真的不一样，照着以前，他也会提前告诉她的。 “他答应你一起去冶城，却自己先跑了？” 各大高校开学的前一周，各栖三座城市的柯珂、李欣冉和黄婷婷小聚，李欣冉调侃柯珂大学度蜜月，却被告知李浩波早已去了冶城，才有了她惊讶的反应。 “没办法嘛，军校特殊。”柯珂也是无奈，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了开学，终于可以去冶城见他。 “再特殊，临行前知会你一声的时间总有吧？害你魂不守舍的这么担心。” “可能有什么保密原则呢？” “呵呵。”李欣冉冷笑。“大姐，他一个才刚进校的初生牛犊，能有什么密给他保？”说着，她又开始露出本性。“哎，你老实告诉我，万一李浩波这一去，以后和某位英姿飒爽的女兵看对眼了怎么办？” “小冉。”看着说着说着就没正形的好友，黄婷婷出声提醒。 李欣冉撅了噘嘴，说：“好了好了，开个玩笑嘛。” “这个问题……我问过。”柯珂刚一开口，两人就盯紧了她，连黄婷婷也是。 “他怎么说？”李欣冉更是迫不及待。 “他说……”柯珂犹豫着，想着应不应说，倒不是难以启齿，而是她也没想明白，说出来只怕会让她们笑掉大牙。 “什么啊？快说。”李欣冉催促道。 “他说，他志在猪圈。” “啊？” 第158章 不许恋爱 最终，是柯珂父母送她去的学校，到校后一大早就开始走入学流程，再进进出出的置办生活用品，到宿舍铺好床，和室友相互认识后再出校已是下午两三点，一家人在校外的餐馆简单吃过一餐后，父母便要返程回家了。 临别前，父亲看着她，眼神一如往常冷漠疏离，他说。“柯珂，虽然你现在已经进了美术学院，但其实我一直是后悔让你学画画的，毕竟艺术类毕业以后不利于就业，当初你执意说是为了高考，我想着的确世事无常，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复读，我和你妈在整个暑假也已经苦口婆心的劝过，既然你选定这条路，在校四年就好自为之吧。” 一番话，模棱两可，听着像鼓励，又似打击，这一直是她父亲的说话风格，高高在上带着距离和压迫感，永远没有直截了当的温情。 “您放心，冶城美院也是全国排得上名次的一本院校，我凭自己本事考上，也会凭本事顺利毕业，并成功就业。” 看着柯珂意气风发，自信洋溢的模样，柯父不知欣慰还是担忧地点了点头，反正那张脸一直就是严肃得难得有其他表情。 “走吧。”他微微一声叹息，对身边的柯母说。 柯母却对柯珂叮嘱。“不许恋爱。” 柯珂点头，目送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慢慢松了一口气。 离正式开学还有四天，柯珂到校的第二天，她出校门打算熟悉一下校外的周边环境，顺便再添置一些生活用品，却非常非常意外的看见此时应该身在中央美院的程丰。 意外，是以为从李浩波送自己回家的那一晚后，他就再也不会出现。 只见他穿着再简单和普通不过的白t和牛仔裤，身边立着一个跟他腿长差不多高的大行李箱，就是这样一身平平无奇的装扮却轻松成为校门外一道吸睛线，因为他的脸实在太惹眼，虽然回头率里大多是女生，但也不乏男生好奇羡慕的目光，更有自信胆大的女生主动上前搭讪求联系方式。 “你怎么会来这里？”柯珂以最快的速度拉着他远离校门。 “顺路过来看看你。”他说。 “顺路？”柯珂才不信他的顺路，偷瞄了一眼他脚边的行李箱，心中了然。“程丰，我还没有正式对你说一声谢谢，多亏了你以前在画室的帮助，我才能顺利通过专业录取分。” “你这么客气干嘛？能够考上全凭你自己本事，跟我没关系。”他竟害羞了。 “只有你一个人吗？叔叔阿姨呢？”她问。 “我爸说我已经长大成年了，是男人就要独自远行。” 柯珂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有点想笑，虽然跟程叔叔仅有一面之缘，但程丰独立的个性想必也是受他的言传身教。 “你爸妈呢？”他眼神紧张的朝她身后张望。 “早走了，昨天帮我收拾好就回家了。” “哦。”他偷偷松一口气，原本他只是想碰碰运气，还好。 “我请你吃饭吧。”看他风尘仆仆，应该是刚到还没来得及吃饭。 “我请你吧。”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就当做是我的谢师宴？” “我说了是你自己努力。” “好了好了，口误，口误。” 两人就这样有说有笑的走进一家看着店面还不错的中餐馆。 但柯珂当即就后悔了，他们应该走得更远一点，因为这附近吃饭的几乎都是美院的师生，而程丰那招摇的颜值从他踏进店门的那一步开始就成为瞩目的对象。 这是其次，她现在人生地不熟倒不用担心，担心的是以后混熟了脸，大家都误会他们是男女朋友怎么办？ 最后她厚着脸皮跟店员游说要了一个包间。 “你笑什么？”两人刚坐下，柯珂就见程丰正抿嘴偷笑。 “没什么，只是看你刚才和店员要包间的样子觉得很有趣。” “你那表情明明就是觉得很好笑。” 程丰笑而不言。 柯珂却突然怅然叹气。“高中的时候，不停憧憬大学校园，可是现在来了，却又疯狂怀念中学时代。” 程丰眼里也跟着落下些许的光，他也怀念，怀念刚认识她的那一天，以及往后和她相处的每一天。 “听黄婷婷说，程丰考上了冶城军事学院？”他试探性问。 “恩。” 程丰放在桌上的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他纠结着，很想当面问她是不是因为李浩波才报考的冶城美院，但他害怕自取其辱的结果。 “那你们可以经常见面了。”他有些吞吐，神色怏怏。 柯珂却问。“程丰，你有认识的人在冶城军事学院吗？” 第159章 不骗才是给她最大的打击 柯珂有些难为情，她知道不应该向程丰开口，但这种杳无音信的日子她真的一天比一天煎熬。 程丰却一头雾水。“怎么了？” 柯珂纠结着，说出了实情，听完后的程丰安慰道：“你别太担心，这军事学院特殊，比我们普通院校肯定是规矩更多，校风更严，所以开学时间不一样也很正常。” “但我就是心里不踏实，他就像凭空消失了，连他外婆也很担心。” “你先别急，我确实有一位认识的长辈在冶城军事学院，是我爸以前一个对铺的老战友，年轻时因为能力出众，从部队考入军校，并留校任教，平时逢年过节都会和我爸相互打电话问候，但是这件事我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帮忙查一下，待会儿我就给我爸打电话。” “对不起程丰，又要麻烦你。”柯珂又愧疚又感激。 “没事，你的事不算麻烦，我甘之如饴。”为了宽她的心，已经很久没和人开过玩笑的程丰又拾起了那副熟悉的面孔。 程丰当晚没有离开冶城，而是就在美术学院的附近找了一家快捷酒店住下，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父亲的电话很快就回了过来，告诉他，冶城军事学院目前并没有一名叫“李浩波”的新生报道。 他的心瞬间就沉甸甸地落下一大截。 他在床沿边上坐了约半个小时，一直不停地想应该如何告诉柯珂，最后却按下了远在北方某传媒学院的李欣冉的手机号码。 暑假时主动留下李欣冉的联系方式是想以这种方式不跟柯珂断联，却在这种时候率先派上了用场，这种时候，除了她最亲密的朋友，他也不知道能找谁商量了。 “什么？”意料之中，李欣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跟他一样震惊，相隔千里，他的耳膜都快被震破了。“李浩波居然没考军事学院？是没考上？还是压根没报？” 程丰不屑。“我怎么知道？可能就是没考上，我之前还奇怪他近视怎么能考军事学院，果然不能。” “你就别说风凉话了，我听柯珂说他做过视力恢复，倒是你，你不是号称无所不能吗？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懂不懂？” “谁会傻到去了解自己的情敌。”话虽如此，但刚开始他的确是有知己知彼的心，后来亲眼看见他们在一起手牵着手，他就觉得没有再了解的必要了，谁又会傻到往自己的心口上戳刀子呢？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李欣冉说，“但是他不在军事学院，还会在冶城吗？” “应该不在。”程丰分析道。“如果他要来冶城，为什么不和柯珂同路？而且柯珂说连李浩波的外婆都不知道他的去向。” “那不在冶城又会去哪里？他是碰上什么事了吗？”李欣冉在手机里的声音结结巴巴。“程丰，我没有要在你伤口上撒盐的意思哈，只是就事论事，真的，李浩波从来没有放过柯珂鸽子，他答应了柯珂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那现在他不是放了鸽子是什么？让柯珂从樟林找到冶城，连个音信都没有，失踪人口吗？”程丰越说越气。 “你先别冲我吼，现在关键是要怎么告诉柯珂，李浩波并不在冶城军事学院。”李欣冉也在那头着急。 程丰沉默，他就是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柯珂，才打的这通电话。 “不如我去问下我的高中班级群，说不定有人会知道他的行踪，毕竟他在一中是名人。”她甚至想到了郭皓。 “不行，一传十十传百，只会节外生枝，得不到他的消息，柯珂可能连上学的心思都没有。”他对那种感受有切身体会。 “那你说怎么办？” “先瞒着吧，就让她认定她所以为的。” “你要骗她李浩波确实在军事学院？”李欣冉再次大惊。 “恩，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你这不是骗上加骗吗？李浩波才给了她一个谎言，你又给她一个，她本来心理就脆弱，你这下不是给她双重打击吗？” “我不骗才是给她最大的打击，她喜欢李浩波，可以把他随便的一句话都当成海誓山盟的承诺，如果你让她知道李浩波骗了她，让她怎么受得了？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听完程丰的话，李欣冉短暂沉默，然后无奈又急愤地埋怨。“李浩波你到底去了哪儿？就算真发生了什么也应该告诉柯珂一声啊。” “不管他现在身在何处，又躲在哪里，先稳住柯珂再说，我会在冶城留几日，直到她确实相信我所说的。” “你不赶去学校报道吗？我们学校后天就要开始军训了。” “我会尽快。”程丰眼眸深沉。“这次就拿我全校专业第一的成绩赌一次吧，眼下谁都没有她的事重要。” 听他这么说，李欣冉才放心。“那骗不了怎么办？如果李浩波能出现还好，万一他一直不出现呢？寒暑假呢？他不可能一直关在学校里不出来吧？” …… 和李欣冉通完电话以后，又犹豫了十分钟，酝酿好自己的情绪后，程丰才拨通了柯珂的电话。 “柯珂，打听到了，李浩波他确实在冶城军事学院，已经报道了，之所以没有和你们联系，大概就是因为军训全校封闭，你就放心吧。”程丰很紧张，但是他害怕说漏嘴，所以一口气的功夫全说完了。 “真的吗？”柯珂的声音有些激动。“太好了，我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只要在学校就好。” “是啊。”程丰心虚的应道。 “我终于可以告诉他外婆了，老人家一定担心坏了。” “说吧，说吧。”程丰心不在焉，听见自己声音在颤。 “那他们学校有假期吗？怎么放假？”柯珂这句话是问到点上了，吓得程丰心脏怦怦。 “那位叔叔说他们军校假期出入都有很严格的规定，不经允许不能随便外出。” 手机那端约摸有十秒的无声，就在程丰反思自己的谎言是不是要被戳穿时，她说。 “我知道了，谢谢你，程丰。” 第160章 自欺欺人的恐惧 刚开始，柯珂的确对程丰的话深信不疑，可时间久了，傻子也会起疑。 他一次都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她甚至一遍遍担心他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困难或危险，胡思乱想到整夜失眠。 她想，就算是正式部队，一年到头也总会见一次人，至少电话会有一个，而李浩波，真的就像人间蒸发一样，音信全无。 大学四年，她花了三年半的时间，用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办法去找他，去打听他的下落，到她害怕再去想他，再有找他的念头。 她不想继续被困在自欺欺人的恐惧中，所以在最后一学期，她全力以赴自己的毕业事宜，忙得昏天暗地。 有关“李浩波”这个名字，她再也没有提起过。 …… “都快毕业了，你该多想想自己的后路，就别总往我这里跑。”冶城美院外隔着一条马路的一家新开不久的奶茶店里，一个临窗的位置，柯珂对坐在对面的程丰赠上一句忠言。 四年，每逢年过节学校放假的时候，只要她不回家，程丰都会到冶城来陪她，美其名曰“旅游”。 “冶城是我的第二故乡，我喜欢这儿，你不能阻止我回家。”他每每有理，强词夺“理”。 柯珂看着他，并没奢望自己劝说奏效，如果他真的能听，就不会有这四年风雨无阻的满满坚持。 四年，他所有往返的机票和火车票在她宿舍的书柜里攒了一整个饼干盒子，这是她主动要求的，刚开始他还不好意思，以为她要给他报账，其实是她想牢记他的好和付出，这些都是将来要一一还清的。 除了他提出的“以身相许”。 “四年，我在我们系没有什么突出的成绩，最大的亮点就是你的‘女朋友’。”她本来安心当个默默无闻地小透明，只求无惊无险的顺利毕业，没想到却因为他，反而成为焦点。 有一半以上的几率都是众矢之的。 “多好，帮你省去了被那些歪瓜裂枣追求的烦恼。” “彼此彼此，也替你免去了那些狂蜂浪蝶的纠缠。”柯珂毫不客气地回讽。“不过我那一两个歪瓜裂枣在你那以‘群体’计数的狂蜂浪蝶面前哪够看。” 程丰讨笑，拿自己面前的柠檬水碰了碰她的柚子茶。“都是哥们儿，别这么计较。” 柯珂被他的厚脸皮逗笑了。“你长这么大，真的从来没有受过一丁点的打击吗？” “有啊，你不就是那一丁点吗？”程丰正咬着吸管无聊地戳着杯底沉着的柠檬片，一句无心之言脱口而出才有所察觉，不自然地瞥了一眼柯珂，立马补救道。“你不懂，这就叫‘哥不在江湖，江湖却有哥的传说。’” 瞧把他给傲的，柯珂手肘上桌，捧着脸颊，笑眯眯地看着他。 不过三秒，程丰就被她看得主动撇开了视线，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别人屈于他的眼神之下，他则没有在谁的眼神里败过阵。 可柯珂确实是很认真地，不夹带任何私心杂念地欣赏他的颜值，都说大学是一间美容院，四年，他早已超脱那个青涩狂妄的大男孩，五官气质更加趋于成熟和完美，更加赏心悦目。 “你不是要去留学吗？什么时候排上日程？”她问。 “不去了。” “不去？”她惊讶。“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去了，在中央美院的四年所学足够我受益终身，何必再舍近求远，劳民伤财，外国又不是什么金窝窝。” 柯珂倒是很赞同他这句话，又问。“那你本科结束后还有继续深造的打算吗？” 程丰摇头。“我打算毕业就回樟林，我爸有意让我回去跟着他，日后好接手公司，毕竟他也一天天老了，我又是独子，没办法，天将降大任于是人啊。”这是实话，虽然初衷还是因为她。 柯珂理解，程父开的是一家广告公司，尤其是近几年，听说在樟林本地已是声名鹊起，程丰主修国画，选修油画，从广义上来讲，和艺术设计划属同一范畴。 只是…… “你不是一直梦想办画展吗？不办了？” “谁说不办了，等我成为樟林市的着名青年企业家，钻石王老五，超级霸总再去办画展，岂不妙哉？”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公司，和我成就一段樟林金童玉女的佳话？”他一个眨眼魅力无边，好看得连旁桌的女生都偷偷侧目，却依然遭到柯珂无情的白眼。 “不好意思，我也会回樟林，不过不是紧跟你的步伐，是为了我未完成的梦想。” “小说？” 柯珂点头。 “可是你在冶城不是照样可以写吗？为什么还要回去？叔叔阿姨知道了又会干涉。” “回冶城，但不会回那个家，我会在外面租房子，并且也会找工作维持生活。” 程丰知道，她回冶城为了梦想，也是为了李浩波，她嘴上不再提，心里却总是存着那么一点希望和幻想。 “哼，冠冕堂皇，我看你就是为了我才当跟屁虫。”他吊儿郎当的说着笑。 真正喜欢一个人，只有拿得起，没有放得下，她是，他亦是，缄口不提是她的方式，以笑作掩，则是他的方式。 第161章 郭皓的婚房 回到樟林后，柯珂虽瞒着父母，但程丰也不敢像在冶城那样再明目张胆的来找她。 趁着这份“空闲”，她开始用攒的生活费和实习期间所得去找房，打算先有了落脚点再好好找工作。 巧的是，比她晚一个星期回来的李欣冉打电话来听她说要租房，也嚷嚷着要独居。 “我租房是为了图个清净，你图什么？”俩姐妹碰面时，柯珂问。 “图你呗。”李欣冉直接一个媚眼抛来，然后勾肩搭背笑开了花。 “你想找什么样的房子？”柯珂拍拍她的“狗爪”。 “价廉房好的呗，我现在才刚毕业，哪有那么多闲钱，要开始立业了，不好意思再向家里开口要钱了。” “可是好房多，价廉的少。” 李欣冉感叹。“慢慢找吧，这次我回来就是为了参加樟林市电视台的主持人大赛，如果能被选上，别说价廉的好房，海景大别墅我都租给你。” “你在冶城电视台当了半年的实习记者，累积了经验，一定能行的。” “谢谢亲爱的，借你吉言。”李欣冉抱着柯珂就是一顿猛女撒娇。“对了，你现在住哪儿？” “暂时住我外婆家。” “你外婆家？那不是……”李欣冉震惊，并开始为她担心。 “放心吧，外婆从小就护我，她不会告诉我妈的，而且我有给房租，比外面还稍微便宜了那么一点。” “可不是你外婆嘛，为什么还要收你房租？”李欣冉有些不平。 柯珂解释。“是我执意要给的，这样我心里好受一点。” “也是。”李欣冉突然想到。“不如我们合租吧？” “合租？” “对啊，我们各找各的，谁先找到就通知对方，反正我们女孩子独居也不安全，两个人相互有个照应，有个伴儿。” 和李欣冉认识十年，能和她同住，柯珂自然非常乐意，而且合租找房子还更容易。 “那婷婷呢？她不是也回冶城了吗？需要和我们一起住吗？” “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大三就交往了一个男朋友，现在正如胶似漆的热恋，哪顾得上我们两个光棍。” “好吧，等我们安顿好了再约她出来聚。” 一周后的一个周末，李欣冉打电话给她，说找到房子了，而且还是“价廉房好”的标准。 柯珂起初表示怀疑，去看了才知道，李欣冉所言并无夸张，甚至这房子各方面的条件都已经完全超出了她们的基本要求。 “怎么样？繁华地段新公寓，交通便利，中上楼层，阳光充足，两室一厅，重点是，新、装、修，我们是它的第一批住客。” “重点是这个。”柯珂手势提醒，看着李欣冉说得欢喜，她也是喜欢，只是这房子无论地段还是户型都是高配，没有一定的价位怕是拿不下来。 “放心，熟人价。” “熟人？” 李欣冉心里藏不住事的性格还是没变，几句话就老实交代了这房子的由来。 原来这房子是郭皓的，准确的说，是他家买给他的准婚房。 “你不是说早就不跟他联系了吗？” 李欣冉先是支支吾吾，然后越说越气。“我是有心跟他断了联系，就像程丰总是去冶城找你一样，他但凡有空就会来找我，狗皮膏药，真是甩都甩不掉，已经掐掉了我好几朵桃花了。” 柯珂愣了三秒给自己消化反应，然后转身就要出门。 “你干嘛去？”李欣冉拉住她。 “去看下一家，这是你们的婚房，我哪敢住？” “谁的婚房？” “你和郭皓。”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和他结婚，我们连男女朋友都不是。”李欣冉急了。 柯珂来的时候还奇怪李欣冉明明说的是找的中介，却没有中介工作人员陪同。 “既然你不想跟他有任何关系，这房子我们就不能住，拿人手短的道理你不懂吗？” “我能不懂嘛，但这不是眼下救急嘛，我一个离不开化妆品的月光族，就我们身上加起来的那点散碎银两想要找一个环境干净的房子怎么可能？再说了，又不是不给钱，大不了不要什么熟人价，按照市场价，我一分一厘都跟他算清楚总可以了吧。” 柯珂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心软道。“空房多的是，退而求其次不行吗？” “不行。”李欣冉态度很坚决。“我们两个都长得貌美如花的，住房环境不能将就，必须安全第一。” 柯珂看她假惺惺地义正言辞，调侃道。“在你面前我可不敢貌美如花。” “反正房我已经定下了，你不同意也得同意。”说着，她拿出一份租赁合同，柯珂一看，右下角郭皓的名字和指印已经落下。 “你先斩后奏？” “因为我了解你。”李欣冉得意的晃着手里的合同纸。 柯珂没辙，问。“他父母知道他喜欢你吗？” 李欣冉的笑容瞬间凝止，一脸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 “如果让他们知道郭皓喜欢你，还被你拒绝，而现在你又住进他们为郭皓准备的婚房里，你让他们怎么看你？最主要的是，你无形中给了郭皓希望。” 李欣冉皱着眉，就在柯珂以为她在认真思考自己的话时，她却毫不在意的大臂一挥。“管他的呢，解决我们当下的困难要紧，反正郭皓知道我们不可能，我又不会进他的家门，就算他父母讨厌我，又怎样呢？” 柯珂还想说些什么，她一把抱住她的肩。“走了走了，今天开心，我请你吃大餐。” “你那仨瓜俩枣够吃一顿肉吗？” “够够够，管够。” 第162章 万一又被程丰捷足先登了怎么办! 柯珂没想到会接到郭皓打来的电话，中间有一个李欣冉，她倒不奇怪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号码，怪的是他俩之间原本就没什么交集，他却要约自己见面，而且还是在他们的母校，一中。 因为对方在电话里没有明说，她也不好多问，最多的猜测就是“李欣冉”，他想让自己帮忙追李欣冉。 柯珂如约到场，站在已经重新更换过，熟悉又陌生的校门前，大致等了十分钟，本以为和她一样应该从左右某方过来的郭皓，却从校园内跑了过来。 “不好意思，刚才在训练，等很久了吧？”他一身球衣，满脸汗珠，气喘吁吁。 柯珂看着眼前这个皮肤棕黑，个头高大的男生，第一眼时还没认出来，自从高中毕业后，她就再没见过他，比起高中那个爱踢足球的瘦小个子，他现在真是壮了不少。 “呃，没事，我也刚到。”她说，还来不及偷想他为什么会从学校里出来，就看见他对门卫大叔客气道。 “不好意思，陈叔，这位是我请的学生家长，麻烦开一下门。” 学生家长？ 学校大门缓缓滑动，柯珂带着心里的疑问踏了进去。 “怎么样？我们母校变化大吧？”郭皓问道，直接领着她去了操场。 柯珂环顾着操场上崭新的橡胶跑道，绿茵球场，还有新增的乒乓球台……不由感慨。“恩，变化确实挺大。” “可乐还是矿泉水？”操场西南角，那处一直都在，但已是缺损严重的石阶，郭皓两手拿起可乐和矿泉水问她。 柯珂指了指矿泉水。 郭皓拧开了瓶盖才递给她。 “谢谢！” “这操场没个正经的座位，如果你不介意，就用我的外套垫一下吧。”说着，他取下搭在一旁的栏杆上的衣服在石阶上铺好。 “不用了，谢谢，我随便坐就好。”柯珂本来并不在意石阶上的灰尘，倒是被他的举动弄得不自在。 郭皓笑了笑，也在她身旁坐下。 因为郭皓的总是客气，气氛很是尴尬。 柯珂问。“你怎么会在一中？”她在想他刚才对门卫说的话。 “我不是体校毕业嘛，所以目前正在一中任代课老师，准备下半年的编制考试。” “哦，那挺好的，李欣冉也在准备市电视台的主持人选拔大赛。” “恩，我知道，她那么漂亮，又是名牌大学毕业，性格也好，一定没问题的。” 柯珂又应了一声，便有些无话可说，想着现在住的房子就是他的，借着今天的见面，怎么都应该当面跟他说一声感谢，但他先开口道。“柯珂，对不起。” “……”柯珂不明所以。“怎么了？” “当初年少无知，故意针对你，踢球伤了你。” 柯珂看着他一脸真诚，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事。“你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这事早就翻篇了，你不用再给我说对不起。”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我始终欠你一句郑重的道歉，那时年纪小，人云亦云，不辨是非。”他的目光看向她的额头。 柯珂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额头。“都过去了，倒是我应该感谢你的房子，听说那是你家为你准备的婚房，不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郭皓说，“冉冉不喜欢我，但我还是想尽我所能的对她好，所以那房子你们尽管放心地住，千万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可是你父母呢？他们知道了一定会很介意，日后你与小冉不成还好，若成了，二老对她一定会有很大的成见。” 许是被柯珂点中疴疾，郭皓目怔神游，“不会的。对了，今天约你来，是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说着，他转身拿出一只4a纸大小的牛皮纸袋，又从里面取出一沓粉色信封。 “这是我上次去门卫室取快递时看见的，陈叔人很好，见这些信一直没人取，就帮着存放在那儿，我看信封上写着你的名字，就代为收取，想着有空再转交给你。” 柯珂诧异的接过信封，本来想着在这个通讯日趋发达的年代，谁还会这种以笔写书的传统方式联系自己，当取出其中一页信纸，看见最后的落款时，倒还有一些依稀模糊的记忆。 朱彤雪。 这个名字，真是久违了。 “给你写信的人一定有很重要的事，否则不会连着写这么多。”郭皓说。 柯珂摇头笑笑。“就是一个高中时来往过几封书信的笔友，我连她的面都没见过。”而信里并没有要紧的事，都是朱彤雪的一些没参加高考外出务工的心情自述，从大二开始，一直持续到她大四毕业，每月一封。 真正身处社会，才能体味其中的艰辛，朱彤雪每一封信的字里行间都是如此，大概又苦于无人倾诉，才在没有得到自己一封回信的前提下，还能坚持两年。 “那你不回信吗？”郭皓眼神莫名紧张的看着她将信封重新塞回纸袋。 “不熟，就不浪费时间了。”柯珂起身，抱着纸袋。“今天真的很感谢你……不过有关小冉，她虽看着外表柔弱，其实内心主意很大，她认定的不会回头，不喜欢的，勉强也没用。” 正因为对好友的了解，所以她才不希望最后两人筋疲力尽，两败俱伤。 郭皓神色黯然，尔后嘴角拉开一道弧度，言辞坚定。“我不会放弃的。” …… 柯珂走后，郭皓立马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串号码。 “喂，老大，那些信我已经全部交给她了。”他对着电话里说。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只听他的声音： “她没有什么反应，还说不熟就不会回信，浪费时间。” “你还不能回来吗？那万一又被程丰捷足先登了怎么办？” “那好吧，你自己多保重，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好她，随时联系。” 第163章 我还有一个弟弟 虽然郭皓说了让她安心住下，但柯珂就是住得不踏实，她打定主意等经济稳定一点就换房，可是这一住就是三年。 三年，她坚持不懈的写作也终于有了起色，尽管离成名成家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但至少每月有相对稳定的稿费收入，这让她不至于再为了生活去兼职工作，以无法全身心投入。 然而既有欢喜便有愁，大概半年前，一直在这座城市小心翼翼“躲”着的她，却被一个没什么印象的她妈妈老工友认了出来，并以最快的速度转告了她父母。 自此，她便和很多适婚且未婚的同龄人一样走上了被不停催婚相亲的不归路。 市中心某咖啡厅内，今天又是柯珂被迫营业的一天，这次是家中一位长辈介绍的，据说对方是公务员铁饭碗，比她大三岁，长相气质佳，成熟稳重有教养，为人和善性格优，家世良好，房车具备，存款足够。 就算对方被夸成了完美无缺的天神，柯珂此时也是内心毫无波澜地坐在他对面。 只见男人西装革履，面相白净，气质儒雅，柯珂对他无感，也不禁在心里拿他和前几个相亲对象做了比较。 至于什么内在条件和物质条件先不说，他算得上迄今为止长得最像样的。 至少这一次，那些“媒婆”没有胡说八道。 “听周婆婆说，你是一位作家？”男人先开的口。 “写手，只是一个爱好写作，名不见经传的小写手。”柯珂谦虚道，说话小声小气的，她尽可能的让自己表现得拘谨倒不是因为看上对方而装温柔装淑女，而是她为了搞砸这场相亲的后戏。 男人却微微一笑，好言道。“不管是什么，有梦想，并为之努力就值得被尊重和鼓励，毕竟在当代这个社会大环境下，有很多人都被迫放弃了梦想，前路迷茫，浑噩度日。” 他竟然这么说，让柯珂意想不到，因为写小说的这三年里，她在许多的旁人眼里都是一个没有正经工作，不务正业的可怜虫，除了亲近的李欣冉和黄婷婷，还有程丰，她听到的声音几乎都是奚落、嘲讽……就连之前的那些相亲对象听到她宅家写小说，也都立马变了脸，更有嘴贱的，还要挖苦内涵上两句。 她以为她早就百毒不侵，并不屑那些凤毛麟角的认同，却还是在这个时候被轻易感动，能有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说出这样一番话，不管出自真心假意，对她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鼓舞。 这时，柯珂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是微信视频通话，她看了一眼，神色怅然。 “怎么了？”男人询问。 柯珂摇头，一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却又说。“你的周婆婆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还有一个弟弟？” “弟弟？”男人的反应明显是不知道。 柯珂又点头，神情越发凝重。“我有一个亲弟弟，只是他不太好，他这里有点问题。”她指指自己的头。“所以我一直挺自卑的，之前好几个相亲对象都是因为这一点没成。” 男人懵了，听得很是认真。 这时因为她没接听而挂断的电话又重新响起，柯珂拿起手机，起身干脆一屁股挤到男人身边坐下。 她这主动的行为让男人的脸色明显不适。 紧接着，在她划开绿色接通键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五官乖巧，却明显看得出来智力不全的男孩。 “嗨，小宁。”柯珂对手机里的人挥着手，下一秒就把手机转向男人。“小宁，这是姐姐今天的相亲对象，你未来的姐夫，快跟姐夫打招呼。” 这猝不及防的一招，让男人不得不对着屏幕，生硬的抬起胳膊，尴尬地说了一声。“你好！”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男孩痴痴傻傻的一句重复：“姐姐......” ..... 半小时后，已经独自一人坐在咖啡厅里吃着甜品的柯珂接到了李欣冉打来的电话。 “怎么样？晚餐安排？”李欣冉是来分享胜利果实的。 “必须安排，火锅？还是牛排？” “都行，不过还有今天友情出镜的我们台草，也必须安排。” “必须的。” “那晚上见。” “晚上见。” 第164章 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柯珂不知道的是，咖啡馆对面路边的停车位停了一辆低调的黑色suv，里面坐着三个男人，正通过打开的车窗远远地看着她。 “李浩波，那个男人已经走了，快去。”驾驶位，一个面容俊秀，却带点儿妖相的年轻男人对身旁副位上戴着薄框眼镜的李浩波催促道。 “是啊，老大，现在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后座的郭皓也说。 对于“趁虚而入”的用词不当，李浩波眼尾余光不悦地飘过他，然后又看向窗外，稳坐如山。 年轻男人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嘿，回答我，看傻了吗？” “现在还不行。”他淡淡道，注视着那纤瘦熟悉的侧影，目光深沉。 七年的天各一方，让他心底的那份思念日日发酵，夜夜疯狂，爱意越浓，他就越是没勇气出现在她面前，只敢卑微地躲在角落里看着她以解相思。 “怎么就不行了？”年轻男人疑惑。“她每次相亲你都这样偷窥，找虐呢？” 李浩波又不说话了，年轻男人不爽地翻了一个白眼。 “老大，今天已经是这个月第五个了，你难道真的不担心吗？” “他不担心才怪。”年轻男人没好气地接下话。“一年前让他出国不去，非要回来，不是为了对面那位还会为了谁？对了，三年前不是还搭上了你的房子吗？” “没搭，没搭，老大给我换了一个更好的。”郭皓立马解释，他紧张地看一眼心思根本没在他俩对话上的李浩波，想着自己的终身幸福还需要靠他出谋划策呢，可不能惹。 “我还没做好准备。”李浩波说，身子往座椅里沉了沉。“我说过要成为支撑她的家人，却在不久后不告而别，我知道她一定会打听我的消息，可是我却让她失望透顶。” “你还需要怎么准备？七年前是因为你有隐情，当时你们都还小不能说，现在总能说出来冰释前嫌了吧？”年轻男人说。 李浩波又陷入了沉默，眉头紧锁，眸中深情如漫漫夜色，绵延不尽。“柯珂她不一样，她极度缺乏安全感，她如果相信一个人，就是掏心掏肺的信任，若是不信，不管你说再多，做再多，对她而言都是虚情假意。” “缺乏安全感？”男人回头，向郭皓求证。 郭皓摊手，表示不清楚。 男人又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就是她的安全感，你曾经离开，让她失去了安全感，可是你现在回来了，又回到她身边，她的安全感不就回来了吗？” “我带走的不仅是她的安全感，还有她对我的全部信任，大概当初她宁愿我留下，和我共患难，也不希望我丢下她一人。” 他不想拖累她，可她并不脆弱。 “郭皓，今晚还是要麻烦你去看看她俩。”每次相亲结束，她和李欣冉都会去喝酒，或酒吧，或餐厅。 “好，你放心吧。”郭皓应下，就算不去看柯珂，他也放心不下李欣冉，那丫头性子活，好酒。 一旁的男人嗤道。“你这副怂样，要是让公司董事会那几个看见了，怕是不会相信这就是让他们敬畏三分，决断果敢，说一不二的李总。” “哎！”他又故意叹气。“我记得这小美女前几次相亲身边都有一个固定的男人陪伴，今天怎么没了？那男人我眼熟，好像是谁来着……对，程丰，晨兴集团唯一的太子爷，是不是？” 他一脸天真地看向郭皓，使了个眼色，可对高中那段过往一清二楚的郭皓，现在又哪敢随便回应。 …… “干杯！” 晚上某家火锅店，柯珂为了庆祝自己今天第八次相亲顺利失败，与李欣冉，还有友情出镜扮演她脑子不好傻弟弟的宁俊晖一起举杯共饮。 “啊哈，痛快！”又一扎啤酒直接下肚的李欣冉享受的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窝在软椅里拍着肚皮，毫无形象可言。 坐在她旁边的柯珂看了一眼对面的宁俊晖，拿手肘碰碰她，提醒道。“你好歹是在电视上露过脸的着名美女记者，要是让被你采访过的那些路人撞见，你以后还怎么出去采访？” “哎呀，没事，我现在是素颜，纯得不能再纯的素颜，鬼才认识。”李欣冉已经微醺，全然不顾形象。 “你知道为了等你这顿酒我这次下了多大血本吗？我们台里的台草宁俊晖，刚出校门的小鲜肉，到我们台里来实习，就被我给你挖过来演一个大傻子，你就说演得好不好，像不像吧？你是不是该好好敬他？” “敬，该敬。”看着面前有点腼腆的小男生，想起下午的事，柯珂有些忍俊不禁，她执杯而起，一番诚挚的感谢后就一饮而尽。 “柯姐，不用喝完，意思意思就行了。”宁俊晖一句话说完已经晚了。 “喝酒怎么能意思意思？要的就是大口尽兴。”李欣冉趁着酒劲儿，又给自己满了杯。 “冉姐，你更不能喝了，你已经醉了。”宁俊晖起身，直接夺过李欣冉已经到嘴边的酒杯。 看着宁俊晖一脸紧张，一个眼神，柯珂便就看明白了他对李欣冉的心思。 抿着嘴，看破不说破。 被夺了酒杯，李欣冉不甘心地抱怨了两句，倒也没再硬抢，她捧着被酒晕染红的双颊，媚眼如丝地看着柯珂，声音也变得娇滴滴的。“你说你娘亲怎么这么有能耐，短短两个月，就能给你搜罗来那么多男人，而且高矮胖瘦，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真是大开眼界呀。” “记得有一次吧？那男的真的是我见过最最恶心的，明明自己土肥圆，仗着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就敢自以为俊美如神，是梁静茹给他的勇气吗？居然还敢嫌弃你，他也不看看你是谁？你是樟林市最帅气多金的钻石王老五程丰都得不到的女人。” “你别说了。”李欣冉酒意正盛，说话的音量自然无法控制，柯珂赶紧捂住她的嘴，再注意周遭。 李欣冉是夸张了，但程丰那张脸确实在杂志和一些媒体上露过几次，所以认识他的人还是有的。 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 “你今天又去相亲了？”电话刚接通，程丰的声音就急急传来。 “恩，长辈安排的，躲都躲不掉。” “那你怎么不提前通知我呢？我可以帮你解决。” “算了吧，前两次就是你帮的我，如果每次都是你，我妈会认为我跟你真的有什么，再说了，你现在工作缠身，日理万机的，别再为了我耽误正事。” “你的事就是正事。” 柯珂聊不下去，随便说了几句之后就挂了。 手机刚放下，铃声又响了起来。 这次显示：妈。 第165章 我们回家 “柯珂，你什么时候有一个弟弟，把人都给我吓跑了，小张那么好的一个人，各方面条件都非常优秀，好多人都抢着介绍，你还不珍惜。”电话刚接通，母亲的河东狮吼就直接穿越而来，震得她耳朵发麻。 而旁边的李欣冉和对面的宁俊晖都听得一清二楚。 柯珂把手机稍稍拿得远了些。“他既然那么优秀，还沦落到相亲，看来也不过如此。” “你非要跟我作对是不是？” 柯珂无奈。“我没有要跟你作对，我只是不愿意相亲。” “不相亲你要干什么？整日就关在你那出租屋里写小说吗？你知不知道，你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没有固定收入，有男生不嫌弃你就不错了，人家小张肯见你就已经很不错了。” 母亲的声音持续走高，柯珂看着正一脸同情望着自己的李欣冉，朝她撇了撇嘴。 “写小说是我的工作，如果你非要认为别人都比我高人一等，那以后就别再给我安排这些优秀青年了，省得丢你的脸。”柯珂语气很平静，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波澜，从小到大，母亲捧高踩低，总认为她不如外人。 “你是不是还喜欢那个小程？”母亲疑心道。 “没有，我跟他一直就是普通朋友关系，之前也是我拜托他帮的忙。” 可是柯母不听解释，自话自说道。“柯珂，我告诉你，那种家世的人，你就别妄想了，你最好有自知之明，别高不成低不就，自己把自己耽搁了，等年龄大了求人，人都不会给你介绍。” “是是是，在你们眼里，只有公务员，有编制才是正经工作，其他都是闲杂临时工，是我不配，我又丑又懒，学历低本事差，只能按照你们的安排随便找个人凑合过行了吧？”又被莫名其妙的训斥，柯珂也恼火起来，乱吼一通，就挂断了电话。 “阿姨还真是一点没变。”李欣冉已经清醒不少。 “喝酒喝酒。”柯珂还没顺气，直接拿起一旁的整瓶啤酒。 “好，今晚不醉不归。” “二位姐姐，别喝了，我一个人没法同时送你们两个啊。”宁俊晖看着她们的阵仗有点吓人，怕出意外，但是没人听他的劝，两人早就大哥二弟的喝开了。 一小时后，双双醉趴在桌上。 宁俊晖一筹莫展。 突然，一个身形健壮的男人走过来，他看着他，他说：“愣着干什么？送她们回去。” “哦。”宁俊晖愣头愣脑的起身，走到李欣冉身边正弯腰，男人又喊道： “你别碰她。” 郭皓恼火地看着他即将对李欣冉伸出的手。 宁俊晖被吓得僵在原地，手足无措。“那我去扶柯姐。” “也不许碰她。” “……”宁俊晖彻底被整懵了，只能看着郭皓独自一人苦恼。 郭皓不喜欢其他男人碰李欣冉，也不敢让其他男人碰柯珂，毕竟现在正有人在外面盯着，醋劲儿比他还大。 “先生，请问你是？”宁俊晖内心有所保留，不知道这个打哪儿冒出来的男人究竟是谁，他看样子是认识李欣冉和柯珂的，可究竟更亲近谁？他想知道。 “李欣冉的男朋友。”郭皓脱口而出。 “冉姐有男朋友？”宁俊晖震惊，毕竟李欣冉一直说她单身。 “怎么？你有意见？”郭皓声粗气壮，眼睛一瞪，就颇有唬人的气势。 “没有没有。”宁俊晖摆手。“我是冉姐台里的实习生，今天是来帮柯姐的忙，她们今天一高兴，就喝成了这样。” 小冉台里的实习生？ 郭皓一眼打量面前这个小白脸，出于男人的警觉，对他自然多了份敌意。 “她俩我会送，你先走吧。” “可是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可以，你先走。” 看出了他的不耐烦，宁俊晖也不好再坚持。 宁俊晖走后，郭皓看着烂醉如泥的二人，确实犯了难，两分钟后，他不得已拿出手机拨通号码向外面车里的人求助。 一分钟后，李浩波进了店。 “老大，你是知道的，她俩头一回喝成这样，我确实一人扛不动两个。”说着，他就非常识趣地先抱起了李欣冉，然后快速离开。 李浩波站在柯珂身边，身形笔直，久久未动，七年，他早已不是那个清澈瘦削的少年，俊朗立体的五官，清冷矜贵的气质，都越发成长得耀眼。 他蹲下身，七年来第一次距离她这么近，曾在漫长煎熬中等待已久的幸福突然而至，一时竟有些恍惚。 看了许久，她的模样似乎没变，又好像变了，慢慢拂去她脸颊上凌乱的发丝，指尖的冷意惊扰了她的酣梦，她皱了皱眉，发出小猫一样的嘤咛。 李浩波指尖微微一顿，随即嘴角眼底漾出一抹温柔。 小心翼翼抱起她，手臂托着她的身子，这一刻的轻盈柔软瞬间补足他内心空白七年的角落。 “我们回家。”他忍不住在她耳边低喃。 第166章 先从情敌入手 “嚯，这酒气，可真能喝。” 李浩波将柯珂抱上车的时候，主驾驶的年轻男人揉了揉鼻子。 李浩波没有搭理，因为他嘴碎是常态。 见无人理，男人又道。“我说，你们四个都坐后面不嫌挤吗？” 还是没人理，他自觉没趣，只得转头乖乖发动汽车。 哎，老板的身子，司机的命。 可怜哟！ 一路上，李浩波都小心注意着柯珂，一手拥着她的肩，一手护着她的头，就怕她在车子的行驶过程中磕着碰着。 开车的男人透过内视镜，抿嘴偷笑，又忍不住嘴贱。“李浩波，七年了，你这总算抱得美人归了吧？” 照着平常，李浩波一定是拿他的把柄还以颜色，然而今天出奇的平静，他说。“不止。” “恩？”男人好奇。 “是十七年。”他的目光从上车一直没有离开过怀中的人，眼底浸透着温润的光。“以前不敢，是因为我们尚未成年，她家教严格，我不能坏了她的名声。” “敢情你是早有贼心？且贼心未遂？”男人咂嘴。 “对。”李浩波承认得平淡而直接，而且这是他第一次抱她，自然格外珍视。 男人继而调侃。“真是难以想象你用开会时的严肃语气说出这样一番流氓话来，我还以为你真当是正经到六根清净。” …… 回到柯珂她们租住的郭皓婚房，因为换过指纹锁，所以当郭皓握着李欣冉的双手一根一根手指挨着尝试的时候，终于惊醒了她。 “你谁呀？”她醉眼朦胧，虚眯着看着轮廓模糊，重影无数的眼前人。 “是我。”郭皓平常回应，但他到底低估了一个醉鬼的自我修养，尤其是李欣冉的酒品。 李欣冉使劲揉了揉眼，几经辨认，硬是将他认成了入室抢劫的贼人。 “柯珂，柯珂……”她扯着嗓子不停叫喊，张牙舞爪。 郭皓怕自己力道太大伤着她，只能半扶着，结果她摇摇晃晃重心不稳，一个踉跄栽倒在地，顺带抓住了柯珂的脚脖子，双膝下跪。 “痛！”柯珂痛得瘪嘴要哭，李浩波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立马去掰李欣冉的手，其力之粗鲁，再痛得李欣冉嗷嗷直叫。 “老大，你轻点。”郭皓心疼心上人。 “让她离远点。”李浩波则一脸嫌弃的看着坐在地上正撒酒疯的李欣冉。 郭皓担心他又突然神来一脚，赶紧去扶李欣冉。 “柯珂啊，有小偷啊，你千万不能告诉他你的右手食指是我们的开锁指纹，千万不能说漏嘴，否则我新买的那只包就惨了，那可是我省吃俭用半年才买下的……呜呜呜呜……”说着说着，她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 可能是被她给吵着了，也可能是被她抓过的脚腕儿还疼着，柯珂于醉梦中，整个身子又往李浩波的怀抱挤了挤，寻找温暖和安全感。 最后李浩波和郭皓小心翼翼在不影响她俩的前提下，总算费心巴力地开了门。 将人各自抱进房间，李浩波在放下柯珂的时候，她嘴里竟迷迷糊糊喊了一声“程丰”。 一小时后，李浩波和郭皓回到车里。 男人看了一眼他相比之前毫无变化的脸色，问道。“都已经圆梦了，怎么还臭着一张脸？” 李浩波后脑靠在头枕上，闭上了眼。“她叫了程丰的名字。” “程丰？”男人微微吃惊，但很快释然。“想得通，一个人的习惯最可怕，显然程丰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即便她并不喜欢他。” 李浩波睁眼，扭头看着他。 男人不惧，耸耸肩理直气壮。“难道我说错了吗？如果她喜欢程丰，干嘛还一趟又一趟的相亲？顶多只是对方一厢情愿。” “高中的时候，她妈妈不喜欢程丰。” “你都说了是高中，我们高中那会儿还是毛头小子和黄毛丫头，父母防我们早恋比防贼还严，她妈妈肯定是不喜欢，但现在不一样了，成功人士，单身精英，她怕是喜欢程丰都来不及。” 男人一席话让车内沉默了数秒。 “这次的产品广告策划，就交给程丰的公司吧。”李浩波说。 男人眼神奇怪地扫了他一眼，然后意味深长道。“这招可以，醉翁之意不在酒，抓住情人的心，要先从情敌入手。” 说完发现身旁气压不对，立马正形。“对了，公司的广告一直都有长期且固定的合作，你这突然要换，怕是不容易。” “公司其他业务照旧，我不会动，只是上月刚出的新品我打算找一个全新的合作对象，由我全权负责。” 一个响亮的口哨，男人戏谑道。“难得啊，为爱纡尊降贵，一掷千金，值。” 李浩波横眉轻扫，一本正经解释。“公司要时刻保持竞争力和发展生命力，不仅产品要推陈出新，员工也需要注入新鲜血液，合作对象更是不能过于局限。” “是是是，这里不是公司，也不是会议室，劳烦李总收起你那套唬人的长篇大论。”男人自然不信他正话胡说。 转眼，他的目光却变得深沉。 “不过李浩波，公司成立之初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永远生效，没有你，就没有辉创的曾经和现在，你是辉创的头号功臣，多亏有你，我才能在我爸的眼皮子底下独立创业，也是因为你，才有了辉创如今在业内的口碑和一席之地，所以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用辉创全力支持，你不用顾及我，更不用向我解释，无论何时，我都百分之百信任你。” 第167章 害怕揭开心理上的疤 第二天柯珂醒来的时候，整颗脑袋就跟要炸了似的，而且她抬头就看见李欣冉披头散发，跟个女鬼一样杵在她的房门前。 “你干嘛？”她被吓得不轻，这效果，比任何醒酒汤都管用。 “亲爱的，我的清白没了。”李欣冉哭哭唧唧地走到床边抱住她，随手扒拉一下挡眼的刘海，露出一张憔悴浮肿的脸。 “什么清白没了？”柯珂云里雾里。 “昨天我们不是和宁俊晖一起喝酒嘛，我后面好像喝断片了，以为是他把我俩送回来的，刚才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他，本来想表示感谢，结果他说不是他送我们回来的，是我男朋友。” “你男朋友？”柯珂也很吃惊。 “呵呵，男朋友，他也真是敢说，不要脸。”李欣冉气咧咧地骂道。 柯珂昏昏沉沉的脑子里不由浮现出一个人名，这么多年，也只有他敢自称李欣冉男朋友，“是郭皓吧？” “除了他还有谁？听宁俊晖一形容我就知道是他。”李欣冉越发义愤填膺。 “可是他怎么知道我们在那家火锅店？” 李欣冉把头从柯珂肩上支棱起来。“对哦，他怎么知道？” “他跟踪我？”她恍然。“这个变态，我要去骂死他。” “你自己去照镜子，看看你这张脸，再看看你这身衣服，如果他真对你做了什么，你还能顶着这张发面馒头吗？” 闻言，李欣冉立马拿起床头柜柯珂的手机，也顾不上被她说成“发面馒头”的脸。 “还好还好，姐的贞洁没丢。”她拍着胸口，重重舒了一口气。 柯珂无奈的白她一眼，“这么多年，郭皓对你柏拉图式单恋，从来只有你欺负他的份，他连你的手都不敢牵，你的贞洁要丢，早没了。” “喂，你是谁姐妹儿？这么帮他说话。”她勾着柯珂的脖子。 “难道不是吗？” 李欣冉想了想确实如此，顿时一身轻松。 “哎，洗漱换衣，出门吃饭。”摸着饿瘪瘪的肚子，她大摇大摆往外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回头。“不对啊，郭皓就算体格再好，也不可能拖得动我们两个人，他有帮手？” “所以我才好奇他为什么会知道我们在那家火锅店？”柯珂反问。 “会不会还有程丰？” “不可能，我不是说过他最近公司里忙吗？我都已经好几天没见过他了。” 李欣冉也想不明白，干脆去手包里拿出手机。“直接问不就知道了嘛。” “算了，别问了，反正他不会害我们，快收拾收拾出去吃东西，我也饿了。” “哦，好，我先洗，你别和我抢。” “以后再也不跟你宿醉了，太难受了。”回答她的，是厕所门“砰”地一声。 柯珂的脸色却慢慢沉下，她开始回忆昨晚，刚才她本来就想当着李欣冉的面说出来，却又觉得不可能，所以便不想多一事。 只是那恍恍惚惚特别真实的感觉由不住让她多想，究竟是她的错觉，还是混淆了梦境？ 后来，出门前她还是忍不住给程丰发了一个消息，果然不是他。 …… “哎，饿是真饿，但没什么胃口。”李欣冉脚下虚浮，挽着柯珂的胳膊，半边身子的劲儿都挂在她身上。 她俩在公寓附近晃悠了几圈后都没找到特别想吃的，而且越逛越没食欲，就是纯饿。 “昨晚又是酒又是火锅，今天就喝点粥好了。”柯珂说。 “好吧，去我们常吃的那家，这个点儿，应该还有。”李欣冉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 两人过斑马线等红绿灯时，五辆消防车从眼前驶过，柯珂看着，车队都开得远了，她还一直扭头看得出神。 一旁的李欣冉看在眼里，禁不住在心里叹息，她知道，她又在睹物思人了，每次在街上看见穿军装或警服的，她都会像刚才一样，寻找那人的身影。 而这么多年，她从毕业就没再提过那个人的名字，但不提，不代表忘记，而是害怕。 害怕揭开心理上的疤。 “走吧。”绿灯，李欣冉挽着她。 “吃了饭陪我去剪个头发吧。”过了马路，她说。 “啊？” “我想剪短发，现在的太长了，我又经常熬夜，很不方便。” 李欣冉盯着她的脸足有半分之久，确定她不是因为失望说的气话，才说。“可以，你的小圆脸长发短发都适合。” 第168章 陌生，又熟悉的人 某天，码了一夜字的柯珂正在睡梦中，就突然被一串手机铃声吵醒，本来她蒙着被子并不愿接，可是对方异常执着，持续不断地断了又打，断了又打……一直到她忍无可忍。 “柯珂，程丰出事了。” 手机接通后，她还来不及张嘴开骂，对方就急忙告诉她。 她晕晕乎乎，听着声音很熟，就是一时想不起谁来。 “你谁啊？”她不耐烦地问。 “郭皓，我是郭皓啊。”郭皓在手机那头急得声音都拔尖了。 “哦，你找李欣冉吗？我刚睡下的时候她就去上班了。” “我不找她，找你，哎呀，刚才我说的话你都没听见吗？程丰出事了。” “程丰……”熬了一夜睡得正香时被猛地叫醒，就像被人一棍闷头，柯珂此时的脑回路实在跟不上郭皓的语速，她坐在床上摁着发胀的太阳穴，半天才反应过来。“程丰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 “具体什么事我也说不清，反正好像就是他公司里出了事，很大的事，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的那种，非常严重。” “你是怎么知道的？”柯珂质疑，是因为大学毕业他们几人都不约而同回到樟林，郭皓虽然后来也与程丰认识，但也不是熟到能称兄道弟，相互谈心的关系。 “你先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千真万确，不信你就自己亲眼去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承受不住压力想不开怎么办？” 程丰会想不开？ 柯珂倒是不敢想象，认识他这么多年，他连郁闷都很少有，又怎么可能会想不开？ 再说了，他顶不住，他身后还有程叔叔呢，虽说程叔叔已经是半隐退模式，但也不是完全撒手不管，毕竟是半生心血，所以事情应该不会严重到不可收拾的局面。 不过联想到近段时间他一直忙得不见人，她又担心真有什么万一。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他公司。” “你可快点吧姑奶奶，时间不等人呐。” 简单一番梳洗，随便套了件帽衫，她就出门往程丰公司赶去。 一小时后，她出现在程丰公司的前台。 “柯珂，好久不见，你今天怎么来了？咦？你剪头发啦？难怪刚才你站我面前都没认出来，不过这种齐耳短发也挺适合你的，更清爽了，你有多久没来公司了？少说也有半年了吧？可是你真的一点都没变，娃娃脸果然有不显老的先天优势，我俩明明都是奔三的年纪，你看上去却还跟一个在校大学生似的，真是羡慕死我了。” 前台张莉，和柯珂同年，能认识是之前程丰带她去过两三次公司，也是一自来熟，话密的主，只要一开口，和李欣冉一样，不会给任何人插嘴的份。 “胡说，我们明明都很年轻。”好不容易等她说完柯珂才能插上话，因为有事，所以也没太和她寒暄，问道。“程丰呢？” “在会客室呢，老规矩，你先去他办公室等吧。”说着，她又露出花痴的笑，对柯珂招了招手，倾身在她耳边神秘兮兮地说。“今天来了一位帅哥老板，可有型了。” 柯珂不屑。“能有你们老板帅吗？” “有，他们不是同款的好吗？老板风流倜傥，潇洒不羁，胜在外形。而那位老板则是斯文败类的款，眼镜、西服、风衣，一看就是那种特有内涵修养的精英人士，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禁欲又性感的气息，简直太有魅力了。”张莉捧着一双桃心眼，越说越激动。 柯珂则在听见“眼镜”时，心跳习惯性地漏了一下，每次母亲安排相亲时，她唯一答应见面的条件就是不能戴眼镜。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说你们的老板就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吗？” “嘘..嘘！”张莉眼珠子左右转动。“别胡说，我才没有这个意思，反正待会儿他们出来你自己看，说不定他还能为你下部小说的男主角提供灵感。” 柯珂失笑。“好啦，逗你的，我先去他办公室。”她大概扫了一眼忙而不乱的办公区，完全不像“出大事”的节奏，转头也对张莉招了招手，凑在她耳边小声询问。“莉莉，公司是出了什么事吗？” “什么事？”张莉一脸懵。 “就是不得了的大事，连程丰都压不住的那种。” “啊？”张莉越听越不明白，突然她直起身，端端正正地叫了一声：“程总。” 柯珂回头，看见了站在面前的程丰，也看见了他身边…… 一个陌生，又再熟悉不过的人。 第169章 重逢，又一重打击 能在程丰的公司遇见李浩波，是柯珂绝对绝对想不到的。 她定在原地，真的像是双脚被钉在了地面，整个人都是僵的，血液、呼吸、心跳、思考……都仿佛被施了木偶的魔法。 她甚至连眼珠子都无法转动。 直到李浩波身旁一个长发大波浪的女人叫了她一声“柯珂”。 与此同时，跟她反应一致的就是程丰，他没想到消失七年之久的李浩波会在今天突然现身造访，并且是以“商业合作”的名义；没想到一直不愿来他公司的柯珂也会这么刚巧，他俩的重逢就像是老天爷的刻意安排。 这一刻他心慌意乱，他一直害怕、提防着这一刻的到来，他有私心，他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老天爷会成全自己的私心，他害怕自己的私心化为泡影，可终究会是泡影。 “程丰。”四下静寂，柯珂突然叫着他的名字，她的声音，就像孤崖边上一根随风飘零的枯草。“过来。”她抬起手臂朝他勾勾手指，极力克服着内心巨大的波动，艰难的绷着。 “恩？”程丰呆头呆脑地走到她面前。 柯珂立马勾住他的手臂，几乎是将全身之力都依附到他身上，她不是故意要在李浩波面前表现这样，而是小腿肚抽筋发软，她连站都有些站不稳。 在场的，她只能求助程丰。 她想快些离开这里，她不想让李浩波看见已经“崩溃”的自己，一身狼狈，出尽洋相。 “没事吧？”程丰感到手臂上沉甸甸的力，也看出她的脸色不对劲。 “你昨晚不是打电话说今天请我吃大餐吗？为了好好宰你一顿，我连早饭都没舍得吃。”她这会儿语速奇快，心跳也快，她故意有说有笑，故意用大声压住胡思乱想。 故意不去看那边，可心思却叛逆得总往那边靠。 “……”压根就没给她打过电话的程丰一头雾水。 “快走快走，饿死了。”柯珂挂着他的胳膊就往外拽。 “你的头发……” “剪了。” “我车停在负一楼。” “车什么车，待会儿必须开瓶酒，打车过去。” “那你想吃什么？” “又贵又好的。” 两人已经走远，而从头到尾被她忽略的李浩波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眼中失了神。 “她认出你了吧？”他身边的长发女人说，而她，就是王倩。 “恩。” “那你不追上去吗？万一她又误会了我跟你怎么办？虽然今天的见面在意料之外，但好不容易见上了，你不应该让她轻易离开。” 李浩波摇头，收回视线，无奈道。“她故意躲我，如果现在追上去，我不知道能和她说什么。” “解释啊，解释你跟她分开的七年里吃了多少的苦，当初你一声不吭的地离开不是因为欺骗，你一直在为了与她重逢不断努力，并一直爱着她。” 李浩波抿唇苦笑。“这些你们谁都相信，唯独她不会信。” …… 柯珂拉着程丰走出公司很远，一直到她回头只能看见那栋大楼的一绺侧角线，才松开程丰瘫坐在一旁的景观花台上，拉肩垂头，双手撑在身侧，看着地面，两眼通红。 离他越远，她的心跳起伏却更加剧烈。 “对不起，柯珂，我不知道他今天会来，我也是和他刚见。”程丰解释，很担心她的状态。 “早上，郭皓给我打电话，说你公司出了大事，让我赶快过来看看。”她平铺直叙，声音闷闷的带着很重的鼻音。 “郭皓？”程丰反应过来，气道。“亏我把他当成朋友，他居然敢联合李浩波一起套我。” “眼镜、西装、风衣，张莉说，今天你们公司来了一位好看得不得了的帅哥老板，还说要让我亲眼看看。” “那就是一花痴，是个男人在她眼里都能成帅哥，你别听她胡说，你不是要吃又贵又好的东西吗？走，市中心新开了一家西餐厅，据说味道不错，带你去尝尝鲜。”他握住她的手臂，才发现她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蹲下身，看见她早已被泪水糊了一脸，心脏一紧，他摸着她的头，喉头滚动，沙哑着，柔声哄道。“柯珂，没事的，就算他今天站在你面前也没事的，有我在，还有李欣冉和黄婷婷，我们一直都在。” “程丰，七年了，原来他没事，是我想多了，他还好好的。”她哭腔渐渐明显。 也不知有几分庆幸，或几分憎恨？ 程丰安抚道。“是的，他什么事都没有，我以前就说过他不会有事，你偏不信。”他最见不得她哭，心疼得紧，也跟着红了眼眶。 “可是他为什么要躲我？我真的已经做过最坏的打算，我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我真的很怕他有什么不测，我一直逼自己接受，这么多年我都活在失去他的恐惧里，没有一刻安宁。”这时，她都还隐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恩，我知道。”她说，他听，顺从着她。 七年，从最开始的焦虑不安，到后来慢慢的不提、不哭、不闹，她表面上按部就班过着自己的生活，但陪她熬过那段最艰难的时光的他们都知道，她在强行封闭自己，伤痛依然在，从未停止。 李浩波不做声响地消失，又不做声响地出现，对她来说无疑是又一重打击。 后来，她像个无助的孩子彻底放声大哭，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嘴唇直打哆嗦。“他说喜欢我，说高考结束我们就正式交往，他说我们要考上同一座城市，他还说会成为我的家人……这些都是他亲口说的，可是他为什么要骗我？” 第170章 你就是要卖惨啊 柯珂宅家宅床，不吃不喝地蒙头睡了两天，而她在网上连载的小说也跟着连续断更。 于是她的网站责编打来电话，毕竟她入驻网站以来从未断更过。 挂断电话以后，她又裹着被子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磨磨蹭蹭地起来，毕竟她刚才已经保证过今天会开更。 电脑桌上，李欣冉留了一张纸条，简短的六个字：，厨房，睡醒吃饭。 嘴角淡淡笑意，她拿起手机给她拨了过去。 “醒了？”那头接通很快。 “恩，报平安。”嚎哭费嗓，又太久没说话，她的声音都是嘶哑的。 “厨房我煮了粥，你记得吃，不过除了粥，其他几样菜都是程丰送过来的，据说，是他妈妈做的。” 柯珂在电话这头沉默，这时李欣冉说，不同于以往的咋呼劲儿，竟出奇冷静的开导她：“柯珂，这世上的任何事，我们都阻止不了它发生，好的会有，坏的也会有，关键在于我们要怎么面对，你说是不是？” 多年的默契，即便没有直白点破，柯珂也能明白她的话外之音，心里不是滋味，半天才回应。“恩，我知道。” “不过不管你如何面对，我都会一直陪着你，我们仨不是早就约定好以后老了退休要穿得花枝招展去跳广场舞勾引有钱帅老头嘛，可不能反悔，谁都不能反悔。”终究是感性战胜了理性，李欣冉吸吸鼻头，继续说。“对了，程丰这两天都有来，只不过刚好是你睡着的时候，他也就没多待。” 柯珂也跟着鼻酸，揉揉湿润的眼角，笑着应下。“好，等下和你挂了我就给他打过去。” “柯珂……”她欲言又止。 柯珂则说。“李欣冉，有的事我能过，但有的，我过不了。” “恩，我明白，但姐妹儿有句良言相赠，有的人错过是你的幸运，有的人遇上则是你的幸福。”她又说。“不过这次郭皓那厮确实太过分，你放心，我已经打电话教训过了。” 她刚说完，柯珂手机就一阵震动，她看一眼屏幕，是郭皓打来的，不由失笑。“真巧，他打电话来了。” “他还敢给你打电话？脸皮可真够厚的。” “那我先不和你说了。” “你给我再好好的骂骂他，吃里扒外的东西，叛徒。” 听着李欣冉在电话里骂得爽快，怒意难平，柯珂失笑道。“好，我骂得他狗血淋头，无地自容。” 切进郭皓的电话时，那头道歉声不断。“你总算接我电话了，柯珂，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实在是老大他想见你，他真的真的很想你，没办法才出此下策，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小冉已经狠狠骂过我了，我知道错了。” “你一直跟他都有联系吗？” “不是，是三年前，就是我们刚好毕业那年他主动联系上我，我发誓，在此之前我跟你们一样，没有他的半点消息。” 柯珂没有回应，急坏了郭皓不停喊道：“柯珂，柯珂？” “郭皓，我跟李浩波是发小，是校友，仅此而已，我们七年未见，以后也没有再见的必要，拜托！” “……” “我要开始工作了，回见。” 柯珂不知道的是，郭皓此时正在李浩波的车里，他尴尬地看向李浩波波澜不惊的脸色，后悔不应该打这个电话。 “柯珂，最后一句。”就在柯珂要挂断电话的时候，他忙说。“真的就最后一句。” 电话那头一片安静，之后传来她的声音。“说吧。” 郭皓在心里匆匆打了个草稿，又瞥一眼李浩波，才微微背过身去，小声道。“柯珂，听说那天你见了老大以后回去哭得很伤心，我不知道你现在对老大是不是还有感情，但老大一直没有忘记你，他不在的七年，是因为……” 正说着，郭皓的手机就被李浩波一把抢过，并立即挂断。 “老大，你干嘛？我马上就要说出真相了。”他瞪眼看着他。 “现在不要告诉她，否则她会认为我在故意卖惨。” “你就是要卖惨啊，你在她面前表现得越惨，越柔弱，越能激发她的同情心，让她心软。” 李浩波目光斜睨，对他的说法表示怀疑。 郭皓急了。“你再不出手，说不定她明天就相亲成功，就和别人奔民政局去了。” 柯珂和郭皓结束通话后，原本平复的心又被他几句话搅得翻江倒海，她打开电脑上传了仅剩的两章存稿，就再也没有心情敲字，就这样干坐了半小时，直到桌面上的手机再次响起。 是个陌生号码，她直接划掉。 第二次，还是那个号码…… “喂。” “请问你是柯珂吗？市一中2003级五班的柯珂？”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女声，柯珂疑道。“你是？” “徐子娇。” 第171章 七年美梦，虚妄可笑 徐子娇？ 又是一个意外的名字。 “怎么？你不记得我了？”见她一直没出声，徐子娇问道，语气很是熟络。 柯珂从回忆中缓过神。“记得。”她的声音慢吞吞的不如对方积极。 “老同学，你知不知道我找了多少人才要到你的手机号？高中毕业后，你可活得太神秘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柯珂反应冷淡，并不想和她叙旧，本来凭她们以前那点关系，也没什么旧可叙。 “先加个微信呗，以后有时间咱俩慢慢聊。” “我微信，只工作，不私聊。”她撒谎道。 “那qq呢？”徐子娇有些尴尬。 “也没有，以前的号早就不用了。” “其他社交软件呢？” “都没有，我不常上网。” “天呐，老同学，你现在都过得这么不食人间烟火了吗？你可真成仙女了。”徐子娇感到惊奇。 “徐子娇，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柯珂实在没什么耐心和她再说下去，她经常上网，有qq，也有微信，还有微博，但她就是不愿给，毕竟她曾经就是一好事的人，她不想被节外生枝。 “等等。”徐子娇说。“柯珂，其实今天给你打这个电话，是有一件事想向你求证。” “关于李浩波？”柯珂一猜就中，因为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其他人或事能让徐子娇主动联系自己。 “你怎么知道？”徐子娇又是一惊，“你也知道李浩波和王倩在一起了对不对？我就说嘛，你肯定会是第一个知道的，亏你以前还帮着他们撇清关系打掩护，真是好演技骗了我们所有人啊。” 这回轮到柯珂吃惊了。“李浩波和王倩在一起？” “装，你又装，现在我们都不是那会儿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了，没有父母和学校来抓早恋，你就替他们承认了吧，这件事都已经在我们的高中班级群里传开了，有同学亲眼见过，说是郎才女貌，特别般配。” 徐子娇说这话时仍是酸溜溜的，可见她对李浩波执念不变，但柯珂脑子里却乱哄哄的，她回想起那天在程丰公司，的确是李浩波身边站着的一个女人叫了她的名字，她当时并没注意她的脸，只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只知道她穿着一身黑色职业套装，气质出挑。 她还以为是他的秘书助理什么的…… 原来她就是王倩，真是女大十八变，脱胎换骨。 “柯珂，听一班好多同学说当年高考以后李浩波就消失了，谁也联系不上，你们是发小，又胜似兄妹，当时是不是只有你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他真的为了王倩修改志愿，转道去了首都大学？” 听着徐子娇的声音，柯珂怔住，血液里又像被突然灌了风，阴冷刺骨。 “他真的去了首都大学？” “珍珠都没它真。”徐子娇很肯定。“你听我慢慢给你说哈，据知情人士透露，说他的第一志愿是冶城军事学院，第二志愿清华大学，第三志愿才是首都大学，我们学校当时不是有好几个考上首都大学嘛，说他当选学生会主席后私底下非常低调，还是有一次被人偶然撞见校门外和一个女生在一起，后来好事的人去查，才得知此女名叫‘王倩’，居然和我们班转走的那个同名，这会儿我们班的哪能坐得住，你猜怎么着？还真是同一个人，就读首都政法大学。” “你说他俩这波暗度陈仓是不是玩得溜？何况李浩波还亲口承认王倩就是他女朋友，这在当时的首都大学被传为了佳话，好多人都羡慕他们的恋情。” 徐子娇一人说得起劲，却迟迟得不到柯珂的互动，她原本还想另外套出些隐情来。 “怎么？你真不知道啊？” 柯珂还是没有回答，而且直接挂了电话，她把手机紧紧握在手里，抵着隐隐犯疼的心口，泪如雨下。 李浩波骗了她，真的骗了她。 七年如梦，虚妄可笑。 到她接到徐子娇的电话之前，她心里对他还残存着最后一丝希冀。 第172章 总要陪陪女朋友 柯珂再次醒来的时候，李欣冉坐在她的床边。 “醒了？”她问。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撑起身坐着。 “下班就回来了呗。”李欣冉起身帮她在背后垫好枕头，然后端起床头柜上的温糖水递给她。“倒是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好好吃饭了吗？怎么一口未动。” “不饿，不想吃。”柯珂气若游丝，只是浅浅抿了一口糖水，就把杯子抱在手里发呆。 李欣冉看她面容憔悴，唇色苍白，又哪里会不知道她饿不饿？埋怨道。“再这样不吃不喝，我看我就要打120来接你了。” “放心吧，我好着呢，没事的。”柯珂硬生生给她扯开嘴角挤出一个笑容。 真是比哭还难看。 反被安慰，李欣冉又后悔不应该生气跟她说重话。“你快把这杯糖水喝掉，我去厨房给你热粥，是我重新煮的，煮得稀了一点，方便你消化，所以待会儿你必须多吃两碗，吃完你再去把自己从头到脚好好洗漱一番，然后跟我一起清清爽爽出门，咱们去逛夜市，吃小吃，压马路。” “还有就是，程丰下午打电话说想过来，但我知道你现在一定不想见任何人，所以就自作主张帮你拒了。” 柯珂没什么反应，说。“我不想出门。” “就算不出门，你也应该好好收拾自己吧？你看看你的头发，都可以织鸟窝了，难道你要把自己臭死吗？”李欣冉心里又来了气，但强压着。 “柯珂，我没有谈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恋爱，所以大概也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你现在的痛苦，只是他不在的七年，我是亲眼看着你是如何一步步挺过来的，说实话，我并不希望你跟他和好如初，郭皓说他有苦衷，但他当初那么喜欢你，我觉得不管是什么苦衷，都不应该离开你七年之久，喜欢一个人是朝朝暮暮不得见的煎熬和折磨，当如程丰一样，他又怎么忍受得了？况且七年里可能存在的变数，就算他智商再高，也无法预测。” “他从来就没来过冶城。”柯珂微低着头，喏喏开口。 “从没来过？”李欣冉惊了。“你怎么知道？是郭皓告诉你的？还是他亲口讲的？” 柯珂继续陈述，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口齿冰冷。“一中以前的很多同学都知道，他是首都大学历届的十大优秀学生会主席之一，是至今被那所大学里的学生津津乐道的风云学长，他亲口承认王倩是他的女朋友，他没有去过冶城，他提前离开就是去的首都大学，为了王倩。”挂断徐子娇的电话后，她还是没忍住点开了首都大学的官网。 “王倩？”李欣冉听着这个名字耳熟，想了半天，恍然。“是不是以前你们班上那个和李浩波闹过绯闻，名声不太好的王倩？” 柯珂没有作声。 李欣冉这会儿心里的怒火是压不住了，气道。“我就说我没看错人吧，当年就让你防着她，说不定就是扮猪吃老虎，没想到还真是，直接给你来了一个釜底抽薪，真是绝啊。” 柯珂却抱膝又哭了起来。“我喜欢他，真的好喜欢他，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他是我的光啊，可是他为什么要骗我？” 李欣冉不舍，立马倾身抱住她。“别哭啦，这几天你眼睛都快哭瞎了，不喜欢他了好不好？既然喜欢他这么痛苦，我们就不喜欢他了。” “我忘了他七年，越想忘就越是喜欢，李欣冉，我喜欢他，真的真的喜欢，我忘不了。” “好好好，忘不了就暂时不忘。”听着她委屈得撕心裂肺，李欣冉知道再好的安慰都抵不过李浩波在她心里留下的痕迹。 …… 二人下楼时，王倩早已等在楼下，今天的她内搭墨绿色套裙，外套一件驼色长呢大衣，绑着低马尾，看上去与那天又是不同的气质，成熟知性，温婉动人。 “我认得你，以前一中特喜欢李浩波，还闹得沸沸扬扬的那谁。”李欣冉一眼认出了她，下意识的将柯珂护到了身后，阴阳怪气。 “你好！我是王倩。” 王倩礼貌伸出的右手，被李欣冉一脸不屑地冷落。 “你今天来是想干嘛？”有了郭皓，李欣冉倒不好奇她会找来这里。 “我找柯珂有事。”王倩从容地收回手，被刻意为难也没有让她难堪。 “不好意思，她没空。” 王倩则微微歪头，对她身后的柯珂说。“柯珂，李浩波在等你，他是特意来见你的。” “见什么见？我家柯珂不见狗男女。”李欣冉认定她是来喧宾夺主，耀武扬威的，实在被气红了眼，逮谁骂谁的那种。 “你好歹也是公众人物，不要大庭广众随便骂人。”柯珂从她身后走出来，低眉垂眼，一脸平静。“走吧。” 从王倩身边走过，她由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 正这时，李浩波迎面走了过来。 “哟，现在挺会摆谱啊。”李欣冉看着他冷嘲热讽，随后立马拉下脸，斥道。“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男人。” “李欣冉，你这话就说得欠妥，人家李总好歹管理着百来号人的正经公司，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突然冒出来拱火的是程丰，他是在场的除了李欣冉，第二个让柯珂抬眼的人。 “程总，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公司加班修改方案吗？怎么会带头翘班？”李浩波悠然质问，并未受二人左右夹击的影响。 “李总严重了，一个小小的方案，又哪用得着我亲自上场，下班时间，总要陪陪女朋友，你看，她想我都想得憔悴了。”他走到柯珂身边，动作熟练且自然的揽住她的肩拥入怀中。“走吧亲爱的，你想去哪里我都奉陪。” 他故意说给人听，而柯珂也配合，唯一的一次没有挣扎，倒是给足了面子。 只是走到李浩波身边时，他轻轻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也权当没听见，头也不回。 第173章 攀上陆氏的高枝 那一晚，是近几日来柯珂第一次笑，即便她自己，李欣冉和程丰都知道她不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但是表面如此也够了，至少比哭好。 只是中途，郭皓来煞了风景。 “你怎么来了？”李欣冉一脸嫌弃，直截了当。 “小冉。”郭皓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站在离李欣冉一两米的地方，想靠近又不敢。 “是我找他来的。”程丰说。 “你找他来干嘛？你不知道他现在跟那两人是一伙的吗？”李欣冉嚷道。 “但总要搞清楚李浩波当初为什么消失，现在又为什么回来吧？” “已经清楚了，是为了王倩，为了王倩骗柯珂。” “没有，老大没有骗柯珂，他跟王倩什么都没有，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同事关系。”郭皓解释。 “同事？什么同事能为她委身第三志愿？还承认她女朋友的身份？全校皆知，你还替他狡辩。” “我没狡辩。”和李欣冉论对错，郭皓永远不敢占据上风，所以他急了。“是，他当时的确说了和王倩交往，但他俩的相遇只是巧合，什么‘他为了王倩去首都大学’这种话更是无稽之谈，实际情况是他刚大一开始就去做了兼职，而且不止一份，还要兼顾学业，他哪里有时间谈恋爱？有女生给他情书或是当面告白，他只能说自己有女朋友并让她们亲眼看见才能让她们相信，否则你们真以为连续四年保持全系第一的成绩那么容易吗？” “你一个省体院的，跟首都大学相隔十万八千里，又是怎么知道他的事？还说你跟他没联系。”李欣冉质问。 郭皓又急忙解释，真是脸都急红了。“大学期间我跟老大确实没有联系，这些都是后来陆鸣告诉我的，老大一个字都没说。” “陆鸣？”程丰疑道。“陆氏科技的陆鸣？” 郭皓点头。 程丰冷笑。“怪不得他李浩波现在混得人模狗样的，原来是攀上了陆氏这根高枝。” “老大是凭真本事进的陆氏。”郭皓立马维护李浩波，可他看一眼一旁低头咬着吸管正认真喝着奶茶，好像再多争吵都与她无关的柯珂，越发地心疼李浩波。“陆鸣是首都大学财经学院的，他和老大相识于大三，他很看重老大的能力，便推荐他进陆氏本部实习，后来老大得到陆鸣他爸赏识，再后来就是大学毕业陆鸣自立门户，老大就一直跟着他到现在。” “切，这么说来，这个陆鸣说的话也不可信。”李欣冉嘲道。 “可信，反正老大当年具体遇上什么事我也不太清楚，只有陆鸣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郭皓看向事不关己的柯珂。“柯珂，你别看老大现在穿得光鲜亮丽，但他这些年吃的苦真的让你难以想象，陆鸣说他以前除了睡觉就是工作，连私生活都用来加班，就是为了能够更快更好的重新回到你身边，他和王倩真的什么事都没有，王倩是陆鸣他爸从陆氏本部的律师团队里调出来给陆鸣公司做法律顾问的，老大他心里只有你，你要相信他啊。” “一口一个老大的，你倒是对他忠心得很。”李欣冉再次讽刺。 郭皓不作声了。 看着两人，再看看柯珂，程丰说。“这次的合作也是他主动找上门来的，敢情今天看了方案各种挑剔，就是为了把我留在公司加班？” “你不是说绝不跟他合作吗？”李欣冉说。 “是不打算合作，但是他说如果我不答应，他就会带走柯珂，让我这辈子都见不到。” “真的假的？他居然会这么说？”李欣冉惊讶，尔后失笑道。“这种激将法的鬼话你也信？连幼儿园水平都不到。” 程丰无奈，明明眼里有深情，却偏偏用一种玩笑的方式说出来。“信啊，他今时不同往日，万一真把人带走了怎么办？毕竟是我喜欢了好久的人，舍不得。” 他怕的不是李浩波带走柯珂，而是柯珂心甘情愿地主动跟他走。 那样，他留都留不住。 另一边，郭皓看着柯珂，盘算着李浩波委托的事如何启齿，柯珂却突然问。“我和小冉现在住的房子，是你的吗？” 他怎么也不想到她半天不张嘴，张嘴就给他来个猛的。 “是，是我的房，房产证上都是我的名字。”他心虚得直冒冷汗。 也不知她信是不信，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人畜无害的，半天，才悠悠地又冒出一句，绵里藏针似的威胁他。“那就好，否则我就要搬家了。”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李欣冉和程丰紧随其后。 看着他们的背影，郭皓仿佛劫后余生的松了口气，又想起李浩波的话，喊道。“柯珂，下周六高中同学会，你一定要来。” 第174章 君子，是追不到女人的 高中同学会。 郭皓说了，后来徐子娇也打电话特意相告。 柯珂没想过要去，这么多年，她没主动加过班级群，也没和班上的任何一个同学有过联系。 但李欣冉说她必须去，而且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刷一波存在感，甚至为了让她盛装出席，不惜贡献出自己压箱底的盛装礼服，可搭在肩上的那两根似乎一扯就要断的细肩带柯珂实在穿不出去，后来还是换回了自己的寻常衣服才自在。 这次聚会是在当地的一家五星酒店，到包房时，第一个迎在门口的是徐子娇，她中长直发，妆容精致，说实话，如果不是早在电话里她说过今天穿红色连衣裙，柯珂真认不出来，因为成熟太多，也漂亮太多。 “柯珂？”她不确定的看着眼前留着齐耳短发，打扮休闲随意的女生。 柯珂点头。 “天呐。”她绕着她身边打量一圈，惊叹。“除了发型，你跟高中时期还真没什么变化，你是有什么特别的保养秘方吗？” 柯珂有些反感，也畏惧被人这样关注。 进了房间，郭皓已经坐在角落的沙发里和几个男同学聊得正起劲，并未注意到她。 徐子娇则带着她和其他同学一一打招呼，一圈下来，她晕乎乎的，好多名字都已经不记得，更别说脸，能记下的都是以前有印象的几个，但长相也模模糊糊了。 都说同学聚会就是一个斗兽场，不假，男生斗薪水车房、股票投资，女生斗身材美容、衣服首饰和伴侣。 柯珂是他们之中穿得最朴素，也最不“正经”的。 “今天只来到三分之一的同学，剩下的不是在外地，就是联系不上，班长也人在国外，回不了国。”徐子娇说，然后凑近柯珂耳边神秘兮兮的。“告诉你一个秘密。” 柯珂看着她，静听下文。 她说。“王倩和班长是表姐妹，亲表姐妹。” 在徐子娇期待她反应的眼神下，柯珂淡淡回应。“我知道。” “你知道？”徐子娇目瞪口呆。 “恩，学校的厕所，你和你的朋友说的话我当时全听见了。” “啊？”徐子娇后脊冷不丁地一阵发凉。 “放心，当时我谁都没说。” “柯珂，你来啦？”那头聊完天看见柯珂的郭皓立马走了过来。 柯珂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过多的热情，毕竟想到李浩波，她心里就别扭。 “待会儿王倩也会来。”他附在她耳边说。 “那他呢？”她不是期待，是防备。 “老大他……”郭皓为难，这时徐子娇看他俩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故意调侃。 “哟，郭皓，你这该不会是追班花不成，要移情别恋我们柯珂了吧？” “闭嘴吧你，留着力气等下多夹两口菜。”郭皓给她一个白眼。 徐子娇反倒更加来了乐趣，拍了拍柯珂的肩，问道。“他不是以前追过那六班的班花吗？好像是你闺蜜对吧？怎么样，追到手了吗？” “徐子娇，你怎么这么多事？我追没追关你屁事。” “呵，听这口气是没成功了？你也太逊了。” “你……”郭皓被气得不轻，正要反驳，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大家目光一致，都很好奇这位到场的同学会是谁？ 王倩…… 柯珂和郭皓大概就是在场第一个认出来的，其他人都很茫然，惊讶、惊艳，或茫然。 毕竟王倩如今的衣着打扮和气质与高中想比，已经脱胎换骨完全变了一个人，浓妆红唇下的五官虽然细看还是能找出以前的影子，但她刚才推门而入的那股气场足以碾压在场的每一个人。 “大家好，我是王倩。”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她却丝毫不受影响，就像早已习惯镁光灯的明星，优雅自持的自我介绍。 “王倩？” “怎么是她？” “居然是她？” “她怎么会来？” “她怎么知道这里？谁告诉她的？” 房间里开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大家的目光也统一变得质疑。 “你都不是我们班的学生，跑来干嘛？”徐子娇不客气地说，上下将她一遍打量，轻蔑又带着敌意。 王倩懒得理会，直接走到柯珂面前，友好地伸出右手。“柯珂，好久不见。” 柯珂看着她，大脑有些迟钝，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她并不想跟她握手，毕竟她现在对她的敌意虽然不如徐子娇那样强烈有根基，但多多少少也是有一点点的。 “你好！”她不情愿，碍于面子伸出手敷衍一下，却被她握着手不放。 “我们单独约，你没意见吧？”她说。 柯珂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一旁的徐子娇就下逐客令。“王倩，这里是我们2003级五班的同学会，不欢迎你，请你立刻出去。” “走吧。”不管旁边的叫嚣，王倩就是当她透明人，牵着柯珂的手就往外走。 “王倩，你什么意思？”徐子娇气得大喊大叫，结果却被郭皓挡在面前。 “我并没答应要和你单聊。”柯珂不知道是自己整天宅家太弱，还是她力气变大了。 “多年不见，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两人说话间，已经进了电梯，而她直接在数字键上按下负一楼。 “这里四面封闭，你可以放开我了吧？”她说。 可是王倩没放。 电梯里这方寸之地，谁也不说话，气氛多少有些古怪，柯珂心情复杂，她忍不住抬头看向身旁的王倩，她记得以前她俩身高差不多啊？为什么现在她看上去比自己高一大截？该接近一米七了吧？ 想着，她视线又忍不住往她脚上看去，一双红色恨天高，她暗戳戳的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十厘米不能再少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她虽然从不穿高跟鞋，但这高跟鞋真的是女生神器。还有她脸上的妆，她也从不化妆，但她就是觉得神奇，因为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中她转校前的最后一次见面，青春单纯的学生模样，如今摇身一变，干练高冷，骄傲美丽的女强人。 “看什么呢？”出了包房，不和徐子娇说话，她的声音就温柔好多，似乎还是以前那个文文静静，细声细气的王倩。 她还是会笑，笑得更好看了。 “没什么。”被当场抓包，柯珂尴尬收回视线。“就是觉得你变化好大。” 王倩却笑得意味深长。“李浩波的变化更大。” 柯珂猛地才又想起。“你该不会带我去见他吧？”她话音刚落，电梯门也“叮”地一声打开，外面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 那男人不由分说就握住她的手腕，同时王倩放开了她另一只手，她一脸震惊地回头看着她，空出来的那只手快速扒住电梯门框。 可男人只是轻轻扯了扯她那只手的袖子口，她扒在框上的四根手指就乖乖收回。 下一秒，她被男人扛上了肩，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王倩，你这是干什么？我还那么信任你。”她恐惧得扯着喉咙乱叫，她现在心里只有恐惧。 王倩沉默，倒是西装男说。“别闹，带你去见王子。” 拐了一个弯，男人略粗鲁地将她塞进一辆黑色越野的副驾驶，她头顶与车门顶框有些轻微的擦碰，与此同时主驾驶上的人开口，低吼道。“陆鸣，你轻点。” “闭嘴，现在不是你怜香惜玉的时候。”陆鸣理直气壮的回怼，然后防止柯珂逃跑，又把她的头往里按了按，并快速关上车门。 车门关上之后，四下就瞬间安静，柯珂保持着面向车门的姿势，不敢动，不敢呼吸，心脏攥紧，只有车内一股不知名的香味似乎在四处流动，在她的鼻孔里时进时出，鼻底下时浓时淡。 她干脆闭上眼，因为黑漆漆的车窗玻璃上能映出他的脸。 “安全带。”他说，声音很轻很轻。 然后柯珂就敏感的感觉到身后他的靠近，一紧张，胡乱抬手就是一拳，不偏不倚正中他额头，还顺飞了他鼻梁上的镜框。 他一声闷哼，捂着头背过身去。 这时他那边的车窗玻璃被人从外面敲响，他摇下车窗，陆鸣伸头往里瞄了一眼，看着李浩波眼镜都摘了，柯珂又缩在座椅里一副楚楚可怜，不容侵犯的模样，瞬间由不得他不想歪，笑得一个猥琐，还特骄傲地说。“不错嘛，比我想象中的激烈，孺子可教，害我白担心了。” 李浩波怕他的淫词艳句吓到柯珂，并连累自己，立马关上车窗，他却及时扒住窗口，附赠“良言”一句。“哥们，记住为师一句至理名言，‘君子，是追不到女人的；流氓，才能艳福不浅’。” 第175章 原来真的不是梦 车窗再次隔绝外面的一切动静，却留下了陆鸣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让车内的气氛变得暧昧又诡异。比起柯珂，李浩波也自在不到哪里去，心里早已将陆鸣骂了个遍。 “你别理他，他这人就是喜欢鬼话连篇。”他说，视线从她脸上匆匆掠过，不敢停留。 “我要下车。” “不行。”他拒绝，弯身从脚垫上捡起眼镜，再拿出镜布细细擦拭，漫不经心。 柯珂恼火的瞪着他，可也只是瞪上一眼，便许多的话，包括骂人的脏词都堵在喉咙里发泄不出来。 转身，她泄愤似的狠狠拍打着车门车窗，赌气的想反正坏了又不是她的。 李浩波戴好眼镜看着她，任由着不阻止，眉眼含笑。“手麻了吗？”他问。 柯珂倔着不搭理，反而拍得更卖力，就是故意要跟他唱反调，最好是惹毛他把自己一脚踹下去。 可李浩波没有生气，倒是特别“贴心”地问她需不需要手套。 气得柯珂咬牙切齿。 “李浩波，你把门给我打开。”她凶巴巴的，却悄摸着把一双手藏到身后，一通蛮力下来，手掌又痛又麻，火辣辣的。 李浩波眼梢抓住她的这点小动作，大掌一摊，沉声道，“把手给我。” 柯珂趁机要求。“我要下车。” 李浩波语气中多有无奈。“你宁愿痛着也要跟我讲条件是不是？”她的倔脾气真是一点没变。 “我是被你同伙绑上来的，他把我从电梯里一路扛过来，这就是绑架。” 绑架？同伙？ 李浩波一脸严肃有些绷不住。 “你现在见我就躲，如果不这样，我怎么才能见到你？” “我就是不想看见你。” 柯珂理直气壮，车内的气氛又被陷入死循环。 反正现在人已经在面前，车门上了锁她也跑不掉，再有什么都是后话，眼下李浩波只担心她的手。 “你先把手给我看看。” 柯珂自然不肯，与他僵持着。 李浩波只得再次自己出手，他朝她倾身而向的时候，柯珂心里一慌，随手摸到身后座椅旁的安全带就一把扯过护在身前，就像握着一柄宝剑。 慌张惊恐的瞳孔上映着他越发靠近的脸，情急之下，她闭眼大骂。“斯文败类。” 斯文败类。 是她想起张莉的那句话，其实从一开始和他面对面时，这四个字和那些乱七八糟的溢美就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翻来覆去……未见面时，她以为他只是别人口中一个长得好看的普通人，并未有兴趣；见面之后才知道，他依然是被她掩埋在岁月山河时光里的那份悸动与心跳。 无论是以前的青涩，还是现在的成熟，只要是他，都会轻易让她心动，这让她觉得自己窝囊到了极点。 李浩波看着她握着安全带的手臂微微颤栗，害怕又设防的样子，说实话，他很受伤。 坐回座位，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心里堵得慌。 “你自己系好安全带，我先带你去吃饭。” “我要回家。” 她的执拗从来都是对付他才最好用，从小如此，每次想给她狠狠一记教训，却就是舍不得。 陆鸣说，她生气，就证明还在气七年前的事，生气代表“在意”，她还在意自己。 想到这一层，让他内心苦闷得以释怀，豁然开朗。 “柯珂，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见你。”他的语气又软下几分，耐心十足的好。 “我说了不想见你，可以让我走了吗？” 再次短暂的沉默后，他指着后座。“如果你不想看见我，你可以去后面，但我不会给你开门，你直接从这中间过去。 柯珂看着他一眼不眨，也不知在想什么，三秒之后，果断爬去了后座，然后闭眼，彻底将他隔绝在视线之外。 李浩波调了调内视镜，以便抬眼就能看见装睡的她。 启动车子，驶出停车场。 今天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要将七年前和七年间发生的事全部告诉她，她生气也好，打他骂他都好，只要能够重新再给他一次机会。 “柯珂，七年前……”他刚开口，她的手机就响了。 “柯，你快去婷婷家，她老公喝醉了又撒酒疯，把婷婷和梦梦反锁在卧室里扬言要烧死她们。”柯珂接通电话，李欣冉的声音又大又急，大到她手机漏音。 “好，我这就去。”她要挂电话，李欣冉急急忙忙又说。“记得叫上程丰，有他在，那渣男才能消停。” 是消停，被程丰一拳过去打断了鼻梁骨，当场就吓得跪在地上张着嘴，话都说不出来，还流了一滩口水。 “算了吧。”她犹豫着。“我怕这次直接把人打没了。” “没了更好，没了趁婷婷年轻，找个更好的。” “你就别说气话了，虽然杨东在我们眼里一无是处，但婷婷是真的爱他，真的想好好跟他过日子，如果他有事，最难受的还是婷婷。” “哎。”李欣冉叹气。“所以我才恨铁不成钢，凭着婷婷的条件，闭着眼都能找一个比杨东不知强多少倍的男人，偏偏摊上了这么一个没本事，酗酒还家暴的窝囊废。” “初恋呗。”柯珂也跟着感叹，和李欣冉说话已经让她不自觉的全身放松，将身体往座椅里窝了窝，头也舒服的靠在头枕上，看着窗外不停往后飞驰的街景，有感而发。“初恋总是难以割舍。”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浩波特意从内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 “好了，我这里临时有个采访实在走不开，大概半小时，等结束了就立马赶过去。”李欣冉说。 “放心吧，我今天同学会的酒店离婷婷家不远，坐车过去可能十分钟就到。” “你不让程丰去，那我找郭皓陪你去吧，正好你们同学会在一起，总要有个男的帮架，那酒疯子撒起疯来不分男女。” “好，我知道了，你快去忙吧。” 和李欣冉通完电话后，李浩波就问。“去哪里？” 柯珂看着他的后脑勺，不愿说。 李浩波知道她着急和自己分开，抓住她的心思，在言辞上略施小计。“现在你在我的车上，只有我能送你过去，再则就是你想找程丰，他现在人在坞池，远水难救近火。” “坞池？”柯珂想着明明昨天下午还跟他见过面。 “恩，昨晚走的。” 柯珂也不傻，联想他今天的一系列操作，立马就能明白自己，包括程丰都被他稳稳拿捏了。“又是你故意支走他的？” 他没有否认，还像模像样的解释。“陆鸣公司本部在邬池，这次和晨兴的合作用于新品发布，很重要，所以作为乙方代表，他必须走一趟，实地考察。” 柯珂听不懂，也懒得听，她一针见血道。“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还有他那同伙，陆鸣，她记住这个名字了。 “前面两百米上高架前刚好可以掉头。”他却岔开了话题。 柯珂不语。 “你不说，我就一直往前开了。” “万华锦苑，谢谢！” 一声“谢谢”，让李浩波得逞的愉悦瞬间变得各种滋味，他想纠正她些什么，最后还是顺着她说了一句：“不客气。” “需要报警吗？”他问。 “……” “长期家暴，施暴者是有充分条件被判刑的。”他说。 “判他的不是法律条款，是黄婷婷，她说孩子不能没有爸爸，不能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对于李浩波来说，柯珂只要能够心平气和的跟他说上一句话，他就觉得是鼓励，所以他不敢让话题终结，哪怕是单方面听听她的声音也好。 “黄婷婷和她老公是初恋？” 后座没再回应。 柯珂看着窗外出了神，每次提起黄婷婷的事，她和李欣冉心里都憋得难受，她们不知道应该怎样帮她走出困境，劝过，吵过，她似乎就是要“乐”在其中。 “可以叫上王倩吗？”她想了想，对付杨东那种无赖的必要手段，还是要一个有“身份”的人在场。 李浩波当即明白。“可以，她是律师。” 柯珂为难道。“我没她的联系方式。” 李浩波立马拿出自己的手机单手往后递。“用我的吧，通讯录里直接搜索她的名字。” 出于写小说的习惯养成，她第一眼的关注点不是手机，而是他的手，因为他的手和程丰一样，有点好看，骨节分明，指骨修长，用时下流行的说法，就是标准漫画手或小说男主手。 “你直接告诉我号码就行。”她委婉拒绝。 “我不记得她的号码。” 一切说得都在情理中，柯珂无以反驳，她翘着兰花指，小心翼翼，在尽可能不与他有任何肢体接触的前提下接过手机，他说。“解锁密码是0，她现在应该和陆鸣在一起，让陆鸣也去，他对付黄婷婷老公这种人最有一套。” 柯珂照着他说的数字滑开手机屏幕的那一刻，竟看见的是自己的照片，是她还留着长发的时候。 她写小说经常宅家，偶尔有清闲出门也只是在楼下逛逛，或是天气好的时候，就坐在长椅上晒太阳眯瞪会儿，而他手机上这张就是。 他是什么时候拍的？又是什么时候......偷偷来过？ 柯珂抬头，看着正专注开车的他，旋即明白了他把手机给自己的“意图”，一颗心，就像一颗被挑开了线头的毛线球。 上次和李欣冉喝醉……原来真的不是梦。 第176章 以后不要再去麻烦程丰 下车后，柯珂看见李浩波直接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把扳手，吓得赶紧拦在他面前。 “你干嘛？我们是去劝架，不是打架。” “有备无患，万一她老公不开门，用这个比较容易破门。” “不用，我有钥匙。”她从随身小挎包里拿出一把钥匙，指着他手里的扳手。“你快把它放回去。” 真是吓死她了，就算擅长打架的程丰每次也是空手的来。 “万一他有刀呢？” “没有万一，他不敢对我和李欣冉怎么样，程丰警告过他，他不敢乱来。” 本来她无意的一句话，又让李浩波听出了心思。 柯珂也意识到了不应该提程丰，尴尬地转移了视线。 “上楼吧。”说着，他牵起她的手，动作自然，就像普通情侣一样，就好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那七年的分别和空白。 “你能不能别老是动手动脚。”柯珂反抗，却被他直接无视。 “几楼？”他问，一手提着扳手，一手牵着她进了电梯。 “12。”回答完毕她继续尝试挣脱，他却不动声色，干脆来了个十指紧扣。 这一扣，扣住了柯珂原本想要反抗的底气，老脸一红，跟个十七八岁的怀春少女似的，心里叮叮当当。 他的手很大，很有安全感，她以为他的手不止好看，还会柔软，可事实他手指粗糙，有些硌手。 她不禁好奇，此前的七年间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看他现在衣着不菲，应该生活得不错。 “怎么了？” 她看向他的时候，与他四目相对，撞个正着，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看着的自己，又看了多久，她立马先行撤退。 心口却被他的目光烙得发烫。 “待会儿到了你不要冲动，不要闷头往前冲，跟在我身后，记住了吗？”他细心叮嘱。 柯珂现在心乱，脑子也乱，魂不守舍的，对他的话是左耳进右耳出。 “我手机的解锁密码0，是代表2005年8月6日这一天，这天我离开了樟林，离开了你。”突然，他说。 柯珂的心，又被毫无预警的点了一下。 “我回来了，以后你就不要再去麻烦程丰了。” 电梯门此时打开，他牵着她的手踏了出去。 “哪一家？” 柯珂抬手指着挨着楼梯口的第一扇门，多多少少被他影响得有点心不在焉，他们站在房门前，可以清楚听见杨东难听到不堪入耳的咒骂声和各种打砸声。 她拿着钥匙正要开门，却被他接入手中。“黄婷婷女儿多大了？”他将钥匙插进锁孔，问道。 “三岁零八个月。” “进去之后你暂时不要去找她，孩子还小，别让她看见自己的父亲有多丑陋。” 柯珂惊了，她没想到眼下他还能有这样的细心，就像出电梯以后，他始终让自己走在后侧，她都留意到了。 开门以后，立马一股难闻的酒味扑鼻，柯珂皱眉，掩住口鼻，看着从玄关一直蔓延到客厅厨房的狼藉，瓶瓶罐罐，座椅板凳，东倒西歪。 主卧关闭的房门前，杨东醉醺醺的靠坐在地上，他身旁脚边是各种空的啤酒易拉罐和啤酒瓶。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耷拉着的头，眼神迷离的望着站在面前的李浩波，语气不善。“你谁啊？” 李浩波没有回应，他站着，居高临下的视线惹恼了地上的醉鬼。 “你到底谁啊？敢这么看我？”杨东跌跌撞撞地扶着门框站起来，本来想好好教训这个眼神冰冷，目中无人的家伙，却才发现他比自己足足高过一个头，顿时气势跟着矮了半截，也因为憋屈，而更加生气。 “呵，让我猜猜你是谁？”他脚下虚浮，身形不定。指着身后的门，满嘴胡话。“你是她的奸夫吧？对不对？我就说嘛，我都多久没碰过她了，她怎么又怀孕了？原来是你的野种啊？” “你说什么？”被李浩波“藏”在身后的柯珂听闻惊道，站了出来。 杨东揉了揉眼，伸着脖子看清了她。“柯珂，你也来了？呵呵，你们可真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姐妹，她干了不要脸的事，你还帮着她把奸夫带来。” “婷婷真的怀孕了？”柯珂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遍，无暇在意他的混账话。 “那还有假？已经两个多月了。” “既然她怀孕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柯珂气得冲他大声吼叫。 这一吼，依旧没有吼醒杨东的酒意，他看着她，笑得猥琐，淫词秽语，张口就来。“柯珂，今天你那护花使者怎么没来啊？来啊，接着来打我啊？” 说着，他又看着李浩波，打量着他一身名贵的西服，嘲笑道。“柯珂，他是你的奸夫才对吧……” 他一番话还没说完，左边脸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这一拳打得他直接倒地，也打散了他半层酒意。 “你再给我说一句试试？”李浩波捏着收回的拳头，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狠厉。 酒醒过半的杨东非但没有闭嘴，反而变本加厉，故意挑衅。“我说错了吗？” 李浩波又要出拳，这次却被柯珂拦下，刚才那一拳打懵的不仅是杨东，她更是没想到，没想到他会动手。 “柯珂，你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明明是三人里长得最丑的，却是最不缺男人的，李欣冉就不一样了，她最漂亮，身材又火辣，我已经看上她很久了，就是不识抬举，结婚前本来想跟她来一次……” 已经用不着李浩波出手，被彻底激怒的柯珂顺手就抢过他手里的扳手，李浩波怕她失去理智，夺回之后她又找着地上一根断椅子腿捡起直接往杨东身上招呼。“你就是个畜生，婷婷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她一边骂，一边打，越骂越气，越打越狠，黄婷婷和李欣冉都是她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和姐妹，她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们。 而杨东原本就因为醉酒全身瘫软，又被李浩波打了一拳，这会儿被柯珂抡着棍打只有躲的份。 李浩波站在柯珂身后，正是确定他无还手之力才纵容她发泄，等差不多了，他才制止。 可是柯珂心里火气正盛，压根听不进他的劝阻，他只有强行夺下她手里的棍子，侧身抱住她。 第177章 二胎 随后赶到的王倩陆鸣看到这一幕简直惊呆了，用陆鸣的话说就是现场之混乱堪比世界大战。 “愣着干什么？快把人带出去。”李浩波说，怀里抱着情绪依然激动的柯珂。 “我带她出去，你舍得吗？” “我说的是他。”李浩波眼神示意他身后倒地的男人。 “我就说嘛，这软玉温香在怀，你不趁机好好享受，哪舍得放手啊？”他的荤段子真是张口就有，李浩波给他一脚踢了过去。 陆鸣走到被打得嗷嗷叫唤的杨东身边，蹲下身在他脸上使劲拍了拍。 “没死吧？”他大声道。“没死就跟我走一趟。” 可杨东被打得浑身骨头痛，哪还有力气倒腾。 “哎。”陆鸣叹气，随手解开领带将杨东两只手绑在一起，然后把他从地上拉扯起来，抱怨：“你这种打自己老婆的男人死了都活该，浪费我一条领带。” 路过柯珂和李浩波身边时，他特意停下仔细看了她一眼，别有深意道。“小姐姐，看不出战斗力挺彪悍啊，佩服。” “快走。”李浩波已经不耐烦，就差再给他补上一脚。 他们走后，他才敢放开她。 柯珂第一时间就是去开主卧的门，她转了转门把手，没钥匙，打不开，她又低头在地上看到那把扳手。 “我来吧。”李浩波怕她伤到自己，可她的眼神里显露出某种执念。 他了解，把扳手递给她，在一旁默默看着她举起扳手朝门把手上，一下，两下…… 房门打开后就是黄婷婷怀抱着女儿坐在床上，母女俩哭作一团。 “梦梦。”柯珂心疼孩子，张开手臂，那哭得可怜巴巴，声音都哑了的小娃娃就朝她扑了过来。 “梦梦不哭，小姨来了，梦梦不怕。”她把已经吓坏了的孩子抱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眼泪也跟着止不住地流。 “杨东那垃圾呢？”最后到的是李欣冉和郭皓，她一进门就嚷嚷着要找杨东算账，却在看见李浩波时愣了一下。 “李欣冉，你先带梦梦出去吃点东西。”柯珂说。 李欣冉看出不对劲，问。“那你们呢？” “我有话单独跟婷婷说。” 李欣冉不干了。“你俩之间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你能听，但梦梦不能。” 这时客厅的王倩走过来，对柯珂说。“如果你还信任我的话，就暂时把孩子交给我吧，我带她去，放心，儿童餐。” 柯珂看向她，有些冷漠的说。“梦梦认生，她不会跟你走的。” “我去吧，梦梦认我。”郭皓也站了出来，然后对柯珂怀里的小女娃柔声哄道。“梦梦，还记得我吗？我是小爸爸，小，爸，爸。” 小女娃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大概是在辨认，半天才咿咿呀呀喊道。“爸爸，爸爸。” “诶！”郭皓欢喜答应，将梦梦接过来。“小爸爸带你去吃小蛋糕，好不好？” “好。”小孩子的悲伤来得快也去得快，甜甜的小奶音瞬间萌化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梦梦走后，柯珂也无所顾虑，直接对黄婷婷问道。“杨东说你怀二胎了？” “什么？二胎？”李欣冉也是听得震惊。“黄婷婷，你又怀上了？” 黄婷婷微低着头，不敢看好姐妹，不否认，也不敢承认。 “为什么？”语气里多是无奈。“为什么你现在这样的处境，却还要给他生孩子？” “我不是为他生的，我是为我自己，我喜欢小孩子，你们都知道的，我真的很喜欢小孩子。”黄婷婷极力解释。 “可是你不替梦梦着想吗？在这个家里她从一出生就没有得到过爸爸和爷爷奶奶的关爱，她只有你。” “我就是觉得愧对她，觉得她一个人太可怜太孤单了，所以才再想给她生一个弟弟妹妹作伴。” “黄婷婷。”柯珂吼道。“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难道你怀上这个孩子不是为了杨东吗？你想生男孩，你想为他生下一个男孩，圆了他们一家人重男轻女的心愿。” 黄婷婷咬着下唇，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杨东他不值得你这样对他，你为什么不把这些精力用来好好爱惜自己？爱护梦梦？在杨家，她只有你这个妈妈，你也只有她。”想起杨东说的那些流氓话，柯珂就替她不值。 “是啊，婷婷，杨东他根本就不配做父亲，而且你现在有孕在身他还这样对你，以后两个孩子你可怎么过？”李欣冉也劝道。 “如果我能生下一个男孩，杨东他就会对我好，他爸妈也不会不管梦梦的，其实他不喝酒的时候平时对我挺好的，他的钱都有给我，他还是很顾家的。”黄婷婷抬起一双哭到红肿的眼，不停为杨东开脱。 “你这是在自欺欺人，家暴一旦开始，就跟赌博和出轨一样，他收不了手。” “可是我能怎么办？”她无助的望着两位好友。“你们以为我不想好好为自己而活吗？不羡慕你们拥有一份自己的事业，活得更独立更自由吗？” “梦梦开始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自己出去找一份工作，不要再围着这个家转，如果你实在忙不过来，我和李欣冉可以负责帮你照顾梦梦。” “柯珂，你还没有结婚，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毕业我就结婚，这么多年，我没工作，没钱，没房，娘家回不去，婆家不待见，如果我真的带着梦梦出去，凭我一个人是养不活她的。” “我说过，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可是你现在也是租的人家的房子。” “就算这样，也可以暂时给你和梦梦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黄婷婷冷笑。“柯珂，我记得你大学时候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总说你原生家庭不好，但至少你身边总有一个程丰啊......” “婷婷，别说了。”李欣冉预感黄婷婷会口无遮拦，立马出言制止，同时偷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李浩波。 “难道不是吗？”黄婷婷并没有停止的打算，她抬手抹了一把泪，继续说。“你们都觉得我仰人鼻息，作践自己，对，我就是一文不值怎么了？柯珂，你自强独立，什么事都坚定自力更生，那是因为你的身边有程丰，你知道他是你的退路，只要你一句话，他可以为你摘星揽月。” “婷婷，你闭嘴。”李欣冉吼道。 “你一直就是这么看我的是不是？你也和那些外人一样，认为我跟他暧昧不清，是我故意吊着他，让他成为我的万年备胎，是不是？”柯珂被黄婷婷气红了眼，外人的说三道四她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因为她知道那些理解对自己来说无足轻重，只要身边最亲近的人明白就行。 面对柯珂的质问，黄婷婷的眼神明显迟疑了，一气之下不经大脑的话说出之后覆水难收，只剩“后悔”敲打着心。 “我告诉你，程丰是一直在我身边不假，但我对所有人都说过，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我从来没有以男女朋友的名义花过他一分钱，我跟他之间永远只有礼尚往来。” “柯珂。”柯珂说完就跑了出去，李欣冉想追，却被李浩波拦下，让她留下照顾黄婷婷。 “黄婷婷，你今天过分了吧，我们都是为了你好，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你怀孕的时候杨东夜不归宿，是谁陪你三更半夜出去满大街的找人？柯珂她通宵写稿，可是为了帮你接送梦梦，她连觉都不睡，你是我们最铁的姐妹，所以我们把梦梦视如己出，你怎么能说混账话这样伤我们的心呢？” 第178章 介意在她身边陪伴的七年 李浩波跟着追出去的时候，柯珂坐在楼道口的楼梯上哭得不能自已，他没有急着上前安慰，而是默默站在她的身后，等她这波情绪过去。 他不在意她的朋友如何，他只在乎黄婷婷对她说的那些话。 “你们十几年的朋友，都是气头上的话，不可信。”等她哭声渐小了，他才走到她身边坐下，并不宽敞的梯阶上挨着两个人，没有空余，刚刚好。 柯珂埋着头还隐隐抽泣，因为哭得时间长，整个身体都止不住地微颤。 “人在难受的时候都需要通过某种方式发泄出来，如果你想倾诉，我洗耳恭听。”他轻声劝导，忍住了想要揽上她肩的手臂。 “我没事了，你先回去吧，今天谢谢你送我过来。”柯珂声音哭得沙哑，抬起头，手心手背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 她如今是把“谢谢”二字挂在嘴边成了口头禅，伤人不自知，偏偏他又莫可奈何，只有被动接受。 “黄婷婷老公是在陆氏上班吧？”他问。 “……”柯珂一脸茫然。 李浩波接着说。“刚才我进屋的时候看见地上有一张陆氏工作牌。” “我不知道。”柯珂有些糊涂，“我只知道杨东大学好像是跟电脑相关的专业，后来毕业听黄婷婷说他应聘进一家大公司，但具体是哪一家我也不清楚，因为这么多年我跟他几乎没有来往，都是单独和婷婷见的面。” “恩，既然他在陆氏就好办了，像他这种人品低劣的员工，只会给公司造成负面影响。” 李浩波一本正经地，可吓坏了柯珂。 “他不能被开除的，现在黄婷婷还没有跟他离婚，如果他失业了，婷婷和梦梦的生活不但没有保障，他可能还会变本加厉把气撒在她们母女身上。” 看着她替人着急紧张的模样，李浩波蓦地笑了，唇角轻柔。“我有说要开除他了吗？” 柯珂反应过来，一气之下忘了隔阂，一拳挥去，被他准确无误地纳入掌中。 “放开。” 李浩波哪会听话，握着她的手一起放下，正言道。“他是陆氏总部的人，跟我毫无关系，不过他实在过分了，陆鸣倒是有资格决定他的去留。” 他另一只手覆上她的手背，合上双手，将她的手轻轻呵护其中。“说说吧，也许我能帮你出出主意，趁早帮你的好姐妹走出困境。” 说来也怪，是生理习惯上的奇怪，重逢后柯珂很抵触他，抵触，是因为七年的生疏，也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对他还保留着年少时的情愫，她想掩藏起来，不想让他知道.....可偏偏最恐怖的就是身体记忆，她让他别动手动脚，自己却像刚才那样主动送上拳头，让他逮个正着，这是小时候与他的正常互动，却在此刻显得那么欲拒还迎。 “我没什么好说的。”她摇头，没办法和他心无城府地说出黄婷婷的私事，以前行，因为他思想成熟，考虑周当，每次给出的意见和建议都很能让人信服，但是现在对他只有防备和怀疑。 她的心思尽浮于眼底，李浩波不紧不慢地跟她分析：“黄婷婷现在无疑是在纵容她老公伤害自己，更不利于孩子成长，但其实她的问题并不复杂，她不敢踏出第一步，无非就是一个‘钱’字，没有钱，未知的危险和不确定就会增加。” “我和李欣冉都说过，她可以带着梦梦跟我们一起住，租金不用她出一分，就算杨家让她净身出户，大不了梦梦的学费我负责，我现在每月的稿费都很固定，还有一些存款，虽然不多，但完全可以负责的。再说了还有程丰，程丰说只要每天到他公司准点打卡报道就行，可是她不同意，她就是要窝在那几十平米的地方，就是舍不得杨东。”想好不说，但她的情绪却很轻易被李浩波勾出来，说到激动处，还异常较真。 李浩波是听不得她提起程丰的，就像陆鸣所说，把程丰当成了一种“习惯”，对他来说是巨大的威胁。 他极度介意程丰在她身边陪伴的七年，但他又有什么资格计较？只有先一步一步重新走进她的心，其他，再说。 “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但黄婷婷之所以不同意，大概也是不想成为你的累赘。”他安抚道。 “她才不是我的累赘。”柯珂说，纠结着，原本是要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连李欣冉也不告诉，可是……“杨东出轨了。” 空气里片刻沉寂，李浩波很平静的问。“多久了？”他不好奇，因为不奇怪，不关心，因为不是他应该关心的人。 柯珂摇头。“上个月，有天下午我拿着电脑去电脑城修，在街上刚好撞见的，他和一个看着很年轻的女生搂在一起，很亲密。”她很沮丧。“都说劝和不劝离，可是我真的觉得这样一段婚姻对婷婷来说毫无价值，五年的青春换来的只有拳头和背叛，李欣冉说得对，婷婷值得更好的，就算他家境比婷婷好，他也配不上婷婷。”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说。“你能帮她一时，不能帮她一世，再说了，等我们结婚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你又哪里照顾得过来？” 结婚？ 还还……孩子？ 柯珂一副活见鬼的表情，心里仿佛有个小人儿被狠狠绊了一跤，摔得四仰八叉，又如同冰火两重天，五官四肢都被“冻”住，身体里却翻滚着一团火。 她想反驳，想开口骂他，可就是张不开嘴。 李浩波则跟没事人似的捏捏她的脸，嘴边的笑意越发温柔迷人。“所以你别再为这些事伤神了，我会解决。” 被施了魔法的木偶终于被解除封禁，柯珂眼皮动了动，面热心炙，小声嘀咕道。“你能有什么办法。” 李浩波眉眼温润，笑而不言。 “柯珂……”这时，李欣冉找了过来，当看见他俩在一起时，不禁尴尬。 柯珂也是。 只有李浩波神色淡定地松开柯珂的手，起身后退两步，自觉把地方让出来。 “那个，婷婷我已经劝好了，她是说了气话，我也已经说过她了，你别跟她计较。” “我没生她的气。”柯珂解释，然后说出心中的决定，“抽空我们去一趟杨东父母家吧，婷婷怀孕的事他们总要知道，我想在孩子未出生以前，看在可能是‘男孩’的希望上，他们会好好照顾婷婷的，至于以后的事，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好，时间你定。”李欣冉同意。 李浩波看她们聊得差不多了，提道。“今晚都没吃饭，一起吃个饭吧。” 柯珂却拒绝。“我要回家。”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179章 帮我开一下门 李浩波刚进门，听见开锁声的母亲就从客厅迎了出来，无比期待的朝他空荡荡的身后张望，瞬间失望写满脸。 “人呢？”她问，将人堵在玄关。 李浩波把车钥匙放在鞋柜上，换了鞋准备进屋，却看着母亲的架势，无奈失笑。“回去了。” “回去？不是说好今晚带回家吃饭的吗？”李母惊讶，随即质问。“是不是你又惹她生气了？” “没有。”见母亲一脸不信，李浩波很认真的解释。“真的没有，我迁就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惹她生气？就是出了点意外。” “意外？”李母脸色又瞬间紧张起来。“柯珂她出什么意外了？” “不是她，是她的一位朋友。” “那就好，不是她就好。”李母拍着心口，松了口气。 “所以尊贵的李女士，可以放行了吗？” 李母却低头看着一直捏在手中的蓝色丝绒小方盒，一声叹息。“哎，还说把你奶奶的这个传家宝今晚送给她，正式定下你们的事，看来暂时是送不出去了。” 李浩波的视线也落在方盒上，安慰着。“下次会有机会的。” “下次是什么时候？”李母直接发问。 李浩波没有回应，走进客厅脱掉西装外套随手扔进沙发里，转身，看见饭厅餐桌上摆着的满满一桌菜，轻轻拥着母亲，抱歉道。“对不起，今天让您白忙一下午，下次，下次我一定带她到你面前。” “没什么白忙的。”李母望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儿子，掩不住的失落。“小波，你老实告诉我，你回樟林已经有半年多了，今天才正式跟柯珂见面，她对你到底是什么态度？有没有生你的气？气你当初的不告而别？” 面对母亲的问题，李浩波回答不了，只有勉强的以笑回应。 “哎，我就说当年你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去那什么军事学院报道……” “妈。”李浩波打断李母这段已重复多年的自责。“我已经说了，军校我过不了政审，何况，当时的情况我也不可能不管你和爸。” “都是我们害了你，我跟你爸害了你，拖累了你。”李母望一眼挂在墙上的李父遗照，忍不住心酸，红了眼眶。 “妈，都说了不要再提这些陈年往事，都已经过去了，只要我们活着的人过得好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 “那柯珂呢？你这孩子死心眼，既然从小喜欢她，那就是认定了，我听陆鸣说，她身边有一个特别优秀的男生一直在追求她。” “你别听陆鸣胡说，他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她现在单身。” 可李母怎么想都不妥。“不行不行，你必须出手要快，前几天我又跟你梁阿姨通过电话，她现在也正为柯珂的终身大事着急，正四处给她张罗着相亲，明天，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找柯珂。” “……”李浩波：“直接上门不好吧？再说她现在的工作就是在家写小说，黑白颠倒，白天去会打扰到她休息。” “那就晚上去吧。”李母决定得很爽快。“傍晚去，和她一起吃晚饭。” 不容李浩波插嘴，李母已然沉浸在自己的完美计划中。“两个月后就是你梁阿姨的生日，她邀请了我，到时你记得好好把握，有时间陪我去买礼物，一定要精心挑选的。再有就是你在城郊的那套房以后记得多问问柯珂的意见，尽快装修出来，好作为你们的婚房。” “妈……”李浩波想告诉母亲不要操之过急，毕竟现在他连见她一面都不容易，更别说还要争取她的原谅，虽然他也迫不及待想要跟她在一起，可是欲速则不达。 “对了，坞池的那位郑小姐你也要记得趁早把话跟她说清楚，听陆鸣说她追你追得紧，可不能让柯珂误会。” “恩，我跟她说过有非常喜欢的人，已经很清楚了。” …… 昨晚和李欣冉从黄婷婷那里出来，是李浩波送她们回的家，到家已经九点过，这比她平时开始写作的时间晚了整两小时，本来也没心情再写，躺在床上却又睡不着，干脆起来重新打开电脑，胡思乱想到后半夜才进入情绪，这键盘一敲，就敲到早上八九点。 她睡下的时候，完全不会去想今天会再见李浩波，而且他还带上了他妈妈，当被一串执着的手机铃声吵得不得安宁时，她憋着一股邪火不得不从被子里伸出手摸索到床头的手机。 “是我。”手机里，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 柯珂这会儿哪管得上他是谁，拖着沙哑慵懒的嗓子没好脾气。“谁呀？” “李浩波。” “李、浩、波。”在心里跟着默念了一遍，她顿时睁眼，从被窝里弹起，一脸迟钝。“你，你干嘛？” “我在你家门口，需要你出来帮我开一下门。” “……”柯珂彻底懵了，一时不知他所言真假，该不该信。“李浩波，你到底又想干嘛？” “我妈说很久没见你，特地过来看看你。” “你……” “喂，柯珂。” 柯珂正想发作，李浩波却将电话交给了李母，立马收敛脾气，夹着嗓子乖乖的叫了一声，“李阿姨好！” “柯珂，你好，好久不见！我和小波现在正在你家门外，可以麻烦你帮我们开下门吗？” 柯珂脑子宕了一下，才吞吞吐吐的答应。“您，您等会儿。”这次由不得她不信了，手忙脚乱地起床，着急忙慌地照镜子，手指简单扒拉了两下头发，从衣柜里随便拿出一件外套套在来不及换下的睡衣外面。 跑到玄关，她又停下使劲揉了揉眼，确定没眼屎之后才转动门把。 “李阿姨。”出于礼貌，她甜甜一笑，却眼神陌生的打量着眼前这个打扮素雅，但衣品极佳的妇人，一如她第一次偶遇李浩波时。 李母则很是热情，直接张开双臂抱住了她。“柯珂，好孩子，阿姨终于见到你了。” 李母表现出一种久别重逢后的激动和喜悦，但柯珂没有，她只有不知所措，没睡醒的头昏脑涨，以及他们突然造访的无所适从。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180章 表面君子，妇唱夫随(微调) 李母抱着她的时候，她却看的是站在她身后，提着满满两大包蔬菜水果的李浩波，倒不是他今天一身黑色休闲套装有多好看，而是对他们母子一声不吭突然跑来的疑问。 可是他耸耸肩，那一脸的无辜相，跟他也是迫不得已似的。 讨厌，她脸红个什么劲，又不是第一次认识他。 侧身将母子二人迎进门，却在换鞋上跟他闹了不愉快，本来她说不用换，但李母讲礼，非要换，那就换吧，两双女拖一双男拖，她留着李欣冉的，把黄婷婷来时只穿过一次的那双给了李母，剩下的男拖……李浩波盯着它半天，李母都已经开始参观客厅了，他还杵在门口不动。 “这谁的？”他问，一副理所当然质问的语气，眼里的温度瞬间就降了八分。 柯珂支吾着说出了郭皓的名字。 “你撒谎。”他当场揭穿。“郭皓说李欣冉几乎不让他来家里，所以是不可能为他准备拖鞋的。” 柯珂立马狡辩。“他说没有就没有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追李欣冉这么多年有多厚脸皮。” 李浩波像是懒得跟她争，直接脱了脚上的鞋就着袜子踩在地板上。 “地板我已经很久没有打扫了。”灰尘可能都有一尺厚了。 “没关系，袜子脏了可以换，脚脏了我恶心。” “这双拖鞋只穿过一两次，还跟新的一样。” “我怕被传染脚气。” “……”柯珂无言以对，他突然气性这么大，大概猜到这双唯一的男拖是程丰的，可她也说得没错，这双拖鞋是程丰自己带来的不假，因为平时就她和李欣冉两人在家，黄婷婷也极少极少来，所以拖鞋就只有那么两三双，没有多备，而程丰也只不过来了两次而已。 “柯珂，听小波说你是跟朋友合租的？”李母问。 “恩，从初中就认识的很好的朋友，她叫李欣冉，高考前还去过您家复习，您见过。”柯珂一边回答，一边看着李浩波提着手里的东西直接进了厨房，问也不问，熟门熟路。 心想，不愧是来过一次，还真不客气。 李母回忆起来。“我记得，我记得，就是那个话特多，性格活泼，长得漂亮又有礼貌的小姑娘，对吧？” “就是她。” “那她人呢？”李母左右张望。 “还没下班。” “那快打电话，让她下班回来一起吃饭，今天阿姨买了菜，都是你最喜欢的。” 看着李母脱掉外套，挽起袖子就要开始干活，柯珂忙阻止。“阿姨，我们还是去外面吃吧，小区附近有很多味道不错的餐馆。” 没办法，谁叫她不太会做饭呢。 李母却摆手拒绝。“外面不卫生，再说了，买了那么多菜，不做来吃了多浪费，你快去打电话给你朋友吧。” 柯珂不好意思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卧室，这才有空看一眼时间，五点三十二，便赶快拨通李欣冉的号，想着让她赶快回来江湖救急。 “珂。”李欣冉那边人声嘈杂。 “你什么时候下班？” “我已经下班了啊，不过今晚我们部门聚餐，所以就不回来吃饭了，你自己先吃吧。” “……”柯珂坐在床边愣住，这……到底是个什么巧合？ “喂？亲爱的？”因为身边人多太吵，李欣冉扯着嗓子喊。“我先不跟你说了，等下还要去敬酒。” 柯珂还来不及挽留，那头“啪”地一声就挂了。 她继续发愣，手里握着手机有点心慌，正想着该不该出去，门却被叩响了两声。 她像只机警的地鼠，扭头盯着那白色的门板，全身毛孔都在跟着紧张。 “柯珂，我买了薯片，你要吃吗？”是李浩波。 听见他的声音，柯珂心跳就乱。“不吃。”说完，门外似乎没了动静。 她又想了想，撇开李阿姨真的是单纯的来见她一面，但李浩波……另当别论。 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后，贴着耳先听听外面的声音，转动门把，将门只打开一条细缝，确定人不在门外才敢探出整颗头，就看见李浩波正在往她那个零食盒里放零食。 “我这里面还有很多，不需要了。”她走到他面前一把抱起零食盒，再扣上盖子。 “我今天买的这些虽然也是薯片饼干，但都是低脂低糖，不含反式脂肪酸的，相对健康一点。”李浩波好心道。 “垃圾食品，垃圾食品，都健康了还叫什么垃圾食品？我就好这口。”她紧紧护着怀里的，反正就是不要他的，就是不领情，不仅仅这个看着普通的透明塑料盒子是她偶然淘来的心仪之物，还有这里面的每一样零食都是她精挑细选的宝藏，是她的熬夜口粮。 “因为是我买的，你才不要？”他挑眉，语气略沉。 柯珂剜他一眼。“你知道就好。” “柯珂，我们聊聊吧。”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她抱着盒子就要回卧室，可走了两步又倒退回去。 “你跟我来。”她放下盒子，带他到了阳台。 阳台是半封闭式，她放了一张玻璃小圆桌和一只躺椅，其他的地方就都被李欣冉用来养了盆栽，她伸着脖子朝厨房望了望，确定李母正在做饭，且听不见他们说话，才转身对李浩波说：“你......” 然而她发现，他属实有点高，她一米六二虽也不算高，但也不至于连他的肩都够不着吧？想起他初中时的那句“正在发育”，看样子，他后来确实发育得很好。 “你蹲下一点。”她冲他招招手，那小心翼翼，尤为谨慎的模样看在李浩波眼里十分可爱。 他乖乖配合着她，双手撑在膝上，微微弯曲与她身高齐平，在她无所察觉的时候默默向她更靠近一点，形成一种将她半包围在自己身前的样子，然后看着她，笑意温淡的眸子里隐秘着浓烈的爱意，以至于她说了什么，他压根没听。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柯珂压着声音噼里啪啦一顿表达，各种铺垫，各种措辞，却发现他莫名其妙一直盯着自己，勾着唇角，那如万般星辰闪熠的眼神……又让她开始不对劲。 尤其是他身上有一种她说不上名的淡淡香气，温和好闻，就像她小说里那些胡编乱造的蛊香：“不知其名，不见其形，但闻其香，蛊惑人心。” “刚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吧。” 他一开口，柯珂立马起一身鸡皮疙瘩，八成是她的错觉，他是性子闷，不是温柔。 “我......”可是她却结巴了，心绪半天平复不了。“我问你为什么说都说不一声就把阿姨带来？” “她说想见你，昨晚就突然决定的，我没办法。”又是那副被逼无奈的表情。 “那你可以提前给我打电话啊。” “你存过我的号码吗？就算我打过来，你会接吗？” 柯珂被他问住，确实，她没有存他的号码，看见陌生来电通常也不会接。 “那你也不能这样搞突然袭击，你看我这屋子里乱得。”跟猪窝没区别。 “没事，待会儿我帮你收拾。”他又开始动手动脚，抬手在她的头顶上轻轻揉了两下，举止亲密。 柯珂瞪着他。“你是故意拿阿姨当挡箭牌的吧？” “恩，你可以一次次的拒绝我，但不会拒绝我妈。” 柯珂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句气话，他居然坦然承认，而且还稳稳拿捏了她。 那自信又欠揍的样子真是…… 表面君子。 “小波，厨房里没醋了，你出去看看附近有没有超市商店什么的，买一瓶回来。”这时，李母从厨房走出来看着阳台上的他们。 “我去。”柯珂毛遂自荐，暗自庆幸终于有理由出门透口气了。 “好。”李浩波答应着母亲，算是无视她的话。 “你不用去了，你又不认路。”柯珂阻拦道。 “妇唱夫随。” 柯珂哽住，心跳再次被他打乱了节奏，咋咋呼呼地骂了一句，以掩饰自己为他的心慌意乱。“李浩波你有病吧。” “恩，所以你是我的药，我才要跟着你。”他倒是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 柯珂彻底无语，这是什么狗血剧情和油腻台词，是她小说里的霸主人设照进现实了嘛？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181章 自带吸金体质，傍大款的料 出门前，柯珂特地换了一身衣服，毕竟睡衣不方便。 进了电梯，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她站得离他老远，但架不住他主动贴上来。 “你能离我远点吗？”她一脸嫌弃，都已经缩在最角落里了，实在没办法再挤了。 他却答非所问。“程丰来的时候，你在家也穿睡衣？” “……”他这个问题不知从何说起，柯珂一律回答：“关你屁事。” “我女朋友在别的男人面前穿睡衣，你说关不关我的事？”他冷着一张脸，口吻极其严肃。 柯珂匪夷所思的看着他，反复确定他是一个拥有正常思维的正常人。“李浩波，你真没事吧？这些年你是受什么刺激了吗？说胡话，又爱幻想。” 他仿佛真的生气了，双手环胸背靠在电梯箱壁上，抿着薄唇开始装高冷，不说话，柯珂也不理，心想正好图个清静。 电梯到了一楼，李浩波还没来得及反应，柯珂就如离弦之箭一般的往外冲，幸好他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要不人就跑飞了。 “你跑那么快干嘛？”他莫名其妙。 她倒急了。“你别跟我拉拉扯扯的，外面那几个经常遛弯的大爷大妈都认识我。” “所以呢？” “所以我们要保持距离，不能让他们看见我跟你在一起，不然他们要调侃我又换男朋友了，影响不好。” “又换男朋友？”李浩波听得瞳孔震惊，心脏都是跟着一紧，咬字道。“你有几个男朋友？”此前他分明调查过，除了程丰经常在她身边，她没有交往过任何一个男朋友。 这个信息不可能有误。 除非她把那些相亲对象都带回来过。 柯珂这一开口险些没搂住，才想起现在跟他并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神情傲娇地瞪他一眼。“反正没你。” 李浩波被吊起的胃口就这样没了着落，自然是不甘心，醋意驱使，他更紧握住她的手腕大步流星朝小区走去，吓得柯珂小碎步紧跟不上。“李浩波，你干嘛？” “你这招欲擒故纵不错，对我很受用。” “谁跟你欲擒故纵了？”柯珂一头雾水，他真是自恋到没边了，都快赶上程丰，太膨胀了。 路过大爷大妈常聚的那片地儿，她看一眼长椅上只坐着那个常戴灰色渔夫帽的老爷爷，老爷爷也看见了她，正抬手要跟她打招呼，她立马背过脸去假装没看见，转而拉着李浩波的手使劲往前跑。 “跑什么？你解释清楚不就行了？”他说。 “解释不清的，之前郭皓来的时候，他们就以为是我男朋友，后来解释了好久他们才相信，但是他们又认为程丰才是我的男朋友，我也是见他们一次解释一次，弄得现在都不敢随便下楼了。” “那他们为什么不误会李欣冉？” “可能是我比较闲呗，整日宅家，没个正经工作，那些大爷大妈的子女都在上班的时候我却混在他们里面聊天，况且年龄也到这儿了，又长得不太漂亮，他们就是觉得我应该找个人赶紧嫁了。” 看着她委屈又自卑的细语低述，李浩波心里的酸化作了疼惜，他说：“因为你身边一直没有固定的异性，所以他们才会误会，以后我会每天都来。” “每天都来？”柯珂冷嘲。“你每天都来干什么？看我对你翻白眼？” “恩。”他轻声应下，不怒反笑。 柯珂错愕之余有片刻的恍惚，她一定是有小说后遗症，居然能将他那眉眼嘴角的一丝丝笑意解读成“宠溺”？ “李浩波，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吧？”她问。 “……”李浩波不太明白。 “我是写小说的，什么霸道总裁，霸道将军，霸道王爷我都写过，你现在的套路我也都懂，追妻火葬场的戏码，我能把我的男一号写得比你深情一百倍，一万倍，所以请收起你那些还没有施展的主意，我免疫。” 柯珂的目的是让他识时务，结果他却说：“所以你承认是我的妻了？” 这波重点抓得......全国最好的中文教授都要甘拜下风。 都说打蛇打七寸，柯珂简直怀疑他是故意的，故意将自己声线压得很低，尾音还勾着若有似无的轻笑，像甘醇厚重的久酿带着性感醉人的香，又像蝎子尾藏着致命的钩刺，可甜可毒，真的太具蛊惑性了。 可他的变声期不早过了嘛，以前也不这样啊。 这让她主动想到了以前看过的一部少女动漫，男主差不多就是用这种语气勾引女主的。 天呐，“勾引”，她到底在想什么？越想越非非。 “我承认我有病。”最后，她只能用吼的方式压制持续高涨的体温。真不能跟他说话或讲道理，总能把自己绕进去，他却毫发无损。 走进小卖部，老板娘是一位五十多岁的阿姨，因为柯珂只要没零食了就上她这儿“补货”，所以跟她已经很熟了。 “秦姨好…”柯珂主动打着招呼。 “柯珂来啦。”收银台后，正追剧的秦姨笑眯眯的回应着。 走到调料区，她从货架上直接拿了一瓶陈醋就去结账。 “今天怎么不买零食了？”秦姨玩笑道。 “家里暂时还有，过两天吧。” 她拿出手机正要结账，李浩波却提着一篮子瓶瓶罐罐走了过来。 她一脸疑惑，他解释。“妈说你厨房那些油盐酱醋全都过期了，需要全部更换。” “……”柯珂无以反驳，说实话，她和李欣冉都是隔很长一段时间才破天荒的做一次饭，所以厨房那些“摆设”她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秦姨一边扫着码，眼神却偷偷在二人之间飘来飘去，嘴角抿着一种了然于心的笑。“一共128。” 柯珂准备重新扫码，李浩波却手持钱夹，说：“我来吧。” “不用。”柯珂认为他没有理由付钱，怪怪的。 李浩波不管，仗着身高手长的优势，完美避开她的阻拦。 柯珂气鼓鼓地瞪着他，却乐坏了一旁的秦姨免费看一出小情侣打情骂俏的好戏，拉着她悄悄地问。“柯珂，这个小伙子不错，看着不比那小程差，是你男朋友？” “不是。”和以前一样，柯珂矢口否认。“秦姨，我不是说了嘛，我没男朋友，他是我表哥，今天和我表姨一起过来看我的，你就不要乱点鸳鸯谱了。” 秦姨却对她的话表示怀疑，又仔细看了看正往塑料袋里装调料的李浩波，就是谜之自信。“你秦姨风风雨雨五十年的过来人，以前你也说小程是你什么表弟，结果后来人家小程自己承认了正在追你。” 柯珂无言以对，只能尴尬地应付道。“对，我家表哥表弟多得像天上的星星数不清。” “秦姨，我表姨还等着这些调料下锅呢，我先回去了。”她实在招架不住这些老阿姨的嘴，可是秦姨却抓着她苦口婆心，好像非要亲手把她和李浩波送进民政局领一张红本本出来。 “孩子，听姨一句劝，你也老大不小了，都说遇上合适的就别再耽搁，何况还是这么一个斯斯文文，高大帅气的男朋友，他看着家庭条件不错，抓紧了可要，现在外面那些小姑娘好多都喜欢这一款，别到时被抢了去，你哭都来不及。” 柯珂在心里冷笑，爱谁抢谁抢，她主动拱手相让，买一赠一，便宜大甩卖还送货上门。 这时已经将所有调料都装好的李浩波插嘴道，又用他那低音炮谦逊地说。“阿姨您说得对，我想当她老公，她却总把我当表哥。” “呵呵，她呀，那是害羞，你再多主动一点，好好坚持下去，一定会成功的。” “谢谢阿姨，借您吉言。” 李浩波三言两语，啥都没说，倒是把秦姨哄得开心。 柯珂现在简直要对他刮目相看，他这“一语惊人”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柯珂，你命好，之前小程自家开公司，现在又来一个有钱人，看来是命中带财，注定要当阔太太的。” 柯珂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附和着尬笑两声，故意看一眼李浩波，阴阳怪气道。“可能我自带吸金体质吧，天生傍大款的料。” 第182章 常住?还是暂留? “李浩波，我们聊聊吧。”和李浩波一前一后出了小卖部，柯珂看着走在前面的背影，终于主动提起。 李浩波伫足转身，眼目深挚。 柯珂也不知从何说起，自从和他第一次见过面后，这么些日子，她的心就一直乱着，甚至每次和他一起，站在他的面前，她就无所适从，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尤其在他的注视下，她又做了一阵子心理建设，才正式开了头。 “今天我不管你和阿姨此行的目的，但来者是客，我会尽我所能的招待你们，不周之处，还请见谅。只是过了今天，就请你不要再一趟趟的过来。” 她说得很真诚，诚恳的请求。 这段开场白早就在李浩波意料之中，甚至比这更难听更决绝的他都预想过，只是心脏，还是不可避免的被蛰了一下，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口风沉稳。“你不要我见你，可是我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你。” “七年前食言，是我不对，我想弥补……” “弥补什么？”柯珂低声质问，嘴角勾着一丝嘲弄无谓的冷意。“你刚说完要成为我的家人没几天就跟人间蒸发一样把自己藏得无影无踪，我还沉浸在被你表白的喜悦里就要立马接受你不在的事实，我去冶城军事学院外面等你，托程丰的关系四处打听你下落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为了我出现一次？哪怕只有一秒钟，让我知道你究竟在哪里？安不安全？过得好不好？” “呵，现在才来说为了我。”她嗤笑。“李浩波，你不能这样自以为是的强迫我。” “我从来没想过要强迫你，如果你真的这么难以接受，可以只是单纯的把我当成朋友，和李欣冉郭皓他们一样，一个普通的朋友。” 柯珂摇头。“不可能。” “为什么？”他克制的声线里紧绷着一根弦，柯珂有时就像活在一片他未知的领域，让他抓不住，也猜不透。“你能和程丰正常相处，为什么我就不能？” “高中的时候我给过你答案，因为我喜欢你。” 她说这话时，李浩波眸海微有颤动。 “我不骗你，这七年里我没有再喜欢过别人，我还喜欢你，所以我没办法把你当成普通朋友对待，但这份‘喜欢’是因为七年前你的不告而别而被尘封了七年的不解与不甘，就像我外婆做的咸菜，从颜色到口味，它都已经变了质，七年前，我盼着你回来，七年后，我没想过你会回来。”她看着他，是见面以来第一次真真正正心无旁骛地正视他，可就是这样坦荡清冷，仿佛已经看淡一切的目光才让李浩波感到无力和恐慌，一种仿佛要彻底失去她，跟她划清界限的恐慌。 “所以我希望你能明白，七年前我接受你的表白，是因为我也刚好喜欢你，但不意味着我必须接受现在重新回来的你，你没权利，更没资格强迫我。” “我也喜欢你，柯珂。”他忍不住扬声道。“七年，七年我对你单纯的喜欢早已变成爱，当初我明知道身边有一个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你的程丰，如果不是身不由己，我不会离开你，但偏偏那时我一无所有。” “身不由己？”柯珂笑着，眼角却隐隐泛出泪光。“如果再有一次身不由己，你是不是又会一夜消失？” 她的一字一句于无形中凌迟着李浩波的心。“你的离开，你所谓的一无所有，就像我每天嚷嚷着减肥却戒不掉的零食，浅尝一口就会有后面毫无节制的狼吞虎咽。” 李浩波往前一步，她便后退两步。“李浩波，你知道心痛的滋味吗？跟刀尖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痛，撕心裂肺的痛，连呼吸都是痛的。” 吸了吸鼻子，她再也忍不住七年前被抛弃的委屈，抬手挡在眼前，抵挡着最后的自尊，以及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却挡不住眼泪的崩溃。“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所有的话都是你说的……” “你不知道我承认喜欢你，接受你的告白需要多大的勇气，你太优秀了，优秀到我遥不可及，自惭形秽，我那么努力的追上你，想要配得上你……” 李浩波无助地站在被她避开的几步之遥，想要告诉她在这段感情里，他才是努力追逐的那一个。 …… 为了不让李母看出自己哭过，柯珂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直接冲进厕所先冷敷眼睛，等再出来时，饭桌上已经摆好了五菜一汤，正如李母所说，都是她从小就爱吃的。 “来，柯珂，吃个大鸡腿，这鸡腿阿姨事先用香料卤过，再过了一遍油，做法还跟以前一样，你尝尝还合不合口？” 刚拿起筷子，李母夹着一只鸡腿就直接放进了她碗里，她不好意思拒绝，也不好意思接受，在李母殷切的注视下，低头咬了一口肉，心里别扭得厉害。 “怎么样？阿姨手艺退步了没？还是不是你小时候吃过的味道？” “恩，好吃，阿姨的手艺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好。”肉香和李母手艺的完美结合，她实话实说。 却哄得李母欢欣不已。“你喜欢就好，你小时候就特爱吃鸡腿鸭腿，还有螃蟹腿什么的，阿姨都记着呢。”嘴上说着，手里的筷子却一点没停，眨眼的工夫她的碗里就被堆出了一个小山丘。 “阿姨，够了够了。”看那“小山丘”有晃晃不稳的趋势，柯珂赶紧伸手护碗，因为李母看着还要继续见缝插针。 而与此同时她的左手边被李浩波放来一碗汤，刚盛的，还热气滚滚，放好后，他一句话没说，又拿起另一只备好的空碗夹了剩下的一只鸡腿，然后放到汤碗旁边。 “什么意思？”柯珂心中诧异，瞬间头都大了，一只鸡就长两条腿，这母子俩是要让她全部霸占吗？ 这样这顿饭还怎么吃？ “阿姨，我吃不了这么多，您也吃。”她将李浩波递来的那只碗直接推给了李母。 李浩波特别看了她一眼，但也没说什么，又低下了头。 “不用不用，阿姨年纪大了吃不了这么多荤腥，倒是你多吃点，现在可比小时候瘦多了。”说着，李母又把碗重新推了回来，然后就开始忆往昔。“阿姨至今都还记得你和你妈妈第一天搬来小院的情形，七八月份正热的时候，你才六岁，穿着白色的公主裙和红色的小皮鞋，个头小小的背着一只奶黄色小书包，那肉乎乎的小脸啊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眼镜又大又圆，亮晶晶，水灵灵的，别提有多惹人，尤其是你一一给我们打招呼的时候，哎哟，真是喜欢死我了，我当时就想啊，如果不是赶上那个年代的计划生育，我真的要生个跟你一样可爱的女儿。” 李母这番夸词在柯珂看来多少有些夸张的成分，她跟着谦虚了两句，本来话题可就此终结，可李母偏偏说： “对了，你别看李浩波后来像跟屁虫一样老跟你一起玩，其实他可害羞了，一天不见你，就总是问：‘妈妈，隔壁的洋娃娃妹妹去哪儿了？怎么没来找我玩呀？’呵呵呵呵，我看这小子八成那时起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就算柯珂想蒙混装傻，李母已经把话递到了嘴边，就等她一句表态。 嘴里的饭菜瞬间失了味道，变得有些难以下咽，她握着筷子在碗里杵着，低眉垂目，短短数秒，思绪万千，翻涌如潮。 “阿姨。”她轻声叫道，抬眼刹那，心中已有了决断。“您和小波哥哥这次回来是常住？还是暂留？” 她似无心的一句话，一声“小波哥哥”让母子二人惊愕不已。 而她却眸色清亮，一脸纯真。 第183章 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半夜，李欣冉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家，玄关有柯珂每晚都会给她留的灯，换完鞋她直接去厨房冰箱拿水，却看见早上还空荡荡的冰箱里被塞满了各种蔬菜水果以及装得满当当，用保鲜膜密封的饭盒。 “哇，可以啊，点这么多外卖，看来稿费渐涨啊。”她开心得自言自语，拿出一盒红烧猪蹄用手指沾了沾再放进嘴里一抿，瞬间眼神一亮，酒意散了大半。 “味道不错啊。”她在饭盒上左看右看，也没找到类似某某饭店的logo，可蔓延舌尖的美味意犹未尽，干脆直接放进微波炉里加热，本来今晚的饭桌上忙着推杯换盏，根本顾不上吃两口，灌了个酒饱，这会儿正饿着呢。 等待期间，她敲响了柯珂的房门，知道她每晚这个点都正是文思泉涌之时。 柯珂敲键盘的时候喜欢戴耳机听歌，所以通常她在象征性地敲过两声后就直接推门而入，本以为应该灯火通明的房间却黑灯瞎火，连电脑都没开。 透过窗外洒进来的淡淡月光，柯珂蜷腿坐在她那张泡沫软椅上，埋头于膝间。 “哟，又酝酿情绪呢，看来这次是要憋大招啊，瞧这氛围被你给烘托得，我都跟着伤感了。”她打开房里的灯，坐到床边上，开着玩笑。 柯珂没回应，她以为她在生气，立马倾身环抱她，嘴上撒娇讨好道：“哎呀，亲爱的，我不知道你今天给我打电话是有好消息庆祝，一个人孤零零的点了那么多外卖，怪可怜的，对不起嘛，周末，这个周末我一定好好给你补上。” 酒劲复头，她像只树懒一样挂着柯珂的脖子，笑容憨傻。“不过这次你点的外卖不错，红烧猪蹄，红烧肉，都深得我心，值得表扬。” 柯珂抬起头来，有些嫌弃她身上的酒味，说。“那不是外卖，是李浩波妈妈做的。” “李浩波妈妈？”李欣冉大脑迟钝，盯着柯珂的脸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一个激灵，眼神都清明了。“李浩波来过了？”她大喊。 柯珂点头。 “他来干什么？叙旧？还是……打算重新追你？”她留意着柯珂的脸色，大胆猜测。 柯珂又摇头。 李欣冉坐回床边，慢慢冷静下来，“你呢？你是怎么想的？之前就想和你聊来着，但是看你为了婷婷的事闷闷不乐，我也就没多嘴。” 柯珂却无精打采的把头枕在腿上，似在思考。 李欣冉理解，就安静的陪在一旁。 “他这次回来和以前不一样了。”她说，声音模模糊糊的。 “不一样？”李欣冉想了想。“可不是吗，第一次在楼下看见的时候我都震惊了，不管是样貌，气质，还是穿衣打扮，他都跟脱胎换骨，彻彻底底变了一个人似的，不说他是李浩波，我当真一点都认不出来，还以为是你小说里的哪位霸总被照进现实体察民情来了，哎，果真还得要人靠衣装啊，以前那身校服完全浪费他了。” “我让他别再来找我了。” 李欣冉怔了一下，但转念一想这才是她最正常的反应，所谓“爱之深，恨之切”。 “你找了他七年，现在人终于站在你面前，你舍得跟他划清界限吗？”她问。 柯珂双目无神，没有直接回答。“他说当初离开是身不由己，可若他的身不由己没有熬得过去，是不是我这辈子都要守着他几句言而无信的承诺到老？这么多年，我只要一想到他一声不响的消失，就像做噩梦一样可怕，我要的不是失而复得，而是就算他真有苦衷，也有告诉我的勇气，我可以等，多久都等。” “所以你觉得是被他抛弃了对不对？”看着她为情所困的样子，李欣冉也只有跟着叹气的份，身体发软，有些坐不住，她便向后躺下看着顶上云朵形状的吊灯，说。“你知道中学的时候我为什么会更偏向你和李浩波吗？你别看我外貌协会，但这其中的道理我都懂，程丰的确颜值高，可再好看的脸也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只有高深有趣的内在才能经久不衰，李浩波就属于后者。” 她继而又道。“不过经过这七年，我算是看明白了，也悟到了，这王八绿豆看对眼的事，本身就是一门玄学，无关品行、相貌、家世、学识，黄婷婷和杨东不就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吗？她上辈子八成是一个垃圾桶，这辈子才会专门来收杨东那只垃圾。但是你呢？我说过作为最好的姐妹们儿会无条件赞成你的每一个决定，可他是让你白白等了七年之久，让你伤心，导致你思忧成疾，重度抑郁，需要看心理医生、靠吃药缓解的罪魁祸首……” 说至激动处，她坐起身，看着面前的好友，胸腔酸胀。“亲爱的，老话说得好：‘一次不忠，终身不用’，我和你想法一致，他现在是回来了，但他对你造成的伤害已成事实，万一下次又遇上什么事，他又临阵脱逃撇下你怎么办？就算再喜欢他，咱也不能在一个坑里同样摔两次吧？” “你对程丰真的就没有一点感觉吗？从高一开始，你们认识也有十年了吧？尤其后面这七年里，他一直在你身边，随叫随到，有求必应，有颜有钱还专情，这要放任何一个女生身上都上杆着了吧？你对他真的就没有半点动心？” 柯珂又把头埋了回去，声音有气无力。“大四刚开始的时候，我接受了李浩波不会再出现的事实，有试着去喜欢他，但尝试了几次都失败，我真的没办法把他当成恋人相处，他对我来说就像兄弟，像家人一样，我记着他的好，可以在他需要我的任何时候投桃报李，全力以赴，可绝不是爱情。” “哎，说句实话，有时我真替他冤，十年都换不来你一次心动，现在情敌又强势回归，他在你身边怕是更难有一席之地。”李欣冉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大三那年柯珂被确诊为重度抑郁时，是程丰放下学业，全程陪同她往返于心理诊室与学校之间，守着她吃药，带她出去游玩散心，一步步将她从那逼仄的深渊拉回到现实。 程丰的付出是他们谁都比不上的，包括柯珂的父母，更别提李浩波。 “实在不行我就放徐子娇。”突然，柯珂抬起头来。 李欣冉的反射弧被她震惊，迟疑了两秒才跟上节奏。“啊？徐，徐子娇是谁？” “就是高中跟你那个叫冯明明的女神经常一起的女生，我们班的，一直喜欢李浩波。” 李欣冉发动自己被酒精熏得晕乎乎的大脑，费劲回忆，终于激发出些模糊的印象。“哦，她啊，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有，就同学会之前，她主动联系的我。” “她是冲李浩波来的？” 柯珂摇头。“我不知道，但应该余情未了。” “那你这也不妥啊，李浩波以前就拒绝过她，现在怕是只会更无情，你该不会想自导自演一场你追我赶的三角恋吧？” “胡说什么呢。”柯珂瞪着她，懊恼道。“我就是不想跟他见面，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更别说相处。” “你真不想见到他？” 柯珂点头。 “摸着良心，不说假话，不骗我？” 柯珂摸着心口，点头。 确认再三后她爽快道。“那好办啊，明天你就去找程丰把证先领了，后天婚礼，轰动全市，不，全国的那种世纪婚礼，他李浩波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大得过国家的法律。” “我才跟你说过对程丰只是手足之情。”柯珂强调，有点小怒，但旋即豁然开朗。“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可以找人相亲啊，找一个不爱我的，方便离婚。” “你疯了？相亲为了结婚，结婚就奔着离婚去？再说了，人都不爱你，为什么要跟你结婚？”她简直佩服她的脑洞。 “我不在乎以后的户口本上婚姻状态显示为：离异。” 李欣冉被她逗笑了，准确说是气笑了，自己的情绪已经走心，还担心她旧疾复发，结果她没心没肺还想着损招，但还是好奇问道。“你真没伤心？” …… 李浩波回家之后就直接把自己关进了房间，不拉窗帘不开灯，任凭四下的黑暗将自己沉溺，就像七年前离开樟林的前夜，他也是这样在房间里独自坐了一晚，满脑子的想着柯珂，左右煎熬。 突然敲门声起，他眼里的困兽迅速重新蛰伏回眸底深处，一切归于平静。 “小波，你睡了吗？”是李母，她轻声询问，听上去格外小心。 “还没。”他起身替母亲开了门，当房里灯光大亮时，他周身的寒意顷刻消散。 李母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观察他的脸色。 “怎么还没睡？已经很晚了。”他微微笑问，把刚才坐的那把真皮软椅推给母亲，自己则坐到床边。 “睡不着。”母子俩相对而坐，李母一脸忧心地看着他。 “小波，刚才在车里我怕影响你就没问，你和柯珂下楼买醋的时候到底说过什么？为什么她当时是哭着回来的？她虽然躲进了厕所，但我看得出来，她确实哭过。” 李浩波没有回答。 李母叹气，愁容更重。“小时候你梁姨那么让她叫你一声‘小波哥哥’她都不叫，从来都是直呼你全名，可是今天晚上……” “妈，你不用担心，你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应该了解她就是这样的性格，从小就古灵精怪，不按套路出牌，没事，我们在楼下聊得挺好。”李浩波安慰道。 李母却不相信，劝言。“小波，妈妈也喜欢柯珂，你们从小一块长大，知根知底，成家立业能走到一起自然是十全十美，你知道今天见到柯珂以前，妈妈一直是支持你的，可如果柯珂她实在不愿意，你也不要过分逼她，她毕竟是女孩子。”她既不想自己的儿子难过，也不愿柯珂受伤。 “妈。”李浩波打断母亲的话，语气微沉，眼神坚毅。“我爱她，非她不可。” “你也说了我死心眼，就是因为儿时的一见钟情，所以整整七年，我没想过要忘记她，最难的时候，她就是活在我脑子里的一个执念，否则我不知道能不能撑过来，她现在不接受我没关系，我会一步步取得她的原谅，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第184章 程丰回来了 柯珂在不拖延的前提下是个绝对行动派，就像她当初决心写小说，也就那一两天开始着手的事，尽管第一次没经验，一个小时才苦苦憋出百来个字。 但万事开头难嘛。 所以这回找结婚对象她也是立马敲定计划，但就算放不慌不忙的平时，也没有谁匹配得上她如此刁钻离奇又荒唐的条件，更别说还赶时间。她想去相亲网站上找，被李欣冉阻止了，说这个社会骗财骗色的流氓太多，别事没办成还惹一身骚，必须要找信得过的熟人配合。 于是最后，她们锁定了上回友情出演“傻弟弟”的老熟人，宁俊晖。 小宁同学也是个爽快人，听完事情的经过就一口答应了，面对这么无理取闹的要求也没多问，还略显兴奋地表示从小就有个表演梦，只是有言在先仅止步于“谈恋爱”阶段，不能有过多的亲密行为，仅限牵手。 但他事先弱弱地问：“假扮男朋友未婚夫会不会有生命危险？”问这话时，他脑补的是上次在火锅店自称“李欣冉男朋友”的那个壮男。 “文明社会文明人，怎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呢......”经过李欣冉一番巧舌忽悠，算是彻底打消了对方的顾虑。 “谢谢你啊！”柯珂最终是对李欣冉说出了这声感谢。其实她俩之间没有这么见外，之所以道谢，是因为她知道宁俊晖是看在李欣冉的面上才答应帮自己。 “嗯？”李欣冉瞪眼假横，抬起手臂搭上她的肩。“自家姐妹不许客气，只要你开心，怎样都行，不过你这个计划要一周之后才能实施，小宁他去外地出差了。” “恩，没事，有时间间隔才更能让他相信。”柯珂对李欣冉的感激不止于宁俊晖的帮忙，而是她明知自己胡闹，还“舍命”相陪。 ...... 周三，趁着上班日杨东不在家，柯珂和已经请好假的李欣冉准备一起去看黄婷婷和孩子，结果李欣冉临时又接到台里的急召电话，没办法，只能她自己去，本来李欣冉还担心她的安全，但程丰出现了。 就在她要出门时，与门外的程丰碰个正着。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抱住。 “程丰，你抱太紧了，先放开我。”她被抱得喘不过气，使劲推搡，他硬是半点不带动。 “柯珂，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了。”他化身撒娇赖皮虫。 “才三四天而已。”他这人就是这样，但凡能夸张的，绝不含蓄。 “而已？”程丰不高兴了，放开她，微微噘嘴赌气道。“你不知道我一日不见你就如隔三秋吗？难道你都不想我吗？” 柯珂看着他，蓦地就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他是长得好看，但他的好看是那种俊美极致，带有攻击性的，不是奶气，所以他做“噘嘴”这种可爱的表情，怎一个“惊悚”了得？ 见她笑了，程丰连日来的疲惫和远在外地牵挂她的担心才一扫而空，他虽然离开樟林多日，但这边的风吹草动，李欣冉都已经跟他说得七七八八，包括她为了逃避李浩波故意找人相亲。 还有李浩波带着亲妈上门…… 他和李欣冉意见一致，只要她开心，在不伤害自己和出格的前提下，怎么“胡来”都行。 “你要去哪里？”他问。 “找黄婷婷。” “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他的俊脸真是憔悴了许多，那两个不能再明显的黑眼圈正显示着他糟糕的睡眠情况。 还有他一身风尘仆仆的灰色西装。 “打什么车，我是你的终身司机，你放着我不用，是想逼我失业吗？”他振振有词，理直气壮执起她的手，动作之流畅自然，然后反手带上了门。 “你是刚从外地回来吗？”柯珂问。 “恩，临时出差，本来想给你打电话，但没来得及，所以只能托郭皓转告，中途有想过联系，可又跟你的时间对不上，就干脆忍住了。” 郭皓？ 柯珂心虚的想郭皓只字未提，倒是李浩波承认得痛快。 “你先回去吧，休息好了我们再见面，到时我请你吃饭，算是给你接风。” “不要，为了能早点回来见你我可是熬了好几个大夜，今天在飞机上才抽空眯会儿，现在正精神着呢。”为了充分表现出“精神”，他还特意把背往直挺了挺。 “那你更需要休息，我们见面也不急这一时，改天叫上李欣冉和郭皓他们一起。” “不行，我就要跟你过二人世界。” 他说这种话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就是到了柯珂知道是玩笑，压根懒得反驳的地步。 可突然，他停下脚步，看着她，眼神探究，眸深似海。 “怎么了？”柯珂以为他有话要说。 可是他摇头，一笑带过，走到他那辆霸气侧漏的大g前，他和以前一样拉开副驾驶的门，她却要去后座。 “你不一直坐我副座吗？”程丰疑惑。 “正因为一直坐你旁边，所以今天就想换一下。” “不行，只有你才能坐我旁边，你必须坐我旁边，否则我开车容易分心。”程丰很郁闷，霸道得像个孩子。 “你胡说，我又不是没坐过你后座，以前怎么没见你分心。” “不行。”程丰态度强硬，反正就是没商量。 最后，还是程丰将她硬塞进的副座，柯珂其实心里很奇怪，总感觉他今天不一样，以前他虽然偶尔有反常的孩子气一面，但也仅限于玩笑，从来不会真正的干涉和强迫她。 “郭皓都告诉我了。”车出了地库，开上大路，他说。 “……”柯珂不知道郭皓告诉他的是哪件？首先想到的就是关于李浩波的，毕竟她认为郭皓跟李浩波走得更近。 “杨东又打了黄婷婷。” “恩。”柯珂轻声应道，也没多说。 “要我说，就该给那小子来一个狠的，省得他成天忍不住手痒打女人。” 柯珂无奈道。“梦梦刚满两周岁那次他打婷婷，你报了警，我用手机拍照留证，婷婷舍不得，让我把照片都删除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就说，你这个闺蜜真是蠢到家了，世上那么多的好男人，她要愿意，我分分钟给她拉一车来，而且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我看你们三姐妹里就李欣冉最精明。”他过完嘴瘾后发现柯珂正盯着自己，匆匆一眼后立马看回前方，嬉皮笑脸圆话道。“你也精明，否则怎么可能看上我呢，对吧？” 其实此时柯珂并没在意他说了什么，她想的是李欣冉之前的那些话，想的是刚才他抱住自己，牵自己的手，她再次尝试，企图找寻内心能够被掀起的那一点水花，却依然风平浪静，毫无波澜。 这么多年一直如此，不像面对李浩波，他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那儿，十米，百米……只要有他的出现，就能让她血液逆流，心跳加速，悸动如初。 “怎么老盯着我？”尽管是她身边出了名的“黏人精”，但冷不丁地被她这样注视，程丰心里那叫一个“虚”，总感觉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并开始在心里偷偷琢磨从回来到现在可能做错的事，说错的话。 柯珂也不回答，就是看着他，面容平和。 程丰这会儿彻底没底了，却强装镇定的继续开着玩笑，因为害怕她说起“李浩波”。“是不是终于发现我的盛世美颜了？我就说嘛，上大学那会儿就有不少星探来找我，爷不屑进娱乐圈那个大染缸，否则什么金城武吴彦祖，什么四大天王都小意思啦。” 他抬手风骚地撩拨了一下短发，柯珂忍不住吐槽。“是，你是人间绝色，多谢你不屑之恩，让那些美女明星免遭荼毒。” 她没想到自己一个眼神竟会让程丰滋生出那么多小心思，只是感慨，身旁这个曾经她最害怕的校园小霸王，居然能跟他认识十年，还轻松相处。 第185章 亲热幸福的一家三口 柯珂和程丰到黄婷婷家的时候，竟意外看见正坐在客厅沙发的李浩波，西装革履，一身正派。 这…… 柯珂诧异，心里且乱着，程丰就潇洒揽过她的肩，有故意之嫌。 “柯珂，你来了？小冉呢？”黄婷婷问道，然后借机将她带到一旁，在她耳边悄悄说：“对不起柯珂，我不知道李浩波会来，他敲门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和小冉。” “没事。”柯珂安慰道，旋即问。“他来找你有什么事吗？” 黄婷婷摇头。“就是问问杨东最近还有没有打过我。” “就这个？”柯珂对于他的到来存疑更多了。 黄婷婷点头。“他来有半小时了，问的差不多就是这些，梦梦在哪家幼儿园？学费多少？杨东月薪之类的。” “哦。”李浩波说杨东在陆氏工作，柯珂想着他现在跟陆鸣一起，所以多多少少都有些间接的关系，但他是个从来不爱管闲事的性格。“他有没有说过陆鸣工作上的事？”她立马警惕起来，对黄婷婷问道。 黄婷婷一脸茫然，回忆着：“没有。” 她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她的裤管被什么拉拽了一下，低头，梦梦正推着她的玩具小车，仰头望着她。“姨姨，玩。” 每次看见梦梦那张肉嘟嘟的小圆脸，柯珂不管多糟糕的心情都能马上变好，因为她实在可爱，太逗人喜欢了。 她蹲下身，一把抱起梦梦。 梦梦嚷着要去楼下滑滑梯，没办法，四个大人只能迁就。 柯珂想着李浩波应该要走了吧，可是他不，跟着他们一起下了楼，一声不吭，纹丝不动的站在单元楼的进出口旁，而他和程丰仿佛无形之中达成了某种诡异的默契，一左一右，一黑一灰，一个抱臂环胸，一个双手插兜，霸着那门，谁也不搭理谁，同样的冰山臭脸，又身高相似，真真就像两尊高大伟岸的门神，害得不明真相进进出出的人在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们一眼后，就匆匆加快了步伐。 柯珂此时庆幸自己抱着梦梦，有了这个小肉盾，她暗戳戳的把自己的视线藏起来，不认识那两人。 最后是程丰打破了几人间的沉默，他走过来，笑眯眯地对梦梦展开双臂，夹着嗓子说道。“梦梦，你还没叫小爸爸呢，来，姨姨抱累了，给小爸爸抱抱好不好？小爸爸带你去滑滑梯。” 梦梦看着他，大大的眼睛满满的疑惑，似乎有些不认得他了，经过一番确定之后，才张着胖乎乎的小手臂，嘴里甜糯糯地叫着。“爸……爸。” 程丰和梦梦的这一声“爸爸”，顿时决定了李浩波眉宇间的阴晴喜怒，他看着那两大一小，仿佛一家三口亲热又幸福的模样，只想冲过去将他们分开，却被黄婷婷喊住了脚步。 “能请你暂时不要打扰他们吗？”她“无礼”的请求直接加重了李浩波脸上的冰霜，她立马解释：“你别误会，我只是不想暂停梦梦的快乐，上次的事她被吓坏了，连续好几天都从夜里惊醒，哭闹不止，好不容易今天终于能笑了。” 纵然如是，李浩波的眼神也是阴沉可怖，片刻不移地盯着滑滑梯旁那三只身影，他虽能理解一个孩子，却没有肚量容忍柯珂与别人“出双入对”。 “梦梦为什么会叫程丰爸爸？”强压下心里的妒火，他坐到身后的景观长椅上，跷着二郎腿，语气不善。 上次郭皓也是自称“爸爸”。 黄婷婷也在长椅上坐下，只是离得他稍远了些，毕竟他现在看上去实在不好惹，如果他眼里的醋意有燃点，那么现在程丰一定被烧得渣都不剩。 “本来我在怀梦梦的时候就说好孩子以后认柯珂和小冉为干妈，可是柯珂说‘干妈’太生分，还是‘姨妈’更亲近，小冉长了些月份，嫌弃‘大姨妈’不好听，就让梦梦直接叫小姨，柯珂就是小小姨。”说到这段，每每想起当时柯珂和李欣冉为了这个问题争论不休所闹的笑话，她就忍俊不禁。 可李浩波完全就是另外一个反差，他脸色依旧难看，冰冻三尺。“爸爸就是姨父的意思，对吧？” 黄婷婷惊讶于他的通透，他的智商真是一直强大。“梦梦当初刚会说话时，开口叫的第一声就是爸爸，那时她只会说这两个字，其他的发音对她来说都还很复杂，所以慢慢的，郭皓和程丰就从姨父变成了‘小爸爸’。” 说着，她回想刚才在楼上梦梦对李浩波的畏惧和排斥，与叫程丰的一声“爸爸”所形成的落差，李浩波肯定是介意的。 他介意程丰和柯珂“被匹配的身份”。 “梦梦很认生，从出生到现在，除了我，给与她最多陪伴的就是柯珂，所以她很依赖柯珂，时常都会吵着要找姨姨，要姨姨陪她玩。” 耳边的声音逐渐被弱化，李浩波看着小小的儿童滑滑梯上，她抱着梦梦一起从高处滑下，和孩子一起笑着，她自己也开心得像个孩子。 而他心里的憋屈和怒火就这样被消融在她纯真烂漫的笑容里。 在他心里，她一直就是小院里那个长不大，让他想照顾，让他牵肠挂肚，只有亲眼见到才不会担心的孩子王。“小时候她就是我们那个小院里的小霸王，娃娃头，常常是她把其他小伙伴欺负得哇哇大哭着要回去找爸爸妈妈告状，为了不让她挨打，我就只能负责跟在人家后面一一安慰，那段时间真的是费了我不少糖果。” 他用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温柔地讲述着儿时的时光。 黄婷婷听得忍不住笑出了声。“光是听你说就很有画面感，完全可以想象她当时能有多皮，我初见她时，她差不多就是这样，和现在判若两人。” 李浩波眼里刚有的温度再次冷下。 “李浩波，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当初你的离开对柯珂的打击真的很大，从大一开始，但凡她能想到的可能，到处托人打听你的消息，那个时候，那几年，她不是在学校上课，就是在去找你的路上。可突然有一天，她莫名其妙就安静下来了，一连好几天，都不再提找你的话，她不提，我们也就不敢提，就这样直到毕业，直到现在。” 第186章 最大的功臣 黄婷婷的声音温和平缓，却如同千年古刹里敲响青铜老钟的钟杵，一下又一下，缓慢而沉重地撞击着李浩波的心。 “你别看她现在笑得没心没肺，但你能想象她在大三那年患上重度抑郁，整个人每天都活在极度消极自卑的负面情绪里，甚至两次自杀未遂，差点死掉吗？”黄婷婷说到哽咽，背过头去抹了把泪，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不仅仅是柯珂心里连肉带血的伤疤，也是他们几人的，她甚至至今回忆起还心悸后怕。 “郭皓都告诉过我。”他嗓音暗哑，心里有一口气，憋得心口闷痛。 黄婷婷看着他，异样的眼光里流露出几分嘲讽冷屑之色。“那段时间多亏了程丰，我和小冉加起来也及不上他万分之一的付出，他是最大的功臣，毕竟这个世道，没有谁会做到主动放下自己的学业去迁就另一个人，他在柯珂学校附近租下一间房，带柯珂去心理诊室，为她学习一日三餐，监督她吃药，带她出去游玩散心，还想尽各种办法，去网上找搞笑段子逗她开心……如果没有他，半年，短短半年，柯珂大概是走不出来的。” 说着，她的眼神越发鄙夷。“李浩波，柯珂是一个长情的人，可是你不能抓住她这一点就任意伤害她，你或许有自己的苦衷，但柯珂因为你差点连命都没了，就算当年你明明白白的跟她说一句分手，也好过她为你担惊受怕，胡思乱想。” “我从没想过要跟她分手。”李浩波语气平静而坚决。那时的他说过高考结束就告白，却没想到被突遭的变故中断，以至于至今未能如愿。 黄婷婷只觉得讽刺，也为自己曾经的看走眼感到可笑，程丰追柯珂的时候她和李欣冉谁都不看好，都认为只是花花公子玩玩新鲜感而已，却没想到他才是用情至深的那个。 反倒低调沉稳的李浩波，出其不意。 所以她故意说：“程丰之于柯珂来说，是贵人、恩人、至亲......是在她心里最最重要的人。” 她想着他曾让柯珂生不如死，那么至少现在也该轮到他尝尝其中的滋味。 况且，她也不是无中生有，都是柯珂亲口说过的。 但她没想到的是，他看似不仅没受到影响，居然还云淡风轻地丢来一句。“你喜欢程丰吧？” 黄婷婷瞠目结舌，一脸惊讶状。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但是通过柯珂和李欣然的反应，这么多年你都将这份感情掩藏得很好。” “你，你不要胡说。”她面慌情急，目光闪躲。 “你放心，我能当着你的面说出来，就没想过要告诉柯珂和其他人。”说着，他拿出一张黑色方片纸。“你的情况我都已经了解，这是我的名片，你不愿接受程丰的援手，但可以毫无负担接受我的，你现在有孕在身，先安心养胎，等孩子生下以后就来公司上班，你大学学的是金融，到时就去财务部，朝九晚五，工作轻松压力小，还是双休，方便你照顾孩子，我会安排一位经验丰富的老会计带你，你可以从头开始。” 黄婷婷盯着他夹在指间的名片，眼神迟疑，又复杂。 “你以后工作的地方是陆鸣自己成立的公司，虽说是陆氏科技名义上的子公司，但除了年终，两家平时几乎没有往来，所以你和杨东不会有任何工作上的接触。” 听他这么说，黄婷婷紧张的神色才略有放松。“你帮我是为了讨好柯珂？” 李浩波不置可否，始终是那副心平气和，眼波不惊的表情。“你说得对，柯珂长情，更重情，你们十几年的朋友，早已情同姐妹，你若过得不好，她也不会好过，所以你必须振作起来，否则我还怎么追她？” 追她？ 黄婷婷彻底懵了，敢情她铺垫了那么多，故意刺激他，对他没有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他到底是冷静？还是冷血？ “我说了这么多程丰的好话，你，你不生气？”刚才看见柯珂和程丰在一起的时候他明明就很生气。 李浩波微微笑言，那笑容里多少有些自嘲的意思。“我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看见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那么开心，自然生气，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生气？把她变成那样的是我，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重新把她追回来，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说着，他示意她未接过的名片。“你要去我们公司上班的事先别告诉柯珂，我怕她多想。” 黄婷婷接过名片，内心五味杂陈。“谢谢你！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喜欢程丰的？” 李浩波横臂搭在椅背上，再次看向那三抹身影。“大概是因为我们都曾爱而不得，同病相怜吧。” 很寻常，甚至带有哀伤色彩的一句话，能引起黄婷婷的共鸣，但就是莫名地令她后脊发凉，就是那种被对方看透，却又看不透对方的虚浮感，以及如同暗夜魅影一样幽幽渗进身体里，抓心挠肝的恐惧感，“请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尤其是柯珂和程丰，我不想失去柯珂。” 他看了她一眼，点头。“不过有一句话，是良言还是胡话，全凭你自己评断：一段好的婚姻是最终归宿，但不好的姻缘也要懂得及时止损。” …… 知道有李浩波在，即便隔得远远的，柯珂也不能尽兴地玩，总要分心。 “待会儿把梦梦送回去，我们就走吧。”她对程丰说。 “不陪她们吃晚饭了？” 她点头。 程丰心里明白，同意，也不多问。 可是梦梦却不干了，听说他们要走，抱住柯珂的小腿，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憋着嘴随时要哭。 柯珂舍不得，抱起她安慰了好久，小娃娃哭闹着就是不依，最后还是程丰抱了过去，在她耳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悄悄话，特别管用。 “你给她说了什么甜言蜜语？”柯珂好奇，毕竟平时她的话比程丰管用太多。 他却神气活现地卖起了关子。“秘密。” 柯珂不屑，玩笑道：“你这无处安放的魅力看来这辈子都是散发不完了，连梦梦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那是，这世上只要是个女的，上到八十老奶奶，下到三岁小屁孩，通通都逃不过。” 柯珂直接一个白眼。“是，阿猫阿狗都分公的母的。” 程丰委屈巴巴，假装伤心地冲怀里抱着的小娃告状：“梦梦，姨姨说小爸爸是小狗，汪汪汪……” 梦梦被他模仿的狗叫声逗得咯咯直笑。 第187章 最干净的男生 程丰将柯珂送回家以后就直接驱车前往柏公河边，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此前主动给他发信息约定此地的李浩波已经一车一人的等在那里。 河边，靠着车头，他正形单影只地吞云吐雾，见他下车，直接拿起引擎盖上放着的香烟盒随手丢给他。 程丰精准接住，看着精巧的烟盒，不吝调侃。“品味不错啊，李总。” 李浩波淡淡回应。“程总喜欢就好。” “喜欢。”程丰取出一根烟在烟盒上点了点，并未点燃，倒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好东西谁都喜欢。” 李浩波又吐出一口烟幕，意不在与他争执。 程丰见他不接招，也没了斗嘴的兴致。“柯珂以前说你不抽烟不喝酒不吐脏，是她见过最干净的男生，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被‘污染’的？” 李浩波随口道。“跟你学的。” “别，我可承受不起。”程丰以为他故意消遣自己。 李浩波又特别认真的强调了一遍。“真的。”转身往身后引擎盖上放置的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顿了顿，索性将还剩半截的烟头直接掐灭，而烟灰缸里，已经躺着三四个烟屁股。“高中时期你是六中出了名的校霸，知道你在追柯珂以后，我很自卑。” “自卑？”程丰满脸惊讶打断他的话，显然，他很意外他如此直接，甚至可以说是坦诚。“你一个品学兼优，被众星拱月的好学生，居然还会自卑？”他表示怀疑，怀疑他居心叵测。 “恩。”面对程丰的质疑，李浩波平静从容。“因为你的家境太好了，跟你相比，我什么都不是。” “……”这个答案倒是意料之外，程丰从来没有想过在七八年前，面前这个柯珂口中双商奇高，无所不能的学神，让他嫉妒到无力，视为头号情敌，最大绊脚石的男人，居然还有过这样一段心境。 嫉妒他？那他应该荣幸之至？ “不管柯珂喜不喜欢你，只要每次看见你在她身边蹿上蹿下，我就会有一种异常强烈的危机感，这种危机感让我恐惧又无奈，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你才蹿上蹿下。”程丰极为不满自己被他形容成“跳蚤”似的。 不过从李浩波的表情他看得出来，这些言语里多少都有点发自肺腑。 “你才是让我羡慕嫉妒恨吧，你成绩好，脑子灵光，我却除了画画好一点，其他什么都不会。”情绪已到位，他忍不住想要点燃手里的香烟，最终还是将其放回了烟盒，因为他早就戒了烟。 “可是你能给她更多更好的物质，那时的我却不能，我能给与的就是逼她多做几道题，多背几个单词，让她越来越讨厌我。” “物质？”程丰自嘲。“我倒希望她真能物质一点。”否则他也不至于在她身边以“朋友”之名一呆就是十年。 “所以这就是你当初连声道别都没有的原因吗？”他质问。“你知道那七年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那道听途说，根本不足以理解一个向死神数次求死的人，到底有多绝望。”他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一个人不开心，可以那么不开心，连命都不要。 低头看着右手虎口，那里还留着一条像小蚯蚓一样，如果不通过医学干预，将会伴随他终身的疤痕，但他从未嫌弃过它，因为是她留下的。“你知道武侠小说里的空手夺白刃吧？第一次在出租屋里发现她拿刀割腕的时候，我情急之下就这么做了，那段时间，除非李欣冉她们过来，否则我真是一步都不敢离开她。每次做完饭以后，我会偷偷把所有的刀具都藏起来，我不敢让她看见一切尖锐有刃的东西，甚至连桌角我都用胶带包过好几层，可还是被她钻了空子。” “被确诊之后的那一两个月里，她的情况真的糟透了，已经严重影响到正常的学习跟生活，她又不敢让她爸妈知道她生病的事，怕不被理解，怕被骂，所以她不能因病休学，那就我来呗，我父母开明，也一直很喜欢她，赞成我暂停学业去冶城照顾她。” 他的洒脱一如当年做下陪伴的决定，一段痛并快乐着的经历，只是看向李浩波那清冷的侧颜时，他就来气。“不过我要感谢你，感谢你给了我和她同住屋檐下，朝夕相处的机会。” 李浩波眼尾轻描，那不以为意的神态简直戳中了程丰的雷区。 “同住屋檐下也不代表你们之间有实质的发生，不过‘沙发先生’担得起你程总的威名。”他说。 “什么‘沙发先生’？你给我说清楚。”有被内涵到，程丰瞬间就不淡定了，同时心里将告密的郭皓骂了个遍，除了这个墙头草，他想不到其他人。 李浩波不与他多辩，只是嘴角衔着若有似无，在他看来不太礼貌的笑意。 这让程丰更加窝火，瞎嚷嚷道。“你懂什么，我这叫尊重，你知道一个女生的清白有多重要吗？”最主要就是大学周边的租房实在太紧俏了，而且大多都是单间，当时柯珂的情况又不合适与人合租，他就想着找个两室一厅的，但没有，只剩一间一室一厅的，所以他只能睡沙发。 当然，他必须睡沙发。 “早在你跟她合住的时候，她对外人来说，就没有‘清白’可言。”李浩波眼神微妙。 “你的意思是不相信她了？”程丰其实无所谓李浩波怎么看待柯珂和自己的关系，甚至巴不得他误会才好，他只是不愿意柯珂遭人非议。 “我相信。”李浩波说。“所以我才要感谢你。” “感谢我什么？感谢我替你照顾她七年？”程丰不屑。“别自作多情了，我喜欢她是我心甘情愿，跟你没半毛钱关系，你一个外人用得着跟我道谢吗？” 不管程丰说得多激烈，李浩波就是没有太多的情绪，平平淡淡的，好像都与他无关似的，他抬头看向头顶上方的柏公大桥，感慨道。“这座桥从修建之初到至今，中途好像已经修缮过两次。” 程丰弄不清楚他们之间的话题为什么会偏离重心拐到一座桥上，心里还憋着一股邪火没撒，所以没搭腔，听他又说。 “小学毕业的暑假我学会了自行车，初中，每天上学放学，我就是载着柯珂一遍又一遍地从这座桥上经过。” “而她因为怕摔跤，一直不肯自己学，所以她至今不会骑车。” 第188章 入选全国十大好人名单 “她方向感不好，还是个路痴，不会骑车又怎么样？我会就行了，我愿意载她，单车汽车我都愿意，真是，小儿科的好感有什么值得炫耀的。”相比自己的紧张和患得患失，程丰真是厌透了李浩波这种淡定自信的松弛感，总莫名被他压上一头，可嘴上的硬气终是扛不过心中的酸涩，他最过不去的就是柯珂和李浩波是青梅竹马的事实。 李浩波看着他，眸色幽深。“当初她自残还是我告诉你的，我知道她的情绪对我来说，胜过世间万千事，如果不是我爸出事，我从没想过与她分开。” “你爸出事？” “恩，经济犯罪，被判了五年。”又是那副寡淡的表情，他好像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其实高二的时候事情就已经发生了，只是担心影响我高考，我妈就一直瞒着没说，被蒙在鼓里的我只知道那时家里的经济条件急转直下，还在积极为考军校做准备，还努力畅想着和她的未来。” “我记得第一次看见你和她走在一起，是我们双方父母见面以后。”程丰回忆道。 李浩波点头，放目而去，四下璀璨交辉的多彩光影却照不透他眼底七年的尘积。“其实早在柯珂艺考成绩下来，我就已经无意得知我爸的事，那时我仍心存一丝幻想，觉得能凭自己的本事改变一切，能够给她最好的未来。”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为什么还要那样对她？给她所谓的希望，再残忍抽离？” “现实吧。”他一声叹息中的无奈只有当年十八岁的那个自己才能够深刻体会。“离开她对我来说是毕生最残酷的一道选题，我连当面跟她说一声‘再见’的勇气都没有，就落荒而逃。” “这些事你现在都告诉过她吗？” 李浩波摇头，“难以启齿。” 程丰倒是能够理解，换位思考，如果是他，也不会在柯珂面前轻易袒露家庭的变故，毕竟谁都不愿让喜欢的人看见自己不堪一击的一面，更不愿让她陪自己面对挫折，共患难。 只是他也不会一走了之。 “难怪这次见你完全像重新认识另外一个人。”气氛变得沉重，他又从头到脚将他一遍打量。 同时他也算是彻底明白了，李浩波不是要跟他硬碰硬的抢人，而是怀柔政策，但哪有那么轻巧。“对于在你身上和家庭发生的这些事，我表示深切同情，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当初的不负责可以凭你三言两语一笔勾销，我不管你这次回来的目的，柯珂，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李浩波却漫不经心，出口伤人于无形。“你放不放手，对我来说都没有影响，关键在于，柯珂的心向着谁？” 程丰郁闷又暴躁。“这些年她过得挺好，结果你一回来，她就成了惊弓之鸟。”他更希望柯珂活在自欺欺人的假象里永保快乐。 李浩波没有接话，他从风衣口袋里又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然后深吸一口，一缕白色的烟云从薄唇中释出，慢慢消散在夜风里。 “程丰，这七年多亏有你在柯珂身边。” “我说了，你不要用这种好像是她谁谁谁的语气跟我说话，你是你，她是她。” “这次项目结束，我希望以后我们之间还有后续更长远的合作。” “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交集，相信柯珂也是。” “索罗现在的规模虽比不上陆氏的大门大户，但庙门也不小，迎下你这尊大佛还是绰绰有余的。” 程丰炸了，直指他的别有用心。“李浩波，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跟我合作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嘴上假惺惺的说着谢谢我，你这感谢人的方式挺独特啊，假借工作的名义故意把我支走，然后登堂入室，趁人之危，你这招‘调虎离山’使得高啊。” “那是工作上的正常流程，我是真的感谢你。” 他说得越“真诚”，李浩波就越生气，真是快被气死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够无赖，结果他段位更高，用李欣冉的话说就是满嘴茶言茶语，妥妥的“一本正经无耻之祖”。 “不用，就算你真的跟她在一起又怎样？你以为这七年我们是白过的吗？不管她和谁谁，她心里总归是有我的一席之地，怎么样？你不想我插在你们之间，我偏要故意膈应你。” 李浩波看着指间香烟被烧了一截的烟灰，抬手在身后在烟灰缸里轻轻掸了掸，然后继续夹在指间，语气温润道。“我的确很介意你们以前合租，但没想到程总如此热衷于照顾别人老婆，此等善举可以入选全国十大好人名单。” “你说谁老婆？”程丰被气得几乎词穷，瞪着眼前姿态惬意的男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要放以前年少轻狂那会儿，他直接一个烟灰缸朝他天灵盖砸去。 而李浩波只是看着他，衔着失笑的嘴角又抽了一口烟。 第189章 她说不用就是不用 周末，离柯珂小区不远，一家名为“剪影”的咖啡馆靠窗的位置，柯珂和宁俊晖正在“相亲”。 因为是非正式的，主打一个“形式”，所以两人都很放松。 “柯姐，听冉姐说之前你都是被迫相亲的，为什么这回变被动为主动了？”对座，宁俊晖问道。 柯珂端起面前的卡布奇诺小品一口，然后看着宁俊晖那张奶帅奶帅的脸说。“就是家里逼得太紧，所以我要主动给他们营造出一种我不是单身的假象，不过你放心，绝对不会影响你以后正常交往女友。” 宁俊晖腼腆的笑了，左边嘴角还有个浅浅的梨涡。“我暂时还没有找女朋友的打算，毕竟现在刚转正不久，想以事业为重。” “那是自然，你还年轻。”柯珂附和道。 宁俊晖又问。“可是柯姐，你身边不是有一个现成的吗？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 柯珂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又是谁多的嘴。“你老实告诉我，李欣冉到底给你说了多少我的事？” 宁俊晖立马慌忙解释。“没有，冉姐就是替你可惜，我们台的财经频道一年前采访过他，我看过那盘母带，长得跟明星似的，真的帅，有才又有钱，听冉姐说从高中时期就一直在追你，不离不弃的那种。” 看着宁俊晖满眼闪烁的八卦之光，柯珂就知道李欣冉这师傅没白当，深得真传。 可是这一时半会儿让她怎么说得清呢？而且她认为并没必要向宁俊晖这种谈不上多熟的局外人说明自己和程丰之间的关系。 只是宁俊晖接下来又问了一个让她不得不“澄清”的问题：“柯姐，他那么喜欢你，如果知道你今天跟我‘约会’，不会打我吧？冉姐说他以前在学校里就是打架的头头。” 柯珂心里已将李欣冉问候了一遍，嘴上还要尴尬的解释。“不会，他早就不打架了，况且他现在的公众形象也不允许他再随便动手了。” “也是哈。”可他的眼神明显迟疑了。 “你被人追过吗？”她问。 “有过。” “那你接受了吗？” “没有。”宁俊晖摇头，倒是诚实。“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来电。” “这就对了，缘分和感觉这种东西就是很奇妙，没办法用语言和文字表达清楚，不管对方多好多优秀，不是命定的，就是不会在一起，我对他就是这样，他对我的好已经超越了很多情侣之间的相处，就像家人一样，像兄弟，亲兄弟，你会喜欢上自己的亲妹妹吗？爱情的那种喜欢。” “不会不会，那不是乱伦嘛。”宁俊晖吓得直摇头，但同时他的意识里有什么被一语点醒，很是认真的想了想柯珂的话，对她的说法十分赞同，一拍板，兴奋地说。“柯姐，我觉得你说得太对了，这两个人喜不喜欢本来就是王八看绿豆，情人眼里出西施的事，没感觉就是没感觉，有感觉的自然也跑不了。” “对吧？李欣冉也说过跟你一模一样的话，看来我们都是同道中人。” “真的？冉姐真说过？” 柯珂点头，看着宁俊晖因为和李欣冉说了同样的话而独自窃喜的模样，她狠下心想告诉他，李欣冉和郭皓之间的那点“感情纠葛”，他的手机铃声却响了。 “好，麻烦你帮我放进储物柜里，谢谢！”简短的通话结束后，宁俊晖笑得更开心了，嘴里念念道。“今天真是个幸运的好日子。” “柯姐，你喜欢动漫吗？”他问。 “喜欢啊，中国外国的都喜欢，国内的我几乎都看过，我的第一部启蒙日漫就是《灌篮高手》，还有《哆啦a梦》，以前还买过好多的海报周边。” “我也是，我也是，从小就喜欢，那你看过海贼王吗？” “看过，我最喜欢乔巴，太萌太可爱了，还有路飞、艾斯、索隆、女帝……尤其是艾斯死的那集，我哭得稀里哗啦。” “我也是，我可太羡慕他们结伴而行去冒险了，简直太棒了。” 宁俊晖越说越激动，看得出来是个动漫骨灰粉，柯珂也是，她已经好久没和志趣相投的人这样聊过，李欣冉从来就不喜欢看动画片，认为那是小孩子的爱好，总说她幼稚。 自此，他们今天的主题偏离。 “柯姐，给你看看我这次淘来的宝贝。”宁俊晖拿出手机点开一张图片。“这是我托国外留学的朋友从当地漫展上帮忙买下的，霸王色霸气的路飞，很早以前就看中了，这回终于买到了，你看看这做工，这颜色……” 柯珂羡慕的看着，说不眼馋是假的，毕竟她从学生时代开始就喜欢这些玩意儿，但收藏“这些玩意儿”是真的烧钱，她没那个实力，只能在网上偶尔买点仿货放在书柜里当摆件。 “多少米拿下的？”她忍不住好奇地问。 宁俊晖默默地伸出了两根手指。“正儿八经的两个月工资。” 柯珂怔眼，再次收到不小冲击。 “柯姐，我送你一个乔巴吧。”他突然提道。 “啊？不，不用了。” “没事，星期一我让冉姐给你带回来。” “真的不用了。”拒绝无用，莫名其妙收了礼，还是夺人所好，她内心是真的慌。 “她说不用就是不用。”然而更让她无语的是，李浩波的出现。 第190章 我来接我老婆 两双眼的注视并未影响李浩波自如入座，他在柯珂身旁的空椅坐下，两条大长腿在桌下随意交叠，店员走过来问他需要什么，他非常自然地说了一句：“不用，我来接我老婆，马上就走。” 那店员心领神会，看了一眼柯珂，带着标准的职业微笑离开了。 老婆？ 又是四目震惊，宁俊晖目瞪口呆，柯珂的表情则有些难以形容，跟头顶一片乌云一样阴沉。 “柯姐，这位是……”宁俊晖看着这张英俊不乏温柔的陌生面孔，不知所以的看向了柯珂。 柯珂还来不及撇清，李浩波倒是反客为主的自我介绍上了，非常正式地递出右手。“索罗科技李浩波。” “市广电新闻记者宁俊晖，幸会！”握手之后，宁俊晖是越发的茫然，心里的疑问更是成倍增加。 第一眼，他误以为是程丰，还奇怪怎么和采访里长得不太一样。 李浩波又道：“不好意思，前几年的工作重心一直在外地，没怎么回过樟林，与柯珂分隔两地多年，所以我跟她的朋友相互都不怎么认识。” “哦哦，您好！”宁俊晖稀里糊涂地应着，开始好奇打量眼前的男人。 单拎样貌，他不是程丰那种第一眼就能惊艳眼球的大帅哥，但论气质，他是，且更胜一筹，风姿儒雅的翩翩君子，声线温和，气语有度，配上一身剪裁合衬的深靛蓝西装，鼻梁上架着的银边细框眼镜，十足一派高知博学的社会精英形象。 和娃娃脸的柯姐很般配。 但他举手投足间总给人一种不易亲近的疏离感，从刚才他出现的那一刻起就能感受到，气场稳，控场强，就像领导对待下属，跟他说话不自觉的会变得谨慎小心，且还被他带着节奏。 这边刚“寒暄”完，忍无可忍的柯珂一下起身，带着一身的怒气，其动静之大，椅脚在地板上划出“呲”地一声，整把椅子都险些被掀翻。 “小宁，今天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说完，她就黑着一张脸，绕过李浩波身后离开了。 李浩波也立马起身跟上。 直到两人已经走出咖啡馆，回过神来的宁俊晖才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了通讯录的第一个号码：“喂，冉姐……” …… 心里堵得慌的柯珂一直不停地走，身后，李浩波亦步亦趋，保持距离。 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她停下，他也停下。 看着她的背影不敢主动说话，因为知道自己“不请自来”的出现激怒了她。 “为什么要跟踪我？”她转身面对他，那隐忍的眼神看得李浩波心里难受。 “我说过，我每天都会来，直到你原谅我为止，直到认识你的人都知道我的存在。” “李浩波。”她几近以“吼”的方式喊出他的名字，怒目相视。“我说得还不够清楚明白吗？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交集。” 李浩波眼色也略沉，抑声道。“你为了拒绝我，就随便找个人相亲，是想一直到我彻底死心为止？还是打算直接气死我？” 柯珂最受不了他又搬出这副说教的语气，明明一切都变了，他也变了，为什么还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相不相亲，和谁在一起，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别自作多情。” “柯珂，我之前也说得很明白，我回来的目的只有你一个。” “你信不信我明天就找个人嫁了。”柯珂被气得口不择言，这句话很平常，在很多小说里都被用得烂了大街，她也在自己的某本小说里套用过，女主逼婚男主的时候，但她从来没想过会用到自己身上，但她真的说不过他，一旦两人认真辩论某件事，她的口才永远屈居下风。 “那你忘得了我吗？”柯珂的威胁没有奏效，反倒给了他咄咄逼人的机会。“如果你忘得了，为什么程丰一直在你身边你却视而不见？你忘得了，就不会见着我就躲，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我说了，我没有跟喜欢过的人做回普通朋友的胸襟和气度。” “所以你还喜欢我。”他特别强调。“是你自己亲口承认的，你一直喜欢着我。”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谁也不肯相让，李浩波眼看着柯珂被逼红的双眼，委屈无门地瞪着自己，刚才的一时头脑发热骤然冷却，明知道她说的是气话，是假相亲，明明就应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温言细语地哄着她，求得她一个原谅，却还是轻易被激怒，在她这里，他永远做不到与别人相处的“心平气和”。 她永远能主导自己的情绪。 “柯珂……”他轻唤着她的名字，带着万分悔意。 “你别叫我。”她非常抵触地尖叫一声，捂着耳朵蹲到地上不愿看他。 李浩波僵怔，这时从远处跑来的程丰当着他的面，一把抱住了她。 第191章 腹黑才是他的底色 “没事，没事，我在。”仿佛护着一件珍宝，程丰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嘴上念念有词的不断安慰着。 上次在柏公河边李浩波让他哑口无言，今天大概就是报应来了，看着眼前的两人，他多余得就像一个路人。 是稍迟两步赶到的李欣冉看着蹲在地上的柯珂，一脸的担心顿时化作狂喷的怒火。 “李浩波，你是想彻底逼死她吗？”她冲他吼道。 放平时，李浩波会不着痕迹地怼回去，但是现在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柯珂，他想起程丰说到的那些有关她生病的事，心脏骤紧。 李欣冉指着柯珂，“她是在鬼门关上来回走过几遭的人，七年前是你主动放弃的她，现在也请你高抬贵手再放她一马，听郭皓说你如今身份财富一样不差，所以你可以有更多更好的选择，请不要再纠缠她，不要再执着于折磨她。” 李欣冉的话重若千斤在李浩波心上反复碾压，他双目郁滞，喃喃自语犹如向神明的忏悔。“我没有折磨她，她就是我最好的选择。”这也是他成年以来，第一次为自己辩解。 他不是要逼她，而是不敢放。 “李欣冉，别跟他废话，我们走。” 程丰扶起柯珂，三人并行，摒弃了身后的目光。 …… 被李浩波“跟踪”以后的往后数日，柯珂都没再敢出门，而他，也没再来过，倒是有一天，李欣冉在上班期间打来一通电话，给她说了一个从小区电梯里听来的“惊天奇闻”。 她说：“真的神了，鉴于上周末发生的事，本来我是不愿意告诉你的，但又想着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出门吧，出了门你迟早会知道。他李浩波到底想干嘛？上演霸道总裁追妻记，还是烈女缠郎的套路？每天我上下班，在小区里被那些老头老太太逮着就说要感谢你的男朋友帮他们修水管，通下水道什么的，还陪下棋聊天，那李浩波简直都快被夸成一朵花了，我说，他这么全能你知道吗？他以前不是只剩智商的木头吗？怎么现在这么会玩花花心思了？把那些老人家收买得服服帖帖的，尤其是吵遍天下无敌手的那位张婆婆，真的，夸起他来是毫不嘴软，拉着我的手不让走，那笑得，脸上的褶子只增不减。” “我看啊，拜他所赐，你现在在这幢楼里的知名度又提升了一个档次，他就是故意要弄得人尽皆知。” 听完李欣冉的吐槽，柯珂并无惊讶，只淡淡回应了句：“腹黑才是他的底色。” 她握着手机站在阳台上矛盾了许久，才敢抻着脖子往外探一眼，她现在所在八楼，正好可以看见楼下大爷大妈常聚的那片地儿，但不多，因为有层层叠叠的树叶挡着。 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出了门，打算亲眼去看看，悄悄咪咪暗中观察的那种。 出门前，帽子口罩，她几乎是全副武装，为了不在电梯里碰见那帮老头老太，她还特意选择走步梯，结果还是在一楼的电梯口前，和刚刚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孟大妈碰个正着。 第一时间就被认了出来。 “柯珂。” 孟大妈首先打了招呼，笑眯眯地一脸慈祥，可在柯珂看来却有种不好的预感，毕竟这位住在十二楼的孟大妈，是楼道口出了名的碎嘴，谁家的家长里短她最清楚，还曾为自己提供过不少生活写作素材。 怎么偏偏就遇上她了。 “孟大妈。”她硬着头皮回了声就想开溜。 大妈却将将站在她的面前，也不知无意还是有心，然后冷不丁地一声问候。“文章写完了？” 柯珂懵。 孟大妈又说。“小李说你这几天都关在家里写文章，不能打扰，所以他就只能在小区里陪我们这帮老家伙下棋打发时间。” 柯珂听得嘴角直抽抽，李浩波到底都跟他们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她借口要走，孟大妈却拉住她。“柯珂，之前是我们误会你跟小程了，小李都跟我们说清楚了，是因为他在外地工作，特意托小程照顾你的。” “.....”这都哪跟哪啊？ 然后孟大妈就开始夸上了，和李欣冉说的一样，对李浩波各种夸。“小李人不错，优秀，不但长得周正，还事业有成，听说是什么公司里的高管，人可能干了，又热心肠，这才来两三天吧，里里外外帮了我们这些老家伙不少的忙，真是谢谢他了，柯珂，你好福气啊，这个小伙子不错。” “孟阿姨，那不是我男朋友。”这句话对她来说真的就像背书一样，熟练又无奈。 孟大妈自然不信，还苦口婆心的劝导。“你这孩子，人家小伙子什么都说了，你怎么还不承认呢？之前那个小程是叔叔阿姨们误会了，但这个小李更好，成熟稳重，又贴心明事理的，小两口嘛，偶尔吵吵嘴，闹闹脾气也正常，可不兴有隔夜仇，人小伙子都追到家门口来道歉了，放着那么大一个公司，那么多工作不管，整天就来小区里待着，差不多就得了啊。” 说着，她突然变得很小声，生怕隔墙有耳似的。“给你透个底儿，你要真跟这小李掰了，我们这小区里有好几个都等着招他当女婿呢，他可吃香了。” 这话说的…… 还是她不知好歹了？ 柯珂无语地看着一边倒的孟大妈，真想当面去问问李浩波，“什么都说了”，到底是什么？ “阿姨，我还有事，先走了。”她不敢再听下去，再听下去可能就该轮到她去给李浩波道歉了。 “你不是来找小李的吗？走走走，正好阿姨下楼扔垃圾碰上了，阿姨带你去，这个点他应该正在和老方头他们下棋。这就对了嘛，等下你给人一个台阶，不就又和好如初了嘛。” 在孟大妈的热情和好心面前，柯珂真是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主要她有高血压，她不敢跟她拉扯啊。 第192章 不能再给我女朋友介绍男朋友 “小李，你看我把谁给带来了。”老远的，孟大妈就扯着嗓门开始喊。 今天的人特别多，也不知是看什么热闹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孟大妈一手牢牢捉着柯珂的手腕，另一只手则使劲扒拉开人群。 终于“杀”出重围，她们突兀地站到了人群最中心，柯珂不敢抬头，把帽檐又往下压了压。 此时李浩波正在和小区里的“棋痴”方大爷下棋，正到了最关键时刻，不希望被打扰的方大爷两眼紧紧盯着棋盘，分出一点神对孟大妈说：“老孟，这下棋最忌讳干扰，现在就是天塌下来，你也得给我站一边顶着。” “嘿，好你个老方头，仗着大我两岁就跟我倚老卖老是吧？你一个孤寡老头倒是不打紧，人家小两口还等着亲热呢，你可别耽误了人家正事。”孟大妈毫不示弱地回嘴，实实在在一番虎狼之词。 柯珂扯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别说了，幸好戴着口罩，脸红只有她自己知道，否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孟大妈无中生有的一句话，真是让她丢脸死了。 李浩波抬头，看着包裹严实的柯珂，眉眼嘴角尽是温柔，他对孟大妈说：“孟姨，麻烦你帮我暂时照顾一下她，我跟方叔有赌约，必须下完这盘棋，大约十分钟。” 孟大妈连连点头答应。 “小李，你可不要把话说早了，十分钟就想结束棋局赢了我，你小子可真是大言不惭。”方大爷调侃。 “柯珂，你别看这老方头是个棋痴，其实他的棋技不如小李，他赢不了小李，等着看好戏吧。”孟大妈在柯珂耳边悄悄地说，也是怕被方大爷听见了又要跟他吵。 柯珂没有反应，因为她了解李浩波的棋艺水准，以前住小院的时候，她大姑父在樟林钢铁厂内部举办的象棋大赛上年年得冠，却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她一度以为是姑父善良，不肯以大欺小，结果姑父不仅否认，还心服口服地赞其“天才”。 而她小学六年级毕业的那个暑假，突然心血来潮吵着要学棋，当时教授她棋艺的老师有两位，大姑父是第一位启蒙老师，另一位就是李浩波。 那会儿她一个刚入门的菜鸟，每天都对下象棋保持着绝对的新鲜感和无尽的热情，逮着机会就要找李浩波对上两局。 因为除了他，那些大人都瞧不上她那点三脚猫功夫。 每次她都被他虐得渣都不剩，没有一次例外，连一旁观战的大姑父都忍不住委婉相劝。“柯珂，你还是和莉莉她们一起去玩跳绳吧。” 她才不，就不。 她偏要赢他一把不可，然而最气人的是，李浩波在每次要将她军之前，都会高调提醒一句：“我马上就将军喽。” 那可恶嘚瑟的嘴脸真是气死她了，她干脆耍赖，直接打乱整盘棋，要输一起输，但就是谁都别想赢。 所以她说得一点没错，“腹黑是他的底色”，从小就有苗头。 最后将柯珂从回忆里拉出来的，是李浩波那声熟悉的“将军”。 她看向棋盘，坐一旁的方叔正满脸遗憾地垂头叹气。 事实证明，十分钟不到。 “承让。”李浩波面容谦和，优雅起身，许风而立，头顶树影摇曳，筛漏的阳光如细碎的金子薄洒在他的肩头、额前的碎发，以及温润的眼眶里。 今天的他如上回那天来时一身休闲，黑色连帽夹克外套和同色长裤搭配白色球鞋，稍稍挽起的袖口刚好露出腕上的黑色佛珠手串，以及浅浅显露的一小段手臂肌肉线条。 褪去西装的严肃酷正，青春明朗，少年正好。 “方叔，这局我赢了，你要遵守约定，不能再给我女朋友介绍男朋友了。”他虽是玩笑的口吻，却带着赤果果的警告之意。 这一点方大爷也听出来了，他目光一怔，抬头看着他，随即摆手笑言。“那是为了让你陪我下棋借口说的胡话，压根作不了数，你这个正主都来了，我哪还敢跟她随便介绍对象，去吧，去吧。” 李浩波这才满意作罢，转身走到柯珂身边，执起她的手，温柔道：“走吧。” 孟大妈同时放开她另一只手，并对李浩波嘱咐道：“阿姨已经帮你劝过她了，女孩子嘛，天生娇气一点，你多哄哄。” “谢谢孟姨。” 第193章 别想甩掉我 离开人群，两人之间的氛围又立马变得尴尬奇怪。 柯珂心里有些介意李浩波对待方大爷的态度，毕竟她在这里已经住了三年，一栋楼里，平时跟他们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你刚才不应该威胁方叔的。”她说，声音细细软软的。 握着掌心里的小手，李浩波目视前方，抿着嘴角不悦道。“他要把他那年过而立还一事无成的远房侄子介绍给你。” “……” 柯珂不知还怎么接话，听他又说：“那人配不上你。” 他的语气干练霸道，给柯珂一种“我说了算，我都是为了你好”的长辈既视感，惹她不满嘟哝。“你又没见过，怎么知道配不上。” 他停下脚步看着她，眼神定格，其中隐约可见的情绪那叫一个玄幻。 就在柯珂以为他又要开口训人时，他却冷冰冰地连吐六字。“太老，太穷，太矮。” 对于她不排斥的态度，他实在有些恼火，却也只能自己憋着。 柯珂原地震惊，与他四目相对。虽然简明扼要的总结式发言是他的表达风格，嘴毒也是常态，却从来不会用任何字眼去评价或框定一个人。 何况还是这种具有贬低性的。 她不禁好奇，那个人究竟是有多老？多穷？多矮？才会遭受他如此不友好的语言攻击。 可她不好意思问。 “你现在是不是很好奇方叔那位远房侄子长什么样？”但他好意思，和以前一样，他很轻易就能看出她的疑惑。 “……”柯珂一脸窘迫。 这么多年只要她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三秒以上，他就跟会读心术一样看穿她内心的想法，眼毒得很。 “柯珂，就算是哪国王子来都配不上你。”他想表达的意思是“她是这世间最独一无二的”。 结果听在柯珂耳朵里，就成了他和其他人一样，对她以貌取人，心里气哄哄的，但也不想跟他争辩。 看着她生闷气的模样，他耐心解释，语气悠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你有我喜欢就够了。” 仿佛咕噜噜喝水，意外的被水噎了，柯珂被他似随口一说的表白弄得不知所措。 他则淡定自若：“上中学那会儿，你说喜欢有安全感的大高个，喜欢给你买吃不完的零食的有钱人，还喜欢可以脸当饭吃的大帅哥……那人一条不占。” “……”柯珂呆住，尚还记得十几岁时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立下的这番“豪言壮语”，现在听着，可真肤浅幼稚。 尤其从他嘴里煞有介事地说出来，更是显得幼稚可笑。 “那时童言无忌，现实和幻想怎么可能混为一谈。”她说，心惊于他竟还记得这段话。 这么明显的一个玩笑，以他的智商不可能当真。 他却说：“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都会当真。”他一直以此为目标，向她心目中那个理想人设靠拢。 这土味情话...... 他可真是长进了。 柯珂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嘴上讽刺道。“那我还说过要嫁古代人，难不成你还要去刨人家祖坟吗？” 以前她几乎是看一本小说就换一个“男朋友”，现代古代的都有，但那时就是年少无知。 李浩波失笑。“柯珂，我说过我们现在都是成年人。” 所以呢？ 柯珂觉得现在跟他有代沟，东非大裂谷的那种，听他说话费劲得很，一会儿喜怒不形于色，一会儿又川剧变脸。 “所以我会正式以成年人的方式重新追求你。” 他话音刚落，面前的电梯就“叮”地一声停在一楼，看着那缓缓滑开的两扇门板，柯珂才抽回神智。 “走吧。”他牵着她往电梯里走。 “等等。” 李浩波不解地看着她，电梯门合上。 柯珂心里盘算着应该去小区外面，不应该回来的，难不成要带他进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不要。 “你能先松开我的手吗？”她说。 李浩波没有答应。“松开你跑了怎么办？” 柯珂眼皮跳了跳…… 她看看四下。“我现在都站这儿了，还能往哪跑？再说你腿比我长，我能跑得过你吗？” 同时腹诽，上学的时候她就没有跑赢过他，一次都没有。 李浩波看着她，眼神犹豫，思忖一番，不确定的问道：“不跑？” 柯珂摇头。 “那好，我相信你。”说着，他真的放开了她。 就在她开始动心思的时候，一个大爷从外面走了进来，主动跟李浩波打起了招呼，两人正聊着，柯珂眼见机会来了，立马点下按键，在电梯门打开的第一时间冲进去，然后在回过神来的李浩波惊讶的注视下不停按关门键。 门缝还剩约半人宽时，李浩波居然直接把手伸了进来，柯珂被吓得心脏骤停，压根没空余多想，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本意是想把他往外推，结果电梯门感应打开，他人高马大的就直接一步跨进电梯，身体力道的缓冲，柯珂看着“飞撞”过来的他，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下一秒，她就稳稳“接”住了他。 她还惊魂未定，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呢喃。“别想甩掉我。” 第194章 毫无征兆的吻 他的声音让柯珂一阵肉麻，但圈在她腰间的那双手臂旋即让她明白过来：“李浩波，你故意的。” 她双手握拳抵在二人胸口之间，她越使劲推搡，他就将她抱得越紧。 “事实证明，你舍不得我出事。”他的脸贴着她的颈窝，厚颜无耻的无赖发言。 可柯珂是真的被刚才那一幕吓坏了，如果他的手被电梯夹住，她不敢想象后面会发生的事…… “你是不是有病？这种事能随便骗人吗？”她激动地冲他大叫，气到颤音。 正因为他不是一个善于开玩笑的人，所以他的所作所为才会显得格外真实。 可是他怎么能拿这么危险的事试探她呢？ 意识到她真生气了，李浩波连忙道歉安抚。“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过分了，我错了。” “放开我。”柯珂眼眶红红的，里面布上了一层水雾。 “等你气消了我就放。” “李浩波……”她正要发作，电梯门这时却开了，刚才在一楼和李浩波说话的那个大爷站在外面。 看着相拥的二人，大爷笑呵呵地说：“我见电梯一直停在这层没动，所以就……没打扰到你们吧？” “没有。”李浩波放开柯珂转过身，正好将她挡在身后，一改刚才黏人的癞皮狗模式，身姿挺立，端重自持，俨然一副正人君子的好形象。 “您请进。”他说。 “好。”大爷迈步稳健地走进电梯背对他们，按下“5”的数字键，然后回头问李浩波确定。“你们去八楼？” “恩，谢谢！” “小李啊，记得刚才在楼下咱说好的，明天有空一定要陪我下一局，我的棋艺可比那老方高多了。”五楼到达，出电梯前，大爷毫不谦虚地自夸道。 “一言为定。” 电梯又剩下两人时，柯珂内心的尴尬被迅速放大，真是又丢老脸了，和李浩波在电梯里“搂搂抱抱”被抓现行，而且还到了忘按键的地步，这“热情激烈到可想而知”……虽然大爷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但那呵呵一笑，摆明就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电梯停在八楼时，她绕过他先一步踏出去，生怕再碰上其他熟脸。 走到房门前，她直接双手揣进了外套口袋里。 “怎么了？”他问。 柯珂摇头。“我到家了，你也快回去吧。” “可是你还没原谅我。”他又一脸无辜。 “你又没对我做过什么，没什么好让我原谅的。”她只想快些把他“请”走，好落个清静。 结果他猝不及防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继而郑重道。“那天惹你生气，我只是见不得你和其他男人走得太近，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不行，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这种话，但看着被你依赖的那个人不是我，我真的很受打击。” 柯珂视线匆匆看他一眼，已然心慌意乱。 “那你也不能逢人就胡说八道，满小区坏我名声。”她埋怨道，说得没底没气。“以后别再来了。” “那恐怕不行，你刚才也听见了，约了明天的棋局。”他表情无奈，可语气是理直气壮的。 “你就说你临时有事。” “暂时没有。” “你......”柯珂急了，满脑子的替他想着借口，恼羞成怒。“反正你不能再来了，这里不欢迎你。” 空气随之安静，柯珂低着头，有帽檐的遮挡，却还是能够感受到他强烈的视线。 “柯珂。”他叫着她的名字。 她不答应。 于是他又叫了一声。 她依然犟着不理。 她想的是他要跟自己磨时间，那就磨吧，反正她一个家里蹲的死宅一穷二白，时间管够。 可突然她眼睑上方的阴影被折去，额前也一片清凉，抬头找帽子，却见他的脸已经凑近，近到两人的鼻尖能够挨上，随即而来便是他的唇..... 她仓惶而惊恐地看着他薄薄的镜片上映出的自己。 没有拒绝的余地。 因为他一只手臂揽着她往后避的腰身，另一只手掌则像结实的铁爪一样扣住她的后脑勺，牢牢禁锢住她仅能动弹的空间。 这个来得毫无征兆的吻，不深，也不浅，小心温柔，炙热而克制，苟藏在心底的欲望一旦被开启，就会如洪水猛兽不可抵挡。 浅尝即止，是李浩波仅能自控的最后一丝理智，时候不到，不敢再越雷池半步，他主动结束，将她轻拥在怀里，努力平复着，不舍分开。 “我说过会以成年人的方式，小时候你在小院里打我的那一巴掌，我一直记着，今天还给你。”他声音沙哑，散发着慵懒迷人的性感。 柯珂的耳朵正好贴近他心脏的位置，能够清晰感受到他的心跳，可那个吻攫取了她的全部心智和力气，她任由他抱着，全身僵硬而滚烫，他唇上的温热和柔软，是她二十六年来从未有过的体会，这是她的初吻。 初吻，是这样的吗？ 少了很多她臆想中的浪漫美好，只剩惊慌失措，惶惶不安。 “这个吻其实让我等得太久，那时忍住不亲你，是我的分寸。老人们常说，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样的事，这就是我现在该做的事。” 他像是一个得到奖励的孩子，愉悦自语，又字字透着羞涩。 “柯珂，你可以不原谅我，这辈子都别原谅，让我赎罪，这辈子我都会好好赎罪。” “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 突然打破二人之间氛围的是电梯，“叮”地一声，犹如警钟猛然敲醒了柯珂，她慌忙从李浩波怀里抬头望去，却见李欣冉正站在那儿。 第195章 你能不要再死缠烂打了吗? 柯珂立马挣脱李浩波的怀抱，并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小冉，你不要误会……”她急忙解释，李欣冉却二话不说地气冲冲站到她和李浩波中间，背对她而面向李浩波。 大声质问：“李浩波，你能不要再死缠烂打了吗？” 面对李欣冉的敌意和冲撞，李浩波缄口不言，因为这都是他应该承受的，他早有心理准备。 直到她说：“柯珂不会跟你在一起，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他寒眉凛然，眸色幽冷。“这是我跟柯珂之间的事，不需要你多嘴，看在你们多年朋友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 “计较？”李欣冉被气笑了，语带讥诮。“李浩波，你又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种话？你知道柯珂她经历过什么吗？你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逍遥快活，她却吃抗抑郁的药吃到吐，吃安眠药吃到进医院洗胃，体重极速下降到还不到八十斤的时候，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资格？” “小冉，你别说了。”柯珂在她身后扯着她的衣袖。 “凭什么不说？”李欣冉甩开她的拉扯，已经说红了眼。“李浩波，你现在混得人模狗样倒是又想起她来了，想起还有这只小宠物可以无聊的时候逗逗，对吧？你和王倩牵扯不清的时候，校园绯闻满天飞的时候，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她现在这条命是捡回来的，是靠她自己，靠程丰捡回来的，她已经没有第三条命再可以给你折腾了，你放过她吧。” 柯珂见已经阻止不了好友的嘴，转身开锁直接把她往屋里拽，然后也不管外面的李浩波，关门。 “不是说好不再提这些事了吗？”客厅，也不知他走没走，她压着声。 “为什么不提？”李欣冉正在气头上。“你以为我不提，他就不知道了吗？他跟郭皓的关系那么好，那几年在你身上发生的事郭皓全都知道，怎么可能不会告诉他？他就是故意的。” “我也真是糊涂，今天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给你打了这个电话，我就觉得不对劲，回来一看你们果然抱在一起。” “小冉，我跟他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至少她没有回抱李浩波，她的手一直垂着。 “都抱在一起了还是哪样？你总不至于真要跟他旧情复燃，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原谅他了吧？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这个世上的男人对你来说是都死绝了吗？非他不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为什么非要这么贱呢？” “......” 周遭空气戛然静止，柯珂不敢置信地怔着双眼看着李欣冉，眼眶很快湿润，一肚子的解释卡在喉咙，说不出，也咽不下。 最终她们谁都没再说一句话，柯珂进了自己的房间，几分钟后，客厅也传来关门声。 她和李欣冉初中相识，至今十多年的友情，其中虽有意见相左，小吵小闹的时候，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过，她心里都明白她是为了自己好，但是她的话，真的太伤人了。 …… 自从下午李欣冉出门以后就没回来，柯珂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将近十点，担心更甚。 其实平常这个点，李欣冉遇上加班什么的还没回来很正常，但是今天情况不同。 她猜测她到底回了电视台？还是去了别处？ 会不会遇上危险？ 她在客厅来来回回，坐立不安，李欣冉的手机一直关机，最后思来想去她拨通了宁俊晖的号码。 “喂，柯姐，你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有什么事吗？”手机那头，宁俊晖的声音听着很精神，其中还有敲击键盘的声响。 “你们在加班吗？”她试探性地问。 “加班？”宁俊晖疑惑。“没啊，今天的采访结束得早，我晚上八点就到家了，怎么了？” “那李欣冉呢？” “冉姐？她不是下午就请假回家了吗？说是家里出了点急事，我想想，当时她离开台里的时候好像是五点左右吧。” 柯珂这下是真的慌了。 宁俊晖也察觉不对劲，在电话里急嚷嚷。“柯姐，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冉姐出事了？” 柯珂现在没有心情回他，听见门铃响，立马挂了电话就往玄关跑。 她以为是李欣冉回来了，结果开门后确实是她回来了，只是被郭皓公主抱着。 一身酒气呛鼻。 “你带她去喝酒了？”她问，侧身让路。 “什么我带她啊？是她带我，结果去了酒吧自己直接对瓶吹，压根不管我。”郭皓说得委屈又无辜，直接进了李欣冉的卧室将她放到床上。 这时宁俊晖又打来电话，柯珂没接，却在挂断以后立马给他回了一条信息：她已回家，放心。 宁俊晖：那就好，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刚才打她电话也关机。 柯珂：手机没电了。 宁俊晖：哦，那你们早点休息。 柯珂：你也是，晚安。 “我说，认识你俩这么久，你俩一直好得跟亲姐妹似的，从来没见你们吵得这么厉害过，她一边喝酒一边哭，还一直骂你傻，看得出来，她今天是真伤心了。”为李欣冉盖好被子，他转身对站在门边的柯珂说。 柯珂看着床上正熟睡的人，心里酸酸的很难过。 “她都说了，是因为老大来找你，你们才会吵起来，他也骂我了，骂我不是人，故意害你。” “你没有趁她喝醉占她便宜吧？”柯珂并不想再聊起李浩波，就岔开了话题。 “没有。”郭皓否认。“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对她的爱是纯洁神圣的，在她没有接受我以前，我们领证以前，我是连她一根手指头都不会碰的。” 又特意补充道。“老大对你也是这样。” 柯珂尴尬地摸摸鼻子，开始撵人。“今晚谢谢你送她回来，时间也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郭皓心知肚明，但还是在走到玄关时忍不住多嘴两句。“柯珂，我知道你不容易，但那几年老大也和你一样过得很苦，当初的离别对你们两人的伤害是同等的，他有今天的成就都是他一步一步拼出来的，他一直很想你，也很爱你，或许他现在做了一些在你们看来很过分的事，但那都是因为他真的想挽回你。” 第196章 我们和好吧 柯珂昨晚又一夜没睡，不过不是写小说，而是担心李欣冉会半夜醒来，头疼口渴或要上个厕所什么的，所以她在帮她擦了手脸，换了睡衣后就一直在她床边守到天亮。 早上七点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短信，简短的五个字：我出差一周。 不用猜，她也知道这是谁。 莫名松了口气，她准备出门买早餐，却在门外遇上正抬手按门铃的郭皓，他左手拎着几只塑料袋。 “我来送早餐。”他说。“顺带送她上班。” “怎么样？她昨晚没再闹吧？”进门之后，他将早餐放在茶几上，主动降低了音量。 柯珂摇头。“睡得很踏实。” “那就好，我早上起来煮了醒酒汤，等下让她喝一点。” 柯珂点头。 这时李欣冉的卧室传来动静，柯珂回头，正好和站在门边的她四目相对。 李欣冉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揉了揉眼睛，看向郭皓，没好气问道。“你怎么来了？” 说完，她被自己嘶哑的声音惊呆了，忍不住抱怨。“cao，今天还有采访。” 柯珂立马去厨房端出提前泡好的蜂蜜水递给她，轻声细语的。“润润喉吧。” 李欣冉却瞧都没瞧一眼，直接无视她进了浴室，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郭皓安慰道。“她酒劲还没过，你别理她。” 二十分钟后，一身精致的李欣冉从卧室出来，拎着她的名牌包，言飒气傲地对郭皓说。“走，送老娘上班。” “饭，你不吃饭啦？” “不吃，没胃口。” 柯珂唇瓣张合了几下，硬是没勇气说出来，眼看她在玄关处已穿好鞋，她立马从茶几上拿起两个煮鸡蛋和一盒牛奶塞进郭皓手里，郭皓意会。 …… 晚上，柯珂早早的熬好了粥，又在外面餐馆点了几样李欣冉最喜欢的菜式回来，然后就坐在餐桌前乖乖等她下班。 今天她一定要跟她和好。 从七点到十点，粥都已经热过好几遍，频频望向玄关，都不见门锁响动。 她握着手机，手指不安地反复摩挲着机壳边缘，不敢主动打给她，突然铃声响起，她激动地翻看，目色一暗，立马挂掉。 又是李浩波，早上他发来消息时，她记住了他尾号的三位数。 他再次打来。 “你不要再打给我了。”她口气极不耐烦。 那头沉默数秒，他说：“昨天你和李欣冉在里面的对话我都听见了，又听郭皓说你们闹得很僵，我临时出差，等我回来就处理。” 柯珂对他的话莫名火大。“我不是你的工作，不要你管。”说罢，直接挂断了电话，并干脆关机，但又怕错过李欣冉的来电或信息，于是重新开机。 所幸，李浩波没再打来。 快到十一点半的时候，李欣冉才迟迟归来。 柯珂立马迎过去，一面观察她的脸色，一面勾着嘴角保持微笑。“你吃饭了吗？我熬了粥，在厨房热着，给你盛一碗。” “不用，我已经吃过了。”她的声音冷冰冰的，仍是看都不愿看她一眼，换好鞋就往卧室去。 柯珂急了，伸手拦在她面前，语气坚决，带着哭腔。“李欣冉，我们和好吧。” 李欣冉眼底不漾地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柯珂继续说：“跟你吵架真的太难受了，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你不想我再活在七年前的覆辙里……” 说着说着，她就控制不住哭了起来，哭得连句话都说不完整。 她这一哭，把李欣冉憋了两天的情绪也勾了出来，嘴一瘪，跟比谁哭得更惨似的。 “我也不好受啊，本来是想回我妈那里住两天的，可是我不敢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七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对我来说太可怕了，每次想起你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打点滴，整条手臂都是血，我就受不了。” 两人哭了好一会儿，才坐到沙发上冷静下来，她们决定好好聊聊。 “我不希望李浩波知道以前的事，是不想让他有负罪感。”柯珂说。 “负罪感？” “你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层意思。”柯珂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我不希望他因为要弥补我，而变成我的一种压力。” “难道他不该弥补你吗？当初你生病就是因他而起的啊。” “不全是。”柯珂说。“上大学，去到另外一个城市，是我第一次跟父母分开，我当初倒是离家心切，可我妈大概是不习惯了，以前在身边的时候，开不开心，她张嘴就能说上我两句，我不在身边，她想教育我，只能写信……”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思绪回到刚上大一时收到的母亲第一封信，在信息智能化，手机已经普遍的当时，母亲却写了满满两页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全是对她的教诲和告诫，她还必须回信，必须要对自己的课业和校园生活做下汇报总结。 就算现在也是，动不动编辑长篇大论的短信，其言之诚，看得她头皮发麻，焦虑加剧。 “我妈总是以她的道德准则标榜自己，从而约束我，我明明离得她很远，却又总是感觉她仍在我身边，我受不了，却又摆脱不掉。” “阿姨这招精神控制真挺绝的。”李欣冉感慨，虽然跟柯珂母亲接触不多，但也就那一两次，就足以让她感受到她的强势。“以前过度关心你学习，现在最在意的就是你的终身大事，心是好的，就是方式极端了点，让人难以接受。” 柯珂笑了笑，“所以婚姻并不在我的规划内。” “你不打算结婚？”李欣冉吃惊，因为是第一次听她说。 柯珂点头。 李欣冉叹气。“独身主义其实也挺好的，不过你爸妈能同意吗？其实他们两老感情那么好，照着现在网上流行的说法，父母婚姻幸福，子女也会幸福圆满，反之亦然，你对婚姻就没有过期待吗？” “你知道我情绪不是太稳定，我很讨厌我妈遇事又急又吼，出口伤人的毛病，但是我却从耳濡目染中完全复刻她的脾气，我既厌恶，又害怕，害怕以后也会控制不住这样对待我的孩子。” “不会的，你是你，她是她。”李欣冉安慰道，又是一声叹。“其实我觉得程丰真挺适合你的，和他在一起，你的这些担心都不算什么。” 柯珂蜷腿窝在沙发里，头颈后仰靠在靠背上，望着天花板，漫不经心地说。“我和他是两肋插刀的友谊。”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李欣冉嘀咕。“那李浩波呢？” 柯珂却说：“我和他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冥冥之中都有注定。” 李欣冉想了想，表示赞同：“好像是这样，他现在的心眼太多了，你看他把楼下那群老人家哄得，以前他哪有这么会来事，我还记得第一次你介绍我们认识的时候，他那副我就是不鸟你的高冷范。” 柯珂单手支起脑袋，若有所思。“现在跟他照面，就像与危险同行，要时刻保持警惕，否则就容易掉进坑里。” 她想起那个吻，心窝又掠起一片滚烫，好像确实没有那么幸福美妙，是她杂念太多。 第197章 房东是谁(改动) 李欣冉下班和宁俊晖一起走出广电大楼时，竟在马路对面看见了李浩波，白衫黑裤，修身玉立，丰神俊朗，靠在他身后那辆黑色大车上，显眼……又低调。 “冉姐，他就是那天自称柯姐老公的男人。”宁俊晖一眼认出了李浩波，立马心虚地拿手挡脸，附在她耳边说。 “我知道。”隔着一条斑马线的距离，李欣冉心里那股叛逆的劲儿被激发出来，输人不输阵，她神色倨傲地扬着下巴，想着不能替柯珂丢了人。 “你先走吧，我去会会他。” “冉姐，他是不是因为上次柯姐相亲的事专门来找你麻烦？我看你还是别去了。”宁俊皓劝道。 李欣冉却不在意，豪迈大气地一瞪眼。“他敢，除非他想下半辈子孤独终老。” …… “怎么的？当面不敢，偷摸上这儿来堵我了？”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到他面前，她言语轻慢。 “聊聊？”李浩波问。 于是她故意娇着嗓子。“哎，这刚下班的，正饿着呢。” “想吃什么？” 她又假装冥思苦想：“吃什么不重要，只要能让你好好破费就行。” 李浩波浅浅一笑，侧身拉开后座车门。 对于他的绅士行为，她不走心地说了声“谢谢”，上车前，顺带扫了一眼副驾，指着问。“柯珂坐过那个位置吗？” “坐过。” “那其他女人呢？” “在她之前，只坐过男人。” 李欣冉挑了挑眉，表示质疑。 李浩波带她来的是一家五星酒店的顶楼餐厅，她不禁在心里吐槽，刚才还装模作样征求她的意见，原来早有预定。 “这家店虽然新开不久，但环境和味道都很不错，应该不会让你失望。”落座之后，李浩波介绍道。 李欣冉环顾着店内高奢雅致的装修风格，微微偏头，就看见身旁落地窗外不远处高耸的地标建筑。 很漂亮。 “君子有品，风度一流，看来这么些年，你被历练得不错。”这话从李欣冉嘴里说出来，实在不分褒贬。 李浩波淡笑，不语。 这时服务生送来菜单，女士优先，李欣冉却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直接盲点主打菜品。 毕竟她不是为了一口吃的。 “说吧，你今天这有备而来，是想和我聊什么？还是想从我这儿打听有关柯珂的事？先说好，无可奉告。”等上餐的空闲，她说。 “你现在对我成见颇深，我自然要来收买人心。” “成见？”李欣冉听着好笑。“对你有成见的人多了去了，成千上万，难道你要一一收买？” “只要是柯珂身边的人。”他欣然答应。 “那我倒好奇，你要怎么收买我？真金白银？还是别墅豪车？我眼界高，可不那么好打发。” 面对她的故意刁难，他只简单回应了四个字。“投你所好。” “投我所好？”李欣冉满脸不屑。“李浩波，我不是我们楼下那些不知实情，不识你真面目的大爷大妈，你要跟我玩这套，没用，柯珂是我最好的姐妹儿，我是不会撮合她跟你这种始乱终弃的人在一起的。” “有没有用，你应该是有发言权的。” 李欣冉精致的五官瞬间沉色，被他隐晦的提点戳中，但转念一想不能在他面前动怒，要像他一样气定神闲，要笑，就算是笑着骂他，也要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她立马振作精神，上扬嘴角，勾出一个自认为优雅知性的笑。“对，时间太久远我都忘了，之前还对柯珂说你是块木头，可你根本就是一只狡猾的千年老狐狸，步步为营，事事算计，以前隐藏至深，是暗着来，现在索性不装了，都摆到明面上，段位更高，道行也更深了。” 李浩波不痛不痒地听着，面无异色，声沉如渊。“此前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无法反驳。” “都是事实，你反驳得了吗？”她终是压不住脾气，可是当下的环境，她也不好过分。“李浩波，我一直就是三人里最蛮不讲理的那个，但是我今天还就要跟你讲讲理。” “是，连她父母都不能干涉她恋爱自由，我不过身为朋友，更是没有资格和权利，可是李浩波，七年，不是七天，七小时，七个月，是整整七年，你抛下她两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难道就没有一天不想她的吗？高中时在学校的大礼堂，你借我的嘴威胁她学习，其实那时你是真的有心要当着全部学习互助会成员的面表白的吧？既然是你先起的意，为什么她终于愿意敞开心扉和你在一起，你却临阵脱逃，你这不是杀人诛心吗？” 这番话似乎终于触动到他的软肋，他的眼神，隐有动摇。“我当初离开的理由，如果可以，希望她永远不要知道。” “所以连郭皓都不知道，只有你身边那位红颜知己？” “王倩和陆鸣是一对，陆鸣，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 李欣冉郁闷地舒一口气，心里越发堵得慌。“李浩波，一切都晚了，柯珂的身边现在已经有程丰了。” “她不喜欢程丰。” “婚姻不是只凭喜欢就可以为所欲为。” “所以我正在报答程丰。” “报答？”李欣冉不解。 “对，只要和陆鸣公司合作的这一单成功，就意味着程家从今往后都倚上了陆氏这棵大树，陆氏永远会是他最大的客户。” “他要的不是客户，是柯珂，否则你以为他当初为什么放弃画笔接管他爸的公司？全都是为了能够给柯珂更好的未来。” “柯珂不行。”他斩钉截铁。 “李浩波，你未免太霸道了吧，就算你最后真的和柯珂在一起，难道你就不介意吗？程丰之于柯珂，在她心里的位置谁都抹不掉。” “不需要抹掉，柯珂给予他的可以是友情、亲情，但绝不会是爱情。” 李欣冉真是为他的自信“折服”，她腾地一下起身，宁愿回去吃泡面和开水泡饭，也不跟这儿被他气饱。 可她突然想起柯珂的话，抿着笑唇，脸色又柳暗花明。“李浩波，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柯珂现在是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 “不婚主义？”果然，他的眼神变了，看着她，似在甄别她话里的可信度。 这就是李欣冉需要的效果，她就是要撕掉他伪善的面具，就在她洋洋得意的时候，他非但没有如她想象的生气，还慢条斯理地说。“有件事我需要跟你说明一下，但你必须替我保密，不能让她知道，否则可能今晚，你们就会连夜搬家。” 搬家？ 李欣冉这倒听不懂了。 “你们现在所住的房子，之前确实是郭皓父母买给他的婚房，但就在你和柯珂住进去的一年后，那房子已经过户到我的名下。” “……”李欣冉用了几秒消化他的话之后，双瞳震惊地瞪着眼前这个泰然自若的男人。 怀疑他在说疯话。 “不信你现在就可以打电话给郭皓。”他又说，这无疑是增加了此事的真实性。 李欣冉开始犹豫。 “你什么意思？赶我走？”她问。 “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有权知道自己住了三年多的房子，房东是谁？” 这一刻，纵然李欣冉一直自诩脑子灵光口才好，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她脚底生根地愣在原地，终于明白…… 这就是一场鸿门宴，前面那么些废话，只有最后一句才是他的真实目的，尤其可笑的是，她还想着如何恶心他，原来自己才是被膈应的那个。 他却毫发无伤。 第198章 摩羯处女百分百 索罗科技 李浩波的副总办公室里，陆鸣已经在沙发上坐了整整一上午，他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本约3厘米厚的书，不是什么合同或企划案，而是跟他毫不搭边的星座书。 “你到底行不行？”和陆鸣不同，确确实实忙着看了一上午文件的李浩波终于忍受不了他一直将书页翻得窸窸窣窣的声响，一脸嫌弃。 “一个男人不能被质疑不行，这是最大的忌讳。”陆鸣抬头看他一眼。“你说说你，十二星座里那么多女人，谁让你偏偏喜欢上一个脾气最臭的摩羯，这个星座复杂难搞，捉摸不透，很多奇葩怪异行为都出自这个星座，我不帮你好好研究研究，你这都回来多久了，不还没搞定嘛？” 听着陆鸣的埋怨，李浩波搁下手里的笔，目光深沉。“我跟她之间不是星座就能决定的。” “你还真别不信这星座，我不敢保证百分之百，但准确率百分之九十还是有的，当初我追王倩的时候不就成天研究我跟她的星座吗？现在你看我俩，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星座功不可没。” 李浩波随口一句吐槽。“我看她是被你烦的。” 陆鸣不服气。“你这人就是嘴毒，摩羯座人的特点之一就是嘴毒，我看你跟你那小青梅简直天生一对，一对儿嘴上涂了毒的毒娃。” 天生一对。 这四个字无意取悦到了李浩波，他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明朗。“所以你研究出了什么没？” 他第一次知道有关星座的“八卦”，还是高中时期，班上那些女生成天都在叽叽喳喳地讨论。 “哎。”陆鸣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追妻不易啊，这摩羯真的不太好对付，说好听点是高冷，难听的就是内向、孤僻，还固执，对喜欢的人各种迎合倒贴，不喜欢的压根懒得理，有什么事都喜欢闷在心里，动不动就跟人冷战，且无一败绩。” 说完，他发现李浩波风平浪静，毫无反应。“怎么？你都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缺点，摩羯座的缺点就有这么多，而且我才只说了一半还不到。” “这算什么缺点？”李浩波反问。 “这不算缺点吗？比你处女座的洁癖、斤斤计较还严重。” “还好吧。”李浩波若有所思。“小时候她的性格会开朗一点，还有一点点霸道，跟你说的星座什么的完全不符，后来上中学了，她慢慢就变得不怎么爱说话，有时确实会好多天不理我，问也不说，都是我自己去找原因，不过我觉得很可爱，和我闹别扭的样子和小时候一样可爱。” “可爱？”看他说得自我陶醉，陆鸣只觉得对他的认知又是一次新的刷新，虽然知道他对他的那位心上人情有独钟，但他这感情一面，工作一面的巨大反差，还是让他直翻白眼：“受虐狂。” 李浩波起身走到他面前，弯身从茶几上拿起书，一目十行地看了两眼。“我跟她的星座速配率是百分之百？” “恩。”陆鸣调侃。“你可真会挑自己喜欢的看，不过你别忘了下面一条还有个金牛，也是百分之百，诶，程家那位是金牛座吗？” 李浩波一脸愉悦还没坚持到两秒。 “没事，我去帮你打听打听他的星座。” 李浩波却扔掉了手里的书，“啪”地一声，听得陆鸣心疼，毕竟这是他的恋爱圣物，他翻书页都舍不得“唰唰唰”下重手的那种。 “怪力乱神。”他没好口气。 陆鸣则说。“你可以不信星座，但郑妍你不可不信，她就要回国了，如果知道你离开了坞池，一定会第一时间追来樟林。” 然而并没得到他的理会，李浩波收好办公桌上的文件，拿上外套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你要去哪儿？” “周末柯珂母亲生日，去取礼物。” “哟，不错啊，从收买岳母开始。”接着他又提醒。“别忘了下午还有一个会。” “你主持吧，下午我请假。” 陆鸣哀嚎。“啊？我连今天会议的内容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让秘书待会儿给你。”他无情道。“别想偷懒，公司是你的，迟早你要全权负责。” 陆鸣：“……” 见色忘友。 …… 吃过晚饭，柯珂刚打开电脑，姥姥的电话就来了。 “喂，我最可爱的小老太，想我了吗？”她的嘴角不自觉轻扬，连声音也柔了几个度。 “睿睿啊，周末你妈妈的生日，你会来吧？”外婆的说话声小心翼翼地。 “会，我连礼物都买好了。”她看向电脑桌右上角放着的黑色丝绒方盒，那是她逛了整整两天才看中的一条项链，虽然算不得多贵重，但至少是她花了心思的。 不知道一向挑剔的母亲会不会喜欢。 但愿会吧…… “好好好。”姥姥松了一口气。 “那天一早我去接你？” “不用，姥姥虽然上了年纪，可还没老年痴呆呢，认得路。” “我不是想早点见到你嘛。”难得的，她很自然的撒了一个娇。 “想见姥姥，那天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好吗？” 柯珂这头沉默，有些走神，所以没有立即答应。 却让姥姥担心了，安慰打气道。“睿睿，别怕，有姥姥在，纵然他们有千万张嘴，姥姥也保护你，你只管把自己收拾精神了，我向志敏宠大的孙女究竟是个什么样儿，我比谁都清楚，还轮不到他们评头论足。” 收到姥姥的鼓励，柯珂感动于心。“您放心吧，我不会搅乱您宝贝女儿的生日宴，子女的生日就是母亲的受难日，我不心疼她，也总要心疼您吧？” 逗得外婆开怀大笑。 “好好好，我家睿睿最乖了，是姥姥的贴心小棉袄。” 和姥姥说完电话后，柯珂又是满心的惆怅，她知道姥姥是特意提前给她打预防针来的，但长大后她对家庭聚会真的都是能避则避，毕竟那不是普通吃吃喝喝就能让人开心的聚会，是内部攀比、明争暗斗、没事找茬、故意找不痛快大会，尤其是她那年初结婚的表妹，对象还是一个家境优渥的银行职员，这对身为没工作没对象没结婚的三无人员的她来说，简直就是“致命”打击。 至少对她父母是这样。 当然，她又会被一众亲戚围攻说教。 可是母亲每年的生日，她躲不掉啊。 第199章 不能丢我的脸 到了周末，一大早，柯珂在李欣冉的帮衬下，试过的衣服已经铺了满满一床，其中三分之二都是李欣冉的。 “不行，你的衣服都不适合我。”实在试得累了，柯珂打算放弃，在穿衣镜前站了整整两个小时，她小腿肚都站得直发紧。 “怎么就不适合了，不说别的，这条连衣裙跟你多配啊，一字肩的赫本风，露出一点点洁白圆润的小肩膀，清纯中透着一丢丢的小性感，不食人间烟火的乖巧小妖精，简直跟你绝配好吗？”李欣冉又从床上重新拿起那件刚被柯珂脱下的黑色连衣裙在她身上比划。 “不行不行，我只是去参加我亲妈的生日宴，来的都是家里的亲戚，而且也不是多高档的地方，就在农家乐，不用这么正式，不然反而显得很异类。”柯珂拒绝，因为她实在不喜欢露肩，别说露肩，她连露大腿的短裙都不会穿。 李欣冉说她保守。 恩，她确实有点保守。 “就是要异类，要给他们眼前一亮的冲击感。” 不管李欣冉如何劝说和诱导，她最终还是坚定的选择了自己那条棉质的白色中长连衣裙，样式普通舒适，裙摆到膝，是她衣柜里的唯一一条裙装，大学毕业那年买的，当时想着离开校园步入社会，要穿得像样点，结果这么多年，她穿过它的次数大概可能还不到五次。 “给，带上它。”她刚梳好头发，李欣冉就从卧室拿着一个粉色的包折返回来。 “干嘛？”她不明所以。 “你这去一趟不得带着点儿称手的家伙？喏，它就是，你的盾甲。” 柯珂愣了愣，拒绝。“我不要，你这玩意儿死贵死贵的，万一我带去给你沾点油花回来就不好了。” “沾就沾，你要是听我的穿那条黑色连衣裙，我就给你配我最贵的那只，一个包而已，哪有我们的面子重要，你是我的人，出了这个门，就不能丢我的脸，你就是要让你的那些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亲戚看看，就算你没有他们口中所谓的‘正式工作’，你依然过得很好，和他们一样好，甚至比他们还好。” “一个包而已”。 何其的霸气。 被狠狠感动了一把的柯珂庆幸没有听她的，否则她真的不敢提着她最贵的包在外面大摇大摆，因为她知道她有多爱惜这些包，可作为一个普通上班族，喜欢归喜欢，也不是说想买就能随心所欲的买，她深刻的记得当初她买这只包的时候在她面前兴奋地“显摆”了好一阵，还给它起了一个特别的名字—“小三”，因为它的价格是以3开头的五位数。 “面子是重要，但我也不能拿你的东西去充面子。” “什么我的你的，我的就是你的。” 最后在李欣冉强塞硬推下，柯珂挎上了“小三”，然而她却在包里发现了两只红包。 “你这是做什么？”她问。 “今天阿姨的生日，我就不去惹她生气了，这个红包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替我转交给她吧，但是千万别说是我的，否则她不会收。” 看着好友黯然委屈的神色，柯珂内心对她很是愧疚，高考结束的那晚夜不归宿，使之今日她母亲对李欣冉依然抱有很大的成见，认为她品行不端，跟她一起会学坏。 “谢谢你！”柯珂不禁红眼，她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拿出另一只红包还给她。“一个就可以了。” “这个是给姥姥的。”她说。 柯珂：“……” “姥姥不是一直很宠你嘛，她爱屋及乌，虽然我只和你一起去看望过她老人家两三次，但她对我和你一样的好，每年你妈妈的生日你也都会为她多备一份礼物，所以我也想像你一样尽一份孝心，感谢她对我的好。” 柯珂此时的心情已然无法再用“感动”二字形容，她嘴一撇，泫然欲泣。 “好了好了，别跟我这儿哭，快走吧，这搭车过去还要一个小时呢。” 她被李欣冉推出了家门。 …… 生日宴的地方选定远离闹市区的度假区，主要是为了方便那几位不打牌的姨姥姥姑姥姥饭后有个散步游玩的地儿，柯珂到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到了。 “柯珂来啦。” 她刚走进农家乐，院子里几个坐在阴凉处聊天的女人就主动跟她打了招呼。 看着这几副不太熟悉的面孔，她怔了怔，尴尬不失礼貌地回了笑。 “柯珂，你还记得我吗？秦阿姨，以前跟你妈妈一个车间的，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这时，其中一个身穿绿色短袖的中年女人站了起来。 “……”柯珂嘴上笑着，心里却迷茫又慌张，她根本不记得她了啊，她刚出生那会儿……能看清谁是谁啊？ “老秦，终于看见未来儿媳妇了吧？满意吗？”另一个阿姨玩笑道。 未来儿媳妇？ 柯珂听得心里一懵。 她怀疑她们是在说她吗？ 秦阿姨乐呵呵地打量着她，嘴里不停念叨。“满意，满意，老梁早早就给我看过照片，只是没想到这真人比照片上好看太多了。” “和你家那小子般配。”那位阿姨说。“说到这儿，你家方峥呢？” “去找柯珂她爸聊天了，她爸以前不是也在那个部队嘛？” “真的？这是什么缘分啊？真是注定你们要成为一家人。” “那是，月老牵的红线。”秦阿姨一脸骄傲，然后对柯珂说。“柯珂，待会儿介绍我家方峥给你认识，你们年轻人好好聊聊。” 方峥？ 方峥是谁？ 柯珂听得稀里糊涂，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个，阿姨，我先去找我妈。”她借口离开。 “你妈妈跟姥姥都在楼上的空调房里，刚才你姥姥还念你怎么还没到，快去吧。” “谢谢！” 此地不宜久留，她微微一笑，转身直奔二楼。 二楼最大的一间休息室里，源源不断的欢声笑语从敞开的大门里传遍整条走廊。 柯珂不喜人多，她硬着头皮进去，从门口到姥姥坐的沙发大概有七八米的距离，她经过的路上还要尽可能主动的跟每一个人都打到招呼，实在不记得该怎么称呼的，就笑一笑蒙混过去好了。 “睿睿快过来，来姥姥这儿。”姥姥拍拍自己身边的空儿。 柯珂加快脚步，只有在姥姥身边，她才有安全感。 “哟，大小姐，难得一见的稀客啊。”她刚坐下，二姨姥姥就走了过来，扯着大嗓门对她调侃道。 “二姥姥。”她羞涩地叫了一声。 “表姐。”紧接着是她的表妹桐桐，就是她小姨的女儿，目前在银行工作。 “桐桐。”柯珂觉得她今天最累的不是心，是被迫营业的嘴，全程尬笑，都快笑酸了。 桐桐却一眼看到了她的包，直接问道。“姐，你这包是真的还是a货？” “……”柯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是她不想回答，因为这个问题的本身就让她不适，再则这个包本就不是她的所属物，她对它没有谈资。 她的不言语在桐桐看来就是不好承认，开始自话自说。“这只包刚上那会儿我去店里看过，当时一眼就相中粉色，但我老公说粉色不稳重，所以就买了比较大众的黑色。” 柯珂附和着笑笑。 听了桐桐的话，姥姥伸手摸了摸柯珂的包，好奇地问：“你们女娃现在都喜欢这么小的包吗？能装什么？” 桐桐笑。“姥姥，能装钱啊，好多好多的钱。” 姥姥继续问。“多少钱？” “这个数。” 姥姥看着桐桐伸出的三根手指，说。“三十？” 桐桐笑出了声。“姥姥，三十连它上面最小的一个配件都买不着，是三万。” “三万？”姥姥惊得眼神都亮了，然后她看向身旁的柯珂，握起她的手，一脸欣慰。“我就说我的睿睿会成器。” 柯珂心虚。 桐桐却说。“姥姥，姐这只包只是个仿货而已，值不了那么多钱。” 第200章 联系方式 这时，一直没见人影的母亲从外面走了进来，同行的还有李阿姨，以及她身边的李浩波。 他怎么来了？ 当她看向他时，他也正看着她，匆匆收回视线，她的心跳又乱了。 她又想起了那个吻......看着他们朝姥姥这边走来，她立马起身站到一旁“隐身”。 “向阿姨，还记得我吗？李慧，以前你来钢铁厂的家属院看梁姐的时候我们见过。”李母说。 姥姥盯着李浩波母亲的脸许久，完全不记得。 李母立马从李浩波手中接过一个红色礼盒，递到姥姥面前。“阿姨，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姥姥一看里面的老参，连忙推辞：“今天我不是寿星，你这礼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但心意我收下了，谢谢！” “姥姥，咱可不兴把福气拒之门外，您就收下吧。”李浩波蹲下身，看着姥姥，语气温柔得跟哄小孩子似的。 姥姥虽乐，却又是一脸茫然。“你是.....” 李母介绍：“向阿姨，这是我儿子，你叫他‘小波’就行，小时候经常和柯珂一起玩的。” 这回姥姥倒是记忆超群了。“哦哦，我记得，就是那个被睿睿叫答应之后打过一巴掌的男娃吧？” “对对对，就是他，他当时哭得稀里哗啦的，简直跟个女孩子没两样。”自己儿子的当年丑事被无端提起，做母亲的怎么都要回避一下吧？ 可是李母不，她非但不，还跟着说得起劲。 “这是当着这么多人可以随便说的吗？”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柯珂费解，李阿姨就不说了，姥姥记得这么清，不用想也是母亲的功劳。 因为成年后，母亲老拿这件事跟她现在做比较。 再看向李浩波，明明“丢脸”的是他，他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听她们说得津津有味。 “时间过得真快啊，当年那个哭鼻子的小娃娃现在都长这么大了，变成一表人才的帅小伙了。”姥姥感慨，继而问道：“在哪儿高就啊？” “姥姥，他现在是一家公司的领导。”李母接下话。 “领导啊？”姥姥笑言。“好，领导好，有出息，有大出息。” 柯珂正听他们聊着，桐桐就挨到她身边来，带着一双八卦眼。“姐，你小时候还干过这事呢？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柯珂腹诽，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谁还能一直挂嘴边当荣誉炫耀。 桐桐继续问。“姐，你这小伙伴人不错啊，要身高有身高，要长相又长相，衣品也不错，以前怎么没见过？” 柯珂不情愿地回道。“听说去了外地发展，我也很多年没见了。” “难怪……”桐桐打量着李浩波一身穿着。“姐，你看见他手上那只腕表没？以我以往过眼的经验来看，少说也要个小四十万。” 四十万？ 柯珂没说话，仅用眼神表达了自己无以言表的震惊。 桐桐却调侃。“不应该啊姐，以前你身边那位戴的比这只可贵得多了，你应该早就见怪不怪了，怎么还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柯珂心想，她惊的不是表本身的价值，而是戴表的人。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看来她现在是真的不能再用老眼光看待李浩波了。 桐桐接着“分析”。“还有他的衬衫和裤子，都来自同一品牌，看着是很普通的基础款，其实这一上一下算起来也应该将近三万了。” 桐桐似乎越说越有兴致，突然问。“姐，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柯珂眼神异样地看着她，提醒道。“你目前还在蜜月期吧？” 桐桐一掌轻轻拍在她的肩上。“你想什么呢？我是想打听打听他有没有女朋友？我单位有一姐妹儿单身，各方面都很优秀，我觉得和你这小伙伴挺配的。” “你就这么确定，万一他穿的假货呢？” “身为索罗高管，年薪不菲，完全有消费各大高奢侈品的能力，不可能穿戴假货。”说话间，桐桐老公施宇也靠了过来。 “索罗？” “恩，隶属陆氏科技的子公司。” “陆氏？”桐桐疑道。“就是那个占据国内电子信息技术与软件开发半壁江山的陆氏？” 施宇点头。 “老公，你认识他？” “交谈过几句，不算熟识，三个月前市里的金融科技合洽会，我有幸随同领导去过，便认识了这位李副总，索罗是陆氏的子公司，到樟林扎根也不久，但据说近段时间在业内的风头很盛，这位李副总功不可没，虽然他只是副总，却年少有为，是不可忽视的新起之秀。” 柯珂也不自觉听得入了神，从学生时代，他的能力就一直备受肯定，只是阔别七年再次听到类似的评价，她却恍如初识。 “哇，青年才俊。”桐桐这下是更兴奋了，赶忙找柯珂要联系方式。 柯珂嘴角抽了抽，想起手机通话记录里那个一直没存的号码，说：“问你大姨去吧，我现在跟他也不熟，不知道。” 她说这话时，李浩波不知是听见她们对话还是碰巧，往她们这边看了一眼，她心里咕咚一下，看什么看，她又没说他坏话。 “你要他联系方式干嘛？”不明所以的施宇有些吃味。 “林艳啊，她上个月不是刚分手嘛，现在正空窗期，我想撮合撮合。” “你要把他介绍给林艳？”施宇惊讶。 “恩，怎么样？郎才女貌，般配吧。” “我看还是算了吧，别好心办坏事，依这位的条件，怕是不缺追求者，万一早就有伴侣了，即便没有，林艳那眼高手低的性子也压不住他。”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难道不好奇他为什么会来大姨的生日宴吗？” 施宇恍然，他压根还没考虑这个问题。“为什么？” “因为他跟表姐从小就认识，以前同住樟林钢铁厂的家属院，他还被我表姐打过一巴掌。” 在施宇好奇的眼神下，柯珂想着还是离他们远点得了，等下人散了些再来找姥姥单聊。 她正打算暂时离开一阵儿，门口就有人叫她的名字，循声望去，是刚才楼下的那位秦阿姨，这次她身边多了一个人。 一个高高壮壮，寸头，棕皮，浓眉大眼，五官硬朗的年轻男人。 她走过去，秦阿姨给她介绍道。“柯珂，这就是阿姨刚才给你提起过的我的儿子，方峥，现在正在你爸以前的部队当兵。” 柯珂一头雾水，出于礼貌，跟对方笑了笑，男生同样笑得有些腼腆，露出左边的小虎牙，看上去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不少。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你四岁那年，有一次我带着方峥去你家做客，在你姥姥家的阳台上，你们两个小不点手拉手的拍了一张照，当时洗了两张照片，我们两家各自保存了一张，你那张还在吗？” 照片…… 又是一道考验她记忆力的难题，柯珂答不上。 “在呢，一直夹在相册里。”从身后走来的母亲接了话。“先去吃饭，我们饭桌上慢慢聊。” 柯珂松了一口气，借口找姥姥故意滞留大队伍之后，却见姥姥和几位姨姥姥走在一起。 算了。 可突然，她的左手被人握住，是李浩波。 “你又抓我手干嘛？”她凶巴巴地扫他一眼，压低声音。 “你刚才笑得挺甜呐。”他说，阴阳怪气。 柯珂就听不得他这语气，还嘴道。“嘴长在我脸上，我想笑就笑，你管得真宽。” 他抿着唇，脸色拉垮。“认识我之前，你和多少个小男生手拉手拍过照？” “……”凭着写小说的敏觉，她嗅出了出奇大的醋味。“都是小孩子，哪会男女分得那么清。” “我会。”她没认真说，他却很较真地答。“你搬来小院之前的那户人家也是有一个女孩，比我大一岁，有次玩游戏她想牵我的手，我就没答应。” 听到这儿，柯珂不知为何莫名想笑。“不让牵还记得人家大一岁这么多年，说明留下的印象挺深啊。” 李浩波注视着她，眉眼深重。 柯珂被他看得心里打飘，开始欲盖弥彰式地狡辩。“本来就是嘛，以前也没少见你牵我的手，你现在不还牵着吗？” “是你说的跟我不熟，不熟的人会牵手吗？” 柯珂怔，他果然是听见了刚才的对话。“那你快放手，待会儿让人看见算怎么回事？” “看见就承认。”他倒是坦然，坦然中带着一丝丝怒意。“柯珂，你算是了解我的，不喜欢的人我连说话都少，更别说肢体接触……” “你闭嘴。”柯珂打断他的话，她特别紧张他一脸严肃的跟自己说这些有的没的，好像他们已经怎么着似的，尤其怕他会提起那个吻。 他果然不说了，只是那双眼看着着实憋屈。“你今天特意打扮，就是为了相亲吧？” 相亲？ 啊对，她今天就是来“被相亲”的。 她又被亲妈算计了。 往大了说，是团伙作案。 第201章 她的喜好 “对啊，所以你要与我保持距离。”她顺口一句话，引得他一个侧目，那危险的眼神仿佛在警告她谨言慎行。 “你真要跟他相亲？”他反问，其言古怪，令柯珂不安。 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本来就是无心之言。 就在她以为他又要说教的时候，他却放开了手。 “你走吧。”他说。 “……”柯珂看着他，实在被他弄懵了，刚才还强硬不屈地质问她来着，现在却又莫名其妙让她走？ 不是她小人之心，确实是他的态度变幻无常太让人难以理解了。 总觉得他还憋着什么心思。 “你真的没话要说了吗？”她问。 他眉清目淡，“你想听什么？” 柯珂立即摇头，他还是不要说，什么都别说。 可走了两步她就停下了，回头看着他，带着请求的口吻。“李浩波，我表妹说要给你介绍女朋友，她找你要联系方式的时候，不管你愿不愿意给，都请委婉点给她留点面子，毕竟是女孩子。” 虽然和桐桐的表姐妹关系不算亲厚，但她了解她一点，就是对于认定目标的执着，所以她一定会找李浩波。 而李浩波，她不过就是担心他那张占理不饶人的嘴，杀伤力极强。 “女朋友？” 柯珂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替我拒绝？”不过稍作迟疑，他便又是那副理所当然的口气。 柯珂不解。“我为什么要替你拒绝？”说完，她就心慌意乱地跑了。 这顿饭，注定不平凡，柯珂来之前就预想以“吃”快速解决战斗，却没想吃饭只是心惊肉跳的开始。 每次宴席她都是挨着姥姥坐，但今天不同，姥姥左右被二姥姥和三姥姥占了，就连她们左边的左边，右边的右边也都没空，有空的是方峥和秦阿姨之间一个，以及李母身边一个。 而她的母亲就坐在秦阿姨和李母中间。 三位正叙着旧。 是方峥回头看见的她。 “坐这儿吧。”他起身，指着身边的空椅。 “不用了，我去另外一桌。”柯珂摆手婉拒。 这时秦阿姨听见方峥说话，也回过头，当看见柯珂时，立马起身过来热情地拉着她的手。“柯珂，快来这里坐，阿姨特意给你留的。” 柯珂想拒绝，却又不好直接驳面。 “你和方峥好好聊聊，你们年轻人没有代沟，能说到一块去，方峥，刚才你梁阿姨不是把柯珂的手机号给你了吗，你存好，以后好方便跟柯珂联系。” “我知道了妈。” 柯珂拘谨地坐在母子中间，心里万般不适，嘴角却不得不保持礼貌的微笑。 “你好，刚才还没做正式的自我介绍，我叫方峥，方圆的方，峥嵘的峥，一名军人，现役于解放军陆军某部。” 看着他主动递出的右手，柯珂确实有被这番庄正严明的自我介绍震撼到，字正腔圆，中气十足，简洁有力，好像下一句话他就会像他们大学的军训教官那样高喊“稍息，立正”。 “你好，柯珂。”秉着对军人的敬畏，她与他握手。 两人正握手的时候，眼尾余光一抹黑影飘过，是姗姗来迟的李浩波，他坐到李母旁边。 柯珂下意识地往他看了一眼，四目交汇，他目光淡泊，可柯珂就是心头一刺，跟做了亏心事似的，连忙收回自己的手。 “你刚不是跟柯珂一块儿的吗？”早就心急如焚的李母在儿子耳边说着悄悄话。 “接了个电话。” 李母懊恼提醒。“被捷足先登了。” 李浩波抿唇不语，看向那边的眼神漫不经心，且意味深长。 “听梁阿姨说你大学专业学的是画画？”方峥问。 “恩，是的。” “那你画画一定很棒。” “没有没有，只是喜欢动漫，所以爱屋及乌有了一点点兴趣而已，毕业以后已经好多年没画过了。” 他怎么问，她就怎么答，不失礼，也不多言。可右侧方那两道死亡凝视，让她想忽略都不行。 “你也喜欢动漫？”方峥眼神亮了。 柯珂点头。 “我也喜欢，当兵以前就特别喜欢，我家书柜里现在还放着好几套绝版，你最喜欢哪一部？《犬夜叉》？好像你们女生都挺喜欢看这个。” 柯珂摇头。“这部确实很好，但我最喜欢的是《灌篮高手》，童年情怀。” “你喜欢《灌篮高手》？”方峥表现得更加激动了。“那你喜欢湘北？流川枫？” “三井寿。” 看着面前滔滔不绝地男生，柯珂心谙谁说是兵哥哥不善言辞的钢铁直男？明明就很活跃健谈。 “真的吗？”他不敢置信地确认。“真是太有缘分了，我也最喜欢他，上中学那会儿就是受他三分球的影响开始接触篮球，我现在最擅长的也是三分球。” 两人这边且谈着，柯珂慢慢也弱化了李浩波的视线。 李浩波看着逐渐聊得投机的二人，脸色也跟着阴沉，这时有人递来一杯白酒，他以“开车为由”拒掉，起身端上面前的果汁杯走到他们身后，温柔寒暄：“柯珂，好久不见。” 柯珂听得头皮一麻，转身看着他，他的表情真是平常得很。 本来一无所知的方峥没有打扰，是李浩波先伸的手。“你好，李浩波。” 被释放善意，任谁都不会防备，方峥也立马起身，表现友好。“你好，方峥。” 只有柯珂独自紧张。 “我是柯珂发小。” “发小？” “恩，就是青梅竹马，从小好得穿一条裤子的那种。” “谁跟你好得穿一条裤子。”柯珂狠狠剜他一眼，就知道他一声“发小”必有妖。 “就是一个比喻，你这么较真干嘛？”他反倒数落她小气，还跟方峥笑呵呵地说：“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单纯可爱。” “你再胡说我真生气了。”她被气得咬牙切齿，可他故意置若罔闻。 继续：“你们今天是相亲吧？” 方峥木讷地点头，本来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但被他这样单拎地提出来，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那你对她印象如何？” 方峥又看了柯珂一眼，那眉眼神色间透露出来的羞涩和好感不言而喻。 “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要了解她的喜好，她是她爸妈的掌上明珠，从小就被当公主养。” “你别说了。”柯珂恨不得现在有支强力胶全部塞他嘴里。 她再也顾不得旁人的眼光，扯袖，掐腰，反正能阻止他说话，能用上的方法，可他高啊，她连他的脸都碰不着。 却反被他轻轻松松拿手捂嘴。“乖，别闹。” 他一声安抚，亲昵的语气暴露在众人的目光和呼吸里。 “她有轻微的洁癖，但又崇尚什么凌乱美，通俗来讲就是不喜欢别人乱碰她的东西，她宁愿乱着，也不喜欢别人帮她收拾整齐。你别看她长着娃娃脸可可爱爱的，但她不喜欢粉色红色，反倒喜欢蓝色黑色这类。她不吃胡萝卜，就是世上只剩这一种蔬菜，她饿死也绝不会吃一口的程度，她不怎么吃海鲜和鱼肉，但小时候她很喜欢吃河蟹腿，因为她说蟹黄的颜色像屎一样，她爱吃所有的动物腿，鸡腿鸭腿鹅腿，但不吃皮，不是因为减肥，只是单纯不喜欢肥糯油腻的口感而已。还有，她不爱吃面条，却非常喜欢各种面粉做的甜点，每天都必须吃，但你要适当帮她控制，她有时会喊牙疼，不严重，但疼起来你看着会心疼。” 第202章 军民一家亲 李浩波不带喘气的一口气说完，同时放开柯珂。 当着她相亲对象地面对她的习惯爱好如数家珍，怎么说都不合适，但他偏偏就心满意足。 他不尴尬，尴尬的就只能是别人。 方峥更是一时跟不上他的节奏，毕竟除去小时候有过的一面之缘，时隔二十多年的今天才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习惯喜好这些都是在以后的相处中慢慢了解，这一下猛地被灌输这么多，说实话，他真的很懵。 “李浩波，我的事不需要你多嘴，我自己会说。”柯珂是真急了，但她这人有一缺点，就是气上头的时候说不好话，完全不像心平气和的时候骂人不吐脏，一怼一个准。 “不客气，你好歹叫我一声‘小波哥哥’，这种终身大事我总要帮你把把关。”他“好心”道。 原来他还记着上次她故意叫哥的事，这么爱记仇，就别装出一副豁达大度的假象。 虚伪。 “不需要。”她现在大脑短路，不适宜与他争论输赢。 可是他不罢休。 “你这么紧张，是对他有好感，害怕他知道你的不好？”他问，是以玩笑的口吻。 “没有，我对他没有好感。”她实在是脱口而出，实事求是。 李浩波眉眼一挑，那嘴角的得意都快要飞起来了，仿佛在说：“看吧？” 柯珂反应过来，除了身边几张看好戏的脸，其他桌的人该吃吃，该喝喝，并不会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她异常毛躁，对方峥一顿语言输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我不可能对一个刚认识的人产生好感，你也一样的对吧？毕竟一见钟情的概率很小。但我对军人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你们是国家的解放军，是人民的子弟兵，有了你们的保家卫国，才有了我们的国泰民安，军民鱼水情，军民一家亲，你们是最棒的。”她语无伦次地解释，试图帮他挽回一点颜面。 因为着急，她面红耳赤说到词穷，就差再敬一个标准的军礼了。 桐桐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揶揄道。“姐，你在兵哥哥面前宣誓喊口号呢？” “放心吧，我不会误会。”方峥反而安抚，有点硬汉柔情那意思。“能得到你们的认可，是我们作为军人最大的荣誉，谢谢！” “不谢，不谢，应该的。”柯珂暗暗松了一口气，感觉场面一下就升华了。 这时李母也开口帮忙打圆场。“柯珂，别介意，小波哥哥跟你开玩笑呢，你知道，他以前就是这个臭脾气，没变。” 李母这解释，有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思。 柯珂苦笑。 “你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针对柯珂呢？她一个女孩子下不来台，你是不想追她了吗？”李浩波回到座位上时，李母责备道。 他却说：“放心，我心里有数。” “这有年轻人的地方就是有意思。”跟着看了半天热闹的姥姥发话了。“以前家里的长辈给安排过几次相亲，教师、医生、警察，什么职业的都有，也都是很好的孩子，可咱们睿睿呐就是唯独喜欢当兵的，这次啊，我看能成。” 姥姥此话一出，威力惊人，对柯珂来说简直抵过刚才李浩波所有的话。 “我的好姥姥哟……”她内心崩溃，在其他人附和的欢笑声中，她下意识的看向了李浩波，他抿着嘴，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她心里有气，忍不住暗骂道：“笑个跷跷板。” 她身边的秦阿姨乐了：“向阿姨，所以才说我们两家有缘分呐，柯珂一定是从小受她爸的影响，才对军人有种特别的崇敬，而我家方峥也从小就有一个军人梦，这不巧上加巧，还在柯大哥曾经所在的部队。” “她脾气不太好，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所以以后还要麻烦你家方峥多包容。”她母亲说。 秦阿姨客气道。“女孩子有点小脾气正常，我家方峥一个大男人的就应该让着。” 怎么就包容了？ 柯珂想插嘴，却一直插不上，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怎么就被他们三言两语的确定关系了？ 她恼火地再次看向那个始作俑者，都怪他无中生有，然而这一次，他的脸色也不怎么明朗。 这顿饭，真是吃得她消化不良，而他，却因对所有人都笑容可掬，礼貌有加，不断被赞“一表人才”。 好不容易等到散席，柯珂以“上厕所”为由婉拒了方峥的主动相约，然后跑去农家乐外面的公厕。 从公厕出来，她打算溜达一圈再回去，却“偶遇”了一身清冷的李浩波。 她没搭理他，径直从他身边经过，有意无视。 他就跟在身后。 身后跟着一个移动的四十万，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有她表妹那样的“火眼金睛”，但他自身的气质也有些过于瞩目了。 “你这是第几次偷偷跟踪我，把我堵在厕所外面了？”她转身质问，憋着对他的火。 她故意讽刺，他也故意装聋，认真回忆：“好像有个两三次吧？记不清了。” “怪癖。”柯珂白他一眼。“你今天该不会就是来揭我的短吧？” “梁阿姨非常正式邀请了我们一家。” 柯珂又一个白眼。 时下六月上旬，南方初夏，不如早晨的丝丝凉意，午后的闷热像一层薄膜黏在毛孔上。 她开始幻想此时能有一根冰棍该多好。 四下张望，还真让她找着一家小卖部，在对面马路的一个转角处，简陋得不显眼，只在门外支了一张厚纸板，上面粗糙地写着“小卖部”。 她立马屁颠屁颠小跑过去，店内的陈设更是让她一秒回到九十年代，店面不大，到处破旧怀古风，货架都是小时候她在供销社看到的那种。 但丝毫不影响她一眼看见门角的冰柜，冰柜倒是不旧，店里没有大人，只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坐在电视机前，盯着屏幕里正播放的动画片目不转睛。 柯珂掀开冰柜上搭着的几条毛巾，唰地一下拉开柜门，沁凉的冷气让她舒服得想躺进去。 雪糕的种类并不多，倒也够她挑选几样，娃娃头、七个小矮人，还有一个盒装的冰淇淋。 她拿得正欢，李浩波一只手臂突然挡到面前。“你是打算吃独食，还是买回去和他们一起分享？”他问。 “我为什么要跟他们分享？”柯珂两眼一眨，理所当然。 “你能吃这么多？”他质疑。 “这哪里多了？吃进肚子里都只是一滩水而已。” “你忘了初中因为贪吃冷饮得急性肠胃炎了？” 柯珂回忆片刻，略有印象。“不一样，那次我是空腹，现在我饱着呢。” “那也不行，必须三选一。”说着，他就从她手里夺过两支，只留下一支娃娃头。 “一支不够，我都快热死了。”柯珂去抢，他却已将雪糕放回冰柜里，并单手扣在门上。 “热也不能贪凉，身体是自己的。” 隔着透明的玻璃门，柯珂眼巴巴看着里面的雪糕却不能拿，真是烦死他了。 “你能不能别多管闲事？” 他不理她，扭头对电视机前的小孩问价。 “四块。”小孩看了一眼，说。 “我自己给。”柯珂见他要付钱，急忙从挎包里拿出钱夹，却还是被他拦在身后。 “谢谢叔叔！”小孩很有礼貌，但收了零钱直接攥在手里就急吼吼地继续看他的动画。 柯珂瞟了一眼电视，是类似机甲战士什么的，她不感兴趣。 走到门口，外面的热浪立马让她退避三舍。 “嚯，我的天。”她嘀咕着，转头对小孩问。“小朋友，你家有伞卖吗？” “有。”小孩虽然沉迷动画，但还好，还不忘做生意，踩着脚上的凉拖鞋哒哒哒地跑去拿出一把长柄透明伞递给柯珂。 柯珂一看这种伞怎么能遮阳，又问。“还有其他的吗？” 小男孩摇头。 “那不好意思，我不买了。” “没关系的，姐姐。” 小男孩是个拥有肉脸的小胖墩，配上他说话时的一脸真诚，让柯珂瞬间有种使唤他的罪恶感。 “你为什么叫她姐姐，叫我叔叔？”突兀的，李浩波问道。 小男孩看向他，又是一种非常认真的口气。“妈妈和老师都说，年轻的叫哥哥姐姐，年长的叫叔叔阿姨。” 本来柯珂并没在意这些称呼，但被李浩波特意强调，再加上小男孩的回答，她看着李浩波那严肃的脸色，画风突然变得有点好笑。 “对不起，对不起，小孩子不会说话，胡说八道。”这时，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中年妇女，她一手提着某超市的塑料口袋，另一只手赶忙捂住男孩的嘴。 柯珂强忍笑意，替李浩波说。“没事，童言无忌。”他现在的表情真的好好笑，没见过他这么吃瘪的样子，好像真的没见过。 “你在这里等我。”他没再“追究”，而是黑着一张脸，转身离开了小店。 “你去哪里？”她冲着他的背影问。 “取伞。” 取伞？ 柯珂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留在了小店，好歹有风扇吹。 娃娃头雪糕也吃完了，无聊时她问小男孩。“你看火影和海贼吗？” …… 十分钟后，拿着一把折叠伞回到小卖部的李浩波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柯珂和那个小男孩面对面的各坐一个板凳，正吵得不可开交。 小男孩的母亲在一旁根本劝不住。 “你根本就不明白宇智波鼬对佐助的兄弟情，你个小屁孩不懂。” “我就是讨厌宇智波鼬，是他背叛了木叶村，是他害了佐助，我还讨厌佐助，他害了鸣人。” “你一个小屁孩知道什么是背叛吗？他没有害佐助，佐助也没有害鸣人。” “不好意思，我女朋友比较孩子气，没有恶意。”李浩波对小男孩母亲说，柯珂且还争辩着，他就一只手臂从她腋下穿过，直接一把架起她出了店。 第203章 你敢吗? 店门外，李浩波将柯珂放下后又转身进去，两分钟后出来，他手里多了一盒雪糕，就是之前放回冰柜的那盒。 柯珂看着递到眼前的美食，正值气头上，食欲也跟着减了半。 “今天允许你再多吃一个，吃了再继续生气。”他说。 柯珂没心情搭理，可不吃又看不过去，赌气似的拿过雪糕，三两下撕开纸盖，舀起一大勺，报复性地放进嘴里。 见她肯吃，他就放心了，也不多问，打开折叠伞全撑给了她：“接下来去哪里？” 柯珂闷不作声地又连吃两口，看着对面的大片树荫，径直走去。 李浩波跟上。 树荫下有一块台阶，她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一张叠着一张地铺在上面。 李浩波就在一旁静静看着，目中笑意微漾，温润暖蔼。 她的小洁癖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总能莫名戳中他。 她正要坐下，他却让她先等等，然后把伞递给她，又跑回对面的小店，出来时，左手握着几条毛巾，右手则拿着几张纸板。 柯珂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只见他先把毛巾铺在她原本的纸巾上，最后盖上纸板。 “几张纸隔不住地面的高温，现在这样会好一点，况且你今天穿着裙子，这样也更卫生。” 柯珂看着他，被他出其不意的照顾点了心，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她坐上去，有点软软的，果真不烫。 “这些都是你找老板娘要的吗？” “买毛巾送纸板。”他也在她旁边坐下，又从她手里拿回伞举着。 “多少钱？” 李浩波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旋即明白，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先加好友后还钱，二十。” 柯珂直接从包里拿出三张十元的纸币。“我有零钱，多出来的是雪糕的钱。” “我不收现金。”他回绝得很干脆。 “你不是一直现金支付吗？”上次在小区的小卖部里看他也是拿的现金。 “反正必须先加好友，否则你就欠着。” 柯珂才不理他的无赖，将钱放在他身边，继续吃自己的。 李浩波垂目看一眼零钱，再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她，温柔道。“以后你想发火都冲我来吧，还跟小时候一样，不要跟外人较劲，容易吃亏。” “你也是外人。” 她脱口而出。 他无言以对。 缓了半天，他问。“可以跟我说说为什么跟那小孩吵吗？” “你不懂。”她淡淡一句，将他的欲进一步拒之门外。 他的确不懂，他大概也会和其他人一样认为她为了一部动漫和一个小孩争得脸红脖子粗，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宇智波鼬之于佐助，是兄弟情；他之于她，是爱情。 不告而别的离开，漩涡不止的思念，她能共情，共情别人的久别重逢，生离死别。 “好，你愿意说，我再听。” 气氛沉寂。 她伸手进包里摸出耳机，连上手机，只戴一只耳，一边吃着雪糕，一边听歌，身边没有三姑六婆的七嘴八舌，这种惬意才是她的岁月静好。 看着她近在眼前，李浩波内心的空旷也被瞬间填满。 “姥姥说……” “我姥姥。”她介意提醒。 “好，你姥姥。”他失笑，顺着她的孩子气。“你姥姥说你喜欢军人，是因为我吗？” “不是。” 她的干脆否认让他不知欣喜，还是悲伤。郭皓说，每次走在大街上不管是解放军、消防员、警察……她都要停下一直看着。 许多年，已经成为她的习惯。 好像他们都能懂她，却又不完全懂。 但是他懂，他知道那是她对自己一次次的期盼之后的一次次失望。 “你今天特意打扮，就是为了见他吧？”他状似不经意地问，却看着她一身白裙吃了味，以前除了校服配套的半身裙，平常她几乎不穿裙装，说是不方便。 能让她特别穿上的，一定是重要的人和事。 “我姥姥让穿的，说是我妈的生日要好好打扮，我也没想到会被老太太诓。”她说，眼神是温和的。 听闻，李浩波心里悬着的尺才落下半分。 “你们小时候见过，那在你心里，他是不是也算青梅竹马？” 话已至此，柯珂再不清楚他的心思，就是傻了。 “小时候我跟他只见过一面，这么多年对他早就没有印象，现在对他自然也没有你们所谓的好感。”她说。“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时境扭转，刚才在里面处处被他占的上风，这会儿被她捡着了。 “李浩波，你也别再和我浪费时间了，我是不会结婚的。” 李浩波心脏被蛰了一下，虽然已经不意外，但是亲耳听她说起，和在李欣冉那里听到的，是完全不同的感受，他无法像上次一样还能维持表面的镇定。 “是因为我吗？”他小心试探地问着原因，看着她淡漠的侧脸。 “你只是其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我是一个极其害怕麻烦的人，从小就这样，所以我不喜欢数学，我讨厌那些繁杂的解题步骤，除了写小说，其他能以粗暴简单方式解决的事我都不太愿意花时间和心思，我喜欢并享受当下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一个人随心所欲，自由自在，想干嘛干嘛，想宅家就一个星期，甚至一个月都不用出门，没有公婆矛盾，没有永远应付不完的两家关系，想通了这些，自然就不愿意结婚了。” “和我在一起，你照样可以随心所欲，从小到大，除了学习，我没有干涉过你任何事。” “李浩波，我们已经分开七年了，你对我的执念，大概就是得不到永远是最好的。” “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一直都是最好的。”李浩波快速捋了捋被她搅乱的思绪。“我不是想忘你忘不掉，而是一直没有想过要忘记你，你是我身处逆境时的唯一希望，最苦最难的那些日子，我就是靠着记忆里的你，支撑到现在。” 他起身蹲在她的面前，无比虔诚的祈求。“柯珂，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七年前食言的事，让我一点一点补偿，我不会再不告而别，不会再离开了。” 柯珂最是害怕这样与他面对面，会扰乱她的心智，她的印象深处，还停留着七八年前那个清朗高冷，但熟悉的少年，而不是现在这张脸。 “李浩波，你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细数了我的习惯，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虽然可能比不上你的好记性，我表妹说你今天这身行头价值本市小半套房了，看得出来，你现在过得确实不错，如果有一天，你再次一无所有，你还会跟我说这番话吗？” “抑或说你没有当初你没有从逆境里逃离出来，你还会出现在我面前吗？” “你敢，让我和身无分文的你在一起，让我陪你一起吃苦吗？” 她的声音平静细腻，眼神却清澈坚毅，李浩波只是接受着她的视线，没有立即给出答案，明显，他又迟疑了。 这些迟了七年的问题，在她心里落了七年的尘，以为尘飞土扬，就会如凤凰涅盘，重塑新生。 可她还是一样的难受。 “你这伞，不会也价值几个千几个万吧？这样撑一下，会不会就瞬间掉了好多钞票？”抬头望，是为了不让心里的难受溢出来，不让他看见自己的悲楚，看着漆黑的伞面，她玩笑似的转移了话题。 “不是，是有一次我陪妈去超市，突降暴雨，临时随便买的，就一直放在车里备用。” “哦。”这时，她手机响了。 “我马上回来。” 接完电话她就跳下了台阶。 “我姥姥找我，回去了。” 李浩波追上去。“柯珂，我明白你的心意……”他想解释刚才不回答她的问题不是想二次逃避，他只是震惊于自己终究是小看了陪自己一起长大的她。 她怕痛，偶尔也会喊苦，叫累，甚至临阵脱逃，可这一点都不影响她骨子里的勇气。 她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勇敢。 可是柯珂却几乎用吼地，打断他的话。“你不明白。” 第204章 已经有喜欢的人 “姐，你去哪里了？姥姥到处问人找你。”刚进农家乐，桐桐第一眼看见她就迎了过来，身后跟着施宇。 “我去外面随便逛逛。” 桐桐却看向她身后的李浩波，“你们一起的？” “偶遇。”柯珂不想节外生枝成为被八卦的对象，赶紧溜。“我去找姥姥。” “别急别急。”桐桐拦住她，并把她拉到一旁说悄悄话。“趁热打铁，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作陪，你懂的。” 收到桐桐使来的眼色，柯珂哪有不懂的道理。 “你自己问他要吧，我在这里不方便，再说了，不是还有施宇吗？他俩认识。”说着，她扭头看一眼身后三四米远处的李浩波和施宇，也不知道在聊什么，看上去很融洽。 “施宇跟他哪里算得上交情，姐你才是，你小时候不是打过他一巴掌吗？这种绝对压制试问现在几人能有？” 柯珂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小时候的那“一巴掌”还能在二十年后的今天被反复提。“拜托，那是小时候，今天姥姥不提，我压根都想不起来，还有就是，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男孩，你不要老把这件事挂在嘴边，让人听见不好。” “我只跟你说说而已。”桐桐撇嘴。“姐，待会儿你替我先开个口，起个头呗？有你出马，一定事半功倍。” “我现在跟他真不熟，说不定还没有你家施宇的那一面之缘熟。”她心想，刚才在外面才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好友请求”，现在却又打着“别人”的名义主动开口，“欲擒故纵的伎俩”，真是想让他不误会都难。 “不熟他怎么会那么了解你？说的好几条连我都不知道，你不喜欢粉色吗？我记得你有一件粉色卫衣，去年除夕团年你还打底穿来着，我觉得好看，还找你要了链接，你忘了吗？还有还有，你不吃胡萝卜吗？你不是只苦瓜不吃吗？” “你这个媒非做不可吗？”她受不了她的絮叨，还想再推诿一下，被这丫头缠上，比刚才饭桌上的应付还难受。 桐桐猛点头，“这么好的肥水，不能流外人田，他如果真跟我姐妹儿成了，说不准以后还能变成我的资源。” 这算盘打得…… “你们又不同行，他怎么成为你的资源？” “你不懂，这是世间万物法则，多个朋友路好走。” 柯珂心想她确实不懂，再次看向那人，有一说一，不跟她瞎扯淡的时候，他认真与人侃侃而谈的样子确实别具魅力，只是在她面前，他才会暴露另一面。 不过他今天的话着实过于密集，以前他哪会主动找人说一堆废话，桐桐两口子一定想象不出此时此刻坐在他们面前一本正经的所谓“李总”的真面目。 “他的确很不错，有真才实学傍身，不是那种虚有其表的空架子。”竖起耳朵偷偷听了几段他们对话的桐桐在她耳边说。 “他以前是一中全校第一，从初中到高中，连续六年保持。”柯珂说。 “这么厉害？”桐桐惊讶。 柯珂点头。 他确实厉害，所以今天他所拥有的任何一项成就她都不奇怪。 “那他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比如烟瘾？酗酒？或好色，好赌？” 柯珂摇头，老实回答。“以前没有，但现在不知道有没有。” 桐桐又暗暗将李浩波打量了一番，眼神越发欣赏、笃定。“一定没有，一个人什么品性，能透过他的皮相反应出来，他气质干净气场稳，不像那种会乱来的人。” “这么优秀的人，如果他没有女朋友，这个媒我做定了。”桐桐信誓旦旦，转而又问道。“姐，这么好的一个人放在身边，你就从来没想过近水楼台？” 柯珂知道自己被试探，掩饰着心虚，表面淡定否认。“不喜欢，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可是他那么了解你，该不会对你有意思吧？” “你别张口就来，难道你童年时期就没个对你知根知底，见面就揭你老底的异性小伙伴吗？” “没有。” “……”柯珂噎住，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你到底还要不要帮忙？” “要要要要要。” “那先说好，他会不会答应，咱们两说。”她这表妹就是一人精，跟她说话风险太大。 于是她口齿生硬地打断他们的对话，跟赴死似的：“李浩波，我有事找你。” 他侧目看她，目光轻柔，隐有期待。“什么事？” “二楼有间茶楼，我们可以去那里。”桐桐赶忙接下话。 二楼茶楼一隔间，柯珂和桐桐两姐妹跟李浩波和施宇面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膝盖高的方几。 气氛很尴尬，对柯珂是这样。 “李总，这位是我妻子，段柔。”施宇主动介绍。 “李总，久仰大名！”桐桐大方起身与李浩波握手，然后还不忘带上柯珂。“她是我表姐，你认识的。” 柯珂瞪她一眼，她正窝在沙发里端着柠檬水做心理建设。 李浩波有意扫过柯珂一眼，淡然一笑：“我知道，工作之外不必客气，和你姐一样直呼我全名就行。” “好的，不过你应该跟我姐同年吧？我就叫你李哥吧。” “你随意。” 桐桐坐下之后就用手肘碰了碰她那咬着吸管发呆的姐。 柯珂不情不愿，心虚地看向李浩波，他又和施宇聊上了，所以并没注意这边。 她顿感轻松不少。 “你不是和施宇同在一个银行吗？应该也能跟他聊上吧。”她想反悔了。 “我是能聊上，但仅限于工作，私事上还要靠你啊，我总不能第一次跟人见面就直接要微信或电话号码吧？多唐突。” “……”柯珂内心简直无比抓狂，难道她就不唐突吗？ “李哥，冒昧问一句，你跟我姐从小就认识，能讲讲你们小时候的趣事吗？” 柯珂郁闷地看着桐桐，以自己为开场白，还真是她的好妹妹。 “趣事？”李浩波转头看她一眼，然后再看向柯珂，不解的眼神看得柯珂头皮发麻。 蓦地反应过来，他唇角微弯，带着三分玩味的笑意，说。“你姐没告诉过你吗？” “没有，她一资深宅女，每年不到过年，我连她人都难得见上一回。”桐桐自来熟，已经开始毫不客气地吐槽。 “李浩波，把你手机号给我。”柯珂大气一出，打断他们的对话，她要来个痛快结束这修罗场。 对，就是专门折磨她的修罗场。 “手机号？”李浩波疑惑。“我不是早给过你了吗？” 柯珂：“……” 桐桐侧头看着她，一脸质问。“姐，你不是说没有吗？” “真没有，我没有存过他的号，不信你看，这么多陌生号码，很多都是贷款骗子什么的，我哪里知道哪个是他。”柯珂急忙否认，慌忙掩饰，导致拿手机时险些手滑。 好在桐桐暂时信了她，也不知真信还是假信。 不过经过几番对话，她敢直奔主题了。“李哥，请问你现在是否单身？能不能留一个你的联系方式？手机号？或微信？” “暂时单身。”李浩波用最慢条斯理的话语，表达出了最强硬的拒绝。“不过已经有喜欢的人，一直喜欢了很多年，目前还在追求中。” 柯珂听得心惊肉跳，汗毛倒立，她手机震了一下，她以为是垃圾短信，但此情此景她却要非常认真地看一眼，她必须假装“很忙”，否则她眼睛不知该往哪里看。 是一条微信的好友请求，一个叫“你知我意”的网名，申请信息那一栏写着：加我，我就加你表妹。 她又手抖了一下，抬头，正中他眸心。 他这是在要挟她吗？ 可是…… 她果断收起手机，说了不加，就是不加。 不可能妥协。 而不知情的桐桐愣了愣，计划泡汤，但她仍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万一是他的借口呢？所以她试探道。“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能得到李哥这样的痴心爱慕？想必她一定很优秀。” “恩，她确实很优秀，在我心里，她一直就是最好的。”他跟故意似的，看着她的眼神越发藏不住。 柯珂坐不住了，她从沙发上站起，其动静吓了桐桐一跳。“你干嘛？” “你们聊，我去看姥姥。”说完，她脚步有些踉跄。 她能感受到他的注视，却根本不敢看他，她要再不跑，他怕是就要直接报出自己的名字了。 第205章 不想结婚 从茶楼“逃”出来，柯珂在走廊最里的一间空调房找到了姥姥，躺在一张藤椅里，身上盖着薄毯，正在打盹。 她感到房里的温度有点过低，上调两度后就搬个小板凳，轻手轻脚地坐到藤椅边。 可姥姥还是被惊醒了。 “你接着睡，我给你站岗。”她乖巧地说，和小时候姥姥给她说的一样。 “不睡啦，年纪大了睡眠浅，本来也没睡踏实。” 柯珂见姥姥要起，忙起身一手托着她的臂，一手扶着她的背帮衬着，然后再调整了一下藤椅的靠背。 “吃完饭你怎么就不见人了？”姥姥问。 “散步去了。” “这么热的天，你不在空调房里贪凉，会去外面散步？”姥姥了解她，一句话就戳穿了她的谎言。 柯珂也不辩解，因为她知道姥姥话里有话。 果然姥姥开门见山道。“睿睿，你老实告诉姥姥，你是不是真不喜欢当兵那小子？” 知道今天这场“相亲”是老人家做的主，柯珂不好说实话伤了她的心，便言辞委婉。“姥姥，小时候照相的事我都不记得了，算起来今天才是跟他的第一次见面，谈喜欢还太早了。” “所以你是有意向与他处下去？” 柯珂沉默，看来今天姥姥势必要从她嘴里撬出一句实话。 姥姥也不再跟她绕字谜，直言。“你真正喜欢的是姓李那小子吧？就是许多年前你给姥姥说过的那个。” “老太太，你今天是非要塞给我一个喜欢的人吗？”她嬉皮笑脸地打着哈哈。 姥姥却目光凝重，一声气叹。“睿睿，你不喜欢相亲，姥姥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今天这些事都是姥姥的主意，你妈妈只是照办，所以你不要怪她。” “不怪不怪，我谁都不怪。”重点是她现在怪这怪那有用吗？人都已经带到她面前见过了。 “你高考结束以后和姥姥说的那个人就是他吧？那个在你口中特别特别优秀，让你情窦初开，小鹿乱撞，让你喜欢，并努力学习和他考去同一座城市的人，就是小李吧？” 被姥姥点破心事，柯珂心中难免生出几分羞涩难堪，她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姥姥还记得清。那是冶城美院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以后，除了李浩波、李欣冉和黄婷婷，她第一时间和姥姥分享了喜悦，因为她想让姥姥成为第一个知道自己恋爱了的亲人。 当然，她也只敢告诉姥姥。 “哎呀，姥姥，你还说你老了，我看你是越活越年轻，记性比我都好，我都不记得了。”她双手扒在藤椅的扶手上，作楚楚可怜状撒娇道。 姥姥从小就吃她这套。 “睿睿。”可姥姥语气却重了，脸色也变得严肃。“之前经常和你在一起的姓程那小伙，也是一个真心实意对你的好孩子，无奈你不喜欢，就是因为今天这个孩子吧？你喜欢军人，也是受他影响吧？” 姥姥的眼睛总是能轻易看透她藏在心底的秘密，她知道蒙混不过去。“姥姥，如果我说我这一辈子都不打算拥有一段婚姻，你会不会觉得我特别不孝？” 姥姥听闻，因为白内障而有些浑浊的瞳孔明显被震颤了一下，她嘴角哆嗦，问。“孩子，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因为他吗？这么多年姥姥让你带他来见一面你也没有，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吵架了？” 柯珂摇头，姥姥的问题太多，她也不知该回答哪个，答案又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有一天就觉得一个人生活挺好的，反正对谁也喜欢不起来，就一个人这样过一辈子，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挺好的。” 姥姥却红了眼眶。“孩子，姥姥不是非要以道德来困住你，可你还这么年轻，往后余生还那么长，你总得找个伴陪陪自己。” “姥姥，你那么爱外公，可是我见过最多的就是你一个躲在厨房里偷偷抹眼泪，人生漫长，真的非要婚姻不可吗？即便它是致命的毒药，也要非饮不可吗？” 姥姥眼巴巴的无言以对，开始自责。“我就知道，从小到大你跟我的时间最长，终究是受到了影响。” “不是的，姥姥，我从来没有受到过你和外公的影响。妈妈和爸爸的婚姻就很美满，可是我却从来没有从那个家里感受到过幸福和安全，我很孤独，所以我对家和婚姻没有特别的期待，我害怕以后我的孩子也会跟我一样。” “睿睿。”姥姥声音哽咽，她干燥粗糙的手轻轻拍在柯珂的手背上，一、二，千言万语都在这两下上。“婚姻不能以偏概全，这个世上还有很多幸福的家庭，姥姥希望你能得到缺失的关怀，你会获得幸福的。” 柯珂揉了揉眼，忍住掉眼泪的冲动，立刻跳转了话题。“姥姥，我去陪你小住几天吧。”她和姥姥之间就应该开开心心，不应该有这些沉重的话题。 “怎么，跟你合租的小姐妹吵架了？” “没有，我就是想陪陪你，像小时候放暑假一样陪你两个月，陪你解解闷。” “不要，我才不闷，我已经清静惯了，你别来打扰我。”老人家傲娇道。 “老太太，你是嫌弃我了吗？”柯珂也假装委屈。 “不是，你现在正是好好享受生活，享受自由的时候，多和你年轻有活力的朋友们待在一起吧，别总是跟我这个老太婆搅和在一块儿，会落伍的。” “我姥姥可时髦了，才不落伍。”说着，她从包里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和李欣冉的红包。 “不是都说了不要再给我准备这些了吗？姥姥有退休金，你把钱好好留着，自己吃好喝好。” “这是李欣冉孝敬您的，我出门前再三叮嘱我一定要交到您老的手上。” “李欣冉？”姥姥似乎有点想不起。 “对，就是一年前陪我去看过您一次，我特别好的姐妹，现在和我合租，你还夸她长得像明星。” “哦哦哦，我有印象，想起来了，那个长得跟明星一样漂亮的姑娘，对吧？” “就是她。” 姥姥推拒。“可她这是干什么呀？来看姥姥可以，但是这红包就免了，你们都是靠工资吃饭的孩子，用时兴的说法就是月光族，对吧？不要乱花钱。” “姥姥，这是带着祝福的红包，不能退，不然不吉利。”柯珂直接把红包揣进姥姥的挎包里，然后开始呈现自己的礼物，她打开包装盒，取出里面一个手掌心大小的收音机。“这才是我的，向老太太专属收音机，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姥姥看着收音机，嘴角咧开了花。 “这个收音机小巧轻便，比你以前那个轻了不少，适合你吃完晚饭和你的小姐妹们一起遛弯时拿在手上，或放进你的小包里，这里面我已经收录了所有你喜欢的曲目，我先教你怎么用哈。”等姥姥拿出老花镜，她耐心地一遍又一遍的教她怎么使用那些按键。 看着姥姥爱不释手的开始倒腾，柯珂的眼里才有了真正的笑和光。 第206章 母女争吵 方峥想找柯珂的时候，就在二楼的过道上看见了李浩波，因为饭桌上他针对柯珂的那些发言，以及他于人群中出挑的外形，所以对他印象深刻。 他从他身后走近时，被他发现。 “你好，请问你看见柯珂了吗？” 他却竖指唇前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又手指半指宽的门缝。 他佝身一看，是柯珂和她姥姥，一老一小正哼唱着他听不懂的戏曲。 “别打扰她们。”李浩波小声提醒。 方峥点头。 “移步说话？”他问。 方峥迟疑片刻，应下。 二人来到楼下的空坝，这里虽然有遮阳伞，但遮不了闷热的空气。 “你想和我聊什么？”坐下之后，方峥问。 “你是什么星座？” “……”方峥一头雾水，出于当兵多年的素质，他能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强烈的敌意。“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浩波也不回答，继续问。“你的生日是不是在四月二十日至五月二十日之间？” 方峥越发迷惑了，但看他神情认真，虽不知缘由，还是诚实回答。“不是，我是三月二十日。” “阳历？” 方峥点头。 李浩波这才松出一口气，虽然他当着陆鸣的面不屑星座一说，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他山穷水尽时的柳暗花明。 “怎么了？”方峥问，想他一个大男人在意什么星座，那不应该都是女生的偏好吗？ “如果你的生日是四月二十日至五月二十日之间，那么你就是金牛座，金牛座和处女座都是摩羯座的配偶星座，柯珂就是摩羯座。” 听完他的解释，方峥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忍不住啼笑皆非，他真是坦诚得让人意外，太不符他冷峻的外表。 “所以你是处女座？” 他毫不犹豫。“恩，所以我很介意她身边会出现金牛座或其他处女座的人。” “没想到像你这样的成功人士也会迷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能对一个人的习惯了如指掌，你喜欢她？”他直接，他也就不掖着，况且他在席间已经表现得那么明显，他也不瞎。 “恩，整二十年。” 二十年？ 这个数字无疑让方峥诧异，想着自己在学生时代也有过一段曾经美好的初恋，时至今日虽然还保留着一些或清晰或模糊的记忆片段，但那个年纪不成熟的好感和情愫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慢慢消融在不断推移的时光里。 二十年……当真有些令人佩服了。 “所以你是来给我下马威的？” 他身体向后面的椅背靠了靠，扬眉，神态自信。“不是下马威，只是想让你在了解实情之后能够知难而退。” 方峥看着他，抿着嘴，正气凛然。“李先生，你说这句话真是对我身为一名军人最大的侮辱，知难而退，是我们军中大忌。” 李浩波的脸色立马变得凝重，如临大敌。 他却反之一笑，耐人寻味。“不过我很欣赏你喜欢一个人不拖泥带水，不遮遮掩掩的态度，这才是我们中国真男人该有的血性。” 说着，他“唰”地起身，抬起手臂，一个干脆利落的军礼之后，踏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 这是第一次，李浩波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落了下风。 …… 李浩波在一楼又独自一人坐了约半小时，本来是想等楼上的婆孙俩聊完再去找柯珂，结果母亲急匆匆地跑来。“小波，你，你快去看看，柯珂跟你梁姨吵起来了。” 他大惊失色。“为什么吵？” “刚才我跟你梁姨，还有那个那个，就是当兵那小伙子的妈妈一起聊天，后来那小伙子来了，跟他妈妈和你梁姨说只把柯珂当妹妹看，结果你梁姨认定问题出在柯珂那儿，一生气找到柯珂，母女俩就这么吵起来了。” 听完母亲的话，李浩波心想方峥不愧是军人作风，行动力强，可他坦白得并不是时候，也或者他表达方式出了问题，才让梁姨误会到柯珂身上。 尽管是他“从中作梗”。 快到的时候，已经能够听见吵架声。 柯珂和母亲争锋相对，态势胶着。 母女俩身边都站着劝架的人，可谁也劝不住正气头上的二人，急坏了一旁的姥姥直抹眼泪。 “你愣着干嘛？还不赶快过去劝劝，柯珂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李母见李浩波停在原地，着急的推了他一把。 “你以为她就会听我的吗？”李浩波说，颇有无奈，他眉眼深重的看着激动不已的柯珂，担心她受刺激，会抑郁发作。“让她好好发泄发泄吧，她需要发泄。” 李母虽然不理解，但也没再劝。 而另一边的柯珂眼神怨愤地瞪着母亲，听着她对自己犹如外人一般的讽刺。“我就不明白，你到底是多高的眼光，才会谁都看不上？” “我没有眼光，所以请你不要再四处托人给我介绍相亲，我说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你身边那个吊儿郎当的跟屁虫吗？就你这样要工作没工作，要事业没事业的，他会看得上你？现在谁还会看得上你？” “知道没人看得上我，你还浪费时间给我介绍干嘛？”母亲越发锋利的言语不断刺激着柯珂，她气得双颊通红。 “如果不是嫌你丢人，你认为我愿意浪费时间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吗？你看看人家桐桐，从小读书学习到成家立业，哪一样让你小姨操心过？再看看你？让你考公你不去，大学毕业这么多年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一个无业游民，每次碰着熟人问我你在哪里工作，结婚没有，我都不好意思开口。” “是啊，柯珂，你妈妈说得对，她都是为了你好，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爸爸妈妈考虑吧，我们中国人都说百善孝为先，无后为大，你总要为他们生一个孙子尽孝吧。”这时二姥姥出声劝道。 “我自己的终身大事凭什么要考虑别人的感受？你们到底要干嘛呀？我是等待你们审判的犯人吗？全都围着我逼我结婚，你们有谁多嘴问过一句我是怎么想的？我结不结婚影响到你们拉屎放屁，影响到你们正常生活了吗？能不能不要总站在道德制高点，自以为是大发慈悲的指手画脚？”这种时候，她早已顾不上什么长幼尊卑，传统美德。 她只知道在场的不仅有亲戚，还有她父母的同事和朋友，被数十双眼睛盯着那种孤立无援的无助感，用语言反击，哪怕是没有素质的脏话，也是她保护自己的武器。 至于脸面，她早就没了这种东西。 她又看向母亲，倔强愤怒的眼神，委屈却在眼眶里打转。“你要是觉得我丢了你的脸，那是你的事，这个世上不是只有公务员一种才叫工作，只要我挣的每一分钱体面干净，我就问心无愧，我现在生活得很好，不缺饭吃，不少衣穿，不需要你操心，我不会结婚，一辈子都不会结婚。” “睿睿。”姥姥喊道，是想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不结婚？”母亲显然被她这句话震住了。“你不结婚想干嘛？继续和那个野男人鬼混？” “他是我好朋友，你说话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难听？”柯珂打断母亲的话。 “我说话难听，有别人在背地里说你的闲话难听吗？这么多年，你跟他不清不楚，知道或不知道的都说你们早就有一腿，你甚至已经被他搞大过肚子，所以才这么多年不跟家里的亲戚来往。” “梁芳，注意分寸，哪有这样说自己女儿的。”姥姥对柯珂母亲呵斥。 方峥也出面帮忙劝道。“阿姨，请您不要责怪柯珂，是我的问题，我真的只是把她当作妹妹。” “活该你不喜欢她，她这种行为不检点的就是活该，从来不听父母的话，活该这种下场。” “我怎么就不检点了？”柯珂声嘶力竭，方峥拦在她面前，即便人高马大，也不顶用。“你为什么从不反省你自己？从小到大，我就像你情绪的垃圾桶，每天放学回家听不完你的抱怨，你高兴了尚且给我一丝好脸色，不高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都对我骂得出来，你不是总说别人家的孩子好吗？那你和别人家的母亲相比又如何？别人的母亲是孩子温柔的避风港，可你呢？我在外面受了欺负受了委屈，你从来只会认为是我的错，落井下石，冷言冷语，和别人一起骂我笨蛋，嘲笑我，你有为了维护我反驳过其他人吗？知道我为什么疏离你，越来越不愿意跟你说话吗？因为我不想再听到你总是没完没了的责备我，甚至光是听见你的声音我都觉得烦躁。” “你总想着自己的脸面，那你什么时候想过我也有脸面，我也有自尊，你生了我，你就可以随意践踏我的自尊吗？你除了给我学费，你还给过我什么？你的人生所有不如意都是我的错，难道你就没错吗？你配做母亲吗？” “我送你去上学，你又拿过什么好成绩来回报我？我到底有什么错？我最大的错就是生了你这个不得好死的白眼狼。” “我就是不得好死，就是白眼狼，我要的是一个温馨幸福的家，不是一个只会用成绩和分数来决定我好与坏的监狱。” “柯珂，你冷静一下，别再说了。”方峥尽所能的挡在柯珂面前，生怕她会和自己母亲发生肢体冲突，可场面已然混乱，柯珂的情绪又哪里冷得下来，她一件件数落母亲的不是。 而她的母亲，也同样哭诉着她的不孝。 母女俩的话都像锥子一样不停伤着对方的心。 此时人群中的李浩波母子，再也看不下去的李母要冲过去，却被身旁的儿子拉住手臂。 她回头看着他的一脸阴翳。 “妈，当初放下她，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说完，他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将那个激动到全身发抖的身影护进怀中。 第207章 彼此彼此 他的怀抱猝不及防，像一道隔绝山雨的屏障。 李浩波一只手臂从后背揽住她颤栗不止的身体，另一只手臂则绕过她的脑后，护住她头的同时，让她的右耳贴近自己的胸壁，手掌则有意捂住她的左耳，隔绝外界的声音。 “没事，不要听。”他低声轻哄，眉宇纠结处皆是心疼。 这时送完老战友从远处赶来的柯珂父亲眼看着这混乱的场景，顿时震怒喝道。“柯珂，又跟你妈叫板。” 他的声音很大，让李浩波怀里的柯珂又是一阵惊颤。 李浩波回头看向柯父，眼神里下意识的迸射出一道凌厉的寒光。 一气之下的柯父伸手想打柯珂，可李浩波微微侧身，那带着一身力气的手掌就准确无误的落在他的肩背上。 柯父怔住，李浩波则冷着脸说。“叔叔，您消消气劝劝阿姨，我先带柯珂离开。” 于是众目睽睽下，他半拥着柯珂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一旁的桐桐莫名跳出来：“李哥，我姐就这脾气，从小就不太好。” 她本意只是想劝劝，结果李浩波一个冷眼扫过，甚是直白。“我比你了解她，不用你多嘴。” 她被他骇人的语气点在原地。 “你真看不出来李总口中那个喜欢的人就是你表姐吗？”施宇说。 “我姐？”桐桐不敢置信，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奇闻。 施宇点头。“中午在饭桌上，他说的那些你表姐的习惯，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会记得那么清楚吗？而且他看你表姐的眼神也不一样。” “……”桐桐彻底懵了。 停车场，李浩波刚将柯珂送上车，母亲就从身后追了过来。 “妈，我要带她先走一步。”他说，是知道母亲会留下，毕竟和梁姨七年后的第一次重逢，让她昨晚激动得近乎失眠。 李母点头，不放心的往车窗里望了一眼。“晚饭之后我会自己打车回去，你不用担心，只管好好照顾柯珂，好好劝劝她，别再惹她生气。”看着儿子的脸色，她嘱咐道。 李母走后，李浩波并没着急开车，而是陪柯珂空坐着，侧身看着副座上失魂落魄的她，七年前那熟悉的无力感再次袭上心头揪扯。 拿出手帕，手里握着，在充分做好被她拒绝的心理准备下，伸手替她擦拭着脸上未干的泪痕。 可她没有拒绝，准确地说，是没有反应，她两眼空洞地盯着前面的挡风玻璃，两只手微微抖着。 他立马一双大掌覆上她的手背，这外面将近四十度的天气，就算车内开了冷气，她的手也不应该如此冰凉。 “没事了，柯珂，不会有人再说你了。”他握着她的手，安抚着，希望她能彻底放声大哭一场，不要憋在心里。 可是柯珂迟迟没有回应他，她唇色泛白，就像一个没有生气的洋娃娃，让他焦急。 “我要回家。”她说得冷漠，脸上没有情绪。 可是李浩波知道，不管她刚才和梁姨吵得如何激烈，但她内心一直是盼望着与父母的亲近，外人骂她，她不会放心上，但最亲的人骂她，是她不能承受之重。 一路上，他们不再有一句交流，柯珂戴着耳机，偏头靠在椅背上不知真睡，还是假寐。 李浩波将车驶进小区车库后，两人就直接进了电梯上楼，却在门外，碰上了不知等了多久的程丰。 李浩波和他相视一眼，没有尴尬，只有掩于相互不屑之下的惊讶。 “你们怎么在一起？”程丰问，因为他知道今天是柯珂母亲的生日。 “我们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吗？”没等柯珂开口，李浩波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他妈妈和我妈妈是很好的朋友。”柯珂说。 她这特意的解释让李浩波皱了眉。 可现在程丰更多的关注在她红肿的眼眶上。“你怎么了？又和阿姨吵架了是不是？我不是提醒过你不管她说什么都不要跟她吵吗？忍字头上一把刀，你跟她吵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忍一忍就过去了。” 听着程丰的唠叨，柯珂一脸疲惫地打断他。“程丰，我今天起得早，困得很。” 程丰愣了一愣，满口答应。“好，你先休息，过两天我再来找你。”说着，他便强行拽着李浩波的衣袖进了电梯。 “我们还没熟到可以手牵手的关系。”电梯门关上的一刹，不明所以的李浩波冷冰冰地说。 “谁跟你手牵手了。”程丰一脸嫌弃地甩开他，然后使劲搓着双手。“变态，恶心。” 李浩波淡淡瞥他一眼，双手环胸，看着电梯显示板上一路向下的数字。“他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况且她还没有吃晚饭。”言下之意他要留下。 “中午呢？”程丰问。 “吃得不多。” 程丰点头，似乎早有预料，并不担心。“那种场合她胃口不会太好，她心情极度不好的时候，再饿都不会吃饭。” “所以以前你们都是让她饿着？”李浩波语气不善地质问。 程丰眼神奇怪的看向他。“瞧你这话说的，我虽然比你少认识她十年，但要比喜欢，我绝对不比你少。她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我拿着碗在屁股后面追着喂饭，饿了，她房里有备着的零食，或叫喜欢的外卖。” 李浩波听得拉长了脸，一板一眼地说。“零食和外卖不健康。” 程丰瞠目结舌，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难怪以前柯珂说你是个跟她有代沟的老古董，知道的你是同龄人，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她长辈，管这么宽，人活一世，除了健康，还要快乐不是？不管是零食还是外卖，偶尔一两次又不每天当饭吃，何必上纲上线，累不累啊。” 顶着他的眼刀子，他无比开心地说完，毕竟难得有这么好“教育”他的机会。 可李浩波就郁闷了，程丰的一句“长辈”无疑是在他伤口上撒盐，白天下午小卖部那个小男孩的一声“叔叔”还让他耿耿于怀，他不禁陷入了自我怀疑：他看上去真有那么显老吗？ 玩笑过后，程丰也开始严肃。“所以今天她和她妈妈吵得特别厉害吗？” 李浩波横眼睨着他。“梁姨在没告知她的前提下给她安排了一场相亲，对方是一名军人。” 程丰听完沉默了两秒，说。“难怪，柯珂最烦她妈妈自作主张干涉她，这种先斩后奏的事七年里她老人家没少干，柯珂也没少和她发生冲突。她们母女俩的关系就目前来看是一个死结，除非她妈妈主动意识到自己的教育方式过于强势，否则，无解。” 李浩波没有说话，因为程丰话说得没错，柯珂和她母亲的亲子关系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梁姨望子成龙期望太高所致。 “你今天特意跑过来的？”李浩波问。 “怎么？你有意见？”他反驳。 李浩波冷笑，不置可否。 程丰才说。“她妈妈不喜欢我和李欣冉，准确的说，是不喜欢柯珂身边任何一个朋友，认为是我们把柯珂从一个听话的乖乖女带坏的，所以每年她的生日，李欣冉都会偷偷准备一个红包让柯珂带去，而我会过来一趟，担心她们吵架，柯珂会吃不消。” “刚毕业那会儿，柯珂虽然人回了樟林，但不敢跟家里联系，就在外面租了房，后来被她父母发现，就让她去考公，还放话如果不答应就让她立马搬回去，第一次迫于压力，柯珂去了考场，但没考上，后来她父母又直接把书和复习资料亲自送到出租屋让她继续备考，因为这件事，他们一家人僵持不下长达一年之久，可你也知道，柯珂也是个倔脾气，她不乐意的事，会坚持反抗到底。” 叹了一口气，他又继续道。“考公一事过去后，她父母就着手安排她的婚姻大事，在编公务员、老师、医生、国企职员，反正各行各业的铁饭碗，而像我们这种对他们来说没有稳定工作单位，可能随时会被辞退失业或破产的‘打工人’完全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那你呢？” “我怎么？” “考公。” 程丰失笑。“考过，也没考上，我这学渣体质，连垫底的资格都没有。”说着，他感觉他在消遣自己，“你就别跟我五十步笑百步了，你倒是门门满分的天才学霸，让你去考个编制娶她，你能考么？国家会让你考么？” 李浩波的脸色果然迅速冷下。 程丰就得意了，心想“来啊，互相伤害啊”。今天真是他的好日子，可算让他逮着机会好好“克克”他，不然他都快自闭了，趁着这股愉悦的东风，他说。“项目已经接近尾声，做完这单，我们江湖不见。” 来自甲方的压制他已经受够了，明明公司一个项目总监就能搞定的事，也不知道他李浩波哪里想的那么多借口和烂招，非要架着他这个总经理跑来跑去，亲力亲为。 他没出现以前，他可是每天都能准时下班，每天下班都能和柯珂一起约个饭，饭后再散个步什么的。 算了，为了自家公司，仅此一单，他忍。 “那可能不能如你所愿，我已经和令尊谈好了往后五年的合作意向，你只要负责执行就行。”李浩波一贯的倨高一头，他还没和柯珂和好如初，程丰现在可不能撤。 程丰咬牙切齿：“李浩波，做人不能太下流。” 李浩波挑眉轻吐：“彼此彼此。” 得，好不容易占领的上风，还没享受够立于山巅之上的飘飘仙风，就又一棍子打回了原形。 第208章 借口和谎言 索罗科技 星期一工作日，刚到公司的陆鸣直接去了李浩波的办公室，不是讨论工作，而是讨八卦。 可当他推开他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以为正在低头审批文件的男人，却一反常态地窝在办公桌后面的软椅里发呆，一筹莫展的脸上赤裸裸地写着四个大字：为情所困。 他不禁调侃：“怎么了？昨天去参加岳母大人的生日宴，惹她老人家不高兴啦？” 李浩波懒理他的幸灾乐祸，兀自又沉思片刻，才无奈道：“我倒真希望惹她生气是我。”这样，柯珂就不会因为跟家人吵架而难过。 回想起昨天的情形，他又不自觉皱紧了眉。 “怎么回事？”陆鸣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凝色正言。 李浩波便把昨天柯珂相亲和跟她妈妈吵架的事都讲了一遍。 陆鸣问：“所以这算是你第一次正面撞上她的相亲对象？” 李浩波点头。 “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跟你比怎么样？” “他是军人，我跟他没有可比性。” “哇哦。”陆鸣一个漂亮的口哨，半认真半玩笑道。“这还真是精准命中了你的雷区。” 李浩波合眼，一声喟叹，复又睁眼，一夜未眠的眼眶里疲惫黯然。“不过我当面坦白了对柯珂的感情。” 陆鸣听闻眼神一亮，双手抱拳道：“勇士，在下佩服。” 可玩笑归玩笑，他知道眼下好友的感情之路困难重重，难以得顺。 “只是当着那人的面而已。”李浩波补充道，沙哑的声音里透满颓丧之气。 身为挚友的陆鸣又哪里听不出来，他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校园到社会，他的自身素养和领导才能都是毋庸置疑的，可唯独对那个青梅竹马，但凡跟她沾边，都能让冷静自持的他随时并瞬间方寸大乱。 “李浩波，如果把情场比喻成商场，你应该知道有些时机即便胜券在握，也是存在未知变数的，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你为什么不直接趁着那样的场合，当着她父母和家人的面大方承认你爱她？你要和她在一起，这辈子非她不娶？优柔寡断，犹豫不决，可不是你的作风。” 他一席鼓励劝言，让李浩波眉间的压力更重了。 他何尝不想？从学生时代就想，是因为柯珂目前为止对他疏离的态度，他不敢。 “柯珂父母为她挑选的相亲对象都是有正式编制的，但是我这辈子注定与此无缘。”他承认昨天程丰的那句话，一举击溃了他仅有的底气，一朝将他打回原形。 学生时代的顾虑又卷土重来，他喜欢她，爱她，每天每天都想要跟她在一起，随时担心她会被人抢走，却又碍于自身的条件不敢向她迈进一步。 “这就把你吓退了？”陆鸣问。 “她说她不会结婚。” “所以现在让你坐在这里垂头丧气，信心大失的是前者？还是后者？” 李浩波没有回答，而是说。“陆鸣，她问我，敢不敢在身无分文的时候和她在一起。” 陆鸣眉梢轻挑，心想这个问题果然很摩羯，够犀利，够扎心，嘴上却问道。“你怎么回答的？” 李浩波摇头。“我当时本来是很坚定，可是我注定要背负一身的污点，这比起没钱给与她富足的生活来说，更可怕。” “所以你打算跟七年前不告而别一样，再次退缩了？” 李浩波又没说话。 陆鸣失笑，第一次，他对他控制不住发火嘲讽道。“李浩波，既然如此，你说你刚一开始就招惹人家干嘛？作为你的好兄弟我奉劝你一句，换个人喜欢吧，真的，郑妍更适合你，原本我觉得凭你一身才华假以时日，迟早会成为某一领域的商业大鳄，那小丫头资质平平只会拖你后腿，但现在看来，配不上她的是你，她一个女生尚有勇气，你怎么还在原地踏步，毫无改变？难怪她躲着你，宁以不结婚为由拒绝你，也不接受你，就是你活该，你活该追不到她，活该以后眼睁睁地看着她跟别的男人结婚生子，出双入对，都是你咎由自取。” 这时王倩突然推门而入。“陆鸣说得对，这次我站他。” “倩倩。”见着心上人，陆鸣神速变脸，声娇语柔，眼里噗噗冒着爱心。 可王倩连个眼尾余光都没给他，她走到办公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浩波，说：“李浩波，这么多年了，你真的不应该再辜负柯珂。” 李浩波也看着她，目光幽动。“我知道，昨天看见她哭的时候，我是真的后悔当初跟她分开的决定，但是我不得不顾虑她跟我在一起以后，会因为我受到牵连。” “如果发生在你父亲身上的事是你一直卸不掉的心魔，那就再次离开樟林，回到坞池，我认识的李浩波，可以冷酷决绝的拒绝每一个追求者，而不是怯懦地做一个只有勇气躲在暗角的‘偷窥者’。”她说，非常冷静且平静，就像她平日在工作中的态度和作风，是陆氏上下出了名的“冷面律师”。 两个男人惊住了。 “李浩波，我当初那么喜欢你……” “宝宝。”陆鸣震惊地打断她的话，委屈巴巴的，他还在这儿呢，她怎么就能随口说出喜欢别人呢？他虽然早就不介意她喜欢过李浩波的事，但至少也介意过啊。 她总要当着他这个正牌的面避避嫌吧。 可是王倩不理他，继续对李浩波说。“我喜欢你，不仅仅是因为你出众的才华和当时对我释放的善意，还是因为你明辨是非，洁身自好，那时我们虽然都只是快要成年的孩子，但我还是被你对柯珂的专一感动，至少那时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也要跟她在一起的决心。” 说着，她拿出了手机，重重一下扣在光洁的办公桌面上，指尖点了点黑漆漆的屏幕。“如果你确实想清楚了不愿拖累她，就彻底离开她的视线再也不要出现。但如果你仍舍不得，见不得她跟别人结婚生子，就打电话把她约出来，今晚我和陆鸣作陪，你把七年前的前因后果都毫无保留的跟她说清楚。” “对对对，有误会就要解释。”陆鸣赶紧附和。 李浩波沉默。 王倩双手撑在桌面上，上身微倾，更强的一波气势压下。“借口和谎言一样，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直到你真正失去她，再也无法挽回为止。” 第209章 找你喝酒 又熬了一个大夜，一觉醒来已经下午五点的柯珂走出卧室，刚好看见下班回来正在玄关换鞋的李欣冉，两只手提着鼓鼓囊囊的超市塑料袋。 “怎么买这么多？”她忙接手。 “昨晚不是说好今天吃火锅吗？你忘了？”李欣冉喘气道。 “没忘。”柯珂把满满两袋子提进厨房开始分类。“只是你也买太多了。” “没事，吃不完放冰箱里慢慢吃。”李欣冉换好家居服出来和她一起分菜洗菜。“说好了，今天多少喝点。” 柯珂抿嘴笑道。“放心吧，我都已经准备好了，白的红的啤的，保准你尽兴。” 李欣冉满意道：“这还差不多。”可她又叹了口气。“如果婷婷没怀孕，真想叫上她一起，就像以前在学校一样，我们三个一起吃吃喝喝，无忧无虑的，多好。” 她这一惆怅，把柯珂情绪也带出来了。“等明年初吧，等她生完孩子，做完月子，我们再好好聚一次。” “好。” 半小时后，姐妹俩终于忙完，在客厅里摆了满满一桌。 “太香了，就上次在火锅店里庆祝你相亲失败，我这都多久没再吃过火锅了。”李欣冉看着翻煮的锅里，馋得直咽口水。 柯珂看着她的样子，忍俊不禁，先倒好红酒递给她一杯。“按照你的老习惯，以红酒开场，碰一个？” “碰一个，为了我们美好的单身同居生活，干杯！”李欣冉豪爽地抿了一大口，借着酒精的催化，兴致如活跃的小火苗，腾腾上蹿。 “干杯！” 放下酒杯后，两人正拿起筷子往锅里伸，门铃却响了。 “谁啊？”李欣冉看着柯珂问。 柯珂摇头，也一脸疑问。 紧接着，门铃又响了一遍。 “谁啊？”李欣冉不耐烦的扯着嗓门大喊，放下筷子，走到门边往猫眼里瞄了一眼，回头对柯珂说：“你猜是谁？” “谁？”柯珂心里叮咚一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浩波。 “王倩。” 王倩？ 柯珂困惑了，同时松了一口气，心想她来做什么？ 这时门外王倩的声音：“柯珂，我是王倩，可以开一下门吗？我有事找你。” 李欣冉问：“开吗？” 柯珂想了想，问：“她一个人？” 李欣冉不确定，又往猫眼里看了一眼后回头，点头。“一个人。” 柯珂起身走过去，猜疑王倩来的目的，伸手转动了门把手。 “柯珂。”门外，王倩看见她两眼一亮，还炫了炫手里的两打啤酒。 “你怎么来了？”柯珂问。 “来找你喝酒啊。”王倩回道，闻见满屋子火锅飘香，便提着酒从柯珂和李欣冉中间穿过，直奔客厅。“我下班就过来了，没想到正赶上你们饭点，有口福了。” “我们没请你进屋吧？”对于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李欣冉是极为不满的，尤其她还很自来熟，还打上了她们火锅的主意。 “我知道，可我是带酒来的，不算白吃。”王倩说得理直气壮，并不客气的搬了一把椅子在另一方坐下。 李欣冉被气得够呛，看向柯珂暗示她撵人。 柯珂也只是无奈冲她笑笑，“加双碗筷吧，反正菜多。” 柯珂也很懵，要说王倩以前留给她的印象是“内向话不多”，那重逢后的第一印象就是冷艳御姐，可是今天，她似乎又给她带来了一个新的形象，波卷长发高束脑后，一字肩的碎花长裙，没有烈焰红唇，看着不施粉黛的素颜，依旧不影响她的精致优雅，反而还平添一份亲和可爱。 “你找我什么事？”重新围坐在火锅旁，柯珂问。 “没什么，就是下班后突然很想找个人喝酒，第一个就想到你了。”边说，王倩边夹了一颗香菜牛肉丸放进碗里吹吹。 李欣冉冷哼，故意阴阳怪气的调调。“那你找李浩波去呗，上这儿来干嘛？”虽然李浩波亲口说了他跟这个女人只是纯洁的友谊，并且她已经有男朋友，但她就是气不过，替柯珂气不过。 王倩看了她一眼，放下筷子，一脸严肃地看向柯珂。“柯珂，我今天来就是要跟你说说李浩波。” “不好意思，这里禁止提起这个名字这个人。”李欣冉插嘴道。 “我必须说。”王倩加重了语气，气场瞬间强硬。 李欣冉愣了愣，柯珂倒不意外。 “柯珂，首先你必须知道，我的好友列表第一个是你，其次才是他，从来都是这样。没错，我曾经是喜欢过他，但也早就不喜欢了，我现在有男朋友，你见过的，陆鸣，我跟他是两情相悦，我很爱他。” “所以呢？”柯珂反应平平，她不怀疑她说的，可她依然不为所动，是因为她想通了，她和李浩波之间的问题并不出在她身上。 不出在任何一个第三方身上。 尽管她确实为此伤心过。 柯珂的回应和自己原本的设想有出入，难道她不应该欣喜吗？到底是隔了七年，她的记忆不应该还停留在七年前那个同样话不多，却要感性许多的女生身上。 理了理头绪，她说：“所以我知道已经有很多人给你说过这句话，但我还是想再说一遍，柯珂，李浩波他爱你，一直爱的都是你。” 柯珂看着她，没有回应，只是出神的目光出卖了她，随手拿起桌边一罐啤酒拉开拉环，直接仰头咕噜咕噜。 见状，李欣冉也跟着干了一罐。 接着是王倩。 酒过三巡后，三人间的气氛已融洽不少，也都明显有些上头，只是轻重程度不同，最不济的就是最会炒气氛，叫嚣得最厉害的李欣冉，三种酒都喝过一遍，但喝得最少的她已经趴在桌上哼哼唧唧了；其次就是王倩，她比李欣冉稍胜一筹，却也开始眼神飘忽。 最清醒的就是柯珂，她话最少，酒量却是几人里最好的。 “柯珂，我说过的吧？我羡慕过，甚至还嫉妒过你，你真的误会李浩波了，他真的很爱你，非常非常爱，没有你活不下去的那种。”王倩单手撑脸，歪着脑袋，醉眼朦胧地说着酒话。 柯珂双手托腮，没有吱声。 王倩正了正身体，竖起一根食指在唇边，神秘兮兮地。“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见过他哭，就一次，就那一次，和他室友在校外喝了酒，那时认识他的很多人都认定我就是他女朋友……柯珂，你真的误会我跟他了，以前一直就是我单相思，我们从来没有交往过，就是很普通很普通的好朋友，我们解释了，可没人信，认识陆鸣以前，他就我一个真正的朋友。” “你好啰嗦啊，你还没说上李浩波为什么哭呢，再不说我可要睡了。”李欣冉突然“诈尸”性发言。 “对对对，我还没说呢。”撑不住，王倩又手掌支着脑袋。 柯珂看着这两个醉鬼，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自己也头昏脑涨的。 “我接到他的电话，结果是他室友打来的，说他喝醉了，让我去看看，我赶去的时候，他正趴在桌子那儿，旁边全是空酒瓶，东倒西歪的，扑了满满一桌。你敢相信吗？那个冷冰冰，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李浩波居然会哭？我当时震惊极了。”说到性情时，她手舞足蹈，然后应景的打了一个酒嗝。 “他说他很想你，想见你，可是他不敢，他见不到你，他一遍一遍喊着你的名字，他的室友都以为‘柯珂’是我的小名，我说不是，可他们不信，呵呵。” 王倩憨傻的笑着。 第210章 如果没有 柯珂听着，头昏沉沉的隐隐发痛，却渐渐开始变得清醒。 她一只手摁着额角，另一只手却又端起面前喝至过半的白酒杯一饮而尽，过喉的辛辣刺激得她捂嘴猛咳，呛出了眼泪。 “我也见他哭过一次，六岁那年，被我一巴掌打懵了，躲在我姑父的怀里将将哭了一个下午。”她说，掐了流出眼角的泪。 “啊？你们还有过这段呢？”王倩惊讶得笑了。 柯珂点头。“我当时也惊呆了，心想怎么会有男生这么能哭？你别看他后来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样，小时候罗里吧嗦跟个女孩子似的，胆小爱管人，还总告状，我以前真的烦死他了。” 王倩笑得越发大声。 “我和陆鸣讨论过，他李浩波天不怕地不怕，但唯独怕你柯珂，这世上，只有你能治得了他。以后你们结了婚，他一定是个妻管严，被你治得服服帖帖的。” 柯珂摆手。“算了吧，我可治不了他，反倒是每次他总能逼我就范，以前高中什么学习互助会那会儿你都忘了么？简直是我毕生梦魇。” “什么呀？”许久又没说话，以为她已经进入梦乡的李欣冉又“诈尸”了，突然一嗓子嚎得二人傻眼。她抬手搭在柯珂的一只手臂上，语重心长道：“亲爱的，你可不能听她的花言巧语，她和李浩波都是一丘之貉，帮着他一块儿来骗你的。” “我没有，你别挑拨离间。”王倩一掌打在李欣冉的背上，酒后下手掌握不了分寸，李欣冉痛得嗷地一声，却也无力还手。 “我没有骗柯珂，我才不会骗柯珂，李浩波也不会，我们都可喜欢柯珂了，我是柯珂死忠粉。”王倩振臂高呼，跟喊口号一样，算是彻底放飞了自我。 “得了吧，你们一群假粉黑粉，我跟程丰才是，我们才是最爱柯珂的。”李欣冉拖着软绵绵的上半身直往柯珂身上黏。 柯珂坐着一动不动，虽附和地笑着，心却不可抑制地泛痛：“所有关于他的事都是你们告诉我的，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说？” “他怂啊。”王倩回道，说得口渴了，随手摸到一罐打开的啤酒，也不管是谁喝过的又直接一口闷。“我和陆鸣都觉得他太怂了，一个跟着老陆董经手过千万大单的大男人怎么能那么怂呢？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哈，他之前回樟林后迟迟不敢见你，还冠冕堂皇地说什么不打扰你，结果偷偷跟踪你，拍你的照片保存在手机里做屏保，你相过几次亲，什么时候相亲，住哪儿，什么时候出过门，又在家宅过几天，他门儿清，好多次他就在你小区外面，一呆就是一整晚，天亮了就直接去公司上班，这些你都不知道吧？你说他是不是很可笑？” 的确很可笑。 可柯珂一点也笑不出来，心里的痛就像滴在宣纸上的墨渍，从心扉一点点在身体里扩散开来，痛至骨髓。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终于是问出了口，声音微不可闻地细细发颤。 “他爸。” “他爸？” “恩。”王倩懒洋洋的，换了个姿势，勉强又支撑住软趴趴的身体。“他爸出事了，就在我们高考那年，被熟人陷害，没有有效证据上诉，所以判了五年，直到两年前才刑满释放，可是在里面落了病，加上这件事给的打击太大有了心病，拖了不到一年，人就去了。” “……”柯珂备受震惊，心脏又猛抽了一下。 她一时对王倩的话反应不过来，回想着，对李浩波父亲的印象还停留在初中时他离开樟林前夕在小院里摆桌宴请大家的那一面。 “这件事除了陆鸣，他谁都没说过，只有陆鸣，是陆鸣告诉我的。”王倩双手捧脸，晃悠着脑袋，半分醉眼半分媚地看着柯珂。“你说，如果没有发生这种事，他能顺利进入军校，也不会和你分开这么多年，说不定你们现在已经在一起组成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多好。” “哎，天意弄人啊。”她仰头哀叹。“快八年了吧，陆鸣说他至今对你只字不提，是自卑心作祟，他觉得自己的家庭配不上你，也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你的人生和前途。” “可是他又放不下你，怎么办呢？”两手一摊，“凉拌。” “以前大学的时候他就总说忘不掉你手腕上的那两道疤，说它们是蛰伏在他心里一只力量怪异，随时能将他拖入深渊的凶兽，他为此无助过，他想保护你，却没有半点能力成为你的依靠，只能说些苍白无用的安慰。” “所以他啊，在大学期间疯狂兼职，在认识陆鸣以前，进陆氏以前，除了家里的烂摊子，他大概满脑子都是你，他压根没有把自己当成一回事。” 第211章 帮我问问 后来，她们把剩下的酒都喝得差不多了。 柯珂睡得正沉时被一阵阵持续不断的门铃夹着的敲门声吵醒。 她开始以为是梦，没想搭理，可是那声响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真实。 强行支棱起身体，头痛得像一道催命符，眼皮沉得也像顶了千斤重，她勉勉强强虚眯着一条缝看一眼趴在桌上的两个人，似乎完全不记得她俩是谁？也不记得跟他们喝过酒，再看向那被敲得快要散架的门，以及门外的人不停喊着她的名字。 双手撑在桌面上艰难起身，却脚下一软，跌坐到地上，膝盖和手肘不小心磕在一旁的茶几边上，然而托酒精的福，让她完全感觉不到痛，扶着身边能乘力的东西重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玄关走去。 好不容易走到门边，眼花缭乱地摸到门把，两只手费力一拧。 “谁啊？”全身软绵绵的把支撑脚底的那点劲儿都挂在了打开的门板上，眼神迷离地看着将将堵在门外的两个模糊的人影。 他们……谁啊？ 下一秒，她就被拉了一把撞上一堵柔软的“沙发墙”，抬头，眼前跟敷了层浆糊似的，只能看见一个隐约的轮廓。 门开的一刹，满屋的酒气直往外窜，陆鸣嫌弃地掩住口鼻。“你们这是喝了多少啊？” “没多少。”柯珂有问必答：“一瓶红酒，白酒，白酒，两瓶……不对，一瓶，三瓶。”她举起一只手，眼神不聚焦，吃力地掰着五根手指，越数越不清，越数头越晕。 怀抱着她的李浩波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放下。 陆鸣从他们身边绕过，进到客厅看见已经喝倒在桌上的王倩，也是心疼坏了，简直聒噪得像个老嬷嬷：“老婆，你怎么喝成这样了？出门前不是让你少喝了吗？” 他尽可能不惊醒她，却还是在抱她时打扰了正和周公把酒言欢的王倩，和柯珂一样此时眼神不好的她，压根看不清眼前人，只管叫嚣道。“你谁啊？放开我，我有任务在身，我的任务还没完成，柯珂还不知道李浩波喜欢她，我不走，不走。” “完成了，我的姑奶奶，你的任务圆满结束，她都知道了。”陆鸣着急把王倩抱起来，可是她张牙舞爪的几乎让他无从下手，在保持温柔的前提下，他真是费出了一身汗才顺利得手。 “你留下？”走到门口时，他问李浩波。 李浩波点头。 “那我先撤了。” 这时柯珂倒是“清醒”了，她看着陆鸣怀里的王倩，噔地想起了李欣冉，即便自己都已经是瘫在李浩波怀里了，也要伸手去扒拉两下，嘴里还振振有词：“小冉，你放开小冉，你个色狼，郭皓，你放开小冉，大色狼。” “什么鬼？”陆鸣哭笑不得地看着李浩波。 “柯珂，他不是郭皓。”李浩波声音轻柔，拦住她伸向陆鸣的“魔爪”。 “不是郭皓？”柯珂看向他，醉眼彷徨。 “恩。” 柯珂又看了他许久，仿佛是在作仔细辨认，问。“那你是？” “我也不是。”说实话，第一次遇上她喝醉酒，李浩波有些手忙脚乱，招架不住。 陆鸣趁机离开。 “那你是谁？”她揉了揉眼，可眼前始终雾蒙蒙的。 李浩波注意到她抬起的手肘上贴着一条红红的划痕，虽然只是破了点皮，也让他心疼不已。 “还有没有哪里痛？” 柯珂摇头，问牛答马：“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程丰，程丰，对不对？” 李浩波没有回答，视线在她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上反复检查。 可是柯珂却开始挣脱他。“程丰，你放开我，别拉拉扯扯的，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我是要守身如玉的，你放开。” 李浩波现在才不在意她说了什么，他只担心自己放手她会摔倒，不放又怕无意的力道伤着她，所以只能在不触碰她的前提下小心翼翼守在左右，紧张地注意着她步影虚浮，摇摇晃晃随时会倒下的身体。 可她晃着晃着，就一头栽倒回他怀里，额头沉沉一下撞上他的胸口，李浩波忙捧起她的脸，她却吃吃地冲他傻笑：“我要为李浩波守身如玉，嘻嘻。” 为她春风化漪的心湖又被她投下一颗巨石炸弹，李浩波看着她因醉态而萌显天真无邪的笑脸，恍若被捅了一刀。 心上凌迟，痛莫如是。 “你认识李浩波吗？木子李的李，浩瀚波澜的浩波。”她口齿虽有些不清，却是很认真的在介绍。 “认识。”李浩波轻声回应，如鲠在喉。 仿佛得到了极大的表扬和肯定，她笑容自豪，满是崇拜地望着他，再深的醉意，也混浊不了她眸子里的清澈，对李浩波来说，她的眼睛里永远住着一个天性纯真的小精灵。 “我就知道你认识，他那么优秀，你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呢？他好能干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都难不倒他，他就像那电影里的超级英雄，谁都打不败他，因为他是我们学校的第一名，他的名字在那密密麻麻的排分表里永远是第一个，特别显眼，就像人群里，我总能第一眼找到他。” 遥想儿时她的声音，他听得最多的就是： 李浩波，你烦不烦…… 李浩波，关你屁事…… 李浩波，你有病啊…… 如果不是借着酒精的作用，他怕是永远听不到这番话，永远不会知道原来自己在她心里……有如此分量。 这份意外之喜，在他心里无边膨胀，满溢的幸福胀得他心口发疼，眼眶发酸。 “所以我是你的骄傲吗？”他情不自禁低声询问，嘴角勾着浅浅，宠溺的笑意。 “恩。”她诚实点头，抵在他胸口上的下巴，软软的，无意识地在他衬衣上蹭了蹭，双颊酡红，娇憨可爱的模样，像只黏人的小猫咪。“他是我最大的骄傲，可他是一个穷鬼，呵呵，不管贫穷还是富有，i do……do…… do，我愿意，我愿意跟他在一起，因为我也是一个穷鬼，呵呵，穷鬼配穷鬼，是不是很般配啊？” “恩，很般配。”他应着，就喜欢听她这酒后胡言乱语的碎碎念，抬手仔细为她捋清额前的乱发，心里早已为她化成了一滩柔水。 她甜美不自知，她肉肉的娃娃脸特别适合撒娇，可她偏偏喜欢逞大姐头的威风，自以为很酷。 柯珂被他取悦得更开心了，嘴里开始自编自唱道。“我是穷鬼我骄傲，我是穷鬼我自豪，穷鬼万岁！穷鬼万岁！” 即便心有苦涩，李浩波此时也被她逗笑了。“柯珂，我扶你回房休息好不好？” “不要，我不要睡觉，我才不想睡。”她摇头，孩子气地对他说。“我有个月光宝盒，你想不想看？” 李浩波：“……” “我悄悄给你看一眼好不好？” “好。” 她笑得一脸餍足，于是她在前面摇摇晃晃地走，他就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跟得心惊肉跳，跟着进了她的房间。 这是第二次，他来到这间房，房里只有属于她的气息。 “嘘。”柯珂走到衣柜前，回头，示意他不要出声，然后轻轻拉开衣柜门，弯腰的时候重心不稳，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幸亏李浩波在旁边及时出手，才稳稳扶住了她。 她大概也是受到了惊吓，唉声叹气。“哎哟，好累啊，我的确该减肥了，走路太累了。” “累了我们就去休息，好不好？”他又柔声哄道。 “嘘，我要拿出我的月光宝盒了，敬请期待吧。”她重新弯腰去拖放在衣柜底层的白色收纳箱。 李浩波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宝贝”，帮她一起拖出来，沉甸甸的。 等柯珂揭开盖子，他才看见里面的东西，首先第一眼的就是那只最醒目的蓝色保温杯，她初中得急性肠胃炎被送校医室，他买给她的那只…… 没想到她还一直留着。 “这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他送给我的，明星磁带、杂志、漫画海报，都是我最喜欢的，还有最讨厌的题集，可只要是他给我的，我一件都舍不得扔。”她坐在地上，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捡。 然后累了就趴在收纳箱上，开始对那冷冰冰的塑料盒子许愿。“我的月光宝盒啊，你什么时候能带我回去，我想见他，真的好想见他，哪怕他逼着我不停做题也没关系，我再也不会说他烦，再也不会说他多管闲事，让我见见他，好不好？” “我真的好想跟他在一起，可是我还要继续努力才配得上他，我要当作家，成为大文豪，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语无伦次的，她又唱了起来，被耗光能量的声音里透着丝丝哭腔。 李浩波不舍，她说的每一个字都鞭打在他心上，他在一旁静静陪着，珍惜着此刻这与她如同偷来的独处机会。 突然她捂住了嘴，一副马上要吐的模样，李浩波急忙抱起她直奔厕所。 扒在马桶上吐得五脏六腑都虚脱了，柯珂才停止下来，她背靠着马桶坐在地上，抱着蜷曲的腿，头枕膝上，手臂挡住了大半边脸，只露出一双血丝交缠，泪光盈盈的眼睛。 这一刻她突然安静下来。 “李浩波。”她看着他，虚弱地叫道。 李浩波以为她终于认出了自己，她却说，近乎哀求的语气。“你帮我问问李浩波，他到底还要不要我？” 第212章 一碗银耳 之后，还没等李浩波答应，短短数秒，柯珂就闭眼睡着了。 李浩波将她抱回床上，并没立马离开，而是先把没人管的李欣冉扶到沙发上，再将客厅的火锅战场打扫干净，最后进厨房又忙活了近半小时才重新回到柯珂的房间，坐在床边守着她，直到天微微亮才悄然离开。 …… 第二天，正在睡梦中的柯珂被李欣冉强制开机，生生摇醒。 “你个小没良心的，自己睡床，把我扔沙发里晾着，害我刚才起来腰酸背痛，跟被人抡棍打了一宿似的。”柯珂的床前，李欣冉单手扶腰坐在床沿边上，上半身微微向一侧倾斜。 听着李欣冉顶着一副难听的公鸭嗓对自己一顿控诉，柯珂连睁眼都困难，即便窗帘拉着，她也适应了许久才能睁开一点。从床上慢腾腾爬起，真真牵一发动全身，肌肉的酸，连带着每块骨头痛进缝里的那种程度，就跟全部拆了又重组似的，实在撑不住，她又躺了回去，最后是李欣冉帮着扶了一把，她才成功起床。 “你昨晚到底喝了多少啊？我还是第一次看你醉成这样。”大学期间她们喝过一次，她记得她是真人不露相，酒量是她们几人里最好的。 “我也不知道。”柯珂说，同时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比起李欣冉，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喉咙跟吞了烧火剪子似的，又干又痛，说话稍一牵扯，就撕裂一样。“我们怎么变声了？” “宿醉闹的呗，待会儿喝点温水缓缓就好了。”李欣冉说，又问。“昨晚我们到底喝了多少？客厅被打扫过，我找不到空酒瓶，难道那么些啤的加白的，我们全干了？” 柯珂摇头，她现在头痛得都要炸了，哪里还想得起昨晚的事。“我跟你一样，也哪哪儿都痛，骨头都快散架了。” “你胳膊怎么了？”柯珂抬手揉太阳穴的时候，李欣冉看见她手臂上的淤青，还有一道破皮的划伤，长长的像一条画出的红色笔印，幸而不深。 柯珂也看了一眼，茫然摇头。 “你膝盖也有，大腿这儿也有，你看，青得一片一片的，不痛才怪。”李欣冉掀开她身上的薄毯吓了一跳，前一秒还理直气壮的兴师问罪，这会儿倒怂得快，心虚地问：“我俩昨晚互殴了？” 继而又问。“谁先动的手？” 柯珂看着她，脑子里艰难的转了一圈，也不太确定。“我俩酒品这么差吗？” 李欣冉给她一个眼神，然后又低头检查自身，确定没伤之后，倒是越发确定自己先动的手，顿时愧疚感爆棚，飞扑过去抱住还在自我怀疑的柯珂。“对不起亲爱的，我不知道把你打成了这样，你怎么不还手啊？” 柯珂：“……”这让她怎么回答？她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所以我们昨晚到底喝了多少才会这么疯狂？”她问。 “我也不知道啊，早就喝断片了。”李欣冉挠了挠头，一脸便秘的表情。“对了，王倩呢？睁眼就不见她人。” 这人就是不经提，刚说完，柯珂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正是王倩打来的。 “柯珂，你怎么样？酒醒了没？” 听着王倩同款嘶哑的声音，柯珂说：“还没醒完，难受得很。” “我也是，好想睡觉，可是今天有一个重要的合同，所以不得不一大早就来公司。” 柯珂不知道怎么接话，沉默。 王倩又说：“对了，李浩波昨晚来过，你知道吗？” 李浩波？ “他来过？”王倩的话对她浑浑噩噩的大脑注入了一记剂量不小的强醒剂，她举着电话，反射弧还没回笼。 “恩，和陆鸣一起来的，陆鸣把我接回去，他留下，我今早到公司的时候刚好碰上他，他亲口承认是直接从你家来的公司。不过听你的反应，你们昨晚还是毫无进展？” “我，应该是睡着了。”话虽如此，但柯珂老脸一红，和王倩匆匆聊了两句，就心猿意马地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以后，她又出了神。 “怎么了？”李欣冉问。 “王倩说，昨晚李浩波来过。”她拎起衣领闻了闻身上的气味，果然很臭。 “啊？”李欣冉惊讶。“他怎么来了？” 柯珂摇头。“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他来过，说是和陆鸣一起来的，昨晚陆鸣就把王倩接走了，他就留下，一直待到今天早上才走。” “难怪。”李欣冉这下一切都想通了。“我就说客厅里怎么一尘不染的，还以为是王倩打扫的，没想到是他。” 突然，她一声怪叫，吓得柯珂一激灵。“我们不会是被他打的吧？” 柯珂白她一眼：“你觉得呢？” 李欣冉也觉得不太可能，李浩波虽然不太好亲近，但做人的基本素质还是有的。 十分钟后，两人相互搀扶着来到客厅，李欣冉抬臂一挥：“看，是不是干净得很到位？从我们住进来以后，这里什么时候这么干净过？地板都能反光了。” 柯珂扫了一眼客厅，除了空气中还飘着昨晚没有散尽的淡淡火锅味和酒气味，确实如李欣冉所说，“一尘不染”，茶几，电视柜......所有凌乱的地方和犄角旮旯，原本堆着的快递纸盒什么的垃圾都不见了，平时她和李欣冉翻过之后随手丢在桌上的杂志也被按照大小，整整齐齐的叠放在桌面一角。 盯着李欣冉口中“那能反光的地板”，她想象着昨晚李浩波独自一人在这里忙前忙后的身影。 她的记忆像是被怪物啃噬过，他来过，她压根一点印象都没有。 “哎，好饿啊，昨晚大概又是光顾着喝酒，都没怎么正经吃饭。”李欣冉摸着咕咕直叫的肚子去厨房找吃食。 还留在客厅的柯珂又听她一声鬼叫。“哇，居然有银耳汤。” 柯珂跟着过去，在燃气灶旁果然看见一只保温桶。 “好好喝。”率先尝了一口的李欣冉迫不及待的拿出两只碗和勺子，对柯珂招呼道：“亲爱的，你也快来尝尝，还温着，润喉刚刚好。” 她一口接着一口，不忘称赞。“这也是李浩波做的吧？想不到他还有这门手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赚钱养家，又能洗手羹汤，贤惠啊。” 柯珂却盯着手里的碗，陷入了沉思，只问：“我们家什么时候还有这么健康养生的食材？” “我买的啊，你不是经常熬夜嘛，我也习惯晚睡，所以就想着买点银耳回来熬粥喝，结果放进柜子里就给忘了。” “哦。”柯珂内心莫名的小抿了一口银耳汤，软糯清甜的口感霎时惊艳了整个口腔。 以前小院里的时候，李浩波就常在厨房帮李阿姨打下手，所以他会做饭倒不奇怪，她没想到的是他做出来的味道会这么好，虽然只是一道没什么花样的银耳汤，但也是她第一次吃他亲手做的。 这时李欣冉突然说。“柯珂，我要出差一周，你跟我一起吧。” “你去工作，我一起干嘛？” 李欣冉解释道：“其实也不完全是工作，我有一大学同学，毕业就向学校申请去山区当了支教老师，最近我不是业绩不太理想嘛，总抓不住什么有价值的新闻线索，刚好前两天跟她联系上了，她主动邀请我去他们那里看看，体验一下远离城市的自然风光和当地风情，于是我想这不刚巧是一个机会吗？就主动向台里递交了申请前去做个深入的采访。” 柯珂听完表示赞同。“思路不错，虽然包藏一丢丢的私心，但总归是利人利己的好事。” “对嘛对嘛，目前有很多支教老师的工作环境都很艰苦，况且山区的师资力量一直匮乏，就像我同学，她同时兼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偶尔还当一回历史老师美术老师什么的，还有一个音乐老师，同时也是体育老师，所以我虽然有一丢丢的私心，不过倒也真想去那里看看，然后以支教老师为切入点，写一篇具有深度的社会性报道，引起反响，让更多有条件的企业和爱心人士看到，希望能有更多人关注并投入到山区教育资源。” “你不是学美术的吗，去了以后可以教孩子们画画。” 柯珂这会儿还没答应。“可是我还要写小说。” “没存稿？” “有是有，但不多。” “一周的量呢？” 柯珂迟疑着，点头。 “那就妥了。”李欣冉松了一口气。“而且你可以带上你的电脑，去那里照写不误。” “可是我近期没有出走的打算。” “你写小说和我写新闻稿都属于文学创作范畴，性质大同小异，都是要不断寻求题材和素材，否则不就成闭门造车了？眼下有这么个现成的机会既能让你散心，又能激发你的创作灵感，一举两得，说不定回来你的才思更加敏捷了。” 瞅准柯珂想拒绝的苗头，李欣冉勾着她的手臂，撅着嘴，不惜撒娇耍赖。“你就陪我去嘛，我一个貌美如花的未婚女孩子出趟远门你能放心嘛？万一出现危险怎么办？偏远山区，深山老林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柯珂可不吃她这套，失笑道。“你别蒙我，现在国内的网络发展迅猛，国家也在大力发展村村通，有危险，你立马报个警是没问题的。” 李欣冉索性一赖到底。“我不管不管，你成天待在家里不闷嘛？反正就要你陪我去，就要。” “好好好，我答应你，当你的护花使者。”抵不过，柯珂终于松口答应，其实最关键的是她这段时间确实需要静静，至少暂时远离李浩波。“不过这种出任务就你一人吗？” “还有宁俊晖呢，这次山高路远，人多也不方便，他主要负责抗设备。” “行，公主出驾，左护法和右护法都齐了，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一早。” 第213章 出走 一 李欣冉所说的“一早”，是真的早。 天才蒙蒙亮，还在睡梦中的柯珂就又被李欣冉强行唤醒，从床上拖了起来。 “车上睡吧，这一路过去需要五六个小时，早点出发以免路上耽搁。”她说。 “我后悔不应该答应得那么冲动，我想反悔。”睡眼惺忪的看了时间才六点半，柯珂身体不由自主地直往床上贴，又被李欣冉重新拉了回来。 “不行不行，现在反悔晚了。” 约一小时后，柯珂和李欣冉一人拖着一只行李箱走出小区，外面，宁俊晖的车早已等候多时。 “我的姐姐们，你们可算出来了，再见不着你们，我可就要打道回府了。”刚上车，宁俊晖就哀怨上了。 “怎么？你有意见？”李欣冉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表，“这不还没到八点嘛，早着呢。” “你非要计较这两分钟吗？”宁俊晖也拿出手机点了点屏幕上的时间显示。 和柯珂一起坐后座的李欣冉一掌拍在宁俊晖的靠背上。“就你废话多，赶紧出发了。” 宁俊晖没有立即启动车子，而是从放在旁边副座上的双肩包里拿出牛奶和面包往后递。“知道两位美女姐姐来不及早膳，所以小弟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请享用。” “这还差不多。”李欣冉神情傲娇地给了一个笑脸。 “谢谢你小宁，真是麻烦你了。”从李欣冉手里接过面包牛奶，柯珂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不客气的，倒是辛苦柯姐你陪我们跑这一趟，我们大概下午三四点钟才能到，这次去的是一个藏族老乡聚居的高原村落，海拔在四千多米，能行吗？” “没问题，小时候我爸的部队就在雪区，我跟我妈去过几次，虽然那时还小，但没有过高原反应。” “那就好，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包里和后备箱里都准备了充足的高反药和便携氧气瓶。” “谢谢你这么细心了。”柯珂说，心想她和李欣冉都没准备这么充分，因为是昨天临时说好的。 “不谢不谢！”宁俊晖通过内视镜特别往后看了一眼。“路上你和冉姐先将就一下，午饭可能会提前，因为要从高速转国道，所以只能在服务区对付两口，不过你们放心，我带了许多小零食解馋，到了目的地就好了，到时就可以大口吃牦牛肉，大碗喝青稞酒了。” 他憧憬着，越说越诱人。 结果又遭到李欣冉的无情打击。“你以为是去游山玩水呢，还牦牛肉，青稞酒，想得倒挺美。” 宁俊晖看向柯珂偷偷做了个鬼脸，柯珂也抿嘴偷笑。 一路上，有了宁俊晖准备的零食和他的幽默，以及他跟李欣冉一唱一和跟说相声似的，柯珂确实一点都不无聊。 唯一的小插曲是，他们在出高速的最后一个服务区刚吃完午饭准备继续启程时，柯珂手机进了一个陌生来电，她盯着尾号那四个熟悉的数字，看着手机号下面一秒一秒过去的计时，心里跟着默数着，停在32秒，那头挂断。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一旁的李欣冉见她手机铃声一直响到停也没接，不禁担心。“你编辑打来的？” “不是。”柯珂不好和她说是谁。 手机又叮咚一声，是一条短消息：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柯珂握着手机不知道该不该回，怎么回，但最后还是输入了两个字：没事。 斟酌一番，她又在后面补上一行：谢谢你的银耳汤。 点完“发送”，她也仿佛完成了一件重大的任务，如释重负。 十秒后，短信提示音又响了：你喜欢就好。 柯珂没再回，她看着车窗外不断移动的风景，眼神平静，嘴角却情不自禁的抿着一抹笑。 随着车子渐渐进入雪区，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海拔也越升越高，此前一直负责活跃气氛的李欣冉因为高反吃了药，这会儿正不离手地拿着氧气瓶蔫耷耷地歪头靠在柯珂肩上倚着她，嘴里一直“哎哟哎哟”地叫唤。 柯珂担心地看着她发白的脸色，嘴唇也没有血色，摸了摸她的额头，言辞微责：“你有高反，就不该来这种地方。” “我也不知道自己会高反啊，我们那里的最高山，竹龙山也不过才800米，我都懒得去登一次，倒是你们，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吗？为什么就我难受得跟要死。” “冉姐，我经常去健身房锻炼，身体素质好。”宁俊晖说。 柯珂摸摸她的头，轻声问。“除了头痛，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了，光是头疼就够我受的了。” “冉姐，如果你实在不舒服，我们这次的行程就要缩减两天了。” “再说吧，可能呆两天就习惯了。” 柯珂说：“你别不当回事，高反严重是会丧命的。” “哎哟。”李欣冉叫唤得更惨了。 半小时后，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桑雅乡吉德村阿旺小学。 “怎么样？你还能行吗？”下车前，柯珂看着李欣冉问道。 李欣冉点点头，有气无力的，看上去很是虚弱。 “实在不行我们明早就回去。” 这时，车窗玻璃被人从外面敲响。 柯珂摇下车窗，外面，站着一个身穿紫色冲锋外套，打扮朴素，皮肤微黑，但笑容亲和明媚的女生，女生看着年纪跟她们差不多大。 “冯丹。”李欣冉从柯珂肩上抬起头，看着阔别多年的老同学，稍许来了些精神。 一行人下车，冯丹便看出了李欣冉的反常。“你怎么了？是不是高反？” 李欣冉点头，“从入了这方地界就开始，太难受了。” 冯丹自责道：“对不起，我不应该邀请你来的。” “没事，已经好多了，说不定今晚睡一觉就彻底没事了。”李欣冉裹了裹身上披着的薄毯，忍不住叹道。“好冷啊。” “恩，这里七八月是天气最好的时候，不过早晚温差很大，中午可能穿短袖，晚上就要裹棉袄。”冯丹说。 “幸好听你的话带了冬装，否则还不被冻死。”李欣冉说。“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那位好闺蜜，柯珂，目前网络上最炙手可热的人气大作家。” “你别听她胡说，只是一个有爱好的小写手而已。”柯珂嗔她一眼，主动向冯丹伸出右手。“你好，柯珂。” 冯丹也笑言。“你好，冯丹，毕业后和李欣冉为数不多的几次联系里她都有提到过你，久仰大名。” “还有这位，我台里的同事，宁俊晖，主要负责此次的拍摄。”李欣冉继续介绍道。 “你好！” “你好！” 第214章 出走 二 几人都相互认识后，冯丹便带他们去住宿的地方。 “我们目前的教师宿舍是我和另外一位黄老师刚来时，校长找村里申请下来的村民废弃旧屋，虽然只是旧房子，不过旧归旧，起码也是个能遮风避雨的安寝之所，所以要暂时委屈你们一下。” “委屈什么啊，能有我们大学军训那会儿委屈吗？” 李欣冉一说，冯丹便笑了起来。“真的，那时全班就你最会整活，为了逃避训练，每天各种装病请假。” “还不是怪你们，刚开学就封我为什么系花，我肤白貌美的不得保留点面子，每天站大太阳底下晒黑了怎么办？”李欣冉突然就矫揉造作。 “是，就你最爱美。”冯丹笑言。“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今晚你们就先好好休息，明天刚好学校放假，我带你们去村子里好好逛逛，别的不说，这高原地区的风景是真的好，尤其是大晴空的时候，那天和草地就跟调色盘画的一样。” “好，不过你先介绍一下学校的情况吧。” “不急，明天再说也不迟。” “我心里闷得慌，就想找人说说话。” “好吧。”冯丹拗不过。“我们桑珠格旺校长知道你们要来，特别感激感动，本来也要一同来的，可是这两天风湿犯了，腿脚不便，所以就让我代为向你们表示诚挚的感谢，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对阿旺小学的关注、关心和帮助。” 说着，冯丹便对着他们三人深深鞠了一躬。 “没有没有……” 柯珂和宁俊晖被这份大礼吓了一噔，嘴上忙着，又弯腰忙着回了一躬。 李欣冉说：“你这么客气干嘛，我们也只是想在能力所及之内尽一份绵薄之力，希望能有更多人投入到乡村教育的发展中，以达到改善孩子们教育生活环境的目的。” …… 负责行李箱和拍摄设备的柯珂和宁俊晖跟在两人身后，柯珂看着和冯丹认真交谈的李欣冉，不由感慨：“这么多年，平时都只能在电视上看到，今天还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看见她工作时的样子，真的很不一样。” 宁俊晖也跟着感叹。“可不嘛，冉姐就吃亏在那张脸上，很多人都认为她养尊处优，吃不了苦，但其实每次跑新闻她是最积极的，哪怕为了新闻的真实性，深入现场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不是因为业绩，而是她真的打心底热爱记者这份职业，我之前问过她有没有转主播的打算，她说没有，她就喜欢当记者。” “她就是因为太漂亮给人一种不踏实的感觉，可其实她是非常具有韧性的一个人，认定的事从来不会马虎。” “恩，认同。”宁俊晖又看了她一眼，说。“柯姐，你还是给我一只箱子吧，我可以的。” “不行，你管好你手里的摄像机就行，这可是你们台里的公有物品。”柯珂拒绝了他的好心。 眼看着他肩上背了包，脖上挂了相机，左手提着摄像机，右手还拉着他自己的行李箱，已经是不小的负担。 “没事，我还有的是力气。”宁俊晖也继续坚持。 “不行。” 就在两人客气的时候，不知道从哪个方向跟幽灵一样跑出来的一个藏族小男孩一把夺下柯珂习惯性拿在手里的手机。 “我手机。”她大叫一声，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已经跑出了五六米远。 吓得直冒冷汗。 “柯姐，帮我看一下。”宁俊晖放下左右手的行李箱和摄像机就飞奔追去。 那小孩也是倔，被宁俊晖撵上后提着领子，却就是死拽着手机不肯还。毕竟还只是一个看着只有七八岁大的孩子，宁俊晖对他也不敢太过使劲，在两人对手机的拉扯中，男孩一个发狠，将手机用力扔了出去，等柯珂去捡的时候，手机已经身首异处。 “多吉？”后面赶上的三人，冯丹看着被宁俊晖钳制在怀内，依然倔强挣扎的小男孩。 “你学生？”李欣冉问。 “不是，他是我们班一个叫卓玛的女学生的弟弟，之前去到卓玛家家访，见过一次。”冯丹解释道，随即用藏语问小男孩，可那小男孩并没回答。 “你居然学会了藏语？”李欣冉又惊又奇。 “没办法，这里会汉语的人寥寥无几，要想和他们有个正常的交流，首先只能我们主动学习他们的语言，不过我会的也只有基本的口语而已，很多时候他们说话我还是听不太懂。”冯丹无奈道。 “已经很厉害了好吗？那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我问他为什么要抢手机？” 李欣冉看向男孩，说：“他好像还很不服气的样子。” 冯丹却又是一脸无奈：“所以这就是现今这里的文化弊端，当初校长带着我和黄老师走遍村子，挨家挨户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就拿卓玛家来说，最后家里只同意让她出来上学，而留下弟弟，其实他们姐弟俩只相差一岁，都是错过了学前教育，他们父母的考虑也很简单，卓玛是家中长女，之所以答应她上学，是因为弟弟要留在家里成为一份保留劳动力。” 李欣冉听后叹道。“哎，你们真挺难的。” 冯丹却状态轻松的开着玩笑：“现在比刚来那会儿好多了，我总算能入乡随俗，有时好歹还能听懂他们是不是在骂我。” 然后她看向捡起手机残骸的柯珂，诚恳致歉道。“对不起，第一天来就让你遇上这么不开心的事，我们这里也没有手机店，你看我直接赔偿你现金可以吗？” “不用不用，我只要卡没事就行。”柯珂摆手谢绝了她的好意，从卡槽里取出电话卡，嘴上虽说着没事，其实心里还惊魂未定，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经历被抢劫，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小孩子。 冯丹更加抱歉了。“也怪我大意，没来得及及时提醒，其实这种事在这里是屡见不鲜，尤其是面对外地人，生面孔，有的还没上学的孩子就会三五成群的跟在他们身后明确要钱或是一些物品，甚者就是像多吉这样直接上手抢。” “说起来，今天入村子前经过的那片草原公路，两边草原上有三四个骑马的壮汉一直跟在我们车子的两侧跑，吓得我一直踩着油门不敢松脚。”宁俊晖心有余悸地说，后怕的惊出了一身冷汗。 “啊？我怎么不知道？”李欣冉惊讶。 “你那会儿睡着了，能知道吗？” 冯丹苦笑。“所以我们的教育之路任重道远。” 第215章 出走 三 吃过晚饭，嚷嚷着自己已经没事的李欣冉和冯丹叙旧，柯珂和宁俊晖则早早地各自回了房。 这里是藏民废弃的旧屋，虽然被废弃过，但里面留下的藏式家具，冯丹他们一样也没舍得扔。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静夜高悬的弦月，忍不住推开了窗，袭面的寒风，她缩了缩脖子，更加拉紧了羽绒服领口的拉链。 李欣冉进屋以后，就看见柯珂形单影只地坐在窗边，仰头望着寂静漆黑的外面独自发呆，大开的窗户外，嗖冷的夜风灌进屋堂，迎面撞上，冻得她一个哆嗦。 “小心感冒。”她走过去关上了窗户。 “不会，今天在路上颠簸了一天，吹吹风反而很舒服。” “牛粪的芬芳，草地的清香，连天空都散发着一股远离城市喧嚣的香气，能不舒服吗？” 柯珂看她的脸色相比下午已经红润了不少，说：“你有高反，早点睡吧。” “吃了药早好了，陪你坐会儿。” 李欣冉与她并肩坐着，扭头看着她岁月静好的侧脸，心里有稍许挣扎：“我要对你坦白。” 她坦白的事情有两件，自从知道现在住的房子的真正房东后，她就一直憋着这个秘密，好几次都忍不住，但每次都强行忍住了。 柯珂不解地看着她。 “其实这次我是把你骗出来的，就是想让李浩波也尝尝分别的滋味。”算了，房子的事还是回去以后再说吧。 柯珂的眼神越发疑惑。 她继续说。“他不是一副非你不可的架势吗？那好啊，就让我们这些局外人看看他到底对你有多少真心和诚意。” 痛痛快快说出真正的想法以后，见柯珂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便心虚起来。“你生气啦？”毕竟是自己强行将她拽出来的，若不然，她现在正窝在她的一方小天地里享受写作的快乐。 柯珂绷着脸没有表情，就在李欣冉以为她真的要生气时，她却蓦地漾开了笑，且调皮道。“才怪。” “吓死我了你。”李欣冉一掌拍在她的手臂上。 柯珂笑过之后，嘴角微敛，淡然道。“不过，你不用试探他。” “为什么？”李欣冉扬声质问，气她又是无条件偏袒李浩波。“那好，我问你，你说你对程丰没有男女之情，但程丰每次都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你心里总有数吧？他和李浩波，究竟谁才是你最渴望的安全感？” 柯珂看着她，此时的沉默胜过万语千言，李欣冉了然于心。 她就不该这么多嘴一问，可是不问，她又不甘。 “你明知道我心中所想。”她说，声音低呢，睫羽轻颤。“上一辈总说两个人在一起，相爱或不爱，都迟早会变成亲情。” “可是我一直不这么认为，变成亲情的爱情固然令人钦羡，但真正相爱的两个人，他们一定是以深厚的感情为基础和铺垫，是随着时间与日俱增的量变，而不是由相濡以沫到相顾无言，甚至两看相生厌的质变，那都是以亲情为借口，渐渐寡淡的爱情而已。” “爱情转化亲情应该是美好深刻地，两者不冲突。” “哎。”李欣冉叹道。“要我说，你就是太理想主义，人老色衰，谁能保证一辈子的几十年里，自己还能始终如一，情定不移的对着一个满脸皱巴巴的老头老太太肉麻兮兮地说‘我爱你’？否则这个社会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小san、出鬼、hun外情？” “为什么不能？” 柯珂反问，一脸真诚让李欣冉也说不上话，毕竟她也没正儿八经地谈过一次恋爱，只会纸上谈兵，溜溜嘴皮子而已。 “所以你不能轻易放过他，原谅他，喜欢就一定要这么不计前嫌，这么卑微吗？再说了，和七年相比，你这七天又算得上什么？” 看着略显激动的好友，柯珂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姥姥生日那天，他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可是我问他，如果他再次身无分文，一贫如洗，敢不敢和我在一起？” “他怎么说？”李欣冉紧张得伸直了脖子。 柯珂摇头，一脸落寞。“他没有给我答案。”想起那张犹豫不决的脸，她心里就透出阵阵寒意。 “草。”李欣冉忍不住骂道。“懦夫终究成为不了勇士，不知道他装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给谁看，想要恶心谁。” “其实我换位思考过，觉得自己能理解他，却又无法理解，理解的是他身处绝境的迫不得已，不理解的是，我以为从小到大一起成长，他的一句‘我喜欢你’，就是我了解他的全部。” “那是你傻，要我说，你就该和程丰在一起，故意气死他。”手机铃响，她拿出手机一看，是郭皓，愤然挂掉。“这个一丘之貉，还敢打电话。” “郭皓？”柯珂问，能把李欣冉气成这样的也只有郭皓一人了。 “想起我就气，那七年他一定没跟李浩波断联，还不知道向他透露了多少你的行踪和秘密。” “一码归一码，你别总是这样对他，他对你是真心的。”柯珂劝道。 可李欣冉就是傲气。“谁要他的真心，喂狗我都不要。” “小冉。”柯珂加重了语气，“你有开导我的本事，为什么就不会好好问问自己的心？” “我的心怎么了？我不喜欢他，这么多年，人尽皆知。” “那为什么之前某富二代高调追你，你却拒绝了？你不是曾立下豪言壮志，非豪门不嫁吗？”柯珂提及旧事。 “那算什么豪门？顶多一暴发户。”她不以为然。 “那程丰的好哥们呢？祖上三代经商，家大业大，算货真价实的豪门了吧？你为什么也看不上？” “他长得不帅。”她又轻松否认。 “哪里不帅了？连程丰都亲口肯定过颜值的人，你觉得丑在哪里？” “丑在我的审美上，只要我对他没感觉，他就是丑的，你不也一样吗？明明程丰有钱又有颜，还痴心一片，你却偏偏瞎了眼。”她开始恼羞成怒。 “宁俊晖呢？” “管他什么事？” “你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们师徒这么久，难道不知道他喜欢你吗？”柯珂觉得已经聊到这一步，也没什么秘密好兜着的了。 而她的一针见血，刺破了李欣冉最后的倔强，她老实交代。“其实这次我也是想出来静静，我发誓，郭皓真不是我的菜，暂且不说这些年他搅过我的那些桃花，这么多年他像影子一样缠着我，每次我想认真谈一场恋爱，他就总能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我身边，连一分一秒都掐得刚刚好。我承认，从这么多年的争锋相对中我对他确实有一些习惯上的依赖，比方说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第一时间就会想着找他出气，我知道这么做不对，会让他误以为我在回应他的感情，所以我正在纠正自己，可他对我的影响已经让我迷惑，我到底是真的看不上那些追求者？还是对他，我已经有所改变？” “所以你想好了？” 李欣冉摇头。“我知道宁俊晖喜欢我，但他年龄比我小，我一直只把他当作弟弟，平时在台里除了工作交流，私底下除了你那两次找他帮忙，也没有过多的来往，况且我也暗示过不接受姐弟恋，他那么聪明，会领会的。” 柯珂却不见得是这样，真心喜欢一个人，很多时候就是盲目执着的。“还是第一次见你为爱烦恼，我还以为你对爱情通透且洒脱，直到你以各种理由拒绝了那么多优秀的追求者，我才明白你不过是眼花心不花，嘴硬而已。” “什么啊？我说了不喜欢郭皓，绝对不可能喜欢上她。”李欣冉狡辩到底，却让柯珂看透了她欲盖弥彰的本质。 抿嘴笑道。“是是是，你不喜欢，全天下只剩他一个男人，你也绝对不会喜欢的。” “那你笑什么？” “没有啊。” “你明明笑了。” 第216章 我要休年假 在吉德村的这几天，是柯珂近一年来过得最惬意最恣纵的几天，虽然没有手机相伴，但和阿旺小学的孩子们一起相处，无忧无虑，心无负担，也浅浅过了一把老师的瘾，有快乐，也有感触。 第四天上，因为李欣冉时有时无的高原反应，虽然症状不重，但出于对她身体的考虑，柯珂和她商量决定提前结束“旅程”。 校长带领冯丹以及其他师生，总共全校18人一起热情相送，临出发前，校长不停表示感谢，并诚请他们下次做客。 临上车前，李欣冉终于肯接郭皓的电话，避开了众人。 “小冉，你为什么会去那么远的地方？”信号接通后，郭皓声音急切。 李欣冉稍稍将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些，还是一贯的嫌弃：“郭皓，你长本事了，竟敢查我ip。” 她这边一吼，郭皓的语气又立马怂了。“我不是要查你，是你消失的这几天，我真的吓坏了。” “我是个成年人，想去哪儿都是我的自由，不需要向任何人报备，连我妈都不管，就你事多。” “小冉。”郭皓低声下气，李欣冉就想起他黑黢黢的一身肌肉，偏偏还能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就忍不住心里的不适。 “说吧，是不是李浩波让你打的这通电话。” 郭皓支支吾吾：“也是我的意思。” “就知道你没这个心。” “小冉，这次老大真的是急疯了，他说柯珂身上还有伤，却突然就联系不上人。” “就一点轻轻的碰伤，着什么急。”李欣冉心想，柯珂手机的遭遇大概就是天意。 “老大为了找到柯珂，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合眼了，直到昨天他才托人去查了你的手机定位。” 李欣冉不屑：“大惊小怪。” “小冉，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你说你们两个女生跑那么偏远的地方去干嘛？” 李欣冉冷冰冰地抛下两个字。“工作。” “工作？”郭皓迟疑了两秒，问。“经常和你搭档的那个男生也在？” “恩。”李欣冉轻声应道，突然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去告诉你的主人，我们今晚到。” 手机里一片沉默，尔后传来郭皓欣喜若狂的声音。“好好，好的。”他又小心翼翼地问。“小冉，你明天有空吗？我想见一面。” 李欣冉不耐烦地回绝。“没空，要补觉。” …… 柯珂他们回到樟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过将近十一点，因为返程的某段路上突遇封路，所以他们绕行耽搁了些时间。 李欣冉还惦记着上午和郭皓的通话，她不知道这么晚李浩波还会不会来，而她也瞒着柯珂。 两人有说有笑地踏出电梯时，就看见一身西装笔挺的李浩波站在她们门前。 内心惊讶的李欣冉，表面平静地对柯珂说：“宁俊晖的车里还有我的东西，我下去取。”然后又拉着行李箱退回了电梯。 随着电梯门关合，楼道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你怎么在这里？” “你去了哪里？”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可不自在的却只有她。 “你的手机为什么一直关机？”不是质问，低沉平缓的语气，是几日来积压于心的担心和恐慌终于在亲眼见到真真切切的她的一瞬间，骤然松弛，他眼眶红润，浅泛湿意。 他走到她面前，一步一步都压在她的心上，柯珂以目丈量着这段危险逼近的距离，握着箱杆把手的手紧紧用力，脚下不忘后退一步。 却还是如她所料，被他怀抱。 “柯珂，我们分开过七年，你难受，我也不好过，你要惩罚我，什么方式都可以，但唯独不要这样，我受不了。”他侧脸贴在她的颈侧，沙哑的低喃在她耳鬓厮磨，尽诉不安和委屈。 “我没有惩罚你，我只是手机摔坏了，你先放开我。”柯珂双手握拳抵在二人胸口之间，用力推搡。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 “李浩波，你答应过我要保持距离。”她闻见他衣服上的淡淡烟草味，惊讶于他居然也学会了抽烟。“你放开我，你身上臭死了。” 他果然立马松开了她，一脸神色肉眼可见的窘迫。“对不起，我着急来见你，所以就没来得及回家换洗。”她失踪了多少天，他这身衣服就在公司里穿了多少天，有些异味是肯定的。 柯珂趁机又后退一步。 他则局促地留在原地，软语低求。“柯珂，以后你要去哪里，能不能告诉我一声？” 他走近时，柯珂近三百度的近视才看见他下巴上稀稀浅浅的胡渣，眼眶上的青晕，以及微微打皱的西服。 重逢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不修边幅。 而他此时的身影，孤单可怜。 她见不得他不好，可是她却不敢表现出来，唇边挂起一抹轻松略带疏离的笑。“没必要吧。” 她的淡然是对他最无情的讽刺，李浩波心痛犹窒，他回笑自嘲。“确实没必要。” 毕是是他不告而别在先，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她？ 楼下停车场，李浩波的那辆黑色大车里，主驾驶的陆鸣正悠闲地跟着播放的音乐轻轻哼唱着，突然后面的车门一开一关。 “见到了？”他兴致勃勃地转过身，却看到好友更加难看的脸色。 不用猜都知道又是碰壁吃了闭门羹。 “陆鸣，我要休年假。”他说。 “休年假？”陆鸣惊讶又不解。 “恩。”他放松身体窝进座椅里，头枕着靠背，合上眼。 “你有年假？”陆鸣质疑。 “公司创建之初你答应过我，只要我想休息，随时可以，我已经连续三年没有放过一天假，按照公司规定，我也不多要，就一个星期。” “你开什么玩笑，那是公司给员工的福利，你是员工吗？跟着瞎凑什么热闹。”他看着闭目养神的他，倒也心疼他这么多天的煎熬，连续三四天没睡过一个整觉，今天接到郭皓的电话就急匆匆地从公司离开，他正是因为担心他疲劳驾驶，才跟着来帮忙开车的。 “是，我是答应过你随时可以休假，但是你也知道公司现在离不开你，我一个人搞不定的。”他劝道。 “你迟早要一人担下，不仅是索罗，还有整个陆氏。” “可是我担下这一切也必须离不开你这个左膀右臂的辅佐啊。兄弟，听我一句劝，我也是过来人，非常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但是我们美人要，江山也要不是？”他一番苦口婆心是想让他改变主意的，结果他无情的只应付他两个字。 “十天。” “我……” “十五天。” 陆鸣一口气哽在喉咙，不敢发作，想他这辈子一帆风顺，没遇过什么挫折，也没遭过什么罪，偏偏遇上王倩和李浩波这两个冤家，就像命中注定要来拿捏他似的。 “好，七天就七天。”他被逼松口。“不过你要答应我，你的手机必须二十四小时开机不离身，但凡公司有事我打给你，你必须接，就算正在滚床单也得爬起来给我接。” 第217章 真房东入住 柯珂有认床的臭毛病，所以其实她出门在外都不怎么睡得好，这下终于能沾自己的床，到家就是直接一觉睡到了午后。 被尿憋醒。 她踩着拖鞋哒哒哒，急急忙忙打开门一心往厕所冲刺，却被一道声音断住脚步：“你醒了？” 李浩波的声音仿佛从天而降的惊雷，狠狠一道劈在她的头顶上，瞬间劈死她大脑里最后一条赖皮瞌睡虫，她回头，在厨房门口看见了他，她被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睡过头产生了幻觉。 于是她盯着他，想要把这幻觉盯到无所遁形。 李浩波见她一直用小猫一样受惊的眼神看着自己，一头乱哄哄的头发，真真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迷糊。 忍俊不禁喜爱上头，付之一笑。 殊不知他这一笑，让她二次惊吓，厕所也不上了，直接转身跑回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她找到放在枕头边上的手机，拨给李欣冉，这个点，她以为她在上班，可是电话响过一遍又一遍，也不知是第五遍还是六遍才终于被接通…… “谁呀？”和柯珂一样，被突然吵醒的李欣冉有很严重的起床气，她看也没看一眼手机屏显，就直接开嗓。 “小冉，你在哪里？”柯珂现在无助得很，都不敢大声，就怕被外面听见。 “亲爱的，是你啊！”李欣冉迷迷瞪瞪的，瞬间换了语气，懒洋洋，娇滴滴的。 “李浩波怎么会在我们家？是你给他开的门吗？” “是啊，怎么了？”李欣冉承认得很顺嘴，房间里冷气开得足，她裹着被子翻了个身，舒服地贪恋着里面的温暖，意识也慢慢回了暖。 李欣冉的语气就跟随机问答一样不以为然，柯珂越发着急。“你不是很讨厌他吗？为什么要放他进来？而且还是趁我睡着，根本没经过我同意，你不知道我现在很难跟他单独相处吗？” 柯珂稀奇古怪的臭毛病有很多，分情况分环境分熟人生人的前提下一犯紧张就不停说话或一句话不说......就属其中之一。 “这好像由不得你同意吧。”李欣冉沙哑的嗓音还没缓过来。“亲爱的，其实去吉德村的路上我就想告诉你，但一直忍着没敢说，怕你冲动。” “什么？” 李欣冉从床上坐起。“李浩波之前单独找过我，说我们现在租的这房子，郭皓早就过户给他了，所以换言之，我们的房东一直是他。” 柯珂彻底傻眼了，登时说不出话来。 李欣冉又说：“我当时听完也很生气，生郭皓的气，生他的气，心想他俩把我们当成什么了？猴子吗？耍人团团转。” “但转念一想，他这么大费周章，也是为了你，他让我不要告诉你，说是你知道后肯定会连夜搬家，其实这次也是，回来之前我已经提前和郭皓通过电话，并让他给李浩波递消息，只是当时已经很晚了，我以为他不会来，结果没想到他还是等在门外。” 李浩波是自己房东？ 这件事简直是她三年多来听过最劲爆的消息。 “那你现在在哪里？”她问。 “酒店。” “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了。”李欣冉心有犹豫。“今天一大早他就和我说明了来意，说是已经给我找好了酒店，五星级的德纳酒店，你知道的吧？不仅帮我付好了房费，还承诺在我找到满意的住所之前，我在这家酒店的所有开销都由他支付，而且以后的房租也归他管。” “就为了这点好处你就狠心丢下我吗？”听着李欣冉略带欢快的声音，柯珂却快要哭出来了。 “不是，不是，我们是一辈子的亲姐妹，我怎么可能见财忘义，丢下你呢？我只是……”李欣冉斟酌了一番，说。“柯珂，我不是一直在向你确定你心里的那个人吗？你喜欢李浩波，你忘不了他，如果你但凡对他再也没有一点好感，就算今天他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答应搬出来，可是你喜欢他，放着身边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大情种程丰不要，就是死心眼的非他不可，既然如此，你就别再纠结了，试着和他重新相处，不为别的，只为让自己活一个痛快。” “你之前分明不是这样的。”柯珂慌了，之前有李欣冉的阻拦，她心里对李浩波的成见尚有一个台阶，现在这个台阶没了，她就像要独自面对一个万丈深渊，是的，她害怕了，怕“死”。 “但凡你心里的天平有一点向程丰倾斜，我也不会倒戈，李浩波出现以后，我真是恨不能你和程丰立马结婚，但柯珂，你是程丰的底线，也是李浩波的逆鳞，这次带你出走，他是真生气了，如果不是顾及到你，我可能连酒店都没得住。”李欣冉自嘲。 “为了钱，你就要枉顾我们这么多年的友情吗？”柯珂楚楚可怜地责备让李欣冉于心不忍，她知道她说的气话。 “我不是为了钱，是为了你啊我的宝，我不想看到你嘴硬逞强，却整日心里想着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啊。”她解释。“我没有资格撮合你跟程丰，也没有资格阻止你喜欢李浩波，决定和谁在一起，柯珂，除了你自己，谁都没有资格替你决定，不管你喜欢程丰还是李浩波，你喜欢谁，我就跟着偏向谁，由始至终我都站你一头。现在人就在你面前，你就再鼓起勇气试一试，我说的，不要让自己有遗憾，如果你发现确实不能再喜欢他，你再给我电话，好不好？” “我真的没办法单独跟他每天待在同一屋檐下，我不自在。”想到外面的人，她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习惯都是慢慢养成的，况且你们还是青梅竹马，有感情基础。” “我要搬出来跟你一起住，当初我们就是一起租房的。” “千万别，我的姑奶奶，暂且不说你现在跟他共处一室，他会不会让你出来，就算你真搬出来了，他到时又撒邪火，我怕是连工作都要被搅黄，最最重要地是，你知道现在的房价有多贵？租金有多贵吗？” “你刚才不是说我可以随时联系你吗？”柯珂吸吸鼻子，眼眶红红的。 李欣冉却开始装聋作哑。“哎，我还要睡个回笼觉，给你说，这五星酒店的床就是软，睡得我一觉又一觉，根本不想起，先就这样啊，我挂了。” 看着暗下的屏幕，知道连李欣冉都已经靠不住的柯珂坐在床边心思如绞，起床时的尿意又回势汹涌，她双手撑在双膝上不安地握成了拳，夹着腿，如坐针毡，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不忘在原本就保守的睡衣外又加了件外套，就再次冲向厕所。 而李浩波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方便结束以后，她不敢着急出去，坐在马桶盖上盯着黑漆漆的手机屏幕想对策。 直到厕所门被敲响。 “柯珂，你没事吧？” 她看着那白色门板，心里咯噔一下。 外面没得到回应的李浩波因为担心又急促地拍了两下：“柯珂，柯珂，你没事吧？” 门应声打开，柯珂低着头走出来，没看他一眼，也不说一句话，径直又朝卧室走去。 李浩波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偷偷打量着她四肢无碍，走路也没问题才放心，语气讨好道：“你洗漱好了吗？我做了你最爱吃的几样菜，你连早饭还没吃，一定很饿吧？” 回答他的，又是她重重的关门声，他看着险险要贴上自己鼻尖的房门，眼神暗下。 他又在客厅等了约半小时后，房门被重新打开，已经换上白t和牛仔裤的柯珂拖着一只行李箱走了出来。 “你要去哪里？”他心里一慌，站到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我给李欣冉打过电话，她都告诉我了，这房子既然是你的，你现在也已经住进来，那我们就没有再继续住下去的必要。”她依然低着头，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一眼。 李浩波知道她在逃避自己，可他好不容易向她又跨近一步，怎么可能让眼前的机会白白丢失。“她是她，你是你，她走了，你可以留下。” “那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她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神坚决、陌生。“李浩波，我们已经有七年的隔阂，到现在差不多也快八年了吧？八年，就算我们从小认识，也足够让我们成为陌生人，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但你不能像现在这样单刀直入闯进我的生活，随意打乱我的生活，和一个男人同居，你真要让人误会我跟你不清不白有一腿吗？” “我对你有什么主意，你不清楚吗？柯珂，我喜欢你，就是想离你更近，想要照顾你。” 柯珂打断他，顶着无名怒火冲他嚷道。“你不要再跟我说喜欢喜欢喜欢，这两个字你就那么容易说出口吗？李浩波，你要我跟你重复多少遍？我们已经长大很久了，我不需要你永远像个大家长一样照顾我的学习，也不需要你喊我一起上学，我现在根本没办法面对你，我甚至做不到心平气和跟你说上一句完整的话，你能明白吗？我没办法再用老眼光去看待小时候的你，我也不是活在你回忆里的柯珂，我们都变了，我们现在不适宜走太近，你懂吗？” “你不是一向以理性自居吗？死缠烂打应该不是你的作风啊？” 如果不是听过她的“酒后真言”，他真的会将这些话信以为真。 可这些话，即便假的，也多少有点被伤到了。 “你不用走，该走的是我。”转身走到玄关，如她所愿，他给她留一些空间。 柯珂看着他的背影，嗓子用力过度有点疼。 “厨房有饭菜，都煨着，记得吃。”他换好鞋以后，留下这句提醒，才开门出去。 看着被轻轻关上的门，柯珂心里也并没有感觉多舒畅，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第218章 一定要柔弱 午后阳光正猛，李浩波却顶着烈日高温在楼下的长椅上坐了许久，伸手摸进裤袋时才想起今早已经戒烟，恹恹收手，他没有烟瘾，唯独落下了烦闷时抽烟的习惯。 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高楼，犹豫片刻，起身去地下车库开车离开了小区。 他去了索罗，走进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陆鸣正埋头审阅合同，看见他来，紧皱的眉头豁然舒展，起身相迎抱住了他，不胜感激：“好兄弟，心有灵犀的好兄弟，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孤军奋战。” 李浩波则无情地推开他。“我不是来上班的。” 陆鸣：“……”身为一个曾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过来人，只单单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被赶出来的？” 李浩波没有回答，而是坐到了沙发上，拿起面前茶几上的杂志随手翻了起来。 陆鸣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他拿起办公桌上的合同走到他面前。“这样，你帮我再审审这合同，我帮你出主意，绝对让你今晚不再被赶出来，好不好？” 李浩波从杂志上抬眼，不屑道。“你的馊主意我可不敢再用。” “怎么会是馊主意呢？那可都是我的宝贵经验，你看我现在跟我家倩倩出双入对的，多幸福。”陆鸣骄傲的炫耀着。 他话音刚落，门就被敲响了，他问也不问，直接撵人。“有客。” “是我。” 听见声音，陆鸣立即狗腿地跑去开门，看见门外的王倩，一张帅脸都快笑烂了。“老婆，你敲什么门啊？直接进来就是。” “这是公司。”王倩“不解风情”地摆着一脸严肃，“我说过在公司你要以身作则，别总是嬉皮笑脸，让其他员工看见有损索罗形象，再有下次，睡沙发。” 陆鸣吓得乖乖抿住了嘴。 王倩进门就看见沙发里的李浩波，略感惊讶。 “你不是正在休假吗？”她问。 “被人赶出来了。”陆鸣快嘴抢答。 王倩眼神玩味地看着不动声色的李浩波，平平无奇地丢下三个字。“料到了。” “我就说这摩羯女人难追吧，捉摸不透，还喜欢藏心事，有话不直说，还特喜欢冷战不理人。”陆鸣说。 “这跟星座没关系。”王倩反驳。“柯珂她有很强的领地意识，非常注重自己的隐私。” “这不每个人都有吗？”陆鸣又打岔道，认为她小题大做。 “但柯珂她特别在乎，中学的时候她就抱怨过她妈妈总是偷翻她的日记，就算加了锁也会被撬开，然后跟读报纸一样大声念出来，所以她非常讨厌别人未经允许随便乱碰她的东西，更不喜欢有人轻易踏进她的房间。”她看向李浩波。“你这样不打招呼就擅自踏入她的生活圈，肯定会让她不适，况且你还赶走了她最好的朋友，她生气反感也是情理之中。” 李浩波眸色幽沉，静静听完，才漫不经心地开口。“七年前我跟她分开，至少还能知晓她的行踪，可是这一次我是真的感到失控了，樟林不大，中国不小，我没有头绪，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找，直到查到李欣冉的手机定位才敢放心。” “这才到哪儿啊，你就失控了，后面的考验且多着呢，你不得发好几次疯。”陆鸣就乐得看他这副无计可施的样子，王倩一个眼刀扣杀，他才收敛一脸傻笑。 “正是因为这次，才让我下定决心干涉她的生活，她啊，不太会照顾自己，有洁癖，可以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却不喜欢做家务，零食不离手，又挑食，爱看动画片，爱追星，可认真做起事来连饭都能忘记吃。我放心不下她，她结束艺考后，我就马上逼她补习文化课，我知道那段时间她压力大，可是如果我们考不到同一座城市，我不敢想象她独自一人远在异乡，那是我对她最自私的一次，照顾她，已经成了我的执念，我现在做的一切不仅仅是为了弥补，还是为了私心和执念。” “确实，你走得也挺自私的。”陆鸣又忍不住嘴贱，王倩又一个眼神警告，他才正形。“你不在的那七年，她不也好好的过到现在吗？” 这次他长记性了，没提程丰。 “还没告诉你，那天去柯珂家喝酒，我把你父亲的事都告诉她了，只是当时我们都已经喝了很多，所以我不确定她听没听见，或还记不记得。”王倩说。 李浩波为之一愣，他早该想到王倩去找柯珂的目的，可柯珂那些意料之外的话就像一道注入心扉的暖流，让他只要一想到就能消弭顾虑，无所畏惧。 他想，她应该是全都听见了。 “哎，要我说，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还不容易？情到浓时，气氛到位，一切都会变得顺理成章。” 王倩侧目。“所以当时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没有没有，我发誓对你没有用过一招半式，全是真情实感。”陆鸣吓出冷汗一波又一波。 王倩瞪他一眼，没再计较，对李浩波说。“我明天出差，预计三天左右，等回来的时候，我和陆鸣去你们家吃饭。” “对对对。”陆鸣学谨慎了，赶紧附和。“到时有我俩这对模范有情人帮你们助攻，保准你们冰释前嫌，和好如初，说不定年底就能喝上你们的喜酒。” “好。”李浩波应下，起身准备离开。 “你去哪里？”陆鸣问。 “柯珂一人在家还没吃饭。” “啧啧啧，你自己去照镜子，你现在已经彻底沦为一条舔狗了。”想起此前他还调侃自己，现在终于让他逮住机会“一雪前耻”了。 “是你教得好。”李浩波头也不回，潇洒道。 “那我再教你最重要一课，适当的时候一定要柔弱，最好生活不能自理的那种，这女人抓住男人的心，一顿饭就行，这男人想要抓住女人的心，必须从得到她的身体开始，这是重中之重，你一定要牢记。” 陆鸣正沾沾自喜着教学成果，顿感身边一道灼热的视线扎得他全身汗毛倒立，他心虚地转过头，王倩说。“这一周你都睡沙发吧。” “不要啊……”陆鸣内心哀嚎。 …… 李浩波刚离开，柯珂就躲进房间开始网上找房，可是找了整整一下午，就像李欣冉说的，租金简直贵到离谱，尤其是整租，可除了李欣冉她又不想跟陌生人合租，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各方面都满意的，贵是贵了点……贵就贵吧，比起跟李浩波“同居”，她宁愿花这笔钱。 因为着急搬出去，她和中介约了当天看房，可在正出门的时候和刚回来的李浩波撞了个面对面。 她表面平静，内心却极不淡定。 “你要出门？”他问。 柯珂没有回答，直接绕过他。 “吃饭了没有？”他又问，跟在她身边。 柯珂等电梯，仍旧没理会。 李浩波不放弃：“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了，我打车。”柯珂一脚跨进电梯，他也跟上。 “这个点快到下班高峰期了，怕是不太好打车。” “没事，我可以等。”柯珂只想快点摆脱他，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要另外租房。“你先回去吧。” 她不敢催太急，怕被他怀疑。 “我送你。”可他也坚持得很。 “真不用。”柯珂心里是真的急。 “那你告诉我要去哪里？” “书店。”她随口胡诌。 李浩波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不禁质疑。“马上六点了，你去书店？” “恩，我经常去的一家书店，在城东，会营业到晚上十点。”这倒是真的，那家书店是她偶然发现的，店面不大，设施陈旧，但胜在环境舒适，氛围温馨，老板人也很好，是一个性格温和，博学健谈的中年大叔。 “那我更要一起去了，那么晚，你一个未婚女性不安全。” “我顶多就去一个小时，不会待到那么晚。” “我也正好去看看书，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静下来好好看过一本书了。” 柯珂已经没有耐心跟他解释。“李浩波，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从小区正大门走出去往左200米就有一家书店，你可以去那里。” “那你为什么又要舍近求远？” “关你屁事。” “柯珂，你到底要去哪里？”李浩波早就看出来她没说实话，因为她撒谎时的微表情就从来没有变过。 “回家，回我爸妈的家，你要来吗？”柯珂是气急败坏喊出来的，她气哼哼地仰头瞪着他，身高不够，声音来凑。 “要，正好去拜访一下叔叔阿姨。”李浩波淡定的顺着她给的这根杆往上爬。 “你怎么这么讨人嫌。”出了电梯后，柯珂一屁股坐到路边的花台上，可被太阳炙烤了一天的台面烫得她又立马跳了起来。 “没事吧？有没有烫到？”李浩波好心关切，却招她白眼。 “关你屁事。” 李浩波眼神受伤，小心询问。“你今晚真不住家里了吗？” “是你家，跟我没关系。”柯珂讨厌他说得亲密没有边界感。 第219章 租房被发现 柯珂以为在小区里已经成功“劝退”了李浩波，但她仍不敢掉以轻心，一路上都警惕着万一被跟踪，好在顺利达到目的地。 可就在她下车跟中介碰面时，李浩波突然出现。 于是不明真相的中介误以为他俩是一路的，便非常热情地又递出一张名片给李浩波，自我介绍道。“您好，先生，我是信诚房产的经纪，顾勇。” 李浩波接过名片只瞟了一眼，便说：“不好意思，我们不租房。” 他是用冰冻三尺的语气说出最礼貌客气的话。 “柯小姐，这……”中介懵了。 “租，我租。”柯珂赶紧补上。 “不好意思。”李浩波把名片塞回中介手里，然后牵起柯珂的手就走。 “李浩波，你有病吧？跟踪我就算了，我租我的房，你凭什么替我做主，说不租就不租？”柯珂真是气死了，跟他啥啥都比不过，手腕被他捏得死死的，挣都挣不开。 “就凭你一个单身女性在外租房危险重重，为了你的安全，我不能做主吗？”他停下脚，转身看着她，原本温润柔和的五官挂着一层薄怒。 可是当看见柯珂备受惊吓的眼神时，他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住道歉。“对不起，我不是生你的气，只是真的很担心。” “我最大的危险就是你。”柯珂干脆在路边坐下。 他还握着她的手腕，轻轻扯了扯。“起来，地面烫。” 柯珂没搭理，就打算来个赖着不走。 他无奈叹气，也索性挨着她身边坐下，防止她逃跑，他不敢放开她的手，当然，成分有私。 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总是最幸福不过。 “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很多黑中介专门欺骗你们这种涉世未深，单纯又单身的独居女性？”他说，本来是想好好和她聊天打消她要租房的念头。 结果柯珂不受听。“你又知不知道现在说一个人单纯就是变相的骂她傻？你直接说我傻蠢笨就行了呗，拐弯抹角，就你行，你有文化。” 她就是不服被他说教，被他看轻。 她给他一个白眼，着重强调。“还有，我已经毕业快四年了，我在这个社会上已经摸爬滚打了四年，不是你说的那种不知险恶的菜鸟。”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浩波简直哭笑不得，他这会儿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沮丧，她清奇跳跃的脑回路还保留着熟悉的风格，总能出其不意的让他有口难言，百口莫辩。 “你把李欣冉找回来，最开始就是我们租的这房，还有合同，就算你是房东，你这样擅自单方面的把她赶出去也算违约，我们可以去告你。”她故意把“告”字咬得很重。 “所以我付她违约金了，算上酒店和以后的租金，已经超出我本来应该赔偿的金额很多倍了。” 他的理直气壮和有条不紊令柯珂哑口无言，可是她怎么可能安于被他牵着鼻子走。 “所以我也应该搬出去。” “你搬出去就是你违约在先，行为不同，性质不同。” 简直就是强词夺理，柯珂较劲，拿出手机就准备跟他算清这笔账，好一笔勾销。 却被李浩波夺过手机。 “你干嘛？”她吼道。 “不是看在你跟郭皓的面子上，我会一毛不拔地将李欣冉撵走，她千不该万不该悄悄带你去那么远的地方。” “是我自己要去的，跟她没关系，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可以决定我的思想跟身体，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谁也管不着。” “谁都不能从我身边把你带走。”他的声音突然压下，神色骤变。 柯珂冷不丁地再次受惊了，在这人来人往的街边，他旁若无人的霸道宣言，意深情重的眉眼，她确实相信他这番话的分量，只是心中却悲从中来。 “可当初走的明明是你。”她说。 李浩波眼中的情绪蓦然崩溃，他慌乱解释道。“柯珂，那天在梁姨的生日宴上你的那些问题，我不是逃避不回答，而是我在想要以怎样的方式，在最恰当的时机告诉你我那些年不堪的遭遇……”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她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一脸冷漠。“但对不起，这不能成为我跟你和好如初的理由，你就当我自私吧，我就是自私，我要的爱情是两情相悦，不以任何外界阻力为借口，可以油盐酱醋，粗茶淡饭，可以携手共面风雨，也可以阳春白雪，极致浪漫。” “你在认为最困难的时候一声不响地离开，又在时境好转后回来，李浩波，你大概是以前学业太顺，年年奖学金，拿奖拿到手软，所以你觉得这个世上没有什么能够难倒你，你忘了人生本来就充满很多不确定性，很多时候就是一波三折，如果现在和你在一起，我是不是还要预判你再次连夜逃跑的危机？” 她转头，看着眼前道路上的车水马龙，眼底一片幽凉。“这么多年，一直停在原地圈地自牢的是我。” 李浩波心口一阵抽痛，他明白她最后一句话里的意思，她在告诉他，她从来没有改变过，变的是他。 “你能不能先撒手，我手心里全是汗。”柯珂转移了话题，因为她并不喜欢这样的氛围。 “走吧，回家。”他没有听话，依然握着她的手起身。 “李浩波，你到底是怎么跟踪我的？”因为对他的车的外形有印象，所以上出租车前她仔细确认过附近没有那辆车才放心。 “开车来的。”走了约50米的路边停车区，李浩波站在人行道上，指着一辆黑色轿车说。 “你的车？”柯珂纳闷。 “恩。” “漂亮。”柯珂内心想道。难怪她毫无察觉，敢情他换了车，从大野换成了小宝，果真有钱任性啊。 “上车吧，外面热，小心中暑。”他说。 “我坐后面。”看着他拉开副驾驶的门，她直往后躲。 这次李浩波也没有坚持，上车后，他拿出一个未拆封的白色手机盒递给她。“你手机不是摔坏了吗，用这个。” “不要，你把我手机还我就行。” “你这只手机已经很旧了。”李浩波拿着她的手机前后翻看，不仅屏幕表面有些轻微的划痕，机壳边缘的漆也掉了些。 “旧归旧，但不影响功能使用。”幸好回来后还有这只备用的旧手机应急，否则叫李浩波这么一耽搁，她根本没有时间去买新的。“勤俭节约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李浩波对她的强词夺理哑然失笑。“好，什么时候你的手机彻底不能用了，再用这只新的，好吗？” 柯珂现在对他的温柔自立起一道免疫屏障，她不服气地说。“你防得了我初一，防不住我十五。” “没事，来日方长。”李浩波的语气不温不火，嘴角从容，好似在纵容她的无理取闹。 柯珂气不过，车里开着冷气，可她反而心烦意乱。 “能开下窗吗？”她提道，窗户被他给锁了。 “热气会进来。”她怕疼，也最怕热。 “闷得慌。”车内都是他的气息，她不习惯。 李浩波依言放下车窗，通过内视镜往后看了一眼，说。“柯珂，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第220章 到底吃不吃 到家以后，柯珂直接往房里溜，却又被李浩波捉住了手腕。 “你又要干嘛？”她不耐烦的回瞪着他。 “早饭和午饭都没吃，不饿吗？” 他温柔极致，她却还以白眼。“不饿。” 她才不饿，因为她下午吃了一整袋薯片，还喝了一大瓶酸奶。 “不饿也必须吃晚饭，你就坐客厅看会儿电视或玩电脑，半小时后就可以开饭。”他将她强行摁到沙发上坐下。 柯珂又立马弹起来。“我说了不饿，不吃，你不能强人所难。” “我不强人所难，但是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要保证你的一日三餐必须准时，每天基本的营养摄入要到位。”他说得振振有词，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你闲的吗？专门跑来像看犯人一样看着我，不用上班吗？” “休假。” 简洁的两个字后，柯珂就听见菜刀磕菜板的声音。 “不生气，不生气，不能跟他生气，跟他生气就是跟自己过意不去。”深谙“识时务为俊杰”之道的柯珂在心里这样自我劝慰，她现在需要通过一根冰棍来物理降火。 她打开冰箱的冷藏室挑来挑去挑了一盒雪糕，美滋滋的一大勺送进嘴里，冰甜绵密的口感瞬间在口腔里化开，什么李浩波，什么营养，都见鬼去吧。 正忙着切菜的李浩波偷瞄一眼靠在冰箱旁正一脸享受的柯珂，眉眼温润，嘴角也不自觉跟着上扬，却说出了一段无情的话。“每周你只能吃一次冷饮。” 柯珂的瞳孔蓦地一怔，不满抗议。“凭什么？” “凭你是女生，为了每个月的特殊时期，你也不应该这么贪凉好冷。” 柯珂被他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得老脸一红，他好像知道得太多了。 等李浩波切好所有的配菜准备下锅开炒时，他又往冰箱看了一眼，她走了，但随后客厅的方向传来重重关门声。 说的半小时开饭，就果然半小时，当李浩波端着所有的菜上桌，摆好碗筷去敲门时，她却说。“不吃。” “现在吃晚饭正好，待会儿更晚了吃宵夜会给肠胃造成负担。” “我不会吃宵夜，也不会吃晚饭，你自己做的你就自己全部吃完吧。” “柯珂，柯珂……”李浩波轻轻拍着门，可里面再无回应，他心感无力，隔着这么一块门板，他真是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好，你不吃，我也不吃。” 柯珂原本以为他说的只是一句气话，结果清晨六点她刚躺床上，就听见敲门声，四下静寂，她本来熬了夜脑子就昏沉，结果这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咚……咚……”的一下下拉得老长，跟恐怖片一样提神醒脑。 同时手机铃声也跟着凑热闹，又是一吓。 遭受双重惊吓的柯珂看了一眼手机，瞬间想骂人。 “李浩波，大清早的你不睡觉发什么神经？”她划开接听键就忍不住破口大骂。 可电话里只传来很轻微的喘息声，继而才是李浩波特别虚弱的声音。“柯珂，我，我胃疼。” 胃疼？ 柯珂惊讶，愣是反应迟了半秒，才问。“你在哪里？” “门外，你门外。” 柯珂立马走过去打开门，果然，他靠着门框坐在地上，长腿一放，整个人实实地挡在她的门口。 她蹲下身，看着他五官痛苦地皱着，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连唇色都白了，一时慌了神。“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不用。”李浩波伸手拉住她的衣袖。“老毛病了，多休息就行。” 老毛病？ 柯珂又懵又不敢置信，她记得他以前瘦归瘦，除了偶尔感冒，身体素质一直很好，可现在怎么就胃疼了？还是老毛病？ “那你有常备药吗？在哪里？我去给你拿。” 李浩波又摇头。“我不爱吃药，所以没有。” 不爱吃药？ 这就搞笑了，他以前对生病吃药可一点不抗拒，圆的药片，各种大小，捧满满一手心，还能混着几颗胶囊，包着一口水一起吞下，正因如此，她曾在吃药这件事上对他既崇拜又羡慕。她妈也每每总说：“你看人家李浩波，嘎子窝夹着温度计都能端端正正的坐在课桌前学习，你呢？吃个药都这么费劲，真是出息。” 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 她为了好咽，一个药片咕噜咕噜地会配好几口水喝，可那些药片就像故意整她似的偏偏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还不断散发苦味，真是太难受了。 “你扶我去沙发上躺会儿。” “哦。”柯珂不疑有他，和他好生生的时候不同，这会儿她也不跟他顶嘴反着来了，特别乖巧顺意。 不过她承认，看见他病恹恹的样子，她担心了。 “能帮我递一下水杯吗？” “你水杯在哪儿？” “那里。”李浩波抬手指着她身后的茶几。 柯珂转身看见茶几上放着的一只银灰色保温杯，端起给他，可是他手颤了一下险些没拿住，水从杯口撒出了半。 柯珂见他疼得厉害，不由劝道。“还是去趟医院吧。” 他依然不肯，只说。“去医院也是治标不治本，我这就是饿的，只要吃点东西就没事了。” 饿的？ 柯珂想起昨晚他在自己房门前说的那番话。 “你昨晚真没吃饭？” 他点头。 柯珂莫名开始忸怩，嘀咕着，颇有埋怨的意思，“知道自己胃不好还不吃东西。” 李浩波乍一听她这语气也是受宠若惊，被病气苟染的双目差点露了馅。“你什么时候开始吃，我才吃。”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威胁她，柯珂也赌气道。“那痛死你算了。” “反正死了也有你帮我收尸。” 他回应得轻巧自如，柯珂却稍有失神，他以前说话很谨慎的，不骂脏话不说晦气话，偶有她口无遮拦的时候，他听见了也都会阻止。 “你那么重，我可收不动。”她起身。 “你要去哪？” “我去给你煮些吃的，如果还不见效，就给我滚去医院，你跟我一块儿出了事，我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 李浩波微微扭头看着她进厨房的背影，嘴角偷偷愉悦，那清爽的笑容哪有半根病丝的影子。 “灶上有一锅白粥。”他故意拖着尾音，气若游丝。 “你煮的？”柯珂端着圆肚皮的白瓷粥锅出来，不禁质疑。 “恩。”恍然间，李浩波又病来如山倒，我见犹怜。“你喜欢吃白粥，我就想着早起煮好先晾一晾，结果刚关火就开始胃疼。” “……”叫他这么一说，柯珂心里更难平静。 “你确定你现在疼成这样，吃了粥就会好吗？”她盛好一碗粥端到他面前，他却连抬手都困难。 真真跟病入膏肓似的。 于是乎。“算了算了，我喂你。”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谢谢！”嘴上万分卑怜，暗自将不形于色的喜悦悄然藏于心间。 看着她拿着勺子舀起一勺粥轻轻吹着，李浩波心里又甜又暖，陆鸣和郭皓说得果然没错，适时装病示弱可以激发她的同情心，让她心软，虽然被她照顾并不是他本意。 至少她能好好与自己说话。 “你吃吗？”他问。 柯珂摇头。 “那我也不吃。”她刚将吹凉的粥勺放到他嘴边，他却抿紧了唇。 他这是在跟自己闹脾气？ 柯珂意外，他还真是能耐了啊，都学会矫揉造作了。 “你跟我比什么，我是练出来的，我可以连着三天不吃饭，你行吗？” “三天不吃？”李浩波双瞳震惊。 柯珂点头。 第221章 见不得光的隐疾 本以为他会屈服，没成想他真来劲儿。“那我也试试。” “试什么试？我胃没毛病，你能比吗？快吃，不吃就滚去医院。” 她的吓唬也不知道起不起作用，反正他就是犟着，又痛得皱起了眉。 毕竟是病人，柯珂也不敢太强硬。 只得妥协。“好，我吃，你先吃完，我再吃。” “真的？”他眉心舒展，看着她，目光里的期待让她一度怀疑他是装病。 可这种想法在他的直线注视下很快被干扰。 她顶着心里被撩拨得隐隐作祟的小火苗，点了点头。 喂完他半碗粥以后，她也履行了承诺，只是在她吃粥的时候，他侧身躺在沙发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眼神…… “你能把头转过去吗？” “怎么了？”他一脸认真。 “哪有一直盯着别人吃饭的。” “我不是怕你不吃嘛。”他的语气还相当无辜了。 柯珂索性端起碗喝得吱吱响。“满意了吗？” “恩。”他笑了，淡雅迷人的笑容瞬间抽空她的思绪。 “那你还不快转。”她凶巴巴的掩饰着心慌意乱。 “柯珂……”李浩波还想跟她说说话，可她已经恼羞成怒。 “你到底转不转？” “我转。”怕她真的再生气不好哄，李浩波赶紧翻个身，面向靠背。 看着他的背影，柯珂才忙不迭松了口气，再让他盯下去，她非得脸红而亡。 “柯珂。”不过才安静了两秒，他又出声。 柯珂心怦怦一跳，没好声气道。“闭嘴，病人就好好休息，别说话。” 李浩波乖乖噤声，但内心是忍不住欣喜的，享受般地聆听者她手中的勺子和碗轻轻磕碰的声音，就像催眠曲一样，让他渐渐有了困意。 “李浩波。”就在他眼皮想合上的时候，她轻轻叫了一声。 “恩？” “还是去趟医院吧，粥是粥，药是药。”她劝道。 “不用，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有她在，他如果真的胃疼也已经好了。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这一觉睡得特别安心，特别踏实，再醒来，窗外阳光正盛，照进客厅，铺了地板大半，他看眼墙上的挂钟，下午一点四十，惊觉自己已经睡了这么久，再看向沙发边，柯珂蜷腿坐在地上，抱着双膝，埋头睡得正香。 他赶紧起身去拉上窗帘隔绝热气，然后打开空调，调到室内适宜的温度，再轻手轻脚回到沙发旁，蹲在她身边，模仿着她的姿势，歪头看着她安静乖巧的半侧睡颜，心口涌着阵阵暖意。 同时还有深深的负罪感。 上一次能距离她这么近，还是住在小院里的时候，一晃这么多年，正因为经历过如割肉断骨般的分离，才能更深刻的意识到和她的相遇，是上天赐予他此生，最大的福泽。 “柯珂，再相信我一次，我们不会再分开了，因为我真的真的很爱你。”他柔情蜜语，温存缠绵，食指指腹勾起她贴着额角垂下的一缕发丝绕到耳后，顺手忍不住在她的脸颊上摩挲两下，就小心翼翼地收回，害怕惊扰到她。 可他的心，却小鹿乱撞。 …… 柯珂是在自己的房间睡到自然醒的，醒来时，到处黑漆漆，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台灯，台灯打开，她坐在床上缓了半刻神，才下床穿鞋去拉开窗帘，外面已经是星辰闪耀，万家灯火。 她又在窗边愣神许久，恍恍惚惚，总感觉自己遗忘了什么，却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 所谓“人已醒，梦还在”的醒后失忆就是她此刻的状态。 她真睡过头了，大脑很清醒，但就跟被重启过的一样。 不过她记得李浩波现在跟自己住同一屋檐下，他…… 对了，她终于想起来了，她立马转身跑出房间，客厅里，灯火通明，唯独不见李浩波的影子，只是茶几上放着一只陌生的手机，手机下面压着一本从不会出现在这间屋子里的科技杂志。 “醒了？”正在厨房炒菜的李浩波听见外面的动静，侧身站到厨房门口。 柯珂看着他精神健明，面色如常，刚才猛然提起的心才放下。 “你先洗漱，再有十分钟就可以开饭了。”说完，他又钻回去开始忙碌。 “你没事了吗？”去厕所，经过厨房的时候她问。 “已经好了，早上吃完你喂的那碗粥之后睡了一会儿就好了。” “谁喂了。”不知道他是无心，还是有意这么说，柯珂嘀咕了一声，羞红着脸跑进了厕所。 等她出来的时候，李浩波已经坐在餐桌边。 “你先吃吧，我刚起，还不饿。”她说这话的确是有点抵触跟他同桌吃饭，但也不假，她通常起床都没什么食欲，加上天热。 “可是你今天只吃了一碗粥，现在已经八点了……”他欲言又止，见她态度坚定，便无奈叹气。“好吧，你想吃的时候我再重新做，这些就暂时先倒掉。” “为什么要倒掉？”柯珂看着桌上色香俱全的几样菜，主要都是她喜欢吃的，觉得很浪费。 浪费可耻。 “因为你不想吃。” “你可以吃啊。” 李浩波摇头，故作严肃。“我说过，你不吃，我也不吃。”说着，就起身开始撤菜。 柯珂见状，立马小跑过去坐下，拿起面前摆好的碗筷，夹一块鸡翅咬一口。“我吃。” 激将奏效，李浩波抿着嘴强忍笑意，不敢动声色暴露自己的意图，他重新放下菜碟，在她对面坐下。 “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多吃一点。”见她并不排斥自己做的菜，他窃喜之余又夹了一块鸡翅放进她碗里。 却被她无情退回菜碟，“不卫生，我自己会夹。” “放心，我用的公筷。”李浩波指指自己饭碗旁搁着的另一双筷子，那才是他的。 柯珂找不到借口了，只得闷头不停地假吃或真吃掩饰尴尬。 李浩波就静静地看着，好比欣赏一道美景。 柯珂越发受不了，问。“你之前是独居，还是和李阿姨一起住？” 李浩波稍有疑色，但以为她只是普通的叙旧，也就没往多想。“一起住，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那你现在这样不就留她一个人了吗？” 李浩波旋即明白过来，眼目柔情，嘴角吊着暧昧不清的笑意。“这次不同，这次我是带着她给的任务来的，她说，我追不到你，就永远不要回去，除非，以男女朋友的名义，带你一起。” 柯珂握筷子的手顿住，按捺着内心的汹涌澎湃，抬眼质问。“你觉得我信吗？” “不信。”他倒坦诚得很。 “你今天早上的胃病该不会也是装的吧？” “不是，前些年一直很忙，饮食不规律，所以肠胃就出现了问题，只是近两年情况有所改善，将息得不错。” “那你还害怕吃药？你以前可一直是我妈口中的‘药片小标兵’。” “恩，吃过太多的药，心理和身体上都有所排斥了。” 柯珂心不在焉地挑着碗里的饭粒，越想越忍不住问出口。“这么多年，你该不会染上了什么见不得光的隐疾吧？” 李浩波闻之诧异，看着她好奇等待的小表情，他真是不逗逗她，都对不起她天马行空的想象。 淡定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身体向后倚着椅背，架起一副慵懒散漫的姿态，他意味深长道。“我可以明天一早就去医院，当着你的面做一个全身体检，不过就算有点小毛病，肯定也不会影响结婚生子。” 柯珂还当真在听，听完以后才从他的表情上看出微妙，羞愤地拿着筷子往碗里重重一杵。“李浩波，你特么真的学坏了。” 第222章 我的雪糕呢 经过三四天的相处，柯珂已经接受了李欣冉“变”李浩波的事实，但还没到习以为常的地步，以前李欣冉在的时候多方便啊，她不管起床睡觉，还是洗完澡都可以直接穿着小内内在客厅和厨房卧室畅通无阻，但是现在她连每次出个卧室都要在穿衣镜前反复省视自己是否衣着暴露，真是连穿件普通短袖都不自在。 反正随时全副武装。 尤其是上厕所，随时担心跟他抢厕所的风险，左提右防。 下午五点，她起床后在衣柜里东挑西选，最后找了件不用露胳膊的长袖防晒衫套在短袖睡衣外，又低头看着自己的七分睡裤，在闷热与凉快的抉择里几番纠结后实在是起床尿快憋不住了，才急急忙忙地换了条随手拿的牛仔长裤。 热就热吧，反正有空调，还有她的雪糕。 她把门拉开只有她头宽的一条缝，然后鬼鬼祟祟的探出脑袋观察客厅的动静，如果她估计没错，李浩波这会儿正在厨房。 可是她要去厕所，厨房外面的门口是必经之路啊。 那万一……他刚巧正在厕所怎么办？ “你怎么了？” 就在她急得原地跳脚的时候，李浩波却意外的从阳台方向过来，见她一脸皱巴，以为是病了。 “你没在厕所？”她没头没脑地问。 李浩波一脸茫然反问。“我为什么在厕所？” 柯珂没时间跟他瞎扯，夹着腿，难顾形象地冲出房间直奔厕所。 再晚一步，她真的就要当场丢人了。 十分钟后，连带洗漱完毕的她从厕所出来，李浩波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说。“你要上厕所就大大方方的，我不会跟你抢。” 柯珂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个白眼。 他又问。“你在家穿这么多不热吗？” “不热。”柯珂直接走到冰箱前打算来个饭前提神。 可是当她拉开冷冻室最下一层放满雪糕冰棍的抽屉时，里面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我雪糕呢？”她惊声怪叫。 “被我藏起来了。”李浩波接话道。 “你藏它们干什么？” “限量供应。” “限量供应？” “恩，我说过，每个星期你只能吃一次。” 柯珂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来真的。 “可是我都已经三天没吃了，这么热的天，中暑怎么办？”她叫苦不迭。 “不会中暑，你小时候手脚就容易凉，不好好将息怎么能行？如果你实在想吃，我鲜榨了果汁，饭前开胃，营养又健康。” 他说着，就一杯橙红色的果汁放到她手中，跟变戏法一样。 柯珂恼火的看着果汁，不领情的放到一旁的灶台上。“我不爱喝果汁。” “那就吃饭。”他侧身从她身边过，端出锅里煨着的菜碟往外面的餐桌上递。 柯珂气大地看着在自己面前来来去去的他，咬牙切齿地冲他吼道，像只愤怒呲牙的小狮子。“你真的好烦呀。” 李浩波也不与她争辩，反正就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等所有的饭菜碗筷上桌，他就老规矩，坐着等她落座。 柯珂是踩着一双风火轮过去的，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他对面，瞪着他。 “你跟个长辈一样，烦人又啰嗦。” “我是为你身体着想。”他云淡风轻。 “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对我说‘为你好’？道德圣人最讨厌。”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跟你是平等的。” “你比他们更冠冕堂皇，更可恶。” 李浩波笑，将一碗黄橙橙的鸡蛋羹推至她面前，并说：“你不爱吃水煮蛋和荷包蛋，说是打嗝会有鸡屎味，但这炒鸡蛋和蒸鸡蛋却很喜欢，尝尝看，我的手艺。” “……”柯珂看一眼他明目张胆的期待，再低头看着面前的蛋羹，内心吊着一股说不上的劲儿，感动又烦躁，感动的是不管自己有多少的小习惯和小毛病，他都一一记得，而烦躁的是......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要说他住进来以后唯一的好处就是“勤劳”。 以前她和李欣冉对屋子里的灰尘一个星期都懒得打扫一次，然而他却能保持每天一层不染；她和李欣冉不太会做饭，也不愿出门，最常点的就是外卖，可是现在她每天每顿都能吃上新鲜的饭菜，而且味道还不赖。 “你尝尝看味道哪里还需要改进的地方？这蛋羹看着简单，其实很考验厨艺，之前我试做过几次都失败了，今天也是做了三次才有了这碗。” 听着他的解说，柯珂心下有点扭捏，但也忍不住跃跃欲试。 她舀起一勺放进口中，细腻嫩滑的蛋羹裹着醇厚的油香流连于唇齿间，她已经了解他的厨艺，但就是到嘴边的话夸赞不出。“这辈子我吃过最好的蛋羹就是我姥姥做的，暂时还没遇上能超越她的味道。” “是吗？那改日有空我一定向她老人家请教。”他倒积极。 柯珂也就这么一听，权当他是戏言了，尽管后来他确实这么做了。 “你还有多久的假？”她问。“你这样每天都窝在这不足百米平方的房子里围着厨房灶台转不无聊吗？你不工作狂吗？” “能为你做饭，让你吃我做的饭，是我的心愿，比工作有趣，至少我很幸福。” “……”她真是多这个嘴干嘛？ 柯珂自我埋怨，低头假装忙着吃饭，嘴边却忍不住嘀咕：“你这心愿可真有前途。” 李浩波闻而不动，他嘴角眉眼衔着温柔，往她一旁盛着米饭的碗里不停夹菜。“你经常熬夜，多吃肉和菜，不能挑食。”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得胃病，你可真时兴，我小说都不敢这么写。”柯珂调侃道。 “怎么说？”他倒来了兴趣。 柯珂索性也好好跟他讲讲，“你知道老掉牙的古早言情剧里有雷打不动的三部曲吗？” 李浩波摇头，他可从来不看那些哭哭啼啼，啰嗦拖沓的爱情片。 柯珂竖起三根手指。“车祸、失忆、白血病。” “现在又多了一个霸总牌胃病，但凡是个日理万机的霸道总裁，哪哪儿都好，但一定要有胃病，最好还是在追妻火葬场的关键时刻发挥作用以促进男女主角感情升温，现在我小说剧情都不敢这么俗，结果你还真有。” 她说得真是嫌弃极了。 李浩波凝目深思，简单一句话就轻松反客为主。“那你现在还喜欢霸总那一类的吗？” “不喜欢，早就不喜欢了。”她否认得极快，快到让人怀疑。 突然，她端着饭碗起身。 李浩波两眼茫然地看着她。“你去哪？” “去阳台上吃。” “太阳还没下山，你不怕热吗？” “不怕，我怕冷。” “有蚊虫。” “我有长袖。” 看着她固执的身影，李浩波也不知道哪里又惹她不高兴了，过去拦在她面前，语气无奈。 “我去。” 第223章 不许乱喝 柯珂本来就是为了躲他才宁愿顶着四十度的高温去阳台吃“独食”，结果被他“抢了”。 为了防止他突然闯进来，她不但关了玻璃门，还从里面落了锁，并扯上了窗帘。 而仅五分钟，她就坐不住了，心不在焉地挑着碗里的米粒，眼睛却望着那紧闭的窗帘，他胃不好，天气热本来就不容易有胃口，要是再犯了胃病又怎么办？ 他如果有个好歹…… 算了算了。 她立马疾步过去拉开窗帘，推开那扇玻璃门，被落日余晖映红的整个阳台，他坐在藤椅上，微侧的身影沉浸其中，安静而闲适，旁边的小圆桌上摆着他吃完的一双空碗筷，听见动静，他回头，温柔的眼神…… 顿时让柯珂有种欺负他的罪恶感。 “吃完了？”他问，目光风起柔澜，声音轻昵。 柯珂点头，眼神羞怯。 “气消了吗？” 柯珂没有回答，心里别别扭扭，转身回了客厅。 李浩波跟着进来，看见餐桌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和她碗里剩着的半碗饭，不由蹙了眉。“不合胃口吗？” 柯珂摇头，随便想了一个借口。“天太热，没胃口。”说着，她就开始收碗碟。 李浩波从她手里抢过。“我来吧，你去休息。” “不用，我不会做饭，但会洗碗。”她说得很诚恳，倒不是好心想为他分担家务什么的，主要觉得现在同住屋檐下，总不能真把他当成一个免费保姆，她良心过意不去。 他却笑言。“很高兴你能为我着想，但是不用，你就只管好好休息。” “谁为你着想了。”柯珂老脸一红，转身进房关上了门。 真是的，为什么她会感觉在跟他打情骂俏？ 思想太不纯洁了。 “你想吃什么就提前告诉我，我都给你做。”他对着门板说。 里面没有传来回答。 十分钟后，她的房门重新打开，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柯珂挎着包走出来。 “你要出门？”正在擦桌子的李浩波问。 “恩。”柯珂一边应着，一边走到玄关换鞋。 李浩波扔下抹布走过来，脸色瞬变，紧张问道。“你还要租房？” 柯珂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他，“我只是去趟书店，就是上回跟你说过的城东那家店。” 李浩波松了一口气。“那我陪你。” “不用。”柯珂拒绝不及。 “我们这里到城东来回将近两小时，你一个人回来都多晚了？我不放心。” “可我不是小孩子，我有时间观念。”看着他开始换鞋，柯珂急了，她就想顺道出去躲个清净，怎么就这么难？ “我没有把你当成小孩子，我只是单纯担心你的安全。” “你以前没在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来来回回的啊？”柯珂突然一嗓子，李浩波都懵了。 她也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可她就是觉得烦躁，对他的声音烦躁，对他莫名其妙的关心烦躁。 “我一直就过得很好，根本不用你现在才来管我。”柯珂知道自己的臭脾气又上来了，必须完全发泄才能罢休。 即便这些话会刺伤人。 气氛骤降，这是李浩波鲜少不知如何应对的局面，和她关系僵化不是他的本意他慌忙应下。“好，我不去，但是如果你回来得晚，不好打车，就给我打电话。” 稍时，他特别强调。“最好是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一路上，柯珂被扰乱的心始终无法平静，直到下车进了书店，店内熟悉的仿八九十年代装修风格，满屋纸质的书香和老板播放的舒缓轻音乐才让她暂却了烦恼。 “哟，稀客啊。”柜台后，身材瘦削，短发微卷，架着一副黑边圆框眼镜的老板乐叔从手中一本在翻阅的书里抬起头来，热情打趣道。 “乐叔，好久不见。”她乖乖巧巧地叫了一声。 虽然叫一声“叔”，但柯珂一直觉得他的外貌要比实际年纪看上去年轻许多，也许是他穿着打扮休闲时尚，又或者是心态好，天性乐观，所以看不出来已经五十出头。 也正因如此，他们才没有隔代人的代沟。 “恩，确实好久不见，都有两个月了吧？”乐叔合上书页，起身。“你今天是来看书？买书？还是馋那一杯茉莉柠檬茶了？” 柯珂坐上柜台前的高脚转椅，取下身上的挎包取下随手搁到柜台上，嘻嘻一笑。“都是。” 乐叔爽快答应。“好，要看什么书你自己挑，老规矩，等我半小时。” “谢谢乐叔。”比起面对李浩波时的小心拘谨和无所适从，这一刻，她才真正全身心的放松。 其实她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给阿旺小学寄书，本来回来的第二天就应该办妥，结果被李浩波搅和耽搁了这么多天。 柯珂坐着高脚椅悠闲地转了一圈，随手从旁边的矮架上抽了一本书名顺眼的，深深嗅了一口，她喜欢闻书页的气味，不是渴望知识，就是纯粹的喜欢。 这家书店的特点在于是书店，却又不像书店，因为它书架书柜的陈设不似传统书店的中规中矩，第一眼乍看杂乱无章，实则分类明确，错落有致，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件物品都承载着老板的格调和用心。 “乐叔，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她对着柜台旁那单独分隔出来的小小茶水间说。 “说吧，作为本店最大的vip客户，我一定竭尽所能满足你的要求。” “我想给一所山区小学捐一批书，包括练习册，各种课外书籍什么的，你能帮我参考一下吗？” 乐叔探出头来，问。“你有拟好的书单吗？” 柯珂摇头。 “有多少个学生？” “十二。” “嗯……人数倒是不多，只是一时半会儿你要多种类目我也拿不出，这样吧，我明天先列个书单给你，先做筛选，等确定了，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给你凑齐。” “好，谢谢乐叔！”了却一桩心事，柯珂松一口气。 “不客气，你照顾小店生意，我要感谢你还来不及。”乐叔从茶水间走出来，手里端着他最拿手的茉莉柠檬茶放到柯珂面前。“尝尝看还是不是那味儿？” 柯珂小啜一口抿在嘴里，柠檬佐以蜂蜜酸酸甜甜的口感配合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在舌尖流转。“一模一样。” 就在她正准备喝第二口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从旁伸出抢过她递在嘴边的杯子。 柯珂怔怔地看了李浩波两眼才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 他此时不是应该留在家里吗？ 李浩波眉眼深邃隐有怒意，微言相斥。“陌生人给的饮料你怎么能随便乱喝？” 第224章 积德的事 “年轻人，这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饮料，是茉莉柠檬茶，我的独家配方，没有投毒，也没有放迷药安眠药之类的，柯珂已经喝了两年了，你大可放心。”乐叔解释得很有耐心，一点也没有因为李浩波的无礼而生气。 反观李浩波，冷冰冰地看着人家，跟人有深仇大恨似的。 “你要干嘛？不是不让你管了吗？”柯珂尴尬又丢脸，她跟乐叔认识这么久，一直都客客气气的，结果他一来，直接给人甩脸子。 “柯珂，这位是？”乐叔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位突然出现的青年，五官长相倒是温柔俊雅，只是气质冷峻了些，似乎不太好相处。 “发小。”柯珂干巴而不情愿的两字概括，觉得这是最好的介绍，不刻意撇清关系，也不显得特别亲近。 “男朋友？”乐叔却自有主断。 柯珂尬笑。“呵呵，我说不是，你信吗？” 乐叔微一挑眉，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笑得耐人寻味。“你觉得呢？” 柯珂低头轻轻晃着杯中的茶饮，不再做无谓解释。 “但看得出来，他很紧张你。”在李浩波的眼皮子底下，乐叔堂而皇之和柯珂说起了悄悄话。 “他不是紧张，是从小到大的掌控欲，就喜欢说教，喜欢管着人。” “看来你们小时候青梅竹马的故事更有意思。”乐叔一脸好奇的调侃道。“说起来，这还是你第一次带异性进店，说明他对你很特别。” “没什么特别，他自己跟来的。” “自己跟来的？”乐叔的视线在李浩波脸上溜了一圈，兴致更浓了。“那就是他一厢情愿？单相思？” 柯珂并不想当着身边这位本尊的面与乐叔细说那些前尘往事，索性道别为妙。“书的事就拜托你了，明天联系。” 她从包里拿出五百放在柜台上。“这是定金，剩下的等书单出来我再补上。” “不用。”乐叔又把钱推了回来。“虽然我这里半年不开张，开张也吃不了半年，但老熟人，别跟我来这套，货到付款，老规矩。” “乐叔，你就收下吧，况且这些还远远不够。” “你要买书？”一旁一直干眼看着二人聊天的李浩波难得插上话。 柯珂没有回答，回答他的是乐叔：“是啊，柯珂心眼好，要给山区小学的孩子们捐书。” “捐书？”他看向身旁的柯珂，不明就里。 “恩，明天就能出书单，整理一下，争取尽快发出。”乐叔说。“不过柯珂，叔我可跟你有言在先，这种好事我必须占份，书价总额我给你打五折，而且邮费全部由我出，等所有的书都到了，就从我这儿寄出，你也省事。” “那怎么能行？你的书店已经很薄利了。”柯珂知道这家书店一直是靠乐叔早些年的积蓄和他的兴趣支撑着。 “再薄它也是切切实实的利润，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就当给叔一个顺水人情。” 两人且客气着，一只黑色钱夹突然凭空出现。 柯珂和乐叔双双看向他，他说：“所有的书本，我买单。”还是那副严肃冰冷的面孔，只是看着有点儿生涩不自然。 柯珂反应过来，不领情。“才不要，藏我雪糕，这种积德的事也好意思抢，不要脸。” “我……”李浩波想解释，却又百口莫辩，急得一脸的委屈巴巴。 乐叔就抿嘴笑看着两人，适时才说。“是啊，这种事就跟财神求佛的香火钱一样，不好代付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走了先。”柯珂刚走出书店，就被从后跟上的李浩波直接硬塞进了他车里。 “现在还不晚。”言下之意她可以打车，她握着门把手，可车门早就被他锁死。 本以为一场争执又不可避免，结果他用很低声下气的声音说，就跟认错服软一样。“柯珂，我不是要故意跟踪你，实在是因为不放心。” “不要说得我们好像有什么关系一样。”他正开车，目视前方，柯珂转头看着他，正好看见他紧绷的下颌线。 “以后出门在外，能自己带水最好，知人知面不知心，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虽与那位老板熟识，但总归比不上跟李欣冉他们了解。” “你倒是看谁都不像好人。”她不满抱怨。 李浩波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柯珂，我知道你很独立，但是也请你不要阻止我为你担心。” “……”又被他莫名的话击中心湖，湖心沸腾，她不知所措。 不成想，他再出一击。“看见你和别的异性说话，我会吃醋。” 他的直线射击彻底乱了柯珂的芳心，宽敞的车厢内顿时变得逼仄难容。 她紧张地握着手机，微信里有乐叔发来的信息：柯珂，这朵桃花质量不错，恭喜！ “我跟乐叔算是忘年交，他是除了李欣冉以外，唯一能说说心里话的长辈。”她头后枕着靠背，一声叹息。“乐叔以前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建筑工程师，原本有一份理想的工作，有贤惠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后来他不肯安于现状，从原公司离职，和朋友合作另起炉灶，结果朋友追逐利润，在一批建材里混杂了大量劣质品，险些酿成重大事故，那一次，乐叔几乎是散尽家财，本意是想为家人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却没想到结果与初衷背道而驰，他深受打击，自此一蹶不振，他主动向妻子提出离婚，妻子不同意，表明决心要陪他共渡难关，他一味坚持，离婚后就去了云南散心，在那里依靠打零工生活了四年才重新回来，就开了现在这家书店。” 车内的气氛因为柯珂的讲述变得异常，柯珂又看了一眼他的侧脸，然后回头闭上了眼。 “那他和他的妻子后来还有见过吗？”他问。 “没有，他一直很刻意的避着她们，我曾说他懦弱，他却笑我只是一个没结婚的小丫头。” 她虽说着别人的事，但李浩波知道这全都是她的心情。“柯珂，我明天就要回公司了，等忙过这一阵，我们出去旅游吧，高中的时候你不是一直很想再去一趟xz吗？之前我已经做过攻略……” 他是想说些感兴趣的话题让她高兴，可是他偏头时，才看见她闭着眼。 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寐。 回到家以后，柯珂又是直接进房。 李浩波却又将车上的话重复了一遍。“明天我的假期结束，要回去上班了。” “……”柯珂愣了愣，刚才在车里她迷迷糊糊的好像听见他这么说过，只是她当时确实有点困，又怕尴尬，就索性装睡到底。 “你不是说还有两三天吗？”她假装一无所知。 “恩，确实还有两三天，不过临时有事，不得已只能提前中止。” 柯珂听得心中一喜。 他要去上班了。 那岂不是这个屋子里白天再也见不到他？她不用再全副武装，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他的唠叨？她终于可以又和从前一样吃雪糕没人管，也没人扔她的雪糕了？ 这也太爽了。 “你怎么了？”李浩波看着她明显发亮的眸子，极力隐忍又不怎么能忍住，抖动着上扬的嘴角，故意问道。 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他又岂会不知？ “没什么。”柯珂压抑着，心里却已经开起了狂欢party。 李浩波也不揭穿她，只道。“那你早点休息。” 第225章 陪我上班 今天，是李浩波终于离家上班的好日子，依然熬了一夜的柯珂美滋滋地刚躺上床，正畅想着睡到中午起来是点个外卖？还是干脆找上李欣冉吃顿火锅？ 结果李浩波和平常一样在外面敲门。 “柯珂，你睡了吗？起来吃早饭了。” 柯珂懒得听他絮叨，索性不应声，想着他着急上班，应该喊两嗓子就会走。 不然…… “柯珂，我知道你还没睡，快出来把早饭吃了。”他紧接着又下一剂猛药。“如果你不出来，我就不走。” 柯珂也不怯，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吓唬方式。“那你就别走吧，反正迟到被扣工资的也不是我。” “你多虑了，只有我扣别人工资的份。” 啊…… 柯珂真是烦死他了，他是去哪座荒山修炼过吗？这么刀枪不入。 简直烦死了。 比唐僧还烦。 她打开门，怒气汹汹地瞪着他。 他却温柔地还以微笑。“你吃完了我再走。” 柯珂又不解气地狠狠剜他一眼，然后一屁股坐到餐椅上，拿起一个包子泄愤似的大咬一口。 “慢点吃，不着急。”李浩波又从厨房端出一杯热牛奶放在她面前。 柯珂没有理他，只管完成任务一样尽快吃完这顿。 急，她急得很，急着把他送走。 “你先吃，我去换衣服。” 趁李浩波进卧室的空档，柯珂一顿狼吞虎咽，她想的是在他出来以前躲进房间，反正这饭她吃也吃了，他就没有借口再找自己。 “你去哪里？”她屁股刚离座，李浩波就换好衣服出来了。 “我吃饱了，先回房睡觉，你慢走。”她嘴里还包着来不及咽下的一团面，发音含糊，眼睛却不由盯着他身上的西装，移不开。 不得不说，西装真的衬人，从宽松的休闲家居服到笔挺硬朗的西装，他整个气质和气场都打开了。 “等等，你先别睡。”他叫住她，一边整理着里面衬衣袖口的纽扣，一边闲步到她面前。“你跟我一起去公司，到了再睡。” “什么？”还没从他的外表下缓过神来的柯珂，就被他平静的话语震透五脏六腑。 他又复述了一遍。“和我一起去公司。” “去你公司干嘛？” “陪我上班。” 什么是“惊掉下巴”？“大跌眼镜”？ 她现在就是。 “李浩波，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我什么时候会和你开玩笑，你不了解吗？” 柯珂眼皮跳跳，她现在对他确实不了解，早就不了解了。 留下独自怔愣的她，他又走进厨房提着一只三层保温饭盒出来。 柯珂还没问，他倒先说。“给你带的午饭，早上现做的。” 柯珂听闻扭头看了一眼背后墙上的挂钟。“大哥，这会儿才刚过七点。”她的言下之意是才七点，他就同时做好了早饭和午饭，那他到底是几点起的？看他面有容光，他都不困的吗？ “恩，我不到六点起的。” 柯珂脑瓜仁嗡嗡的，她两只手撑着太阳穴，缓了好久。 “你这是临时起意吗？”她问。 “不是，早就想好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昨晚回来为什么不说？” “如果我提前和你说了，你就会想方设法的拒绝我，我不能给你这个机会，小时候你算题虽比不过我，但论起小心思小聪明，我甘拜下风。” 这到底是谁在耍小聪明小心思，又是谁才应该甘拜下风？ 还有，他是在夸她，还是埋汰她呢？ “李浩波，你搞清楚，现在是你算计我。” 李浩波却给出一个“严谨且合理”的解释：“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柯珂听完匪夷所思。“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一个成年的大活人，已经独立生活很多年了，饿了会吃饭，冷了会穿衣，四肢健全又不傻。” “如果你中午起床会做饭吗？又点外卖？还是吃泡面？” 面对他的质疑，柯珂毫不脸红地回道。“我会西红柿炒鸡蛋，还会青椒炒肉丝。” 鸡蛋她能炒熟。 肉丝嘛，呵呵，取决于她那天握铲的手能否超常发挥。 李浩波被她认真可爱的模样逗笑了，忍不住抬手揉揉她有点炸毛的发顶，顺便捋了捋。 “你趁我不在又偷偷出去租房，纵然我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每次都能防住你的小动作。” “大哥，请你看看我的眼，这么重的黑眼圈，都已经快睁不开了，哪还有精力去外面找房？”她指着自己的眼睛。“再说了，你是去上班，我跟在身边算怎么回事？让你公司的同事说闲话就不好了，多影响你的形象。” 李浩波淡定道。“放心吧，公司上下除了陆鸣，谁也不能说我，事实上就连陆鸣也不敢多嘴。” “那我也不能去啊，你是去工作，我能做什么？捣乱吗？” “我办公室新买了一张折叠床，你可以像在家里一样睡觉休息，等醒了，还能照常写小说。” “我睡觉打呼，会影响你办公。” “不会，你睡觉的时候我尽量不办公。” “我认地儿，白天太吵写不出来。” 她把所有能想到的借口都说了，已经黔驴技穷了。 他却突然板着脸，语气郑重地叫了她一声，吓她一跳。 “你这样黑白颠倒，昼夜不分，短时间是没什么，但长此以往对你身体是相当大的伤害，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生物钟调整过来，否则以后落了病，你还拿什么去完成你的小说？你的理想？” 柯珂当然知道他说的这些利害性，只是也不能成为他的理由。 “你这不就是变相的监视嘛。” “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就来做个事先约定，只要你纠正了作息时间，我立马从这里搬出去，让李欣冉回来，不仅如此，我还会把这房子的产权归还郭皓，让你从此无后顾之忧。” 能有这种好事？ 柯珂抱持怀疑，忘不了曾在他手里着过的道，掉过的坑。 忘他老谋深算的本性。 “你又想骗我。”她要一次比一次更警惕。 “家里没有打印机，到公司我可以让王倩正式起草一份具有法律效益的协议。” 柯珂不买账。“你们是一伙的。” 李浩波无奈笑言。“你有心怀疑，倒不如试试，看看自己需要花费多长的时间改变习惯。” 柯珂眼珠子转了一转，竖起一根食指，坚定道。“一天。” 李浩波眉宇微扬。“这么有自信？” 柯珂心想必须有自信，为了自由。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李浩波点头。 “那你等我换身衣服。” 十分钟后，一身最简单的t恤牛仔的柯珂抱着她心爱的笔记本走了出来。 “先说好哦，到了你公司，如果有人问，别一律解释什么朋友，就说我们是表兄妹，或堂兄妹。” “为什么？”李浩波不解。 “‘朋友’，百分之两百的人都会自动带入男女朋友，如果带点血缘关系的兄妹就不会了。” “原来如此。”李浩波忍俊不禁。 见他抿嘴傻笑，柯珂不怎么放心。“你到底听懂没有？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听懂了，也明白了。” “那你必须记住了，千万不能说漏嘴。” “知道了。”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并肩走进电梯，柯珂是万万没想到，就这么巧，遇上了十二楼的孟大妈。 “哟，柯珂，难得啊，这么早出门。” “孟姨好。”柯珂匆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后就偷偷往李浩波身后退了两步，因为接下来她还不知道会被怎么调侃。 倒是李浩波神色不乱，言谈稳健地跟着叫了一声。“孟姨好。” 孟大妈起初的话是对柯珂说的，可视线却落在李浩波身上，忍不住眼中的惊艳，夸赞道。“小李，还是第一回看见你这样西装革履的，又精神又气派，果真一表人才。” 李浩波也客气回道。“今天回归上班日，所以穿得正式了些。” “上班？”她眼神精明的瞄一眼他身后躲着的柯珂。“你们一块儿？” “恩。” 孟大妈呵呵直乐。“小李，阿姨过来人，说得没错吧？这女人啊就是得哄，看你们现在这样多好，如胶似漆的，这柯珂平时多孤僻，独来独往的，现在都成小跟屁虫了。” 柯珂听得脸红心跳，羞愤难当，她只能把气撒在前面的李浩波身上，一把掐在他最柔软的腰侧。 李浩波莫名吃了一痛，但他神色无异，依然和孟大妈交谈自如。“是我离不开她，走哪儿，都总想带着。” 他刚说完，左腰侧又挨了一下，他身形稳重，眉都不蹙。 孟大妈被实实在在肉麻了一把。“看来你们好事将近了？” “恩，就差她点头了。” “女人总是要矜持一些，到时摆喜酒的时候一定要记得通知阿姨。” “一定。”电梯到一楼，孟大妈先踏了出去，回头看了一眼二人。“你们不走？” “我们要去负一楼，孟姨再见。” 当电梯门再次被关上的那一刹，柯珂终于憋不住大爆发。“李浩波，你嘴巴有病吧，逢人就胡说八道。” 第226章 我的宝宝 “你知道那些叔叔阿姨没事就喜欢给未婚男女牵线搭桥，如果我不说点什么，孟姨就算今天放过我们，下次碰见了也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何况，我们现在还住一起。” 李浩波反手握住她在自己身上锤下拳头的手，带她走出电梯。 “还不都怪你，本来好端端的，你非要让他们误会。” “为什么要说‘谁离不开谁’这种莫名其妙的肉麻话？”她本来是想这样问的。 “你确定是好端端的？如果不是方叔非要给你介绍对象，我也不至于陪他对弈一下午。” 他还好意思抱怨？ 柯珂不服气地瞪他一眼，然后甩开他的手，兀自去开车门，却拉不动。 “还开不开门了？”她冲他吼道。 “开。”被她凶了，李浩波不怒反笑，百般顺从。 看着她上车，车外，他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之后才坐进去。 坐在后座的柯珂盯着他的后脑勺，持续生闷气中。 李浩波从内视镜里对上她幽怨的小眼神，失笑而语。“你想不想知道我第一次独自来小区，认识的第一个人是谁？” “不想听。”她侧过身去背对着他。 她不听他也要说，否则这路上的一个小时，哪能纵容她一直生气？ “是小卖部的秦姨，那次比较巧，我开车路过小区门口，刚好遇见她进货回来，但是她店里的面包车两天前就进了修车厂，她等家人取小推车的空隙，我就顺路帮她把货送到了店里，结果店里有好几个叔叔阿姨在聊天打牌，就这样，我就跟他们每一个人都认识了。”顺便逢人就自我介绍“柯珂男朋友”。 柯珂才不想听，所以她捂住了耳朵，但架不住他的声音见缝插针地钻。“你能不能闭嘴？专心开车。” “好。”李浩波神色愉悦地应下，但话题一转，又接着介绍起了自己的公司。 他们公司是一家科技设计公司，地处市中心繁华商业地段的一栋高档写字楼里，位于最顶上两层，虽然只是暂租的办公场地，比不上陆氏的独门独户，但公司目前发展态势良好，是陆氏最拿得出手的子公司之一。 李浩波将车驶入一个地下停车场，这是柯珂第一次来到他的公司，虽多有排斥，但心中难免忐忑，又好奇。 她好奇他工作的时候，是不是也和以前上学时一样……端着。 “别紧张，待会儿电梯里如果碰上我们公司的人，我会按照你说的，我们是表兄妹。”下车后，他看着她不自在的样子，宽慰道。 继而又让她在车旁等等，然后绕到后备箱，从里面提出一个白色的车载冰箱。 “……”柯珂怀疑他是不是要把家里的厨房搬来他的办公室？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八点半，所以算是错过了电梯的拥挤高峰，能避免与他公司的人碰面，柯珂也不由松了口气。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彻底安全了，出电梯后，迎面看见的就是他们公司整面的logo墙，她问。“你办公室离门口远吗？” “不远，进门往左七八十米就到了。” 李浩波不明白她的用意，只见她行为诡秘地把电脑“扛”在右肩上遮住了半边脸，并对他说。“待会儿进去你挡着我点，要走快一点哦，我跟你们公司的人能不照面，就不照面。” 李浩波哭笑不得。“可你总要出来上厕所吧？” “没事，我少吃少喝，趁着中午他们都下班的时候再出来。” 李浩波一把拿下她的电脑。“掩耳盗铃你倒是学得透，既然来了，哪有不见人的道理，况且你不也说了吗？我们是兄妹，表兄妹。” 柯珂却不乐意地耷拉着脸。“我后悔了，就不应该答应你什么狗屁约定，太幼稚了。” “不许骂脏话。”李浩波又牵起她的手，哪会给她后悔的权利。 “放开放开，哪有这么大的表兄妹牵手，丢不丢人？”柯珂使劲想甩开他的手，但没成功，两人就牵着手这样荡阿荡的，以第三视角看着只会认为他俩是“兄妹情深”，温馨中又透着一丝丝滑稽好笑。 李浩波却不甚心悦，甚至还故意用骄傲的语气说。“这有什么好丢人的？我表妹还是个需要牵手的宝宝。” “李浩波，你怎么这么恶心啊。”柯珂嫌弃得五官都皱一块儿了，七年，他是把“节操”喂了狗吗？ 这时面对面走来一个同样西装革履的男人，胸前挂着工牌，手里抱着一叠文件，对李浩波叫了一声“李总”，就擦肩路过。 这短短的七八十米，虽然是柯珂杞人忧天在先，但她也是走得惊心动魄，总算进了李浩波的办公室，她才终于能放松。 “待会儿我有个会，可能要耽搁得久一点，不过午饭之前能结束。”他放下饭盒，又给冰箱找了个墙壁有插座的角落。 然后柯珂就看见他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盒雪糕，那古早老土而又眼熟的包装，分明是她最喜欢的那款。 “我的雪糕。”她怪叫一声。 “我把家里的雪糕全都藏到了这儿，今天奖励你来陪我上班，但是不能贪嘴。”他解释道，等她接过雪糕，他又在她头上小揉一把。 柯珂不喜欢他这样暧昧不分。“你能不能别总摸我的头？又不是小孩。” 李浩波则笑得越发亲昵。“你就是个小孩子，是我的宝宝。” 真是没有最过分，只有更过分，柯珂不知道这算不算情话，但他总冷不丁地来这么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她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只能装糊涂，含糊地怼了一句。“想当我长辈，你还不够格。”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两声，紧接着一个优雅的女声：“李总，会议马上开始。” “知道了。”李浩波对门外的人回道，然后又对柯珂温柔说。“冰箱里还有酸奶，是你常喝的牌子，刚才敲门的是我的秘书，叫方婷，待会儿她会送水果过来，如果你困了，那屏风后面有一张床，特意给你准备的。” 柯珂摇头，非常警觉。“我不困。”她就是用烧火棍撑，也要在白天把眼皮撑住了，为了自由，她一定要在今天把作息调整过来。 “那好，有任何事，你都可以找方婷，或者让她直接来找我，我随时回来。” “不用了，你快去吧。”柯珂催促道，就想一个人呆着。 李浩波却又无端来了一句，主动讨要的意味再明显不过。“这么着急赶我走，你都不会想我吗？” 听得柯珂头皮发麻。 他能正常一点吗？ 她现在哪里还敢想他啊？她只盼他快快离开，不要再胡乱释放无处安放的魅力，因为对她真的很受用，再这样下去，她真的招架不住啊。 最后，解救她的是会议逼近的时间。 李浩波走后，这间比她卧室还要大出三分之一的办公室安静的只剩下她一人，她坐在沙发上，紧绷的肩头才能有片刻的松缓。 不过她的心还是提着，毕竟这里是一个陌生的环境，是他工作的地方，是属于他的领地，一张办公桌，一组沙发，虽然陈设简单，但边边角角都遍布着他的气息。 她规矩地坐在沙发上不敢乱动，看一眼他说的那扇置于窗边的屏风，这时办公室的玻璃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陆鸣，他左手里还端着一个果盘。 “哈喽，弟妹，好久不见。” 第227章 不想同住 有人进来，柯珂心慌不行，也没顾把人脸看清了，更是忘了李浩波说过他的女秘书送水果这回事。 “李，我表哥开会去了，刚走，我，我是他表妹。”虽然是她亲口的设定，但第一次说，难免磕巴不流畅。 陆鸣很不给面儿的直接拆穿。“去去去，什么表哥表妹，你这招骗骗外人行，骗自己人，可不厚道啊。”说着，他一屁股坐到她身边，果真是不见外。 但被他识破的柯珂像做错事一样，拘谨地坐着，从头到脚地绷着。 陆鸣轻瞄她一眼，笑得促狭。“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你家李浩波最好的兄弟和合作伙伴，陆鸣，也是你老同学，王倩的未婚夫，之前见过的，就是在你那位被家暴的好姐妹家里。” 他一提醒，再细看之下，柯珂很快便回想起来，虽然这么说不礼貌，但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他贱兮兮地笑容和有不饶人的嘴。 “您，您好！”碍于生疏，柯珂别扭地打着招呼，结果遭到他的“嘲笑”。 “我都叫你‘弟妹’了，凭我跟李浩波拜把子的关系，你这么客气干嘛？还用上‘您’了，不用这么尊敬我，我跟你家李浩波是平起平坐的。” “他不是我家的。”柯珂小声纠正他的措辞。 “怎么就不是你家的了？他都主动跟你住一块儿去了，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倒是见过他被人追，但就没见他对谁主动过，只有你，让他上赶着死心塌地。”他不管她想不想听，反正这就是他特意到她跟前来的目的。 柯珂不知道应该对他这番话给与怎样的反应，他话至此，无非就是来做李浩波的说客，见他没有要走的打算，她小心问道。“你不去开会吗？” “我不去，好不容易盼到李浩波回来我能轻松点，有他就够了，他才是真正主持大局的人。”他从已经切好的果盘里插起一块西瓜递给她。“吃吗？” 柯珂摇头。 陆鸣没有再劝，放进自己嘴里，说：“这些都是李浩波一早托人去买的，西瓜、荔枝、芒果……都是你喜欢的。” 柯珂盯着果盘里五颜六色的水果，确实全都是她喜欢的，可是她早饭吃得太饱，现在毫无食欲。 “对了，反正没事，跟我聊聊你和李浩波小时候的事呗？你们不是一个小院一个学校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吗？”陆鸣一边不停地吃水果，一边看着她，等待着故事。 “时间太久，好多都不记得了。”柯珂并不想怀旧。 “你不记得，但李浩波全都记得。”陆鸣看出她不想说，颇有拿话噎她的意思。“我刚结识李浩波的时候，他的‘女朋友’就已经是王倩，但其实我是先认识的王倩，我对她是一见钟情，所以我知道怎么回事，但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你，只知道他有一个从小就喜欢的青梅竹马。” 放下水果叉，他后倚靠背，单撑头，目光审视着她，说来，见到本人前都是从李浩波的手机相册里看过照片，后来的一两面也都很匆忙地打个照面而已，还没这么近距离的好好看过。 “见你之前我一直挺好奇你长什么样，见过之后……” “很失望。”柯珂面目平静地接下他的话。 “也不是失望，你别误会，我不是攻击你的长相，你长得不错，真的，就是单纯的好奇你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他无视珠玉，对你情有独钟？”他想象过，认为能让李浩波念念不忘的人，就算没有郑妍那种雄厚的家世背景，也必定是自身条件非常优渥的女性。 却没想，是眼前这样一个……大街上放眼望去，随处可见的普普通通小女生。 恩，和郑妍王倩比起来，实在很普通。 但“郑妍”这个名字，以及她的存在，他并不急于向她透露。 柯珂准抓了“无视珠玉”几个字眼，意思是现在有非常优秀，各方面条件都非常好的女生喜欢他？ 也对，这才算正常，能站在他身边的伴侣，不能差。 “不过我相信李浩波的眼光，你身上一定有着其他女生没有，特别吸引他的闪光点。” “说都说了，你就不用再安慰我。”柯珂说，陆鸣的话是她听过最直白，最刺耳的了，要说不讨厌，那是假的，却也醍醐灌顶，让她更自卑的意识到自己和李浩波的差距。 不过也要谢谢他，至少她终于能大方说话了。 毕竟多一个人反对，她心里的遗憾也能多补少缺一点。 “其实我今天会跟他来这里，是因为我们有约在先，所以我想向你请教，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主动搬出去？我知道他是房东，他搬出去以后房租我会照付，又或者让他同意我出去另外租房？” 陆鸣听糊涂了。“什么意思？你不想和他同住？” “当然不想，我都是晚上熬夜白天睡觉，但是他却以帮我更正作息为由非要带我一起上班，说只要我把黑白颠倒回来就搬出去，可他心眼太多了，我不放心。”是的，她担心他会有反水的危险。 陆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听她说完，这画风走向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她不是应该吃醋生气，应该更加明白李浩波对她的用心可贵，更加珍惜他吗？ 但是她这一脸真挚…… 他该不会弄巧成拙了吧？ “你，是不是误会我的意思了？” “你难道不是不希望我跟他在一起吗？” “......”陆鸣懵着，脑容量顿时告急。“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开什么玩笑，他哪里敢不让她和李浩波在一起？李浩波知道能把他生吞活剥了。 想办法，他还是想办法怎么解释吧。 可就在他要解释的时候，门开了，两人回头，就看见李浩波和王倩。 两人瞬间都心虚异常，尤其是陆鸣，他从来没有这样心跳加速过，他不敢去看李浩波，只敢盯着那玻璃门，目测它的厚度，他们办公室的门窗都是同种材质，应该都是非常隔音的，应该不会有质量问题…… 可是他到底什么时候站在门外的？ 第228章 我知道他的努力 “身为总经理，缺席公司重要会议，也不怕人非议。”李浩波沉着脸，跟抓逃课学生的教导主任一样拽起陆鸣的一只胳膊就往外拖。 而王倩则留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走出办公室后，陆鸣问。 “昨天我告诉过你，今天会带她一起来公司，你没来参会，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 李浩波这么一说，陆鸣就更心慌了，他急忙辩解。“兄弟，我真没想拆散你们，我就是想让她知道你的好，珍惜你。” 李浩波没有说话，他身形挺拔，然而此时看上去却显得单薄寂寥。 “小时候，小院里五六个孩子，就属她胆量最大，她是第一个敢伸手摸蛤蟆的人，不管梁姨提醒过多少次不准爬树抓鸟，不许下河捉蝌蚪，打也打了，骂也骂过，可她就是不知‘害怕’为何物，我曾羡慕她的勇敢无畏，却不知长大后，她唯独没有喜欢我的勇气。”他眼神悲戚，无奈无力。 “你别太悲观，毕竟你们分开多年，就是有血缘关系，这么多年不见面不来往也会生疏，更别说恋人，慢慢来，多一点耐心，你看现在你跟她之间不是已经亲近很多了吗？”陆鸣也只能这么劝。 “可都是我威胁的结果，她没有一次心甘情愿。”他所期望的爱情，与她最完美的相处方式，不是靠一次次玩耍心机支撑。 也不是等她喝醉后才能听到的酒话。 陆鸣问。“那你是放任她离你越来越远？还是以威胁将她捆绑在身边？” …… 办公室里，柯珂和王倩并排坐着，王倩说。“你别听陆鸣胡说，他那张嘴永远这样，好心办坏事，词不达意。” 柯珂目光微颤，不知是在意李浩波，还是有更深层的原因，她问。“他身边，现在是不是有其他女生？” 王倩面色迟疑，但诚实回道。“柯珂，我不想骗你，目前确实是有其他异性正在追求李浩波，但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她是谁，不是为了保护她，而是她的存在对你来说不具任何意义和威胁，因为李浩波压根没有对她动过心。你知道的，从中学开始，除了对你，他对其他人的感情都撇得很清。” 柯珂又问。“对方很优秀，跟他很相配，是不是？”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眼神，王倩反问。“你很在意？” 柯珂没有沉默，只是仿佛纠结了很久，才点头承认。“高中时我就说过，能站在他身边的人，不会比他差。” “恩，在许多人眼里，她确实就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女，有样貌，有家世，自身能力也很棒，说是‘女神’，不为过。” “她对李浩波算得上是第一眼好感，她家与陆家是世交，她和陆鸣跟你和李浩波一样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只不过他俩只有友情，没有爱情，两家公司一直都有商业合作，她认识李浩波以后，就很直接地对他展开了追求，两家公司，人尽皆知。” “但李浩波跟她除了工作上的来往，没有一次接受过她的私约。” “她人呢？”柯珂问。 “在国外。” 她的心情都在脸上，可就是嘴上不愿承认。 王倩听李浩波说过，她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 “柯珂，刚和陆鸣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很自卑，虽然我的原生家庭还算过得去，但和陆鸣他们家根本没法比，所以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你别看他吊儿郎当好像很花心，其实他是典型的不可貌相，他很专情，我很感激他，是他一步步把我从中学时期的阴影里解救出来，让我能够安然享受这份他给予的幸福。” “对了，你还记得以前我从一中转学前，跟我们同班的我的表姐吗？” 柯珂点头，想起上次同学聚会时徐子娇还提到过。 “我刚和陆鸣交往那会儿，我表姐还没去国外，有一次家庭聚会，陆鸣非要见家长，结果我表姐旧事重提，本来是想让我难堪，结果陆鸣护短，当着那么多长辈的面，当场就让她下不来台。” 看着王倩说起这段旧事时眼里的光，嘴角的笑，柯珂好像能够感同身受到她的喜悦和幸福。“能遇见两情相悦的人是幸运。” “是啊，我从来没有那么解气过。”王倩感慨，伸手握住她的手。“柯珂，遇见你也是我的幸运，认识陆鸣以前，你才是真正第一个站出来保护我，替我说话的人。” “但那时的你温暖勇敢，让我羡慕，为什么现在却变得畏缩不前？我今天出差回来，刚下飞机就收到李浩波的短信，他说会带你来公司，担心你怕生不适应，所以让我尽快回来陪你，柯珂，他的确有错在先，但对你的用心也分毫不差，你不会感受不到的，对不对？” 柯珂睫羽低垂。“我知道他喜欢我所做的一切努力，但当初他一声不响地离开前也是说也说过，做也做过，我过不去，真的过不去，我无时无刻不在害怕他再次消失，一次又一次，我明知道会有比我优秀太多的女生喜欢他，我想放弃，却又舍不得，不甘心，以至于我现在根本无法面对他。” “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么多年，你对他和程丰是有爱与不爱的差别。你不在樟林的那几天，他真的急坏了，就差人没疯掉了，不过我支持你，当初他那么过分的离你而去，现在小施惩戒，让他好好长个记性。” 最后她们不知怎么聊着聊着就仰头窝在沙发里睡着了，一个通宵未眠，一个出差忙着工作也没好好休息，都是严重缺觉。 会议结束后，李浩波和陆鸣一同回到办公室就看见沙发上歪着倒着睡得正香的两人。 “乖乖，冷气开得这么低她俩是怎么睡着的，感冒了可怎么办？”陆鸣着急抱怨的时候，李浩波已经悄无声地从屏风后的折叠床上拿着薄毯给柯珂盖上。 他理所当然地去扯一角也给王倩盖上，却遭到李浩波无情拒绝。“这是单人毯，你自己想办法。” “大哥，这里只有这一条，我能想什么办法？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李浩波就是不答应，撤回那被拽出去的一角。 陆鸣见不得他这抠搜样，毫不吝啬地给他一个大白眼。 哼，自家媳妇自己疼。 他脱下西装外套给王倩搭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打算回家，却还是惊醒了她。 “你们会议结束了？”她揉揉眼，睡眼惺忪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结束了，你怎么睡这儿了。”陆鸣担心的语气里有些浅浅的责备。 “太困了。”说着，王倩捂着嘴又打了一个哈欠，“昨晚睡得晚，今早又赶飞机，没睡好。” 陆鸣心疼加倍，回眼瞪着李浩波。“都怪你，才刚出差回来就把人给我召回公司，无情冷酷的吸血鬼。” 李浩波冷眼挑眉，懒得搭理他。 三人一人一句，本来睡得挺沉的柯珂也醒了。 一睁眼，面前居然围站着三个人，她一头懵。 “去床上睡吧。”李浩波轻言道。 她摇头。 这时陆鸣看了眼时间，多了一嘴。“已经过十二点了，该吃午饭了。” “那正好我们四个一起出去吃吧，听说附近新开了一家餐厅，环境菜品都不错，去试试？”王倩提议。 李浩波却说。“你们自己去吧，我们自己带了饭。” 王倩和陆鸣：“……” 第229章 撒狗粮 “你居然会带饭？”陆鸣瞳孔震惊，一个工作起来常常忘记吃饭的人，居然会有闲心自己带饭。 这可真够天方夜谭的。 “怎么了？我会做饭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李浩波冷淡回应。 “我是知道你会做饭，但和你共事这么久，就从来没见你自己带过饭。” 李浩波却说：“外面的饭菜不干净，偶尔可以，常吃不健康。” “什么都不健康直接喝西北风好了。”陆鸣腹诽，有时他就是受不了他矫情，劲劲儿地，跟女人似的。 可是他眼角余光无意瞥见柯珂时，就全明白了。 “哦哟，是很不健康呢，可不健康了，尤其是正在长身体的小朋友，可影响发育了。”他坏笑着，阴阳怪气，然后跟长颈鹿似的抻着脖子在办公室里到处打望。“你饭盒呢？长什么样？快拿出来让我开开眼。” 李浩波没理他，王倩则直接一个白眼，并附赠一把掐。 后来李浩波撵人，陆鸣脸皮厚，自觉的点了外卖，非要留下，他就是好奇，他到底做了什么好吃的来投喂心上人。 当李浩波把三菜一汤在茶几上一一摆开时，陆鸣彻底酸了，虽然都只是很家常的小菜，但那飘出来的香味，顿时让他肚里那些好食海鲜的馋虫全部临阵倒戈。 他当即声讨：“李浩波，没想到你是这种见色忘友的小人，我们都兄弟多少年了，你有给我做过一顿像样的好饭吗？唯一的一次都只是给我煮了白水面条。” “如果不是那次你被王倩赶出来无家可归，我连面条都懒得给你煮。”李浩波毫无意外地在他心上狠狠补了一刀。 陆鸣装腔作势捂着受伤的心灵倒在身旁王倩的肩上，委屈又哀怨。“亲爱的，他欺负我。” 王倩也有意配合，说。“你找错人了，他不听我的。” “哦对，李浩波不会听你的。”他端坐身体，中间隔着李浩波对柯珂喊道。“弟妹，你看你是不是应该帮我说句话？正正你家家风？” 柯珂闷头红脸，毕竟跟陆鸣不熟，所以她小声小气地辩了一句。“他也不听我的。”如果是那样，她也不至于现在坐在这里束手束脚。 “我听你的。”旁边的李浩波听见了，非常直截了当。 在陆鸣起哄前，他直接用刚剥完一只虾的那只手去堵他的嘴，惹得他万分嫌弃。“呸呸呸，你干嘛？” “你不是说要吃我做的饭吗？给你闻闻味就够了。” 陆鸣拿着纸巾使劲擦嘴。“你真是损死了，你就损吧。” 李浩波没再搭理他，继续剥虾，然后将剥好的虾肉放回原本盛虾的内盒里，再推到柯珂面前。 这一推，柯珂让他给惊着了。“我，我自己来吧。”她紧张得说话都结巴，因为不知道他这虾是剥给自己的。 何况旁边还有两双眼睛紧紧盯着，她哪里还能心安理得吃他剥的虾。 “小时候你就嫌剥壳麻烦，所以别脏了手。”她挡住她往盒子里伸的手。 “怎么又拿小时候说事？”柯珂心中不满。 两人这一互动再次引来陆鸣的啧啧称奇。“堂堂索罗副总，居然用签合同的金手指在这里为心爱之人剥虾，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奇观呐，奇观。” “我不是心爱之人。”柯珂又反驳，这次声音稍大了些。 但她的撇清明显让李浩波不接受，对陆鸣这个罪魁祸首更是忍无可忍。“你有手，也可以剥给王倩吃。” “你这不是有现成的嘛，给我一个。”陆鸣毫不客气地把魔爪伸向虾盒，被李浩波狠狠打了手背。 “你干嘛，非得这么小气是不是？还是兄弟吗？吃一只虾都不行。”陆鸣激动了，直叹世态炎凉，友谊不坚。 “要吃自己剥。”李浩波心想他还有脸吃，要是把人给吓走了，他只有吃虾壳的份。 “别闹了，吃饭。”王倩出声阻止二人的吵闹，主要针对陆鸣，因为他真的太能闹腾。 “宝宝，我也想给你做饭。”陆鸣歪头贴到她的肩上蹭啊蹭，又娇声娇气地作上了。 “那你知道你家厨房在哪里吗？”王倩当场揭穿。 陆鸣：“……” 王倩失笑他的无理取闹，然后主动把陆鸣点的海鲜大餐往柯珂和李浩波那边推了推。“一起吃吧，点得太多，我们吃不完。” 李浩波却不领情的直言拒绝。“柯珂不吃海鲜。” “不吃海鲜？”陆鸣听得新奇，盯着他手里的虾，匪夷所思地笑了。“你现在手里拿的是什么？这虾它不是生在海里，长在海里，不是从海里蹦跶出来的吗？” 李浩波郑重强调。“她只吃虾。” “我可以吃其他海鲜的。”柯珂说，是不好意思拒绝王倩的好意，虽然她的确不怎么吃海鲜，但视环境而定，也不是那过分挑食的人。 “你不用害怕得罪人就委屈自己，不想吃就不吃，你完全可以表达自己的意见。” “没有，我没有委屈自己。”柯珂懵了，想着只是一顿饭而已，怎么就被他说得这么……一板一眼呢？ “乖乖，老婆，我被狗粮喂饱了，吃不下饭了怎么办？”陆鸣又戏精附体，反正就是千方百计地往王倩身上贴贴，撒娇耍赖。 “吃饱了就滚出去。”李浩波煞风景道。 “我不，我就要在这里当电灯泡碍你的眼，你撒狗粮，我也有，我也要跟我宝宝撒狗娘，甜齁你。”得亏陆鸣一米八几的大个，撒起娇来个顶个的膈应人。 “你别理他，他就是这样没正形。”李浩波给他白眼都嫌浪费，转头对柯珂说，担心陆鸣这种“不正常”的状态会吓着她。 柯珂却不认为，尽管她今天被调侃得够呛，但不可否认的是陆鸣有活跃气氛的功劳，让她紧张的同时也些许放松。她抿嘴忍着笑，也总算是知道今早李浩波一口一个梗死人的“宝宝”师出何处了。 只不过东施效颦，不伦不类。 “你笑什么？”剥完最后一只虾，李浩波就看见她脸上莫名的笑意。 她摇头，稳住上扬的嘴角，破天荒的温柔地唤了他一声。“李浩波。” “恩？”他有些受宠若惊地期待。 “好学是好事，但有时也不是非学不可，什么都学，只会让你面目全非。” “……”他并不太能理解。 这时腻歪够了的陆鸣又伸着头说。“弟妹，李浩波不仅能为你洗手作羹汤，还能把你的缺点全当成优点。” “陆鸣。”李浩波回头一个眼神横扫。 陆鸣无视他。“你说这算不算情人眼里出西施？” “陆鸣，你给我闭嘴。” “我就不。”他表情得意地冲他摇头晃脑，挑衅之意明显。 李浩波懒理这个傻子，又对柯珂温柔道。“你好好吃饭，吃完去休息，下午我还有一点工作，不过我会尽快结束，结束了就带你回家。”他说这话时，手上已经收拾完茶几上的虾壳，并且摆好了二人的碗筷。 “哦。”柯珂轻声应道，低着头乖乖巧巧的端起了碗，在他的地盘，她还是老实一点比较稳妥。 第230章 狡猾又骚气 但陆鸣不安分，毕竟李浩波这人平时过得清心寡欲，难得被消遣一次。 “光吃饭多无聊啊，都说说话呗。”他对柯珂问道。“弟妹，听李浩波说他在你们还是小屁孩的时候就喜欢你了，那你还记不记得他第一次正式向你告白是什么时候？” “……”刁钻问题防不胜防，就像上学时的课堂上突然被老师点名提问而答不出来，柯珂满目惊慌地看向李浩波，求助。 可是立马想到他大概会越描越黑，连连否认：“没有，他没有喜欢我，也没有告白。” 她话音微落，四下静寂，只有拱火不嫌旺的陆鸣看着正低头吃饭的李浩波，眼境颇深。“不喜欢？弟妹，你可不诚实啊。” “高三。”李浩波说，声音低沉。“高三快毕业的时候，我承诺会在高考结束后正式告白，不过在此之前我已经说过喜欢她。” 他面目无色，他知道陆鸣是故意的，因为他知晓自己所有的事。 但是，他也不介意再当众，当着她的面表明一次，表明多少次，他都愿意，只要她会相信。 而陆鸣自然也心领神会他的意图，只怕自己搭的这层台阶还不够高，再高一点，他可能会把心都剖出去来供奉到柯珂面前验查真伪。 倒是柯珂，她就低调得多，使劲深挖一下，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信息。 可此时的柯珂一门心思在李浩波身上，她看着他细嚼慢咽，斯斯文文的样子，以为他又会怼得陆鸣哑口无言，怎么也没想到他却顺着他的话说。 她猜不透他的想法，四人之中，似乎也只有他在认真吃饭。 直到听见陆鸣叫她的名字，她惶惶回神，一张神色不安的脸落入陆鸣嘴角那不怀好意的笑涡中。 “柯珂。”身旁的李浩波也叫了她一声。 她一时慌神，不知该应谁。 “吃螃蟹吗？”他问道，手里拿着一只蟹，有些奇怪。 不等她回答，他就自言自语。“吃吧，老规矩，你吃腿，我吃黄。” “哎哎哎，你不是说她不吃除了虾以外的海鲜吗？”陆鸣对他这番操作也迷惑了。 “她从小就只吃蟹腿不吃黄，因为她看着蟹黄跟屎一样的颜色，所以她也不吃水煮蛋和荷包蛋的蛋黄，会有鸡屎味。” 彼时陆鸣手里正拿着一个开了盖的螃蟹，那满满的黄本来是令人垂涎三尺的美味，却突然遭这么一说，让他脑海浮想联翩，胃里也开始抵触，他忿忿地瞪着那口无遮拦后还气定神闲的男人。“李浩波，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粗俗。” 这个睚眦必报的男人，刚还以为会得到他的感谢，结果是报复。 柯珂意外劝道。“螃蟹寒凉，你胃不好，不能吃。” “……”三脸相怔。 她发觉过来，当即脸红着难为情，她不是故意的，就是应时应景的反应，不是要特别关心他。 “他胃不好？”陆鸣质疑。 柯珂老实点头。“前两天还犯了胃病，倒地不起，也不肯吃药，就喝了点粥。” “都倒地了？”陆鸣听得眼神都直了，他旁边的王倩也是一副深受冲击的样子。 陆鸣越发好奇地看向李浩波，他还是那副清汤白水的臭样子，便故意挑着声问。“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李浩波说：“喝了粥就好了，你没必要知道。” 就在这时，柯珂手机响了，是书店老板打来的，她起身走到窗边。 陆鸣趁机发问。“李浩波，我记得你是有很轻微的胃炎，平时都好好将养着，从来没出过差，怎么就被她说得要濒临死亡了似的？” 李浩波挑眉，满眼讽刺地看着他。“不是你教的吗？要适时装柔弱，博取同情。” “嗬，出师挺快。”陆鸣也打趣道。“李浩波，你才是真的高人，我当初都没你这么多心眼，找我报了仇不说，还让她好好心疼了你一把，一石二鸟，不愧是修行千年的老狐狸，狡猾又骚气。” 王倩也问。“怎么样？被她担心的感觉，开心吗？” 李浩波笑意温淡，眸色柔和而深情地看向窗边的身影。“我知道，她就是口是心非。” 在窗边接完电话的柯珂小步跑回来，主动把手机递到他面前，语气有些急促。“乐叔已经把整理好的书单发给我了，我大致看了一下，可是怕选不好，你能不能帮我参考一下？” 李浩波这次是真的被“宠”到，因为这真的是重逢后她第一次找自己帮忙，他不禁恍惚，怕是幻觉。 “嘿，让你帮忙呢，发什么呆。” 在陆鸣的干扰下，他有些狼狈地回神，拿过她的手机，盯着屏幕，又暗自平复好几次，才稳定心神开始细看。 “单凭书名不好决定，这样，待会儿我下班早，我们直接过去，看了实体书后再做筛选，好不好？” “好，那我先给乐叔回个电话。”柯珂一心想着书单，倒也没在意李浩波话语里对她独特的宠溺，干脆回应，就又哒哒哒地跑去窗边了。 陆鸣看着二人难得和谐的画面，不由惊呼。“我的天，你怕不是有人格分裂？对我们冷酷无情，对她就低声下气用哄的？” 李浩波不以为然。“你对王倩难道不这样吗？” 陆鸣又被自己的问题反弹自损，偷偷瞄了一眼王倩的脸色，赶紧换了话题。乐叔是谁啊？什么书？” “她之前陪她朋友去到一个雪区采访，回来后就想要给当地的一所小学捐书，乐叔是一家书店的老板。” “哦。”陆鸣向窗边投去目光，道。“看来这位小弟妹看着不太靠谱，心还是很善的。”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柯珂是我见过最善良最仗义的人。”王倩说。 “所以，我也会以我个人的名义募捐，你是不是也应该以索罗的名义表示表示？顺便提升公司在社会上的知名度？”李浩波说。 “原来你在这里等我？”陆鸣恍然。“这种事当然义不容辞，不过李浩波，你就宠她吧，瞧你那不值钱的出息样儿。” 这次李浩波没有反驳，拿起桌面上的茶杯轻抿一口茶水，一副“我开心我乐意”的松弛与悠然。 王倩也由衷为他们感到高兴，这么多年他李浩波的心结，总算有味解药了。“看得出来，她还是很依赖你，尽管她还不愿承认。” “没事，我可以等。”他喜欢被她信任依赖的感觉。 “什么依赖啊。”陆鸣并不认同二人说法，一盆冷水浇下。“她说了，今天之所以会答应来公司，完全是因为跟李浩波有约在先，她还让我帮着出主意怎么摆脱你，你俩不是刚好都在门外听见了吗？” 轻松不久的氛围又被陆鸣两三句话挞得沉闷，王倩说。“李浩波，我已经跟她提过郑妍，只是没说名字而已，剩下的还要靠你自己坦白。” 李浩波眉目平静，他放下茶杯，轻声应道。“恩，我知道。” 三人刚聊完，柯珂也回来了，只是她面色焦急，李浩波起身关心，她则直接绕过他走到王倩面前，附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悄悄话。 稍后，只听王倩对他们两个大男人说。“我们出去一下。” “怎么了？”不得真相的李浩波越发担心，作势就要跟过去。 却遭王倩阻拦。“别来，是我们女生的事。” 关心则乱，李浩波还没反应过来，倒是陆鸣先开了窍。“女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日，我们男人确实不方便。” 第231章 大四个月 “可是她爱贪凉。”李浩波语气急切。 陆鸣见他疾言厉色，嗤笑他是小题大做。“这大夏天的贪凉怎么了？难道还要捂着棉袄，围着暖气火炉不成？” 李浩波却反倒将他训了一通。“过分贪凉会影响女性的生理期，你跟王倩在一起那么多年，难道连这都不知道吗？” 陆鸣心想他确实不知道，因为这么多年，他几乎没见她吃过冷饮。“再痛她也不可能来找你，放心吧，有王倩在。”他劝道。 可李浩波哪能放心得下，他坐在沙发上，不安地等待着。 这不由又引来陆鸣吐槽。“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要给她足够的空间和自由吗？我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巴不得把她所有的事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以弥补你七年对她的亏欠，你这哪是恋人，根本就是瞎操心的老父亲。”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无意的一句话正中李浩波心结，他看着他，沉默中隐隐透着危险的眼神，让他一度以为他要朝自己挥拳头。 “我，我哪句说得不对？”他心里慌得万马奔腾。 李浩波却问了一个让他出其不意的问题。“用你们的视角，和她在一起，我是不是更显老？” “……”陆鸣兀自凌乱了许久才消化他的话，惊奇道。“不是吧，兄弟，你都已经为爱焦虑成这样了吗？” “你就回答是或不是。”李浩波没耐心跟他胡扯。 陆鸣托腮看着他。“单凭相貌来说，你看上去确实比她略显成熟一点。” 李浩波紧着又问，那心里的紧张担忧全在面相上。“不相配？” “也不是不相配，就是这人和人吧，因为际遇或环境不同，多少会从面相上反应出来，她细皮嫩肉一看就是温室里的花朵，根本就不能和你相提并论。”陆鸣思忖着，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但看他不太好的脸色…… “可我们是同龄人，我只比她大四个月。” “哎呀，这两个人配不配哪里是外貌决定的，就像我认为你跟郑妍才是天生一对，不管外形还是能力，但是你不喜欢她啊，所以只有自己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之前有个小男孩叫我叔叔，却叫她姐姐，连程丰也说我像她长辈，跟她有代沟。” “兄弟，情敌的话能信吗？他只会挫伤你的锐气和威风。”陆鸣忍住笑，真的不是幸灾乐祸，主要是李浩波难得这样憋屈又丧气，对他来说，看个新鲜。“不过，你以让她调整作息为约，万一她明天真能成功，你岂不是要兑现承诺，真的搬出去？” 这次李浩波倒不急了，从容不迫地说。“一个人三五年的习惯，哪有一朝就能调整过来的，等她调整过来，大概都已经习惯了我的存在，小时候就是这样，她不喜欢猫猫狗狗，但是小院里有户人家养了一条小狗，那户搬走时，她也是很舍不得。” 陆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下我总算知道被爱情蒙蔽双眼是什么样子了，就是你这样。” 转而又道。“我本来还为你担心，这爱情里主动的一方永远是弱势群体，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那小弟妹压根斗不过你。”他瞄了一眼茶几上的空碗筷，计上心头。“不如这样，上次倩倩不是说出差回来就去你们家吃饭吗？恰好今晚，我俩再好好帮你助把力，让你早日抱得美人归。”他还惦记着他做的饭菜，作为最铁的兄弟，还没正经尝过他的厨艺，他可是会“吃醋”的。 正逢这时，柯珂和王倩回来了，只听李浩波冷冰冰地说。“我只做二人餐，不做多人餐。” 陆鸣不死心，继续游说。“不是，就多加两个人而已，你就当做两份二人餐就行了。” “你是没自己的办公室吗？非要赖我这里。” “……”陆鸣心中再次万马奔腾。 下午四点，李浩波结束工作后就带着柯珂提早离开了公司。 自上车后，柯珂就一直专注地盯着手机，真是半分眼神都没给他。 李浩波心里多少有点受冷落而提不上劲，却又不敢轻易和她说话，怕会打扰她，怕她嫌自己唠叨，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空出一只摸索到中控台打开音乐，旋律干净柔和的钢琴曲不仅可以舒缓他的紧张，还可以借势些底气。 “柯珂，你已经见过方婷了吧？她是当初陆鸣的父亲亲自为我选定的秘书，比我和陆鸣年长四岁，你别看她年龄不大，但她的工作能力很优秀，平时除了工作上的往来，我们没有私交。”他自言自语的起了头，担心她介意自己有个女秘书，所以特地解释，结果不想柯珂的注意力就没离开过手机。 “柯珂，柯珂？”被忽视的不甘，他又叫了两声，她才听见。 “怎么了？”她一脸茫然。 “有什么心事吗？” 柯珂摇头。“没有啊？” “最好不要在车里看手机，容易引起视疲劳，对眼睛不好。”他小心翼翼地提醒，知道她不喜欢被说教。 但她意外的没有表现出反感和不耐烦，也意外乖巧地，淡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就继续埋头手机，多少，是有些敷衍了。 好不容易展开话题就这样戛然收尾，李浩波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能强行夺走她手机。 想了想，另起话头。“你怎么知道胃病不能吃螃蟹？” “我在网上查过。”分心的脱口而出让柯珂当即反应过来不妥，她连忙解释。“你是独生子，又不在李阿姨身边，你如果有什么事，我难辞其咎，李阿姨也会很伤心。” 她才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因为担心才偷偷去查了网页，而且一查就是几个小时。 李浩波多精明的人，都不肖多想，只要她一张嘴，他就嗅出了其中欲盖弥彰的气味，嘴角抿着，满目皆是掩盖不了的愉悦。 柯珂又慌乱解释。“你笑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 “恩，都是真的。”他顺着她的话，笑容散得更开了。 “你别笑了。”柯珂是真急了，更多的是羞耻，恨不得能开门跳车的那种。 “好好好，我不笑了，我没笑。”李浩波收住的嘴角就像坏掉的弹簧，很快又漾开弧度。 即便分隔多年后，两人也还是能相互了解对方的某些情绪，李浩波压制着内心的欣喜雀跃，说。 “你再睡会儿吧，从公司到书店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还早。” 柯珂没有理他。 第232章 不习惯 柯珂虽然防着李浩波反水，但终究心有侥幸，为了补上昨天没有码字存稿的空白，她又熬到很晚，定了早晨六点的闹钟，为的就是刺探“敌情”。 可是当她拉开房门时，李浩波正忙着往餐桌上放牛奶包子，听见她这边卧室的动静，抬头，笑眸温润。 “怎么起这么早？我还想着让你多睡半小时，既然醒了就去洗漱吧，时间还早，不急。”转身，他又进了厨房。 柯珂看着桌面上放着的昨天一样的饭盒，心情复杂。 “怎么了？”李浩波出来见她一动不动。 “我今天不会再跟你去公司，以后都不会。”本来她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也提前打好了拥有三四种借口的腹稿，可当开口时，再完美的铺垫都成了多余，还不如摊开说来得痛快。 李浩波平静的眼波忽闪一下，轻声询问。“为什么？不习惯吗？” “当然不习惯，那是你工作的地方，不是我的。”她表态坚决。 “可是我们说好的，等你作息调整规律才能终止。”他目色微沉，醇厚的声线，似乎又是一副要训人的架势。 “我已经规律了，昨晚我睡过。”她太过急于求成，以至于自以为天衣无缝，思虑周全，也还是亲手把破绽递到了李浩波面前。 他迅速发问。“几点睡的？” “十一点。”她脱口而出，之所以说出这个时间点，对自律的人来说不早，但对夜猫子，那绝对不晚。 不易引起怀疑。 可他闲适一笑，有种勘破一切的从容。 柯珂则不淡定了。“李浩波，你不会真想反悔吧？” 他摇头，“我是真的担心你的身体，你知不知道有很多熬夜猝死的？如果你身体被熬垮，你还拿什么去写你的小说？” “你也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捆绑在一起有问题吗？”柯珂急得脱音了。“你有你的事业，我也有我的工作，你不用强行和我关在一起整天围着灶台转，不管我是点外卖还是吃泡面，那都是我的生活方式，你不用特意来照顾我的。昨天就因为跟你去公司，我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好好完成一个字。李浩波，你有你的梦想和想做的事，我也有，我好不容易慢慢有了起色，不想半途而废，我们互不干涉，各自努力不好吗？为什么你非要自以为是地整出这些幺蛾子随便打乱我的节奏？” 李浩波沉默，柯珂的话犹如雷霆一锤一锤痛击着他，他虽然对她的反应和愤怒早有预料，但终究是出了意料。“对不起，我本意并不是要打扰你的生活和工作，造成你的困扰，我只是真的很担心你的身体。” 顿了两秒，他妥协。“行，我尊重你的决定，你今天不想去，就不去，不过……” 柯珂刚松了口气，他一个转折，又让她的心提到嗓子眼。 “我们可不可以各退一步？你不用每天跟我去公司，隔一天再去，好不好？”虽然出发点是以她的身体健康为考量，但其中确实也包藏了他的私心，尤其是经过她出走的那几日，他更是恨不能每天都见到她。 何况她租房心不死，他也不得不防。 “你看，你不去公司的那一天，你可以在家好好休息，也有充足的时间写小说，去我公司，就权当是放松、采风，那里人多，说不定还能更好激发你的创作灵感，不是一举两得？” 看着他努力说服自己，柯珂不甘心眼前即将到来的胜利，却又鬼使神差地回想起王倩说过他大学时期酒后大哭的那次，不由心软，就昏头昏脑地答应了。 …… 李浩波留下了饭盒，说如果不喜欢，冰箱里还有他包好的水饺，可以暂时应付两口，晚上再回来给她做大餐。 中午当她打开饭盒的时候，却看着里面的饭菜酸了眼眶。 昨晚他还特意问过她今天想吃什么，她说“随便”，结果饭盒里每一样都是她喜欢的。 这一点的感动又驱使她打开了冰箱，冷藏室里每一层按照种类整整齐齐码放着蔬菜和鸡蛋牛奶，冷冻室则放满了各种肉类，她怀疑这不是自己的冰箱，因为它从来没有这么满当过。 她蹲在冰箱前，也不知道多久，直到手机响，她才站起来，腿麻了。 是李欣冉打来的，开口就是哭腔。“柯珂，郭皓那个臭没良心的，我需要你。” 姐妹俩在电话里简短聊了两句，柯珂因为担心，午饭都顾不上吃就赶往李欣冉所住的酒店，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见她这样。 两人碰面后，李欣冉不施粉黛、无精打采的状态让柯珂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是真伤心了。李欣冉嚷着心情郁闷想喝酒，可是连着找了附近的两家酒吧都还不到营业时间，她又提议自买啤酒去公园喝。 “大姐，现在还没出伏，这又是一天中太阳最毒的时段，你去公园烤脂肪喂蚊子？”柯珂说。 “那你说怎么办嘛？”李欣冉丧着一张脸显得烦躁。 “找个餐馆把饭吃了，你撑着一肚子气不饿，我还饿呢。”说着，她从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直接把李欣冉塞了进去。 饭馆里，点完餐后，柯珂问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从知道郭皓开始追你的那天起，我就没见他对你红过脸，甚至都没说过一句重话，就任你欺负这么多年。” “你到底是谁朋友？”李欣冉不服气。 “你的。”柯珂坦言。“所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认识这么多年，郭皓脾气一直挺好的，情绪也稳定。” “好什么好，都是假象。”李欣冉不满地嘀咕着，平时那么光鲜亮丽，神气活现的一个人，现在却跟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单手撑着头，开始抱怨。 “他就是小肚鸡肠，借机发挥，他明知道我和宁俊晖是同事，从来到台里实习就一直跟着我，平时工作搭档都是避免不了的，这些他都知道，可他偏要说我喜欢他，我说不喜欢，他还跟我生气了，说什么再也不会打扰我，就走了，两天，他都已经两天没联系我了，以前他可是每天保持一个消息的。” “那你怎么刺激他了？”柯珂直接问道，因为了解她，她表面看上去有多温柔，她的嘴有时候就有多伤人。 “没刺激。”李欣冉还嘴硬，但最终也在柯珂的再三逼问下说出实情，委委屈屈。“他知道我从那房子里搬出来以后，就说要帮我重新租房，我说不用，一气之下，就说我就算一直住酒店也用不着他，他就又问我是不是喜欢宁俊晖，当时都在气头上，我随口就承认了。” 听完之后的柯珂直想戳着她的脑袋骂她糊涂。“李欣冉，这种事也能赌气吗？你这样做不是同时伤害了两个人吗？宁俊晖喜欢你，郭皓更是在你身边默默陪伴了这么多年，你既然对郭皓有好感，为什么又要拉着另外一个人做挡箭牌，故意气他？” “我对他没好感。”李欣冉仍然狡辩，可柯珂的眼神仿佛早已洞悉她内心，她不得不心虚的改了口。 “是，我也承认，之前在雪区的那晚我不是对你说过想认清自己的内心吗？所以我就想试试，我对他到底是日久生情？还是仅仅习惯了他的存在而并没有任何一丝男女之情？” “那你试出来了吗？能确定了吗？” 李欣冉摇头。“我知道，他们学校一直有一位女老师喜欢他，我还见过，长相清秀，挺漂亮的。” “你吃醋了？” 李欣冉神色怏怏，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就是默认。 柯珂叹道、劝道。“如果你只是因为不甘心或不习惯他再围着你转，那么你就无视他，和别人去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那才符合你的个性。若不是，你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过去，别试来探去，‘人心最经不起考验’，这句话还是你先告诉我的。”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放到桌面上，正巧，铃声又响了，这次是李浩波。 她看了一眼正独自神伤纠结的李欣冉，在铃声响了近三十秒的时候，重新拿起手机，起身走到一旁，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喂。”她的声音小心翼翼。 “怎么才接电话？”他的声音很轻柔，是克制的担心和急切，很容易被听出来。而他自己似乎也有所意识，忙解释道。“我不是在监视你，你不要误会，只是中午十二点给你发的消息你没回，就想着你有没有因为忙着写小说忘记吃饭？” 柯珂特意看了一眼手机，果然有一个短信提示图标。 而经过李欣冉这么一番闹腾，现在也已经下午两点过了。 “我吃过了，你呢？”她撒了谎，又突然想到他的胃病，很不经意地带过一句。 他没有立即回答，手机里的声音大致静默了两秒，才传来他的低笑。“我也吃过了，谢谢关心。” “我没有关心。”柯珂大声掩饰心虚，匆匆挂了电话。 回身时，被不声不响站在身后的李欣冉吓了一跳，险些手机都没拿住。 “李浩波打来的？”李欣冉俏皮地冲她眨眨眼，刚才还黯然失色的大眼里漾着的笑意，哪还见半点悲伤。 “恩。”柯珂敷衍应道，神色有些许不自然。 敏感的李欣冉自然嗅到了不寻常，又问。“查岗来了？” “别胡说。”柯珂躲开她朝座位走去。 李欣冉紧贴身后穷追不舍，兴奋不止。“妞儿，你家门禁挺严啊。” 第233章 我想改名 “我看你只有说我的能耐，换你自己就这副怂样。”李欣冉真是不吝词藻地嫌弃。 “我们情况不同。”柯珂辩驳，心想至少她曾经喜欢过李浩波…… 由始至终都只喜欢过他。 “有什么不同？不都是他追你逃，你插翅难逃吗？” 这时店员上菜，柯珂一手托腮，一手拿着筷子在面前的空碗边上轻轻敲了两下，瓷面的清响声荡出去，绕着从菜盘子里跑出来的袅袅热气。 “昨天他带我去了他公司。”她说。 “去他公司？”李欣冉微讶。“干嘛？参观？” “他说我日夜颠倒，作息紊乱，需要拨乱反正，所以不能白天睡觉。” 李欣冉认真听完后笑了，特别放肆，特别猖狂的那种。“他可真有意思，想见你就直说呗，还鬼扯什么‘拨乱反正’，学霸就是学霸，讲究，不管什么事在他那儿都能变得有棱有角。诶，他是不是每天都会拿着小本本一条一条的给你立规矩？比如说柯珂同学，你今天必须六点起床，必须喝牛奶吃鸡蛋，不许吃零食火锅，要按时睡觉？” 柯珂不打岔，就静静地看着她戏精上身，以左掌为纸，右指作笔，还装腔作势地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空气眼镜，越说越起劲，越说越有兴致。 但别说，她的表现还颇有李浩波几分神韵和精髓，不愧是常在电视上露面，懂得表情管理的人。 “是不是？是不是嘛？”她撒娇道，将自己的情绪抛诸脑后。 “没有。”柯珂才不会轻易满足她的好奇心。“别说我了，先管好你自己的事。” “我那点事算什么，你的可比我的有意思多了，快说说。”她正听得津津有味，还着急下文呢。 柯珂瞪她一眼，才说。“不过也差不多了，他没收了我放冰箱里的雪糕，一个不留。” 李欣冉惊闻，眸色骤然发亮。“一个都不给你留，那岂不是要了你老命？” 他们几个特别了解柯珂的老友都知道，她夏天是离不开雪糕冰棍的。 柯珂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幸灾乐祸，没理，下巴磕在桌沿边，一脸无助，有气无力。“他还每天七点半准时叫我吃早饭，中午十二点也必须吃午饭。” 李欣冉的关注点不在她的诉苦上，只想知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闻”。“他每天都做饭吗？那岂不是成了你的全职煮夫？他的厨艺怎么样？好吃吗？” 柯珂回道。“以前我们吃的辣子鸡丁，都是在一盘辣椒里找鸡肉，他做了这道菜以后，再也不用了。” “为什么？” “因为要从肉里找辣椒。” “……”李欣冉愣了片刻，又问。“全是肉？怕你吃不饱？” “不是，怕我吃辣椒。” “哈哈哈哈，那不是我们以前吃这道菜的终极梦想吗。”李欣冉再次被戳中笑点，大笑不止。“他可真绝，他到底是怎么从高冷学霸变得现在这样粘人的。” 柯珂摇头。“之前偷偷租房就被他跟踪，还把中介赶走了。” “你真背着他去租房了？” 柯珂点头。 李欣冉冲她竖起大拇指。“勇士，佩服，我都跟你说了他就是为了跟你在一起才让我搬出来的，你还敢去租房，他当然不会答应。” 柯珂叹气。“我好不容易盼着他去上班，他却要带我一起去，我今天都是跟他费了好多口舌，他才同意我留家里。” 说到这里，她总有种刚才电话里撒谎被他识破的心虚和不安。 “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吗？”支起脖子捧着脸，她目中无光，生无可恋。 “什么？” “改名。” “改名？” “恩，每次他叫我名字的时候，我都觉得特别亲昵，这让我很郁闷。” “谁让你姓名同音呢？”李欣冉看着她一脸苦恼的样子，劝道。“哎呀，你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先有程丰，后有李浩波，任谁都对你是一心一意，鞍前马后的，要我说，你的桃花运就是好，我们羡慕不来。” 柯珂突然说道。“小冉，今晚我陪你吧。” “啊？”李欣冉听得不太明白。 “你不是心情不好吗？我陪你，通宵达旦，把酒言欢都可以。” 李欣冉大脑费劲的转了一圈后，才反应过来她的意图，连忙拒绝。“我已经好了，不需要陪，吃完饭你就快回去吧，别连累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可不想李浩波上这儿来抓人。 她的“无情”让柯珂“伤心”。“你就帮帮我吧，还是不是好姐妹了。” “是好姐妹，但不行就是不行。”李欣冉很坚决。 两人且拉扯着，柯珂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又响了，她向李欣冉投去求助的眼神，对方只是瞪了她一眼，就把头撇一边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心怀一种早死早投胎的悲壮拿起手机，当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是“宁俊晖”三个字时，提着的心才重重落下。 “喂。” 听她接听了电话，因为好奇而扭头看过来的李欣冉遭到一顿白眼，她摇头表示无辜，以为她是在报复自己的见死不救。 “喂，柯姐，这个周末开始，莲湖公园要举办漫展，你去吗？” “……”柯珂怔，原来他打电话不是因为李欣冉？亏她以为是，刚才才瞪她来着。 “有好多好多的coser，各种动漫和游戏的cosy都有，你去吗？要不要一起？”听她没回应，宁俊晖继续兴奋地说着。 柯珂想去，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她去了，李欣冉八成也会跟着去，又让郭皓知道了，那二人不是误会更大了吗？ “不好意思，我去不了。”她回绝道。 “去哪儿？”一旁不明所以的李欣冉以为对方是李浩波，她和柯珂想到一块儿去了，想着帮她跟李欣冉多创造些机会，便朝着她手机大叫。“去，去得了，要去。” “你干嘛？”柯珂赶紧挂断电话。 李欣冉倒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亲爱的，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既然你心里对他还有感情，就不要放弃。” “你在说什么？是宁俊晖打来的，他说周末有个漫展，问我去不去，我不是想着你现在应该跟他避避嫌嘛，就说不去。” 李欣冉愣了两秒，然后果断拿出自己手机给宁俊晖发信息，并说。“去，怎么不去，我跟他清者自清，什么都躲着避着，还让不让我活了。” 看她说得言之凿凿，柯珂扶额。 第234章 一天时间 柯珂和李欣冉吃完午饭后就一起回到酒店的房间煲剧聊天，直到李浩波电话打来，期间她还一直犯愁怎么和他说今晚不回去，也不知道说了，他会不会同意。 “我下班了，刚到家，你，出门了吗？” “哦，恩。”听见他温柔试探的声音，柯珂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是恶心，就是对他的声音有种意识上的条件反射，应声而底气虚浮。 两人都是小心翼翼，李浩波上班时就想好了今晚的菜谱，但是当他提着满满一口袋的菜回到家时，屋子里却空空荡荡。 “什么时候回来？我做好饭等你。” “……”柯珂犹豫着还没想好怎么说，她跟借胆似的朝李欣冉看了一眼，才敢叫他一声。“李浩波。” “恩？” “我今晚不回来了。”她语速奇快，生怕慢一点就会口吃。 李欣冉在旁边看着她的样子，“噗”地一声没忍住，捂嘴笑出了声。 她这一笑，柯珂更紧张了，趁李浩波还没开口，她赶紧把话说完。“你知道李欣冉和郭皓吵架了吧？她心情不好，所以我要留下陪她。” 她本打算的是一鼓作气说完就挂电话，省得他反对，又要跟他引起口舌之争，可是他的声音却淡淡传来，问道。“几天？” 柯珂怔了怔，是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支支吾吾地。“两……两。”觉得不够，又临时改口。“三天，等三天以后他们和好了我就回来。” 手机里陷入静音，柯珂立马一级警戒，心思飞转，他却问。“三天够吗？万一三天后他们还没和好……” “是不是你就不回来了？”他想这样问，但忍着。 “不会的，三天他们一定能和好。”柯珂很笃定。 “那好，三天后你要回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哦，好。”这就成了？她有些不敢相信，便想再确定确定。“那明天……你的公司。” “没事，你最重要。” 突如其来的一句“肉麻话”，让柯珂又心跳失衡。 他又问。“换洗衣服带了吗？” “没有。” “需要我今晚给你送去吗？” “不用，李欣冉的码我能穿，她有很多没来得及穿的新衣服，我够穿。” 他叮嘱道。“那好，你自己注意安全，没事不要出门，外面热，尽量不要熬夜，小心避暑。” “恩，知道了。” 挂完电话，直到看着手机自动息屏，柯珂才敢彻底放松，没想到这次意外的顺利，反倒让她恍恍惚惚。 “我可没说要跟他和好，是他自己发神经。”一旁的李欣冉气囊囊，然后吊着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哎呀呀呀，瞧把你给吓得，知道的他是你男朋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爸呢，这么能操心。” 柯珂闪她一个白眼，接着吐槽，语气里充满无奈。“我爸都没他操心。”并强调。“而且他也不是我男朋友。” “迟早。”李欣冉不与她争辩，支起脑袋，不由感慨。“哎，你果真是对李浩波才用了心的，以前跟程丰在一起的时候，哪能见你这样征求过他的意见。” 柯珂说：“我不是征求他的意见，是他真的太能管人了，什么都管，简直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我看他就是当老师的料。” 李欣冉又笑：“如果不是了解你，我一定认为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跟我炫耀。” “有人管着，那多好，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人，证明他是真的把你放心上，才会事事记挂你，担心你。况且和我俩以前过的那种随便对付一口的日子，现在有人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多省心。” 李欣冉的话，柯珂都想过，都理解，只是…… “王倩说，有一个女生正在追他，那个女生很优秀，是女神一般的存在。” “女神？”李欣冉好奇。“多女神？” 柯珂摇头，“大概就跟电视里的女明星一样，反正就是美若天仙，家世好，学历好，没有瑕疵，哪哪都好。” 李欣冉歪着头，将她一遍打量。“怎么？你不好吗？” “不好，跟他比起来，完全不够好。”柯珂内心想着，嘴上问道。“你说，我既然明确拒绝过他，是不是就不应该在意谁喜欢他？” …… 和柯珂通完电话后，因为怕惹她反感而假装大度的李浩波想着自己即将要独守三天空房，心里总归不是滋味，即便知道是她的借口，但这件事必须得有一个人来承担主要责任。 于是他就给郭皓去了电话。 “喂，老大。”郭皓的声音听上去绵软无力，看来这次确实是和李欣冉吵得不轻。 没有多余的寒暄，李浩波直截了当。“你什么时候能和李欣冉和好？” “……”郭皓不知道李浩波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但很快就想通了。“这次情况不同，应该不会再和好了。” “真死心了？”李浩波问。 郭皓没有答。 李浩波微微一声叹息。“如果你真的打算对她死心，那我就给她做媒了。” “做媒？” “恩，索罗的合作对象里，有一个非常优秀的黄金单身汉，刚过而立之年，年纪轻轻就继承了家族企业，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无论是从社会地位，还是个人名誉，他各方面条件都很好，我打算把李欣冉介绍给他认识，有了我和柯珂这层关系，能让索罗和他们公司亲上加亲，一举两得。”李浩波说，正因为了解和拿捏得住郭皓的脾性，所以此时他面色冷淡且自信的在手机这头等待他的反应。 那头片刻的沉默，他说。“已经晚了，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有喜欢的人？”李浩波质疑，从他沮丧的声音里感受到他的心灰意冷。 “恩，就是她电视台里的同事。” “她亲口承认的？还是你亲眼看见的？” “都有。” “那你捉奸在床过吗？还是亲眼看见他们有过其他亲密行为，牵手？或接吻？” “老大。”李浩波的问题就像在郭皓心里捅刀子，他并不想回答。 可是李浩波态度很强硬。“回答我。” 他只能说。“没有。”又不甘心，不服气。“老大，你知道我从校园对她一见钟情直到这么多年，不管她怎么拒绝我，拒绝多少次我都不在乎，可这次，是她第一次亲口承认说有喜欢的人，难道我还要死皮赖脸地继续吗？” “既然没有，那就是你子虚乌有，郭皓，你是重返校园和那些单纯可爱的孩子相处得太久也跟着变天真了吗？李欣冉三两句气话就能让你信以为真，甚至气到转身走人，那这么多年你始终像牛皮糖一样黏在她身边又算得了什么？她如果真的喜欢别人，以她物质的个性，早就接受那些豪门贵公子的追求，哪还轮得上你献殷勤？” 郭皓听后不确信。“老大，你的意思是，她喜欢我？” “你自己当面去问她。”李浩波说，又下了最后通牒。“我只给你一天时间。” 一天，让柯珂赶紧主动回来。 一天他都嫌多，应该半天。 不，两小时。 第235章 要用卸妆水 周末一大早，李欣冉就兴奋地将柯珂从床上拽起来，兴致勃勃的要给她化妆。 “你知道我素面朝天惯了，从来不化妆的。”她耷拉着脑袋坐在床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今天不行，今天你必须化，你忘了我们要去干嘛？漫展，我虽然不看动漫，但是也知道那里帅哥美女云集，是养眼圣地。” “什么美女帅哥啊，每个人都仿动漫或游戏人物里的妆，脸上涂的颜色比墙面都厚，你根本看不清他们本来的样子。” “我不管，今天是我第一次去参观漫展，你可不能扫了我的兴。”眼看着柯珂全身软趴趴地又要躺回去，她急忙拽住她的一条胳膊。“你快给我起来，宁俊晖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一小时后，柯珂顶着李欣冉给她化的妆出了门。 “哇，柯姐。”当宁俊晖看见她时，一声惊呼。 李欣冉非常满意他的反应，沾沾自喜地炫耀道。“怎么样？我的化妆技术不错吧？再加上我宝的天生丽质，是不是让你眼前一亮，惊艳到你了？” 宁俊晖点头。“认识柯姐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你上妆，真的感觉不一样了。”说着，他又颇有遗憾。“原本这次是想让你们也扮演一个角色，柯姐冉姐你们扮上一定会惊艳全场，可惜。” 原本他都已经想好她们扮演的角色，一个萝莉，一个御姐。 李欣冉却说。“可惜什么，我们都一把年纪了，才不去跟那些小年轻凑热闹，光是饱个眼福就够了。” 宁俊晖叹道。“那好吧。”而后又兴奋带动气氛。“门票我买好，相机也到位，今天势必要给二位姐姐多拍几张美照。” 他拉开后座车门，三人本来有说有笑，异常和谐，却被一声“小冉”突然打破。 距离车尾约二三十米的地方，郭皓正站在他的重机车旁，凝眉注视着李欣冉。 李欣冉目光冷淡地睨他一眼，也不多理，就要钻进车里，郭皓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不多言，抓起她的手腕就要带人。 “郭皓，你干嘛？”李欣冉从来不是一个轻易服软的人，但顾虑到周遭的环境和自己记者的身份，她咬着牙，另一只手扒着车门，低声斥问。 “小冉，我们谈谈。”郭皓说。 “我跟你已经无话可说，你快放手，大庭广众，你不要脸，我还要。” “请你放开冉姐。”见李欣冉抗拒，宁俊晖也出面帮忙。 可郭皓看都没看他一眼，是有意无视他的存在。 柯珂见状，生怕两人打起来，也担心郭皓一个失手会伤到李欣冉。 她要上前，却被人从身后拉住了手臂，回头，是李浩波。 “让他们自己解决。”他说。 “万一郭皓跟小宁打起来怎么办？”看着郭皓一脸阴郁，好像随时都会朝宁俊晖挥拳相向的架势，她就担心不已，何况宁俊晖的身板跟体格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放心，郭皓有分寸，他不会伤李欣冉一根手指头，因为她，也不会伤及任何人。” 绕是如此，柯珂也总是难以心安。 “我们先走吧。”李浩波带着她往反方向停着的小汽车走去。 柯珂一边走，一边仍不放心地回头，临上车时，她再次看一眼，宁俊晖站在原地，眼看着郭皓牵着李欣冉上了他的重机车。 “吃早饭了吗？”小车刚刚驶离酒店，李浩波问。 “恩，在酒店吃过了。”柯珂心不在焉，始终牵挂着李欣冉。 等红绿灯的空隙，李浩波见她愁眉不展，宽慰道。“你真的不用担心，郭皓和李欣冉你都了解，这么多年，哪一次不是李欣冉事事压郭皓一头，郭皓都是毫无怨言的迁就她？哪怕李欣冉一个咳嗽，他也恨不得能替她感冒。” “可这次不一样，他亲眼看见李欣冉和宁俊晖在一起，郭皓一直把宁俊晖视为情敌。”柯珂越说越着急。 李浩波却轻声笑言。“以后都不会了。” “……”柯珂听不明白。 他说：“与其操心别人，不如想想你自己的事。” “我有什么事？”听他这么一说，柯珂首先自省。 近几天，她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当的言行吧？ “我们已经有两天没见了。” “……”他说话留余，柯珂便更听不懂了，心疑：“所以呢？” 她侧头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可是没有下文，他认真地开着车，她也就不好再出声打扰。 车内安静。 柯珂不习惯在这样局限的空间和氛围里跟他独处，她端正坐姿，规规矩矩地窝在座椅里，双手无处安放地拿出手机匆匆看了一眼时间就握在手里，目不斜视地盯着前面的红绿灯，生怕一个多余的眼神都让他误会是在看他。 红灯闪动了几下，绿灯亮起，停滞的车流越过斑马线的同时，她听见他的声音：“我想你了。”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让柯珂刚好听见，但来不及确定，就很快被碾碎在滚滚车轮中。 柯珂脸颊温度迅速蔓延，心口似有一团火在烧。 好在他没再开口。 直到等第二个红绿灯时，她燥乱的心才稍有平复，看向窗外，却无意看见后视镜里他的半边侧脸，视线偏移，心猿意马地看着路边林立的高楼。 “记得你上一次化妆，还是小学五年级的儿童节文艺汇演。”他说，语气松弛。 这么久远的事他都还记得，柯珂感到意外，嘴上却装作不经意地随口道。“不记得了。” “我记得，因为是你第一次化妆，所以放学回家后也不肯洗脸，还满院子地跑，逢人就炫耀。”有关她的一切都一帧帧的储存在他的记忆里，每每回忆时，他的笑意都融进了声音里。 她也记得，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她再也没有那时年少无知的孤勇，顶着两个猴子屁股一样的红脸蛋，自以为美滋滋地招摇过市。 “本来和李欣冉说好今天去漫展，她才给我化的妆。”她解释，是不想他误以为自己是“为悦己者容”。 “恩，很漂亮。”他大方赞美。 柯珂又羞红了脸，她现在不管美丑，只想快点卸了妆，她真的太不适应了，尤其是睫毛上的睫毛膏，无故增加了她眼皮的重量，太难受了。 从包里翻出一包湿纸巾擦眼睛，李浩波却说。“你这样不行，要用专门的卸妆水才能干净，有吗？” 柯珂摇头，他居然还能知道“卸妆水”？ “那我们去趟商场吧，顺便再逛逛超市，家里没菜了。” 第236章 卸妆 某商场停车场，车子刚停稳在车位上，柯珂拎着耳朵听见门锁的动静就开门下车，寻着电梯走去。 身后，跟上来的李浩波牵住了她的手。 柯珂皱眉质问：“你是三岁小孩吗？还要手拉手才能走路。” 他也微偏过头看着她，笑眸低垂。“你的妆待会儿就要卸掉了，所以我想趁现在多看两眼，当然，你素颜的样子我也很喜欢。” 他说的都是真的，她的五官不适合浓妆艳抹，而恰到好处的淡妆能完美凸显她肤白的优势，尤其在太阳光下，明媚的阳光仿佛能穿透她的皮肤，晶莹剔透。 这很难不让他心动。 他的肉麻话张口就来，柯珂拿手挡住自己侧脸，他抿嘴偷笑她的小动作，然后扭头去看电梯门旁墙壁上贴着的楼层指示牌。 “化妆品区在一楼。”他说。 “恩。”柯珂敷衍地哼了一声。 这时打开的电梯门里走出两个人，她侧身避让，进了电梯之后，李浩波却轻笑出了声。 不禁逗她，“你现在举手也不会有人让你回答问题。” 真是够冷的冷笑话，柯珂放下手，出了电梯后，她才说。“李浩波，你能像以前一样正常点吗？” “怎么了？”他不解。 “你不觉得你现在变得特别油嘴滑舌吗？”他以前嘴毒，但至少正经，不会乱说话。 他眉眼微动，自嘲道。“看来我以前在你心目中确实很沉默寡言。” 柯珂点头。 “不习惯？” 柯珂又点头。 李浩波平静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无奈。“陆鸣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以前我一直特别鄙视这句话，直到他真的追求到王倩，王倩你也知道，性情冷淡不爱搭理人，而陆鸣在他们富二代的圈子里也一直花名在外，他对王倩穷追猛打的攻势我是亲眼见证，所以我觉得他的经验多少还是可取的，况且这么多年，程丰能一直在你身边，也一定有他的方式，他和陆鸣有很多相似之处。” 他“入歧途”是因为自己？ 柯珂内心五味杂陈。“我跟程丰能够成为朋友这么多年，并不是因为他所谓的‘坏’，他本性不坏，中学时期有过的年少轻狂，大多也只是言过其实的传言，他从来没有真正伤害过任何人，他也有善良纯真的一面，也没有过混乱不清的男女关系。”这些也是跟他后来的相处中才慢慢了解到的。 她说完，才发现李浩波又一直盯着自己。 “原来你对他还有这么高的评价。”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好评程丰。 柯珂看着他复杂的脸色，尴尬地挠挠脸颊，她不是故意在他面前提起程丰，只是单纯的比较说明，毕竟他身边的异性朋友只有程丰和郭皓两人，而郭皓一直都是一老实孩子。 “我的意思是，你做你自己就好，没必要去效仿任何人。”他从小给人的印象就是稳重，花花公子放荡不羁那套不适合他，也不知道那个陆鸣都教了他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浩波：“做我自己是什么样？” “……”柯珂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又道：“呆头呆脑？跟木头一样不解风情？还是整天板着一张脸，让你见了就绕道走？甚至见都不想见？” 柯珂想说都不是，又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得清，准备搪塞过去。“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嘴笨。” 可一心想要跟她重归于好的李浩波怎么可能当她什么都没说。“柯珂，我想要为你改变，或许以前你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要面临学业上我给的压力和负担，但是现在我希望你是轻松愉悦的，曾经剥夺你的那些快乐，我都会一一还给你。” 柯珂一点都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他周璇。 视线的左前方有一家美妆店，她仿佛看到救星一样就要奔过去，可她的一只手还被他握着。 “我去买卸妆水，很快就回来。”她说，言外之意就是不想让他同行。 “恩。”他淡定地应着，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柯珂再努力。“我自己去就好，毕竟里面都是女生，你不方便。” 李浩波抬眸往店内而去，抬手一指，无情戳穿她。“有一个男的，应该也是陪女朋友或妻子来的吧。” 柯珂内心郁闷，压根就不是有没有男的问题，而是他进去，铁定又要抢着付钱，她才不想每一次都是他付完，她又接着还，就像一个永无止境的死循环一样。 到头来，钱还清了，但有一些看不见的东西，此消彼长了。 她眼神哀怨地瞪着他，他才终于不忍妥协。 “我在外面等你，你慢慢选。” 柯珂面色羞怯地点了点头，转身跑进了店铺，她没有耽搁多长时间，直接找店员推荐，付款走人。 “我要先去洗手间把脸洗了，实在不怎么舒服。”她不好意思道。 “恩，去吧。” 可是他跟着她一直走到了洗手间外。 “你去那边等吧，这里进进出出的都是人，不方便。”她指着扶手电梯对面的一张休息长椅。 他人高马大的，又穿得正式，往厕所门口一杵，实在醒目又不像话。 李浩波看着她，眸色幽深，片刻，语出惊人。“你不会躲着我又跑了吧？” “……”柯珂语塞，憋了半天，狠狠瞪他一眼，没好气道。“我钻马桶跑吗？” 似乎得到满意的答案，他薄唇浅笑。“我等你。” 柯珂气鼓鼓地转身，他又说。“需要我帮忙拿包吗？” “不需要。”柯珂声音洪亮地回绝，心想以前怎么不觉得他防备心这么重？疑神疑鬼的。 约十分钟后，卸完妆，洗好脸出来的柯珂，却看见李浩波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女人，而且那个女人她还认识，徐子娇。 她吓得趁他们发现之前，赶紧后退两步在墙角躲起来。 就说巧不巧？ 是不是老天爷太无聊故意想看戏的杰作？ 樟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东西南北几个区大大小小的商场加起来也不少，怎么偏偏就能在这里遇见？ 遇见谁不好？还偏偏是她。 第237章 柯珂效应 窥着徐子娇单方面“相谈甚欢”的二人，柯珂紧张得手指抠墙，真是活见鬼，她怎么这才发现李浩波气质如此百搭？和成熟冷艳的王倩搭，和性感热情的徐子娇也配，反正就是和她不相衬。 她一直等，等徐子娇离开，可是又十分钟过去，丝毫不见她有挥手拜拜的意思，依旧不停地跟李浩波说话，看得出来，她对李浩波的好感不减，完全不在意贴了冷板凳。 她大致也能理解徐子娇的心情，毕竟是写过情书，喜欢过的人，再次相遇，相比学生时代的青涩，现在李浩波的颜值和整个人的气质都提升了好几个度，今非昔比之魅力，让她二次心动也不奇怪。 她收回视线，背倚着墙面，心底处隐有失落。 看着面前过往的路人，她想着总不能一直在这儿等，干脆混出去走了算了，反正等回去了，他要计较，也不能拿她怎么着。 她拿出手机看时间，刚点开屏幕，李浩波的电话就恰巧进来。 她吓一哆嗦，第一反应是静音，因为她的铃声一直是《灌篮高手》主题曲，他听过，歌曲本身没什么稀奇，只是在这里的此时此刻，就尤为特别。 索性铃声只响了十几秒就断了。 她刚一口气还没顺趟，铃声又响了起来，还是他。 她握着手机矛盾着，最后狠下心打算不接，直接把这个“烫手山芋”扔进包里眼不见为净。 然而走出商场的时候，她因为不放心还是忍不住拿出手机看一眼，连着又七八条的未接来电，而且每一通都差不多卡在十秒左右，还有两条短信： “你在哪？我听见你的手机铃声了。” “你要是敢偷偷离开，我今晚就去找你父母提亲……言出必行。” 此时无声胜有声。 柯珂怔眼盯着手机，背脊发直，不多时，铃声再响，她仍迟疑要不要接时，断了又响。李浩波很了解她，从小就了解她性格上的弱点，所以每通电话的时间节奏卡得刚刚好。 “喂。”划开接听键的那一秒，她整颗心都是绷着的。 “你在哪里？”没有生气、发火和咆哮，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温柔。 柯珂紧咽一口口水，压着心虚地说：“我，我先回家了。” “我还在原地，你在哪里？我过来找你。”他的声线压得更低了。 柯珂知道骗不了他，但嘴上依旧犟着。“李浩波，我真的回家了。” “柯珂，你真的确定要我今晚就去拜访叔叔和阿姨吗？如果你已经做好嫁给我的准备。”这回他是真生气了，重言威胁，特别强调。 柯珂忙不迭地脱口而出。“3号出口。”然后又想起：“徐子娇还在你边上吗？” 可是李浩波挂得急，回答她的只有一串忙音，握着有些发烫的手机，她不服气地看着黑漆漆的屏幕，无可奈何。 大约两分钟后，李浩波大步流星的走到她面前，身后还跟着徐子娇。 “柯珂？真的是你？”徐子娇看见她时，惊讶至极。 “嗨。”她尴尬地冲她笑笑。 徐子娇直接发问：“你们真的已经谈婚论嫁？要结婚了？” 结婚？ 柯珂瞠目结舌，自然看向一脸平静的李浩波。 “不是……” 徐子娇打断她的解释。“刚才李浩波说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根本不信，还认为他现在没必要再拉着你打掩护，没想到你才是那个一直躲在他身后的女人，果然还得是青梅竹马，你藏得可真够深的，从来没让我怀疑过。”最傻气的是那时她还找她送情书，整天拉着她求牵线搭桥，敢情就跟跳梁小丑一样。 “柯珂，老实说，上学那会儿你是不是瞧我跟傻子一样呢？” “不是，不是，我......”不敢看徐子娇脸上那嘲讽的表情，柯珂心急如焚，却又百口莫辩。 李浩波及时站到她身侧，用半侧身体挡在她面前，对徐子娇说：“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也带你亲眼见过她，所以请你不要为难她，我对她儿时起意，用情笃深，为旁人不所思。以前隐瞒克制，是因为我跟她都尚未成年，至于王倩，我从未亲口承认，全是你们凭风臆测。” “凭风臆测？”徐子娇嗤笑。“李浩波，你知不知道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真正喜欢上的人？即便高中毕业后我还一直念着你，但是你以前的所为和现在的所言真的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智商为零的白痴。” …… 后来，柯珂目送着徐子娇的背影离开，可以说，她是被李浩波气走的。 “你是看到了她，才故意跑的？”他先开了口，颇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紧接着又说。“你看见我身边有其他女生，应该第一时间冲出来，而不是躲在角落做个胆小如鼠的偷窥者。” 她还没说什么，他倒不高兴了。 “我是胆小如鼠，也总比你胡说八道强。”她不满抱怨，他不仅倒打一耙，还恐吓威胁。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他理直气壮。“难道除了我，你还有其他结婚人选？” 为什么不能有其他人选？ 柯珂跟他气不过。“反正不会是你。” “柯珂。”他一声低喝，凝目郑重道。“我不希望跟你之间有任何第三角色插入，我就想好好跟你在一起，不受旁人掺和。” 柯珂不以为然，反唇相讥道。“你可真是我妈的好学生，打个电话都能让你打出花来。”那种密集式的连环夺命call跟小时候她妈叫她起床的频率如出一辙。 “以前每次周末或放假，梁姨都要叫你起床很多次，从早上到中午，后来她问我妈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乖乖起床？” 柯珂正恍然这个方法原来是李阿姨递的点子，听他又说。“我家没有赖床小鬼，所以我妈也不知道，是我的主意。” 对上她眸中惊色，李浩波问道。“你知道‘旁观者效应’吗？” 柯珂白他一眼，懒得回答。 “我只是反利用了此效应，就好比我们闹钟定时，半小时响一次和五分钟响一次，制造的效果和对人精神上的影响完全不同，所以我为你给它取名‘闹钟效应’，或者‘柯珂效应’。” 真相大白，见他一副似乎还很有成就感的样子，柯珂冷笑讽刺。“不亏是学霸，什么都学。”天知道她妈以前这项另类的“叫起床服务”有多恐怖，那种单向，绝对性且无法反抗的压制，简直常年霸居她“童年阴影”之榜首。 李浩波则三分宠溺，七分讨好道。“你这个小脑瓜，我不多学一点，怎么应付得来？” 柯珂气哼哼地。“徐子娇说得对，跟你一起就是降智，早知道上次同学会，我就应该把你卖了。” “卖不掉的，这个世上，只有你才受得了我。” 柯珂又嘀咕。“鬼才受得了你。” 几番对话下来，李浩波已然心情大好。“想吃冷饮吗？待会儿我们买点回去。” “不吃。” 不吃他买的。 第238章 杀蟑螂 晚饭过后，柯珂就立马钻进卧室争分夺秒地敲键盘，因为她知道明天又要去他公司。 躲不掉。 中途，她端起水杯去客厅接水，却看见椅子脚旁边的地板上趴着一只黑黢黢的小强。 没有惊吓，没有尖叫，只有看似淡定的瞳孔里伏着一丝恐惧。她在不惊动它的前提下，轻手轻脚地放下水杯，然后缓慢弯曲膝盖微蹲下身，眼睛紧紧盯着地面，反手熟练地摸到床头柜旁的杀虫剂，对准它就一阵狂喷。 小强被袭后直往最近的床底下钻，柯珂拿着杀虫剂紧追不舍，朝着床底又是一顿猛喷，好闻的茉莉花香在整个房间里扩散，她绕到床的另一边没见小强的踪迹，心想八成是被她截杀在床底了。 不过她还不放心，想着可能柜子底下和其他角落里还会有它的家人或同伙，于是抱着“不可放过一个”的心态，捂着口鼻，拿着杀虫剂对房间里的边边角角大杀四方，直到茉莉花香浓到受不了。 这时，在客厅的李浩波听见她房间里“哒哒哒”的脚步声，不由担心敲门。 “柯珂，出什么事了？” 当柯珂打开门时，一股呛鼻的香味立马从她身后的门缝里冲了出来，他的视线落在她右手握着的杀虫剂上。 “没事，一只蟑螂。”她说，掩嘴咳了两声，总算能换口气了。 “你先出来。”李浩波朝她房里望了一眼，然后将她拉到身后，再带上房门。 “等等。”她说。“我电脑还没拿呢。”嘀嘀咕咕着又跑回房间，再出来时，右手的杀虫剂换成了电脑，左手则勾着水杯把手。 “你没事吧？”李浩波打量着她，不知道她喷了多大的量，又吸入了多少。 “没事。”柯珂毫不在意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那门先关着，封闭半小时就可以了。” “洗手。”他站在她面前，一脸严肃。 柯珂翻看着自己的手心手背，觉得不用洗。“干净的。” “你拿过杀虫剂。” “我只是拿的瓶，又没碰里面的药。” “快去洗。”他不听解释，跟个大家长似的威严得不行。 柯珂不满地给他一个大白眼，放下电脑去了洗手间，等她出来的时候，听见厨房有水声，是他正在清洗她的水杯。 “洁癖。”柯珂只敢在心里偷偷吐槽他。 回到客厅，他把接了半杯水的水杯放在茶几上，然后在她旁边坐下，问：“有蟑螂为什么不叫我？” “叫你？”柯珂好笑道。“我叫你不就是大张旗鼓的给它通风报信吗？等你来，它早就溜回老巢了。” 看着她笑，他心里生出千万般种说不出的难受和愧疚。“你不怕吗？”他知道她害怕蟑螂、蜘蛛、老鼠和蛇，即便她小小年纪就亲手摸过比这些可爱不了多少的癞蛤蟆。 “怕啊，不过住进来都快四年了，也没刚开始那么怕了。”她说得风轻云淡，却忘不了住进来大约两个月后第一次出现蟑螂的那晚，李欣冉比她还要怕，两人就缩在沙发里抱团坐了一晚，天刚亮就着急忙慌地跑去小区的小卖店买了各种驱蚊杀虫的回来。 李浩波看在眼里，她的独立就是这世上惩罚他最严酷的刑具。“明天我就去买蟑螂贴。” “没用。”柯珂说。“各种饵剂，针管的，贴墙的，你知道运气好还能碰上这玩意儿会飞，最后实践得出还是这种喷杀的最管用，见一个灭一个，就算它飞到天花板上去也能给喷下来。” “喷出来的药剂散播到空气中对人体有伤害。”李浩波说。 “不会的，我专门买的茉莉花香，可好闻了，而且它又不是每天都出来。” “不管什么花香它始终是对人体有害的化学物质。” 柯珂及时闭嘴，不再与他争论，否则他可能会再给自己普及一遍化学元素周期表。 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她起身道。“半小时到，我可以回房了，你也早点休息。” 他却拉住她。“你去我房里睡吧？” “啊？”这虎狼之词。 她没听错吧？他让她去他的房间……睡觉？ 两个人躺一个被窝？盖一床棉被？ 然后…… 想象力一但脱轨，就容易往逐渐荒唐的方向驶离，柯珂被自己闷红了脸。 李浩波在她异样的眼神下慌忙解释。“你不要误会，你睡我的床，我睡沙发。”说完之后的后遗症就是心跳加速，耳根发烫，连看她的眼神都变得不自信。 柯珂说：“我会把窗户打开。” “柯珂，听话，我不会害你。半小时根本不够挥发，你不能在那样的环境里入睡。” 听着这无比熟悉，她已经在父母那儿听腻了二十几年的话，又坐了回去，把电脑抱在胸前，赌气道。“我睡沙发。” 他再坚持。“你睡床，我睡沙发。” “我才不睡你的床。” 与她意见相左，僵持不下，是李浩波最不愿见到的局面。 “好，你睡沙发。” 他的爽快令她措手不及，还以为他又要拿出长篇大论企图说服她。 “不过你床上那套床单需要换洗了，待会儿拿床干净的出来。” “不用，半月前我才刚换过。”她说，猛地一想他又反悔怎么办？便急忙跑进房间从衣柜里拿出一床薄毯。 李浩波在门外等她，见她出来，又急忙一把拉过她，生怕慢一步她就会中毒身亡似的。 “现在天热，这沙发就是现成的床，只要加一张被子就行了。”怕他唠叨，她有言在先。 李浩波倒没多嘴，只是看着她把被子放在沙发上，说。“快睡吧，不早了。” “恩，我还有个章节没结尾，写完就睡。” 李浩波看一眼墙上的挂钟，提醒道：“已经十点了。” “恩，半小时就可以，没事，我不熬夜。”她乖乖巧巧地盘腿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脑。 “那好，我陪你。” “不用不用，我敲键盘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不容易分心。” “我不打扰你，我也还有工作，我们互不干涉。”他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电脑，转身去了饭桌，当真就留了她一人在.....客厅。 “……”柯珂无语，却又赶不走他，戴上耳机，微侧身背对着他，干脆当他不存在。 等她落下最后一个句号时，看时间，比预计的半小时还多了十分钟，因为中途走了神，又在文中做了几处修改，不过总算顺利。 舒舒服服地伸个懒腰，刚取下耳机，就听见他的声音。 “写完了吗？”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着实吓她不轻。 “哦，恩。”她惊魂未定，合上电脑。 “把这杯牛奶喝了吧，有助睡眠。”他将手里的玻璃杯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柯珂为难地说。“你知道我不大喜欢喝纯牛奶，腥味太重。” “你经常晚睡，睡前一杯牛奶舒缓神经。” “可是我不想起夜。” 他笃定。“不会起夜。” 柯珂表情痛苦地端起杯子，迟疑着又问。“我如果不喝有什么后果？” “没后果，每天陪我去公司就行。” 柯珂又一个白眼，不情愿地只抿了一小口，那五官紧皱地模样仿佛在喝毒药。 第239章 打地铺 客厅的空调温度有点低，但他给的牛奶杯是温的，柯珂捧着，心情如置身湖心的一叶扁舟，摇摇晃晃。 她微微低头咬着杯沿，眼角余光始终有他的视线追随，以至于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今天刚写过的那场男女主亲小嘴嘴的画面，撞邪似的，赶都赶不出去。 直接一口闷，把空杯放回茶几上，然后迅速躺下，拉起薄毯连头一块盖住。 “去刷牙。”他的声音隔着毯子传来。 “吃完饭我就已经刷过了。”她瓮声瓮气。 “可你刚喝了牛奶。” “是你硬要我喝的。”柯珂扯下毯子，本来怒气冲冲，但见他站在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一身黑色缎面的条纹家居服，简约，却衬得他矜贵又神秘，就像……就像居住在古老城堡里，优雅迷人的年轻伯爵。 她的势头瞬间减了大半。 “乖，快去刷牙，否则又会牙疼。”他的语气更柔了些，活像诓小孩。 “你真是比我爸还啰嗦。”柯珂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涩，掀开被子就往厕所跑。 结果他顺杆爬。“我倒希望我们以后的女儿像你一样可爱，任性一点没关系，好好宠着就行。” “有病。”柯珂嗔道，重重关上了门。 李浩波看着被无辜殃及的浴室门，抿嘴勾笑，然后转身折返卧室。 等柯珂刷完牙出来，正巧碰上抱着被褥的他。 “你干嘛？”她问。 “打地铺。” “打地铺？” 柯珂不明所以，却看着他果然在她睡的沙发旁边的地上铺开了褥子。 “你打地铺干嘛？你没床吗？” “怕你睡到半夜翻身掉下来，我挡着。” “……”听他说得一本正经，柯珂无语，怪不得他答应得那么干脆，原来是另有主意。 “你回去吧，有床不睡打地铺算怎么回事？”他们这样，也算是“挨”着睡了吧？ 想到这里，她的心跳又不正常了。 李浩波弓身跪在地上铺好褥子，一边低头整理着边角，一边说。“留你一个人在客厅挤沙发我不放心，万一被你杀死的那只蟑螂的家人就蛰伏在某个角落，等你睡着以后再出来找你报仇怎么办？” “……”他现在都敢明目张胆的吓唬她了，即便如此，她也确实被吓住了，想起小强那两根恶心的须子，她就禁不住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再次躺下，她背过身面向沙发靠背。 李浩波看着她的背影，又是浅浅一笑。 柯珂并没这么快睡着，她假寐闭眼，却竖耳留意着他的动静，窸窸窣窣地，很轻很轻，但不是完全听不见。 “我可以关灯了吗？”他问。 柯珂没有回答。 稍后，又听见他的脚步声，由近及远，仍是很轻，也很慢。 随着开关“啪”地一声，客厅里一片漆黑，今晚没有月光。 关好灯的李浩波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亮回到沙发旁，躺下后，他侧头看一眼她，然后翻身，单手撑头，支起半身看着她的后脑勺，眼里的多情犹如夏风的热烈。 虽无同枕眠，但她就近在咫尺，心愿足矣。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梁姨说你家晚上闹老鼠，她和叔叔追着打，结果老鼠跑得快，直接溜上床从你身上逃走了，所幸你睡着了，一无所知，但就是从那时开始，你开始害怕蛇虫鼠蚁的吧？”他说。 “好汉不提当年勇。”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件事，柯珂背脊一僵，这真真就是她的童年阴影，没有之一，虽然当时她因为睡得太死毫无察觉，但当第二天被告知实情时，她整个人都石化了，甚至后来都不敢直视《猫和老鼠》里面的杰瑞，会下意识的想到那一次“亲密接触”。 “柯珂，对不起。”突然，他说。 柯珂的心沉了一下。“这三个字你都说过多少遍了，再说，就没意思了。” “但我还是想说，对不起，让你孤身一人过了七年。” 她明白他的意思，却猜不透他希冀从自己这里得到怎样的答案。“有李欣冉他们一直陪着我，我从来就不是孤身一人，你不用把我说得那么可怜，还是你认为……” 她心有迟疑，李欣冉说她虽然是几人里话最少，也是最好说话的，表面看着是这样，但其实她才是最容易出口伤人的那个。 “你已经重要到占据了我生命的全部？”她说，声音温和而平淡。 挂钟的秒针滴答……滴答，除此之外，整个客厅静得浸骨，她两只手抓着毯边，心谙空调的温度确实太低了。 “你曲解我的意思了。” 柯珂当然知道曲解了他，她就是要曲解，因为现在的她承受不起他的一腔热情。 “李浩波，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不用，你不欠我什么，所以不要心怀愧疚地总想弥补我，我曾经和现在所经历的都不是你造成的，一厢情愿也好，情投意合也罢，感情的事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对错，所以我们两不相欠。” “我承认当初钻过牛角尖，可是我不应该这样困住你，也困住我自己，我们之间，不应该成为债主与债户的关系。” “那我们应该是什么关系？”他听似平稳的声线里夹着一丝颤音。 柯珂沉默许久，就在李浩波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她说。“反正不会是你认为的那种关系。” “这么多年，除了身边最亲近的三两个人，我不习惯麻烦任何人，也不喜欢麻烦来找我，我的底线就是保持距离，就算是我父母也一样，我妈说，我不但血是冷的，骨子里也是冷的，我不否认。” “我没什么爱情观，所以和你同居，不管背地里有没有人说我闲话，对我而言都影响不大，我不在乎。” 一句“不在乎”轻描淡写地往李浩波心里拧了一把，他放在身侧的手不觉攥成了拳头。 柯珂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正被一个身穿清朝朝服，一蹦一蹦的僵尸追至一处悬崖，看着青面獠牙的僵尸，她绷着心跳，进退两难。 “奇怪，我明明好久都没看鬼片了。”她自言自语，看着朝自己越来越近的僵尸，一步步往后退去。 “啊！”一声尖叫，她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连人带被地滚下了沙发，正躺在李浩波的“床上”。 “怎么了？”在厨房做早餐的李浩波听见动静急忙跑出来。 “没事。”她揉着撞上茶几腿的右小腿，爬回了沙发。 “真没事？”李浩波担心她逞强隐瞒，弯腰查看。 她却侧身避开他的帮助。“真没事，睡蒙了，你让我独自清醒会儿就行。” 李浩波伸出的手忍不住想揉揉她睡乱的头发，可想了想，还是收手作罢。“好，你先稳稳，然后洗漱吃饭。” 他起床时没收被褥，就是预防她掉床，幸好！ 当柯珂洗漱完毕从厕所出来，看见桌上热气腾腾的早餐时，心里尤其别扭，经过昨晚，她真的对他的照顾受之有愧。 “怎么了？”从阳台收完衣服的李浩波见她站在餐桌旁发呆。 柯珂看了他一眼，眼神躲闪。 “是不是刚才掉下来撞到哪里了？”他放下衣服走过来。 柯珂摇头，看着乱糟糟的沙发，借故道。“我先把毯子拿进屋。” “我来吧。” “不用，我自己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他手伸过来的时候，她一把抓起盖过的薄毯抱进怀里。 李浩波失笑。“给你说一下，我起床后就进你房间把床单被套都换下来洗了，已经晾好了，还有昨晚那只蟑螂我也打扫出来了，就在床底下，今晚你可以放心睡觉，其他角落也放好了药，短时间内不用担心再看见它。你放心，我没有在你房里随意走动，也没有随便碰任何东西。” 柯珂看向阳台，晾衣杆上果然挂着她的床单。 “谢谢！”她不自然地开口，未经允许，她虽不喜欢别人踏足她的领域，可是当下，她却没有理由说出难听的话来抹杀他的好意。 “不客气。”他大方接受，倒显得她小家子气。 他抱起叠好的被褥，看着她，说。“柯珂，你昨晚说的话我都懂，我亏欠你是真，弥补也是真，但喜欢你，爱你也是真。” 柯珂心神恍惚地看向他。“你没懂。”如果他听懂了，就不会再说这些话。“我不想嘴上拒绝你，却又接受你无微不至的照顾，这样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茶言茶色的贱人。” “不许这么说。”李浩波变色微斥。“所以跟我在一起，你始终不会自在。” 柯珂没有回答。 他的脸色又缓下来，十指收拢，心里憋着一口气，很难受。“你一直认为是我在照顾你，其实我才更需要你的照顾。你有你的爱情观，我也有我的，我的爱情观就是你，以你为基准，之前的那七年里，我只想过两件事，一件是赚钱，另一件就是赚钱回来找你。” “你觉得我对你是出于愧疚，不全是，还有自卑，我们家的事你可能多多少少都听过一点，确实，就算为你的前途和幸福着想我也不应该再纠缠你，和我捆绑在一起的往后数十年，你不但要受连累，还要面临许多不确定性的灾祸。可我就是自私，就是想要靠近你，只要在你身边，我才能安心踏实。” 他嘴角下垂，一副颓丧模样，自嘲着，眼眶有些泛红。“给我一个月，不，二十天，你再给我二十天的时间，等天气变凉我就搬出去。” 还要二十天，柯珂并不愿意。 可是听他这样贬低自己，她又忍不下心拒绝，毕竟他曾经多骄傲的一人啊，哪会轻易自我否定。 “你不是说过等我作息正常吗？我现在已经调整好了。”她声音弱弱地反驳，总归是不想和他共处一室。 “你是调整好了，可是我还没有，我的胃病还需要你的监督。” 第240章 不健康的动画 趁着李浩波主持公司例会，陆鸣又大摇大摆窜进了他的办公室，就看见柯珂坐在沙发上看电脑、吃零食。 好不悠闲。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站在她身后，本是想开个玩笑吓吓她，结果视线落在她的电脑屏幕正在播放的动画片上，他倒成了受惊吓的那个。 “呀，他们在干嘛？”他尖声怪气的大叫一声。 正看得投入的柯珂压根不知道他的存在，突然被他这一嗓子吓得差点没从沙发上跳起来，手里的薯片掉了，在脚边洒了一地。 她回头，看向祸首，然后等心口平复后弯腰捡起薯片和袋子。 陆鸣此时的心思还被电脑上刚才的画面震惊着，他不敢置信的瞪着眼，抬手指着。“你，你看什么乱七八糟的呢？两个大男人亲嘴？” 柯珂慌乱中“啪”地合上电脑，因为他的声音实在太大了，吵得她不知所措。 “小弟妹，看不出来啊，长得一副清纯小白花的脸，却看这种不健康的东西。”他逮着机会就起哄。 “你别胡说，这是很正经的动画。” “两个大男人又亲又抱，哪里正经了？”他理直气壮的指责，声音越喊越大。 “他们之间仅限于蜻蜓点水的接吻，再也没有其他你想的那些。”她无奈解释。 “我想的哪些啊？”他一个挑眉，笑得鸡贼。 柯珂急眼了，只想让他赶快闭嘴，她看dm动画本来不是什么羞耻的事，但是被他这么一嚷嚷，顿时羞耻感爆棚，就好像她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可是她能说什么呢？她跟他又不熟，不好意思直接开怼。 她气不过，拿起桌上一袋未开封的薯片袋撕开一个口子。 “什么口味的？”陆鸣不请自来，特别自然地坐到她身边，看着她手里的红色薯片袋。 柯珂吃自己的，没有理他。 “番茄？”他看清包装袋上右下角标明的口味后念道，然后毫不客气地把手伸进袋子里。“正好，我不能吃辣。” 看着他一片接着一片往嘴里送，嚼得嘎嘣脆，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柯珂心里想他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她还以为像他这种吃惯高级餐厅的成功人士是不屑这种垃圾食品的，没想到他一点也不拘谨。 从而她也终于相信他是李浩波的“老师”了，那油腔滑调和厚脸皮，简直深得真传。 “李浩波知道你看这种动画吗？” 柯珂摇头，干脆把薯片袋放到桌上，放在他面前。 “哎，你可是他心里的白月光。”他感慨。“如果让她知道你对两个男人的爱情也这么上心……” 他故意看她一眼，那别有深意的眼神，又是摇头叹气。“哎！” 白月光？ 她当着李浩波的面也敢看。 “这世上任何一种情感，只要是真诚真挚的，就应该值得被尊重，被祝福。”她说。 陆鸣听了，也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惊吓，反正就看着她，看得她都不自在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看来以后我要跟李浩波适当保持些距离了，否则你还以为我俩有一腿。” 然后他一脸郑重，真的是非常非常郑重，就像对神明虔诚起誓的信徒。“你放心，我跟他都喜欢女的，我们就是单纯关系好的兄弟哥们儿，各走各的路，各穿各的内裤，连手都没牵过。” 柯珂：“……” “不过，你喜欢男的女的？” 看着陆鸣过分清澈而显露愚蠢的眼神，咬牙蹦出两个字：“男的。” 他松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否则他喜欢你那么多年算是全废了。” 柯珂：“……”这，她应该怎么跟他澄清呢！ “他去开会了，你不去吗？”她实在想让他快点走。 “我才不去。”他有些傲娇，扯起桌上的抽纸擦擦手指，然后舒服的向沙发靠背躺去，一副大爷的坐姿。“好不容易趁他不在的时候可以溜个清闲，你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吧？” 又挑眼看向她。“你是不是特心疼他？每次在公司看见他，不是在工作，就是忙着主持会议，来来回回，进进出出，认为是我在虐待压榨他。” 柯珂没有回答，心想她可没这么想，只是有点好奇，看他跟个甩手掌柜似的逍遥自在，当真是躺赚，羡慕。 “其实这不是我本意。”他说。“他曾经对我说过，我和陆氏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也说过，他会一直为陆氏赚钱，因为这份恩情无价。” 柯珂听闻大为震撼，照之前王倩的说法，陆鸣现在是李浩波最亲近的朋友，所以他的话可信度不会低。 所以，她真的不敢相信这样一番话是出自李浩波之口。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想了许多，许多匆匆过脑的问题推翻再重来，她不知道应该怎样问才算合适。“遇见你之前，他是不是过得很难？”每次听人说起他曾经的遭遇和处境，她都会难以想象，难以想象在她认知里那个一身傲骨，迎难而上也不肯屈服的少年，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这样的话。 “难。”陆鸣拉长着语调，漫不经心地发音里是对好友的共情。“但比起‘难’更艰难的，是惨，他父亲的事施加给他的影响是成倍的，他真的是空赋一身才华，却无处施展，只能打些零工，其他同学都能去到一些不错的公司实习，他却不行，你说惨不惨？” 惨。 他的抱负是为国家的国防科技事业举献一份力，可是这个愿望对他来说，恐此生实现无望。 “不过，他现在也惨，以前是没钱没爱惨，现在是有钱没爱惨。”陆鸣咂嘴道。 柯珂知道他故意点自己，她索性也窝进沙发，看着不知处，双目放空。 “他是不是从来没有主动跟你说过他家的事？我指的是后来你们分开后发生的事。”陆鸣问。 柯珂点头。 “他就是这样，说不想拖累你，又舍不得你，他爸的事，他对谁都能够做到坦白，唯独对你三缄其口，说白了，就是自卑，怕你看不上他。当初介绍他进陆氏前，简历上父亲那一栏，他实诚得很，我让他忽略别写，他却说不想到了最后被发现，像狗一样被撵走。” 柯珂听得鼻头泛酸，为李浩波心酸，这真的一点都不像他会说出来的话。 “不过那小子确实有本事，懂得多，也学得快，他说自己不适合商场那套，可是这么多年他却能身处其中，游刃有余。虽说当初是我主荐他进的陆氏，但修行全在他个人，否则我爸也不会留他到现在，不计过往，将他视为重点人才培养，甚至现在你看，在索罗，他才是那个当家主事的，公司上下的每一个人都特别信服他。” 柯珂嘴角微扬。“他从小就这样，自律，懂事，什么事都要在他的能力范围内尽善尽美，很多时候他都会有超脱实际年纪的成熟，也会让人讨厌或害怕，但他真的会比同龄人做得好。” “处女座嘛，有强迫症。”陆鸣说，他看着桌上一堆五颜六色的零食，心想这间办公室什么时候这么乱过？那小子令人抓狂的洁癖呢？ “这些都是他给你买的？”他问。 柯珂点头。 “他那么讲究的一个人会让你吃这些？”他始终有点难以置信。 柯珂老实回道。“他说无聊打发时间，适量就行。” “啧啧啧。”陆鸣此时心里不平衡极了，胜过亲兄弟的他，连进来都会被嫌鞋脏，没有吃上一口他亲手做的饭就算了，这下还亲眼看见他的心上人将他的办公室弄得乱七八糟。 真是，找谁说理去。 然而他嘴上却问：“你上次说的那个和他的约定还在吗？” 不等柯珂回答，他又紧着说。“可不能再作数了，你以后真要常来，专治他那洁癖的臭毛病，差什么尽管开口，不行我给你搬一张床来，你舒舒服服地躺上面天天监视他。” “……”柯珂正打开一盒酸奶喝着，并不打算相告她和李浩波的“二十天之约”。 第241章 李母来访 二十天之约，隔日为期。 今日留家的柯珂在中午前顺利完成存稿任务后准备吃饭，李浩波给她在冰箱里留了饭，拿出来热热就行。 她刚走进厨房，客厅的门铃就响了，她还想这个饭点会是谁？ 走到门口，出于安全考虑，她先从猫眼往外看了一眼，居然是李浩波……的妈妈。 她怎么来了？ 柯珂心沉了一下，她现在和李浩波住在一起，如果被知道了，不知道李阿姨会是什么反应？虽然她上次还极力撮合，但也肯定不会乐见这种局面，认为她品行不端。 而门外，因为她迟迟没回应，李阿姨拿出了手机。 随即，她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 她看着并未记存的陌生号码，忐忑着，划开了接听键。 “喂，柯珂，你在家吗？” 听着李阿姨温柔的声音，她本能的反应是撒谎，但因为紧张，反倒磕磕巴巴地说了实话。“在，我在。” “那麻烦你帮阿姨开下门，好久没见你了，阿姨特意过来看看你。” “您，您稍等一下，马上。”柯珂手忙脚乱，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急急忙忙跑回卧室换了一身，再出来看见玄关处李浩波的拖鞋，赶紧收进鞋柜，再拿出一双女士拖鞋摆好。 又跑去关上李浩波卧室的门，最后环顾一眼客厅，确定没有任何一件属于他的东西才敢开门。 “阿姨。”她神色依旧不自然，看见李母两手提着的塑料袋，赶忙搭手。 李母却背身避开她的帮忙。“不用不用，不沉，你快去休息，别累着。” 这到底是谁累？ 看着李母脸上淌着的汗珠，她非常过意不去。“没事，我和你一起吧。”她坚持提过她左手的购物袋，这么热的天，一个袋子怎么都得有四五斤重，更何况还是两个。 “好好好，那就辛苦你了，孩子。”李母始终乐呵呵地。 两人一前一后把购物袋提进厨房，柯珂赶紧去饮水机接一杯凉白开递给她。“阿姨，您先喝口水。” “谢谢！”李母接过水杯，咕噜咕噜一口喝完，就继续整理袋子里的东西。 柯珂看着两大口袋的食物和生活用品，说：“阿姨，我这里什么都不缺，你一个人不要提这么多东西，万一伤着怎么办？” “不会的，我打的车，直接开进小区，停在楼下，我就走两步乘个电梯而已，一点都不费劲。”她又说。“担心会扑空，来之前我还问过小波你在不在家。” “……”问李浩波？ 柯珂诧异地看着李母，知子莫若母，她还一个劲儿地担心她会看出李浩波在这里生活的痕迹，结果她早就知道了。 “阿姨，你知道李浩波住这儿？” “恩，知道，他搬出来的时候就说要跟你……他当时说了一个我不太能记得住的词，什么，什么……”李母努力回想着，暂时并未注意到一旁柯珂难堪的脸色。“对了，室友，做室友。”她欣喜地说完，才发现她的不对劲。 “怎么了？孩子？” 柯珂摇头，小声问。“阿姨，你不反对我们同住吗？” “不反对。”不仅不反对，还反倒十分的赞成，就怕李浩波一个不注意，柯珂被捷足先登了。 可她也不是那没眼力见的糊涂长辈，到底是亲眼看着柯珂从一个小不点，一天一天长大的，对她的脾性、情绪和表情都是有所察觉的。 “柯珂，你是不是不愿意和小波住在一个屋檐下？” 看着李母小心翼翼又殷切的眼神，柯珂到嘴的话不知道怎么说，可是不说，她又不愿现在这样不清不楚的跟李浩波搅在一起。 喜不喜欢是一回事，同居又是另一回事。 “阿姨，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以前在小院里，我有事没事就爱往你们家串门，那时我是真仗着年纪小不懂事，给你和李叔叔添了许多麻烦也常不自知。甚至明知道李浩波爱干净，也为了故意气他，坐他床上吃西瓜吃零食，做他最讨厌的事。” “孩子，你从来没有给我和你叔叔添过麻烦，我们喜欢你还来不及，尤其是你最喜欢吃我做的那道宫保鸡丁，我是真的很高兴，而且小波也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不管你做什么，他都不会和你生气。”听了她的话，李母情绪有些激动。 “阿姨。”柯珂语气稍重了些。“我们已经长大了，都有了各自的人生和方向，我跟他再不可能像小时候那样不分彼此的相处，现在我未婚，他未娶，我们却住到了一起，不合适，传出去也不好听，以至于楼上楼下的邻居都认为我们在谈恋爱。” 她只是想借李母干涉，让李浩波没办法再阻止她搬出去。 李母却问，紧张到颤音。“柯珂，你不喜欢小波了，是吗？” 柯珂不敢看李母眼里的泪光，对于她的问题，难以承认，也不敢否认。 “你不要怪小波，他是被我们做父母的给拖累的，如果他能出生在一个更好的家庭里，他一定会比现在更有出息。柯珂，我真的好后悔，当初你李叔叔下岗，我就应该死活拦着不让他走，否则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他也不会连命都丢了。”李母说着，哽咽着就哭了起来。 柯珂急忙找到纸巾帮她擦眼泪，扶着她去了客厅，她想说些宽心话，却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最大程度，真正意义上安抚到她的痛处。 一句“不要难过，都过去了”，“过去”的也只是旁观者的无关痛痒。 真正浸骨入髓的痛苦面前，谁都无法做到真正共情。 李母哭到了悲伤极致，以至于她全身都细细地筛抖着。“第一名，小波他是当年全市的高考状元啊，他完全可以去他理想的大学，可是……” “都是我害了他，都是我跟他爸害了他。” “阿姨，你别这么说，你们是一家人，你和李叔叔是他最亲近的人。”哭声会传染，看着已经泣不成声的李母，柯珂也跟着难受得掉眼泪。 听王倩说过，听郭皓说过，但都不及李母给的冲击来得强烈。 等李母情绪平复了些，她说。“他在高考前一晚和我谈过心，他说喜欢你，从很早以前就喜欢，所以他想在你们十八岁成年以后的高考结束就正式和你交往，可是发生了你李叔叔那件事，他离开樟林前，连再见都来不及跟你说。” “您早就知道了？”柯珂惊讶，李浩波超出同龄人的成熟谨慎是公认的，而他能在初开情窍的年纪把最羞于启齿的事向父母摊开说明。 她是真没想到。 李母点头，红润的眼眶又聚上了一圈泪，她握住柯珂的手。“柯珂，好孩子，你和小波被耽搁了这么多年，阿姨内心对你们是有亏欠的。清白和名节，是女孩子在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我却明知故犯，是我老糊涂，自私地偏向了小波，我太想弥补他，他本应该和其他同学一样花着家里的钱，无忧无虑到大学毕业，可是他却要为了我们那个破碎的家同时打好几份工，我知道，那时支撑他的不仅仅是我和他爸，更有你，你一直都在他心里。” 柯珂感到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更重了。 她低头看着，心有万般滋味，如鲠在喉。 “以前他辅导我作业的时候就总告诉我：‘吃得苦中苦，学习没有捷径。’”她说。 李母听闻，眼泪再次失控。“他真的吃了太多的苦，受过太多委屈，知道他是罪犯的儿子，谁都看不起他，他找工作处处碰壁，他一直独自扛着，没有对我抱怨过一句，他不让我出去找工作，只说让我在家给他做饭就行。” “柯珂，就算阿姨求你，你帮帮我的小波，好不好？阿姨知道现在他配不上你，按理说，我们不应该再来打扰你，真的不应该，可是他喜欢你，这么多年我都看在眼里，他真的喜欢你。如果你对他已经没有好感，但也请不要那么快地告诉他，慢一点，让他慢慢接受，因为只有跟你在一起，他才能变回以前。” “阿姨，您误会了，他没有配不上我。”对于李母的请求，柯珂不知所措，她和李浩波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 “那你的意思是，还喜欢他，对吗？” “……”她更为难了。 而这时，玄关传来指纹锁的声音，随即是开门声和着关门声，李浩波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许是赶了路，赶得急，他喘得有点重。 看着坐在沙发上一老一小的两个女人，他语气微重地对李母道。“妈，不是不让您来这儿吗？” 上午十点时，他接到母亲电话，问柯珂今天在不在家，他就知道她想做什么，所以立马赶了回来。 “小波，我……”李母看着儿子，显然慌张。 “您现在就跟我回去。”他弯身牵起母亲手腕。 “……”柯珂也被李浩波的突然闯入弄得不知反应，她跟着起身，担心地看着李母，毕竟她的状态不是很好。 李浩波走了两步，又转身回到她面前，看着她泪眼巴巴，一脸心疼。“我送她回去，你先吃点零食，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阿姨应该还没有吃饭。”不知为什么，看着他，她就泪失禁，心里大量委屈涌出。 “恩，我知道了。”他轻轻抱住她，柔声低哄。“没事，有我在。” 心脏好像被捏了一下，哭意更加难以招架，她破天荒乖乖应下。“恩。” 第242章 程丰做饭 李浩波母子离开后的约半小时，门铃又响了。 今天大概是一个特殊的日子，阿姨们都不约而同的来。 “阿姨，您怎么来了？”没错，这次来的是程丰的妈妈。 她很惊讶，非常惊讶，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登门。 “正好从你们小区路过，就顺便上来看看，幸好没走错，看来还没老年痴呆。”程母玩笑道。 “您胡说什么呢。”柯珂不满，“先进来吧。”她侧身留路，猜测她绝不是刚巧路过这么简单。 “不用了。”程母站在门外，一袭淡紫长裙，温婉大气。“柯珂，陪阿姨一起吃顿饭吧，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柯珂愣了愣，匆匆应下后跑回房间换了衣服。 楼下，程母的司机已经等在车门外。 “昨晚啊，我还跟你叔叔埋怨，这小柯珂是不是把我们给忘了？都多久没给家里打过电话了？也不知道我们有多想她。”坐进后车座后，程母假意怪嗔道。 柯珂被说得脸红，着急解释道。“您和叔叔都太忙了，我不好意思打扰。” “小撒谎精。”程母识破她的借口，指尖宠溺地点点她的鼻头。“我们忙，可家里不还有你张姨吗？我们不是说好你随时过来，她给你做好吃的吗？你和朋友住一块儿，又是两个年轻女孩，正是贪玩爱美的年纪，怕是常常为了身材连饭点都摸不准，我说的没错吧？” 划过鼻底的那抹清香是她闻过的最好的香味，柯珂摸摸鼻尖，只有心虚傻笑的份，心虚的是现在和她一起住的“朋友”不再是那个年轻女孩，傻笑是因为程母的说话方式对她特别受用，在她的潜意识里，这才是母女间最正常的相处模式，刚柔并济，连严厉都透着如沐春风，平易近人的温柔，不会让人反感，而不是她母亲那样，永远盛气凌人，摆出压人一头的高姿态。 “张阿姨来过两次，都是做的我最爱吃的菜，可是路程太远，她毕竟是长辈，来回太辛苦了。”她说的不假，程家在市郊的别墅区，樟林虽比不上一线大城市的地域，但往返她的住处也要耗上小半天的时间。 再说张阿姨，她料理程家已有七八年，和程母年纪相当，一直尽心尽责，为人和善，对她也是极好。 “有司机接送，怎么就不方便了？”程母叹道。“你呀，就是不愿来家里。” 她笑笑，有意避嫌不去程家，是不想给程丰任何无谓的错觉。 “哎，你不来，程丰也成天不着家。”程母叹道。 “他去哪里了？”她问。说起程丰，和他也是很久没有联系过了，记不清具体是哪一天开始就没再见过，也没有一通电话来往，这在以前，他每天一个固定来电是少不了的。 不知道今天程母，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来找的自己？ 如果是，她就必须如实坦白和李浩波住在一起，否则良心难安。 可是，该以怎样的方式告诉？她很纠结，因为程家人这么多年对她确实很好。 “出差，被你叔叔派去了外地一阵子，昨晚才刚回来，你叔叔现在是有意退居二线，想着慢慢让他主持大局。”程母一脸欣慰，她执起柯珂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有感而发。“柯珂，要不是有你，他哪里会舍得放下画笔，都是你的功劳。” “没有，阿姨，不关我的事，是程丰孝顺，不忍心冷落您和叔叔半辈子的心血。” 程母又拍了拍她的手背，一切尽在不言中。“对了，今天的晚餐由小丰亲自烹饪，说是要给我们一个惊喜。” “家里吃？”柯珂惊讶。 “对呀，怎么了？” 柯珂支吾了半天，才难为情地说：“我什么礼物都没准备。”她还以为是在外面吃饭，心想着要找一家程母喜欢的饭店好好请她。 看她憋了半天的表情以为她有什么不得了的难言之隐，程母笑言。“你回家还要准备什么礼物？不就是顺道回去吃个饭的事吗？不要这么见外好吗？” 被程母这么一说，柯珂因为空手更加羞愧。 每次程母一口一个“回家”，让她几乎都快要忘了自己并不属于那个家里的一份子，可是他们给与她的温暖、关怀和包容，都是她最渴望从原生家庭得到的。 “程丰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她问。 “他哪有时间去学，今天才第一次进厨房，张姨从旁指导，我们姑且就浅浅期待一下吧？”程母言语神色中尽透着小小的骄傲。 提到“晚餐”，柯珂不禁想到了中午离开的李浩波母子，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吃饭？ 她从包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未接来电，但她起床后忘记充电，现在电量显示只有百分之二十不到，想了想，她干脆关机确保电量。 到了程家，穿过偌大的客厅，程母牵着她的手直接往厨房去，躲在外面偷听。 “哎哟，小丰啊，我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这鱼骨不能扔，还要留着熬汤呢，不能浪费。”是张阿姨的声音。 “这鱼骨能熬什么汤？上面全是刺，扎嘴怎么办？”程丰疑惑。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鱼骨不仅能熬一锅香喷喷的汤，等火候到了，再放几只菌子进去，别提有多鲜，保证鲜得你停不下嘴。” “嘁，本少爷喝的鲜汤多了去了。”程丰不屑，然后就传来剁肉声。 柯珂和程母相视一笑，捂着嘴不敢出声。 “张姨，这鱼肉要捶到什么时候？手酸死了。”程丰抱怨道。 “你小子，这才多久就开始叫苦连天了，还好意思说要给你爸妈和柯珂做一桌美味大餐，连个肉丸都打不好，真是大言不惭。” “就不能用绞肉机吗？非要浪费人力。” “机器怎么能和人比？这手打出来的肉丸更有弹性，更筋道。”张姨教育道。“你到底还打不打？” “打打打。”程丰委屈极了，心不甘情不愿地，满腹牢骚。“等这打出来，天都亮了。” 听到这儿，柯珂真是快要忍不住，好想大笑出声，外加再看看他无奈又懊恼的样子。 这时程母冲她招了招手，示意离开。 “他从小就被我们惯坏了，我就喜欢看他从良吃瘪的样子。”程母说，但她的语气不是责备，反倒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表情也是自豪到不行。 从良吃瘪，也只有程母敢这么玩心大发地调侃自己的儿子。 这也是令柯珂羡慕的，宽松和谐的家庭氛围。 第243章 鲜榨果汁 回到客厅，原本无人的沙发，程父已经坐在那儿品茗看书。 “程叔叔。”柯珂跟在程母身后，乖巧地叫了一声。 “柯珂来啦！”程父从厚厚的书页中抬眼，冲她淡淡一笑。 “你今天怎么也回来得这么早？”程母问。 “昨晚不是你说的你宝贝儿子要回来，让我早点到家的吗？”程父合上书本，轻轻放回到面前的实木茶几上。 “对对对，一时高兴给忘了。”程母笑言，然后回头对柯珂说。“等我换身衣服下来给你做我新学的一种鲜榨果汁，还加了一点点我自己的创意，味道不错，算作餐前开胃。” “好。” 目送程母上楼后，单独面对程父的柯珂有些拘谨，站在沙发旁手足无措的。 “别站着，坐。”程父说，端起茶杯细品。 柯珂依言坐下，然后不自觉地往楼梯口偷看了一眼，心里祈祷程母快点下来。 倒不是她有多怕程父，只是克服不了潜意识里对他的敬畏，没办法做到像和程母那样轻松自然的相处。 其实她接触的每一个程家人都很好，除了程丰年少时个性特别了一点，两位长辈都很随和。程父虽也有典型的中国式大家长一面，但大是大非面前并不独断专行，他会有效听取妻儿的意见做出决断，否则当初也不会纵容程丰走“艺考”这条路。 “这下好了，你和程丰都回来了，我再也不用当你阿姨的小白鼠喽。” “......”这明显是一句玩笑话，但柯珂听得云里雾里。 见她一脸茫然，程父又解释道：“你阿姨近段时间对这烹饪料理又来了兴趣，没事就在厨房里研究什么菜谱，尤其是各种果汁，厨房都快成水果批发市场了，程丰不在家，你也不来，我和你们张姨就成了她的头波试验小白鼠，真的，我现在看见水果就怕，连闻着味都难受。” 程父摆着手，看得出来是真抗拒，但他脸上的神情倒没表现得有多讨厌，应该是喝，真喝腻了，却也享受其中。 “听叔叔这么一说，我倒有些期待了。” 程父跟着笑笑，问。“喝茶吗？” 柯珂摇头婉拒：“我不懂品茶。” “不需要懂，不管是茶、咖啡，还是酒，很多时候品的都是一份心境，或一段人生，无关雅俗。这是今年的新茶，口感不涩，我认为挺适合女性品尝，你那从不饮茶的阿姨尝过之后也能接受喝上一小杯，尝尝？”闲聊间，他已经倒好一小杯递过来。 柯珂不愿拒绝，接过茶杯，看着清亮见底的青绿色茶汤，淡淡的清香绕鼻梁，试着浅啜一口，陌生的茶香裹着舌尖在口腔流转。 确实不涩口，但还是比不上她最爱的酸奶好喝。 “最近你的小说写得如何？”这时，程父又问。 “挺顺利的，此前还有编辑问我有没有出版意向，正在沟通中。” “那不错啊。”程父由衷赞叹，“真是恭喜你了柯珂，这么多年我跟你阿姨算是亲眼见证你一步步地朝着自己的梦想进发，如今总算得偿所愿。” 程父重新端起茶杯为她庆贺，柯珂小心翼翼地与他碰杯。 可是转念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他又一声叹息。“哎，程丰要是有你一半执着，我也能早日退休了。” “你可不能退，公司还要你多坐镇几年呢。”突然，程丰从厨房的方向走了过来。 柯珂回头，四目相对的一刹，程丰的眼神明显僵了一下，但很快，他的眼里又漾着明净的笑意，配上身上宽松的白t和松软的短发，好似时光倒流，那个阳光明朗，桀骜不羁的少年。 第244章 小胖妞 餐桌上，程父第一时间把柯珂小说的事告诉给了程母。 “真的？”程母惊喜地看向坐在身旁的她，不吝夸赞，“你可太厉害了宝贝，是不是以后我们都要叫你小柯作家了？” “没有，没有，我现在才刚开始，还不知道能不能过审。”柯珂是最不经夸的，但凡有人夸她，她就会不好意思。 “那也很厉害了，说明你写的好，才会被人看中。”程母率先举起手中装着果汁的高脚杯，说。“来，为了柯珂的成功，我们干一个。” 玻璃轻轻碰撞出的脆响，这一刻，即便所做之事并未尘埃落定，柯珂也享受这一刻的幸福。 “今天太突然了，我还没来得及准备礼物，明天，明天阿姨给你补上，好不好？” “阿姨，不要破费，我可能随时会被刷下来。” “那也已经比很多人都厉害了。”说着，程母就开始往她碗里夹菜。“来，多吃一点，你们搞写作的经常用脑，必须好好补补。” 柯珂看着自己碗里眨眼的功夫就被堆成了小山尖，想拒绝，又不好意思。 “妈，你这偏心得有点过了啊，亲儿子在这儿坐着呢，你看不见吗？”看出柯珂欲言又止的为难，程丰主动递上碗，替她解围。 程母看着他，当真一副看生人的眼神，嫌弃道：“你能跟柯珂比吗？你看你都胖了，脸都圆了。” “啊？真的？”听闻，程丰相当配合，表情惊恐地摸着自己的俊脸。 “恩，真的，所以你别吃了，全留给柯珂，看她都瘦成什么样了。”程母索性把他的碗也给收了。 “她瘦？”程丰不敢置信，后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妈，你怕是不知道她以前有个绰号叫‘二师姐’。” “二师姐？”程母听不懂。 “就是《西游记》里二师兄猪八戒的姐妹，俗称‘二师姐’。”程丰解释道，仍笑得停不下来。 “程丰，不许胡说。”程父冷脸斥道。 程丰倒是越发来劲了，对父亲说。“真的，我没撒谎，她那段时间胃口特别好，生冷不忌，特能吃，结果上称一称，足足涨了十斤。” “你闭嘴。”柯珂早就羞红了脸，恨不能找个地缝，要不是碍着二老的面，她早就去厕所拿马桶搋子堵他嘴了。 尽管她并不是真的讨厌他这样揭自己老底。 “不承认是不是？你就说有没有胖过吧？我说的是不是事实？”他拿筷子指着她。 “是是是，我承认，你好烦呀，别说了。”她顺手拿起筷子去打他对着自己的筷子头，没想到他虚晃一枪，还摇头晃脑地冲她挑衅。 “嘿，打不着。” 好不得意，特别欠揍。 真的是顾及到旁边的长辈，她按捺下和他“决一死战”的冲动，乖乖坐着，不再理他。 但是不曾想正等着看好戏而意犹未尽的程母煽风点火，她对她说。“这就完了？你看他那缺打少挨的劲儿，你难道就不手痒，不想好好教训他一顿吗？今朝有仇今朝报，此仇不报非君子。” 柯珂：“……”她简直哭笑不得，怂恿她一个外人动手打自己亲儿子，虽然是玩笑话，但这程母，真是工作中的干练女强人，生活里的逗比老母亲。 程丰也主动迎战：“就是，别怂，小胖妞。” 一听“小胖妞”，柯珂不干了，加上程母在旁的加油打气，她又重新拿起筷子跟他“拼杀”。 “你呀，非要看两个小的打打闹闹的才开心。”早已看透妻子心思的程父说道。 “这样多好，打打闹闹才是家嘛。”程母支着头，慢慢观战。“哎，看他们这样，我还真觉得自己儿女双全，你说，柯珂要是我们的女儿该有多好。” 听见他们对话的程丰接话道：“我看可以，一个儿媳妇半个女儿，等我们结婚后，她不就成你女儿了吗？” 第245章 认清现实 “你再乱说。”恼羞成怒的柯珂加速了攻击。 “就是，你闭嘴。”程母跟着帮腔道。“我要的女儿不是儿媳妇，而是真真正正的女儿，干女儿。” 她刚说完，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就压了下来。 尤其是程丰，他刚和柯珂玩闹的笑容还来不及收敛，就僵在脸上。“妈，你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幽默。”他说。 “我没开玩笑。”程母看着他，眸色温柔，却也坚定。“我希望柯珂能做我干女儿，因为我认为你们比起做伴侣，做夫妻，更适合做兄妹。” 程丰怔愣，他一直盯着母亲，不敢置信她会说出这种话，甚至期待她赶紧松口，告诉他这只是一个逗他的玩笑。 他又看向一旁沉默的父亲，恍然今天这顿饭的意义。 眼中温度迅速跌底，他带着颤音质问。“妈，你不是一直很支持我跟柯珂在一起吗？你跟爸不是一直都很支持我吗？这是干什么？临阵反悔？还是棒打鸳鸯？” 程母面不改色，平静如常：“小丰，你和柯珂从来都没在一起过，所以这不算棒打鸳鸯，你们不合适。” 母亲无情的强调残忍得就像一把柔软的利刃直插心脏，程丰倒吸一口凉气，随着他愤怒的瞳孔里急骤的风暴，他“啪”地一掌拍到桌面上，顺势起身，冷冽的气压直逼整个饭厅。“有什么不合适？什么才叫合适？七年，我在她身边整整七年，为什么不合适？” 他这一声，吓得柯珂浑身一颤，因为从来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程母则依然稳坐如山，缓缓道出。“前不久，我跟索罗的李副总私底下见过，是他主动约的我，并且，在我今天接到柯珂之前已经和他通过电话，说明柯珂在我们家，晚饭以后就送回去。” 听到这儿，最心慌的莫过于柯珂，今天和程母见面后，她一直很忐忑，总想着找到机会坦白，但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这让她心里更加觉得对不起他们，毕竟他们在外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应该因为自己这个外人而丢了脸面。 突然，又“咚”地一声，是程丰一拳砸在了桌面上，他双目猩红，瞪着程母，整颗心都被背叛的怒火灼烧着。“妈，就算先来后到，他缺席的这么多年，我也已经弯道超车了吧？为什么现在连你都不肯站在我这一边？” “感情的事没有先来后到。”程母说，相较于程丰的情绪，她冷静得近乎冷漠。“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我们都依着你，不管是深造美术，还是随时进公司，我们都依着你，但唯独这件不行，你不能强人所难，柯珂心里没有你。” “怎么就不能了？妈，七年前，你们说我年纪小不能早恋，不能影响她，不能耽误她，我也就放弃了，可是现在不同，柯珂对他已经没有感情了。” “有没有感情不是你说了算。”程母也不由加重了语气，目睹着不肯接受现实的儿子，她虽然表面云淡风轻，心里也并不比他好受，可她还要继续下猛药逼他放弃，彻底断了他的念想。“你不能再自欺欺人，用自己的一厢情愿捆绑柯珂，这不是我们从小给你的教养，己不欲，勿施于人。” 辩无可辩，与母亲僵持不下，一米八七的大高个此时显得无助又孤伶，柯珂就在面前，他却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已经握紧的拳头仍不断发狠地用力…… 随着碗筷落地，碎了一地的瓷渣碎片。 他头也不回地逃上了楼。 程母却不依不饶道：“待会儿你开车，跟我一起送柯珂回去。” 第246章 我们谈谈 柯珂回头看着程丰发飙的背影，下意识起身，却被程母紧紧握住了手腕。 “别去。”她说，咬着哭腔的声音微颤着。“如果你现在追上去，他就更难放手了。” 柯珂这才看见她湿润泛红的眼眶，顿时眼泪珠子也跟着崩了出来。“阿姨，对不起，我......” 程母反而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慰道：“柯珂，阿姨知道你的想法，凡事都不要往坏处想，这不怪你，不是你的错。” 柯珂哭得越发伤心了。“阿姨，我没想过要瞒你和叔叔，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们，我想过要交代的，但是我怕说出来让你们丢脸，这么多年，你们对我实在太好了，我怕对不起你们，让你们失望。” “对你好，是因为我们真的很喜欢你，你总说程丰对你的付出，但你对他的照顾我们也全都看在眼里，你们在外求学的那几年，如果不是有你的约束，以他爱出头的个性，我跟你叔叔怕是难得省心。所以你们之间是相互的，没有谁亏欠谁，你喜欢谁，不喜欢谁，都没有义务向我们任何一个人交代，阿姨以前就对你说过，我们生而为人来到这个世上，都只是相互生命里行色匆匆的过客，大家都在努力为各自的生活奔波劳碌，又哪里会顾得上别人的喜怒哀乐，贵贱荣辱？你不要总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和负担，过分在意旁人的眼光和评价，那都是无谓的。” 她拿出纸巾为她擦掉眼泪。“不过阿姨还是很欣慰你能对我说这些，你没把我和你叔叔当外人。” “可是，我舍不得你们，你们给予我多年的恩惠，养足了我的贪心，我不想和你们形同陌路。”正因为明白了程母成全自己的用心，柯珂才更加羞愧难当。 “怎么会陌路呢？我不是说了想收你做干女儿吗？当然前提是你愿意，以后这个家也照样欢迎你，只要你想来，随时可以。”程母抬手揉揉眼角。“其实我也舍不得，程丰虽然看着不靠谱，但你真的是他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喜欢的异性，我多希望你们能组建家庭，一起走到最后，可感情的事真的不能强扭，你不喜欢他。” 她接受这个事实，但心中仍存一丝希冀。“柯珂，阿姨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喜欢程丰吗？这么多年，你对他真的就没有一点好感吗？” “阿姨，我对程丰的好感不是男女之情，是挚友，是家人。” 最后的期望落空，程母叹道。“好，明白了，阿姨明白了，你是个懂分寸的好孩子，那你能不能再答应阿姨最后一件事？” 柯珂点头。 “再见程丰一面，就当做你们最后的告别，好不好？他已经钻进了死胡同，我真的很害怕。” 本应避嫌，但是程母的要求，柯珂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她来到二楼程丰的房门前，轻轻敲了两声，都没有回应。 她又想了想，做足了心理建设，才隔着门板对里面的人说：“程丰，我在外面等你，我们谈谈好吗？” 程丰的房门外是一条3米长的走廊，走廊上放置着一张古典沙发，柯珂就坐在上面一边等，一边思考待会儿见到他要说的话。 就在她看了一遍又一遍的手表，刚过八点的时候，那扇门终于打开了。 她立即起身，紧张地看着他一张脸，阴郁又憔悴。 他在门口站了站，与她相望数秒，然后走过来站在她面前，微低着头。 “他搬进你家的时候，我就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他才是郭皓身后真正的房东。”他说，声音粗哑，仿佛喉咙含着砂砾。 柯珂听得心惊。“他告诉你的？” 程丰摇头。“只要有关你的事，即便我不在身边，想知道也不难，更何况李浩波，他巴不得我第一个知道，好跟我当面炫耀。”他忽而冷笑自嘲。“其实我一直在等你电话，等你亲口告诉我，抱着幻想一直等。” 他抱着千万分之一的侥幸，只要她主动打电话来，不管说什么，都能证明自己在她心里是有存在的。 可惜没有，她就是这样决绝，总把他们之间分得一清二楚，毫无余地。 “……”柯珂有口难言，她确实没想过告诉他，因为没有立场向他知会自己的任何遭遇和处境，不想事事依赖他，不想他担心，更是不想他误会多心。 “我应该第一时间就出现分开你们，不管用什么方法和手段，我就是不要你和他在一起，可是我不敢，你喜欢他，是你每次拒绝我的理由，我不敢找你对质，我怕我自己才是被赶出来的那个，所以只能像乌龟一样躲起来，我妈说得没错，我就是自欺欺人，只要我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问，你我之间就还是他李浩波回来之前的样子，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变。” “程丰，我们谈谈。” “我不想谈。”他一声低吼，强压下心中愤怒，恰是他的温柔。“你们都劝我放弃，我为什么要放弃？我喜欢你，就因为他李浩波现在又一声不吭的回来抢走你，就要我放弃，凭什么？” “他没有抢走我。”柯珂有种无力感，她要解释，也要照顾他的情绪。“程丰，我说过的，我跟你之间无关任何一个人，就算不是李浩波，我对你也只有友情和亲情，你和叔叔阿姨就像我真正的亲人一样。当初在我最难熬的时候，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我真的很感激你。” “我不要你感激。”情急之下，他试图去碰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他不知所措的收回，惶惶不安地看着她，嘴角却艰涩地扯出一抹快要哭出来的笑。“柯珂，刚才在楼下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不胖，我没有嫌你胖，我就是想逗你开心，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柯珂心疼又无奈，她当然知道他的玩笑，当初她因病暴瘦，后来好转，她身上涨回去的那十斤肉还尽数是他的功劳。 “对了，你等等我。”他神色恍惚地转身又回了房间，一阵叮叮咚咚的翻箱倒柜，他抱着一个牛皮纸箱出来。 他把纸箱放在沙发上，一件一件拿出里面的东西，有的柯珂认识，有的眼熟，但印象不深，有的则完全没见过。 “你看，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你给我的每一样东西我都好好留着。”他手拿一只黑色皮夹，皮夹表面已经有些旧的褶皱，还有划痕，他打开皮夹，从里面摸出几张零钱。“还记得吗？这几张零钱是我们在六中小卖部第一次见面，你非要给我的饼干钱，我原本是一直随身携带，但怕弄丢了，就放回了这只钱夹里。” “还有这个。”他放下皮夹，又拿起几个大小不等的蓝色线团。“我说过每年生日都会送你一件我亲手织的，第一件是围巾，后来是手套，袜子，帽子，还有毛衣，毛衣最耗时，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织了两年，真是有够笨的。” 他低笑，柯珂却听得心酸，她说：“程丰，我们以亲人朋友的方式，也可以一直在一起。” “我不要。”他像个耍赖的孩子，不顾形象的泪流满面，带着委屈。“你跟他在一起，不会有前途的，他爸坐过牢，你会受牵连的。” 他拼命挽留，因为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柯珂，我真的很怕很怕失去你，你是我第一个认真喜欢上的人。” “我们不会失去对方，天塌下来，我永远站你一头，但程丰，对不起，我不能给你爱情。” 第247章 知情权(修改) 最后这段谈话以程丰单方面的结束而结束，柯珂看着他的眼泪，至今还能记起十年前那个手持铁棍吓唬人，嚣张不羁的少年。 永远都记得。 也不知道后来程母又单独跟他说了什么，他才答应开车，柯珂和程母坐在后座，心不在焉地和程母聊着，眼睛却一直往内视镜里看，他专心开车，看似正常。 到了小区外，程母和她一起下车。 “阿姨，他……”担心地看向黑漆漆的车窗玻璃，她欲言又止。 程母宽慰道。“没事，有我在，他还不至于拿自己生命开玩笑，放心吧，我们多给他一点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话虽如此，但她也不自禁往车窗望了一眼，毕竟这是程丰第一次遭受情伤，他对柯珂情根深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 “快回去吧！”她说。 “阿姨，今天谢谢您！”感谢她的支持、理解和包容，以及这么多年来给与她的家人般温暖。 “傻孩子，你跟我有什么好谢的，再说了，你还叫我‘阿姨’，是不愿意改口叫一声干妈吗？” 柯珂愣了愣，她当然愿意，就是不好意思。 “干妈。”她细声细气地叫了一声。 “诶。”程母开心应道，“我这下算是儿女双全了？”随后拿出一个印着logo的黑色方形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项链。“这条项链是我特意找人为你订做的，还征求过程丰的建议，本来我觉得你们小女生都会喜欢花花草草或可爱一点的，但是他说你比较特别，所以最终选定这个图案，我觉得男孩子气了，他却说你一定喜欢。” 柯珂看着项链的吊坠是一个袖珍篮球，感动程丰深知自己喜好之余，歉意更重。 “干妈，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她推辞道。 “比不上我的心意重，收下，算作干妈对你的祝福。”程母连盒子一起直接塞进她随身的挎包里，夜风微起，吹乱了她鬓旁的发丝，她抬手帮她拂开勾到耳后，一脸慈爱。“刚才在车里我已经给他发过短信，说你快到了，这么晚，他应该是急坏了。” 他？ 想到李浩波，柯珂心里莫名就没以前沉重了。 程母说。“程氏和索罗虽有合作，但这位李副总我倒是见得不多，上次的单独约见也不过才第二面而已，但是他给我留下的印象很不错，如果站在一位普通长辈的角度来看，他成熟稳重，温柔细腻，有能力，也有魄力，相比同龄人的程丰，他的优秀确实是更适合的伴侣人选，干妈真心祝福你们！” “干妈。”柯珂的眼泪又被勾出来，她主动抱住了程母，不舍分别。 “好了，快去吧，别让他久等。”程母与她分开，并在她后腰上轻轻推了一掌。 柯珂一步三回头，程母朝她挥手。“记得一定要常回家看看。” …… 柯珂是在楼道口外的公共长椅上看见的李浩波，他弓着身，垂着头，左手香烟，右手手机，而他脚边躺了一地的烟蒂。 她默不作声地走过去，蹲下身一个一个捡起。 她的突然出现让他措手不及，他从久远的思绪里慌乱回神，丢掉手里默默燃了一半的香烟。 “你这样乱扔烟头很危险，后面就是绿化带，万一燃起来怎么办？”她说，捡完最后一根起身。 “对，对不起。”他也跟着起身，形态狼狈，看着她，不安且小心的眼神里是来不及收拾的杂乱。 “垃圾桶在你身后，你自己扔。”她捧着一手烟蒂给他。 他愣了愣，两只手接过，表情竟显憨傻。 “你烟瘾可不小。”看着他把烟蒂倒进垃圾箱，柯珂坐到长椅上，故意调侃道。 “我没烟瘾。”李浩波自辩清白，言语中多少带些委屈。“我回来见过你之后就戒了，以前也不常抽，今晚只是在这里等你，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无聊，就临时买了一盒。” 他把“害怕”改成了“无聊”，不是怕笑话，是怕被反感。 她坐着，他站着，她仰头望着他，看他哑巴吃闷亏的感觉很美妙。 “你在这里等多久了？” “回来以后。”他又跟着坐下，在她面前，他真是拘谨得不像话，默默看一眼她的手，他从裤兜里拿出一只叠好的手帕展开。 “把手伸出来。”他说。 “干嘛？”柯珂防备地看着他，好端端地聊着天，他这又是整哪出？ “擦手。” 柯珂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我手又不脏。” “你刚才捡过烟头。” 柯珂：“……”他真是，刚同情他，眨眼又摆出一副严肃板正的嘴脸，要不是他有洁癖，她还真觉得他是刻意报复。 “烟头还不是你乱扔的。” “是我扔的，你捡了垃圾，就要擦手。”他非常执着于这一点，一把拉过她的手，细致地擦着，从手到手指、手背，无一落下。 “你这样擦不如水洗干净，就是多此一举。”她颇有微词。 “暂时把灰尘擦掉，待会儿上楼再用水洗。” 柯珂没好气。“瞎讲究。” 擦完她的两只手后，他把手帕又角对角的重新折好放回裤兜。 “听程丰母亲说，你事先找过她。”她说。 李浩波看着她，神色迟疑，缓缓点头。 “因为你先下手为强，知道我有多被动吗？” 他紧张问道。“他们为难你了？” “那倒没有。” 他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说。“你是女生，和一个男人未婚同居，对你的名声始终不利，况且这么多年你跟程家一直关系不错，至少不能让他们误会。” “误会？万一你弄巧成拙，越描越黑怎么办？” 幸好程家二老思想开明，给了她足够的信任，加上又有与李浩波商业合作的这层关系加持，否则放在“一辈人一代沟”这点上，她早就被有色眼镜另眼看待了。 “再说了，既然你能为我的名声着想，就不应该阻拦我出去找房。” “你搬出去，我们可能又会失去联系，我不想找不到你。”他这一刻的心情，全在脸上。“小时候，有一次玩捉迷藏，我当瞎子，其他人都找着了，唯独你，我怎么都找不到。” “还有这事？”她可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李浩波点头。“我一直记着。” “那后来呢？我在哪里？” “灶坑里，小院东边那处废弃的灶坑里。”当时他是真没想到她会躲进那么脏的地方，因为她很爱惜自己的衣服，他连那棵她经常爬的黄角树都仔细看过了，偏偏她就是不按套路。 “灶坑？”柯珂很惊讶，听李浩波这么一说，她除了懵，完全没有印象。 直到他说她被她妈妈亲自从灶坑里逮出来，看着她头发丝里和身上沾的煤渣和木屑，气得当着院坝里的邻居就将她一顿揍，才唤醒了她零星的记忆。 对，只要说挨打，她就记得了。 “怪不得你学习好，这记忆力谁比得过，怕是连小学课文都没忘吧？”她又“嘴贱”调侃。 可是刚从高度紧绷的神经里放松的李浩波哪有心情和她玩笑，他低头盯着自己的手，说。“下午我刚出小区就收到程丰母亲发来的短信，说程丰今晚回来，要邀请你去家里做客为他接风，等吃完晚饭再送你回来。” “我本来是不想答应的，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和程丰彻底做个了断。” 柯珂环着双臂伸着腿，懒洋洋的窝着靠背，看着自己左右悠闲摇晃的脚尖。“你怎么知道我是去做了断？而不是续旧情的？” 李浩波被唬住了，眼神一动不动。“我不知道，所以我很不安，中途我发过一次信息，她却说你和程丰聊得正好，不想打扰，还让我多给一点时间。”这是他第一次做这么冒昧的举动，甚至有冲到程家去的冲动。 “我又给你打电话，可你的手机一直关机，所以我只能坐在这里赌，赌你对我的喜欢，赌你会不顾一切地回来。” 她和程丰聊得正好？ 柯珂没想到，程母也会逗人玩。 “我出门时才发现电量不足，所以就关机了。”她说。 他看着她，她的特意解释让他心里一暖，眼眶湿润。 柯珂一看势头不对，连忙又问。“阿姨还好吗？” 他别过头去，含糊不清地应了声。“恩，没事。” 柯珂望着他沉闷的后脑勺，若有所思，说出实情。“李浩波，我跟程丰一直以朋友自居，这么多年，不管是他的家人还是朋友都清楚的知道，就在今晚，程家二老认我作干女儿，所以从名义上来讲，我和程丰现在是兄妹。” 李浩波回头，一脸惊讶。 她继续说：“我想和你说明的是，程家有恩于我，真正要还，我恐怕这辈子都难得还清，所以程家以后若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会义不容辞。” 她需要对他说清楚和程丰的关系，和程家的羁绊。 “我的话说完了，现在轮到你了，和我说说李叔叔，和当年你不告而别的事吧？” “关于你的事，我一直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你从来没有亲口告诉过我，你喜欢我，要我跟你在一起，起码也要先给我一个知情权吧？” 她想，这些他未提及之事皆是他的心结，不解，他还有退缩的可能。 李浩波依旧是那副震惊许久的表情，看着她。 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忍不住激动地抱住了她，嘴里念道：“我都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再也不瞒你了。”就算知道她和程丰之间清白，但也只有她亲口承认，他心中的迷障才能根本消除。 她想回抱他给些安慰，可是那么多年他给的委屈哪就那么容易一笔勾销，她故作凶巴巴地说：“李浩波，但凡你现在长得比以前丑，比以前穷，我都不会要你。” 第248章 发癫的书名 李浩波的办公室里，柯珂正窝在沙发里抱着笔记本速写。 于是那位全公司最闲的大人物-陆鸣，他又来了。 习惯性的不敲门，大摇大摆。 听见门口的动静，柯珂立马端坐身体，毕竟这里是李浩波的领域，她的言行要顾及他的颜面和影响，可当看见的是陆鸣时，她又随即恢复了原状，经过几次的相处，又有李浩波的普及，她已经不像前一两次对他那么客气和生疏了。 “哟，小弟妹，又见面啦？”他仍是主动打招呼。 柯珂也还是礼貌性地回以微笑。 “你在干什么？”他站到她身旁，好奇地凑近脑袋。 “画画。” “看不出来你还多才多艺，画得挺不错，你这画的谁？李浩波？” “不是，随手画的。”确实是随手画的，她卡文的时候就喜欢拿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一来弥补自己对小说人物的想象，二来拓展思路。 “难怪你喜欢看那些幼稚的东西，原来是有溯源的。”他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调侃她的新鲜劲。 “这家公司不是你的吗？怎么每次见你都闲得到处乱窜？不怕经营不善，哪天破产吗？”柯珂这话说得可一点都不客气。 陆鸣就顺耳一听，也不生气，反倒八卦，毕竟这才是他今天又背着李浩波踏进这间办公室的终极目的。“有你家那位操心，我就是想破也破不了。” “对了，你跟他是不是已经和好了？我看他今天神清气爽的，变了不少。” 柯珂没有回答。 他自言自语。“我就说嘛，他的心情好坏肯定都跟你有关，快说说，你们现在到哪一步了？是不是快要结婚了？我告诉你，别看李浩波成天一副不搭理人的臭样子，其实他巴不得早点跟你结婚，他早就把婚礼场地都看好了。” 收笔，柯珂抬头看着他满眼不怀好意的笑，直接往李浩波身上推。“到哪一步你直接去问他。”她知道李浩波有让陆鸣闭嘴的法子，而自己就算说再多“没有”，他都不会信。 “我才不问他，死鸭子嘴硬，半天撬不出一句真话来。”他就是要趁李浩波不在的时候过来，否则他连她的面都见不着。 “正因为现在你满脑子想的那些一个都没发生，所以才无可奉告。”被他吵得没了心情，柯珂合上笔记本，拿起茶几上的零食吃了起来。 陆鸣挑挑眉，一脸奸笑，明知故问。“我满脑子想的什么？” “少儿不宜。” “怎么是我少儿不宜呢？是你家那位一直思想不健康好吗？憋了这么多年，早被你憋成内伤了，你信不信，现在他在会议室里衣冠楚楚的给一帮人开会，只要你过去勾勾手指，他就能兽性大发的立马把你办了。” 柯珂瞠目结舌地瞪着他，虽说她也不是什么心灵纯洁之人，但亲耳听到这么直白的话，还是满脸红霞飞，尤其脑子里还真的想到了李浩波，更是羞得恨不能就地刨坑。 这个陆鸣，什么话到了他嘴里都能变味，说得她跟勾引正人君子的狐狸精似的。 陆鸣看着她蔓延至耳根的绯红，笑得毫不避讳。 柯珂不想再理他，拿出电脑开始码字。 “反正没事，跟我说说你们到底计划的什么时候结婚？等你们结完婚我就不好奇，不来烦你了。” 他还知道自己烦，柯珂问。“我现在正准备新开一本小说，男主是那种特别特别有钱，特别帅，还特别有能力的霸道总裁，你能给我提供一点素材，做个参考吗？” “霸道总裁？”陆鸣的思维来了个急转弯。 “恩，你也可以理解为钻石王老五。” “找我？” 柯珂又点头。 看着她一脸纯真，陆鸣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男人的直觉和多年在商场上修炼的识人术暗示他，似乎有种被下套的不祥感。 他说：“你可真幽默，你家李浩波不就特有钱，特别帅，还特别有能力的霸道总裁吗？你每天近水楼台一个被窝里不能问吗？非舍近求远找我干嘛？” “不一样，我要的是一个真正的超级富二代能够给与我人物创作细节上的意见和灵感，他不算。” 陆鸣微一挑眉，戒心甚重。“真的？” “不信你看，我现在正琢磨大纲。”柯珂把电脑往他面前一推。 陆鸣大致扫了一眼，确实如此，便放下心来。“那好办，反正以后你每天来，趁李浩波开会或忙得脱不开身的时间，我带你出去转转，这真正有钱人一般都会去什么地方消费，怎么休闲娱乐，吃什么东西，保证对你写作大有裨益。只可惜这里是樟林，我对很多地方也不算太熟，要是在我们坞池，绝对让你长见识，开眼界。” 听他说得信誓旦旦，柯珂笑得奉承。“真的？那我就先谢了。” “不过，我这算不算是你小说里的男主角了？那女主角呢？是我家倩倩吗？” 柯珂认真想了想：“你愿意这么代入也可以，毕竟是以你为原型，但我有言在先，你的个性不符合我小说里对霸总的设定，所以我会改。” “怎么个改法？”几番对话下来，陆鸣的兴致被彻底勾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以这种形式当主角，很新鲜。 “霸总都是沉稳内敛，深情不多情的。” “深情不多情这点我有，我承认，我对我家倩倩始终如一，但是这‘沉稳内敛’，难道我不是吗？” “你觉得呢？”柯珂给他一个眼神自行领会。 陆鸣不服气，继续想着为自己正形。“那你所谓的‘沉稳内敛’是什么样的？” “话不多，尤其不说废话，腹黑有城府，喜怒不形于色，不能让人一眼就看穿他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我不仅话多，还全是废话？”他就说他的感觉很准，这小丫头在给他挖坑。 “我可没这么说，你别曲解。” “我哪里曲解了？你这不就变相骂我是一个把情绪都摆在脸上的大傻子吗？” 柯珂继续非常诚恳的解释。“没有，真没有。” 他气哼哼道：“你别写我了，我也不会给你提供什么素材，你想都别想。” “你别生气呀，我真的没有骂你，我还想了好几个书名备用，你听听，帮我选一个啊，《酷炫霸总又土又撩》、《我家总裁是话痨》……” “你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就算我不看小说也知道，不正经、刺耳、辣眼。”陆鸣听得每一个五官都在抗拒，“你故意的是不是？内涵我土，还挖苦我话痨。” “都不喜欢吗？那还有一个，这个可是我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最最满意的。” 明知道她在故意捉弄自己，但老油条陆鸣还是经不住好奇心浅浅期待了一下。 结果柯珂一句“萌萌总裁好娇俏”气得他转身夺门而出。 他真是活见鬼了对她还有期待，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恶心他。 第249章 暴殄天物 陆鸣开门的时候，和刚好站在门外的李浩波打了个照面。 “你怎么了？”李浩波错愕地看他一副好像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陆鸣却对他说。“我发誓，明天起我再踏进你的办公室，我就不是男人。” 李浩波：“……” “他怎么了？”回头，他又问柯珂。 能让一向乐天的陆鸣发下这么毒的誓，他还真好奇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他嘴太碎了。” “……”李浩波更好奇了。 柯珂若有所思，问：“他不会去找王倩撒气吧？” “不会，只有王倩给他甩脸的份，看刚才的情形，八成是跑去哭鼻子了，没有王倩的一个吻，怕是好不了。” 柯珂：“……” 猛男落泪！ 她知道李浩波说得夸张了，但她确实有一点点后悔，到底是一个公司的管理者，又是王倩的伴侣，多次的接触下来除了话多，人不错，她不应该那么针对他。 “吃饭吧。” 转眼，李浩波已经在茶几上摆好了饭菜，柯珂本来确实很饿了，但掠一眼寡淡的菜色，咽了咽口水，食欲打了退堂鼓。 “李浩波，要不明天我还是自己做菜吧？”她委婉道。 李浩波一脸茫然地看着她，特别直接。“你会做菜吗？” 她嘴硬道：“我可以学。”她是不怎么会，但现在网上到处的菜谱教程，学并不难，主要是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将就自己的味蕾，实现辣椒自由。 “行。”他很爽快地答应。“不过这些都是你昨晚点名要吃的菜，怎么？又不合胃口了？” 柯珂摇头，她一个吃现成的，哪好意思挑三拣四，嫌东嫌西，浪费他的劳动成果。 于是他问：“那是怎么回事？” 柯珂还是摇头。 “那好吧，不说清楚，不许进厨房，那里是我的私人领域。” 他这一激，立刻激出了她的大实话，指着一盘盘菜就开始点评。“我点的是双椒鸡，不是鸡汤，还有这个，要放很多很多辣椒段爆炒才能激发它的灵魂，清溜只会压制它美味的厚重感。”她越说，就越是为这些重麻重辣的下饭神器感到可惜。 暴殄天物。 “你要吃辣椒，青椒肉丝里的青椒不是吗？” “不是，它的辣度在我眼里连幼儿园水平都算不上，我要红的，哪怕在这些菜里见一点红都好，否则太平淡了。” 说完下一秒她又自觉不对，找补道。“我不是说你菜做得不好，你做饭很好吃，就是有时候‘色香味俱全’的色，欠缺了那么一丢丢，在视觉冲击上，差了一点意思。”这倒是真话，他的厨艺苍天可鉴。 李浩波嘴角微扬，盛好一碗白米饭放到她面前，意味深长：“如果不是了解你，我会以为你在暗示我。” 暗示？ 柯珂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什么虎狼之词，耳根又发烫，顿时找不到掩护的她迅速端起碗筷，假装埋头吃饭。 李浩波拿起公筷往她碗里夹了一片瘦肉。“别光顾着吃饭，多吃肉，这几道菜都是找陆鸣他们家的大厨精进过的，不会比你点的那几道味道差，你好好尝尝。” 然后他放下筷子，关注着她敷衍的吃相，嘴角笑意越深，她能这样和他说话，真好。 “晚上带你去吃火锅。”他说。 “火锅”二字瞬间点醒了柯珂体内的饿兽，她两眼放光的看着他，却忽而变脸，警惕地问。“该不会是清汤吧？” 李浩波忍不住笑出了声。“红的，保证‘色’香味俱全。” 他着重咬准“色”字，在遭到她的白眼后，心情晴好地又拿出一只空碗为她舀半碗汤晾在一旁。 语重心长道：“我不是不给你放辣椒，辣味可以作为偶尔的调味剂解馋，但不能顿顿都想着，你是湿热体质，每次春夏交替，你手掌手指就会长出水泡，发痒，还容易抠破皮，这些都是体内湿气重的表皮之症。”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柯珂惊讶：“你怎么知道？” 连她什么体质都知道，她怀疑在他面前，自己早就没有隐私可言，他会不会连她那个的具体日子都记得？ 李浩波淡淡点破。“以前是谁的两只手开了春就会贴满创口贴的？” 柯珂暗戳戳地搓了搓手指，小时候到了春天，天气暖和，她的手就会长那种痒得抓心挠肝的小水泡，她忍不住就要抠，经常抠得破皮见血丝，她又怕疼，就只有哪里破了哪里贴上。 “你手脚冰凉的问题我咨询过相关中医，说可能是气血亏损，但具体病症要诊断之后才能对症下药，不过他给我说了两味补气血的药材，我加在这鸡汤里，对你有益。” 难怪她刚才总闻见一股清淡的中草药味。 不过他找中医这事..... 她心里虽然还有一点点的矜持和小别扭，但被他操心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端起汤碗试着喝了一口，能够闻见的气味并没有喧宾夺主鸡汤的鲜美，反而相得益彰的吊出汤里独有的一丝沁甜，忍不住，她又喝了一口，正好口渴了。 看她喝得津津有味，李浩波这才放心。“怎么样？是不是不比你最爱的火锅底料差？” 柯珂不否认，但火锅在她心里一直是稳居no1，不可动摇的存在。 “可是辣味能够刺激我的创作灵感。”这不是借口，她好多小说桥段都是吃火锅时，突然灵光一闪想到的，其实这属于个人习惯，比如她认识的一个写手，就是每次坐在马桶上就能思路开阔，所以她把厕所奉为“写作圣地”，还有的是走在马路上，有的躺在床上，反正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灵感来源之地。 “我不阻止你的饮食喜好，不过你得随我先去看看中医，大夫说了，你体内的湿热邪症必须要依靠中药长期调理。” “不要，我不吃药。”她最怕又黑又苦的中药，而且那味儿，熬一次，满屋都是，几天几夜都散不掉。“我得的又不是什么绝症，非要以药维持。” “很多小毛病都无关痛痒，等你忽视了，日积月累会拖垮你的身体。” 柯珂说不过他，正巧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李欣冉打来的。 她心中一喜，想着正好约她吃火锅。 接通后她还来不及出声，李欣冉就着急忙慌地说：“柯，快，快去第一人民医院，婷婷要生了。” “啊？”柯珂吓了一跳，来不及细问，起身就走，连沙发上的包都忘了。 “我马上过去。” “好，我们医院汇合。” “好。”她正要挂电话，突然想到，对李欣冉嘱咐道：“你别一个人去，叫上郭皓。” 电话里静音两秒，她问。“为什么？” 现在的柯珂哪有时间跟她解释，“反正你叫上他就对了，我不是要撮合你俩，也不会害你。” “我知道你不会害我.....” 李欣冉声音还没断，柯珂就已经掐了通话。 “怎么了？”她急匆匆地走到门边时，拿着她的包追上来的李浩波问。 “黄婷婷要生了，现在在医院。”她说，然后跟无头苍蝇一样地碎碎念。“怎么今天就要生了呢？预产期不是还有半个月吗……” “别担心，我陪你去。”看着她紧张得已经没了主意，李浩波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第250章 误会 “不行，我必须先回去一趟，我和李欣冉准备的妈咪包还没拿。”柯珂说。 “什么妈咪包？赶时间的话临时去买。” “不行，那个妈咪包是我和李欣冉提前给婷婷准备的待产包，里面有小孩的衣服奶瓶尿不湿，还有妈妈产后的生活用品，太多了，现在一时半会儿根本买不齐。” 黄婷婷第一次生梦梦的时候，她和李欣冉也不懂，就只提着婴儿衣服去了，结果小孩衣服严重超量，没有的是大人用品，真的是一件都没有，连个水杯都没有。 所以这次她和李欣冉提前做了准备，管够。 以至于当李浩波回家看到那两只大容量的旅行包时都震惊了，况且每一只都装得鼓鼓囊囊，单拎都不会低于十斤。 柯珂拿出手机查找通讯录，翻了两遍都没看见郭皓的名字，郁闷了半天才想起上次李欣冉非要让她表忠心，她就把郭皓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删除了。 “李浩波，把郭皓的电话号码给我一下，我的删掉了。” 正在开车的李浩波直接把手机给了她。“就用我的吧。” 柯珂接住他轻轻抛来的手机，心里突地猛颠了两下，虽然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缓和，又住在同一屋檐下，但用他手机这种她认为情侣间的亲密行为，还是让她内心生出了小女生的羞涩。 “怎么了？没找到吗？”李浩波见她一直握着手机发呆，问道。 “不是。”柯珂摇头。 郭皓的号码她连拨了两遍，均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她又急忙发送一条短信，焦虑不安地等待着。 “你和郭皓该不会也闹掰了吧？”她突发奇想。 专注开车的李浩波一头雾水，匆匆看她一眼后，又回过头平视前方。“没有，我跟他已经有段时间没联系了，他应该是有什么事没看手机，否则我的电话，他不会不接。” 倒是她，脸都快愁出皱纹了。“为什么你一定要郭皓也去？” 柯珂怎么好意思告诉他杨东色胆包天，对李欣冉意欲不轨，所以她才必须让郭皓去做护花使者，但是以她对李欣冉的了解，她的提醒，她谨着“不蒸馒头争口气”的态度，一定不会照做。 “我们和杨东一直互看不顺眼，我怕李欣冉一个人去会被他们杨家欺负。”她随口撒了一个谎，也不全是谎。 “你接着再拨试试，他肯定是有事耽搁了，说不准，现在已经和李欣冉在一起了。” 柯珂又连着拨了几次，还是老样子，没有确认，她就难以心安。 “李浩波，这孕妇还没到预产期就要生孩子，会不会有危险？”她的心像悬着的秤砣，荡来荡去。 “不会的，在妊娠过程中预产期提前或延后都是正常现象，只要每次产检指标正常，母亲和胎儿就不会有事。” “真的？” “恩。” 李浩波的话确实有安抚之效，但没有亲眼看到最后的母子平安，即便早就做过相关功课，但她始终控制不住胡思乱想。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什么“妊娠”、“产检”……还“都正常”，他一个未婚男，这知识面的纬度也有些过于广泛了。 “也不算知道，只是以前遇到过，稍微了解一点。”他说。 “遇到过？”柯珂狐疑。 “恩，还在陆氏的时候，有一次陆董让我给一位董事送文件，联系之后，那位董事让我直接送去他家里，结果正巧撞上他怀有身孕的‘夫人’即将分娩，来不及等救护车，我就帮忙和他司机一起送去的医院。” “所以你就学到了？” “也不是学到，当时我不好把人送到了就立马走人，就陪他等在产房外跑跑腿什么的，医生护士跟他说的话我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柯珂听得津津有味，但出于平时写小说的惯性思维，所以她关注点奇特，提问道。“有钱人生孩子，是不是都保姆保镖成行，前呼后拥，跟皇帝出巡一样？” 李浩波看她一眼，无奈笑道。“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保姆是有一个，专门照顾孕妇，保镖也有一个，但也是司机，没有你所说的前呼后拥，因为此‘夫人’非彼‘夫人’，不是正宫。” 这个信息量炸裂，炸得柯珂思绪都断了，她消化了几秒，竖起三根手指。“这个？” 李浩波点头。 “那你们那位董事多大年纪了？” “当年五十多吧，他有一个女儿，在欧洲游学。” 柯珂不由感慨。“色字头上一把刀，大概率又是重男轻女，想生个儿子继承皇位。” 李浩波笑着附和。“也许吧。” 二人之间的氛围聊得和谐，但架不住她异想天开地来一句：“李浩波，该不会是你吧？” “什么是我？”正专心开车的李浩波听得云里雾里。 “你口中那位‘董事’，不会是你张冠李戴吧？”就是很自然的，她想到了王倩说的那位“他的追求者”，越听他说，再浅浅一分析，越觉得像。 “我……”李浩波受惊不轻，两只握方向盘的手都控制不住抖了一下。 “不是我。”他解释。 意识到她真误会了，他干脆直接把车停在路边，郑重解释。 “柯珂，我跟你说的确有其事，那人真不是我，回来找你以前我一直单身。”他不知道会引她多心，早知道，他就不多这个嘴了。 看着他，柯珂只平平淡淡地说了四个字：“我知道了。” 这四个字在李浩波看来，就是应付。 可这时，他手机响了，尚在柯珂手中，一看显示的是郭皓的名字，她立即接通。 “喂，老大，你找我？” “是我，柯珂。” “额……你找我？” “恩，你现在在哪里？” “医院啊。”郭皓说。“小冉打电话说黄婷婷快生了，让我过来帮忙，我就来了，你们到了吗？” “哦，还没，快了。”柯珂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挂完电话，她还手机的时候，才发现李浩波一直盯着自己。 她不自然道。“郭皓已经到医院了，我们也快过去吧。” 可他一动不动。 她可以误会他任何事，唯独男女关系不能。 第251章 红包 最后，直到走进医院，李浩波也没机会说清楚，主要柯珂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她那两个好姐妹身上，压根不在乎他。 这让他有点受冷落。 “你总算来了。”产房外，和杨家人一起已经等候将近两个小时的李欣冉一见到柯珂，心里的石头才总算落地，当她看到她身后李浩波手上那两只大包时，欣慰道。“还得是你，我才刚想起这妈咪包，正准备给你打电话。” 柯珂担心地望着产房紧闭的门，问道。“怎么样了？” “羊水破了，但医生说还没开十指，所以还在里面痛着呢。” “她要顺产？”柯珂惊讶。 李欣冉点头，表情多有无奈。“婷婷亲口说的，我亲耳听的。” “……”柯珂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下意识的看向长椅上整整齐齐地坐着的杨家三口，不敢相信已经有过一次生育经验的婷婷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不是，她不能顺，她不知道吗？生梦梦的时候医生就说过她体质不允许，就算十指全开也顺不下胎儿的吗？” 当时医生具体的话她已经记不全，唯独记得“鸡蛋膜”这个比喻，反正就是不能顺，只能剖。 李欣冉叹气。“谁知道她又着了什么魔怔，从怀这胎开始就跟被洗脑一样。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和医生交流过这个问题，生梦梦的时候也是在这里，医生查过当时的病历记录，她说先观察，目前胎心正常，一切以孕妇身体为准。” 柯珂又扫了一眼在场的人，杨东和他的父母，却不见黄婷婷父母。 “黄叔叔和魏阿姨呢？”她问。 “在家陪梦梦呢，梦梦还小，不方便带来医院。” “那为什么不是杨东父母陪？”尽管知道杨东父母重男轻女，但她始终认为婷婷从产房出来后，亲生父母在身边会更方便一点。 李欣冉却阴阳怪气，没好脸地剜了杨家人一眼。“着急见大孙子呗，哪还顾得上没资格继承皇位的孙女儿。” “生男生女不是他们说了算。”柯珂担心道。“如果还是只能剖，就需要杨东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到时他们和医生僵持，最终受苦的还是婷婷。” “放心吧，待会儿我去和杨东说，他要不肯签字，我当场踢断他的命根子，让他变成九代单传。” “你别去。”柯珂拦住她，在她疑惑的眼神下，临时想到。“我去，上次我拿棍子打过他，他应该会怕我。” 李欣冉笑了。“行，就当奖励你上次的英勇表现，有郭皓和你家那位在，量他也不敢作妖。”随之她又感慨。“说真的，两次都在场，两次都是见她痛得死去活来，我真的都恐婚了，你说我们女人结婚干嘛？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怀胎十月，抛开身材松弛，容貌焦虑不说，父母给我们完好无损的身体发肤凭什么要为一个外人白白挨上一刀？而且还不算进他们可能的出轨、家暴等一系列风险，不值，太不值了。” 李欣冉这番话是完全没顾及一旁的郭皓和李浩波，实在让人怀疑就是故意说给他俩听的。 提过李浩波手里的包的郭皓尴尬地轻咳两声刷波存在，又似垂死挣扎，略显卑微地说了一句。“我不会出轨，也不会家暴。”然后就转身走了。 他这一走，李欣冉自觉碍眼，也跟着离得远远的。 李浩波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没想到前一个误会还没清白，又接着被影射泼了一身脏。 “我知道你怕痛，据说胎儿分娩前的阵痛是这个世上最难以承受的痛，所以婚后我不会强迫你生孩子，我们可以过一辈子的二人世界。”他说得特别善解人意，语气也特别真诚。 他跟柯珂是和好了，但还没恢复如初，关系还很脆弱，还经受不起李欣冉三言两语的耳旁风，他怕她听信之后跟他分手，或者不嫁之类，如果她真这样做，他就“挟”她白纸黑字，画押为据。 他这突如其来的承诺，柯珂像看稀奇一样地看着他。 他是不是想得有点多？扯得有点远？ 幸好这时杨东过来了，对，在这无比尴尬的氛围下，柯珂第一次“感谢”他的出现。 “李副总。”相比上次不明真相的嚣张，今天的他毕恭毕敬，尤为收敛。 柯珂就是乐得看他这副装孙子样，特别解气。 而这一刻，李浩波的状态也在随和与严肃之间自如切换，西装加身的他，沉稳隐匿的气场能将这充满消毒水味的医院过道瞬间变成他的会客室。 他从外套的兜里拿出一只约有1厘米厚的红包递给杨东，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意，平和又疏离：“恭喜！” 杨东看了一眼红包，摆手婉拒。“您能来就已经是我的荣幸。” “添丁增口是大喜，这是我和柯珂的一点心意，拿着吧。” 杨东又眼神顾忌地看了柯珂一眼，才伸手接下。“谢谢李副总，谢谢……柯珂。” 柯珂一个白眼划过，不作搭理。 他自讨没趣，又道。“二位去那边坐坐吧。” 李浩波说：“不用，我们就在这里，有事开口。” 杨东讪讪点头，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才离开。 等杨东走远后，柯珂说：“幸好今天有你在，否则我还见不上他这副狗模狗样，你是不知道他以前有多狂，仗着自己在大公司，薪水高就目中无人，把我们谁都不放在眼里，认为我们都是混吃等死的废物，都不如他，最可气的是他对婷婷不好，混账东西。” 只有二人独处时，李浩波才又释放出那专属的温柔。“陆氏的薪水在行业内确实不错，不过我也是借着陆鸣的威风，狐假虎威而已。” “狐假虎威是个贬义词，你才不是，你是惩恶扬善，替天行道。”她骄傲极了。 听见她为自己说话，他心里的愉悦藏不住，但仍小心试探。“不生我气了？” 柯珂嘴角的笑容一撇，别别扭扭。“我本来就没生气。” “那你还相信我吗？” 柯珂看着他怔了怔，嬉皮笑脸地想要蒙混过去。“相信，我跟你开玩笑呢，你怎么还当真了。” 李浩波却笑不出来。“你生气，我害怕，不生气，我也害怕。” 害怕她生气不理自己，也害怕她不生气，不在乎自己。 眼下最害怕的是柯珂才对，害怕他的男大十八变，以前的正经，含蓄，动不动就害羞脸红，现在则是动不动就低眉顺眼说软话，不分场合表达爱意，让她防不胜防。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红包？”她赶紧跳转话题。 “一个月以前吧？” 柯珂惊讶。“你知道婷婷什么时候生吗？” “第一次跟你去她家，杨东不是说她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吗？只要根据月份推算很容易就能知道，当然，我不知道预产期，更不知道会提前，好在红包有提前准备。” 柯珂是真心佩服他的细心周到，事事考虑在先。 “可你干嘛要给他红包？”她不是质问，而是觉得他的钱给杨东那种人太不值，也是对钱的一种侮辱。 他说：“不是给他的，是给你好朋友的。” 柯珂指着产房的门，说。“我好朋友正在里面受苦，这红包她压根看不着，更不会知道。” “她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杨东知道，杨东知道你和我是一家人，他以后再想怎么样，怎么对黄婷婷，都会看三分佛面。” “谁和你是一家人。”柯珂虽念叨，嘴角却抑制不住地轻轻上扬，她又随口一问。“那你给的红包是多少？” “一万。” “一……一万？”柯珂吓到结巴，“你疯了吗？出手这么阔。” 难怪刚才她看那红包的厚度有些诡异，她倒不是心疼钱，其实她也给婷婷准备了一个等额红包，是打算后面偷偷塞给她。 “怎么？心疼钱了？” “废话，你不知道我要写多少个字才能挣够一万。” 他眼底生蜜，哄道。“放心吧，过年的压岁钱，我给你留着，比这多。” 柯珂皮笑肉不笑。“多谢金主爸爸慷慨解囊。” 他直接上手，轻轻捏起她颊边一小团肉。“你再胡说试试？” 第252章 你重要 闹归闹，柯珂一颗心始终系在那一门之隔的产房内。 看着她愁云满面，李浩波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他的掌温确实给与她片刻心安，她问。“李浩波，鸡和蛋，你认为哪个更重要？” “你重要。” 他的答案过分丝滑，仿佛对她的问题早有预见，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脸颊肉眼可见的蹭蹭上色，她欲遮掩，语无伦次的强调。“不是，我问的是这个世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它们谁更重要？” 他眸色如烟渺，看似很认真地思考了一阵，却依旧答非所问。“你是想问，以后你生孩子，是你重要，还是孩子更重要，对不对？” 才不是，她想问的是，如果他是杨东，或站在杨东的立场，会觉得母亲和孩子，谁才是首要。 可是遭他一说，跟她故意打探他心意似的，难不难为情？ “李浩波，你下午还要上班吧？快回公司去吧，我有李欣冉他们陪着。”不能让他留在这里，太危险。 他却说：“如果杨东拒不在剖腹产同意书上签字，我可以帮忙。” 柯珂：“……” 他是会抓重点的。 但她的忧虑远不止于此。 “杨东父母非常重男轻女，如果婷婷这胎又是女儿，再带着一个梦梦，她以后在杨家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万事无绝对，黄婷婷会有她自己的打算和考量。”原本有关黄婷婷的事，他是想着等她入职索罗以后，或由她亲自告诉，但显然柯珂现在需要一个正面的好消息。 “你还记得我在黄婷婷家遇上你和程丰的那次吗？”他问。 柯珂点头，并不明白他要说什么。 “其实那次我不是为了了解杨东的情况，是为了黄婷婷，我告诉她，等她生完孩子，调整好状态，随时可以来索罗上班。” “......”柯珂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能去你们公司吗？” 她不是质疑婷婷的能力，而是婷婷从大学毕业后就结婚生子，她性子又偏软弱，她担心她适应不了上班的节奏。 “怎么不能？”李浩波笑言。“她大学学的金融，可以去财务部实习，刚好与陆鸣同专业，到时可以帮衬着，再由一个有经验的老会计带带，很快就能出师，放心吧。” 柯珂听完后相当震惊，她好像是记得他说过类似的话，就在黄婷婷家门外的楼道上，但当时的情形她只当作客套，没想到他真解决了，还瞒了她这么久。 “她答应了？” “恩，答应了。” 她眼巴巴地看着他，目不转睛。 “李浩波。” 她声音软糯地叫着他的名字，无以言表的感动她不知道怎么表达，一头扑进他怀里，环着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前，瓮声瓮气，听着有些哭腔。 她这一“撞”，撞散了李浩波眼里的平静，心湖生风，他甚至还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李欣冉他们，生怕任何一个来搅了和她的清静，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近自己，他得好好保护。 “所以你不要再担心，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鼓励道。 “她已经确定答应你了吗？之前程丰也帮她介绍过工作，都被她拒绝了。”她抬头望着他，怕黄婷婷临时“反悔”。 “我不同，我有两个制胜的秘密法宝。”一个是黄婷婷对程丰的暗恋，必然不会接受他的援手；另一个就是柯珂对自己的感情，黄婷婷不会棒打鸳鸯。“而且她也是个聪明人，前途和家庭，她会做好权衡。” “什么秘密法宝？”她是好奇的，毕竟黄婷婷的事一直在她和李欣冉心里悬而未决，现在终于尘埃落定，她很好奇他是怎么说服她的。 他笑得温柔，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之前你不肯原谅我，不见我也不理我，所以我下定决心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使劲讨好你的表现机会。” 她被他的玩笑话逗笑了，可她就是安静地望着他，那清澈崇拜的眼神让李浩波的心更柔软了。 “李浩波，我以前是不是特别不知好歹？”她问。 “为什么这么说？”李浩波宠溺的看着她，自从在一起后，她就特别粘人。 “你会赚钱会做饭，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聪明又周到，还善解人意，如果以后有人跟我抢你，我根本就抢不过。” 她有感而发，并无歧义，却触动到李浩波的心扉。“是我不知好歹，因为我的自以为是，差一点永远失去你。” 在来时的路上他就想要告诉她郑妍的存在，王倩说得对，旁人再多的好话都替不了他的亲口坦白，他爱她，无比珍惜这次的和好，不想再跟她有任何误会。 “柯珂，有一件事我必须……”他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却被突然打开的产房门打断。 最后，黄婷婷仍是因身体不具备顺产条件而进行手术。 只是在此之前发生了一点小插曲，杨母也不知道是哪里听来的封建迷信，为了“孙子”，非跟医生僵持不许杨东签字，李浩波联合郭皓故意走到杨东身边，一左一右的默默施压，柯珂和李欣冉也不断催促，杨东在母亲和护士拿着的手术同意书上左右为难，但好在最终还是签了字。 等黄婷婷从产房被推出来的时候，柯珂吓得远远站着不敢看，她转身对站在身后的李浩波请求道。“李浩波，我可以再抱抱你吗？” 李浩波看她脸色异常趋白，眉眼余悸，不问缘由，张开了双臂。 不同于前一次的主动热情，这次她显得莽撞又格外小心翼翼，就像是被什么可怕的怪物追赶，急于找到一处避风港。 他腰后的衣料，被她两只手紧紧抓着。 “害怕了是不是？”他手掌贴着她微微哆嗦的背。 大约隔了一分钟，她才说话，声音低哑。“生完梦梦的时候，她也是被这样从产房里推出来，到病房后，我看见她流了好多好多的血，还说医生的手术刀要在肚皮上切开七八层，她痛得下不了床，她如果能顺产该有多好。” 第253章 重友轻色 直到黄婷婷出了月子，李浩波才从柯珂脸上看到了笑容。 “黄婷婷生了男孩，也算是圆了杨家的求子心切，这下你可以不用担心她会在杨家受冷落欺负了。”李浩波一句无心之言，却让柯珂听出了言外之意。 她眼神敏感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你们男的是不是都重男轻女？认为生男比生女强？” 正整理桌面文件准备下班的李浩波忙解释。“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自从黄婷婷出院后你就总担心她月子受气，弄得自己整天闷闷不乐。我的意思是有一成语叫‘母以子贵’，黄婷婷至少可以凭着这个儿子得到暂时的清静。” 柯珂越发不高兴了，直接给他一个大白眼。“哼，你也是老封建，老迷信，跟我爸一样，嘴上总说什么男女平等，但其实始终认为女不如男。” 李浩波：“……”真是一句错，句句错，他还是暂时闭嘴好了，否则影响了她难得的好心情，又会一连好几天不搭理他。 柯珂忿忿不平地唾弃道。“什么‘母以子贵’，都是封建余孽，历史糟粕，真当他们家是有位继承的皇亲贵胄，黄婷婷才不需要他们的虚情假意，她已经下定决心，马上就会跟杨东离婚，跟他们杨家彻底划清界限。” 听她说得笃定，李浩波问。“她真的想好离婚了？” “废话，任何坏事都只有零次和一次的区别，那种家暴又出轨的男人留着养老升值吗？” 李浩波：“……”他不是这个意思。“黄婷婷离婚，杨家一定会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到时对她来说，无疑又是一场苦仗。” 她平静道。“哺乳期，孩子归母亲。” “还有一个梦梦呢？” “梦梦一直是由婷婷独自带大，跟杨东他们生疏得很，梦梦不会愿意跟他们在一起的。” “但梦梦终究姓杨。”他提醒。“柯珂，我不是要帮杨家说话，我只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和你分析，就算杨东父母和梦梦不亲，但在法律和血缘关系上他们始终是梦梦的爷爷奶奶，所以就算为了孙子，他们也会抓住梦梦不放，到时，你觉得黄婷婷会舍得丢下女儿吗？” 柯珂迟疑了一下，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黄婷婷先不要急于离婚，她的哺乳期也不会是一两个月的事，等她来公司上班以后，稳定一段时间再做打算，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也利于她争取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否则以她目前和杨东相差甚远的经济实力，只会顾此失彼。” 柯珂哑口无言，李浩波说的这些她都懂，可她就是巴不得黄婷婷早点离开那个人渣，都说“劝和不劝离”，但她真的忍不了杨东曾经对李欣冉的那些龌龊心思，太恶心了。 “算了，我去找王倩问问。”毕竟专业的事要咨询专业的人才对。 “不要去。”他拉住她。“我下班了，今晚带你去一个地方。” 柯珂还有些赌气。“不去。” “不行，必须去，我准备了特别的惊喜给你。” “那你留着吧，我现在没心情。”和他在一起后隔三差五的就收到一个小惊喜，虽说回回不一样，但此时此刻，她对他的浪漫脱敏。 “不行，留不住，你必须跟我去。”他态度陡然强硬，却又转眼软下阵来，直接巴巴地来了一句灵魂拷问。“我们都多久没单独约会？没过二人世界了？” 柯珂：“……” “自从黄婷婷出院后，你所有的心思都给了她，我呢？你都忽略我多久了？重友轻色，我才是你男朋友，你能不能多看看我，多给我一点关怀？” “……” 听着他越趋委屈的“控诉”，柯珂哑口无言，仔细捋捋近一个月自己的活动轨迹，好像俱如他所说。 她有事没事就往黄婷婷那里跑，一个月陪他来公司的次数，加上今天，算算也还不满五天。 他继续。“公司没人陪我来，做的饭也没人吃，想看场电影都找不到你人，每天给你打电话也是说不了两句匆匆就挂，柯珂，我不反对你和朋友来往，但你总要分清主次。” 还要分清主次？ 柯珂听得险些绷不住内心狂笑，不愧是陆鸣口中那个经常在会议上做总结陈词的男人，连撒娇都一本正经的，尤其他的声线还偏低沉，严肃又可爱，简直独一份。 “是是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忽略你的感受，让你吃醋。”她认错态度极好，心里又甜又暖，忍不住对他调戏。“李妃，朕保证，今晚就翻你的牌子。” 李浩波假装生气地瞪着她，她放肆大笑后连忙安抚。“不逗你了，今天我哪都不去，就陪你好吗？” 李浩波努力压制着嘴角上扬的弧度，语气傲娇。“这还差不多。” “那你给我的惊喜是什么？”她眼珠子一转。“火锅？” “就知道火锅，你的惊喜菜单里只有火锅一道是吧？也许不是吃的呢？” “嘿嘿，饱暖思淫欲嘛。” “跟谁学的这么不正经。”他又轻轻捏起她脸颊的肉，这个动作现在对他来说已经很熟练。 “跟你啊，近朱者赤嘛。” …… 柯珂没想到李浩波给她的惊喜居然是带她来姥姥家。 “你怎么知道我姥姥住在这里？”她是真的很惊喜，同时又好奇。 他反问：“有关你的事还有哪一件是我不知道的？” 柯珂：“……” 姥姥住的也是某某厂的老旧家属院，紧邻厂房，比起他们以前的平房小院，这里盖的是七层楼房，楼房前有一个约两个篮球场大的空坝供居民们休闲娱乐或晾晒之用，只是随着时代的发展，现在已经被分割出大片区域规划成了停车场。 李浩波将车停好后，打开后备箱拿出准备好的礼品和今晚要做的食材。 “你怎么不直说，我连姥姥最喜欢的桃酥都没买。”她每次来都会称上小半斤，因为姥姥年纪大了不能吃太多甜食，所以满足她嘴瘾就好。 “都买好了，光明路那家老街桃酥，姥姥的最爱。”他冲她晃了晃左手提着的一只老式牛皮纸盒。 柯珂看着那熟悉的包装，又是突来的感动。“你连这都知道？”她怀疑他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你冷落我，我一直见不着你人的那几天，来看过姥姥，请教她你爱吃的蒸蛋的做法。” “你真学了啊？” “恩，不然呢？”他说，挑了挑眉，颇为神气。“而且我还跟姥姥新学了几样你爱吃的家常菜，今晚就给你小露一手。”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她指着他提得满满的两只手，顿时觉得他有哆啦a梦的神奇口袋，只有他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这些菜是中午趁你休息睡着的时候去公司附近的超市买的，其他的早就准备好一直放在车里。” 听他说完，柯珂感性的毛病又犯了，眨巴眨巴眼，抱住了他的腰，娇声娇气。“李浩波，我本来就不太擅长家务，以后再生活不能自理了，你要负全责。” 李浩波失笑。“我负责，可是你能不能先放开我，万一待会儿被姥姥那些老邻居看见了，你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柯珂扭捏耍赖道。“看见就看见，这么好的男朋友我巴不得他们都看见羡慕我。”她只觉得现在这样真好，光明正大，不用再躲躲藏藏，考虑别人眼光。 李浩波被她的直截了当逗笑了。“亲爱的女朋友，我很高兴你能主动对我投怀送抱，可是我现在撒不开手，身上又多了你这么个人形挂件，真的有点吃不消。” 柯珂反应过来，忙伸手。“我帮你提。” 他侧身避开。“不用，你只管在前面好好带路。” “真的不用？” “真不用。” 于是柯珂心安理得地走在他前面，迈出的每一步都是轻快的。 李浩波就在后面看着她快乐的背影，眼底尽是柔情。 “来看姥姥，你是不是很开心？”他问。 “恩，姥姥是这个家里我最喜欢的长辈。” 她的愉悦都是发自内心，很难看不出。 “那我呢？”他又问。 “你怎么？” “我也是你最喜欢的吗？” 她回头，笑容明媚，将他取笑。“你怎么什么醋都吃。” 他一脸骄傲。“当然。” 第254章 名正言顺 柯珂欢天喜地，以为今天单纯的一顿饭却变成了家庭聚餐，小姨一家、舅舅一家，以及她的父母。 占满了姥姥家原本并不太宽敞的客厅。 “表姐来了。”开门的是桐桐，朝客厅大声传信。 所有人视线瞬间像聚光灯一样打过来，姥姥一脸慈祥：“睿睿和小李来啦。” 柯珂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敢去看任何一个人，尤其是父母，只有她身边的李浩波毕恭毕敬地喊了声“姥姥”。 她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袖，他微微低下头来，她问。“什么情况？” “姥姥对我很满意，我和她老人家提前说好的，让小姨和舅舅一家见见她的外孙女婿，最主要的是想让梁姨和叔叔知道我们正在交往，让我的身份更加名正言顺。” 柯珂无语，这种行事风格确实很姥姥。 “可是你应该提前和我说一声啊，突然面对这么多人，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特别不知道怎么跟亲戚相处，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七嘴八舌砸来的各种问题，更接受不了从一进门就被围观一样的关注，这让她浑身难受。 “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先忍一忍，好不好？我们晚上早点回去，我把礼物给各位长辈就去做饭，你先陪姥姥聊天。”他在她耳边低语。“对了，我没有告诉姥姥我们同居的事，你也记得别说漏嘴，不是不想对你负责，是怕你被说闲话。” “多此一举，分开住不就行了。”她说的是气话，对他的先斩后奏。 看她正在气头上，李浩波走开前又安抚性的在她头上揉了揉。 “姐，挺不避嫌啊，公然当着长辈的面咬耳朵，撒狗粮。”桐桐调侃她。 柯珂压根没听她说话，她的注意力还停留在李浩波身上，心下不安地看着他走到姥姥身边，在姥姥的一一介绍下，他谦卑奉礼，游刃有余，把每个人都哄得喜笑颜开，反观她好像才是那个外来客。 但这般和谐总会掺杂进格格不入的画面，就是她的父母，特别是她妈，反正很少见过她的好脸色，向来都是把“不高兴”和“讨厌你”明晃晃地挂在脸上，主打一个让人看得明明白白，知难而退。 “你怎么来了？”她对桐桐语气不善。 桐桐不屑。“嘁，你以为我想来啊，是姥姥挨个挨个的打电话，本来今晚我和施宇有饭局，但姥姥给我妈打了又单独给我打，说你今天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是家里的大事，向家的每一个人都必须到场。”说完后她就立马开始打听，毕竟她内心的疑问已经膨胀到顶了。“姐，上次大姨过生的时候你还假装跟他不熟，今天怎么就直接给我们来了个大转折？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还是说在上次见面之前你们就已经在一起了？只是当时吵架闹别扭而已？” “可以啊姐，难怪上次遮遮掩掩，敢情是把这么好的桃花留给自己......快说说，你是怎么把他追到手的？” “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追的他？”她现在没有闲心给她答疑解惑，她自己都还有一肚子的疑问去找李浩波。 “他追的你？”桐桐吃惊，开始琢磨。“原来大姨过生那次他在茶楼说的那个人是你？难怪，难怪我当时就觉得你俩之间有点不对劲。” 柯珂没有理会，她看着那密不透风的长辈防线，对桐桐说。“你帮我打掩护，吃完饭我再告诉你细节。” 为了八卦，桐桐爽快答应，柯珂也顺利溜进了厨房。 厨房里，只有李浩波一人。 见她来了，温柔道：“不需要你打下手，你去外面休息就行。” 柯珂心想她才不是来打下手的，走到他身边，顺手拿起一根芹菜假模假式地择菜，又鬼鬼祟祟地回头看一眼身后有没有第三双眼才放心。 “你今天是来见家长的？” 正忙着切菜的李浩波抬头又看了她一眼，说：“不完全是。” 又问：“上次梁姨生日你跟她大吵了一架，是不是还没有主动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柯珂微低着头，没有回答。 他劝道。“柯珂，你们是母女，是这个世上最亲的人。” 柯珂不服气地反驳。“最亲的人也有话不投机，无话可说的时候。” “可是我们要结婚，就必须经过你父母同意，你需要得到他们的祝福。” 她看着他，平静的眼神几近冰冷。“从小到大，我就不知道被父母祝福是什么感受，你觉得我现在会需要吗？我做任何事都需要经过他们同意吗？” 她的情绪渐渐激动。 “柯珂......”李浩波无奈，眼角余光瞥见门口一道身影，是施宇。 “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他说，有种进退两难的尴尬和窘迫。 李浩波客气回绝。“不用了，谢谢！” “哦。”施宇匆匆离开。 又剩下二人的厨房，气氛沉闷，柯珂看着灶台上放满的一盘盘切好的配菜，还是忍不住问：“你真要一个人做这么多人的饭吗？” “恩。”为了缓和气氛，他明知故问。“心疼我了？” “你自讨苦吃，我有什么好心疼的。”她搬来姥姥每次做饭烧火时坐的那个包浆小木凳，坐在一旁。“我不会出去，也不会帮你，我就坐这里躲清静。” “好，你就当监工，等下有菜出锅就帮我尝尝咸淡。” 柯珂没有作声，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打发时间。 李浩波时不时回头看她，她盯着手机专注得很。 “柯珂，帮我尝尝。”他说。 “不空，你自己尝。”她头都没抬。 李浩波直接一把夺过她的手机。 “你干嘛？我正在组队刷怪，如果掉线了，待会儿进去会被他们骂死。” “我帮你骂回去。”他直接将手机揣进了自己的西装裤袋，然后从筷篓里抽出一双筷子夹一块刚出锅的炒肉片，轻轻吹了吹上面缠绕的热气才喂给她。 可她紧抿着嘴不领情。 他说：“姥姥嘴刁你是知道的，如果菜色咸淡不合她的胃口，她又吃不下饭，对身体不好。” 如果说这个世上能有一个人永远让柯珂无条件妥协的，就只有姥姥。 李浩波满眼期待地看着她吃下肉片。“怎么样？” 她还在生他的气，想说难吃，可是见灶台上已经炒好的几样菜，又于心不忍吐违心之言，因为真的很好吃。 看着她点了头，李浩波的眼里才漾开了笑。 “你不怕你的白衬衣被溅上油吗？”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 李浩波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无所谓道：“没事，回去洗洗就好。” 她不乐意的嘟哝：“这么贵，洗不掉怎么办。”是的，她心疼他的衣服，真毁了，不能穿浪费，丢掉又可惜。 他也跟着惋惜。“是啊，是有点可惜，那你说怎么办呢？” 她抬手指着厨房门。“门后挂着我姥姥的围裙，你可以先穿上挡挡，只是图案有点土，但总比毁了一件衣服强。” 他故作恍然。“对啊，我怎么忘了姥姥还有围裙，那烦请你帮我穿一下，我手上全是油。” 柯珂取下围裙给他系上，大红大绿的图案跟他实在不搭调。 “我以后也和姥姥一样叫你睿睿可以吗？”他是试探性的，可刚说完，后腰就被掐了一下。 “不行，只有姥姥才能叫。” “为什么不行？姥姥都说可以，我也是你最亲近的人啊。”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不能叫。”柯珂嘴上凶巴巴的，但她的脸又不争气的红了， “好好好，我不叫。那以后结了婚，我叫你老婆总可以吧？” 他腰上的肉又吃了一痛。 后来，桐桐“拖”着施宇又来了，打着“帮厨”的口号，实际上就是想打听八卦。 但柯珂现在心情不佳，小气得很，经不起说。 倒是李浩波兴致勃勃讲起他们的从小到大，除了他家变故那块儿，其他的都毫无保留。 晚饭时，一家十来口人围坐在大圆桌旁，看着大家其乐融融，柯珂的心情才缓和了些，但她特意快速瞄了一眼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也没露过一个笑脸的父母。 这时姥姥发话：“今天把你们几个都叫来的目的，电话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小李，刚才也都介绍过了，睿睿的男朋友，上次老大生日，你们也都见过一面。” “妈。”柯珂母亲打断姥姥的话，她一开口，就是压迫性的。“你从小就宠她，她也最愿意亲近你，所以你应该比我和她爸更了解她，她心性不定，很多事都是心血来潮的三分钟热度，长久不了。” 第255章 看不上 声细如雷。 柯珂母亲话音不重，却能让每个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柯珂憋不住要反驳，挨着她坐的李浩波及时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顶嘴。 是善于打圆场的小姨夫说：“小李是吧？” 他端起面前的白酒杯，李浩波见状也立马端起自己的果汁杯起身，小姨夫摆手让他坐下，说：“感谢你为我们做了这么大一桌美味可口的饭菜，辛苦了！” 李浩波谦虚道：“您言重了，粗茶淡饭，还望不要嫌弃。” 小姨夫又问：“听你们姥姥说，你象棋下得一绝，连楼上的牛爷爷都是你的手下败将？” 李浩波淡然一笑。“是牛爷爷看我面生，照顾我，让我几步棋子而已。” “哈哈哈哈。”小姨夫开怀大笑，竖起大拇指。“楼上的牛爷爷可是塑胶厂象棋界的常胜将军，厉害得不得了，我在他手里可输得很惨，你跟他对弈还能有赢面，说明你是真的棋艺了得，那待会儿吃完饭，我们来对两局？” “好的。” 二人交谈完毕，气氛又回归令人窒息的死寂。 桐桐左顾右盼，默默察言观色着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说：“爸，最厉害的不是李总，是我姐，不是她眼光好，怎么能找到李总这样的青年才俊。” 她的本意真的只是帮柯珂说话，但说出来的效果简直背道而驰。 她尴尬地看着柯珂父母愈加难看的脸色。 桌子底下，施宇的脚碰了碰她的，偷偷给她使了眼色。 “桐桐，你表姐不如你懂事，你大姨说得对，她思想幼稚，心性未定，还看不清这个社会的险恶。”这次轮到柯父发声。“不过她自身条件不行，我们也就不对她有过多要求，她啊，反正也找不到什么像样的，我跟你大姨也不会对她抱太大希望。” 柯父这嘴的杀伤力。 桐桐低下头，不敢再吱声了。 柯珂想说，但李浩波一直握着她的手，再看他的表情，不知道夸他心态好，还是他真的就刀枪不入，不过也能想通，她父母是长辈，按照李浩波的脾性，他就算听进去了，必定也是不会翻脸的。 只是她真的无法理解父母这种指桑骂槐，咄咄逼人的态度，任何他们没好感的人都会遭到他们嘴上的重创，不管怎么说李浩波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为什么他们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老大，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睿睿从出生就一直由我带到六岁，不缺她吃不缺她穿，你现在是反怪我给你带娃有错吗？”姥姥质问。 柯父忙解释。“妈，你误会了，她不是这个意思。” 姥姥手里拿着的筷子“啪”地一声扣在桌上，声如洪钟。“睿睿和桐桐都是很优秀的孩子，我不管你们做父母的怎么想，怎么攀比，但在我这里，不兴贬低谁，抬高谁。” 舅舅也附和道。“妈说得对，都是我们老向家的好孩子，吃饭，吃饭。”他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对李浩波连连称赞。“小伙子厨艺确实不错，我们今天有口福了。” 不开心的话题本来应该到此为止，但柯母就是偏不作罢，又抱怨了一句。“各扫门前雪，反正以后看我们家笑话的是你们。” “谁看你笑话了？”姥姥厉声斥道。“谁会成天闲的没事就蹲在你家门口看你笑话了？” 柯珂在这里已经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争吵已经毫无意义，反正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话，她起身，对姥姥说。“姥姥，过几天我再来看您，今天先走了。” 她拽李浩波，那人却稳坐钓鱼台不带动的，她干脆撒手走自己的。 “睿睿。”姥姥着急地喊了一声。 李浩波也追了上来，挡在她面前。“柯珂，我们再等等。” “等什么？等着继续被我亲爸亲妈羞辱吗？”柯珂冲他吼道。 他却无谓一笑。“没那么严重。” “你爱听，就留下继续听。他们爱说，你爱听，正好。” 柯父气得雷霆大怒。“你给我站住，你还嫌给我们丢脸丢得不够吗？你就是比不上桐桐，比不上别人，我说得有错吗？” “别说了，别说了……”姥姥阻止了柯父滔滔不绝的说教。 柯母又接上。“柯珂，你虽然是姐姐，但桐桐确实比你懂事，尤其在婚姻择偶方面……”她又看了一眼她身旁的李浩波，就是匆匆扫过的一眼。“你还不如跟那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柯珂听完母亲的话只觉得匪夷所思，甚至被气笑了。“我跟程丰一直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那时你们看不上他，不管我怎么解释你们就是认定我们不干不净，现在怎么了？势利眼发作择优录取吗？你们身为父母，不觉得自己说的话颠三倒四，让人可笑吗？李浩波是你们看着长大的，一直是你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小时候你们不是很喜欢他吗？夸他品学兼优，懂事有礼貌，还每天敲打我向他学习，让他帮我补习，怎么？人心这么善变吗？你们这么有脸吗？”她也极尽嘲讽，故意当众反握住李浩波的手。“我告诉你们，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你们不同意，我就偏要，你们莫须有的脸面，凭什么要建立在我的幸福快乐之上。” 她扭头就对李浩波狠话表决心。“你不是要结婚吗？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领证，谁不结谁孙子。” 知道她在赌气，李浩波内心并不没有一丝愉悦，反倒担心她的状态。 “睿睿，是姥姥的错，姥姥想着你小姨和舅舅在场，你跟你妈妈的关系应该能缓和一点，是姥姥老糊涂，不应该安排今天这顿饭。” “姐，我也对不起你，我是真的想帮你说话，没想过要弄巧成拙。”小时候，大姨就总喜欢拿表姐跟自己做比较，不管私下还是当着其他亲戚的面，起初她并不觉得有什么，还沾沾自喜自己的优秀，所以她在柯珂面前，总是无形中有种自我的优越感，认定她处处不如自己。 可是今天她似乎才真正明白，大姨的这种做法有多伤人。 柯珂强忍泪花，低声说。“姥姥，我不怪你们，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是我技术欠佳，投错了胎。” 说完，她就放开李浩波，撇下了身后的混乱离开了姥姥家。 “孩子，我的睿睿就拜托你了，你是个好孩子，姥姥放心。”虽然只有短短数日的相处，但姥姥相信自己几十年来看人的眼光，面前这个年轻人的人品以及对柯珂的感情不会差。 能得到姥姥的信任，是仅次于柯珂带来的感动，看着眼前的老人，他竟有些哽咽。“谢谢姥姥，我先送她回去，日后再来看您。” 姥姥欣慰道。“去吧。” 李浩波在楼下追上柯珂后，被她一顿吼。“李浩波，管我的闲事，你有病吧？” 第256章 姥姥走了 “你凭什么？”她声嘶力竭，眼里喷薄的怒意仿佛是会吃人一般。 在极致的愤怒下，她眼里窝着泪，双唇苍白无色，全身瑟瑟。 李浩波解释。“柯珂，我不是要管你，我只是希望你和叔叔阿姨能够和和气气，你们是家人，你们拥有这世上最亲的血缘，没有什么矛盾是在你们之间解决不了的。” “家人？血缘？”柯珂看着他冷笑。“你是在跟我讲笑话还是说聊斋？刚才你也听见了，那些话是有最亲血缘关系的人能说出来的吗？” “李浩波，你真的以为你跟我关系好到可以随便插手我的事了吗？你真的很了解我吗？” “今天的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我不应该自作主张让你难堪。但是柯珂，我的初衷是希望你能解开心结，真正开心起来，你嘴上总说无所谓，其实你的心里比任何人都更希望得到父母的关注。” “我不希望。”她抬手擦擦眼泪，一脸失望。“没想到你也和他们一样，自以为是的救世主。” “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们，他们不是你想象中那种慈祥包容，善解人意的父母，他们死要面子，他们的脸面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你知道他们今天为什么生气吗？因为你爸，你的家庭不符合他们的条件，是你今天让他们在亲戚面前丢尽脸面，小姨夫他们越夸你，我妈就越觉得是在嘲笑她。” “这就是真相，符合你的期待，让你满意了吗？” 倔强地望着他僵直的眼神，柯珂心里有种发泄的快感和揪心的难过掺夹着，这让她极度难受。 他嘴角微颤，勾起一抹苦笑。“我没事的，柯珂，比起这更难听的话我都听过，真的没事，叔叔和阿姨的担心，我能理解。” “你能理解是吧？那好啊，你就尽管理解他们，别来找我。”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属院。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深感无力的李浩波在原地愣了半天，才拿出手机，给李欣冉拨了过去。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他说。 李欣冉直接道：“因为柯珂？” “恩，她今晚大概会来找你，可能往后几天都会住在你那里，你……”他脑海里回想起刚才柯珂那张愤怒的脸，说。“你帮我好好照顾她，她心情不太好。” “你又惹她了？” 李浩波不置可否。 “巧了不是，大概五分钟前她刚给我打过电话，和你说的一样，你到底怎么惹她生气了？她跟你在一起后情绪一直挺稳定呢。” 李浩波多有无奈。“等她到了，你直接问她吧。” …… 柯珂住在李欣冉的出租屋里，为了清静，她关掉手机，但每天李欣冉都会接到李浩波的电话，向她了解柯珂的情况。 “都三天了，还没消气吗？”李欣冉问。 柯珂盘腿坐在沙发上正抱着电脑码字，没有回应。 深知她脾性的李欣冉叹道。“我能理解你生气的点，但是你这样把自己藏起来也不是办法，你可以暂时不见叔叔阿姨，那李浩波呢？知道你离不开电脑，人家可是当天晚上就把你这大宝贝给送到楼下了，本来想上来看你一眼，又怕你生气，站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哎，这两天又每天两三个电话的频率，通过我的嘴对你嘘寒问暖，怕你挨饿受冻，可是着急得很，也怪可怜的。” 柯珂则说。“从爱管人这一点，他跟我爸妈毫无差别，他以为我还是学校里那个需要他帮扶的学习对象，就像我爸妈一直认为我始终是那个不懂事的孩子。” 李欣冉深有感触。“不过叔叔阿姨那张嘴确实厉害，跟闭关修炼过似的。我记得上学那会儿去你家找李浩波补习，阿姨对他的态度挺好的，看着比喜欢你还喜欢他，怎么现在长大倒变了？按理说，李浩波如今事业有成，一表人才，有车有房又有钱，还懂得体贴照顾，这完全符合一个丈母娘对女婿的最佳理想，她应该更喜欢才对。不骗你，那时凭我阅人无数的火眼金睛就感觉你妈看李浩波的眼神不一般，属于那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我甚至以为她一直嫌弃程丰是因为早看中李浩波，一直等他来娶你。” “你这脑子，不写个百万字的小说出来简直浪费。”柯珂打趣道。“我妈多现实的一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很明显啊，李浩波的家庭成分已经不单纯，李叔叔进去过，即便是顶包受了冤，也确实留了案底，如果我跟李浩波在一起，你想……有哪个父母会让自己的子女和一个家庭成员有前科的人来往？我父母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李欣冉听她说完，匪夷所思地看着她。“你这不是都挺明白的吗？那你为什么还要那么生气？不管是跟李浩波，还是叔叔阿姨，气坏的都是你自己，不值当。” 柯珂低眉沉吟片刻，看着屏幕上她心不在焉一小时才打出的两行字，说出四个字。“恼羞成怒。” 李欣冉不解。 “我和我爸妈的关系大概这辈子都无药可救，我也已经不想再去改变什么，所以我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更冷漠，更难以亲近一点，但是李浩波他真的看透了我，他轻易撕开了我身上的伪装，他说得对，其实我心里真正渴望的还是得到父母的认可和家庭的温暖，那天在姥姥家，当着小姨一家和舅舅一家的面，我就像一只被剥了壳的乌龟暴露在他们眼下，从心到皮，都是凉透的。” 李欣冉理解柯珂当时的反应和感受，原生家庭，是她一直扣在心里，不愿多费唇舌提及的阴影。 “其实那天我也对李浩波说了很多伤人的话，无意，或有意发泄的，但也是心疼他，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干嘛送上门去自取其辱，我爸妈嘴皮子的厉害，以前住小院的时候他又不是没见识过。” “你又开始自我矛盾了。”李欣冉说。“他这样做大概也是为了你，为了你们的将来吧，毕竟他骨子里也算一个遵循传统，墨守成规的人。” “他从小就上进自律，品行端正，脾气是难以捉摸了点，但心眼是好的，他是一个真正的好人，就算发生了李叔叔的事，他也不应该受到我妈的不公平对待。” “恩，这点我认同，虽然有时想起他不声不响消失的那七年还是会很气，但也不可否定他的为人，外冷内热有义气，就像租这房子，原本我只是想逗逗他，没想让他真给我租，结果他以郭皓的名义租下了，还美其名曰‘避嫌’，说不然像是在包养我一样，一本正经的，你说好不好笑？” 柯珂脑海里立马联想出李浩波对李欣冉说这番话时的一脸严肃，忍不住嘴角上扬。“他也给婷婷安排了工作，就在索罗。” “真的？”李欣冉惊讶。 柯珂点头。“如果不是我总往婷婷那里跑，他可能要一直瞒我到婷婷去索罗上班。” “可以啊，是个闷声干大事的，把你身边的人都安排妥当，挺会拉拢人心的。” 两人正聊着，李欣冉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然后朝柯珂亮了亮屏幕。“又来了。” 柯珂别过头去装作看不见。 李欣冉偷笑她闹别扭的样子，慢悠悠地划开接听键：“喂，李总，你半小时前刚打过电话吧？你家柯珂在我这里好得很，放心吧。” 半分钟后，她怔着瞳孔，对柯珂说。“柯珂，姥姥走了。” 柯珂回头。“姥姥？你姥姥不是在洋州吗？” 李欣冉又重复一遍，“柯珂，姥姥走了。” 柯珂一直盯着她的脸，终于意识到，坐直身体，声音不自觉地发软打颤。“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李欣冉摇头，一滴眼泪从眼眶飚出。“昨晚，突发脑溢血。” 第257章 不要我了 “公墓灵堂。” 当李欣冉说出地址的时候，还没挂电话，柯珂就已经从她面前冲出了房间。 “柯……”等她反应过来，只看见沙发上的外套和电脑、手机，沙发前面地上的拖鞋，以及门边的小白鞋，她急忙对手机里说。“李浩波，你不用再过来了，直接去公墓，柯珂已经出来了，但是她没穿外套，也没穿鞋。” 她挂断电话后就带着她的鞋和衣服追了出去，早已看不见柯珂的人影。 柯珂在李欣冉楼下拦了一辆出租就上了车，时值深秋，临近入冬，南方秋风浸骨，带着一些贴身的湿意，柯珂只穿着单薄的t恤，可这些都不及她此时心里的冰天雪地，仿佛血液逆流，她的骨缝里都簌簌蹿着冷风。 她从上车就一直哭，当她说出目的地后，司机见她哭得伤心，就暖心的说了一句。“节哀。”又看她光着一双脚，好心问道。“小姑娘，我这里有一双拖鞋，如果你不介意拿去穿着，放心，我没脚气。” 柯珂没有回应，等到了公墓，没带手机没带钱包，也已经没有付款意识的她直接下了车，先一步到的李浩波提着一个装有衣服和鞋子的纸袋等在路口，这是他听李欣冉说了以后在来的路上临时买的。 见她下车，他立马过去拿出鞋放在她脚边，然后付了车费，等他回头时，身边已经没有她的人，而鞋还在。 柯珂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径直朝灵堂走去，过度的嚎哭让她大脑缺氧，全身麻木，她光着脚，踉跄走到棺材前，看着黑白遗像上的姥姥，在来时的路上仅存的一丝幻想被一念摧毁，犹如大厦将倾的最后一木，沉痛的打击和巨大的悲痛拆解了她的意志，从不敢置信到强行接受，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姐，姥姥走了，我们再也没有姥姥了。”桐桐走过来也在她身边跪下，已经哭红哭肿一圈的眼眶里，前一轮还没干的泪水很快又重新凝聚，夺眶而出。 柯珂重重一个额头磕下，便保持着姿势再也没有起来。 随后赶到的李浩波赶紧脱下自己身上的风衣外套给她披上，好让风衣内衬上沾染的自己的体温能最快温暖她的身体。 “我们去见姥姥最后一面，好不好？”他在她耳边低语。 柯珂听见了，在他的搀扶下，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到棺材旁，当看见里面躺着的姥姥时，窒息的心痛汹涌而上。 从头到尾，她一句话都没说，因为说不出来。 这时，处理完手续的柯母回到灵堂看见柯珂，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情况下，冲过去一巴掌狠狠扇到她的脸上，连离柯珂最近的李浩波都毫无察觉，更来不及反应。 “你害死了你姥姥，满意了吗？”她对着柯珂大声指责，怒不可遏。 许多人都过来拦住了她，她继续面红耳赤地骂道。“赌气关机不接电话，你知道你姥姥给你打过多少电话吗？她要不是被你气着她会突然发病吗？你就是个害人精，‘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说的就是你，你对得起你姥姥吗？不孝子，你姥姥白养你了，祸害。” 柯珂也有些被打蒙了。 李浩波手掌心疼地捧着她左边脸颊的红印，护着她背过身去，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贴在自己胸膛，隔离外面的风雨。 是赶来的李欣冉恰好听见柯母的那些话，因为担心柯珂悲伤过度又自陷抑郁，她一气之下走到柯母面前，理直气壮为好友辩白：“阿姨，姥姥走得突然，大家都很难过，你不能再这样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柯珂一人身上。姥姥那么疼柯珂，你认为她在天之灵听见你对柯珂说这些话会开心吗？柯珂是您的独生女，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 此时的李欣冉是李浩波的完美嘴替，他不断轻抚着她的背，听着她嚎啕不止的哭声，无声地安慰着。 柯珂从他怀里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像个被遗弃在路边的孩子，哭得喘不过气。“姥姥不要我了，姥姥她不要我了。” “没有，没有，姥姥她不会不要你，她只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换一种方式继续守护你。” 不管任何辞藻华丽的安慰，在此时柯珂失去姥姥的悲痛面前，都是苍白无力。 柯珂似乎听不进他的话，一直重复着同样一句。 三日后，姥姥的遗体火化，柯珂就是在亲眼看见姥姥被推进火化炉的那一刻，因为连日来的不吃不喝，自己悲伤过度而体力透支晕倒的。 李浩波将她送进医院打点滴，一周后接回了家，可她依然不肯吃东西。 “这可怎么办啊？她刚从医院出来，不可能又回去继续住院输液吧？” 客厅，李欣冉焦虑得坐立不安。 沉默不语的李浩波盯着柯珂卧室紧闭的房门，平静的眼神，心里却比李欣冉好不了多少，从医院回来她就把自己反锁在里面，已经一天一夜了，又是不吃不喝，他们着急，考虑到她的情绪，又不能直接破门而入。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李欣冉正问李浩波会是谁？毕竟黄婷婷和郭皓都在这里，急促的门铃声就让她不得不马上去开门。 “你怎么来了？”来的是程丰。 程丰没有回答，从她面前绕过疾步走进客厅，对所有人质问。“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都没有一个人通知我？出事了怎么办？” 李欣冉不屑吐槽：“说得跟通知了你，姥姥就能活过来似的。”说着她偷偷瞪了做贼心虚别开头的郭皓一眼，同时她也收获程丰一个瞪眼。 “现在怎么个情况？人呢？你们这么多人都不能让她主动张嘴吃一口东西吗？” “我们哪怕能让她喝下一滴水，也不至于都在这里焦头难额。”李欣冉抱怨道。“那天阿姨说的那些话，她一定是听进去了。” “什么话？”程丰问。 “她说，姥姥突然离世都是因为柯珂，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她身上，她一定是听进去了，都这么多天了，她一定很自责，怪自己关机错过了姥姥电话，让她担心着急才生病的。” 她太了解她了。 “鬼扯，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连阎王爷都管不上。”程丰嚷嚷着，拿出了手机。 李欣冉一看他这动作不寻常，紧张问道。“你干嘛？”她生怕他冲冠一怒为红颜，找人报复什么的。 “我能干嘛？给吴医生打电话。”他不爽地吼道，顺道抡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始终不发一言的李浩波。 第258章 慢慢接受 “吴医生是柯珂以前在冶城的心理医生，对柯珂的情况很了解，柯珂很信任他。”李欣冉给李浩波解释道。 看着走到阳台上打电话的程丰，她心里真是万马奔腾，异常煎熬，柯珂这前追求者和现任正牌男友同时存在的修罗场，待会儿刀光剑影的打起来，她到底帮谁？ 打完电话的程丰回到客厅，李欣冉赶紧问。“吴医生怎么说？” 程丰：“吴医生说从小到大最亲近的人突然离世，这个打击非同小可，先不要强行将她从那段情绪中抽离，由着她，只要看着她不要做过激的行为，她想做什么都顺着她，哪怕是她依然相信姥姥还没有离开，最好是能有一些姥姥生前的物件作为安抚，让她慢慢接受现实。” “姥姥的物件应该都一并处理了吧？真要找，也只能找阿姨要，可是现在这个情况谁还能去找她？就算找了，照她的脾气，知道柯珂有抑郁，怕是恨不得立马断绝母女关系。”李欣冉说。“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在医院还能输营养液，可是回来她又不吃不喝，多少让她吃点东西才行啊，不能由着她滴水不沾吧。” “我去做饭。”李浩波从沙发上起身。“姥姥在世时，我向她请教过柯珂最喜欢的几道菜，我去做。” 程丰看着他，心里又不平衡了。 他竟然还找姥姥做过饭？ 难怪自己赢不过他，这些背地里的小手段玩的，他可真够心机的。 他又酸又气地想着，嘴上贱贱地又不肯落下风。“你现在是不是恨不得把我撵出去？告诉你，我就不。” 李浩波平静道。“你想多了，有关她的病情，你比我有经验，我还要仰仗你，向你讨教，又怎么可能把你赶出去。” 他这一说，倒把程丰整不会了，他调侃道。“你倒能屈能伸。”又不服气。“等我把墙角给你挖了，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大度。” …… 李浩波做饭期间，李欣冉他们也暂时离开，虽然程丰“不放心”想要留下，但还是被李欣冉各种彩虹屁连哄带骗的给忽悠走了。 只有简单的一菜一粥，还有她最爱的鸡蛋羹，没有荤腥，是她现在肠胃脆弱，需要清淡软烂的食物养护。 等他端菜上桌时，才发现她房间的门大敞着，心头一慌，赶紧跑过去，床上的被子掀开，房间里也没有她的人。 “柯珂，柯珂……”他着急大喊，回头看见她躺在阳台的摇椅上，还穿着从医院回来时的那身衣服，散着发，两眼无神，目光呆滞地望着天空。 松了一口气，他走过去，蹲在她身侧，轻声询问。“我煮了你最爱吃的咸粥，待会儿尝尝，好不好？” 柯珂对他的声音没有反应，就一动不动地躺着，目容憔悴，毫无生气。 他折返客厅拿起沙发上的毛毯给她盖上。 她说：“去姥姥家过寒暑假，好像还是昨天的事，还是眼前的事，每次放假的第二天，我和桐桐就要去姥姥家过，夏天，姥姥会买好多雪糕冻在冰箱里，但她只准我们每天吃一根，我们吃不够，就趁她去厨房做饭时，偷偷拿一根躲到外面过道上吃。” 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又没有说话的缘故，她的声音沙哑虚弱，语速也很慢很慢，但这些犹新的记忆让她眼里渐渐有了光。 “姥姥特别喜欢《济公游记》，每次只要电视里播放，她不管看过多少遍都要看，坐在她那张椅面都凹进去的老藤椅上，慢悠悠地摇着边都不知毛了多少遍，又缝缝补补多少遍却始终舍不得扔的蒲扇，跟着里面哼着，哼到连我都记得调子和歌词。” “我小时候爱尿床，每次打湿了床，我们祖孙三人就只能扯着凉席打地铺，有一次连着两晚都尿了，姥姥生气，罚我一个人睡沙发，客厅黑黢黢的，我根本不敢闭眼，生怕哪里钻出来一只老鼠或怪物，就哼哼唧唧地不肯睡，最后吵得姥姥心疼了，她就假装不耐烦地说：‘那个尿床的小坏蛋，到姥姥这里来打屁股吧’，我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抱着她撒娇耍赖，她就舍不得了。” 李浩波安静地听着，听着她以这样的方式自愈自己，眼角发酸，带着重重的鼻音。“柯珂，对不起，你说得对，我不应该擅自做主，如果姥姥不生气，她也不会走得这么突然，都是我的错。” 他是真的追悔莫及，那么好的姥姥，柯珂心里最重要的姥姥，他却成了始作俑者。 她的沉默剜心挫骨。 “李浩波，我很迷信，拜佛求神这种事我曾经一件也没落下，家中那么多亲戚，没有几个人待见我，连我爸都亲口说，我不讨人喜欢，唯独姥姥，只有她会真正站在一个长辈的角度，耐心跟我讲道理，认真听我说话，虽然在我犯错时也会凶巴巴地批评我，但更多的是鼓励和肯定，我从她那里，得到了失去的，和渴望的。” 她一只手臂搭在眼上，只见喉咙滚动了一下，哭腔明显。“每年过生，我的愿望都是向各路神仙祈祷，请他们保佑我的姥姥长命百岁，能永远陪着我，逢年过节我也会去寺庙烧香祈福，我以为他们都听见了，他们为什么没有保佑我的姥姥。” 她又哭了起来。“闭眼也是姥姥，睁眼也是姥姥，我睡不着，我不敢睡。” 第259章 走出家门 柯珂的状态持续了近半月，李浩波每天都做了饭菜，可她只吃一点，然后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两人明明在同一屋檐下，却在这段时间里没有过半句交流。 李浩波急在心里，却也不敢干涉打扰。 就突然有天下午，他正在客厅用电脑处理工作，她站在她的房门外，说：“晚上可以给我做一碗鸡蛋羹吗？” 坐在沙发上的李浩波抬头看着她半天才反应过来，喜出望外，连声答应。“好，你等等，我这就去做。”他急忙撇下电脑奔向厨房。 她终于主动开口要东西吃了，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消息。 姥姥的鸡蛋羹就是最家常的做法，用料简单不复杂，但考究的是火候，李浩波曾在姥姥连续三天的指导下，试做了无数遍才总算成功。 “出师以来，还没机会给你正式露一手，尝尝？”他把一碗刚出锅的，鲜嫩的鸡蛋羹端到她面前。“小心烫。” 早已坐在桌前的柯珂低头看着蛋羹许久，眼眶不自觉地又红了，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快顶上头的情绪，拿着勺子舀起最中心的部分，放在嘴边吹了吹，送进嘴里。 就是曾经面临考官也没有这么紧张的李浩波问：“怎么样？” 她点头。“和姥姥做的味道一样。”咽下蛋羹，她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滴进了碗里。 得到她的肯定，李浩波一颗心落地，他说：“我爸去世那年，我跟我妈也是熬了很久都走不出来，我们都不相信他已经离开了我们，不管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仅是对我们这个家来说，他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丈夫和好父亲，他的离开对我打击真的很大，我从来没有那种天塌下来，迷茫看不到希望的感觉，在我自己彻底想清楚以前，我也消沉过，旁人再怎么劝说引导，我都觉得只是无关痛痒的废话，毕竟事情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所以我非常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恐怕我说再多安慰的话，也抵消不了你的伤心欲绝，但是柯珂你要知道，你必须要让自己走出来，你还有自己的事要做，还有你最渴望的梦想要完成。” 柯珂低头沉默许久，吸吸鼻子，哑着声问：“姥姥对你说过什么吗？” 李浩波暗自欣慰，她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她说，你是所有孙子辈里最细心，最知道疼人的一个，你不会做表面功夫，所以你对她的孝顺总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但无微不至。”姥姥跟他说过很多话，每一句都是有关柯珂的，因为不放心，不放心最疼爱的孙女所托非人，怕她跟着自己受委屈，受欺负。 “她还说，能坚持不懈地为你做成一碗小小的鸡蛋羹，以小窥大，我也是一个好人，值得你托付终身。” 柯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浩波不知道她笑点何在，因为他只是一五一十地复述姥姥的话而已，没有半点添油加醋。 浅浅笑过之后，她抬起头看着他，说。“李浩波，明天我还是跟你一起去上班吧。” 李浩波表面淡定地应了声。“好。”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柯珂，你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姥姥走了，但你还有我。” …… 第二天，柯珂终于与床分离，起了个大早，她将自己从头到脚清洗一遍，仿若新生。 虽然有在家办公，但陪伴她的数日里仍是堆积了一些工作，所以刚到公司，李浩波就被秘书告知了行程。 “待会儿我需要出去一趟，你暂时一个人可以吗？”他担心她独处时又会胡思乱想。 “放心吧，我没事的，在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里那么久不也没做什么蠢事吗？你说得对，姥姥在我这里，梦想也在这里，姥姥离开我去守护我的梦想，所以我更要加倍努力。你快去忙吧，我也要抓紧补库存了。”她坐在沙发上，一手摸着心脏的位置，一手打开电脑，一副立马要埋头苦干的样子。 她之所以昨天主动提出要求，就是要把自己放他眼皮子底下，不想他因为担心而分心。 看着她气色稍有回暖，李浩波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捏了捏。“等我回来吃午饭。” “恩。”柯珂乖巧应道。 这时陆鸣来了，人未到声先到，推门而入。“哎呀呀，今天早上一睁眼，就看见窗外七彩朝霞万丈，我掐指一算，此乃祥瑞之兆，必定天降救星。” 当他看见李浩波时，顿时俊脸一垮，憋着嘴，做出一副委屈巴巴地模样，行为夸张地过来就要拥抱李浩波。 但李浩波往后一退，无情避开了他的热情。 “好兄弟，我的大救星，我就知道我们是心有灵犀的，你再不回来，我真要撑不住了。”说完，他眼神一瞥，瞥见沙发上的柯珂。“咦？这又是谁？许久不见，我还以为你遵守那什么约定，不来了，说话不算话的小骗子。” 柯珂回应他的神神叨叨。“我就喜欢跟着他，当跟屁虫，要你管。” 李浩波本来担心陆鸣口无遮拦，正要替她说话，结果看她伶牙俐齿地轻松回怼，便就放心了。 “哟哟哟，这会儿变成黏糊糊的鼻涕虫了，拿出当初非要跟他一刀两断的气质来啊。” “你闭嘴。” 陆鸣缓缓摇头，又换了一副苦恼、惋惜的面孔。“哎，我这么好个哥们儿算是折你手里了。” 柯珂往他身旁的王倩一瞧，不落下风地立马回道。“王倩难道没折你手里吗？” 陆鸣语塞。“李浩波，你看看，你看看，一个弱女子嘴巴厉害成这样，你还管不管了？” 李浩波冷眼旁观：“活该。” 陆鸣又憋着嘴向爱人求助，可是王倩非但不安慰，也跟着补上一句：“活该。” “孤立无援”的陆鸣捧着一颗伤心作罢，又把“矛头”指向柯珂。“小弟妹，最近有没有看什么不健康的动画啊？推荐推荐呗？” 不健康动画？ 不明所以的李浩波和王倩好奇地看向了她。 柯珂脸红，心急口钝地辩解。“我没有，你别乱说。” 陆鸣又煽风点火对李浩波说：“兄弟，我走了，刚才拒绝我的拥抱你做得对，我们就应该保持点距离，省得小弟妹误会你我之间不纯洁。” 柯珂实在难为情死了，恼羞成怒冲他吼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我就要说，偏要说，你管我。”陆鸣故意学着她刚才的语气和神情。 “你……” “干嘛？你还想打我？”陆鸣理直气壮，然后撒腿就跑，跑了两步又在几人猝不及防时朝柯珂做了一个鬼脸。“嘿，你打不着，小短腿。” “你给我等着。”都被这样挑衅了，柯珂气急败坏地追过去，她今天必须争这口气，必须抓住他。 “来来来，来追我呀，追上我的小朋友有棒棒糖吃。” 整条走道上都回荡着陆鸣浪荡张狂的笑声。 看着胡闹跑远的二人，并不准备插手的王倩对同样留下的李浩波说。“能在自己的公司里这样跑，也只有他做得出来，不正经的时候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李浩波则说。“多谢他不计形象的表演。” 王倩失笑。“刚才来找你们的路上他就给我打了预防针，让我配合他一点，一定要把柯珂逗笑。” “恩，异曲同工，他当初也是这么跟我贫嘴的，只是我生性无趣，最后他总以失败告终。” 王倩若有所思，问。“怎么样？刚才看她精神还好。” “表面是好了，但心里的伤还需要时间愈合。” 她安慰道。“有你在她身边，她会好起来的。” 李浩波自侃。“但愿我是良药。” “你不在的时候，陆鸣可真是忙坏了。”她说，又补充道。“从没见他那么忙过，不过还好有惊无险。” “在我面前你不用为他谦虚，他有多大的能力，你我都是知道的，作为未来陆氏的接班人，他确实还需要磨炼，却是够格的。” “你，真不改变主意？”她试探着，一直记得他说过，找到柯珂以后，就要辞去现在的职务，转去研发部。 “研发才是我的理想，现在的职位不适合我。” “可是索罗在你手里管理得很好。” 王倩还想着挽留，可是李浩波一脸无谓。“我尽力了。” 第260章 冒昧拜访 某日，柯珂父母家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李浩波和他的母亲。 这是姥姥去世的三个月后，当柯珂母亲开门看见门外的李家母子时，面若冰霜。 但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好的，没有直接泼上一碗闭门羹。 客厅，气氛就如上了气的高压锅。 李母率先开场白，笑脸寒暄，却被柯母冷脸打断：“李慧，我们邻居一场，朋友一场，有什么话，就开门见山吧。” 李母尴尬地看向坐在身旁的李浩波，李浩波面色沉稳，从容不迫地接过话：“梁姨，我想为上次在姥姥家发生的事，向您和柯叔叔郑重道歉。” 他起身，顺手拂了拂坐着时西装微起的褶皱，毕恭毕敬地面向柯珂的父母鞠躬致歉，他个高，站起时似乎带起了某种无形的压力，坐着的柯珂父母仰头望着他，再相视一眼，心知肚明。 柯父说：“小波，都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都翻篇了。” 说“不怒自威”也好，“不苟言笑”也罢，拿出李欣冉的话，就是柯珂的父亲长了一张典型的“教导主任”脸，不说话时会绷着，给人一种特别严肃的感觉，好像只要他一开口，就随时能训人。 所以不管多么温吞的一番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听在耳朵里都是严厉数落的。 换言之，就是杀人诛心的软刀子。 他没有一个责怪的字眼，却口口声声说明了与他有关。 李母心里不是滋味，身为母亲，她不忍心自己的儿子面对这样的窘境。身为朋友，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难受曾经以姐妹相称，能够雪中送炭，锦上添花的最好邻居，也有这么生疏的一天。 “若梁姨和叔叔不能接受我，这件事就翻不了篇。” “小波。”李母扯了扯他的衣袖，担心他犯了倔，强硬的态度会弄巧成拙，越发惹柯珂父母反感。 知子莫若母，许多不熟悉不了解李浩波的外人只凭外貌臆断，认为他是一个温柔好说话的人，但只有身为母亲的她知道，大多时候他并不太好相处，说起来，他的性格算不得随和，不在乎不上心，与他无关的事他都是冷处理，就是他不会大发慈悲去多管旁人闲事，尤其是多年前的那场变故，更是让他看透了人情冷暖，从而心性也变得更加冷漠。 只有柯珂，只有柯珂才是他心里那颗隐匿的火种，支撑着他那些年在外的孤军奋战，是他仅存的温良。 “什么意思？”柯母反问，压着情绪抑着声，脸色越发难看。“你现在是要以姥姥强迫我们同意你跟柯珂在一起吗？” 李母赶紧打圆场。“不是不是，梁姐，你不要生气，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小波他不会说话，你不要和他生气。” 她拉着李浩波：“小波，赶快给你梁姨道歉。” 李浩波眉目不惊，神情依然淡定。“梁姨，您是长辈，如果有言辞不当之处惹您生气，请您和叔叔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他是客客气气地道了歉，但听着总有些诚意欠奉，言辞语气之间也彰显出一种不卑不亢的态度。 “今日冒昧拜访，一是负荆请罪，二是我确实希望和柯珂交往的事，能够征得您二老同意。”他目光坚定，语末，又补充道。“我爱她！” 他说完，气氛又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中。 柯父说：“小波，你们的来意我们已经很清楚了，这样，你的为人品性我们都了解，对于你，我跟你梁姨是完全放心的。但是你也知道，柯珂从小就爱跟我们抬杠，你不让她做什么，她就偏要去做什么，那天你也看见了，她是怎么对我们父母的，她对我们有起码的尊重吗？”说到气头上，他边说边摇头。“算了，算了，我们已经管不了她了，她爱怎样生活，喜欢和谁在一起，都是她自己的事，她以后过得是好是坏也跟我们没有半点关系。” “柯大哥，你不要这么说，柯珂她脾气是倔了点，但本质是个善良懂事的好孩子，小波是真心喜欢她，而且上学那会儿，我们做大人的不是也乐得看着他们两个玩在一起吗？所以你们尽管放心，柯珂和小波在一起，一定不会受委屈。” 今天的谈话氛围就在这动静起伏里让人不安。 柯母冷笑，嘲讽之意拉满。“他们在一起的本身，就是委屈她了。”继而不客气地问：“所以你们今天来的目的，是提亲？” 李浩波认真回应，并未因此难堪。“在您们正式认可我以前，我不会提亲。” 四目相对，不遑多让，柯母突然软下语气，苦口婆心。“小波，阿姨知道，你和柯珂从小一起长大，放学上学，又常常玩在一起，感情自然比小院里其他同龄的孩子深厚，你一直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所以我常常嘱咐柯珂向你请教学习，一直给她树立你榜样的形象。但是小波，你们现在已经长大成人，都有了各自的生活和事业，儿时的感情拿到现在又有几分能够作数？何况你们还分开那么多年没有联系，你现在突然当着我们做父母的面说什么爱不爱的，不好意思，恕难接受。” 李浩波双手放在膝上，背挺得笔直，虽然没有踏入过军营，但他这会儿的坐姿端正得倒像一位军人。 柯母的话委婉又直白，好像是为了他的感受已经有所考虑，却又同时恰到好处地敲打了他，好让他知难而退。 但他怎么可能退，为了这一刻，他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设，这一关他不得不过，他要光明正大的和她在一起，要她堂堂正正地嫁给自己。 “我父亲的事，您们可能都已经听说了，或许不完整，但也知道如今的我会给柯珂带去怎样的影响，我也自知，所以当初我一声不响地离开，是不想将她卷进麻烦，更不想辜负她，毕竟那时的我羽翼未丰，一身狼狈。” “这些年里，我不曾忘记过她，您们是她最亲近的人，应当了解她是一个循规蹈矩，保守重道的人，所以不怪她，是我死皮赖脸，刻意纠缠。”这些话在长辈面前说有些欠妥，但他只能用这样直白露骨的方式表明决心。 “既然你都想得清楚，为什么还要回来招惹她？小波，看在我们两家以前的关系上，阿姨不想和你撕破脸，难道你就没有设身处地地为柯珂想过，她跟你在一起后，她的未来怎么办？她可能再也没有机会拥有一份正常稳定的工作，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像现在这样做个无业游民吗？”柯母说，她不再克制自己的情绪，声音都尖了。 李母又忙说：“梁姐，你别急，你先别急，这都是我们当父母的错，不怪小波，他也是遭我们拖累的，如若不然，他会比现在有更好的前途。” 往事不堪回首，李母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李浩波心疼，伸手握住了母亲的手，看着她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另一只手则握成了拳。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他所表现出来的游刃有余，有一半都是表面的伪装，过去的变故早已在他心里形成了不可触及的暗礁，他不怕提，也不怕被人提，但唯独怕柯珂和她的家人提及，这会轻易摧毁他给自己的驻防。 一如他曾经匆匆离开这座城，离开柯珂时的狼狈。 他双唇紧抿，平淡的眼尾横亘着无人察觉的紧张，他松开母亲的手，从今天特意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其中的东西一一放在茶几上摆好。 两沓厚厚的牛皮文件袋，3把车钥匙，3本房产证，以及他的黑色钱包。 他拿起其中一个文件袋打开，抽出里面几页纸，然后放回桌面，挨个介绍。“这些都是我这几年全部的积蓄，房产，基金，股票，保险和一些实业投资，以及钱包里每张银行卡里的存款，虽比不上万贯家财，但保证柯珂这辈子衣食无忧是没问题的。” 说完，他看着他们的无动于衷，嘴角微扬，是无奈，也是失望。“我知道梁姨和叔叔看不上这点身外之物，很抱歉，我没办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不出意外，我这辈子都无法得到一个让你们满意的国家编制，但不影响我为国效力。” 短短几句，他起身收好桌面的东西，再次向他们深深鞠了一躬，直起腰时，眼里多了些凉意。“梁姨，叔叔，对不起，不管你们如何看不上我，我都没办法离开柯珂，或许她没有达到你们的期望，在你们做父母的心中不是一个完美的女儿，但在我这里，她就是这个世上最好，最不可或缺的，所以请您们原谅我，我这人护短，见不得别人说她一个‘不’字，不管是谁。” ...... 从柯珂父母家出来以后，李浩波并没着急驱车离开，他窝在座椅里，靠着靠背，一身疲惫。 今天这一遭，难度远远高于他在公司的任何一次谈判。 坐在后排的李母担心，却又不知能说什么，只轻轻唤了一声：“小波。” “妈，我没事。”他回头，给母亲一个安心的微笑。 李母仍愁云满面，被扒了伤口戳了痛，怎么可能没事？ “小波，你和柯珂......”她欲言又止。 他则说，语气还是那般的笃定。“我和她，不会分开。” 第261章 等你回来 李浩波回到和柯珂的房子，开门后却不见她人，黑灯瞎火的客厅，只留着玄关一只散着橘黄色光线的壁灯，照不远，却照亮了他内心的阴郁，也留下了阵阵暖意，这种踏实的归属感和温馨感。 只有她能给。 可是那位女主人，她的拖鞋此刻正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鞋柜旁。 拿出手机，拨通她的号码。 她接得很快，只响了一声。 “李浩波。”她抢先出声，但不知是急切还是激动，这一声竟破了音。 就这么毫无预警冲撞进李浩波的耳膜，散在四下的安静里，他紧抿的嘴角终于松了些弧度。 心下一软，淤滞在心里的疲惫和不适一扫而空。 “在哪儿呢？”他问，勾着嘴角，眼波温润。 她音量正常了些，却透着担心。“你呢？回来了吗？” “恩，刚到，见你不在家。” “啊？你都到了？我就在楼下，怎么没看见你？”此时正站在楼下单元门口的柯珂踮着脚朝小区大门的方向张望。 完全能想象她此时左顾右盼的模样，李浩波唇边不由溢出一丝轻笑。“今天我直接从车库上的电梯。” “哦。”柯珂不禁失望，没跟他一起去公司的那天，他下班回来都会在小区的秦姨小卖部给她捎带点小零食作为惊喜，她以为今天也是，所以特意提前给他打电话打听了时间，想着等在楼下，也给他一个惊喜。“那我上楼吧。” 听着她的声音一下就变得有气无力，李浩波问：“你怎么下楼了？”他是担心，现在寒冬腊月，南方的冬季虽不像北方那样冰天雪地，但室外温度也已近零下，飘着雨夹雪，同样冻手冻脚，冷得不行。 她说：“我一直等不到你回来，所以就想着下楼再等等。” 一个“等”字，又将李浩波精准拿捏，像春风拂柳在他心尖上轻轻撩过，如三月暖阳在他心底融化，一个有她的家，家里有她在等，这是他曾经想过无数次到不敢想的画面。 “吃过饭了吗？”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又放低了一个度，跟哄孩子似的。 “没有，想等你回来一起吃的，阿姨呢？” “我先送她回家了。” “哦，那我上楼了。” “我们去外面吃吧。”说这话时，他已经转身关门，重新进了电梯。 “真的？”她的声音又鲜活过来，是藏不住的惊喜，毕竟李浩波总是以“地沟油、不卫生”等字眼为由限制她下馆子和点外卖的次数，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他所谓的“垃圾食品”了。 听见她兴奋的声音，他也跟着加深了嘴角的笑意。“恩，想吃什么？” “恩……”她抿着嘴发出一串长音，是很认真的在思考。 “火锅？”他替她说道。看着电梯显示板上一层层往下的数字，迫不及待想见到她。 “额。”她反常的没有立马答应，反而很犹豫。“火锅我想吃，也还想吃其他的，有点多。” 难得遇上他开明一次，她真的有很多想吃的，每样都想尝点，不然又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盼上一顿。 李浩波忍俊不禁，亲昵嗔道。“小馋猫。”然后说了一句到她心坎里的话。“那不如我们去市中心的美食街，可以边走边吃，看见什么就吃什么，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怎么样？” “啊？去市中心啊？那么远？”她惊讶。 她的意思好像是嫌远，但了解她吃货属性的李浩波知道为了美食，她是愿意不计路途的，却故意逗她：“好像是有点远，你实在不想去就算了。” “不远不远，要去要去。”她赶紧答应，生怕他反悔。 再也不用跟背化学元素周期表一样听他念叨那些有害食品添加剂，她今天必须要大饱口福。 李浩波的嘴角就没落下过，这时电梯停在5楼，有人进来，是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男人，不熟，只是在电梯里碰见过几次，两人相互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说要出去吃饭你就这么激动，是我做的饭不好吃吗？”马上就要见面，他却舍不得挂电话，就让话题这么继续着。 “没有，你做的饭很好吃，但家味吃多了，偶尔也要换换口，吃点野味嘛。” “你这话我听着怎么怪怪的？” “……”柯珂反应过来，嘀咕道。“那是你思想复杂。” 1楼，出了电梯，就看见她站在楼道口左边的景观长椅旁，即便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围巾，她依然缩头缩脑，冷得直跺脚。 他快步过去，一边脱下身上的黑呢大衣给她披上，然后环住她的肩。 她回头，眼神瞬间发亮。 “冷就回去，冻感冒了怎么办？” “我不冷。”可是她的鼻头都冻红了，还不停吸鼻子。 李浩波温热的双手捧住她冰凉的脸，刚才在电话里就听见她哈气的声音。“怎么也不戴双手套？” “揣兜里呢，这楼上楼下的，还戴手套多麻烦。”她说话时，嘴里又灌进一口冷风，呛得一个哆嗦。 “快去车库。”他拥着她朝负一楼走去。 上车后，他立马打开热风。 “好点了吗？” 她仍缩着脖子，点头，缓了缓，等他正发动车子的时候，她歪着头看着他，一脸认真：“阿姨没事吧？” 李浩波眼神略有迟疑，摇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没事，就是昨晚激动得有些失眠，今天从你爸妈那里回去以后就说要补觉。” 可柯珂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神情更加严肃了，说：“我父母我了解，他们只看利益，不看情分。” 李浩波失笑，轻轻点点她的额头掩饰被她看破的慌张。“胡说，梁姨和叔叔一直很好，还跟以前一样，对我和我妈都很照顾。” 柯珂撇嘴，目光从他脸上移开，低头玩弄着自己的围巾下摆。“如果你说她阴阳怪气数落了你们一顿，我可能还会信。” 李浩波：“……” 她说：“你知道桐桐和施宇他俩，其实差一点就分道扬镳了吗？” 李浩波不解她为什么会说起不相干的人。“从两次见面看来，他俩的感情似乎不错。” “是不错，他俩之间一直都没问题，有问题的是父母。”她身体又往靠背挤了挤，后脑勺垫着头枕，视线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前方。“桐桐和施宇是大学同系，自由恋爱，感情稳定，桐桐从小受她会计老妈的影响，目标明确，要端风光又稳定的铁饭碗，所以大学毕业她就积极参加了现在这家银行的招聘考试。而施宇呢，大概也有他自己的人生规划，毕业后进了一家金融公司，两人就这样继续交往了差不多一年之久，我小姨和小姨父突然棒打鸳鸯，非要他俩分手不可，理由是他们认为施宇没有稳定的工作，所以不能让桐桐跟他一起冒险，就这样，两人拖拖拉拉一年后，施宇辞去了原有的工作，才来到桐桐所在的这家银行，跟她成了同事，得到双方父母的认可，重新复合，成为夫妻。” “你说好不好笑？”她偏头看向他，笑得无奈。 李浩波没有回答，脸色平常，并看不出什么情绪，头顶上方的阅读灯撒下的光着着部分阴影恰好地罩住了他眼里的波动。 他只盯着她的侧脸，眸色深沉，若有所思。 第262章 安慰 “我能理解。”他说得平淡，注视着她的眼睛。“现在大环境不稳，每天有新的企业崛起，也会有老的企业不堪一击，不管是哪种都没有百分之百的保障，它们随时都要面临各种市场风险和挑战，不管是你小姨、小姨夫，还是梁姨和叔叔有这种担忧都是正常的，毕竟从他们那个年代一路吃苦过来的人，大多还保留着居安思危的思想，很正常。” 柯珂挑眉，似乎早已了然他的心思，在大是大非上，他如果不能一本正经地说上几句大道理，也就不是他李浩波了。 “我也理解，但不苟同。”她说，眉目温淡。“若是施宇人品不行，能力不行，对桐桐也不好，那就另说，但他真的很不错，而且我小姨他们心里都是非常认可他的，卡就卡在一个所谓的正式工作上，照他们老一辈的门当户对来讲，两家条件相当，没必要因为几十年固有的思维模式就判定两人的未来，横加干涉。” 说着，她嘴角挂起一丝嘲讽的笑。“但是‘铁饭碗’这种观念好像就跟家族遗传病似的在我家根深蒂固，不管是我小姨、小姨父，我爸妈，还是我舅和舅妈，都这样，只有姥姥，她认为儿孙自有儿孙福，应该让子孙后代自己去选择人生的方向，可每次我当着我妈说的时候，她就总说姥姥已经是另一辈人，管不着我们这一代的幸福苦难。” “可是对我来说，她不也是那‘另一辈人’吗？” 李浩波：“姥姥说得对，梁姨也说得没错。” 柯珂好笑地看着他，给他一个白眼：“你是属摆锤的吗？这么摇摆不定，谁都念声好，谁也不得罪。” 李浩波笑容苦涩的附和着，和她就这样坐在车里平常的聊着，对他来说也是莫大的幸福，他学着她窝在座椅里，靠着头枕，整片后背都是软软地，果然更容易全身心地放松。“我的情况和施宇不同，施宇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但我没有，我不清白。” 柯珂凝眉：“你怎么就不清白了？”她坐直身子，显得有些生气，有些激动。“你自认不清白，不就是替含冤的李叔叔坐实了罪名吗？退一万步来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就算所有的人心都黑得没法看了，你也是最干净的那个。” 李浩波神色一滞，他只是随口感慨，是为所发生之事无力改变的无奈，但没想到会引起她这么大的反应，看她的样子，好像立马要架势狠狠数落自己一番。 她的眸子瞪得又大又圆，好像隐约还能看见里面蹿腾的小火苗。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车内暖气的效果，抑或暖色灯光的作用，她的脸红扑扑的。 看得他蠢蠢欲动，想要拥抱，甚至亲吻。 可最后也只是把头轻轻靠到她的肩上，松弛神经的紧绷感。 狭目轻阖，他说。“谢谢你为我说话，有你真好。” 被她维护的感觉真好。 柯珂依然义愤填膺：“我只是不喜欢看你妄自菲薄，和大多数人比较，你已经足够优秀了，不要随便否定自己。” 听着她不断安慰自己，李浩波的心被温暖紧裹着，却仍怅然若失，欣喜又自责，他不敢和她细说今天发生的事，怕她心里承受不住变成压力，结果明明她才是最需要鼓励肯定的那个，却反倒过来开导他。 “可是我却对你做了许多不太妥当的事，以前的一走了之，我明明先斩后奏和你同住一个屋檐下，却还要求得一个‘父母之命’的做派，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虚伪？” “是有点，所以我还是搬出去地好。”柯珂逗他，并非有意拉扯，而是看他情绪低落，想要更好地让他开心起来。 但立马她挨着他的那只手臂就被他紧紧抱着，然后手还被他交叉握住，十字相扣。 “不要，我们都分开七年了，我就想每天都能见到你，不想再像上学那会儿不敢跟你表白，藏着自己的心思小心翼翼和你相处，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你跟程丰出双入对，我受不了。” 他这话...... 怎么听着这么幼稚？跟小孩子撒娇不讲理一样。 柯珂不大习惯，毕竟他一直就是高冷人设，李欣冉说他跟厌蠢症晚期似的，每次只要被他看一眼，就感觉自己脸上大喇喇地写着“我很蠢”类似的字。 但他之所以这么反常，想必今天在她爸妈那儿受的刺激不小。 “今天用你的热脸贴了冷屁股，滋味如何？”她问。 沉吟片刻，他也不再三缄其口地掖着。“还好，没有想象中的酸甜苦辣。” “很伤自尊，对不对？”她了解自己的父母，在利己的选择上，他们是一点情面也不会给。 他抱着她手臂的手又紧了紧，半玩笑道。“已经被你治愈了。”又道。“而且你知道的，除了你，我这人在别人那里吃不了亏，说到底他们也是为你担心，我能理解。” 她又重复着那句。“我也理解，但不苟同。”另一只空着的手从身前经过，本来想去勾他的肩，却奈何手长有限，又穿得厚重限制了动作的施展，所以她的指尖也只是勉强碰得上，“诓孩子”不成，为了掩饰尴尬，她象征性地在他肩膀处的衣料上轻轻拂了两下，就像“掸灰尘”一样，显得滑稽可笑。 她干脆直接把手放到他的头顶上，如他安慰自己那样时揉揉他的头发，他的发质偏硬，被定型的发丝被她揉散几缕垂在额前，嘴里念念有词。“姐姐摸摸，不难受，不难受。” 这是第一次被人揉头，竟莫名的有些舒服，她的手掌隔着头发按在他的头顶上，轻轻柔柔地，就像按摩一样。以前都是他揉她的，只觉得她柔顺的发丝，会让这个动作无意识地变成一种习惯，但很多时候她都会“抗拒”地拍开他的手，所以大多时候，他只是单纯的逗她。 柯珂又取下绕在脖子上的围巾，草草地给他搭上，问道：“暖和吗？这下你那颗拔凉拔凉的心有没有更好一点？” 李浩波低头看一眼围巾，再起身看向她的满眼真诚和期待，点头。 柯珂清澈的瞳孔里立马漾开了花。 李浩波看着，心口一阵悸动，现在再多的言语也满足不了对她热情的抒意，他直接倾身覆上她的唇，付之行动，不过仍然只作短暂的停留，蜻蜓点水的一下，他就理智地克制住内心深处更热切的欲望，强迫自己离开那沾染着淡淡绿茶茉莉香味的唇瓣。 是她涂抹的唇膏的香气，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他的吻毫无征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当他离开时，柯珂还懵着，他从不用唇膏，所以尤其是干燥的冬季，他的嘴唇略有粗糙的刺挠感，却不影响温热的触感。 “放心，我不会得寸进尺。”他说，安抚着她的紧张不安。 他不知道的是，除了紧张不安，还有期待，虽然这是柯珂的第一次恋爱，但好歹她自己写小说，又看过那么多，难免会涉及接吻的剧情，没吃过猪肉，总闻过肉香，可理论与实践之间总差一个体验感，她想知道“接吻”的滋味，李浩波每次都这样碰一下就走，跟逗猫似的，弄得她心痒痒地每次都不了了之。 他已经坐直了身体，又是那副郑重以待的神情。“就是回去了也不会，在我们正式结婚以前，我都不会越界，你现在跟着我已经够委屈了，我不能再连你最后的名节都保不住。” 第263章 决心 李浩波嘴上说得义正言辞，柯珂却红着脸，心里不停牢骚。 “柯珂。”他叫着她的名字。 她看向他，他说。“我一直不敢和你说起这个话题，是因为我下意识地不敢接受你可能给我的任何一个否定答案。” “今天梁姨说到这里，我也想问问你的想法？”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因为她的目光会让他变得更加胆怯，可又只有看着她的眼睛，他才能停止那些无休止地胡思乱想和担心恐惧。 “和我在一起，你想过那些未知的风险吗？我目前最好的归宿就是陆氏，就是索罗，如果要满足梁姨和叔叔的要求，我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实现。” 他的眼神一眼望穿，柯珂心里不是滋味，能让李浩波怀疑自我，她爸妈还真是有能耐。 “什么风险？”她挑眉反问。“是李叔的影响，还是你不知哪一天觉得不能拖累我，又要遁地隐身？” 他无言。 “李浩波，你头脑聪明，在这世上有很多和你一样高智商的神童天才，也有很多像我这种资质平庸的普通人。虽然我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大成就，但是在我的认知里和心里，你一直都很厉害，就像无所不能的超人一样，因为你能迎刃而解任何难题。所以你的价值不在于陆氏，也不在任何一个体制内的职位，你的价值在于你本身，你的能力不受外界影响，而是因为你有能力，才让外界对你有了积极正向的评价。” “但是李浩波，就算真的是无所不能的超人也会有无法解决的难题，何况我们只是凡躯肉身？我爸妈对你的看法仅限于他们，不是我，我喜欢你，是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相识二十年，我了解你的为人和品性，无关其他，否则就算你再有本事，所有人都撮合我跟你，我也会离你远远的。” 她好难得能一口气说这样的长篇大论，结果他却笑了，就是那种扬着嘴角，无声地笑。 笑得她莫名其妙。 “你笑什么？”她有点懊恼。 他说。“以前那个端起课本就打瞌睡的小屁孩真的长大了，都能说出这么多有道理的话了。” “你才小屁孩。”柯珂不服气地还嘴，急道。“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他眼里的笑意缓缓落下。“我知道。”他倾身抱住她，不想让她看见眼角的脆弱。 柯珂说：“陆氏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小公司吗？据我所知，它算得是业内首屈一指，是许多高学历人才梦寐以求，实现理想，施展抱负的地方，杨东就是仗着这张金字招牌才狗眼看人低，你可比他厉害多了，毕竟他见着你都要点头哈腰。” 李浩波失笑。“我可不想和他做比较。” 柯珂没好气问。“那这颗定心丸甜吗？” “甜。”甜得足以抵消他心里所有的苦。“今天去你家，就像是给梁姨和叔叔递上了投名状，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挫败感，我既希望他们能认可我，接纳我，又不得不理解他们的反对，让你和我在一起后受人指点，这不是我的初衷。” “柯珂，我能够给你幸福，我可以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你相信我，好不好？” 柯珂心疼，知道他这番话是想借她的耳朵说给她爸妈听，他今天，不知道会有多憋屈。 “我相信，你不用向任何人证明你的能力，他们迟早都会看见，所以我们不要再纠结了，好不好？” “可是我顶撞了他们，当时我就后悔，我应该更理智一点，他们毕竟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长辈。” “那依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一定很生气，不过你这么尊老爱幼的一个人居然也会顶嘴，挺意外的。” “我也很意外。”他无奈。“柯珂，你的心意我已经都明白，你之于我，就像养鱼的水，生木的土，呼吸的空气，我不能离开你。” 柯珂故意嫌弃。“你好肉麻，越老越肉麻。” “不许取笑我，不许说我老。”李浩波在她后腰上轻轻捏了一下，隔着厚厚的三四层衣服，她几乎感觉不到。 “不管怎么说，我一定要取得你父母同意。” “你还要继续去碰一鼻子灰吗？” “不管是灰还是羹，我都要他们心甘情愿拿出你的户口本，我要带着他们的祝福，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对于李浩波的决心，为了减少和父母的冲突，她是不愿他再去的，可是心里也是扎扎实实的感动。 “明天周末，你还要去公司吗？”她问。 “不去，怎么了？” “那我们去看看阿姨吧？你们回樟林这么久，都是她过来找我，我还没登门拜访过。” 李浩波圈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勾着笑应道：“好。” 第264章 发现秘密 第二天周日，柯珂和李浩波去商场买完礼物后又顺道买了菜。 因为并未事先告知，所以当李母开门看见他俩时，满眼惊喜。 “小波，你快去做饭，我要和柯珂好好聊聊。”一进门，李母就热情地拉过柯珂的手坐到了沙发上。 李浩波笑看着母亲，“好，我去做饭，不过妈，您悠着点聊，别吓着她。” “知道了。”李母没好气道，然后对柯珂悄悄说，故意逗她。“他从小就对你这么护短。” 柯珂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怎么样？他平日对你还好吧？有没有给你气受？”玩笑过后，她正经问道。 柯珂摇头。“他对我很好，从来不会和我生气。”彼时她心想，李浩波没有对她发过脾气是真，倒是她，有不顺心的时候会忍不住给他脸色。 “没有就好，他护着你是应该的，但你可不能胡乱偏袒他，他如果对你不好，和你乱发脾气，你就立马告诉我，我来教训他，别看他平时好言好语，对谁都不差似的，真要发起火来，那就是一个被点着的炸药桶。” 柯珂表面点头应着，心里却是惊叹于李母还是和以前一样，当她的面损起李浩波来毫不嘴软，仅限于当着她的面，到了其他人那里就是“我们小波，我们小波......” 满嘴的骄傲。 “你看看你们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家里我还什么都没准备，你喜欢吃的也没有。”李母为难地看向面前的茶几上，只有果盘里摆着几个橘子，还是前两天买的。“先吃个橘子吧，这橘子可甜了，待会儿吃完午饭我们再出去买，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李母拿起一只橘子边剥边说，然后把剥好皮的橘子塞到她手里。 柯珂赶忙道：“不用了阿姨，我们都已经买好了，你就不要再张罗，好好休息吧。”她留意到李母的脸色有些憔悴。 “柯珂说得对，今天你就好好休息。”这时李浩波端着一个切好的果盘从厨房出来。 今天柯珂是披发，他放下果盘后，看见有几缕发从她左肩滑下，有些遮挡，便顺手帮她绾到耳后。 这个两人之间很寻常的举动却因为此时有李母在场而变得格外暧昧，柯珂羞涩地将头更低下了一点，然后在自以为李母没看见的时候朝李浩波做了个鬼脸，暗示他注意一点。 却被李母尽数看入眼中，她没有干涉，只是欣慰的眼神里略有迟疑，等李浩波回到厨房，她才小声对柯珂说：“看见你们感情好，我就放心了。” 殊不知她这句话让柯珂更加害羞了。 看着柯珂脸红的模样，又偏头看一眼厨房里李浩波正忙碌的身影，她神秘兮兮地说：“想不想知道李浩波的秘密？” 柯珂两眼懵。 李母再确定一眼李浩波暂时不会离开厨房后，就牵起柯珂的手直奔李浩波卧室，可到了门口，柯珂说什么也不肯进。 “阿姨，我不方便进他的卧室。”她慌忙解释。“我们分房睡，睡觉和起床都是各自关着门的，从来没有进过对方的房间。” 冷不丁地就被往他的卧室领，真是吓她一身冷汗。 她和李浩波现在虽是亲密的情侣关系，但也维护着彼此的矜持，除了喷杀虫剂那次他进她房间换被褥，之后就再也没有过，就连有一次她手机充电线坏了，找他借，也是由他从房间拿到客厅给她。 “不许随意踏足彼此的卧室”，这是她的提议，因为她认为卧室是一个人最私密的领域。李欣冉说在外人眼中他俩同居，似乎把该不该做的都做了，可实际上他俩就跟小学生过家家似的，纯得不能再纯。 李母愣了愣，一掌拍在脑门上，笑说：“你看我，光顾着高兴了，结果还没有你们年轻人懂事，你等着，我去给你拿出来。” “阿姨，不用了。”柯珂出声来不及阻止已经进了门的李母。 她止步门外，留不是，走也不是，背过身去，听着里面李母窸窸窣窣，翻箱倒柜的声音，她两只手不自在地叠放身前，拘谨得连心跳都紧张，从刚才李母打开房门的那一刹她就这样，和李浩波交往是一回事，哪怕是去他的办公室，她也没有这样过。 不一会儿，李母就提着一只黑色的小行李箱出来，那小箱子看着不大，但应该不轻，李母有些吃力，微微喘着气。 柯珂立马帮忙接手，回到沙发，她说：“阿姨，没有经过允许就翻他的东西，不好吧？” 何况还是“秘密”，这得多隐私。 李母摆摆手，带笑的面容难掩兴奋。“这里面的每一件物品都是关于你的，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柯珂被问住。 李浩波收藏的有关她的秘密，是什么秘密能用一整个行李箱来收纳，她当然想知道，只是..... 只是李母在她还纠结时，就已经做主打开了行李箱的密码锁。 “怎么样？眼熟吗？” 柯珂：“......” 眼熟，但她大脑却顿时放了空。 看着被塞得满满当当的箱子里，不大的空间，无论大小厚薄都被整齐有序地码放着，没有一点凌乱和空余，五颜六色的饼干铁盒、上发条的小青蛙、封面陈旧的娱乐杂志、九十年代的练习册、高中英语课本、丢了按钮的自动铅笔壳、用橡皮筋捆着的糖果纸，被卡在角落里放着……都是些有年代感的东西，太多太多，她还记得那糖纸是小时候她最爱吃的一种糖果，倒不是糖果本身的味道有多好，单纯只是因为这款糖纸好看，小学那会儿收集糖纸在她们班上女生之间流行了好一阵，就跟男生集什么机器人的卡片一个意思。 这些是她曾经使用过的，并且很大一部分都是扔掉不要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李浩波这里？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收藏的？ 见她看得专注，李母插话道：“这些都还只是他给我见过的，还有一只我没见过，但是知道的，不在这里，他放市郊的别墅里了，说是只有你才能看，等你们以后……” “结婚”两个字在嘴边说不出口，因为她不知道他俩还有没有以后。 然而此时柯珂的注意力都被一沓粉色的信封吸引了去，她一直盯着看了许久，才伸手拿起。 当她看见信封上自己的名字时，尤其是那熟悉的字迹…… 不禁疑惑这不是程丰那位高中前女友朱彤雪写给她的信吗？ 怎么会在李浩波手里？ “这是小波大学时候写给你的。”李母见她一直盯着信封发呆，说。 “这是他写的？”柯珂震惊。 李母点头。“有一次我无意撞见过，还问他是不是已经和你取得了联系，他说没有，也不知道你的地址，就这样每月一封，每月一封的写，写完了也不寄出去，就放那儿。” 柯珂紧着问。“可这不是他的字啊？” “恩，确实不是他平时写作业的笔迹，我也问过他，他却说是和你之间的暗号，这小子。” 柯珂听得心口一阵钝痛，她好像明白了，又不完全明白。 扭头看着厨房的他，因为阻隔油烟，油烟机运行的声音和被关上的玻璃门，所以他压根不知情客厅发生的事，不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他这么多的“秘密”。 但他为什么要以“朱彤雪”的名义给她写信？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高中吗？ 第265章 写信人 “柯珂？柯珂？” 李母叫了她很多声，她才回过神来，一双眼眶微红。 “怎么了这是？”李母担心地看着她。 “阿姨。”她出声已有颤音，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波动，这一箱不起眼的旧物，是她对李浩波的低估，她语无伦次道：“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收集的这些，那时我以为他离开是因为不喜欢我，我真的不知道......” 她能不在意程丰的张扬热烈，却无法无视李浩波的润物细无声。 她也会收集有关他的一些物品留作纪念，或睹物思人，所以她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收藏了这么多你的东西，但柯珂，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他从小就喜欢你啊。”李母说。“在他离开樟林离开你的那几年，一直就是这些东西陪伴着他，我知道，那是‘睹物思人’。” 说着，她拉过柯珂一只手合进自己掌中，轻拍着她的手背，满目皆是感慨，叹道：“柯珂，小波是个闷葫芦，他心思重，不善表达，很多时候连我们做父母的都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但他主意正，所以一直以来我跟你叔叔对他都很放心，他极少像其他孩子那样和父母谈心说话，只要他不说，我们也就不问，更不会过于干涉，因为知道他能独自处理，所以早恋什么的，我们压根不担心。直到他主动承认喜欢你，倘若有一件事是能让他心甘情愿说出来的，那一定在他心里占着极重的份量。” 说着，她嘴角抑制不住的浅浅笑意。“他对你的喜欢，我和你妈妈都早有察觉，如果不是后面发生的事，你们之间也不可能一波三折耽搁这么多年。” “阿姨，不管我爸妈说了什么，都请您不要放在心上。”柯珂出声，本来她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宽慰李母。 李母反倒安抚。“柯珂你误会了，可怜天下父母心，你爸妈他们都是为了你好，换位思考，如果小波喜欢的是另外一个家底不清白的女孩子，我大概也会犹豫。” “本来上次去你那边见你执意要搬出来，我还觉得你和小波已经没机会了，但如今看着你们又心意相通，我是打心底为你们感到高兴，阿姨谢谢你，谢谢你肯重新接受小波，能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 “阿姨，您言重了。” “一点都不重。”李母摇头，又看向茶几上的行李箱。“这些东西可能对你来说弃之无用，但对小波而言，是在他最困顿的那几年里唯一的精神支柱，有了这些你的物件，即便你们相隔千里，暂时见不了面，也好像你就在他身边，能够给他安慰。” 李母又握了握她的手，“柯珂，上次如果不是小波突然回来，阿姨还有很多的话要和你说，你是个好孩子，是阿姨拎不清，你们现在确实不适合住在一起，回头我就跟小波说，让他搬出来。” “妈。”两人说话间，并未注意到已经站在身后的李浩波，直到他出声。 柯珂被吓了一跳，回头就对上他一张黑沉沉的脸。 “小波。”李母也明显有些慌张。 李浩波沉声提醒：“妈，你说会一直支持我。” 李母红着眼眶解释，“小波，昨晚我想了一夜，我也很希望你能和柯珂在一起，可这不仅仅是你的终身大事，也是柯珂的，我们不能这么自私，如果让你梁姨知道你们已经未婚同居，你让她怎么想？让她怎么看待柯珂？缘分看命，我们不能毁了柯珂清誉，她和你不一样，她是女孩子。” “正因为我要为她负责，当初搬进那个房子才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妈，你了解我，对待男女关系，我不会乱来，更何况我们现在什么都没发生，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不是你说了算，是旁人的眼光。” “旁人的眼光重要，还是我的幸福，我爱她重要？” “小波，这件事就是你有失分寸，就是你做得不对。” 母子二人的争吵，最后在李母严厉的斥责下收场，李浩波是想据理力争的，却被柯珂一把抱住胳膊，眼巴巴地求他闭嘴。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李浩波和母亲顶嘴，怪吓人的。 上午开开心心地来，却闹了不愉快，吃过午饭后，李浩波就进了卧室再没出来过，李母说好的出门逛逛，柯珂因为担心李浩波也借口推脱了，两人就坐在客厅看了一下午电视，早早吃完晚饭，便离开了。 冬季的黑夜来得早，才刚傍晚，天色就已经压了下来。 “车就留这儿吧，我们走一走，到附近的公交站台打车回去。”她提议。 “最近的公交站台走过去也要近二十分钟，你确定？” “确定，就当消食了嘛，反正小区里不是还有一辆车吗？不影响你明早上班。” 李浩波往小区大门的方向看了看，又问道。“真要走？” 她点头，甜甜一笑。“我们已经很久没有饭后散步了，就当约会？” 李浩波很乐意听“约会”二字，应下。“那好吧。” 他主动牵上她的手，她却站在原地不动。 “你背我。”她说，软软的声音听着颇有撒娇的意思。 李浩波看了她一眼，眼底笑意宠溺，蹲下身。“上来吧，尊贵的公主殿下。” 柯珂得意地趴上他的背，一声喟叹。“哎呀，还是男朋友的背舒服啊，又宽又暖，满满的安全感。” 李浩波被她狗腿的恭维逗笑了，紧抿成直线的嘴角终于松开了弧度。“公主殿下满意就好。” 他缓缓起身时，柯珂搭在他肩上的手顺势环住他的脖子，他今天里面穿的是一件黑色的高领打底，可是他颈长，所以会有一小段皮肤暴露在外，看着就冷。 柯珂又取下自己的围巾给他绕上。 突至的温暖让李浩波脖颈一梗。“这几天又降了温，你好好戴着，别给我，我不冷。” “我觉得你冷。”她紧贴着他的背，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故意蹭了蹭。 “给我了，你呢？” “我有你啊，你就是我的天然大暖炉。”她将他搂得更紧。 李浩波彻底笑出了声。“你总说我肉麻，你这又算什么？” “我就是故意说给你听的，知道你爱听。” 李浩波的嘴角再也放不下来，他知道，她这是在想方设法逗自己开心，而且她精准的知道什么方法最是他的软肋。 “柯珂，你再忍忍，我会尽快取得梁姨和叔叔同意。” “恩。”柯珂心底温暖地应着，却一直想着那只行李箱，以及那些信。 “李浩波。”她犹豫着，问出了口。“你什么时候收藏的那些破烂？里面好多我记得都扔了的，你什么时候捡回去偷偷藏起来的？” “我不是有收集癖的变态，你别误会。”他解释。 “我知道。” 他才问。“你还记得那只铁皮青蛙吗？” “有点印象。” “三年级的暑假，你说发条坏了，我就说我爸能修，可等我拿回家修好以后再还给你时，你却嫌它旧了，还有那支自动铅笔，只是按动的笔帽掉了，你就觉得它不能用了，后来我把我的一只笔帽换上，但是你已经新买了一支更喜欢的。” 柯珂：“……”她怎么不记得还有这种小插曲？就记得扔了，就是扔了。 “你不要，我又舍不得再扔掉，想着万一哪天你又想要回去，就能立马还给你，结果就这样一件一件的越集越多，哪怕是一张糖纸我也收着，因为我永远忘不了你爱不释手跟我炫耀的样子。”他没想到的是，这些东西会在日后成为他生命里唯一的慰藉。 “那信呢？”柯珂紧着问。 他沉默了，半久出声。“信，是我写的，每一封都是。”同时，柯珂紧张得咽了一口口水。 “你认识朱彤雪？” “只是巧合使然，有过一面之缘，就暂借了她的姓名而已。” 先前心中的猜测被肯定，柯珂心里反而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激动。 可依然有太多太多的疑问。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以她的名义给我写信？她是程丰的前女友，我跟她都不算认识，你又是怎么认识的？姓名也可以随便乱借吗？还有，我们每天放学不见上学见，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给我写信？不嫌麻烦吗？” 她的问题一连串，李浩波只择重回答。 “那时你不怎么搭理我，又和程丰被传交往，我虽然吃醋，但也只敢偷偷地吃，我既没有身份，也没有立场，可是我想像小时候一样在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成为第一个倾听你，安慰你的人，后来遇到了那个朱彤雪，她拿着一封写给你的信，想要避开程丰见你一面，于是我就想到了这个办法，可以让你毫无顾虑说出心里话的办法。” 事实证明，这个办法确实可行，她不仅没有察觉，还有信必回，虽然可见其有所保留，但在当时，是他俩之间唯一有效的沟通方式。 信的真相大白，柯珂看着他被冻得发红的耳朵，空气是冷的，但她的眼眶却是温热的。 “李浩波，上次阿姨来，我们还没有正式在一起，我跟你闹别扭，心里对你还有排斥，所以就想利用阿姨顺利搬出去，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喜欢你，我不会再想着搬走的。” “这么好的男朋友，我才舍不得放弃，免得便宜了别人。” 李浩波失笑，感动之中略带一丝苦涩。“就算你现在改变了想法，我也不想你以后再有任何顾虑和困扰。” 他始终要去过她父母那一关。 第266章 合作完成 李浩波背着柯珂回到小区，一出电梯，就看见站在门外的程丰。 情敌见面，打成一片。 程丰也是没想到会看见这样的画面，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神直勾勾地。 “程丰？你怎么来了？”柯珂问，有些尴尬，着急忙慌地就想从李浩波背上跳下来，可是他两只手臂稳稳地托着她。 她对着他耳边轻声提醒。“放我下来。” 继续无动于衷，跟没听见似的。 殊不知她贴着李浩波耳朵说话的样子如针尖一样落入程丰眼中。 “这狗粮撒得，够甜蜜的啊！”他调侃，三分戏谑，七分讥讽。 李浩波毫不客气回道。“所以你在这里显得多余了。” “我又不是来找你的，就算碍了你的眼，你也管不着。” “李浩波，你快放我下来。”柯珂又催了一遍。 她脸都快红透了，本来上公交车的时候李浩波已经放下她，结果到站后飘起了小雨，他说路滑，又要背，她想着反正也没剩几步路，哪知道会撞上程丰。 她倒不是在意程丰的看法，只是私底下她和李浩波怎么腻歪都行，但公共场合或有第三人在，绝对不行。 李浩波不情愿，但还是松了手，只是在她双脚刚沾地，又握住了她的手，阻止她向程丰靠近。 宣示主权，不言而喻。 程丰抿唇，可笑而不屑地看着他一脸不爽，为自己还能对他产生这样的影响而心情愉悦。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柯珂对程丰问，那次去他家以后，两人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来往，姥姥去世时她知道他来过，只是当时她没心情见面。 “有，非常重要的事。”程丰双手插兜，轻松闲适地走过来，嘴边衔着慵懒的笑意。 李浩波下意识握紧了柯珂的手，无心的力道让柯珂吃痛，她抬头，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 “那你说。”柯珂等着。 他却又故意看了一眼脸色已经黑得跟煤炭一样的李浩波，意味深长道。“先说好，你必须答应我，非你不可。” “到底什么事？”柯珂没了耐性，李浩波吃醋了，她没心情听他卖关子。 “靳凡你还记得吗？” “靳凡？” “恩，我曾经在美院的师兄，高我们两届，以前我带你和他一起吃过饭，你们见过。” 柯珂回想，名字倒是耳熟，就是记不住长相。 程丰说：“不记得就算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开了个人工作室，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说想来樟林办画展，邀请我也挂一幅，我就提到了你，说想和你合作完成，他对你有很深的印象，就说很多年都没见过你了，想要再见见你。” “我？”柯珂听完就拒绝。“不行不行，见面可以，但画画不行，我是什么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我大学主修的也不是专门的绘画专业，毕业又空窗这么多年，能好好拿笔画几条线就不错了。” “你担心什么，不还有我吗？不管你画成什么样，我都能给你化腐朽为神奇，你只要放心大胆地开第一笔就行。”他毫不谦虚地说，不给她再拒绝的机会。“你不是答应过我，只要我有需要，会竭尽所能地帮我吗？就是现在，我需要你。” 一声“需要你”，听得柯珂心惊胆战，被李浩波握着的手告诉她，他现在醋劲很大，放十吨白糖都不够。 “好好好，我答应你，等我画完就联系你。”她这逐客之意再明显不过，只希望他赶紧地走。 程丰则漫不经心，一脸无辜。“我还没说主题呢。” 柯珂嘴角抽了抽，以她对程丰的了解，这人一身反骨。“那你快说。” “柯珂妹妹，你好像不是很欢迎我啊？”说着他又看向一旁的李浩波，表情欠欠的。“从一开始你就臭着脸，干嘛？我又不跟你抢人。” “已经很晚了，明天又是工作日，程总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以免影响明天的工作。” 程丰就是瞧不上他这装模作样，一声冷哼，又没正形地对柯珂说。“‘自然’，画展的主题，创作过程中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尽管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知无不言。”还没完，走到电梯口时，“柯珂妹妹，咱妈说想你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就回一趟家，她给你做好吃的补补，瞧你又瘦了。” “我知道了。”柯珂恨不得一脚把他踹进电梯里。 程丰走后，柯珂压根不敢松气，只觉头皮发凉。“你别听他胡说，我不会去他家的，就算真要约他妈妈吃饭，我也只会单独请她出来。” 李浩波看着紧张的她，只问。“你真要和他一起画画？” 柯珂为难，支支吾吾地。“之前我确实说过会把他当成家人一样，只要他需要，我都会不尽余力地帮他，我，我也给你说过的，我现在跟他真的只是纯纯的兄妹关系，他爸妈亲眼见证的。” 她说完就不敢再看他，就像小时候做错了题不敢看他一样，这种暗戳戳的压制一直就存在于他俩之间。 久久，安静的四下只听他一声轻微的叹息。“你就和陆鸣吃过一次饭，还只是碰巧，并不正式，改天重新再约一次吧，介绍你们正式认识。” 柯珂：“……” 他在说什么？ 她和陆鸣还需要再“正式认识”？ 可这与程丰的到来又有什么关系？ 她正在想解释来着，他难道不应该质问她吗？ 怎么这么平静…… 还尽说些稀奇古怪的话。 其实她也不是说非要他吃醋什么的，只是这太反常了。 他刚才握着她手，悄悄使力的时候，明明很生气。 但她不知道的是，李浩波只是不敢对她发作而已。 第二天，陆鸣看着难得盯着文件神游天外的他，不禁调侃。“你这一天天出双入对的搂着心上人，怎么还这么魂不守舍的？欲求不满？” 没有搭理他的油腔滑调，李浩波一脸认真地问。“如果王倩的追求者现在突然出现，你怎么处理？” 陆鸣异常自信，想也没想。“你这个假如不成立，因为从我追求她那一刻开始，她的那些前追求者和爱慕者就被我扼杀在萌芽中。” 转念，他立马反应过来。“你那位情敌来了？” 李浩波双目黯沉，情绪低落。“他昨晚来找柯珂。” 陆鸣反射弧绕了两圈，才惊讶。“啊？你上次不是说他们已经是兄妹了吗？怎么他这还贼心不死啊，都登堂入室了？” 李浩波看一眼他那藏不住的幸灾乐祸的眼神，“他找柯珂和他一起画画。” “画画？什么画？春宫图？” 李浩波忍下把手边的茶杯朝他砸去的冲动，不过陆鸣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他了。“他们学美术的，是不是都要画人体模特？” 陆鸣明知故问。“什么模特？一丝不挂，脱光的那种？” 李浩波重新拿起桌上的钢笔，闭嘴。 但架不住陆鸣被挑起的兴致，“我有个表弟就是学艺术的，好像后来的大学专业是室内设计还是什么设计，反正高考之前也参加过美术的艺考，他以前给我讲过什么色彩，什么透视，听得我云里雾里的，这艺术我虽然绝缘，不过对这‘透视’二字，倒是挺有兴趣。” 李浩波抬眸，对上他不怀好意的眼神，冷漠道。“不懂，就自己去网络上找答案，别思想龌龊。” 话虽如此，但他已经为那“一丝不挂的人体模特”纠结。 第267章 弄死他 在彻底惹毛他以前，陆鸣终止了玩笑，正经道。“其实我倒认为是你多心了，既然他俩互认兄妹是由程丰父母做的主，那这件事就没有再改变的可能，你就安心接受这个不要白不要的大舅子吧。” 他的话并未在李浩波心里留下正向索引，他依旧心神不宁。 “柯珂妹妹”这个称呼在他心里和记忆里一直占据着独特的份量，就像藏在盒子里的一种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神奇魔法，他并不愿与人分享。 “算了，我还是回去一趟。”他起身就要离开，连桌面上的笔和文件都无心收拾。 “哎哎哎，你给我坐着，哪儿都不许去。”陆鸣挡在他面前。“你给我在公司里好好坐镇，不要胡思乱想，交给我。” 李浩波凝眉。“这件事你不要管，不要胡来。” “我管，也总比你胡思乱想好，怎么？你不会真以为他俩能脱个精光，相互做模特，相互描画对方身体吧？那得多恶劣。” “柯珂他不会。”李浩波辩驳，压抑的情绪能把他的声音咬碎。 陆鸣两手一摊。“你这不是都知道嘛。” “但程丰不一样，他对柯珂还没有死心，我不想他以此借口，趁人之危。” “程丰也不会。”陆鸣肯定道。“他虽然能力不及你，但那张脸确实……连我这个同性看了都觉得挑不出毛病，你想想，以那样一张脸天天在小弟妹面前晃悠，如果不是小弟妹对他毫无感觉，之前那么多年他们早就同床共枕了，哪还轮得上你，你就踏踏实实地上班，程董和他夫人我都见过，虽没有深交，但那样的家庭给的家教不会教出一个离经叛道，荒唐可耻的人，我看你就是恋爱失智，跟个深闺小怨妇似的。” 正经不过三秒，他微倾身，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笑得促狭。“有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像你这种长着恋爱脑的大孝子，如果阿姨和小弟妹同时落水，你先救谁？” 李浩波看着他，眼神平静仿佛在看一个大傻子。“你不妨想想，如果你在水边，我会不会一脚把你踹下去，再把唯一能救你的王倩也拉走。” 陆鸣“嘶”地一声。“你多狠毒啊。” 柯珂起床时已临近中午，昨晚她存完稿后就开始构思程丰的画，本来不是那块料，又很久没动过笔，她在网上找了很久的灵感都没有头绪，撑到眼皮打架才躺到床上去，却又是满脑子的李浩波。 直到天麻麻亮才睡着。 走出卧室，就看见李浩波留在桌上的字条：起床后给我电话，给你订餐。 柯珂摸摸鼻子，李浩波在生活上对她的照顾真的无微不至，可是昨晚的情形…… 她立马拿出手机，他不问，但她不能不说，误会有时隔了夜就说不清楚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翻通讯录，一个陌生号码就挤了进来。 她以为是推销电话，立马挂掉。 在通讯录里找到李浩波的名字，正要点开，那个以“139”开头的号码又来了。 “喂，哪位？”她语气又急又重，很没耐心。 那头却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她心想是不是骗子打来套取信息的？正要挂断时，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调侃。 “小弟妹，认识这么久，你却连我的号码都没存，有点过分了啊。” 柯珂：“……” 是陆鸣，她这才松一口气。 “不好意思，我没存号码的习惯。”她实话实说，准确的是，不是特别亲近和熟悉的人，她都不会在手机里存对方号码。 “哼。”他不信，稍后说。“你今天怎么没来公司？” “有事。” “什么事？画画？” 柯珂愣了愣。“他告诉你的？” “他那个木头怎么可能开口，是我主动看出来的，然后严刑逼供。” 柯珂撇撇嘴。“既然你知道我要画画，那么你今天打来这通电话就是让我去你们公司？” “当然，你快来吧，你家那位今天连喘口气都能让公司的空调报废，暖气严重不足，冻死了。” 柯珂知道他夸张了，可是昨晚程丰的出现一定让他心里不舒服，大概脾气真不太好。“可是我想尽快把画画完。”画完就不用和程丰有太多不必要的交集。 “哎哟，不就画个画而已吗？你带来公司。” “不行，挺麻烦的，又是画架画板，颜料铅笔，挺难带，连水带色的，到处都能弄得脏兮兮的。” “小弟妹，你这是小瞧我索罗，我这偌大的办公区难道还给你腾不出一个画画的地方吗？弄脏了会有人打扫，你就别操心了，就这么说定了啊，我派人派车去接你，刚好到饭点了，我们都等你啊。” 柯珂还来不及说下一句话，陆鸣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无奈，只得赶紧梳洗，可是到了索罗，陆鸣又神神叨叨地把她拉进一旁空着的会议室。 “你干嘛？”打电话让她来，又不让她见人。 “惊喜你懂不懂？他不知道你要来，待会儿再去，等他郁闷到极点的时候你再进去给他一个绝对惊喜，保证让他感动得稀里哗啦，外加你俩感情再上一个新台阶。” 柯珂忍不住白眼。 “恩？你怎么空手？” 柯珂以为他问的是饭，老实道。“我出门前电话订了餐的，就是李浩波常给我点的，你朋友开的那家。” “不是，我是问你的画呢？我连地儿都给你腾好了。” “太麻烦了，我晚上回去再画。”反正她也还没想好画什么。 “那你明天还来么？以后每天都来？行不行？” 看着陆鸣无比真诚的眼神，柯珂总感觉他别有用心。 等不及她点头答应，他又立马说。“快，把你点的餐退了，等会儿我们一起出去吃。” 柯珂估摸着时间：“大概来不及了，我订的四人餐，这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可能这会儿已经在送来的路上了。” “那没事，等到了分给我那些可爱的同事们吃。”说着，他突然降低了声调，细声细气地，好像这空空大大的办公室除了他俩，还有第三只耳似的。“对了，我单独把你留在这里，是有些话想给你提前交代一下。” “……”柯珂心谙她并不想听，下意识认为不会是什么好话。 “这‘自古套路得人心’的道理你懂吧？这男人吃醋，其实很好哄，我们要的不多，只要你们撒撒娇，嘴甜一点逗我们开心就可以了。” “真是当和事佬来的。”柯珂心想，嘴上问道。“你就是这么哄王倩的吧？” 以王倩和李浩波一样高冷的性子，她实在想象不出她撒娇哄人的样子。 “你扯我家倩倩干嘛，我在说你和李浩波。” 柯珂也学着他小声说话：“可是我告诉你，不是我不想哄，是他压根不给我机会，我想解释，他偏一个字也不问我。” “他就是这臭德行，又想你，又要绷着，你等着。”他刚拿出手机，就正遇上李浩波打来的电话。 他朝柯珂使了个眼色，然后打开免提，故作深沉。“喂。” “在哪儿？”李浩波的声音比他还低。 陆鸣特意看了柯珂一眼，对手机里说。“公司啊。” “来我办公室一趟。” 正合意，陆鸣立马答应，挂完电话，他对柯珂说。“就说两个相爱之人会心有灵犀，这小子八成预感到你来了，待会儿我们一起过去，我先进去，你在外面等我暗号。” “什么暗号？”柯珂实在憋不住有些想笑，因为和李浩波的稳重相比，陆鸣真的可爱得像地主家的傻儿子，不知道他正经起来是什么样，是不是也这样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陆鸣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两掌一拍。“拍手为号。” 可等他们到李浩波办公室外时，刚好碰上他从里面出来，柯珂和他四目相对时，均是一怔，如是初见，她又莫名地脸红心跳。 “惊喜”被突然撞破，陆鸣还特别掩耳盗铃地往柯珂身前站了站，对李浩波问。“你干嘛去？” 他可不信他是出来迎接自己的。 “基地那边出了点问题，我过去一趟。”他和柯珂的那一眼，没有说话，那张严肃的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没有惊喜，也没有生气，没有停留，他直接往过道的另一头走去，脚下有些急促。 “需要我一起吗？” “不需要，你去了也没用。” “你……”好心被当驴肝肺，对着李浩波的背影，陆鸣气得直想一脚踹上去，纵然习惯他的嘴损，但今时不同往日，他的人在他这儿。 “快看，他现在都敢给你甩脸子了，弄死他。”他对柯珂贱兮兮地说。 柯珂望着过道发呆，本来她还对李浩波的冷漠耿耿于怀，陆鸣冷不丁地这么一说，幸得她反应快，也是护短心切，反问道。“你是他的好兄弟，这样吃里扒外，不怕他知道了打断你的腿吗？” 陆鸣傻眼，果然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第268章 冷掉的饭菜 李浩波这一趟去了很久，一个小时都不见回，柯珂和陆鸣，还有后面来找陆鸣的王倩，三人就一起在李浩波的办公室里等他。 期间陆鸣打了很多次电话，均无人接听。 “难道实验室那边真出了什么棘手的问题？连他都搞不定？一点音信都没有，他以前不这样的，也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那边了。”陆鸣握着手机，不安地猜测着。 这还是柯珂第一次见他这样，不由也跟着紧张。 “你先别急，如果真有什么事，他一定会打电话给你，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王倩劝道，然后给坐在身边的柯珂解惑。“他们口中的实验室，其实是索罗的研发部，但凡公司有准备的新项目都会被送到那里，它没在这栋楼，也不在附近，而是设在新区的产业园里，平时李浩波往那边跑得比较勤，因为他说想以后和你结了婚，就转去研发部。” ？ 柯珂听得不太明白，陆鸣接着说。“在索罗创建之初，他和我爸达成了一个类似对赌协议的玩意儿，当时他回樟林心切，刚好我也急于自立门户，离开坞池的想法就这么不谋而合。但我爸唯恐他一去不返，对他来说，李浩波是人才中的人才，大浪淘金，不可多得，所以为了留住他，更是为了有一个能彻底留住他的筹码，就和他约定，只要三年内，他能让索罗盈利一千万，就答应让他退出管理层进研发部的要求。” 面对柯珂的一脸茫然，他失笑自嘲。“一千万，对陆氏来说当然轻松容易，但对刚起步的索罗，那完全就是另外一个层级，所以自索罗创立，和你见面以前，他几乎一心扑在公司的业绩上，虽然离总目标还有很大的差距，不过还好，我完全信任他。而我，你们都觉得我整日游手好闲，撇着公司不管，但我只知道我不能干扰他的计划，我只能在他真正需要的时候出手，因为他的梦想除了你，还有研发。” 柯珂听得失神，李浩波说过，陆氏和索罗是他唯一，也是最好的平台。 “其实我至今都不是太能理解陆董的做法，不管是管理还是研发，都隶属陆氏，既然如此，李浩波无论身在何处都是陆氏的一员，以他的能力，就算进了研发部，在里面磨砺两年，对索罗，对陆氏也同样大有裨益。哪怕如你所说，他是为了给你以后掌管陆氏挑选左膀右臂，又为什么非要用这样看上去本末倒置的方式？毕竟李浩波的能力，公司上下都是有目共睹。”王倩说，这个疑虑在她心里很久了，只是她从来不是一个多嘴的人，而恰巧今天陆鸣讲给柯珂听，她便就问了。 “对我爸来说，陆氏不缺技术，缺的是一个优秀忠诚的管理人才，李浩波就是他心目中的理想人选，所以他才会给他设置门槛，这在陆氏，算是为他破例了吧，就算放整个行业里，也属首次。其实一开始因为他爸的事，我爸确实有所顾虑，但架不住我三番两次的推荐，后来他找人彻底调查过他的家庭背景，人事关系，以及在校期间的成长履历，结合他的工作能力和表现，这才慢慢信任他，到委以重任。” 柯珂默默地听着，跟喉咙里卡着片酸柠檬似的难受，每次听说他的事，他风光背后不为人知的委屈都能更深重一些，不是陆氏不好，是如果没有遭逢变故，他会比现在承受的，少得多。 “哎，算了算了，都说饿了，吃饭。”他嘴上“抱怨”着，眼睛却盯着柯珂的脸色。“不等他了，我们先吃，饿死了。” 柯珂看着他朝自己面前两套饭伸来的手，立马倾身护着。 “你干嘛？”陆鸣被她防贼一样的举动吓了一跳。 “我很感激你对李浩波的知遇之恩，虽然但是，你也不能抢他的饭盒。” “不是。”陆鸣笑了，被她气笑了。“你这就不可理喻了，先不说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就算回来了，他那么挑剔的一个人，重度洁癖，你看看这里面的菜还能吃吗？助理都已经拿去热过三遍了，青菜都变成了咸菜，看着哪还有食欲。” “没食欲你就别吃了。” “你……”陆鸣被怼得没了话。 王倩则在一旁捂嘴偷笑。“好了，你就别逗她了，不是刚好有四份吗，吃你自己那份，喏，上面还贴着你的名字，快认领。” 陆鸣撇撇嘴，接过王倩递来的饭盒揭开一看，果然败胃口。“都别吃了，我重新点餐。” “重新点？”王倩说，为难地看了一眼盯着饭盒发呆的柯珂，又不舍地看着茶几上的饭菜。“那多浪费，是凉了又不是馊了。” “给小陈他们吃。” “你嫌弃的就给别人吃，小陈他们又不是猪圈里吃潲水的猪。” 被心上人二度重创，陆鸣不敢怒不敢言。“吃吃吃。”他拿起筷子，一脸吞了苍蝇的痛苦表情，他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富家子怎么咽得下这口冷饭。 这时王倩打开盒盖，扫一眼，再看看其他盒子，每个里面的菜品都不一样。 她看向身边正低头挑菜的柯珂，不确信地说。“柯珂，你点的这些菜，都是我喜欢的。” 柯珂有点羞涩的微微点头。“我们之前一起吃过饭，你把芹菜和蒜瓣都挑出来了，上学的时候去食堂，我记得你也这样做过，所以你的那份我都特别备注过。” 听她这么一说，王倩顿时一种难言的感动涌上心头，还有惊和喜，她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自己的这点小习惯还被她记着。 陆鸣也仔细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饭盒，之前都没注意，果然都是符合他的口味，清淡没有辣椒。 “真的，小弟妹，你到底什么时候记住我们每人口味的？” “就上一次吃饭。” 陆鸣感慨。“你真让我刮目相看，没想到你这么有心，刚才不好意思哈，险些把你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我马上吃，保证光盘，一粒不剩。”他紧接着往嘴里送进一大口。 本来她是默默做这一切的，并没想过要得到他们的感谢，可是现在被发现了，她反倒不自在，不知道如何大方接受。 埋头继续挑菜，她要把李浩波饭盒里热坏的青菜都挑出来。 陆鸣看见，问道。“你干嘛？” “挑青菜。” 陆鸣也不好再阻止她，只是见她头都快掉进盒子里去了，征求性地询问。“要不等他回来我们再给他重新点一份？” 柯珂没有回答，只是在挑完最后一根青菜时说：“这些都是养胃的食材，我怕临时制作来不及，万一他回来饿得胃疼，至少还有份现成的。” “养胃？”陆鸣听得一惊，同时王倩轻咳一声，他看向她，她使了个眼色，他才想起之前李浩波装柔弱闹过胃病这么一出。 那小子，贱起来真没他啥事。 他动了动嘴角，秘密像猫爪子一样挠得他心痒痒，憋得难受。 视线无意扫过茶几一角，居然看见一个莫名其妙的保温桶。 “那是什么？”忍不住好奇心，他指着问。 “汤。” “什么汤？我看看。”他又手贱地伸出爪子，想着他一直在这办公室里，饭也是看着被送进来的，怎么就没见过这么个显眼的东西？ “不许碰。”柯珂一把抱起保温桶。 “又怎么了？”陆鸣被她的一惊一乍吓过一遭又一遭，吓到怪叫。 “这是我特意给他订的汤，你不能看。”不是她小气，是她知道依陆鸣的小孩心性，肯定会为了好玩儿不停揭盖子，所以她才在最初时放得比较隐蔽。 “这汤里是有仙气吗？看一眼就没了？”陆鸣怄气，他真是恨不得告诉她李浩波根本没病，她不用区别对待。 柯珂不管，就是宝贝地抱着保温桶。 陆鸣气到只能朝王倩撒娇。“老婆，我也要喝汤。” 王倩气定神闲地看着闹腾的二人，说。“可以啊，等你也痛得死去活来我就给你煲。” 他不服气。“哼，等李浩波回来，我一定要找个最贵的酒店好好宰他一顿，宰他一年半载的工资。” 第269章 情敌出现 三人说说笑笑，让李浩波平日冷清的办公室变得热闹有人气，却因为突然打开的门戛然而止。 是李浩波。 不止有他，他身边还站着另一个陌生女人。 一个美丽的陌生女人。 确切地说，仅柯珂陌生。 “郑妍？”陆鸣惊讶地叫出对方的名字。 “嗨，陆鸣，好久不见。”女人落落大方地和他挥手招呼，声音又软又甜。 看着女人笑眼弯弯，陆鸣脸上的表情除了错愕，并没有表现出熟人相见的那种欢喜，反而眼神微妙地瞄向了柯珂，掺杂着一丝同情。 柯珂敏感地接收到他的视线，而王倩这时也是，看着她的眼神，和他如出一辙。 “她是谁？”这个问题在她心里出现的同时，答案也呼之欲出。 看她般配地站在李浩波身边的松弛感，她大概知道她是谁了，王倩和陆鸣都提起过她。 只是今天才第一次见到她的人，知道她的名字而已。 “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李浩波去接你的？”此话一出，他手臂后侧的一块肉就被王倩用力拧了一下。 他愁眉苦脸，他也不想这么问啊，可是这两人一起进的门，他们六只眼睛都看见了，又不是他胡说八道。 “不是。”郑妍大方承认，可如星沙玉河般的眼神却一直挂着李浩波，情意渺渺，语气娇嗔。“我倒是想让他来接，可是他哪会给我这么好的待遇。” 她一句俏皮的玩笑话，却遭遇李浩波这堵冰墙阻隔。“楼下偶遇。”他的心情都在脸上，一副我就这么说，你们爱信不信的样子。 柯珂看着他，两人视线无形交汇，他眉头微蹙，柯珂心下大乱，先一步别开了眼，他眸底紧缩，正要朝她走去，握在右手的手机却响了，他低头看一眼，眼神更添繁乱，犹豫着接通来电，同时又不放心地朝她看一眼，才转身走出了门外。 他这一走，柯珂莫名地放松。 只有陆鸣配合着干笑两声，笑得嘴角直抽抽。 这场面，真是前所未有的严峻啊，与他无关，却搞得他都有种腹背受敌的紧迫感。 似乎早已习惯他的冷漠，郑妍无谓一笑，走近到王倩面前，伸出手，亲昵叫道。“倩倩，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王倩嘴角微弯，微笑流于表面，与她握过手后，就转而握上柯珂的手，意在告诉她，她和她一头。 此时正不知所措的柯珂，王倩掌心传递而来的温度无疑是给了她最大的支撑。陆鸣的那些问题也是她想知道的，她没想过会见到她，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此前她还偷偷好奇过，能够主动追求李浩波的女生，该是什么样？ 原来她真的好漂亮，是会让她羡慕又嫉妒的那种，远远胜过她想像中的形象。 “这位是？” 她正偷偷观察郑妍，惊叹于她的美貌时，她也看向了自己。 王倩刚要介绍她，她手机响了，是程丰打来的，她为难地看着王倩，王倩心领神会。“你先接电话吧。” 松一口气，她转身走到落地窗旁，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在。 “喂。”如果是寻常，她大概不会接这通电话，但此时，这是续命来电。 “在忙吗？我没打扰到你吧？”程丰问。 “没有。”柯珂暗暗喘了一口刚才憋着不敢喘的气。“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构思得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提供一些灵感什么的？” 柯珂听着手机里程丰的声音，双眼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思绪也跟着放空。 “暂时还没有什么想法，你的期限是多久？” 程丰却问：“你现在在哪儿？” 柯珂以为他又要来找自己，顿时警惕：“我不在家。” “那你现在在什么地方？能看到天空吗？” 柯珂愣了愣，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现在时间还早看不到，但是你记得大二那次我去冶城找你，和你一起坐在你们学校操场上看到的晚霞吗？” 柯珂有点懵，程丰去过冶城很多次，她状态最不好的那段时间更是住在了冶城，只要她没课，大多时候都是他来学校，两人就坐在操场上，或看别人踢球，或看别人谈恋爱...... 但这晚霞，她真记不住具体哪一天，因为看过太多次。 “2007年10月26日，那天的晚霞特别美，我当时说像你们女生用的腮红一样染红了半边天，你还念过一首诗，怎么说的来着？什么晚霞，什么千里的。” “晚霞烧回潮，千里光曈曈。”说到这里，她便想起了，那天吃过午饭，他俩就在操场坐了整整一下午，当真是腿都坐麻了，在深秋的凉风中冷得瑟瑟发抖，两人也不带动弹。她并不是一个擅长诗情画意的人，虽然喜欢文学，但也不是博览群书，当时操场上很多人都拿出手机拍照，她也深受感染，结果上传网络的时候，就无意看到唐朝诗人顾况的这两行诗句，便照着念了出来，并落在了照片下方。 “对对对，就是这句，就是这句。”程丰在那头声音激动，半天才平静下来。“靳帆给我说的时候，我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画面，对于我们美术生来说大自然浑然天成的色调真的任何颜料都替代不了，所以就画这个，好不好？” 令他印象深刻的不仅是那绝美的景致，还有他一颗包藏的私心，和她的每一次相处他都能清晰记下，那天他也照相了，只是他的那张电子相片里有景，还有她。 所以他想把那幅画面复刻下来。 柯珂没有立即答应，主要她还在回想，想着怎么构图。 可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抽走了她的手机。 她回头，只见李浩波黑着脸对手机里说：“程丰，我没权利限制柯珂与谁共事，但是请你知道，她是我女朋友，你这样频繁骚扰她，我有权警告你。”不等对方开口，他就单方面挂断了电话，然后动作自然地将手机收进自己的外套口袋。 柯珂心怦怦跳着，看得目瞪口呆，张了张嘴，想提醒他那是她的手机，却被他的脸色吓退。 他牵上她的手，窗前转身。 这时郑妍过来，视线似不经意地从他俩的手上扫过，浅笑盈盈。“你就是李浩波一直挂念的那位白月光吧？你好，郑妍，关耳郑，女开妍，久仰大名。” 看着她主动递出的手，柯珂一时有些犯懵，她生性敏感，虽然她一直厌恶这一点，也在努力克服，却又总控制不住揣测、曲解别人的好意，所以她尽量让自己不多想，但郑妍这听似刻意的强调实在让她舒服不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对“情敌”二字先入为主的误会。 “你好，柯珂。”碍于对方先礼，她也伸出了手，不好驳面。 “我知道你的名字，但你知道我从李浩波嘴里听过多少遍吗？简直如雷贯耳，耳朵都快起茧了，今天终于见到你，人如其名，很可爱。” 柯珂羞红了脸，她看向李浩波，他的手指划过她的掌心，与她更紧的十指交握。 “今天我有事，先走一步。”他说，算是打断了郑妍的攀谈。 “啊？我才刚回来。”郑妍惊讶。“这是我第一次到樟林，从国外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到坞池，我连时差都没倒就又订了最近的航班赶来，这么辛苦，你不得为我接风洗尘，尽地主之谊嘛？” “抱歉，等你休息好了，改天我和柯珂一定请你，待会儿陆鸣会给你订酒店。” “你等等……”不管她有多不满，也只能对着李浩波的背影。 第270章 你不在乎我 李浩波牵着柯珂一路直奔车库，等上了车，她才有机会说话。 “李浩波，我们就这样走掉不好吧？”她主要觉得对王倩和陆鸣不好，至于郑妍，她倒不会在明知她可能是冲着李浩波来的前提下，慷慨到为她考虑，毕竟情敌，身为女朋友，她并不乐见李浩波与她同框。 李浩波目前的想法却没有与她同频，他一门心思要解释清楚郑妍的出现：“我跟她真的只是偶遇，我从实验室回来就在公司楼下碰到了她，我不知道她今天会来。”他语气诚恳，再也没有刚才在办公室里的疏离冷漠。 反倒是柯珂，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说实话，郑妍的出现确实让她难以接受，尤其是她和李浩波比肩而立，男才女貌...... 可是她就要因此找李浩波又哭又闹吗？吃醋归吃醋，并不影响她对他的信任，她相信他，相信他的为人，以及他对待感情的态度，只要他说没有，她就相信没有。 恩，她不想庸人自扰，不想打破两人现有的平静。 她的迟疑和沉默让李浩波更加心急。“我跟郑妍除了认识，什么关系都不是，她家和陆家是世交，她和陆鸣，就像我跟你一样，从小一起长大，我也是结交陆鸣以后才认识的她。” “我知道。”柯珂看着他。“我相信你，我没有怀疑过你。” 她如此坦诚，李浩波反而不敢置信了，他愣了愣，不确定地问。“真的？” 柯珂点头，为了增加可信度，两只眼睛瞪得贼亮，特别真诚。 “你真不生气吗？”他怕她正话反说。 柯珂又摇头，态度甚是豁达。“开始是有一点，不过我都知道你跟她之间没什么了，为什么还要生气？那不成无理取闹了嘛。” 她的理智简直让李浩波意外，这和他想象中的她的反应完全不同，她的异常平静让他纳闷她是真的信任？还是压根不在意？ 不在意他和其他异性接触。 如果这样，他宁愿她跟自己无理取闹，不管怎样大吵大闹都好，就是别这样风平浪静。 至少要让他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柯珂，你要明白，爱情只是两人之间的事，任何第三方的介入都会对这段感情产生不必要的影响和消耗，这是外力因素，还有很多很多两人相处中所产生的矛盾，争吵，这些都需要不断磨合，迁就包容固然是好，但也绝不是仅凭一方过分‘懂事’来维系长久。”他极具耐心，斟词酌句，企图让她迅速明白自己的所思所想。 柯珂看着他，眼神懵懂，也不知听没听懂，意没意会，只是傻笑了两声，再明显不过的搪塞。“你说得没错，我觉得你说得很好。” 李浩波眸色一沉，立马反问。“好在哪儿？” “哪儿都好，你说的话不一直都很有道理吗？以前学校的教导主任都服的。”她继续敷衍，还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李浩波的期待犹如一记闷棍敲打在棉花上，心里更不是滋味。“你真的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吗？是不是今天我不先抓住你，你又会像上次在商场一样躲起来偷偷逃走？” 柯珂的视线开始不敢在他脸上停留，笑得心虚。“没有，我不一直在你办公室嘛，现在还坐你车里。” “柯珂。”李浩波无奈又愤怒，但是对着她的脸是半点脾气都发不出来，只能颇为哀怨地吐露不满。“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不在乎我跟谁在一起，你根本就没感觉，就连王倩那样一个感情含蓄的人都会为了陆鸣吃醋生气，你却能做到无动于衷。” “我怎么就无动于衷了？” 她不明白怎么还比较上了？ 非要把她那点小心思给挖出来暴尸。 今天他到底怎么了？跟被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似的，他从来不会这样跟她说话，他温柔，轻声细语，虽然偶尔严厉，但不凶，可他刚才的话不仅凶，还怪，骄里娇气，听着跟撒娇似的。 太不正常。 “我没有不在乎你……”她正解释，她那熟悉的手机铃声就响了，她看着他的外套口袋，伸手摊掌。 他却冷脸环胸，摆明拒绝。 “李浩波，这几天我跟网站编辑联系频繁，她有一些对我小说很重要的修改意见，快给我。” “那如果是程丰打来的呢？”不等她回答，他接着发问。“如果是他，你是不是就要接听？甚至和他见面，答应他的任何要求？柯珂，别忘了你亲口告诉我的，你跟他已经是兄妹，而且绝不会再有任何不必要的往来，你们现在这样我很介意，我不希望我的女朋友和我情敌还有联系，哪怕只是所谓的‘兄妹’。” “我是说过，也是事实，除了你知道的画画，我并没有背着你和他有多余的接触。”柯珂说得口急。“你今天受什么刺激了？这么大的脾气？我要跟他真有什么，早有了，不会到现在多此一举，和他冠以‘兄妹’之名，还跟你谈恋爱，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我受什么刺激，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他大声，柯珂也更大声地给他吼了回去，心里憋着的妒火全被他拱了出来。 他们和好交往以来，他从来没有对她这样过，而且应该生气的是她好吧？他到底作的哪门子妖？ 不在乎他？ 她怎么不在乎了？ 就是因为在乎，所以她才忍着嫉妒，虚伪地表现得善解人意，好让他安心，怎么还错了？ 难道非要她蛮不讲理，当着王倩和陆鸣的面上演一出争风吃醋，手撕小三的戏码吗？ 何况他俩到底交没交往过还另说，谁是小三还另说。 彼时，持续了数十秒的铃声停止，柯珂收回手，赌气地揣进口袋里。 “不管我和他联不联系，你也不能收我手机，那是我的手机，除了和他通话，还有其他很多跟他毫无关系的用途。”柯珂不满地白他一眼，连眼尾都带着嫌弃，开始阴阳怪气。“都离开学校多少年了，还改不掉爱说教的腔调，长篇大论的铺垫废话。” “我只是想让你在乎我，让我能够感受到你在乎我。”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在乎你？”她理直气壮。“我到你公司，你跟我擦肩而过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陆鸣给你打了多少通电话？你接过吗？担心你工作忙，顾不上吃饭，我也不吃等你一起，饭盒里的小青菜都被热成了老咸菜，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听见她没吃饭，李浩波心里的醋劲儿瞬间消失大半，转而心疼。“饿不饿？我们现在就去吃饭。” 柯珂不领情。“你饿吗？你不饿，都已经偷偷开过小灶了，哪里会饿。我也不饿，看你们秀恩爱都看饱了。” 李浩波苦笑，为了点儿小私心，他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当时事出紧急，我必须立马赶过去，不是故意不理你，没接陆鸣电话是因为按照规定，手机不能带进实验室，等我出来才发现没电开不了机。” 已在气头上的柯珂并不买账。 “你少给我找借口，大家都出来混了这么多年，早就不是当年的纯情学生，你现在无中生有找我的茬，鬼知道你遇见我之前的那几年和多少女生交往过，说不定这个郑妍就是跟你旧情难忘，才从国外追到这里再续前缘，她就是冲你来的，说什么偶遇，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我看你是专门去接她的还差不多。” 她越说越气，越气越来劲。 本来她就是一点就着的暴脾气，好的时候还能退一步海阔天空，一旦被激发出来不发泄个彻底不算完。 “我真不知道她今天回来，她5年前出国后我们就没有联系。” “连人家出国几年都记得清，我看你是数着时间过日子，巴巴盼着人回来。” 他压根没张嘴的机会，就被她的声音压了下去。 “是没有，因为她想给你一个惊喜，这不就是情侣间的日常小情趣吗？” 这下李浩波完全说不上话，她机关枪扫射似的发言就像一个审问犯人的法官，思维缜密，环环相扣，让他词穷。 柯珂没好脸的睨他一眼。“怎么样？你不是说我不在乎你吗？这下我表现得够不够淋漓尽致？满意了吗？” 她的话再次出其不意，还苦于澄清的李浩波蓦地一怔，竟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柯珂是真气，才没心情看他笑得嘴都合不拢，凶道。“你到底还不还手机？还走不走？”她快饿死了。 早知道就不等他。 她握着门把手，给了自己和他最后一个台阶，因为刚才李浩波是带着怒气上车，所以并没像往常那样第一时间车门落锁，见她下车，他也立马跟了下去。 “我还给你，你不要生气了，我的错，我的错。”他三两步挡在她面前，看着她垮下的小脸不停道歉。 也只有对她，他才有认错的速度和态度。 柯珂依旧不理，他拿出她的手机递到面前，她不接，甚至连看都不看。 他去牵她的手，她也又揣进了兜里。 他说：“自从昨晚程丰来过之后，我就一直憋着，我想问，但不敢问，我生气吃醋，也不敢过于表现，因为我害怕你反感我干涉你，可我就是止不住胡思乱想。柯珂，你是我的愿望，我经历了太多艰辛的过程才一步一步走到你身边，所以我格外珍惜，也小心呵护这份感情，我说过，你只要好好待在我身边，万事有我，可越如此，我就越患得患失，我不怕我们之间出现任何一个第三者，也不怕叔叔阿姨不同意，唯一怕的是你临阵退缩，就像上次在商场碰见徐子娇那次，你一声不吭就丢下我。” 柯珂看着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一身正装板板正正，前一秒还不依不饶，这会儿又变回了平时那个耐心哄她的大狗狗，对，他就是大狗狗。 不讲道理的大狗狗。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嘛，非要吵。”她声音一软，反之心里的那股委屈劲儿就上来了。“你还好意思让我遇事冷静，你这又算什么？你撒起疯来更不可理喻。” “知道了，都知道了，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已经意识到因为自己的小心眼错怪了你，所以请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确实是他的错，吼过之后，理智才清醒过来。 柯珂还不解气地横她一眼。“你今天不把超市货架上的零食每样都拿一遍，我原谅不了你。” “好，我们把后备箱都塞满，行吗？” 柯珂扫一眼他刻意讨好的模样，嘴角才终于微微上扬，好笑调侃。“谁家吵架前还要被先上一堂理论课，你可真幽默。” 这一幕，刚好被随后下来的陆鸣三人看到。 他看一眼身旁面无表情的郑妍，哪还有李浩波在时的热情开朗。 “都看到了吧？他不是生性冷漠，只是区别对待而已，和他到樟林这么久，我是眼看着他是如何对待柯珂的，他把自己所有的情感都独独给了她，爱她，宠她，敬她，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郑妍没有理会他，直到看着柯珂和李浩波再上了车，她才干脆地收回视线，转身上了身旁陆鸣的车。 “你干嘛刺激她？”王倩说。 “我没刺激她啊，难道这不都是事实吗？再说了，趁早让她认清现实对谁都好。” “是好，不过你别忘了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她如果倾她家族之力报复，你陆氏不都得被磨一层皮？” 陆鸣听得脸都绿了。 第271章 你去问他(微改) 李浩波说陆郑两家本来就有商业上的合作，就算不是因为他，郑妍也会频繁的往来索罗，所以防微杜渐，她又成了他勤劳的小跟班，日日相伴。 李浩波的办公室，他又去开会了。 柯珂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翻着速写本，这上面都是她昨晚赶出来的几幅手稿，已经拍照发给程丰，等他选定了就拓到纸上去，只是还没收到他的回复。 这时门打开了，柯珂以为是李浩波，抬头却看见郑妍。 她身后的门外，李浩波的助理陈光正冲她挤眉弄眼，意在告诉她，他已经按照李浩波的嘱咐拦了，但没拦住。 她深谙，微微摇头示意他没事。 郑妍在看见她时，眼神明显不悦地怔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她明艳的笑容遮掩了过去。 柯珂不知道怎么和她寒暄，但碍于李浩波的颜面，还是起身，尴尬不失礼貌地冲她笑了笑。“他开会去了。” “恩，我知道。”她轻哼，取下肩上的包随手放在一旁单独的沙发凳上，然后坐下，撩了撩垂在颊边的长发勾到耳后，微微抬头看着站着的她。“他是个工作狂，以前就这样，时常忙得连饭都顾不上，让我操了不少的心。” 她坐，她站，她仪态优雅，自内而外散发出的傲气瞬间将孤零零的沙发凳变成了高贵的女王宝座，舒服自然的几个动作轻松反客为主，好似她就是此地女主人，目光柔和却暗藏锋刃，犹给柯珂一种自己犯了错，正在等待被审问的犯人，或是向她汇报工作的下属。 柯珂虽然心里不爽，但未显于色，经过昨晚回去和李浩波的再一次谈心，如果她真的被她随便几句话激怒，那就是真的有病。 同样坐下，提振心绪，看似友好地勾起一抹淡笑，目光坦荡不避地直视着她赏心悦目的脸，对她的“挑衅”暂不做回应，倒是比昨天更正大光明地欣赏她的美貌。 她才是正牌女友，就应该拿出该有的底气。 不过不得不说，对于她一个资深颜狗来说，她的颜值是真的让她服，实在太好看了，肤白脸小，五官精致，即便只是淡妆，也是那种非常挑眼，丢进人堆也能一眼惊艳的美，昨天她和李浩波同时出现的时候，她的视线就总忍不住往她身上靠，一是惊讶，二是她的脸太有吸引力。 她没在现实里见过电视上的那些偶像明星，但应该差不多就是她这样的，尤其她和李浩波说话的时候，那举止神态，有女人的娇媚可人，也有女生的纯情羞涩。 如果不是她喜欢李浩波，且对自己敌意明显，她可能会成为她的头号迷妹。 这时郑妍的视线往她沙发前的矮几上扫了一眼，提了一句：“酸奶？” “恩，你吃过早饭了吗？要喝吗？” “不用了，我不吃甜食，我让他助理给我泡了咖啡，待会儿就送来。” 柯珂内心唏嘘，本来她也不是真心实意地问，不过看她这架势，是特意来找李浩波共进早餐的？ 呵呵，不好意思，早上他们已经在家吃过了，李浩波亲手做的。 “哦。”她表面应着，重新拿起郑妍刚才进门时放下的那瓶酸奶，咬着吸管开始盼着她什么时候离开。 郑妍却说。“李浩波喜欢茶，但我一直不明白那几片叶子能有什么好品的，值得他念念不忘，水多了寡淡，浓了又苦涩，其中滋味一言难尽，没一分恰当的，在我印象里，那是我爸那一辈才喜欢的东西。” 又来内涵她？ 柯珂把手里的空瓶扔进脚边的垃圾篮，慢悠悠地回击道。“我也不喜欢喝茶，也不懂茶，但我知道它起源于中国，它历史悠久，品类繁多，适宜各种水的温度，但不管是热水冷水温水泡出来的滋味都是各有千秋，它可以清新淡雅，也可以绵长醇厚，能登高雅之堂，也可入百口。对于我们国人来说，茶的地位是任何一样饮品都取代不了的，不管是你的咖啡还是我手中的酸奶在它面前都是小弟。” 郑妍倒没想过会被她教训，微微一惊，毕竟她今天是有备而来，但仍维持着表面的平和。“你不喜欢茶，却对茶很有见解。” “谈不上见解，只是觉得现在有很多人都对它心存误解，因为并不是谁都有资格和它相提并论的。” 郑妍又是一怔，“听陆鸣说你是一名小说作家，果然说话比一般的人有水平。” “‘作家’称不上，只是常年混迹于网络的小说写手而已。” “你太谦虚了，我虽然对文学不感冒，但我有一位本家叔伯是大学中文系的教授，据我爸说他特别厉害，教了几十年书，不但自己久负盛名，还桃李满天下，在国内学界享有很大的影响，他叫郑旭辉，你听过他的名字吗？” 柯珂震惊。 郑旭辉？ 宁南师大中文系教授？ 宁南师大，她的梦中情校，她曾经做梦都想考上它的中文系，而这位郑教授就是最大成因，高二时她偶然拜读过他的一本文集，对他的文风和笔力都非常喜欢，后来又买了几本他主编的书，对他的崇拜更甚一筹，想着如果能够师从门下，得到他的提点，一定会提升自己的写作水平。只是后来她畏惧“复读”的魔咒，才放弃这个白日梦，学画从艺。 可他居然和郑妍有亲缘关系？ 这可真是巧得离谱了。 “郑教授是现今文坛上数一数二的大家，他的好几本着作都在国内外斩获过非常优秀的文学大奖，我也有幸拜读过，至今还珍藏在书架上随时翻阅。” 郑妍笑。“没想到你对他老人家还有如此认知，既然你我已经相识一场，需要我帮你引荐引荐吗？” 柯珂闻言一愣，如果放在以前，或这句话是从另外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她大概真的巴不得答应，但是现在，别说郑妍其心有异，她只想脚踏实地地写作，哪怕和偶像之间的距离隔了半个银河系，她也想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慢往前走。 “不用了，谢谢！我不想贸然打扰他老人家。”她婉拒道。 本来也是虚情假意，郑妍又问。“对了，你毕业于哪所大学？取得过什么学位？对我这种不擅长写作的人来说，特别佩服你们会长篇大论写小说的人，很厉害，就像我那位教授叔伯一样。” 这捧杀…… 这种阴损的话可真配不上这张干净的天使面容。 “我本科就读于冶城美术学院，学的是艺术设计，因为不在兴趣范围，所以正常毕业，没有取得任何学位，大三的时候，实在放不下对写作的热爱，就一直在网络上开始写作至今。” 仿佛听到了一个惊天巨瓜，郑妍瞪得眼都圆了。“你不是文学毕业？” 柯珂淡定摇头，她知道郑妍是故意要自己难堪，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可能早就向陆鸣打听过她，所以她也没有什么好瞒的。 “那你可真是厉害了。”郑妍说。“可以让我拜读下你的小说吗？我想见识见识。” 柯珂莞尔一笑，点头算应。 她又忽然感慨。“这样说来，我们还挺有缘的，不过我倒是好奇，你一个在网络上写些不入流的小文章的美术生，如何能够成为李浩波的左膀右臂？为他的事业助力，为他的前程铺路？” 看不起人的嘴脸终于原形毕露，这一点比柯珂想象中的来得要更早一点，她以为她会一直伪装到李浩波回来。 拿郑教授给她降维打击，她是不是还要感谢她的看得起？ “不管我是写不入流小文章的，还是不务正业的美术生，我都要非常遗憾地告诉你，我不需要得到你的评判和认可，只要李浩波理解就够了，你不是对他一见钟情，倒追不舍吗？但是好可惜，他心里除了我，永远不可能有你的一席之地。”不就是杀人诛心嘛，跟谁不会似的，她带着一身随时会发起攻击的利刺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着她美貌之下再也掩饰不了的愤怒。 欣赏而愉悦地扬起了唇。 “你爱等就等吧，我不介意，本来他提前嘱咐陈助拦着你不让进来，就是怕我生气，但奈何挡不住你的一厢情愿。” 郑妍杏目怒瞪，破音而出。“我说了，你到底能够给他什么？在他身上发生过的事足以让他这辈子都难以翻身，你一个无权无势无财，一事无成的乞丐能给他什么？难道你要看着他一步一步得到今天的一切，又因为你而化为乌有吗？” 看着她即便气到极致也依然维持着女王般的矜持，柯珂对她的佩服又加了一层。 “我写小说都不屑这么狗血的剧情，你还真好意思开口，我确实不能给他什么，不过这个问题你应该亲自去问他，因为当年是他先喜欢的我，是他先表的白，先追的我，我也很纳闷，我们都已经分开那么多年，为什么他不理这么优秀出众的你？偏偏还要绕回来找我纠缠不清。”她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所以你去找他，找他问清楚到底喜欢我什么？只要他愿意要你，我不介意主动退出。” 第272章 以毒攻毒 柯珂梗着脖子，踩着郑妍无言以对的愤怒离开了办公室，即便刚才的唇枪舌战看似是她险胜，但真要再多待一秒，她性格上的弱点和局促不安都会暴露无遗。 “柯珂？”这时双手端着一杯咖啡的陈光走过来看见背靠在墙上的她，很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他神色担忧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门。 柯珂知道他在想什么。“放心，我们很和谐，没有打架。”又看着他手里正冒着热气的咖啡，说。“你快端进去吧，她现在正需要以毒攻毒，我先出去透透气。” 陈光“……” 柯珂刚离开办公区，李欣冉的电话就来了。 “怎么了？”她现在正需要找人说说话疏解郁闷，结果李欣冉扯着嗓子大喊。 “郭皓那个杀千刀的，他负我。” 柯珂想问清缘由，李欣冉却约她喝酒面聊，她想着李浩波会议还没结束，李欣冉又要死要活的，她放心不下，回去找已经回到工位上的陈光。 “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必须马上离开，我已经给李浩波发过信息，但是我怕他手机又没电关机，所以他回来后，麻烦你提醒他看一下手机。” 陈光为难地又看向那紧闭的办公室门，言语隐晦。“李总应该就快回来了，你再等等？” “来不及了，是很紧急的事，谢了！”她边走边说。 她给李浩波留言，等忙完公司的事就去接她，最后附上了地址。 至于郑妍，由他自己去处理吧。 柯珂到达李欣冉指定的小餐馆，黄婷婷也在。 “梦梦和想想呢？”她问，想着婷婷每天带两个孩子挺累的，还被李欣冉拖出来喝酒。 “梦梦已经送去幼儿园，想想暂时由杨东父母照看，所以接着小冉电话我就出来了，想着也轻松轻松。” “那你可不能喝酒。”她提醒道。 “放心吧，我喝果汁。”黄婷婷晃了晃手里的玻璃杯。 “喂，你们是来安慰我的，请关注一下我，好吗？”看着正聊的二人，已经微醺的李欣冉感觉自己被忽视了。 “说吧，你想怎么被安慰？”柯珂好笑地看着她，再打量一眼这家餐馆，调侃。“这家店的老板可真是心善，大早上的就肯收留你喝酒。” “什么大早上，都已经快中午了好吗？”李欣冉晕晕乎乎地撑着脑袋，又开始了对郭皓的口诛笔伐。 “你呀，如果以后郭皓真和那位女老师好上了，都是你活该，自作自受。” “你个吃里扒外的小东西，说什么呢。”李欣冉卯着酒劲咋咋呼呼。 “难道不是吗？”柯珂反问。拿起一罐啤酒，拉开拉环就仰头灌了大半。“你明明对人家已经有好感，却偏偏要将暧昧进行到底，亲爱的，郭皓他是真心要跟你过日子，过后半生的人，你也上点心，别再有事没事就吊着人家，不给人一个明确的答复，又不准他和其他异性接触，你这算什么？渣女。当然，如果你已经对他明确了心意，你俩在一起后，他还和其他女的扯不清，我第一个去帮你把他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听了柯珂的话，李欣冉亢奋的精神慢慢萎靡下来，嘟哝软语，带着几分委屈。“你别说了，婷婷刚才都已经教训过我了，我也知道这样不对，可我就是不甘心啊，我心高气傲习惯了，我真的不甘心这辈子就和这么一个人绑定了终身，在我目前对他还谈不上多喜欢的时候我不得好好想清楚嘛，万一他不是我的真命天子，万一我的真爱还在后面等我，那人比他优秀不止一百倍，最后被我错过了，那多划不来。” 柯珂笑，又灌了两口酒。“能错过的就不是真爱，即便有你说的万一，那万一你错过了郭皓，再也遇不上比他对你更好的人，怎么办？” 李欣冉没有回答，也不知是酒意上了头，还是自知理亏。 而柯珂也没再说话，三人就这样各自安好地坐着，李欣冉依然撑着脑袋，醉眼迷离，黄婷婷则低头看着手机，柯珂也拿出手机看着风平浪静的屏幕，无意识地把酒当成了水喝。 直到黄婷婷从手机上抬起头来赫然发现她面前五六个易拉罐，还有一瓶已经去掉三分之一的白酒。 “柯珂，你干嘛？”黄婷婷的一嗓子，李欣冉也跟着清醒了不少，她揉了揉眼。 “嗯？喝酒啊，李欣冉不是叫我来喝酒的吗？”柯珂白皙的脸色虽没什么异常，但是她的神情已经有了明显的醉意。 “你疯啦？我不是真叫你来喝酒的。” “恩，早饭吃得有点咸，口渴。” “口渴你不会叫水吗？哪有你这么个喝法。”看着她面前的瓶瓶罐罐，李欣冉也很惊讶，她这才来多一会儿？神不知鬼不觉就干了这么多。 柯珂只是傻笑着没有理会，李欣冉和黄婷婷面面相觑，察觉出她的不对劲。 “亲爱的，发生什么事了？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开心？”李欣冉轻声询问。 柯珂摇头，手里还握着半罐啤酒，懒洋洋地撑在额侧，答非所问。“送你一句至理名言：珍惜眼前人。” 她才没有不开心，和郑妍的唇枪舌战险胜，她开心着呢。 “乖，别喝了，我们喝水漱漱口，这破酒有什么好喝的，有什么话我们都说出来。”李欣冉拿着一杯水诓着要和她交换，却被她挡开。 “郑妍回来了。”突然，她说。 “谁？”李欣冉没听清。 “郑妍，喜欢李浩波的那个女富二代。” 李欣冉两眼茫然地和黄婷婷对视，记忆了半天，才终于恍恍惚惚地“哦哦哦”。 “就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个女的？” 柯珂点头。 “她回来干什么？她不是在国外吗？你们见面了？” 柯珂又点头，口齿已经有些含糊。“恩，昨天见过，今天也见了。” 这会儿清醒的是李欣冉，下肚的那二两酒全给惊醒了，她身体前倾紧抵桌沿，眼神迫切。“那你们说了什么？她找你麻烦了没？你有没有吃亏？” 柯珂摇头，笑。“她哪里会是我的对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张嘴骂人有多厉害。” 黄婷婷也急了。“柯珂，你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歪头伏到了桌面上，她舒服地趴着。 李欣冉以为她睡着了，伸手摇了摇她。“你别睡，先说说敌情。” 黄婷婷不忍心。“小冉，你别问了。” “怎么不问？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骂人厉不厉害别人不知道，我俩还能不知道吗？又不是每回都稳定发挥，吃亏受委屈的时候多了去了。” 柯珂猛然支起身来，眼眶红红的，有酒气上冲，也有难过。 “我骂她痴心妄想，让她离李浩波远点。” 李欣冉又和黄婷婷四眼疑惑，这话虽硬气，但完全不是她的风格，所以很难让她们相信，她们认识的柯珂有超强的鸵鸟心理，遇上事是能躲则躲，不能躲就掩耳盗铃，自我安慰。 “那她怎么说？”她继续问。 “我没有给她还嘴的机会就从索罗出来了，我又不傻，不会让她反驳我。”柯珂自豪地憨笑着，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则在面前的一个易拉罐上一下一下地敲点着。“说实话，她很漂亮，跟电视上的女明星一样漂亮。” 李欣冉嗤之以鼻，自信地撩了撩披肩的长发。“漂亮？还能有我漂亮？” 柯珂看着她。“你的漂亮有攻击性，但是她不同，她的温柔是很多异性都会喜欢的那一款，连女生都会忍不住喜欢。”说着，她又笑了起来。“说真的，见了她真人以后，我都觉得李浩波有些不知好歹了。” “所以你又打退堂鼓了？” 柯珂没有立马回答，她身体后靠在座椅的椅背上，肩膀垮着，有气无力，眼神涣散。“我记得我从冶城毕业回来，被我妈第一次发现的时候，我爸说过一句话:反正我自身条件也不咋地，也不奢望我能找到一个多好的对象。这句话，他后来也不止一次重复过。” “那又怎样？就因为你爸一句过嘴不过脑的话，你就要认定自己不配得到一个优秀的伴侣吗？柯珂，我以为你已经想明白了，结果你到现在都还是不开窍。” 看着两人劝来劝去，黄婷婷担心，又无从插嘴，因为她们似乎说得都没错。 柯珂摇头，噘着嘴忍着哭腔。“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卑，真的，出了索罗我就后悔，她说的对，我什么好处都给不了李浩波，她能给他铺路，能用自己的家世帮助他的事业平步青云，我却连一份正式体面的工作都没有，我还有什么资格理直气壮对她说那样的话。” 第273章 投敌叛变 等李浩波赶到的时候，早就过了午饭的点。 “你们怎么让她喝这么多？”看见趴在桌上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柯珂，他脸色难看至极。 李欣冉立马解释。“你可别冤枉好人，我们谁也没灌她，是她自己和我们抢酒喝，白的啤的抱着不撒手，不醉得跟死猪一样才怪。” 因为关系铁，所以李欣冉这锅甩得是理直气壮。 黄婷婷看了一眼李浩波的脸色，暗着扯了扯她的袖管。 李浩波无奈沉默，右手中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然后脱下身上的外套轻裹在柯珂身上，抱起。 “走吧，顺路送你们回去。”他说。 李欣冉却傲娇不领情。“我们才不当电灯泡。” “可以，那我让郭皓来接。” 李欣冉对着他冷冰冰的脸瞪眼。“你敢。” “放心吧，我会送她回去。”黄婷婷忙打圆场，主要是早在柯珂来之前，李欣冉就已经两杯小酒下肚，说实话，比起柯珂，她更担心她撒酒疯。 “还是我送吧，顺便待会儿车上你们帮我照看一下柯珂，我怕她不老实。”李浩波语气缓和，可是对李欣冉又强硬了些。“尤其是你，不是你叫她出来，她不会喝这么多，你必须将功补过。” “我怎么就过了？我这暴脾气。”李欣冉作势撸了撸袖子，幸好身边黄婷婷拉住了她，她才妥协。 “那能麻烦你先送我去幼儿园吗？梦梦快放学了。”上车后，黄婷婷不好意思道。 李浩波点头，等她下车时，他问。“杨东最近对你如何？” 短暂迟疑的两秒，她故作轻松吐出两个字。“很好。” “有一切问题，如果联系不上柯珂，你都可以直接来找我，你存过我的号码。” “好，谢谢！” 黄婷婷走后，后座，李欣冉看一眼脑袋正搭在自己肩上睡得正香的柯珂，对着前面李浩波的后脑勺说，“柯珂酒后吐真言，说你的那位白富美回来了，而且今天两人还正面杠上了，你知道吗？” 柯珂现在睡着了，她本来不应该在她不知情下多这个嘴，可是不说，不为她鸣两句不平，心里总有口气顺不过。 “知道。”他的声音很平静。 “那你是怎么想的？她都已经喝成这样了，你觉得和你没有关系吗？” “从我和郑妍的第一次见面起，所有的事，所有的细节都在昨晚一字不漏地告诉她了，我和郑妍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不应该发生的事，哪怕是肢体接触都没有过，柯珂相信我，否则今天开会结束回到办公室，我也不会从郑妍脸上第一次看到那么明显生气的表情，她不太是一个会把情绪挂在脸上的人。” “说着什么都没发生，倒还挺了解她。”李欣冉酸道。“那你知不知道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柯珂面对她自卑了，她说那个女人能够给你的，她一样也给不了，以我对她的了解，不出意外，她这又是想打退堂鼓的前兆。” 李浩波又沉默着，握着方向盘的手暗自使着力，眼神紧沉地盯着前方，从嗓子眼压出四个字。“胡说八道。” “我已经开导过她，说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在一起本来就不是交易，而是温暖、救赎，但她醉了，八成是一个字也没听见，不过她对你自卑不是这次才有，是以前，从中学那会儿喜欢上你就有了，她总说你会考上顶尖名校，然后事业有成，而能够做你的女朋友，也一定是和你能力相当的人，不是她这种半吊子。” 之后很长的一段路上，李浩波都没有对李欣冉的话做出回应，直到驶进小区停车场，他才说：“你说得对，我和她在一起就是相互救赎，也彼此温暖，从她六岁那年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开始，我跟她之间就注定了这辈子的缘分，我所需要的一切，也只有她才能给。” 李欣冉撇了撇嘴，他这话听着，也不比柯珂强多少，这两人啊…… 难道真心爱一个人，真的就要这么卑微吗？ 她不禁联想到了自己和郭皓。 “郑妍这次是借着郑氏的名义来的，我会尽快跟她结束工作上的事。” 李欣冉从自我的思绪里回过神来。“那私事呢？” “我跟她没有私事。” “那最好，柯珂心思敏感，她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心里想得很细，往往就会钻牛角尖。” 李浩波停好车后，就下车来到后座抱柯珂，他和李欣冉配合着，轻手轻脚地并不想惊动她，结果她猛地醒了，睡眼惺忪还醉意朦胧的，把他俩当陌生人，非不让碰。 “我的姑奶奶，到家了，能消停点不？”李欣冉去扶她胳膊，被她摇摇晃晃地溜开了。 “不要，我才不回家，我要去找李浩波，他还在开会呢，我要去索罗找他。”她靠在车门上，身体软绵绵的，看着随时都会倒下。 李欣冉手指着李浩波，很是无奈。“这儿呢，你的李浩波在这儿呢，你好好看看。” “嗯？”柯珂当真虚眯着眼四处乱瞅，可眼神就是不聚焦，看哪儿都是一团模糊。 “你的指纹还保留着，你先上去，待会儿帮她换下睡衣。” 本来打算这就走人的李欣冉听他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瞬间丰富。“你就不能自己换吗？她可是你女朋友。” 李浩波心不虚，眼不跳，一本正经的。“还没结婚，我不方便。” 李欣冉想起柯珂说过她跟李浩波之间的那些小儿科，想着趁机“公报私仇”，但看一眼柯珂，算了，吐槽道。“你们果真纯情哈，都住一起了，还男女授受不亲，说出去谁信。” 李欣冉走后，李浩波弯腰捞起地上刚才从柯珂身上滑落的外套，正起身，一双手臂就趁他不注意，勾住了他的脖子。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郑妍和我的偶像，郑旭辉教授是亲戚？”她懒声懒气地质问。“郑教授是我的偶像，他是宁南师大中文系最厉害的教授，没有之一，我以前做梦都想成为他的学生，可他偏偏是郑妍的本家叔伯，郑妍还喜欢你……” 为了迁就她的身高，李浩波屈着腿，低着腰，被她呼出的酒气扑了一脸。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我才不委屈。”她摇头，骄傲的炫耀着。“她今天可被我骂惨了，你是没看见她当时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幸好我溜得快，嘻嘻。” 她咧着嘴，笑得憨态可掬。 “恩，你是最厉害的。”李浩波重新给她披上外套，一边声声附和，脸色却始终不见明朗，到底郑妍的到来是他没有处理好的疑难，否则也不会让她这么难受。 他的外套裹在身上就像蝉蛹一样束缚着她，她不舒服地想要挣开。“你给我穿的什么呀？我不穿，黑不溜秋的难看死了，快拿走。” 他又哄又吓。“乖，外边冷，别冻着了，否则我带你去打针，扎屁股。” 她果然安分了些，此时被酒精麻痹的意识全凭身控，她踮着脚，挂着他脖子的姿势并没撑多久，就松开发酸的手臂，转而环上他的腰，脑袋舒服地靠在他的胸前，把全身的力气都倚到他的身上。 打了个酒嗝，她口齿不清地念着。“李浩波，你是我的底气，你可不能投敌叛变啊。” 李浩波忍俊不禁地抿着嘴角，轻拥着她，柔声哄道。“恩，不会的。” 她扬起一脸天真。“好兄弟。”两只手特别义气地拍了拍他的后腰。“待会儿带我去找李浩波呗，他还在公司，还没回我消息，我还没等他回我消息。” 李浩波：“……” 行，他这身份在她嘴里随时切换，好在还没忘记找他。 第274章 小学鸡互掐 柯珂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才醒来，在床上呆坐了半天，确认这是自己的房间后才慢腾腾地缓过神来，宿醉的苦她真是吃得够够的，下回一定要长记性。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九点五十二，拖着一身酸痛下床，脖子上支着昏沉沉的脑袋，跟幽灵似的飘到了客厅，却被坐在沙发里正翘着二郎腿悠闲看书的李浩波吓得险些灵魂出窍。 “你怎么在家？”她一声鬼叫，声音粗哑，难听到自己都羞红了脸。 “我为什么不能在家？”李浩波合上二郎腿上的书本，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浅灰色的家居服在他身上温柔又优雅，看得柯珂不禁老脸一红。 她勉强地咽了咽口水，“这么晚了，你没去上班吗？” 李浩波语气听似无奈，起身从桌上的水壶里倒一杯温水递给她。“家里有个贪睡的小酒鬼，我怎么还能分心工作？” 柯珂自惭形秽，低下视线，接过水杯。 “先喝杯水润润口，再去洗澡换身衣服，我去把饭菜热一热。” 他转身朝厨房走去，柯珂看着他的背影。“昨天是你来接我的吗？” “不然呢？你离开公司前不是给我留了信息吗？否则你还期待李欣冉那个老酒鬼能够自保清醒的送你回来吗？” “老酒鬼”…… 这个形容，还真有他的风格，简短，毒辣。 抱着温热的玻璃杯，她走到厨房外，看着他为自己忙碌的身影，手暖，心更暖，对他的愧疚也更深了一分。“对不起，耽误了你的工作，但是我怕我又一声不吭地离开，你会误会。”而且她还有私心，就是不想他和郑妍独处，正好借口让他离开。 正往锅里加水的李浩波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眸深邃，棱角温和。“你没有耽误我，反而你做得对，你如果真的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就不见人，那么我肯定会担心你的处境，只是以后你别再喝那么多酒了，对身体不好。” 柯珂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心里空落落的，有种莫名的情绪让她鼻头一酸，她走到他身后，伸手轻轻环上了他的腰。 李浩波身体一僵，问。“怎么了？” 她声音软软的。“我做了一个很恐怖的噩梦，让我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李浩波抿着的嘴角微微动了动，了然于心。“不要胡思乱想，任何人都不会对你构成威胁。” …… 柯珂洗漱完毕后，李浩波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饭菜。 她一脸难为情，支支吾吾。“昨晚我的睡衣……” “是李欣冉帮你换的。”他走到她面前，抬手揉揉她湿漉漉的发。“放心吧。” 听他这么一说，柯珂又红了脸，为自己的小人之心。 “刚才你手机响了好几遍，我看了一眼，都是程丰打来的，没接，你给他回过去吧。”他指了指她洗澡前随手放在沙发上的手机，说得云淡风轻。 柯珂拿起手机看了看，总共十二条未接提示，也不以为然道。“应该是画画的事，我昨天刚把草稿发给他，没事，我先吃饭，空了再回。” 她把手机重新放回去时，刚好铃声又响了，她心中不免尴尬，下意识地朝李浩波看去，他又窝在沙发里翻阅那本杂志，低着头，看似专注。 就在她决定暂时挂断来电时，他却问。“你不接吗？” 她摇头，索性直接挂断。“我饿了，先吃饭。”可是她刚坐下，手机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她非接不可的急迫感。 “接吧，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柯珂不禁尴尬，这下她不接，倒好像她和程丰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心虚了。 前晚的谈话他俩对程丰和郑妍的存在都达成了共识，他似乎执行得很好，反观她还得习惯习惯。 “喂。”接通的那一刻她同时点开了免提。 “姑奶奶，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程丰大喘气。 “怎么了？你选好哪幅画了吗？”担心他随时祸从口出，柯珂只想赶紧说完正事，结束通话。 “你一直联系不上，我哪还有心思去看画，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昨晚睡得迟，手机调成了静音。” “哦，那没事就好，你一直不接电话，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李欣冉的电话也一直打不通，郭皓又在外地，我甚至还给李浩波去了电话，那丫的狗嘴吐不出象牙，一句实话也没有。” “李浩波”这三个字仿佛是装在程丰身上的开关，前面语气还算稳定，提到他就开始骂骂咧咧。 关机已经来不及，柯珂头皮发麻，李浩波却对程丰的针对置若罔闻。 但她还是忍不住惊讶好奇，他竟接到过程丰的电话？ “柯珂，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你不接电话是不是因为他？你给我说实话，他但凡有对你不好，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说出来，我替你出头，我们程家人哪能被一个外人欺负，别怕。” “没有，没有，你别乱猜，我不跟你说了，先挂了。”本该感动的时候她慌得不行，拿着手机的手指都在抖，她真是后悔接电话，简直无中生有。 可是李浩波突然伸过手来，拿过她的手机就对里面特别客气地说。“有空来家里坐坐，柯珂说我做饭的手艺不错，你也尝尝？” 许是没想到会听到他的声音，程丰沉默了两秒，反应过来之后就开始发起反攻。“李浩波，你是属耗子的吗？偷听别人说话。” “我是坐在柯珂身边光明正大地听。” “你跟我瞎显摆什么？”程丰气性一转，不遗余力地讽刺道。“啧啧啧，我可不敢吃你做的饭菜，有毒又不卫生，不过我倒是很想亲眼欣赏你围着灶台，洗手作羹汤的样子，一定滑稽，又有趣，到时我一定会多拍几张你的帅照发到网上，让索罗的员工都看看他们的李副总系着围裙当伙夫的样子。” 听着程丰幼稚的挑衅，柯珂紧张得抿紧了嘴，可李浩波始终面容平和，不急不恼，他眉眼微挑，有意地看向她，那明媚的情意和上扬的嘴角，竟有几分勾人。 “做饭确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尤其是为心爱之人，只是这种幸福你是体会不到，因为柯珂不会给你这个荣幸，所以你永远无法感受给心爱之人做饭的男人，有多好命。” “李浩波，你别太得意……”被成功激怒的程丰正嚷嚷着，就被李浩波一根手指头，轻轻掐断了爆发的情绪。 柯珂光是看着，都替程丰憋屈，不能痛快大骂的憋屈。 “你干嘛跟他吵。”明明她直接挂断电话就可以避免这场唇枪舌战，况且他也不是一个爱逞口舌之快的人。 他依旧是那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表情，却说出足以惊世骇俗的话。“让他气去吧。” 柯珂听得眼皮直跳，说好的共识呢？他的成熟稳重呢？她严重怀疑他让自己接电话就是为了找程丰小学鸡互掐。 对，他们刚才的对话幼稚得不能再幼稚，就像小学生吵架一样。 “你真的接过他的电话？”她问。 “恩，他问我你在哪里？我说你在我心里。” 柯珂：“……” 果然，他的嘴不是白长的。 他又说。“柯珂，我们相互坦诚过会绝对支持对方的事业，所以就算我再怎么介意程丰主动找你，但只要他对你的工作是有帮助的，我都会克制自己的醋意。” 他越说越烦躁，还隐隐有些丧气。“可是太难了，我想放弃。” 第275章 艺术课程 “放弃什么？放弃我？”柯珂明知故问地说笑，是不想气氛变得严肃。 “每次只要一见到他，哪怕只是听说他的名字，或听见他的声音，我都会条件反射，心生防备。” 柯珂忍不住笑。“照你这说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他，并且求而不得。” 在被李浩波瞪眼警告后，她竭力压制嘴角的喜悦。 李浩波一个弹指轻轻叩在她的脑门上。“你还好意思笑，就是你以前给我留下的阴影。” 柯珂不满努嘴。“关我什么事。” 她坐到餐桌前，端起他备好的汤碗，闷头喝汤。 李浩波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看向她的眼神里千言万语，纠结如麻。 他心中介意之事始终想寻求一个答案，否则难安。 “柯珂，有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 她抬头，满眼清澈，让他的几番斟酌，摇摇晃晃，无从说起。 这时，柯珂手机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是李欣冉发来的：醒了没？醒了吱声。昨晚李浩波先把我打发上楼，然后你俩在车库里磨磨唧唧半小时才上来，你还记不记得你们发生了什么？有没有什么不可描述的事？说来听听。 虽然是文字，但柯珂耳边却仿佛响起了语音，直接看得她头都炸了，紧接着又来一条：别说你不知道，就算你上楼醉得跟死猪一样，但起码在下面应该还是有点意识的，不然你们怎么可能待那么久？快说，快说，快说...... 眼不见为净，柯珂熄掉屏幕，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然后深吸一口气，将李欣冉的那些乱她心神的“靡靡之音”全部清出脑海。 但看李浩波，她就开始心虚，同时庆幸李欣冉发的是文字，于是试探性地开口：“我昨天是不是酒后失态？”她措辞直接，因为暂时想不出更委婉更隐晦的。 李浩波愣了愣，他现在也有自己的心思，所以当听到柯珂的问题时，他的反射弧迟钝了些。 见他盯着自己不说话，柯珂心里更是忐忑，他的反应好像在印证李欣冉的说法。“就是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李欣冉说我酒品不太好，醉了就喜欢胡言乱语，有时候还对身边的人动手动脚。” 她说得有几分难堪，眸光闪动，神情楚楚，李浩波回想着第一次遇见她醉酒时，意外听到的深情告白，嘴角不觉温柔。 “没有，你一直在睡觉，没有说胡话，也没有其他任何不规矩的行为，你不用在意李欣冉说了什么，她是什么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半把她自己那些丢脸的行为强加给你，看你记不起事，好糊弄。” 柯珂还是不放心，这种时候她不知道该偏信谁，李欣冉的性格固然有跳脱不着调的时候，但对她和黄婷婷藏不住秘密，而李浩波一本正经的，也不像胡说，虽然偶尔也会故意逗她。 李浩波见她一脸懵，似是为难，拿起面前的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她汤碗旁的空碗里。“吃饭。” 柯珂看也没看，反应过来，问。“你刚才不是想问我这个吗？” “什么？” “我喝醉后的事。” 李浩波的脸色又立马变得严肃，否认。“不是。” 柯珂不由放松，便好奇。“那是什么？” 这回轮到李浩波难以启齿，尤其是还面对她满含期待的眼神。 难得的紧张，他重新整理语言。“你们美术学院是不是都设立了一堂专门人体绘画的课程？” 柯珂不解。“人体绘画？” 李浩波则说得更详细。“恩，就是一丝不挂的那种。” 柯珂闻后，脑子里激起一阵电流，噌地从脸颊烧到耳根，快冒烟了。“你问这个干嘛？”她敏感，瞬间只有一个想法，他不会要求自己画他的……那啥吧？ 不会吧？他那么正经传统的一个老、古、董。 “不是，我就是想知道你大学时期是不是也画过？” 虽然还摸不清他的意图，但柯珂稍微放松了警惕，老实回答。“画过，我印象里好像有三次吧？两次都是女模，有一次男模。” “还有男的？”他的眼神立马变得狭隘。 柯珂用大声掩饰害羞。“重要部位都有遮挡，你想什么呢？” “那程丰呢？” “他怎么？” “你画过他吗？” 柯珂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李浩波，你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跟他不同校，而且人体绘画是一门很纯粹的艺术课程，都是老师请的专业模特，不是你们脑子里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她不是只在这一刻对他恼羞成怒，同时也是对以前和他一样带着有色眼镜看待这件事的那些目光的深深无奈。 见她生气，李浩波烧在心尖上的那把妒火这才稍有减势，她的反应在预想之中，陆鸣之前劝过他不要把这些话摊开来谈，毕竟都是过去式，但他偏沉不住气，这个问题就像埋在他心里的一颗雷，早在前晚的深谈中他就忍不住想提。 彼时柯珂自尊受挫，她以为和他早就心灵契合，没想到他还是不信任她和程丰之间的清白。 一时沉默，柯珂也不再作声，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他轻唤，她却不应，埋头吃菜，理都不理。 “柯珂……”他的语气，无奈，也无助。“我知道你对程丰只是单纯的友谊，可是每次只要一想到他从高一开始就占有了你身边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位置，我就控制不住嫉妒，即便你已经和他划清界限，他依然无时无刻不在你面前找存在感，柯珂，爱一个人是有占有欲的。” 柯珂握着白色勺柄轻轻搅动着碗里的汤水，睫羽低垂。“高中那会儿，我们在不适宜的年纪里喜欢萌芽，即便热烈，也是羞于启齿，或无从表达，你是，我也是，我们都不敢太远离各自的安全区，害怕受伤，害怕被拒绝。就算当时没有程丰的出现，我身边也不可能会有你，因为你踟蹰门户之见，我也自认为配不上你的优秀，所以当你第一次说出‘喜欢’的时候我退缩了。虽然分开的七年一直是我心里填不平的沟壑，但我也偶有庆幸，它让我知道了自己有多喜欢你。” “我喜欢你，此情不渝，更甚从前。”放下汤勺，她看着他，眼神清透而坚定。“但是李浩波，既然老天爷给了我们七年的时间认清自己的心意，为什么现在终于能如愿以偿，却还是要拘泥过去？程丰也好，郑妍也罢，他们不应该成为我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障碍，李欣冉总说我鸵鸟心理，逃避问题，可我真的不想纠结过去。” 欲言又止，她又低下头去，连着声音也跟着低了。“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昨天她还清醒时，李欣冉的话她都听进去了，她和郑妍各方面的差距是无法改变的现实，但是她得到了李浩波的心也是事实，而这正好是郑妍需要，却求而不得的。 李欣冉说这就叫“完胜”。 李浩波安静听她说完，一声嗤笑，算是对自己的嘲讽。“陆鸣说得对，在感情的事上，我远不如你通透。” “那你还气我。”柯珂立马没好气地埋怨。 李浩波看着她皱着眉委屈巴巴的模样，可怜又可爱，心中止不住的喜欢。 “是我昏了头。”在她面前，他的认错态度向来直接。 这次，确实是他不知分寸的失言。 他话音刚落，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他起身过去，微微低头看了一眼之后伸手在亮着的屏幕上轻点一下，铃声止，但他并未接听，而是拿起手机回到餐桌。 他挂断了？ 柯珂内心诧异，通常在家他接的都是工作上的电话，而依他一丝不苟的工作狂属性，但凡来自公司，只要手机就近，他都会第一时间接通。 但是他居然挂断了，况且她刚才眼睛忍不住跟随他的背影瞟向客厅，她看得真切，他的眉头明显皱了一下，这通来电是谁？不言而喻。 他刚坐下，对方便又打来了，这次他是连看都不看，直接挂断，然后按住侧面的开关机键，屏幕亮了又暗，关机后，他将手机和她一样反扣在桌面上。 柯珂送一勺汤入口，问。“你不接吗？” 他摇头。“今天请假，在家休息。”然后就安心看她吃饭。 柯珂被他看得不自在，这时，她的手机也响了，是陆鸣打来的。 接听前她又看了对面的李浩波一眼，直接点了免提。 “喂，小弟妹，你和李浩波在一起吗？他怎么不接电话还关机了呢？”那边，陆鸣的声音急吼吼地传来。 柯珂轻应。“恩，我们在一起，你说吧，他在我旁边，听得见。” 那边愣了愣，许是没想到，后对李浩波喊道。“你怎么回事？旷工。” 李浩波不以为然，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则伸手放在被他关机的手机背面，好看的指尖一下一下地点着。“今天休息，勿扰。” “休息什么？快来公司，十万火急。” “昨天离开公司前我已经安排好所有的事，休息三天都没问题。” “你少来，你是什么身份？其他人可以休三天，你不能，快来，临时变动。” 李浩波顿了顿，连他点手机壳的手指也一并停止。“是不是郑妍让你打的这通电话？她在你旁边？” 那边静默。 李浩波直接喊话郑妍。“郑总，和贵司的合作我已经有所安排，你直接和此次项目的负责人对接就可以，不必和我沟通。” 说完，不等对方回话就直接挂断电话。 “你这样躲着也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之后，柯珂说。 “我没躲。”他一脸坦然。“以前该说的我都说了，她现在来了樟林，我需要避嫌，需要冷处理。” 柯珂认同他的说法，可是…… “可是一码归一码，你也说跟她只是工作伙伴关系，所以你不应该这样躲着她，躲得过今天，难道明天也要继续吗？” 李浩波眸色微微一沉，静等她的下文。 她说。“你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你喜欢做的事，不要因为我随意停下脚步，我不想成为你未来可期的绊脚石。” 李浩波被她宣讲似的发言惊得眼神都直了，半天才忍不住掩嘴轻笑，见她不好意思后，他收敛嘴角，正色坦白。“今天公司真没什么事，找我的是郑妍，但多半也不是因为公事。” 这是早就知道的，柯珂眸底微不可察地暗下，起身，从餐桌边绕过到他身前，双手挽上他一只胳膊，一边拽，一边说。“那你更要面对，快去换衣服，去上班。” “你真要我去？”顺着她那点儿力气，他起身。 柯珂点头，特别认真。 李浩波叹气。“好吧，说一遍她不清楚，我就再强调一遍。”眸色沉淀，他抬手捏捏她脸颊的肉肉。“对不起，昨天让你受了委屈。” “李浩波。”她叫着他的名字。“虽然被你保护会让我觉得很幸福，但我也很享受怼人的快乐，昨天在她面前我并没有落下风，她有钱有颜，我有气势有厚脸皮，她懂经商，我会写作，领域不同，各自精彩。所以不需要你随时随地想着保护我，我不是弱者。” 突如其来的感动酝酿着李浩波眼中的深情，他捏在她脸颊上的手指不自觉游走到她粉嫩的唇边，俯身，浅浅落下一吻。“下月初，我打算回一趟坞池，把我爸的骨灰接回来，我们全家重新回到樟林，再也不走了。” 再也不走…… 这几个字对柯珂的震撼是无法言说的，脸色带着那个吻留下的红晕，她迟疑着问。“郑妍也要回去吗？” “不，这是私事，与她无关，我不会说。” “那什么时候回来？” “长则半月，短则三至五天，顺便，我会去拜访一趟陆鸣的父亲，履行我们此前的协议和约定。” 就是转部门的那个约定？ 她听王倩和陆鸣说过。 “那你回来也可以陪我回一趟一中吗？” “一中？” 柯珂点头。“那里有我和你少年时光最美好的回忆和遗憾，我想再回去一趟。” 他笑着应下。“好，我们再回去一趟。” 第276章 相同航班 办公室里，李浩波和郑妍各坐一方沙发，他们面前的茶几上，分别放着一杯茶和一杯咖啡。 郑妍垂目扫了眼那杯热气袅袅的茶，想起昨日也是在这里，柯珂的那番话，本来是想让她有自知之明，知难而退，却反倒递给她一根还击自己的棍子，她郑妍骄傲如此，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和对待。 “昨天，你早早地离开了公司，连下午的会议都没参加。”她说，听似平淡的声音，是为了掩饰从今天看见他的那一刻起就无法平静的心。 因为这次见到的他，更让她陌生了。 “今天不聊工作。” 郑妍怔，看着他接不下话。这是两人相识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对她提出“不聊工作”，她一直不满足于工作关系，一直寻求突破，可他就像一个严防死守的守门员，从来不给她任何一线机会，他总是以“工作”堵她的嘴，哪怕她唯一一次表明心意，也是在陆鸣声东击西的帮助下，敷衍了事。 那又哪里是表白。 而他现在却说不聊工作，那聊什么？聊她如何针对他的心上人？还是让她赶紧滚回坞池？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再也不见？ 想到这些，郑妍心里一片冰凉，手心却开始涔汗，一颗心就像出了故障的电梯，直线垂落。 他开口。“郑妍，以前你总说我骗你，这次你亲眼所见，我没有撒谎，更没有拿一个不存在的虚拟人作为拒绝你的借口。” 郑妍看着他温润的眼眸里毫无掩饰的笑意，突然明白自己这么多年的等待尽是荒唐。 他的确没有骗她，见过他工作时的严肃，也见过他对自己冷脸相向，唯独没见过他昨天那样紧张担心、温柔又宠溺的神情，原来他喜欢一个人是这样…… 和许多寻常恋爱的男人一样。 “就是因为她，所以你不接我电话？即便是因为公事，你也只会一遍一遍挂断电话，甚至厌烦到关机？”明知故问，她却还是抛开尊严的想要听他亲口说出。 李浩波默认，更是给了她一记重磅。“没来得及告诉你，但陆鸣一定和你说过，我和她已经同居了，并且开始谈婚论嫁。” 这一刻郑妍再也绷不住表面的情绪，黑色瞳孔上的光支离破碎，更是不顾往日的矜持，大声质问。“为了她，你扔下工作随时离开，她不但没有成为你事业助力的能力，还不懂事的拖累你，你跟她在一起，她只会耽误你，难道你都看不明白吗？” 他对工作的热忱她一直看在眼里，昨天她对柯珂说的那句话没错，他经常忙到废寝忘食，可是现在他却能因为对方的三言两语放下工作，说走就走。 李浩波柔和的瞳色骤然冷下，“她没有拖累我，就算有，不管她怎样，我都愿意。” 她声嘶力竭为他不值，得到的却只有他冰冷而坦然的三个字“我愿意”，匪夷所思地看着这张远在国外时一直让她朝思暮想的脸，郑妍久久缓不过来。 她低下头，紧抿的唇瓣微微颤抖着，一口气堵在心口，喘不上来，犹如刀绞，再抬头时，她鲜少地红着眼眶。“我和她的差距，是因为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是因为她比我先认识你吗？” “不是。”李浩波否定，表态明确。“你们之间没有任何差距，因为我从来没有对你动过情。即便我跟她分离七年，她不在身边，我也只能想起她，只要想起她，最灰暗的那段日子我就不会觉得难熬，我就会看到希望，郑妍，她是能够温暖我的光，唯一的光，无可取代。” 唯一的光？ 郑妍只觉得可笑，从初识的第一眼喜欢上他，她就一直追随他的脚步，她一个学金融的为了能够跟他有更多的接触机会，半路出家，从零起步开始接触什么通信研发，这么多年她付出的这么多，在他那里都抵不过一个什么都没做的人吗？ “李浩波，你是一个懂得权衡利弊的人，我现在才是‘蜂巢’的对接负责人，对于这个项目的后续研发，我有绝对否决权，难道你要看着你这么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吗？”她几乎要失了理智，才会以他看重的事业要挟。 李浩波依旧是那副无论她说什么都无动于衷的闲适。“‘蜂巢’不仅仅是陆氏的项目，也有你们郑家的一杯羹，初期投入就逾千万，至今三年，发展事态良好，市场前景可观，且资金的投入还在逐年递增，即便郑董护短不在意，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的真金白银打水漂。当然你有郑氏千金和郑氏股份锦上添花，你可以代表郑氏有否决权不假，如果你执意中途腰斩，我不拦着，只是陆郑二董那里问责，只能劳烦你亲自开口。” …… 李浩波出发前往坞池当日，柯珂和李母将其送到机场，同行的还有陆鸣和王倩。 “小波，真的不要我一起去吗？”登机前的空闲，李母担心地看着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儿子。 李浩波轻轻抱抱母亲，安慰道。“你好好在家等我，我会尽早办好，把爸接回来。” “好，出门在外，注意安全。”李母欣慰地揉揉眼角。 他又看向柯珂，于她，他有的只是放心不下的唠叨和嘱咐。“我不在的这几天，你要照顾好自己，少吃冷饮，少吃零食，少点乱七八糟的外卖，那家饭店的号码你有，饿了就打电话，一日三餐，准时准点，好好将息。” “恩，知道了。”柯珂点头，眼眶湿润满是不舍，挽上身旁李母的手臂。“我会常去看阿姨的，你放心吧。” “还有，一个人在家记得晚上锁好门窗，有陌生人敲门一定要小心，不要乱开门，一定要先看猫眼，有危险第一时间报警。” 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的陆鸣吐槽。“哎哟，我说你干脆把人揣兜里一块儿带去得了，统共就分别几天，有必要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嘛？能不能高兴点。” 他刚说完，左小腿肚就挨了王倩一脚尖，痛得直委屈。 李母笑看他们闹腾，伸手从柯珂后背绕过，亲密地抱着她的肩，对李浩波说。“你就把心放肚子里，你不在的这几天，我保证她一日三餐饿不着。” 有母亲这番话，李浩波自然是不用担心，可是看着她眼巴巴的样子，他又心不踏实，他确实想过带她一起去，但后来提议时被她拒绝了，她说他是去办正事的，她当跟屁虫不合适，他想也是，陆氏那边不知几天能谈成，过去之后陪她的时间大概也是少之又少，还不如让她留在樟林自在。 “也麻烦你多帮着照应点。”这话是对王倩说的，因为知道陆鸣不靠谱。 可他却偏要抢话。“阿姨都说了放心吧，这么个大活人丢不了，等你从坞池回来，我保证还你个白白胖胖的小媳妇。” 他叭叭说完，竟没有一个人愿意理他。 李浩波抬起左腕看了眼时间，牵着柯珂的手舍不得放开，最后不顾身旁几人的注视，顺手将她带入怀中，嗅着她颈窝的淡淡香气，附唇在她耳边。“手机不要关机，我每天都会给你打电话。” 目送着他进了安检口，直到看不见人了，柯珂才依依不舍收回视线，一行人正要离开，她的电话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她以为是前两天网购的快递到了，接通时，却是自报姓名的郑妍，她暗自一惊，下意识地看向其他三人。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她压低声音。 自从那次在李浩波的办公室不欢而散后，她们就没再见过面，她还以为她早不在樟林了。 “也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我们虽然因李浩波而结识，不管好坏，也算缘分，我今天就要离开樟林了，大概以后都不会再见了，后会无期。” 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口吻，自顾自地说完，她就挂了，柯珂维持着手举电话的姿势，听着里面嘟嘟几声的忙音，愣在原地，表情出神。 “怎么了？”走在她身边的李母察觉不对，问道。 前面的陆鸣和王倩也回过头，陆鸣以为她还沉浸在与李浩波暂别的悲伤中，难得正儿八经地安慰。“别想了，过两天我把索罗的事情处理好，也会回坞池一趟，我帮你看着他。” 柯珂还是没有回应，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电话里听到的机场广播报出的那个航班号：az3608。 是李浩波乘坐的航班。 第277章 志趣所向 陆家位于坞池市郊以西的半山别墅区，这里是本市出了名的富人聚居区，整个别墅群依山而建，前可俯瞰整片城西景貌，后能享卧幽怡青山。 远离闹市，风景独好。 樟林距离坞池1800多公里，飞行时间约3小时，李浩波搭乘的是当天九点的一趟航班，所以到落地也才中午十二点过，他去酒店安顿好行李，洗浴换衣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陆家，今天周末，是陆鸣父亲在家雷打不动的休息日。 “小波？你怎么回来了？”开门的是在陆家工作了近二十年的张姨，她比陆父年长几岁，为人和善，做事勤恳。 “张姨，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真是好久不见，都一年了吧？”张姨不甚惊喜，往他身后望了眼。“只有你一个人吗？小鸣呢？” “他要过几天才回来。”说着，他递出提前准备的礼物。“这是我从樟林给您带的特产，请您收下。” “这怎么好意思呢，你还特意给我带礼。”张姨客气着，有些受宠若惊。 李浩波温言道。“我吃你做的饭菜时，可是很好意思的。” 张姨被逗笑了。“那就谢谢你的心意了。” “董事长在吗？” “在，老样子，这过完年，天气才刚暖和一点就在花园里开始捣鼓他那些花花草草，这早晚还凉着呢，也不怕冻，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你看都这个点了。”张姨无奈。“不过你来就对了，这么大一个家，总算能有个和他说得上话的人了。对了，你吃饭了吗？吃了也没关系，再吃一点也不碍事，就当待会儿陪董事长聊聊天，你自己去吧，我再去厨房加两个菜。” “张姨，不用……”他说话时，张姨已经转身从右边的小径往厨房去了。 陆家他并不是第一次来，所以熟门熟路地穿过别墅的主楼来到后花园，刚一走近，就闻见渗进到空气里的淡淡泥腥味。 东南侧一隅，一把藤椅，一张摆着茶具的小几，一个身材魁梧，穿着中式白褂，架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神情满意地欣赏着脚边刚被翻新的土地。 今日天气不错，太阳露脸，但春寒料峭，李浩波走过去，拿起椅背上搭着的厚外套从身后给他披上。 陆风回头，眸色一亮。“你小子怎么回来了？” “今天刚到的，特来向你汇报索罗的工作。” 陆风笑着，看破不说破，回头对身后的别墅里喊：“张姐，再端把椅子来。” “不用，我就坐这儿。”他坐到一块石头上，这里是一个假山鱼池，他就坐在鱼池边。 “石头凉，这个拿去垫上。”陆风将藤椅上的坐垫递给他。 李浩波也不推辞，接过。“那你知道凉还来这里松土。” “我穿得厚实呢。”陆风抬起一只胳膊，给他看被挽至手肘处的袖口里露出的一小节保暖衣料。“稍微一动还冒汗。” 李浩波嘴角微弯。“张姨说您为了种花连饭都不吃了？” 陆风坐在藤椅上摆摆手。“早饭吃得晚，还不饿，再说我们这上了年纪的人，饿一顿总比饱一顿好，倒是我的这块地憋了一个冬，眼下好不容易等到开春，我可不得赶紧给它松松筋骨，让它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说着，他从身旁的小几上端起白瓷茶壶倒上一杯茶汤递给李浩波。“这是今年出的最早一批新茶，黄董送过来的，你尝尝。” 李浩波双手接过茶杯，看着茶香绕鼻的嫩绿茶水被洁白如玉的杯壁衬得越发清亮，细品一口。 “怎么样？”陆风很期待他的反馈。 李浩波点点头。“恩，茶香纯正，入口柔和，有甜丝，而且汤底干净，是上好的龙井，黄董识货，不愧是你的资深茶友。” “是你识货。”陆风笑声爽朗，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也小啜一口，“等你走的时候带点回去尝个鲜。” 李浩波起身绕到椅背后，提起他刚才放在地上的两盒茶叶和茶具，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了一句玩笑话：“那不巧了，我今天也带了茶叶来，但比黄董的这个就显得拿不出手了，只怕您会看不上。” 陆风只稍一眼那茶盒，就忙接过手来。“谁说的，留下来吃过晚饭后再走，走的时候带点回去，算是我这老头子和你的礼尚往来。” 李浩波欣然应下。 陆风又感慨又抱怨。“哎，还是你懂我这个老头子的心啊，不像陆鸣那臭小子，山猪吃不来西糠，这茶多好喝，偏爱喝那又黑又苦的咖啡，过年也不回来看我，就只会打电话。” 看着像小孩子一样抱怨的老人，李浩波失笑，陆风虽然纵横商场几十年，但私底下也有普通随和的一面，与之相处起来并没有那么多约束。 但仅限于对他有利，跟他有利益往来的人。 李浩波深谙这一点。 “原本我们是打算回来陪您一起过年，但临近放假时‘蜂巢’的研发出了一点状况，所以就耽搁了，不过您放心，过两天等处理完公司的事他就回来陪您。”说着，他眉间虑色，若有所思，本来是不想在这样的氛围下扫兴，但他今天确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拿起放在脚边的公文包，将里面从索罗带来的资料和文件放到桌面上一字摆开。“董事长，这些都是索罗过去一年的财务报表，各项研发的数据资料分析和我们主攻的‘蜂巢’……” 陆风拿起桌上的老花镜戴上，他第一本翻阅的并不是财务报表，而是其他的数据资料。 李浩波趁机说：“董事长，‘蜂巢’从头到尾都是由我跟进，你是最知道我在里面投注了多大心血，所以请您能允许我的转岗申请，继续完成‘蜂巢’的后续研发。” 四下只剩陆风轻轻翻动纸页的声音。 李浩波便不作声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应。 陆风看得很仔细，约十分钟后，他问。“‘蜂巢’真能解决目前嵌入式系统存在的短板？” 李浩波点头，“当初为它取名‘蜂巢’，就是希望它能像蜂巢里面一个一个的蜂房一样解决系统里所存在的问题，不过目前主要致力于其自主更新机制，以降低成本，减少对设备的依赖以及提高对设备的安全性保护为目的。” 陆风表情满意。“你做事，我放心，你们去樟林的这一年，董事会对你们的发展现况也十分满意，浩波，你功不可没，如果没有你，陆鸣那小子也不会这么快成长。”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李浩波脸色并不明朗。 他继续说：“我知道你一心想搞研发，但浩波，你知道这人就像这茶，用不同的茶具，不同的水温泡出来的效果，不管是口感还是香气，它都不一样，你天生就是抓管理的料，比起研发，我觉得陆鸣身边，现在的位置更适合你，说实话，你去研发部，我觉得是委屈你了。” 这套说辞，李浩波和陆鸣早有预见，他无法反驳，只有更加明确的表态。 “董事长，您和陆鸣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感激不尽，陆氏已经给了我最大的施展空间，我现在只想完成‘蜂巢’。”说着，他又拿出一只黑色移动硬盘。 “这里面放着一组加密数据，是我单独写的代码，对‘蜂巢’最终的研发成果至关重要，除了我，谁都不知道，只要董事长您按照我们三年前的约定让我进研发部，这份数据我立马交到陆鸣手上，这份数据对我毫无意义，但对索罗却是不能或缺，您很清楚，‘蜂巢’将来的面市对陆氏对索罗意味着什么。” 陆风面色瞬变，看似明善的眼神下犀利犹如出弦之矢迸向李浩波毫不惧退的视线，暗锋僵持数秒，他突然又爆发笑声。“你们这两个臭小子，居然联合起来对付我，欺负老年人。” 李浩波紧绷的嘴角微有松动。“对不起，志趣所向，让您失望了。” “没什么失望的，我只是可惜，这要找一个优秀的技术人员容易，但是一个懂得掌控大局，运筹帷幄的管理人才却是大浪淘沙，难能可贵，浩波，我是真不想放你离开啊。” 听到这话，李浩波才隐隐松了口气。“请董事长放心，陆鸣早已能够独当一面，我也永远会是他得力的左右手。” “你不必为他说好话，他几斤几两我是清楚的。”陆风叹气，转了话锋。“对了，听郑老说，他家那小丫头去樟林找你了？” 李浩波点头。“两家合作，她过来视察。” 陆风笑得意味深长。“郑妍当初追你的时候可是搞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这么多年你都是拒绝她，难道就没对她动过心？这回你可是真真伤着她的心了。” “我之前就告诉过您，我有一直喜欢的人，她人就在樟林。” “恩，你是说过，你主张回去开拓樟林的市场，有一半的原因也是因为她吧？她也是你的志趣所向？” 李浩波但笑不语。 “你呀，平时看着不近人情，没想到也是个痴情种，行，感情的事我不多问，往后把人给我领回来看一眼就行。你的调职申请我也暂时收下，下周董事会有个饭局，你陪同。” “是。” 第278章 失去联络 柯珂家，已经许久没有回来过的李欣冉正像参观博物馆一样四处转悠，一边看，一边止不住心里感慨，自从她搬出去后，这里真的真的就变成了家，以前那只能叫“窝”。 狗窝。 她伸手在客厅的电视柜上轻轻一抹，捻捻手指，居然干干净净，她惊讶了。 “亲爱的，这李浩波都走多久了？你这柜子上一尘不染是怎么保持的？” “我每隔两天都会抹一遍，当然一尘不染。”柯珂端着切好的果盘从厨房出来。 “两天一遍？”李欣冉震惊加倍。“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快了？以前这地板一脚踩下去灰都有一厘米厚也不见你拿过拖把，你现在居然会主动打扫卫生？” 柯珂笑得淡然。“大概是耳濡目染，李浩波每天都会打扫一遍，即便是白天没时间，晚上下班回来再晚都会，我懒，所以就两天一次，但是打扫得不如他干净，他边边角角都很仔细。” “佩服。”李欣冉直冲她竖大拇指。“李浩波这男人果然是有本事哈，把你一个四肢不勤的人都能调教成勤劳小田螺，诶，你现在是不是都已经会做满汉全席了？” 对于好友的调侃，柯珂只肖给她一个眼神自行领会。 “这男女之间最平衡维稳的相处之道就是事事均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相互分担，相互扶持，相互体恤，而不是某一方单向的依赖或付出，所以柯珂你做得很好。”这时一直坐在沙发里刷手机的王倩开口道，又补充。“不过你也不能分担得太多，毕竟家务不是我们女人的分内事，撒娇才是，撒娇女人最好命，我们就是天生有被宠爱的权利。” “啧啧啧，看不出来你挺懂驭夫之术的啊，什么话都让你说了，你倒是会说哈。”李欣冉嫌弃。“对了，你怎么来了？今天是我们姐妹聚会。” 柯珂也有些惊讶，前半段像是王倩会说的话，但后半段不太符合她的性情。 王倩又低头看回手机，理所当然。“我也是被柯珂正式邀请，而且同时身负代理照顾她的托付重任，合理蹭饭。” 李欣冉再一个白眼翻上天，今天不是黄婷婷要带两个娃走不开，又哪轮得上她来凑数。 “你们都说得对，我都听。”看着都是有主意的二人，柯珂忙打圆场，她不过就是想等着李浩波哪天回来能看见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而已，就像他总是做好饭等自己一样。 但是他到底哪天能回来？说好的三五天至半个月...... 却在三天前失去了联络。 她正想着，王倩就问了。“你在电话里说，李浩波已经三天没联系你了？” 她点头，这也是她今天找她们来的原因，否则她一个人在家老是胡思乱想，心太慌。 王倩若有所思，“陆鸣也没有，三天了，电话没人接，短信也不回，以前从没这样过，也不知道在搞什么。” 陆鸣居然也在同一时间失去了联系？ 柯珂惊讶，不由联想到郑妍从机场打来的那个电话。“之前他每天都会打一两通电话回来，也就是在三天前开始没了音信，昨天开始一直关机。” 李欣冉听得津津有味。“哼哼，有情况？” 没人接她的话，柯珂把那天机场接到郑妍电话的事说了出来。 “你怎么不早说？”李欣冉惊呼。 “我认为没必要，再说我当时确实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也没太在意，毕竟同一趟航班里又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无数的巧合聚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啊，我的乖乖，你糊涂啊。”李欣冉恨铁不成钢的，心态都要炸了。 “不说郑妍，她有故意之嫌，但李浩波不会，否则他早就移情别恋和她在一起了，又何必把索罗带回樟林，找你复合？”王倩分析道。 “刺激呗，男人不都喜欢追求得不到的嘛。”李欣冉接下话。 “但陆鸣也在同一时间联系不上，这又怎么解释？”王倩反问。“郑妍可不喜欢他。” 看着两人各占各的理，显有吵起来的趋势，柯珂也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一见面就总要这样互呛两句，让她想插句话都难，人微言轻地说了声“别说了”，也压根送不进她们的耳朵里。 “打掩护呗，好兄弟之间相互打掩护欺骗对方伴侣这种事我听得多了。” “不会。”王倩笃定纠正。“陆鸣的确以前撮合过他俩，但自从知道李浩波爱的是柯珂以后就再没这样做过。” “你们别说了。”这回柯珂更大声了些，可王倩扭头就问。 “柯珂，你不相信李浩波吗？” “......”蓦地对上她直勾勾的眼神，柯珂脑瓜子嗡嗡地。 她……好像还没机会说不相信吧。 李欣冉却趁机说。“看吧，信任危机。” “不是。”柯珂立马找回被她们吵得出走的神智，语气急切，无比坚定。“我相信他。” 是的，她不光嘴上说说而已，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李欣冉还没得意上两秒，嘴角的笑意就转移到了王倩脸上。 “我只是担心，他在坞池遇到了什么困难，他说这次回去找陆鸣的爸爸谈转岗的事，可之前你和陆鸣不是说老陆董希望他保留原职吗？” “恩，确实是，不过李浩波的情况有点特殊。因为当初陆董答应陆鸣自立门户，两父子周旋许久，各退一步，才有了以陆氏子公司为名的‘索罗’，‘索罗’成立后，陆鸣就直接找陆董要了李浩波，让他当自己的副总，陆董答应得很爽快，董事会那边也非常顺利，那时李浩波是跟在陆董身边做事的，尽管只是个刚从学校毕业的转正实习生，但他为人处世成熟，工作能力突出，帮着处理了不少棘手的问题，所以陆董一直很看好他，可李浩波志不在此，他一门心思想搞技术研发，陆董就和他有言在先，让他先在索罗当个代理副总，只要他能协助陆鸣独当一面，让索罗步入正轨，就随时可以转岗，可这只是口头上的承诺，还有董事会的书面任命呢？说白了，‘代理’不过是陆董安抚他的一个说辞，像他这种自降身价，职位，薪酬的做法别说陆氏，放任何一个公司企业都是首开先例，绝无仅有，所以其中的困难和阻碍可想而知，他这种级别哪是说转就能随便转的，没有董事会的决议通过，他只能乖乖留在原地。”说完，王倩看着柯珂紧皱的眉头，想了想，又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有陆鸣在，是他亲手把李浩波推到陆董面前的，他会帮他说情的。” 柯珂依然不安。“他的参军梦破了，如果连这次也不成功，我不知道他心里该有多痛苦。” “不会的，你想多了，那时陆氏同期实习生就只有他能够留在陆董身边，尽管有陆鸣的举荐在前，但他一个专业不对口的理工生，若非自己有本事，陆董和陆氏又怎么会给他这么重要的职位？所以不要担心，他既然这次能去，就是有十足的把握，我们就静等他的好消息吧。” 柯珂还是不能放心，她想听他亲口说。 “哎呀，好好的气氛怎么又变得这么沉重呢？有这个时间悲春伤秋，不如想想我们晚上吃什么吧？我们三个臭皮匠，没一个会做饭的。”李欣冉说。 “你想吃什么？”王倩问。 “我……”她也不知道吃什么，想了半天，“不如我们去唱歌吧。” “唱歌？”王倩疑惑。“唱什么歌？” “当然是欢快的歌，我听说凤凰路那里新开了一家ktv，里面好多年轻帅气的180小哥哥。” “色女。” “少装圣母，就说去不去？” 两双四只眼看着她，柯珂摇头。“我不去，那种地方太闹腾了，吵得我心烦。”更主要的是得不到李浩波的消息，她哪有心情去玩。 “什么闹腾，那叫气氛，现在多好的时机啊，你俩的那位都不在，不趁现在出去浪一把更待何时？”李欣冉越说越兴奋。 王倩忍不住笑。“挺正常的一件事，怎么被你说得跟我们要去偷情一样，不过我同意你的提议。”她又转头对柯珂说。“去吧？换个环境放松放松，分散一下注意力，说不准他们明天就回来了，如果还不回来，我们就直接杀去坞池。” 王倩这一松口，两人也不管柯珂答不答应，一人架着一边就要出门。 “等等，我先上个厕所。”李欣冉往洗手间跑。 “大号小号？”王倩问。 “小。” “你就不能先憋着到了再上吗？” “不能，千万不能耽搁我少看一眼帅哥。” 王倩无语，对柯珂说。“我们去外面等她。” 可当她拉开门把手的时候，外面两个高大的男人堵在门口。 第279章 找野男人 “你们这是要出门？”四双眼睛对上后，是陆鸣先开的口，他一脸懵地看着站在门里手挽手的二人，不确定道。“还是心有灵犀？知道我们今天要回来？” 本来这种场面不管回答哪个问题都很正常，结果从洗手间出来的李欣冉一直念叨：“哎呀呀，去看帅哥哥喽，今天我一定要找最帅的那个，你俩谁也别跟我抢……” 她后面还有一堆的絮叨没完，就被门外两道身影吓得一口包在了嘴里，憋得两边腮帮子鼓鼓的。 “什么帅哥？”陆鸣挑眉，突然一嗓子。“你们要去找野男人？” 反应最快的是王倩，柯珂和李欣冉还愣着，她就一步跨了出去，站到陆鸣身边挎上他的胳膊，先发制人。“你那么大声干嘛？什么野男人，会不会说话？你怎么回来了？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你电话呢？这么多天都不联系？故意的是不是？” 连珠炮的几个问题瞬间就成功转移了注意，柯珂和李欣冉看着陆鸣神色木讷，不知从哪个问题下嘴的样子，对王倩是由衷地佩服。 这时王倩对柯珂说。“我们先走了。”然后她又朝李欣冉招手示意连带使眼色。“你去哪儿？顺路。” 李欣冉一时没跟上她的节奏，反应慢了半拍。“哦，对，我晚上有个约会，我要去约会。” 三人进电梯后，电梯门缓缓合上之前，陆鸣朝柯珂说。“小弟妹，李浩波今早刚出院，还虚得很，你好好照顾他。” 热闹过后骤然的安静让人不适应，柯珂还在回想刚才陆鸣的话，就被李浩波打断了思绪。“你们刚才真要出去找其他男人？” 他的措辞比陆鸣的委婉好听多了，却更让柯珂心虚了。 “没有，李欣冉随便说说的，你知道我的性格不会做出那种事。” 她想看他，却又不敢一直看着，他平静未知的眼神能直透她心底所有想法，而他身高带来的压迫感也加速了她的紧张。 柯珂已经做好坦白从宽的准备。 可想象中的兴师问罪并没有落下，而是他宽大的手掌在她头顶上轻轻揉了揉，伴着他温柔的声音，听似威胁。“我是醋坛子，以后不许随便看别的男人，否则我一步不离地跟着你。” 说完，他就进了门，从柯珂面前经过，往客厅走去。柯珂望着他并不如往常挺直的背影，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陆鸣说他刚出院，他住过院吗？为什么会住院？ 满心的疑问和担忧，她正要抬步跟过去，拿在手里的手机就进来一条消息，点开一看，是陆鸣发来的，一段不长不短的文字：他跟我爸连续参加了几个酒局，把自己喝进了医院，住了好几天，今天刚出院就非要着急赶回来，你好好照顾他，给他吃些软烂的食物，公司有我，让他放心休息。 她心脏突地跳了一下，立马小跑过去，沙发里，李浩波身体半卧，头仰枕着靠背，一只手臂横搭在眉眼上，也不知道睡是没睡。 柯珂轻手轻脚地在他身边坐下，一眼便看到了他手背上的一小团淤青，以及其中隐隐可见的针眼。 她鼻头一酸，为了不打扰他，克制着上涌的哭意，捂着嘴鼻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李浩波只是身体乏劲，并未睡着，知道她在身侧，他坐直身体，却看见她一双眼睛泪汪汪。 “怎么了？怎么哭了？”他的声音都是虚弱带着沙哑的。 他这一开口，柯珂彻底绷不住了，索性放开了嗓，委委屈屈，眼里的金豆子一颗接着一颗。 李浩波不知所以，只能不停拿纸巾给她擦眼泪，一遍又一遍地哄：“不哭了，不哭了。” “陆鸣说你喝酒喝到住院，差点连床都下不了。”她泣不成声，越哭越伤心。“你明明胃不好，为什么还要喝那么多酒。” “没有，你别听他胡说，他是故意吓唬你往夸张了说，我的胃没事，我现在不是好好在你面前吗？” “可是你手背都是肿的，还有输液的针眼。” “小事，过两天就消了，我现在感觉很好。”他冲她晃晃那只手。 “你都憔悴了。”就是上次他犯胃病也没有这么虚弱过。 “晕机。” 柯珂压根不信。 他安慰，她哭，他越安慰，她越哭。 “好了，乖，不哭了，抱抱。”李浩波倾身拥过她，开始后悔不应该着急赶回来，再休息两天等气色好一点，也不至于让她看见了这么伤心，她的眼泪越擦越多，他实在有点手忙脚乱。 柯珂窝在他怀里哭声一阵叠过一阵，一通埋怨。“你说好的半个月就回来，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了，我打给你也没人接，你还关机，我连你生病了都不知道。” “对不起，我不想让你知道我在医院，不想让你在这边担心，所以不敢联系你，不敢接你电话。”这件事他处理得确实不算明智，可是刚入院时他的状态确实糟糕。 “吃晚饭了吗？”他开始转移话题。“没吃我去做，想吃什么？” “我去，你等着。”她抬起头来，泪水糊花了脸，抽泣声还在，就急急忙忙朝厨房跑去。 彼时王倩的车里，主驾的陆鸣把在坞池所发生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所以你们主动断联的这三天，就是因为李浩波住院？”王倩问。 “恩，他说不能让小弟妹知道，否则她会哭着跑到坞池去，他不希望她奔波，更不希望她担心。而我也不能向你透露，你知道，小弟妹就一定会知道。” 王倩松一口气又埋怨。“那你好歹，哪怕偷偷暗示我一下也行吧？你知道我和柯珂有多担心你们吗？今天是柯珂叫我来的，你们要再不回来或没消息，我看她可能就真的要闯到坞池去了，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幼稚。” “我怎么和你暗示？你知道我对你撒不了谎，我一开口不就相当于坦白了吗？再说了，当时走的时候我不是和你说过可能会有突发的意外情况嘛。” “可是这次也太意外了，你是没看见柯珂那张脸，怪让人心疼的。” 陆鸣单手握方向盘，腾出一只手覆在她交叠在腿上的手背上。“其实我也是没想到，李浩波离开樟林前还作了最坏的打算，但充其量也只是老头子反悔不放人，可没想到他爽快地答应了，明知道李浩波不喜欢酒局，还摆这么一出，这不是惩罚报复是什么？这次真挺严重的。” “‘蜂巢’里有一项核心技术是李浩波和研发部老黄共同搞出来的，但这其中又有一组至关重要的代码是李浩波独立完成的，具体是什么除了他自己连我都不知道，所以这次他就拿这组代码去和老头子谈判。哎，你知道我家那位就那点心眼，比芝麻绿豆大不了多少，顺着他，他就是一位和蔼可亲的普通长辈，有时还挺招人喜欢，但若是逆着来，他就会变成实实在在的笑面虎，不过还好，李浩波这次都招架住了，就是吃了点苦头，正好让小弟妹再心疼一次，也算他因祸得福。” 王倩抽回自己的手，没好气道。“你还有心思说笑，是不是郑妍和李浩波同一航班回的坞池你也知道？也瞒着？还是说就是你主动告的密？” 陆鸣没有立马否认，他看着前方的路况，“我不会告密，但李浩波和我说过，他俩在飞机上打过照面，也仅此而已，并没有其他任何事情发生，后来在坞池唯一的一次见面，就是陆郑两家的饭局上，不过也没什么交流，郑妍的性子你也清楚，骄傲不低头，她虽然喜欢李浩波这么多年，但被一而再地拒绝，她的自尊心也不会再允许她的感情出头，所以放心吧，她没出什么幺蛾子，倒是她爸大有为女出气的意思，毕竟那么大的家业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也让人想得通，但也没有太作为难，总要给两家的生意留份余地。” “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们同航班？李浩波告诉你的？还是郑妍说的？” “柯珂说的，郑妍在机场给她打电话，刚好听见机场的广播，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 陆鸣吃了一惊，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视线又很快回到前方的路况上，嘴角微微上扬。“倒是故意的，不过你可以当作是秋后的蚂蚱最后的挣扎。” “你就这么说你的好兄弟？” 陆鸣笑。“她从小到大都是顺风顺水，唯独在李浩波和柯珂这里吃了绊子，你总要让她出些闷气，否则她发起疯来更麻烦。” “她是出气了，大小姐做派，从来不顾及别人感受。” “好了，别生气了，郑妍是怎么和李浩波一个航班的，你没说我没说，但她总有别的办法从其他知情人那里得知，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追究了。”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这次李浩波和那个郑妍真的彻底断了吗？”后座，一直听着二人对话的李欣冉忍不住问道。 陆鸣从内视镜里看她一眼。“当然，否则你以为李浩波从一开始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谁？这回也是，为了尽早见到柯珂，他身体刚恢复一点就拔掉针头提前出院，感不感动？” “是挺感动的。”联想到自己，李欣冉神情有些落寞，她垂下眼，自言自语。“还让人羡慕。” “还有更让你羡慕的，你之前和柯珂是不是去过一所藏族小学？” 李欣冉点头。“怎么了？” “你们回来后，是不是就有慈善机构和助学基金的物资到位？” “对，我的报道发出去没多久就有相关负责人打电话到电视台来联系，后来陆续还有。” “后面的是你报道的功劳，但最前面的那些及时雨是李浩波牵的线搭的桥，还有以他个人名义的捐助。” “啊？”李欣冉惊讶。“为什么从来都没听他说起过？柯珂知道吗？” “当然不可能知道，李浩波永远也不会说，除非柯珂自己发现。他想为她做点什么，但并不是以此来捆绑她的感情，尤其那时柯珂还没原谅他，跟他还僵着。” 后座沉默了。 “所以说啊，他李浩波的感情虽然比不上那些惊天动地，轰轰烈烈，但润物细无声更拿得出手。” 李欣冉不服。“你这话说得，柯珂也没少付出，好吗？” 第280章 银行卡 柯珂在厨房里锅碗瓢盆，叮铃咣啷地忙活了近两个小时，终于端出一小锅热气腾腾的蔬菜瘦肉粥。 本来李浩波早已将厨房标记为不准她踏入领域，但今天她一进去就先将门从里反锁，不管他在外面怎么敲，甚至拿她最爱的零食威逼利诱，她就是不开，还让他去休息，听着里面的切菜声和油锅滋滋声，他心惊胆战，哪还能休息。 所以她从厨房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她的双手，看有没有刀伤和烫伤。 “我没事，我会切菜，以前在家帮我妈切过，只是刀功不好而已。”沙发前的茶几上，她盛好一碗粥递给他。“你尝尝咸淡，我只放了一点点盐，如果不合口我再加，但是你现在也不能吃得太咸。” 看着她小心嘱咐的样子，李浩波觉得实在认真又可爱，便不明白她为什么总不耐烦嫌自己唠叨，这不挺好的吗？多好听。 “你愣着干什么？快趁热吃，注意烫哈。” 他想得太入神，以至于得到她的提醒。 他端起粥碗，舀起一勺吹过热气之后放进嘴里，软糯咸香，恰到好处，只是掺着淡淡的糊味，满嘴的意外之喜。 “怎么样？能吃吗？”柯珂紧张期待着他的回答，倒不是为求得一句表扬，只是担心自己的厨艺过分拙劣让他难以入口，毕竟这是她给他做的第一顿饭。 “恩，能吃，很好吃。” 她的眼神蓦然一松，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是吧？我提前尝过，觉得还不算太难吃。这道粥是我从网上新学的，之前练过一次手，里面加了适合养胃的山药和胡萝卜，都是切的丁，不但颜色好看，还方便入口，还有一些好消化的青菜叶，至于肉糜我没有完全照搬它的做法，我先在油锅里过了一遍薄油，这样粥里有点儿油腥，但不会觉得腻，不过......”她说着，竟不好意思起来，“就是肉炒得有些糊了，我尽量把糊渣都剔掉了，但还是有些味道。” 为什么会糊？因为她怕溅油，肉糜倒进油锅“歘”地那一下，吓得她迅速关火，然后拿着锅盖挡脸退了老远，等锅里的动静小了点才有勇气靠近，结果贴锅那一面就糊了。 李浩波目光温润地听她说得津津有味，像模像样。“不会，你这粥煮的火候刚刚好，我很喜欢。”说着，又吃进一口。 “你喜欢就好。”她的笑容越发安心，眼看他一碗粥就快要见底，紧着问。“吃饱了吗？” 他点头，把空碗放回到茶几上，等着她盛粥，结果她直接收拾碗筷，嘴里念念有词。“你刚出院适量就好，不能吃太多，否则又会加重肠胃负担。” 李浩波一脸茫然，意犹未尽。“可是我还想再吃一碗。” “不行，两小时后再吃，让胃先休息一下。”她义正辞严，严格得很。 他捉住她的手腕，略带请求的语气。“我今天早上出院就急忙赶到机场，早饭也就只喝了点粥，午饭又吃不惯飞机餐，现在连五分饱都感觉不到，一碗，就一碗，吃完了我好吃药。” 听他说吃药，又实在看着可怜无辜，柯珂这才松了口。“那就只能一碗，再不能多了。”她再三强调，说着一碗，却抠抠搜搜地只盛了半碗。 怕他不满意，又好言相道。“你真不能多吃，病后的肠胃娇弱得很，要好好爱护，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是，知道了。”还会其人之道了，李浩波被逗笑，上扬的嘴角仿佛挂了蜜，居高不下。“以前大多时候都是我管着你，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被你管着的感觉这么幸福。” 他看着她，眼瞳深邃。“谢谢你心疼我！” 柯珂总会被他“厚颜无耻”的肉麻弄得不知所措，臊红了脸，她在他身边坐立不安的，看着两手空空，总想做点什么缓解自己的局促。 可是看着他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吃粥的样子，心口酸胀。 他没说错，她心疼他，心疼他吃了很多苦。 “你在坞池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她问。 “恩，都处理好了。” “那叔叔的骨灰也接回来了吗？” “恩，暂时寄存公墓，周末接上我妈一起就去安葬。” “我和你一起去。”柯珂主动提出。 李浩波放下勺柄，扭头看着她。“不用，你们女生还是少去墓地那种地方，不吉利。” 柯珂眼神狐疑对上他的视线。“我去拜祭亲人拜祭长辈，怎么就不吉利了？你不是从小就是无神论主义嘛，什么时候也这么迷信了？” “亲人？”李浩波回味着这两个字，虽然在称呼对方双亲这件事上他们早已达成默契，但每每从她口中听见，他还是会诧异，又倍感温暖。“我不是迷信，是担心你去了以后回来做噩梦。”看出她的不乐意，他安慰道。“这样吧，明年清明再去，好吗？我们在一起，爸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 “好啊。”柯珂点点头，仍心有不安。“你这次真的不会再走了吗？” “不走了，以后都不会再回陆氏，就留在索罗，留在樟林。即便有工作上的变动需要离开，我也会带你一起，柯珂，这次我不会再丢下你，不管去哪儿，我们都不分开。” 最是受不得他的温情，柯珂又眼眶通红。“王倩说你这次回去不会顺利，你到底是为什么喝了那么多酒把自己喝垮的？” “没什么，都是工作上的事，都过去了，以后我就能像你一样安心做自己喜欢的事，至于索罗，就全权交还给陆鸣了，我不会再参与其中事务管理。” “就再也不用参加酒局了吗？” 对上她的视线，李浩波想了想，“算是吧，毕竟技术人员不用像管理层那样到酒桌上冲锋陷阵。” “你等等。”她起身朝自己的卧室跑去，不多会儿又哒哒哒地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只钱夹。 李浩波不知其意，只见她在身旁打开钱夹，拿出里面的三张不同银行的银行卡依次排列在沙发上，然后详细说明。“我这里有三张卡，都是我毕业后这几年兼职打工和写作投稿存下来的，是我的全部家当，不多，顶不了你一块腕表或几身衣服，但临时应应急是可以的。我这人除了写小说，就好一口吃，不怎么买化妆品，倒是爱穿，我的衣服虽然都不是什么大牌，不过杂七杂八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所以我特地办了一张我们樟林本地的银行卡，我叫它‘生活卡’，管着我的零食衣服和生活必需品，里面还剩千八百。” “第二张是‘中间卡’，我自己取的名字，中间卡的意思就是它里面的钱可以活期，也可以定期，视情况而变，余额应该还有一万多。最后这张是定期卡，里面整四万，是我的房产基金，因为我总觉得我必须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但是现在暂时不用了，需要的话我明天就去取。” 看着她的卡，听完她的话，李浩波眸色中心如墨黑的深海旋涡，隐晦难窥，他伸手捏住她颊边的肉，逗道。“你这么可爱，幸好被我占着，如果让别人捡去了可怎么办？” 引得柯珂不满牢骚，微怒着拍开他的手。“每次正儿八经和你说话你就这样，能不能正经点。” “我很正经。”他收住嘴角的笑意。“你把自己的家底都全部给我看了，你这么信任我，我又怎么能让你失望呢？” “你这不是暂时遇上困难了嘛，陆鸣和王倩都说那位董事长器重你，他一直有心栽培你在现在的位置，可是你执意要离开，如果他生气了，你的职业生涯不就更坎坷了嘛，我总要做最坏的打算。” 看她垂头丧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失业。“我只是换了一个部门工作而已，又不是失业，别这么沮丧，再说了，就算我真失业，还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工作，但我之前攒下的那些积蓄可以保你这辈子衣食无忧，所以放心吧，你的零食衣服，还有你小说家的梦想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他将三张卡一一放进她钱夹的卡位里。“而这些卡你也好好收回去继续存着，我不需要你养。” 柯珂是个十足的悲观主义，虽然这些年经常和李欣冉他们接触已经改善不少，但这是从小就渗进她性格里的，很难彻底改变，遇事总往坏处想。 “奸商奸商，无奸不商。”她嘀咕着，脸上依然愁云不散。 李浩波笑。“话是这么说，商人重利，但对于陆氏来说，只要我人还在陆氏，不管哪个部门，什么岗位，只要能够为他们创造利益价值，他就会留下我。” “你难道不知道，技术人员有多吃香吗？” 第281章 户口本 第二天，柯珂接到了桐桐约她见面的电话，当时她还很震惊，因为桐桐通常不会联系她，以及她在电话里说的事…… 让她非常敏感。 李浩波见她脸色不对，便问缘由，她复述：“桐桐说我妈托她把户口本带给我？” 说这话时，她自己都是不太确信的。 李浩波也是一下没缓过神来。 “那她人呢？”他问。 “在来的路上。”柯珂心跳莫名加快，桐桐在电话里只说了一句她妈妈的原话：结婚需要户口本，你给她送去。 “你说我妈会不会是让桐桐先来探路？把我骗出去以后，再亲自拆散我们？毕竟她只知道我租了房，并不知道我住这里，桐桐也不知道，我们家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看着她一脸紧张，李浩波虽然也说不准，却也先宽她的心。“我们先和你表妹见面，等见完面再说，如果不是，我们岂不误解了……阿姨的好意？如果是，也不用担心，我们迟早要过她那一关，这也是一个机会。” “你是还不完全了解我妈的恐怖，她的脾气不分场合说来就来，她可以在外面不顾别人眼光随便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柯珂语速不停，情绪开始激动，李浩波安慰了许久才让她慢慢冷静下来。 最后，他们把见面地点选在小区附近一家咖啡店，考虑到姐妹俩可能会有些私密话，作陪的李浩波就坐到了另一桌，离得不远，也不近。 “姐，你相信我，真是大姨让我来给你送户口本的，我在电话里给你说的也都是她的原话。”在经过柯珂再三询问后，桐桐解释道，她把户口本放到她面前。 柯珂垂眼看着暗红色的外壳，心里五味杂陈，恍然如梦。 桐桐往李浩波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后收回视线，嘴角漾开一抹笑。“姐，恭喜你！” 柯珂淡淡回应。“谢谢！”确定桐桐不是母亲派来的“卧底”，她就放心了。 “姐……”桐桐又轻叫了一声，极轻极轻地一声，握着咖啡杯外壁的两只手不安地摩挲了两下，又放到桌下交握成拳。“姐，其实今天不仅是大姨让我来送户口本，我自己也想找你说说话。” 柯珂不解，她这个表妹，从小优秀，全面发展，自信开朗，是和李浩波一样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她非常有自己的主见，就是以前和施宇被父母施压分开，也是她把考试资料当面塞给施宇，分手和考试，让他自己选。 她从来不会为一件事纠结为难，包括高考志愿和终身大事，然而当下...... “姐，对不起。” 柯珂越发困惑，这歉意来得未免过于突兀。 “直到上次大姨的生日我才知道从小到大你承受了怎样的压力，这么多年，你又是怎样过来的，你一定很恨我，讨厌我吧？” “施宇说我是家族里欺负你霸凌你的帮凶，他说得没错，我明知大姨捧高踩低，明明我也不喜欢被人批评，却就是享受被众人夸赞的那种虚荣心，我甚至以此为荣，但我从没想过要真正伤害你，真的，我没想过要伤害你，小时候的寒暑假我们总是一起在姥姥家度过，我一直以为我是在和你玩，我真的只是想和你玩，家里那么多亲戚家的小孩，我就只有跟你最亲。” 柯珂面容平静地听着，看着她这位从不屑于哭闹的表妹开始掉眼泪珠子。 冷不丁地被“霸凌”两个字点了一下。 对于家庭和亲人，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字眼。 但确实一直活在被否定被打压，难以认同的环境里。 随便一个亲戚都喜欢多嘴的教育她两句，这才是最让她反感的。 “我记得好像是初中吧，有一次也是在姥姥家，我在客厅做作业，你和我妈就坐在沙发上议论我，说什么‘人笨头大’，我没记错吧？”她看着桐桐疑惑的眼神里稍纵即逝的震惊，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有些像嘲讽。“我永远都记得当时你俩才像亲母女一样，一起有说有笑，嘲笑我的样子。” “后来下午我们几个小孩一起去楼下玩，你用棍子从土里勾出一条蚯蚓偏偏往我脚边凑，我最怕各种虫子，当时我就吓哭了，又害怕又委屈地哭了很久。” “姐，对不起，我不记得还有这回事……” “你当然不会记得。”柯珂打断她的话。“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人又怎么会记得别人的痛苦？都劝我只是玩笑而已，别小心眼，别记仇，可我为什么不能记？那些对我来说都是不好的经历。没有谁告诉我受了委屈该怎么做？难过了又怎么做？我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来，一点一点记下你们每一个人对我的不好就是我的方式。” “桐桐，我确实讨厌过你，而且是某一时间段，特别特别讨厌，你明明已经足够优秀，却还是到处显摆炫耀，哗众取宠，我曾经特别讨厌围绕在你身边的那些光，特别刺眼。”柯珂直言，这些听似充满敌意和愤怒的话，她却用最平淡的语气陈述出来，没有一丝起伏，即便脑海里想到那些曾最刺痛之处，她的情绪也是稳定得不像话。 终于，她能将自己的嫉妒，最肮脏卑鄙的思想心无顾念的说出来，再也不用顾忌任何人的脸面和眼光，心里顿时如一辆负重累累，踽踽独行的老马车，终于能卸下一身积重，继续轻松前行。 “可是这一切直到我遇见了我的那群小伙伴，虽然我和他们毫无亲缘，但是他们慢慢影响了我，让我知道了什么是情绪价值，让我知道犯错乃人之常情，错就错了，只要知错就改，哪怕从头来过也并不丢脸，不用受到谩骂嘲讽甚至贬低，我不是一无是处，比我差的还大有人在，我不是这个世上最垫底的那个，我也有被鼓励被表扬的资格，我也可以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我也可以像你一样活得骄傲。” 往李浩波的方向看去，他也正看着她，四目交汇，她微微一笑，他则愁容满面。 “桐桐，我刚才对你说的都是已经过去的事，它已经停留在我们年少无知的儿时，我们是表姐妹，在姥姥家一起长大，血缘斩不断，就像我也恨过我妈，但她依然是我妈。” “谢谢你今天帮我送户口本，也谢谢你对我说的话。” 一时半会儿她释怀不了，但也正试着从中解脱出来。 和桐桐分别后，柯珂手拿着户口本和李浩波走在回去的路上。 她一路沉默，李浩波担心她，但在她愿意开口前，也不多问。 只是快要到楼下时，她主动提出：“如果明天你不去公司，我们就去趟民政局吧。” 李浩波惊怔，看着她，想要从她温淡的神情里辨别她是否说的一时气话。 “柯珂，刚才你们的谈话其实我都听见了，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怎么想怎么做，随心随意就好。” 柯珂反被他郑重的口吻弄懵了。“我没事啊。”旋即明白过来。“真没事，既然我能说出来，就意味着它们在我心里已经不足为惧。” 他握住她的手，眉眼心疼。“除了刚才的那些，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柯珂凝视着他看自己的眼神，云淡风轻地吐出两个字。“没了。” 又道。“为什么小时候你总喜欢教育我要多体谅父母，现在成年了却反倒不这么说了？我还以为你又要劝我放下成见，回归家庭云云之类。” “你想做什么，你心里有数，不需要我来干预。”他说。“小时候你活泼好动，惹是生非，所以我就单方面的认为叔叔阿姨对你的管教都是适当且必要的矫正，后来上了初中以后你变得少言寡语，也不怎么爱笑了，像彻底变了个人，我就开始疯狂怀念曾经那个你。柯珂，我希望你能永远像六岁初遇时那样发自内心的快乐。” 柯珂听完不由又是一怔，随即笑颜舒展。“哪有人长大了还能和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她回握着他的手。“不过我现在确实挺快乐的，发自内心的快乐。” 他心照不宣，愁眉终见散开。“阿姨真的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吗？” “不然呢？这户口本不可能有假，不过我倒是还有点想不明白，因为我太了解她了，不让我先低头认错，她是不会这么轻易让步的，这真的一点都不像她的风格，除非她还有后招等我。” 李浩波也觉得这户口本来得太突然，不露面，柯珂母亲的态度也似不明朗。 “哎呀，管他的呢，反正桐桐话已带到，我们自己去扯证就行。”柯珂见他还有犹豫，故作生气。“怎么地，你不愿意了？” 他摇头。“你不是想回一中吗？明天领证前我们去一趟吧。” “好啊。” “对了，对于婚礼你有什么提想法？”心中所愿终于能够开始着手计划，李浩波心里的包袱轻松大半。 “婚礼？我没想过举行婚礼，我以前好像和你提过吧，婚礼太傻了，就我们两个站在台上，下面乌泱泱的一群人，跟看猴似的，我想旅行结婚，然后邀请我们各自最好的朋友一起吃顿饭就行。” “旅行结婚？” “恩，就当婚礼和蜜月一起过了。”她又想到李母。“对了，阿姨是不是有想回收的人情？如果有，要办我也没意见。” 李浩波失笑。“没有，不过她确实说过婚礼所有的礼金都会给你。” “啊？真的？”柯珂惊讶，两眼放光。“那我岂不是要发了？” 李浩波笑容加深。“财迷。” 第282章 恋爱圣地 第二天柯珂特意起了大早，因为激动得睡不着。尽管之前郭皓找她那次已经回过一中，但今天不一样，今天她是和李浩波一起回去的。 “你就准备穿这身？”李浩波打量着她身上的帽衫和牛仔裤，眼神考究。 “恩，怎么了？不合适吗？” 她这样很奇怪吗？ 这还是她精心挑选，反复斟酌又试了好几套才选定的，虽然朴素，但符合校园清静纯粹的氛围。 “没什么，只是我准备了一套更适合的。”说着，他转身回房拿出了一套校服。 柯珂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没错，就是她们以前那届，被全校学生嫌弃丑到爆的红条白底校服。 “你怎么找到的？”她激动得差点尖叫出声，拿过校服前后左右地看，以前丑到不想穿的校服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好看？ “找人订做的。” “订做？” “恩，我拿着高中的毕业合影去找裁缝店订做的。” “我怎么没有想到？”柯珂又惊又喜又崇拜地看着他。 李浩波笑。“快去试试看合不合身，尺码是照着你身高体重来的。” 柯珂迫不及待地转身回了房，有了校服，这感觉才全对。 为了贴近形象，她还扎了和当时一样的高马尾，虽然发尾稍短了丢丢。 等她换好出来后，一身相同校服的李浩波已经等在客厅。 她又是眼前一亮，围在他身边看了又看，看着看着，感伤地红了眼眶。 “怎么了？”李浩波问。 她摇头。“我见不得这种怀旧。” 尤其校服加身，她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清冷清瘦，带给她遗憾的少年。 李浩波却越发神秘，又往她怀里塞了一个米白色帆布双肩包，鼓鼓囊囊，不知道装的什么，有点重量，但不沉。“你去哪里找到的跟我以前那个一模一样的书包？” “不一样，外形相似，细节不同。”他说。“以前你那只的外包右下角有只卡通小熊，这个没有，你那只的拉链是金属材质，这是塑料。” 记忆这么细节？ 柯珂惊讶，她自己都不记得以前的书包长什么样，反正换过好几个。 “你拉开拉链看看。”他提示。 “什么？”柯珂的好奇心被成功驱使，却又有防备。“你不会还找来了那时的课本吧？” 这个魔鬼。 李浩波但笑不语。 当拉链被拉开的那一刻，柯珂两眼发光，她不敢置信地看一眼那个气定神闲等着她反应的男人。“你居然在里面放了零食，都是我最喜欢吃的。” 满满的一大包，今天的惊喜真是一波接一波，她都已经顾不过来。 “你以前不是说想在学校的那条林荫道上一边散步，一边吃零食吗？今天就可以实现，渴了这里还有喝的。”他又从沙发上拿起一个黑色书包，里面装的是保温杯，酸奶和饮料。 她什么时候说的？她都不太记得了，他却还记着。 “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明明两人每天都在一起，她却对他所做的一切毫不知情。 李浩波牵起她的手。“走吧，去楼下看看。” 柯珂是真没想到楼下竟然还停着一辆自行车，自行车不稀奇，关键是当年她就是坐着他的自行车一起上下学，这波回忆杀…… “我当年的那辆已经停产，所以就找了辆颜色跟它差不多的，上车吧，看还有没有当年的感觉。”他拍拍后座。 柯珂坐上去后，李浩波使劲踩着脚踏板，显得吃力。 她好奇地问。“怎么了？” 她以为是自行车出了故障，结果他说。“你好像比上学那会儿重了。” 柯珂一把掐在他腰间。“你再说遍试试？谁重了？” 他却笑。“出发。” 按照规定，非在校人员不得进出学校，但有郭皓，只要有比赛，周末两天他都会在校组织学生集训，所以也算是帮他们行了个方便。 只是当保安大叔看见他俩一身旧校服时，那眼神就跟看见了动物园一样，郭皓也忍不住嘴角抽抽。“你俩这是在玩cosy？” “你去忙吧，我们自己逛，结束了一起走，晚上一起吃饭。”李浩波懒得跟他解释，快快打发了他。 “我们晚上要跟他一起吃饭吗？为什么？不是二人世界吗？李欣冉来吗？” 她的问题收不住，可李浩波并没回答，而是从书包里拿出她因为着急出门而顾不上吃的面包和牛奶塞给她。“你不是心心念念这一天吗？还不快去。”说着，拿下她的书包挎到自己肩上。 走在熟悉的林荫道上，临近中午的金橙色阳光穿过两旁梧桐厚密的树缝在她心里落下点点星光，温暖而灿烂，今天天气很好，她的心情也很好，脑后的马尾辫，左右摇晃的痕迹恍若一只轻盈灵动的蝴蝶飞进了身后一直注视着她的李浩波的眼眸里，笑波荡漾，柔情蜜意。 通往教学楼的那个楼梯口，依然被一道落锁的铁门挡住，柯珂有些遗憾，她还想去看看曾经的教室。 “我讨厌那里。”突然，她抬手指向操场对面的篮球馆，李浩波顺着看去，立刻会意。 就是在篮球馆，当着教导主任的面她和程丰的“恋情”曝光，还被请了家长，这确实是一段深刻难忘又极其不好的回忆。 “你......”他刚想安慰两句，就看见她头也不回地朝教学楼后面的实验楼跑去，实验楼右侧角立着一面校园着名的励志标语墙，墙脚下种着一排花草绿植，她就在那儿猫着腰扒拉着那些花枝，不知道在找什么。 “怎么了？”他跟过去。 柯珂没有回应他，兀自又找了一阵儿，兴奋大叫。“找到了。” 李浩波不解。 “我以为它早就被学校发现了，没想到居然还被保留着。” “什么？”李浩波实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花坛，种了些遍地可见的花草，并没有什么奇特奇妙之处。 “相亲角啊，也有叫爱情港什么的，不重要，反正那会儿它名字挺多，各有各的叫法。”柯珂看向他，眼神熠熠，清澈漂亮。“你不知道吗？那时全校的早恋小情侣都来这里秘密约会，慢慢地这里就成了恋爱圣地，没想到快十年过去了，这里还没有被废除。” 李浩波怎么看都没觉得这是什么“约会圣地”，一直没看出来。 “你怎么看出它还保留着？有什么特别提示吗？”他随口一问。 “这里，最后落的时间是2013年，也就是昨年，直到昨年还有人在这里留言。”她扒开花台正中几根挡住后面墙壁的花枝，灰白粗糙的墙面下方不起眼，不易被发现的位置或画着，或刻着的图案和文字。“你看哈，这上面都是历届毕业小情侣留下的，这个角落是从我们上一届开始的，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到毕业还有没分手的情侣，就选一对代表到这里留下记号作为传承，一届一届的传下去。” 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这可是只有学生之间才流传的秘密，老师们都不知道的。”她恍然。“我怎么忘了，那时你是大家心中公认的‘老师小棉袄’，怕你告状，所以就都有意避着你。” 李浩波听得眼皮微微一挑，跟班、蛔虫、马屁精、发言人……这些五花八门的绰号里现在又多了一个他从没听过的“小棉袄”，看来他以前的人缘还真是表面风光。 “这里是学校最出名的地方之一，墙上贴着校训，那些人是怎么能在这个地方谈上恋爱的？”他问。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呗，有这些花花草草掩护，老师们哪里会知道墙上除了校训还有其他猫腻，他们又不会闲着没事来这里扒拉。”她又看着那最后一行字，跟着念道。“‘2013.5.28，欣鑫向荣，北大见’！这两人的名字真好。” 李浩波赞同。“一个‘欣鑫’，一个‘向荣’，确实挺巧合的。” 柯珂白眼扫过身边的扫兴直男。“不是，是他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xin’字，同音不同字，刚好契合这个成语，很有寓意。” 李浩波不说话了，看着墙面，良久又是语出惊人。“5月28号还没高考，这么早许愿，万一没考上怎么办？” “……”柯珂觉得要是被那对情侣听见他这么说，非揍他不可。“既然人家敢许愿北大，那就证明有能力考上，冲这份勇气也值得佩服，就算给我一百个胆，我连北大的大门都不敢想。” 李浩波被她逗笑了，“偷偷来过这里的都是情侣？” “当然。” “那你也来过？”他朝那励志墙勾勾下巴，不然她怎么会对这里这么了解。 柯珂开始不好意思，她确实和李欣冉一起偷偷来这里凑过热闹，因为她幻想的是和他一起，但直到毕业都没能如愿。 “所以你回来的目的其实是这儿？” 柯珂不置可否，说。“我最好的回忆都在一中，但也有最大的遗憾，没能在这里和你像其他同学那样，谈一场恋爱。” 李浩波眸影微动，说。“其实我也知道这里。” “你知道？”柯珂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不光我知道，老师和校领导应该也知道，毕竟这么大块地方，怎么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只是没点破而已。” 柯珂无语。 他亲昵地摸摸她的头。“我只知道这个地方，却不知道它的秘密，我也没想过要告诉老师，因为我的想法和你一样。” 第283章 求婚 柯珂他们是坐郭皓的车离开学校的。 “我们要去哪里吃饭？”后座，她问坐在副驾的李浩波。 他却卖起了关子。“去了你就知道了，如果饿了可以先吃点零食。” “我不饿。”她确实不饿，午饭前她手里的零食就没断过，中午是在食堂里吃的，终于又吃到她以前最喜欢的麻辣烫，味道没变，不小心就吃多了，正撑得慌。 和李浩波说完话，她又把注意力转向他旁边主驾的郭皓，扒着椅背问他：“我们这是去接李欣冉吗？” “不，她知道地址，会直接过去。” “哦。” 郭皓继续专心开车，可总能隐隐感觉到后脑勺一股凝视，灼得他头发根都发烫。 他看一眼内视镜，里面柯珂正看着他。 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肩，心虚地问。“柯珂，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柯珂单刀直入。“你跟你们学校那位英语老师还有来往吗？” 郭皓一听，着急又无奈地解释。“没有，你们别再说我跟她怎么怎么了，我跟她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是小冉一厢情愿地以为我们总有什么，没有，什么都没有。” 柯珂说：“反正如果你真的喜欢李欣冉，就不能背叛她。” “我真没有。”郭皓感觉自己是哑巴吃黄连，他看向一旁的李浩波，见他不动声色，不用想也知道不会帮他。 “没有就好。”柯珂心安理得的又窝回座椅里。 李浩波睨着愁眉苦脸的郭皓，漫不经心问。“郭皓，你知道有一种无痛针吗？一针下去，无痛无感，连个针眼都没有。” 郭皓的思绪早就被柯珂狂轰乱炸得归不了位，哪里还有心情细思他的话。 “预防针。” 郭皓哭笑不得，皱巴着脸可怜哀呼。“老大，我都快痛死了。” 柯珂哈哈大笑。 车子一路向南，过往的车辆越来越少，似乎越走越偏，柯珂看着车窗外，不由好奇。“我们到底去哪儿？这也不像能吃饭的地方啊。” “云中苑。”郭皓回答。 “哪儿？”柯珂以为自己听岔了。 “云、中、苑。” “就是那个富人区？” “不然呢？” “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不是说了吃饭吗？” “那里能有饭吃？” “怎么没有？再富有的人也总要吃饭吧。” “谁请客？哪个有身价的富豪这么亲民？还把我们几个都同时请了。”她想了想这泼天的富贵怎么也不可能轮到她这个资深老宅头上，别说身价上千上亿的富豪，她所认识的几个人，就像她和李欣冉这样的月光族，可能身上所有的钱加起来都凑不齐一套房款的首付。 郭皓被她惹笑了，又往身旁看了一眼，男人正神色慵懒地看着前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似乎并不打算开口替人解惑，于是他也就作罢。 这时柯珂拿出手机。“算了，我给李欣冉发消息，她是记者，消息灵通，认识的人多，应该会知道是谁。” “她也不知道。”郭皓赶紧阻止，又怕多说多错，便直接糊弄过去。“反正你去了就知道。” “柯珂。”李浩波终于开口。“你就当这是一个巨大的惊喜，让你在见到它以前先保持点神秘。” 柯珂想想也是，未知的期待远远大于谜底的揭晓，来得让人兴奋。 云中苑统共两期，一期是西式公寓大平层，二期则是风格完全相反的中式别墅群，两期靠一人工湖分割南北，看似毫无关系，却又紧密相连，中西结合，突兀迥异中相得益彰。 当车子畅通无阻地驶进正大门后，柯珂放下车窗，新奇地看着外面的风景，这里对她来说一直是传说般的存在，她没想过有一天会来这里。 “喜欢吗？”李浩波侧头看着她。 “喜欢，这高档小区是不一样哈，环境真的太好了，跟公园似的，鸟语花香，连空气都是香香的，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桃源。” 李浩波嘴角的笑意越发温柔，抬手指着窗外某个方向。“那边有一片樱花林，眼下正值花期。” “真的？那我们吃完饭可以去看看吗？”她本来想趁着天亮马上去看的，因为等吃完饭出来应该已经天黑了，可是她是客人，又怎么好意思让那位富豪等呢，太不礼貌了。 李浩波则模棱两可地回答：“不急，花期结束前随时都可以观赏。” 郭皓也多了句嘴。“柯珂，你想住在这里吗？” “想啊，好地方谁不想住，但我哪里买得起它，我连它里面的一个厕所都买不起。”她说，突然想到。“对了，该不会是陆鸣住这里吧？之前我觉得不礼貌，一直没问过王倩，不过这样就解释得通了，我们几个里面只有他是富二代，他有实力在这里买房，可是他为什么要邀请我们？”她又想了想，恍然。“难道今天他要向王倩求婚？让我们来当助攻？” 听到“求婚”二字，郭皓下意识地抻直了背，他又看一眼副驾，男人依旧气定神闲，仿佛精力并不在这儿。 “不愧是写小说的哈，这想象力……”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李欣冉常挂在嘴边的“女人第六感”，胡乱说都能八九不离十，简直了。 柯珂立马向前面的两个男人求证。“所以到底是不是？” 可仍没有谁解她的惑，一个装聋，一个作哑。 地下车库，下车后他们进了电梯，看着李浩波在键上按下的数字，她问。“他为什么不买对面的别墅？他那张牙舞爪的个性，只有豪华大别野才能镇得住。” 李浩波眉目温存，唇角如勾，正好楼层到达，他提醒一声“到了”，就当着郭皓的面，揽着她的肩走了出去。 柯珂没想到出了电梯就直接是玄关入户，一时有些犯懵，脚下停滞，脚尖似乎是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居然是三井寿的手办......不止，还有樱木花道、流川枫......反正湘北五虎都在。 大惊之喜，她蹲下身一并抱起，抬头问身旁的男人：“这里怎么会有这个？” “喜欢吗？” 柯珂猛点头，爱不释手。 “再去里面看看。”他示意。 难道还有？ 怀着这份惊喜，柯珂被李浩波领着来到了客厅，偌大的客厅和整面墙的落地窗，以及一眼豪的装修风格和家居摆设。但这些带给她的吸引力很快就被客厅正中的地面上摆放的一圈手办转移。 海贼、火影、灌篮......全都是她看过的动画，熟悉的角色。 最主要的是它们规规矩矩地被围成了一个心形，心形中间还放着一个她巴掌大的白色多边盒。 “还有这么多？” “都是照着你的喜好来的，目前我就只收集到了这么多。” “我？”这不是给王倩准备的吗？ 两人话还没说完，柯珂的疑惑就被突然“砰”地一声响炸得七零八碎，她被吓得一个激灵，缩着脖子直接耳鸣。 李浩波快速将她搂紧怀里捂住耳朵护着，同时对躲在窗帘后面的人斥道：“陆鸣，你要杀猪吗？” 陆鸣手里拿着礼花筒，嬉皮笑脸地从窗帘后走出来，对柯珂说：“小弟妹，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李浩波这是在向你求婚吗？” 求婚？ 柯珂从李浩波怀里抬起头，耳里的嗡嗡声已经减轻不少，她回头看陆鸣，才发现所有人都在。 “亲爱的，恭喜你！”李欣冉看着她，笑意嫣然。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突然到惊大过了喜，她不知所措地看向面前的李浩波，他说：“之前我就问过你，你说你不喜欢求婚和婚礼那套，因为你不喜人多，所以我就只请了我们两人共同的三五好友做个见证。你也说不喜欢鲜花和钻戒，因为紧张放不开，害怕尴尬，我尊重你的每一个决定和想法，花可以没有，所以换成了你最喜欢的手办，但是钻戒必须有，因为它是我对你一生一世的承诺，是我对你忠贞不二的附庸，你不肯陪我去挑选，我就只能自作主张，选了一个自认为你可能会喜欢的款式。” 他弯腰拿起地上的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亮闪闪的钻戒。 “小弟妹，你知道这些手办都是怎么来的吗？从我认识他以来，从他的第一份工作，第一笔工资开始，这么多年一个一个给你攒的，起初我还以为是他自己喜欢，后来才知道是你喜欢，这里面好多都是他从国外托人淘回来的孤品，反正我也不太了解，很难得就是了。” 听完陆鸣的解说，柯珂震撼，心情更加无以言说，他们都说他大学时候处境不好，一边打工，一边学习，可他为什么还有“闲钱”为她买这些？因为这些对他来说除了增加经济负担，毫无任何价值。 这时郭皓给他递来一个公文包，他接过又转递给她。“这些都是我名下所有资产，它们都将变成你的名字，上次我从坞池回来，你不是说要养我吗？从今往后，就真的变成你养我了。” “所以柯珂，可以嫁给我吗？我想给你一个家，一个你可以为所欲为的家。” “......”柯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凝神屏息地等待她的回答。她看着眼前的一切，脑子里一片空白，双唇微张，一口冷空气灌喉，入了心扉，顿时她感到整个身体冷热交织，她拼命想冷静，但心脏仿佛被一双手紧紧攥着，抵着胸腔，让她呼吸都变得局促。 李母也于众人中站出来，两眼微红。“柯珂，你们能到走一起真的很不容易，阿姨真的替你们感到高兴。”她抹了把眼角，打开手里拿着的蓝色丝绒盒子，取出里面的玉镯。“这只镯子是我跟你李叔叔结婚时，小波他奶奶亲手给我带上的，算是他们李家的传家宝，本来我早就想给你的，但小波说不合时宜，今天终于有机会了。” “阿姨，这太贵重了。”看着李母要将镯子往自己手腕上戴，柯珂下意识地收手。 “不贵重，镯子的本身并不值钱，有价值的是你和小波的感情，只要你们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值钱。”李母重新握住她的手腕，将镯子套了上去。 镯子大了些，松松垮垮地挂在腕上，冰凉的触感渗透肌肤。 她低眼看着，眼眶却烫得发疼。 “小弟妹，别光顾着感动，你还没答应李浩波的求婚呢，他等这一天已经望眼欲穿了。”陆鸣起哄，被身旁的王倩掐了手臂。 他这一嗓子，直接将柯珂的眼泪拱了出来。 “不哭不哭。”离她最近的李母将她抱进怀里，轻拍她的背安抚着。“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我们不哭，乖。” “阿姨说得对，亲爱的，今天可不能掉眼泪，要笑。”李欣冉也看似起哄，实则是帮她解围暖场，因为太知道她不习惯这样被当作焦点的场面。 结果柯珂傻人傻语，又哭又笑的来了句：“我没哭，我就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一夜暴富，跟做梦一样。” 说完她就嚎啕大哭，却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李母一边笑一边安慰。“傻孩子，这才哪到哪儿，正式婚礼的东西还没开始，小波说你不愿举行婚礼，原本我是不答应的，这婚姻大事，婚姻大事，不好好操办怎么能行？我可不想亏待了你。可是他说结婚是你们两个人的事，要尊重你的意见，怎么舒服怎么来，行吧，那就尊重你们年轻人的喜好，不过这该有的物件一样都不能少，人家新娘子有的我们也必须得有。” 这一番话，让柯珂哭得更加厉害了。 第284章 各自悲喜(完) 这场求婚仪式最后在柯珂又哭又笑的应声中圆满成功。 晚饭前，陆鸣想把她从李浩波身边借走单聊两句，遭到期严肃拒绝，理由是他嘴漏风。 “我这么纯良的一个人你瞎担心什么？放心，我保证这张嘴绝对不把该说的变成不该说的，她是你老婆我弟妹，又是我家倩倩闺蜜，那就也是我好姐妹，这亲上加亲的关系，你有必要吃这飞醋？” 虽然不知道陆鸣要和自己说什么，但柯珂觉得拒绝不礼貌，便对李浩波说：“你先去陪郭皓他们吧，大家今天都辛苦了，放心，他那张嘴伤不了我，哪次不是被我气得跳脚？” 这两人说他坏话也不避开他，陆鸣在一旁听着脸都黑了，李浩波还好意思防着他，这到底是谁说话没轻没重的？ 李浩波总算松口，对他口头警告。“注意分寸，别乱说话。”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他将柯珂带到一边的吧台，一本正经地说。“别听你家那位胡说，别紧张，我今天很正经，就是作为你准老公的挚友和娘家人，想和你简单交代几句。” 一个不正经的人突然说自己“很正经”，柯珂看着他的脸，真的很想笑。 可她抿了抿嘴，把发自内心的笑意生憋了回去。 陆鸣看着她，欣慰又老成的眼神，仿佛长辈打量小辈一样。“哎，你俩这么多年总算修成正果了，这往后的日子啊，他再也不用折腾了。” 这番感慨，柯珂感同身受。 “你知道他为了今天，就刚给你求婚的那短短几分钟，准备了有多久吗？往近了说，是从他回到樟林，买下这个房子开始，往远了说，是从给你收集这些小玩具开始。”他后倚着吧台，手肘微屈抵在吧台边，回头看着摆放整齐的手办，再看向另一头的李浩波。“他那么有远见有计划的一个人，什么事都想在前，我看他怕是从对你有了贼心贼胆的那一刻起就在心里偷偷盘算怎么把你得到手。” “这房子不是你的吗？”她打断他的话。 陆鸣愕然。“不是啊，我的在楼上。”他手指朝上。“等你们以后搬过来，我们就是邻居了。” “不信你可以看看公文包，房产证应该就在里面。” 柯珂当然信，她只是意外。 这时陆鸣又将她打趣道。“你也不想想，哪有求婚在别人家里求的？” 柯珂却笑不出来，能有实力买得起这里的豪宅，他从一无所有，一定付出了比别人更多倍的努力。“从坞池回来后，他以后在你们公司的处境会不会很难？” 陆鸣愣了愣，见她皱着眉一脸担心。“你是怕我爸故意为难他吧？放心，不会的，我爸把他当成半个亲儿子，在他面前，李浩波的话比我管用，李浩波这次主动转岗他是很生气，但气头已经过了，上次那样的事绝不会再发生，我向你保证。李浩波他是我爸曾经亲自千挑万选的重点人才，公司需要还来不及。” 陆鸣的保证，让柯珂心里的不安消减了大半，她看着右手中指的戒指。“这些都是这么多年他辛苦得来的，他却全部给了我。” “他对你，肯定比对他自己都好，他就是委屈自己也不会亏待了你，何况他还自认有愧于你，对你的好就更会加倍。” 陆鸣好说完，她手机就响了，她从兜里拿出一看，是程丰打来的，今天这样的日子……她想也没想就挂断。 可她刚挂断没多久，就又响了，还是他，低垂的睫毛轻颤，她抬头往李浩波的方向看了一眼，对身旁的陆鸣说：“程丰打来的，我接一下。” 陆鸣微笑着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喂。”她转过身，面对吧台。 “柯珂，我们的画画好了，我刚拍照发给你了，你看一下还有什么不足之处，欢迎指正。”手机里程丰的声音听得出的轻快和兴奋，可见他心情之好。 “不用了，我的水平远不及你，你画的就是最好的。”柯珂的语气则很平静。 “行，不过手机上我拍的照片你还是看一下，对了，你什么时候有空？靳凡邀请你来观展，他说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你了，想约着一起吃顿饭。” 柯珂不忍打断他的话，是不忍扫了他的兴，也是对他的尊重，等他一口气说完，她才开口，拿着手机的手指不由扣紧了手机的边缘。“程丰，我要结婚了。” 那头顿时沉默，她的声音犹如一颗投入深渊的石子，久久得不到回应，如果不是一直没有传来挂断的忙音，她几乎以为他已经结束了通话。 “什么时候？”他的声音已不覆之前。 “明天，明天就去扯证。” 又是一阵长短未知的沉默，在等他开口以前，对柯珂来说都是煎熬。 “你终于得偿所愿了，恭喜！” 他是说完这句不知悲喜的“恭喜”就立马挂断了通话，柯珂听着里面的嘟嘟声，直到屏幕暗下，才回过神来，转身，李浩波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而陆鸣已经不见踪影。 “刚才是程丰，我没有和他说什么……”她下意识地解释。 李浩波温柔地帮她整理着微翘的衣领，安抚。“我知道，我都听见了，走吧，马上开饭了。” 他一个简单的笑容证明了对她的信任，一切尽在不言中，柯珂也才宽了心。 尚未开放的展馆里，程丰孑然立于他和柯珂共同完成的画作前，脑海里不停回想着柯珂在电话里说的话。 “怎么样？她有空来看展吗？”靳凡从远处走来。 程丰摇头，很平淡地说了一句。“来不了了。” “来不了？”靳凡疑惑。“你不是说她在家写小说，时间都是自由的吗？” 说着发现他情绪不对，从大学校园里认识他这么多年，他性情爽朗，不拘小节，偶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是因为他身边那个叫“柯珂”的女生，那时他们还笑话他，柯珂就是他的心情晴雨表。 “没事，以后有的是时间。”他安慰道，心里却不由惋惜，这幅画虽然以晚霞为主，但右下角的男生女生，明明就是程丰他自己和柯珂，如果这幅画让柯珂看见了，自此也会更加明白程丰的心意，说不定就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她要结婚了。”他突然说，声音低到几乎不闻。 靳凡并没听清，再问时，他却问自己要烟，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刚才打电话前他还心情很好，对柯珂的到来期待满满。 从裤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给他，就见他转身朝展厅出口走去。 展厅外有一块很大的阶梯，这是展厅外的唯一入口，程丰随意下了几级石梯坐下，看着对面的车水马龙，取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点上，无意识地猛吸一口，当即被呛得咳嗽不止。 “不会抽就别抽。”跟过来的靳凡一把夺过他指间的烟在地面捻灭。 程丰咳得眼泪都出来了，眼眶微微泛着红，等缓了会儿，他才嘶哑地说。“其实我抽烟。”他看着他，嘴角勾着，看似笑，眼神却又像在哭，这种反差让他的神情看上去特别悲伤。“我从初一开始抽的，十二、三岁吧，你自己算算，我的烟龄是不是比你长得多？” 靳凡惊讶。“你会抽？可是你……”可是从未见他抽过一次，就是每次约饭，给他递烟，他都以“不会”为由拒绝，甚至连酒也不怎么沾。 程丰笑，转头又放远视线，手里把玩着打火机。“高一遇见她以后，她不喜欢我身上的烟味，就戒了，一直到今天。” 靳凡的震惊默于眼中，都知道他喜欢柯珂，但说实话，这段感情并不被看好，一直都是程丰单方面的追逐不说，二来则是像他这种长得好看，家里又有钱的公子哥总给人一种很花心的固有印象。 “所以到底怎么了？和她通完电话你就这样。” “她要结婚了。”程丰重复一遍。 “结……结婚？”这个答案是靳凡万万没想到的。 “对方是她一直念念不忘的青梅竹马，她喜欢他，就像我喜欢她一样，很多年。” 靳凡不知道能说什么了，只能安静地做个倾听者。 “她说要结婚的时候，我听得出来，她的心里没有一点挣扎和犹豫，她甚至连编一个谎言骗骗我，安慰我都不肯。”他冷笑。“你知道遇见她以前，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打架抽烟，逃课喝酒，我爱画画，可也只是热爱，我并没想过要实现它，后来她为了高考从艺，选择画画，甚至来征求过我的意见，我才意识到实现梦想的意义。” “我以为我俩的缘分冥冥注定，我们注定会成为志同道合的恋人，会成为相伴一生的夫妻。” 靳凡一手搭在他的肩上，安慰。“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一厢情愿很多时候是不能得到回应的，看开一点，还可以继续做朋友。” 眼泪伴随着他痛彻心扉地低诉。“可是我做了那么多，她为什么就是不能感动？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她都不记得了吗？我对她的好，她都看不见吗？只要她的心上人出现，她就能丢下我，不要我了吗？她怎么能这么狠心？她让我以后怎么过？” 番外一、催生 两年后 柯珂家的客厅，李欣冉和王倩两位不速之客正坐在沙发里享受翻箱倒柜找到的零食水果，自在悠闲得完全不拿自己当客人。 “我说你们二位这三天两头，不年不节地往我这儿跑，连吃带喝的，能不能考虑一下我这个黑白颠倒的人补觉的需求？你们都不用上班的吗？”柯珂无精打采地倚着卧室门框，耷着眼皮看着她俩，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真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两人理所当然。 李欣冉：“我婚假。” 王倩：“我产假。” 行，这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你们继续，我先睡一觉。”她转身就要进卧室，却被李欣冉一把拉了过去强行摁下。 于是她被夹在了她俩之间。 “睡什么睡，一起说点闺房私话，你这白天睡了，晚上哪还有时间造娃。” “啊？”柯珂昏头涨脑，听她胡说八道。 “啊什么？你这都结婚一年多了吧？怎么这肚子还不见动静？你瞧瞧人家，比你晚半年结婚，后来居上。”她指着王倩高高隆起的肚子。 柯珂顺着看了一眼。“急什么，他现在那么忙，我也不闲，我们都说好了，暂时不考虑孩子，再等两年，况且他妈妈都没催。” “还等？他妈妈不催你们就不急吗？你都多大了？年底就满30了吧？不趁着年轻赶紧生一个可爱宝宝，等着年纪大了当高龄产妇，想生生不动吗？”李欣冉一直是快人快语，这么多年都不曾改变。 王倩也帮腔道，只是不像李欣冉那么激进。“是啊，柯珂，难道你不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宝宝吗？你和李浩波都那么优秀，郎才女貌，不管生女儿还是儿子，都一定会继承你俩的优点。” 哪知李欣冉又扔出语言炸弹。“你们是不是不行啊？” “什么不行？你别乱说，我跟他都很正常。”柯珂被吓得睡意退了大半，真是没有她不敢想，更没有她不敢说的。 “怎么个正常法？”李欣冉的问题紧追不舍。“你们这一个睡白天，一个睡晚上，你给我说说怎么正常？而且，你们该不会是分房睡吧？” 被一语中的，柯珂心虚不敢辩。 李欣冉见她这副模样，长长叹一口气，哀其不幸。“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妹，放着那么一个有魅力的老公不睡，还住自己的小单间，难道你对他的肉体就没有强烈的冲动和欲望吗？” “你能闭嘴吗？”柯珂不敢再听她说下去，真怕她越说越lu骨，越不堪入耳。 李欣冉微微一笑。“好，请你诡辩。” 柯珂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其实我们没有分房睡，每周都有两次，其余五天我写小说，怕影响到他休息，才会回我以前的卧室。” 她说的真是不好意思极了，毕竟夫妻之间的那点事哪能随便拿出来说，就算是关系亲密的朋友也会难为情。 但是李欣冉不，在她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羞”和“臊”这两个字，她说起这些就跟寻常聊天一样，一样不掩饰她说话的音量。“你说什么？什么两次？”她明知故问。“两次你就满足了？你还是写言情小说的呢，怎么书都出版了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纯情宝宝，就冲我们所看见的，李浩波每次看你那缠缠绵绵，如狼似虎又隐忍克制的眼神，你认为每周仅两次就能满足他？你让他对你那随时一点就燃的满身欲火何处发泄？真是我都替他委屈。” 她被夹在二人之间，左边的唇枪舌炮刚过，右边又来细雨化春风。“柯珂，听说男人过于隐忍，会影响到那方面，会憋出病来的。” 柯珂：“……” 她现在可以充分确定，这两人这些天如此频繁的凑到她跟前来，就是联合催生的。 说不过李欣冉，她还拿捏不了王倩了吗？ 哼，一个小孕妇。 “你不在家好好养胎，总往我这儿跑干嘛？”她把风向传给了王倩。 结果她说：“我家陆鸣说了，怀孕要多运动，还要多找人说话，这样才是最好的胎教。” “你不是最不听他的话吗？” “可谁叫他是我宝宝的爸爸呢？” 柯珂无语，这天没法聊了。 王倩又说：“柯珂，其实说真的，你干嘛不搬去云中苑？那边环境好，比这里清静，我们楼上楼下的还有个伴。” “我习惯这里了，舍不得搬。” “呵。”李欣冉莫名一声冷笑。“我看你是舍不得秦姨的那个便利店，方便你买零食。” 被戳穿，柯珂又狠狠瞪她一眼。 “哎呀，你别打岔，继续刚才的话题。”李欣冉说。“你不能仗着李浩波爱你就有恃无恐，赶快生一个宝宝我着急当姨妈。” 柯珂反问。“那你为什么不自己生？” “姨妈和亲妈能一样吗？还有，你怎么还穿这身睡衣？能不能换套性感一点，情趣一点，让人一看就兽性大发的？” 柯珂一手捂住她的嘴。“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扔出去，并且永远绝交。” 番外二、生娃 白天的闹腾结束后，本该沾床秒睡的柯珂却很久难以入眠，李欣冉和王倩的话虽然不正经，但她多少都正经地听进了些。 其实让她生娃的最大阻碍就是她怕痛，尤其是亲眼见过黄婷婷两次生产，留给她阴影最深的是生完梦梦后压肚子，虽然痛的不是她，但当时在旁边听见黄婷婷那痛得死去活来的哀叫声简直是她的终身噩梦。 生孩子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生？ 王倩说，这种情况并不是每个妈妈都会经历。 她还说，“妈妈”不是每个女人的必经之路，但会是不同的体验。 李欣冉则说，“生孩子”这种搭伙的事还是得两人商量着来。 对啊，她虽然不怎么喜欢小孩，但是偶尔看见别人家的萌宝也会心动，也想象过如果有一个和李浩波的孩子，她似乎没有就特别恐惧和排斥。 况且李浩波也是独生子，尽管李母迁就他们从不催生，但心里也一定有所期待。 李浩波晚上下班回到家中，餐桌上照常已经摆好了两菜一汤。 “回来啦？”她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恩。”他轻声应着，每天回家听见她的声音，是他消除疲惫的最好方式。 “快洗手吃饭了。” “好。” 餐桌上，柯珂心里揣着事，所以心不在焉地数着碗里的米粒。 李浩波往她碗里夹了一块鸡翅，说。“就让你不要做饭了，好好休息，我准点下班的时候就回来再做，如果加班你就自己点外卖。” 柯珂回过神来，摇头。“我休息得很好，我不是因为做饭才……”她差点就说了真话，但她不好意思，握着筷子杵着碗里的饭，小声嘀咕。“我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做两道能吃的菜了。” 她可不想又技术回潮。 “那是因为什么？”李浩波回头看一眼整洁的客厅，问。“王倩和李欣冉又来过了？” 柯珂点头。 “我给陆鸣打电话让他管好自己的孕妇，否则太打扰你休息。”他拿起手边的手机。 “不是不是，你不要打，她没打扰我。” 李浩波按键的手顿住，抬眸。“那你为什么心事重重的？” “没有，快吃饭吧。” 李浩波看着她低下的头，也没再多问。 晚饭过后，收拾好厨房，李浩波就坐在沙发里抱着电脑查阅资料。 心中事未平，柯珂连敲键盘的心思都没有，她走到客厅，蹑手蹑脚地挪到他身边，刚坐下，就听见他说。“怎么了？跟个小偷似的，鬼鬼祟祟。” 柯珂尬笑。“没有，就是想陪你工作。” 他却收起电脑，看着她，眼里荡着三分笑意。“说吧，到底是什么事让你今天整个人都奇奇怪怪的？” “没有。”柯珂在他的眼神逼视下继续嘴硬。“真没有。” “那好，没有就睡觉。”他一并带她起身。 “你干嘛？”柯珂低头看着他牵自己的手。 “睡觉啊？对了，我想告诉你，从今以后你就睡我的卧室不要回去了，我们是同床共枕的夫妻，不要搞得好像分居一样。” “可我们不是说好每周只有两天才同床嘛？”这突然地一下，她慌了，比力量拉扯，她只有被强行拖走的份儿。 “所以我才觉得不妥，我那么爱你，实在不能容忍夜夜冷床相伴，不抱着你我睡不好，你看我的黑眼圈。” 他点了点自己的下眼睑。 柯珂现在哪有闲心管他的黑眼圈，虽说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但每周两次的那种事她仍不算放得开，都是提前做过心理建设的，这冷不丁地，她还没准备好。 “你想生孩子吗？”为了给不同房打掩护，她这次说得特别顺畅。 “生孩子？” “对。”她索性一鼓作气。“就像王倩和陆鸣那样，生孩子。” 他看着她目不转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或是犹豫？ “你不是说怕痛，想缓两年再说吗？”他问。 “可我也不是想给你们李家延后嘛。” 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怎么也得配合一下吧。 但他就是要出其不意。“我们家又没皇位要继承。” 真是浪费她铺垫酝酿这么久，他一句不解风情的话就浇灭了她全部的热情。 “算了，当我没说。”她甩开他的手，不怎么高兴。 他急忙又拉住她，就在她以为他要改口时，他却毫无改变。“柯珂，现在我工作太忙了，确实不太想要孩子。” 期待再次落空，柯珂的失望都在脸上。“那就算了，我也不会再提，你先睡吧，我去喝水。” 平时他情商挺高的啊，动不动就是又撩拨又暗示的，今天怎么像根木头桩子似的跟她唱反调。 “不生就不生，正好我省事了，谁稀罕，以后就算你求着我生，我都不生。”她把心里的闷气全撒在了这小小厨房间。 李浩波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厨房门外，忍俊不禁地看着被自己气得连背影都是怨的她，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 猝不及防的拥抱，柯珂整个人，连同手里正在倒水的动作都僵住，他胸膛炙热的体温隔着单薄的睡衣贴着她后背滚烫，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左肩，温热湿润的气息像一条灵活的游蛇直往她衣领里钻，厮磨着她的耳鬓。 “老婆，惹你生气，我错了！”他软语低喃，暧昧如符咒，镇住她的心神。 柯珂彻底不好了。 也不怪李欣冉笑话她，她和李浩波从小认识，到相恋，再到现在结婚两年，每天面对面的朝夕相处，也不避讳床笫之事，但她就做不到像王倩和陆鸣之间那般随意自然，总是会因为他一句话或一个不经意的举动脸红心跳。 “没，没事，我没生气了。”被他被动抱着，她真是动也不敢动，连声音听着都很不对劲。 耳边是他的轻笑声。“真的？” 她知道他在逗她，但还是乖乖点头。 “那好，睡觉。”他微微弯腰，将她拦腰抱起。 脚心离地，她吓得惊呼。“我还不困，等会我还要写小说，你先睡。” “那怎么行，我说了要抱着你才能睡。”他停下往卧室而去的脚步，脸上的表情趋于严肃。“你说要跟我生孩子是认真的？” 柯珂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去想生不生孩子，她只想stop！ 紧接着他又说。“你害怕生育之痛，所以我就一直规避这个问题，毕竟我要和你在一起，和你结婚并不是为了传宗接代。” 尽管他真的很想要一个和她的孩子。 柯珂沉默，浅浅低头，良久才说。“可是我总觉得和你之间，应该有一个孩子，就像王倩和陆鸣那样，还有妈，她一定很想抱孙子，我不能太自我。” “是你觉得？还是你愿意？”他强调。 “不一样嘛？” “柯珂，别和我玩文字游戏，你知道我要的是‘你愿意’。” 柯珂想了想，吐露实言。“其实我真挺害怕的，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还没有想好，更没有勇气去面对作为一个母亲所要承担的孕育之痛，虽然黄婷婷现在儿女双全，满是幸福，但我更多看到的是她的生育之苦，我真的害怕，害怕肚子里有了这样一个生命，我却因为胆怯，突然反悔不想要他了怎么办？” 听她说完，李浩波面上一如既往地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表露，只是宽言相慰。“好，我们不急，哪怕丁克，只要我们自己活得自在。” “我也不是说要丁克。”她解释，发现他又往卧室走，急忙叫停。“你可以放我下来了吗？” “羊入虎口你觉得还有逃生的可能吗？” “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 “不生娃，但是不耽误睡觉。” “可是这周已经有两次了。” “我们是夫妻，你非要跟我这么计较吗？” “李浩波，你又赖皮。” “叫老公。” “……” 番外三、见面 李浩波刚从一家老字号饼店出来，就接到柯珂母亲打来的电话，说是要见一面，并且人已经在他们小区外。 他很惊讶，更感到意外，最近的一次间接联系，还是两年前她托柯珂表妹送户口本的那次，自此，再没有任何往来交集。旅行结婚回来后，他曾不止一次以“回门”为由，主动向柯珂提出回去看望二老，均被她拒绝。 他不知道今天的见面意味着什么，但期待会往好的方向发展，说不准是她们母女关系修复的第一步。 驱车行至近小区时，果然看见了正坐在路边景观椅上的柯母，看着比两年前的最后一次见面更老了些。他停好车后赶紧下车走过去，下意识地开口叫“阿姨”，可刚发了一个音，他就立马纠正过来，重新叫了一声“妈”。 他现在和柯珂是法定夫妻，这声“妈”无论她接不接受，他都当叫。 柯母也是不习惯他的这声“妈”，看着他的神色显得不自然。 “我突然约你，没打扰到你工作吧？” 李浩波淡笑温柔。“没有，刚下班，柯珂打电话说想吃怀安路那家老牌点心，就顺路给她买了一点。”想了想，他又说。“妈，她怀孕了，六个月。” 柯母眸中顿愕。 “您要上去看看她吗？她一直孕反都很严重，经常吃不下东西，就算强忍着恶心吃两口也会立马吐出来，上月产检，医生还开玩笑说一定是个活泼调皮的小家伙，才能在妈妈的肚子里这么折腾，她现在变了不少，有时腿脚浮肿，拖鞋都换成了男码，为了孩子，她也不挑食了，她以前最讨厌胡萝卜，现在吃得可勤了，说是对宝宝眼睛视力好。” 他尽可能多说柯珂的事，想着都为人母，她对柯珂心再硬，也总会留有一处柔软。 “让她少吃甜食，对胎儿不好，她这人性子拗，你不要什么都迁就她，由着她来，她自己把握不住分寸。” 李浩波并没作辩解，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不早了，我妈现在暂时住这边，一起上楼吃饭吧，柯珂知道你来，一定会很高兴。” 柯母却说。“我的出现如果能让她高兴，她当初也就不会和我闹成那样子，今天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李浩波看着她眼里流露出的无奈，简直和柯珂七八分神似。“那我们就在附近找一家店，坐下来慢慢聊。” “不用，就几句话的事，我说完就走。” 李浩波点头，在她身边坐下。 “小波，两年前你和你妈妈来到我家，我和……你爸说了很多不好的话，怠慢了你们母子，也一直没有机会和你们说一句抱歉，今天我是特意来道歉的。” 一时改口让双方都很不习惯，但柯母的这句“你爸”算是彻底给了李浩波一个认证。 他嘴角挂着的笑意更深了些。“妈，都过去了，您和爸没错，我能理解，毕竟您们只有柯珂这一个女儿，婚姻择偶自然应当慎重。” 柯母摇头，打断他的话。“我们两家做了那么多年的邻居，相互都非常了解，你们一家都是很好的人，虽然发生过不尽人意的事，但你爸在我们心里永远是那个乐于助人的老好人，当然，他本质就是。” “所以不论里外，我们都不应该。” “妈，我都明白，我妈也明白，我们并没有怪过您和爸，尽管我爸是被冤枉的，但他替人受罪坐过的那几年牢却是真实存在过，不止您和爸，相信别的父母也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嫁到我们这样的家庭来。” “你们结婚前，你给我打过电话吧？我没接，后来是桐桐告诉我你们当天领证了。” “我希望柯珂能够得到您和爸的祝福。” “所以是你给我打，而不是她？”柯母笑得苦涩。“她啊，就是这个臭脾气，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宁愿拧着跟我们冷战不说话，也不懂得服个软。” “小波，你们可能都不理解我跟她爸为什么和千千万万的父母一样非要执着于她有一个稳定的工作，她的对象有一个稳定的工作，她和你不同，她不像你脑子活，学习好，就是性格，也没你们吃得开，更没有一技之长，说实话，我一直是觉得她配不上你，你说她这样再没有一份稳定的好工作，她以后怎么生存？她的后半辈子又怎么办？” “妈，您说的全都是只有你们才看得见的缺点，她的优点呢？你们又知道多少？”面色无波地听完，他说。“她上学时确实偏科严重，但并不代表她头脑不好，她文科一直很棒，这么多年她一直坚持不懈地写小说，也终于有了回报，她的作品被卖了版权，赚了稿费，她不是你们所谓的没有一技之长，她有她自己热爱并全力以赴的事业。她也不是性格不好，她重感情，心软善良，虽然有点优柔寡断的毛病，但并不影响，因为只要有需要，她就会挺身而出维护她在乎的人。” 李浩波这波护短着实惊着柯母了，她笑。“听你这么一说，她好像都不是我生的那个。” 李浩波却眸色下沉。“妈，您知道柯珂她有抑郁症吗？” “什么抑郁症？” “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也不清楚，只是在她大学期间特别严重，甚至多次轻生未遂，那时我也不在她身边，是程丰陪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她害怕您和爸担心，就一直没说。”也是话到这，他才决定说出这件事，柯珂不想让他们知道，但是有些委屈，她不能自己扛。 柯母整个人都僵住，“抑郁症”这三个字对他们这一辈来说就是神经病的存在，在她的印象里，柯珂是性格不好，脾气不好，但怎么都不会和这种神经病扯上关系。 她不敢相信。 “那现在呢？” “现在她自由自在，做着喜欢的事，过着想要的生活，况且，她骨子里本就是一个快乐恣意的人。” 沉默在二人之间渐渐竖起一道屏障，李浩波慢眼轻看着身旁凝色不语的老人，揣测她此刻的心境，是生气？不解？还是可能性微乎其微的懊悔？ 但不管是哪一种，他都知道，她对柯珂，不是一味的控制和傲慢。 突然，柯母站起身来。“行，我该说的都说了，就先回去了。” 在她转身走出数步后，他说。“妈，谢谢您和爸接受我。” 柯母回头，“我们一直都很认可你，小时候每次不管她闯什么祸，都是你跟在她身后收拾烂摊子，被我打了骂了，也只有你乐意耐着性子哄她，甚至你什么时候，替她背了多少次锅，这些我都知道，小波，谢谢你一直维护她，把她交给你，我们放心。” 李浩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遭的嘈杂，所以他听见了柯母声音里的颤音。 番外四、孕吐 李浩波刚进门，就听见厕所方向传来的呕吐声，他立马放下糕点盒跑过去。 “怎么又吐了？”他看着扑在马桶上干呕不止的柯珂，母亲则蹲在身边帮她拍背顺气。 “刚才她说想吃香蕉，我就给她剥了一根，可是还没吃上两口就想吐，哎，我看这一下吐的还没她今天一天吃的多。”李母满面愁容。“小波，我看实在不行明天再去趟医院吧，问下医生到底能有什么立马见效的止吐办法，一直这样不行啊，吃不进东西哪里能有营养，别说胎儿，就是母亲的身体也早被拖垮了。” “柚子皮、柠檬水都没用吗？”这是之前医生说的方法。 “只管用一两次，现在闻着那味儿也吐。” “不要……”柯珂这声儿轻得跟猫儿叫唤似的，刚吐过，她嘴皮都是木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口喘粗气，却又气息虚弱。“我害怕，我闻不得那消毒水味……”她左手手肘撑在马桶圈上，一句话来不及说完，又是一阵干哕，那感觉，五脏六腑都一个劲儿地往嗓子眼顶，难受得她直飙眼泪。 日子少一天，就意味着离预产期越近，她也就越恐惧，越排斥去医院。 她撑着六个月大的孕肚单膝半跪在地上，刚才吐得太急，根本来不及找一个舒服的姿势，李浩波屈身抱起她到沙发躺下，拿过一头的薄毯给她盖上，蹲在沙发旁看着她因为难以进食而消瘦憔悴的脸庞。 “一品轩的一口酥我买回来了，你吃一点好不好？” 她眯着眼，缓缓摇头，有气无力表达着抗拒。“我不想吃，你拿走吧，别让我闻着那味儿。”说着，她捂着嘴一声干哕。 “她现在就是这样，刚还特别想吃的东西，可能闻着味就恶心反胃。”李母清理完厕所走出来。“小波，柯珂现在也闻不得油烟味，所以我就没做晚饭了，还是点外卖吧。” “妈，你们做饭吧，你吃不惯外卖，我回卧室，闻不着。”她撑着就要起身。 “不用不用，上次只是遇上了我不喜欢吃的一道菜，今天不点就是了。” 看着婆媳俩相互迁就，李浩波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别在家里做，也不点外卖，我给陆鸣打电话，让她家阿姨每次多做一点，再让他送过来。” “那多麻烦。”李母不好意思。 李浩波冷笑。“他巴不得当跑腿的，之前好几次都说想过来看看，我怕他吵着柯珂休息，就没答应。” 最主要的是，柯珂现在精神状态很差，频繁孕吐和吃不下饭对她身心来说都是巨大的折磨，如果能多一个人和她说说话，她也一定会开朗许多。 母子俩正说着，柯珂却突然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怎么了？”母子俩同时凑到跟前。 “我感觉我快死了。” “别胡说。”李浩波语气重道。 “我每次吐的时候都感觉快死了，王倩不是说只吐三个月吗，我为什么能吐这么久，昨天还能吃下半碗面条，今天闻见味儿就想吐。”她越说越伤心，直接扯起毯子擦眼泪，可怜又委屈。 李浩波更是心疼得紧，他拿起身后茶几上的抽纸给她擦眼泪，哄道。“没事，吃不下我们就暂时不吃。” “是啊，柯珂，医生也说了这是体质差异，你身体没问题，宝宝也很好。”李母也安慰。 “我什么都吃不下，她怎么能好嘛，这么久了，我体重才比原来多了六斤，人家都是几十斤几十斤的长，要是她在我肚子里就被饿死了怎么办？”她想想就后怕，她害怕生孩子，但是更怕亏待了孩子。 “不会的，你没听医生说吗，医生说胎儿会吸收母体营养，所以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你，你不能好好吃饭支撑自己，到孕晚期怎么受得了？” 柯珂继续一把鼻涕一把泪，她伸手握住李浩波的手，这是她现在仅有的心理安慰。“我不想生了，早知道还要遭这么多罪，我就不生了，可是我现在又打不掉。” “王倩还想生二胎，她是怎么想的啊，她是钢铁女侠，都不怕痛的吗？还有黄婷婷也是，为了杨东那个狗男人遭两次罪，她也没长脑子。” 明明说话都费劲，却还能吐槽别人。 李浩波哭笑不得。“好好好，生完这胎我们就再也不生了，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情操心别人。” 李母也忍不住笑。“你就让她说吧，这样也好转移注意力，不那么难受。” 柯珂哭声渐渐小了些，吸吸鼻子，像个撒娇的孩子。“老公，不管我生的男孩女孩，以后我们都一定要好好对ta，ta跟着我这么辛苦，我也不盼着ta给我养老，给我钱花，只要ta健健康康，无病无灾就行，我不要求ta学习好，我只要ta快乐。” 这句话，她现在说得有多诚恳，七年后，当她每次辅导作业的时候，就忘得有多快。 时值寒假，下班后刚踏进家门的李浩波就听见柯珂的吼声从儿童房传出来。“我都给你讲过多少遍了？你怎么就是听不懂呢？加法，加法，7加8，个位数的加法幼儿园就已经学过，你现在都一年级了还不会吗？” 玄关，他慢条斯理地换上拖鞋，然后朝儿童房走去。 这样的“闹剧”在周末，尤其是寒暑两假会频繁上演，他早就习以为常。 转动门把手推开房门，学习桌前，扎着两条小辫的李子萌听见动静，回头泪汪汪地望着他，哭唧唧地喊了声。“爸爸。” 这一声软软糯糯的“爸爸”，彻底让她的眼泪泄了闸，还伴随着几声猛烈地咳嗽声，简直把委屈巴巴受了欺负的模样演绎到了极致。 “哭，7加8这么简单的题你都不会，还有脸哭。”柯珂作势拍了一下桌面，吓得小孩肩头一颤。 李浩波走过去站在她面前，抬手放在她的肩上，安抚道。“你去休息，我来吧。” 这边柯珂也开始诉苦。“7加8，我让她数手指，列竖式，数积木，还有他们幼儿园教的方法，所有能用的都用了，她能给我算出的结果有13、14、16、17，就是精准的避开了正确答案，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跟我作对？” “你先出去看会儿电视消消气，我来，等结束了我们再一起做饭，好吗？” 柯珂被气得不行，眼眶也红红的，起身就出了房。 房里只剩下父女二人，李浩波在柯珂坐过的椅子上坐下，垂目扫了眼女儿面前的作业本，白净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那道空着的题。“萌萌，你告诉爸爸，这道题你是会做？还是不会？” 已经被柯珂的怒火吓坏的小朋友回答不出这个问题，一个劲儿地哭喊着重复。“爸爸，我要爸爸教，不要妈妈，我不要妈妈……” 李浩波语气依然温柔，只是面色沉下了几分。“萌萌，妈妈凶你是她不对，但是萌萌不能说出‘不要妈妈’这种话，你知道妈妈听见了会有多伤心吗？爸爸不是告诉过你，你见到爸爸妈妈以前，都是住在妈妈的肚子里吗？是妈妈在她的肚子里给你搭建了一个这世上最安全温暖的房子保护着你，才能让你现在这么健康可爱，所以长大以后，你要和爸爸一起保护妈妈，这不是我们说好的吗？少先队员可是对着少先队旗发过誓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他伸出右手小指，等着那小小手指。 在他的一番教导下，小女孩哭声渐小，粉嫩的小脸上横七竖八地挂着泪痕。 “那现在你可以出去主动拥抱一下妈妈吗？跟她和好，好吗？” 小女孩抬手拿袖管抹了把泪，乖巧点头。 看着走出房门的小小身影，李浩波现在满脑子里只有前些日子陆鸣说过的那句话：不写作业母慈子孝，一写作业鸡飞狗跳。